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剑修修罗场(NP)》 阅前须知 阅前须知: 作者是个懒人,躺平任嘲的那种。所以入坑谨慎。 作者水平有限,换而言之就是一个憨批,写的极为差劲,如果各位读者大老爷看不下去的话可以直接弃了我。 作者小学生文笔水平,构思各方面不得行,不带劲,所以谨慎入坑。 作者本人玻璃心,写个文单纯就是为了不想充值。 本文内容开展会有强奸、轮奸、男性角色不尊重女性角色等叁次元刑法涉及内容,介意者谨慎点开本文。 角色叁观请勿上升到作者。 写文过程中会修改大纲,故而攻略男性角色人数最终会有删减。 男女主角皆是c,如果你们觉得他们技术好,那应该就是合欢宗集中培训班培训的。 大纲截止2021年5月21日,已写完人设及1~50章的基本梗要。大纲进程微博跟进。 我不清楚大家的雷点,所以如果你发现我写的东西有您的雷点的话……这里我只能说一声抱歉…… 本文情况特殊,女主的目的是飞升,所以,此故事是过程np,结局女主一个人悟道飞升。 -- 心魔考 τāōяōùωèй.©ōⅿ 太华湖湖心岛,四季如春。 临湖一侧,一玄衣女子正盘腿坐在怪石之上,绛色发带微微束着乌发,鬓角遗下的微末发丝被她毫不在意地用手拢于耳后。 眼下,她正瞧着怪石下缸中几条跃跃欲试的铁骨鱼。 可又近观,她的眼中并无这一切。 铁骨鱼在鱼钩周围起起伏伏,试探着她的底线。 大抵是觉得没什么危险了,铁骨鱼张嘴吞饵,鱼线开始拉扯起来,而那一端执鱼竿者面上任然是风轻云淡,丝毫不见得雀跃之色。 她瞧了瞧鱼钩上的鱼饵,以及那几条争先恐后争夺鱼饵的铁骨鱼,心中开始涌上一股别样的情绪。 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突破。 这并不是她往日修行时遇到瓶颈时候所出现的感觉,这种感觉是…… 到底是什么?! 她修行多年,饶是瞧不出这究竟是什么。 发现异样的她立马盘腿坐忘我,引气入体试图让自己静下来,抓住这触手可得的机遇。进入坐忘我中的自己开始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机遇……ⓠúyúsんúщú.χyⓏ(quyushuwu.xyz) 而是心魔考。 东方未明不敢懈怠,她在化神巅峰已有数百年,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心魔考的出现虽说也可以认作是机遇,可要是没能过这层,那她的结局也是可以预见的。 大抵是在呆在化神巅峰境界直至寿元耗尽。 东方未明严阵以待地等着心魔考的到来。她已有数百年都没有遇到过心魔考了,每一次她都可以安稳地通过考验,但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这次的心魔考不会那么容易让她通过。 正在她想着出神,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挤压她,强烈的挤压感猛地让她回了神,她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百余步外有一石梯。石梯破旧不堪,显然是许久无人打理过。东方未明一人走在宽敞的大道上,与寻常大道不同的是,这大道两侧并非是商店铺子亦或是田宅,而是…… 断壁残垣。 蛛网密布在残缺的建筑上,残垣角落里散在一些纸质的东西,她拈起一点碎片瞧了瞧,又向四处张望,只见一个又一个的人在她的眼前出现。 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 从无形变成有形。 先前毫无生机的街道开始有了声响,东方未明这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碎片变成了一张钱。她自幼便在师父身边修行,在红尘见修行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她对这些阿堵之物向来是不甚在意。眼下这张钱在她手里她竟然不知该怎么处理。 心魔考里的世界是荒诞的。这不,她还在犹豫着这钱就成了掌心里的铜钱。 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未明有些没想明白。她收起铜钱继续逆着人流向石梯走去。大道路旁流民苟延残喘,小商贩的拖长了吆喝声,试图在嘈杂的环境里赢得一席之位。她听着,不关系这些。她走着,只向着尽头的石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着她,告诉她,她应该向那里走去。 她继续向前走,人似乎更多了,人群摩肩接踵向她涌来,她被这人流来回推搡最后被挤到了大道的最边缘。 “娘子,可怜可怜我吧。”一个细小声音小心翼翼说道。 东方未明回过头,只见一个瘦小的孩子正端着一口缺了一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他的身上只有一件粗布短衣,短衣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打补丁。