林端没叫她,做好饭来房里,见乐恩坐在床上,慢吞吞地穿衣服。
他把衣服都放在床边,乐恩大了,很多事不需要提醒,林端做好一切,在饭桌前等着乐恩出来,她起得早,也不着急。
“注意安全,要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实在是处理不了,通知我,组织里的规矩也没必要守死了。”
乐恩摇头,“那跟作弊有什么区别?”
林端自知说不过她,拉着乐恩的手,两人站在门口,林端亲了她的脸,“走吧。”
训练场上聚着不少人,周琅瑄眼尖,远远望见她,朝她挥手。
“带糖了吗?”见乐恩摇头,周琅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刚刚眭燃来了,给咱俩带的,一人一袋。”
她捏捏乐恩的小手包,还有裙子,在她耳边道,“恩恩,你打扮的这么好看呀,哎,林端怎么说,有没有——”
乐恩捂着她的嘴,“要上车了。”
周琅瑄嘴里“切”一声,乐恩越大脸皮越薄了,经不起这些笑话。
所有人上了车,一辆大车装了所有的人,周琅瑄与乐恩被夹在角落里,动弹都困难。
身后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扎自己的胳膊,乐恩想回头,但是身子动不了,余光也瞥不到。
帘子放下了,从外面看,也就是一辆普通的大卡车,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多少人。
林端远远看着,这辆车从训练场穿过,也不知回来,这辆车上还剩几个活人。
他想上前去,叫住这辆车,告诉乐恩,下手千万不要犹豫,无论对方怎么求饶都不要犹豫。
那车子一转,消失在墙后。
一群人挤在一起,乐恩尽量往角落靠,后背抵在车厢上,衣服和头发不至于脏乱。
人堆里,一个男声喊起,“谁抓我裤子?!”
周琅瑄向着乐恩的方向靠了靠,在她耳边小声,“你说这个男的,能不能把屁股换个方向啊,刚刚冒了股热气,熏死我了。”
乐恩手指摁着脸颊,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男生精准找到笑声方向,在车里前后左右撞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换了方向,面朝乐恩。
“你笑什么?!是你吧?一个女的,要不要点脸……”
乐恩没来得及说话,周琅瑄急了,她见不得自己朋友受了委屈,张口便指着他鼻子——
“谁抓你裤子了,怎么,你裤子值钱?”
周琅瑄嘴皮子毒得很,那男生讽她,“边上这么多人,你急得快,指不定背后抓我裤子的人是你吧?刚刚笑得该不会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脸皮在什么地方?”
“行,你有脸皮,你那脸皮也没见的挂在脸上,挂在屁股上吧?那么护着你裤子,怎么,你屁股值钱?”
眼见两人的话语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她拍了拍周琅瑄后背,“算了吧,考核之前,别生气,实在是气不过,等考核后再说。”
乐恩并没有当什么和事佬,安抚她情绪,周琅瑄白了那人一眼,嘴里嘟囔,“真当自己屁股值几个钱呢,别的干不了,漏气倒是一等一。”
车速时快时慢,空间憋闷,乐恩在昏暗的环境里昏昏欲睡,脑袋一重,趴在周琅瑄肩上。
她拍拍乐恩,“怎么了?”
“没事,”乐恩在她肩膀上晃了晃头,车里太闷了,她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卷。
“晕车吗?”
周琅瑄帮她揉着太阳穴,乐恩睁眼,这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犯困,是想吐。
至少胃里还不至于让她当众出丑,乐恩捂着脸,趴在周琅瑄身上,她不时揉着乐恩的太阳穴,拍拍她后背。
“紧张了吗?”
乐恩摇头,周琅瑄便不再问什么。
车身晃荡着,乐恩有那么一刻好像失了意识,大概是睡着了,一阵凉气打在她身上,周琅瑄笑着对她说再见。
乐恩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车上不剩几个人,先前与周琅瑄吵架的男生也早就下车了。
空气陡然清凉,乐恩吸了几口,胃里的混沌感消失不少,她伸手摸裙下的枪和药,还好,都在。
这算是真正离开了林端吧,不如第一次考核时,她还能接着通讯器与林端说笑,这次怕是困难了。
身后的帘子拉开,一个光头男人拍了拍车厢,喊下乐恩的名字。
冷风打在脸上,周边都是枯了叶的秃树,这里唯一的好处,只怕是干净的石板路了,上面扫得一丝不苟,连点砂石都不见。
乐恩迈出脚步往里面走,赌场并非在什么城市繁华地,这里算半个郊区,店面一律见不到。
她硬着头皮往里走,心中暗暗祈祷,安检千万不要检查出自己裙底的枪。
建筑大到离谱,几乎一丝风也不透,乐恩站在门口,试着敲了敲门,前两次都没反应,第叁次,这门终于开了个缝。
门后是个男人,衣服上挂着保安的牌子,乐恩立刻换上标准笑容,保安侧身让出位置,乐恩走进去。
进了一楼,迎面是个屏幕,上面播放着搞笑电影,整个一楼根本没有赌场的样子,与她在电影里见到的完全两样。
“小姑娘?是一个人来啊,”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走近她,进而面向整个一楼,“这个好看啊,比球肚子带来的那个好。”
什么球肚子,女人往乐恩手里塞了杯子,浅色的,晶亮的酒液荧荧泛光,乐恩笑起来,双眼弯弯。
“少见这么年轻,还是一个人来的小姑娘,要是捉奸,那我肯定仗义,四楼就有客房,”女人抬起杯子,乐恩不动,她便主动碰了上来。
声音清脆,杯中液体泛起一圈水纹,乐恩垂眼,抿了一口。
一楼没什么值得玩的,大家找个地方坐下,喝喝酒,说说话,角落里几个男人围在一起,偶尔大声狂笑,开一些低俗的黄色玩笑。
乐恩笑着摇头,“我不捉奸,再说,长这么大,还没有几个人值得我去捉奸呢。”
许是没听过这种发言,对面女人一愣,眼中一刹惊喜,拉着乐恩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沙发是空的,只有乐恩一个。
从她坐下开始,就没见过有人进出,一楼一直是这么几个,女人也没什么功夫一直跟她说话,她好像侍应生,还得招呼着一楼的人。
放眼望去,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少见女人,乐恩在沙发上坐不清闲,男人们倒不经常靠近她,只是扫过的眼神令她不适。
乐恩看了看腿,整条腿几乎都被裙摆盖着,小腿露了一半,还是因为她坐下,撩起裙摆的原因。
“不喜欢喝酒啊,喜欢什么?”女人弯腰,看看她杯子里几乎没动过的酒液,“果汁?”
乐恩点头。
她讨厌男人们在自己腿上掠过的影子,弯腰向下拉了拉裙摆,借机在沙发底下安了个窃听器。
这条裙子已经够长了,乐恩抬起身,楼梯上一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向下跑,一脑袋撞在墙上。
似乎所有人见怪不怪了,任由醉鬼在一楼乱窜,趴在桌台前,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几分钟后,他手中便握着一个杯子。
他们嘲笑似的,问他,“输了多少?”
醉鬼没说话,杯子向自己嘴边倾斜,不过他此刻大概也搞不清应该用哪个位置喝,嘴张得老大,液体却都流进了胸口。
他们不指望醉鬼能回答些什么,赌场,基本上进来的每一个人,身上不掉空了,都别想出去。
他转过身,杯子掉在地上,碎了。
有多少人指望能在这里发财,不过是看见了黄金坑,说什么也要跳进去,结果自己出不来了。
女人还端着盘子,絮絮叨叨,“怎么碎了啊,我还得收拾,这些人真是,别说有钱没钱,现在都是穷鬼了!”
人堆大笑。
“穷鬼”二字最扎耳,趴在墙上的男人颤颤巍巍转了身,指着大笑的人群,“……什么?什么穷鬼?!说谁是穷鬼啊?”
“说你啊,你现在是不是穷鬼啊?”
他不承认,一脚踢向墙面,乐恩明白墙根为什么总是黑乎乎的了,大概心情不好的人,都在那里出过气吧。
“我要是借你点钱,让你逆风翻盘一次,好不好?”
醉鬼迷迷糊糊的,不知是否听见了,一步步往前走,女人扫走玻璃杯碎渣。
他又趴在桌台边要酒,这次女人不给了,抬手就要赶他走,说他付不起钱,留点钱去逆风翻盘去。
她端着盘子从一堆男人里钻出来,把果汁放在乐恩面前,她笑着说谢谢。
“那个,是怎么回事,输光的?”
女人回头,醉鬼好像趴在桌台上睡着了,“你说那个?每天都有。”
动作间,裙子又被撩上来了,乐恩不想白白费力气去整理,顺手从裙摆下抽了个针剂出来,她没管是药还是激素,就这么握在手里。
果汁很甜,乐恩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她不喜欢太甜的,除了过度消耗体力后会吃糖。
这么想来,身上确实还有一袋糖,乐恩拿出来,有人注意到了,笑她,“姑娘,你叁岁小孩啊,还吃糖?”
“闲的,酒不够多啊?”
女人喊了句,这下,一楼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在乐恩身上,那群在角落里,扯着桌子上粉末的人也扭过头了。
透过人群的缝隙,乐恩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桌子。
尽是些普通小游戏,桌子上还摆着牌,乐恩没想到这里不仅能喝酒,各种粉末叶子洒在桌子上也没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