东方未明当年随师父夹谷道人在红尘游历的时候见惯了这类人,每每遇到这样的都会情不自禁地掏出身上的钱财给对方。这次也不例外。她从身上掏出那枚铜币,郑重其事地交到对方的手掌心里。 “钱不多,希望你能收下。” 孩子疑惑地看着她,将铜钱收了起来,红着脸嗫嚅然后端着碗仓皇逃走。 东方未明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忽然眼前一晃,雾气瞬间盈满眼之所视,耳边的人声渐渐远去直到死寂到来。呆到浓白的雾气散开时,东方未明才发现早已在石梯尽头,五步之距有一黄衣女子正打着伞等着她。 东方未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弄得二丈摸不到头脑,但即便这样她也只能硬着头破向前走去。 黄衣女子左手牵着一稚童等着她,饶是奇怪,这女子竟没有面容五官。不止是这女子,还有那稚童也一样。 东方未明不由蹙了眉,她刚准备拱手,那女子只是微微点头,左手牵着的那稚童从她的手里脱落,兴高采烈地朝她奔来,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用柔软的小手牵起她的手。稚童牵着她向右边的小路走去,稚童蹦跳着,似乎想要给她看什么好东西一样。田间作物依然葱绿,越是走着,东方未明的心中越是不安,从心底涌现的针刺一般的不安开始让她怀疑起来。怀疑就像是野草一样,毫无来由地繁衍开来。 有问题! 她顾不得是什么问题,一个劲地拒绝着。然而稚童的手像是有挣不脱一样,她牵着她的手,嘴里的话语变得清晰可闻。 她在说: “阿娘!”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让东方未明怔住了,她心开始猛烈颤动,如果有旁人看得见的话,可以看到她因恐惧而发红的眼。眼尾隐隐流动的黑气开始显现,她发了疯一样,将稚童推下了泄水的田坎,用脚使劲地踩踏着,像是要让对方万劫不复那样。 不留余地,置于死地。 “阿娘!阿娘!为什么啊!为什么!” 稚嫩的嗓音控诉着她,尖锐的喊叫声裹挟着风声直刺她的六识。但她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更加变本加厉。稚童哭嗓声渐渐若了下去,四周陷入了最初的寂静中。 “桀……桀……” 东方未明猛地回头,只见刚才已被她置于死地的稚童活了过来,朝着她发出死寂一样的可怖笑声。 东方未明赫然一惊。 ps:没有存稿,躺平任嘲。现学现卖,刚刚才写完。 -- 夺舍 τāοяοùщèń.cοм 她暗道不妙,侧身警备地看着面前的人。 稚童模糊的面容轮廓逐渐清晰,最终显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相比之下东方未明的五官显得成熟一些。 稚童阴渗渗的目光连带着让周遭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她的嘴开开合合,可怖的桀桀笑声在阴冷的环境和呼啸的风声中回荡,稚童的面孔不断向她拉近,她的五官也随着靠近东方未明而渐渐长开,和东方未明的端丽不同的是,她的眼尾无端生出了一缕嫣红的妩媚。 明明是同样的脸,却让东方未明徒生一种疏离感。 她眉眼弯弯,妩媚之色尽显。葱白玉指忽然伸出,直冲她胸间而来。东方未明微微侧身,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 对方的实力明显不在她之下! 甚至极有可能在她之上!qцγцsんцωц.χγz(quyushuwu.xyz) 东方未明横扫对方一眼,只见那葱白玉指上正萦绕一圈圈黑色浓雾。黑雾时淡时浓,她托着香腮,眼中光华流转。丹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啧了一声,慵懒娇声道:“我看上了你的身子。” “所以呢?”听到这句话的东方未明忍不住皱起了眉,她握住手中幻化出来的剑,声音里充斥着暴戾和寒意道:“你也配?” 她饶有兴趣地瞧着她,施施然掩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哎呀呀,你看你,拿着这身子也不知道怎么用,要是我,我定会让你体会到这世间情欲之丰美,啧啧,看看你……”她顿了顿声,鄙夷地又瞧了她一眼,随后眼中那道戏弄之情荡然无存,冷冽而贪婪的神色浮于水面。 东方未明收紧了剑柄,周身气息转而冷冽厚重。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一丝不敢懈怠。脑中应对之法早已推演万千,只待对方动身便可取对方首级。 她勾唇浅笑,眼中的笑意尚未渗透眼底。和东方未明一样,她也是在打量着对方。 双方按兵不动,互相窥视着对方的破绽。 伴随着一道风呼啸而过,一道剑光直挟风冲东方未明的面门袭来,她脑中警铃大作,提剑抬腕,一个剑花瞬间破开。对方显然是早已料到她会这般应对,腕间铜铃“叮铃叮铃”作响,清脆的铃声向四周荡开,她立马察觉到铃声的不对劲,当机立断御剑气给自己施加一个罡风罩。但这铃声委实厉害,铃声波纹撞上罡风罩后立即在上面晕开,但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卸下半分力。 “我是你的心魔,你有多强我就有多强,我想干什么你拦不住。”她娇声软语,听着让人活脱脱软掉半身骨头。她莲步轻移,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莲步而晃悠,腕间铃声的威力随着她的靠近而不断增强,东方未明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自己半边身子,另一只手掐着诀,嘴里念叨着与之配伍的法咒。 她并不关心东方未明念叨什么,卧薪尝胆这些年,就是怕本我发现自己的出现。如今心魔考给了她机会,能让她掌握这具身子漫游人间,享受这世间种种妙事。 更何况,本我,真的很弱啊。 她垂首瞧着她,面前的女子依旧复先前处事不惊稳重的模样。她轻笑着,收起了腕间的铜铃,唤出自己的剑预备着断了本我的念想。可又细细想来,觉得甚是不妥。于是手了剑,决定用手来灭了她。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为身之主宰,万事之根本。 纤长葱白的手势在必得地刺向东方未明的胸膛,鲜血霎时晕染了玄色衣袍,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兴奋极了,心脏在她的手中有力的跳动着,她无比痴迷地看着心的主人的胸膛,十指合力预备着向外掏出。只见那人瞬间抓住她的手,缓缓抬头,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就是现在! 东方未明眼中的笑意自是猖狂,抓着她的手便将她往己身拉扯。心魔惶恐不已,拼了命的挣扎着,可东方未明又是什么人物? 夹谷道人的唯一徒弟。 道心坚固,天赋过人。 她不由咬牙切齿,狠狠剜了一眼东方未明,啐了一口道:“疯子!疯子!” 似乎是不愿就此束手就擒,她的身形开始快速变化:一会是瘦小的稚童,一会是艳丽撩拨的风韵美人,一会是郎艳独绝的公子,一会是老态龙钟的老人。万千变化于东方未明的眼前不断闪现,东方未明并未有任何犹豫,手段干脆利落地将对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要夺舍,我偏不!你要吞了我,那我就吞了你! 她的意念极为坚定,手中幻化而出的剑从呼啸的风中散去,空出的手开始不断掐诀。已然纳入身体中的心魔咆哮着,尖锐的痛骂声不断刺激着东方未明的六识。 “真是麻烦!”东方未明在心中感叹道。 周遭的一切因心魔的落败而开始剧烈变化,远远望去,东方未明似乎可以看见那黄衣女子正打着伞看着她。 她,到底是谁? 还没来得及细想,她便发现周遭的一切开始有溃败的迹象。她顾不得这些,急忙运转自身灵台,强行让自己从心魔考构筑的世界里逃出。 ps:才写的,没存稿。我好累,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又菜又想写大概就是说我这样的人吧。(其实是对我口味的文看完了,被迫产量……) 爱发电也在同步更新。 更新不定期,这段时间时间充裕大概可以保证一日一更。 大概有错字,等第一阶段写完了就修文 -- 制心魔 东方未明强行让自己从心魔考中脱离出来,占据了半边身体的心魔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眼瞅着自己这样被压制气得直接冒出粗鄙之语:“竖子!小儿!” 东方未明不理会她那些话语,只见她径直在自己的百纳囊里翻出一块玉玦,此玉玦是当年她在蜀中寻来的,乃是古时一位飞升的大能留下之物,具有祛除邪祟、压制杂念的功效。 原本东方未明打算让这玩意继续在她的百纳囊继续吃灰。可刚刚被心魔压着打的时候不知怎的就想起来了。哦,她还有这么一件好东西。 从心魔考幻境里出来的东方未明此时灵台清明,她将青竹鱼竿搁在了一旁,从巨石上纵身一跳,稳稳地落在鱼缸边。鱼缸里的铁骨鱼在水中自由自游曳,她背手垂眉看着缸内,明明是岁月静好,可无端拂过的风吹皱了缸内境水,惊得那几尾铁骨鱼在缸中四处逃窜。 心魔嚷嚷着要决一死战,东方未明自然是不当她一回事,她从百纳囊中翻出之前去鬼市买的丝绦,用最简单的法子把玉玦给收拾好,随后戴在自己腰间。不得不说,这玉玦着实厉害,从玉玦拿出百纳囊开始,心魔就开始鬼哭狼嚎,最后大概是实在扛不住了,渐渐消声了。 至于消声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扛不住,东方未明并不关心。 她站在鱼缸边好一会,抽出一缕神识在自己丹田和各经脉循行一遍后才确定心魔确实被自己压制下来。得出这样的结论后的她总算可以安心钓鱼了。可没等她安心多久,她便惊奇的发现自己周身灵力全部没了,不止是灵力,还有周身的气海经脉关窍也相继关合了。 东方未明立刻从神海中又抽出一缕神识,可这刚意动便发现,这样简单的术法她也没法去完成。 这意味着…… 东方未明眼眸顿时暗沉下来,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出路。灵力尽失,关窍暗合,她现在和凡人没啥区别,唯一可以称得上幸运的便是关窍也只是暗合,并未真正关合上。再加上她几经淬炼后的肉体和身经百战后锻炼出来的剑法,打寻常宵小之徒也是绰绰有余。但若是碰到刚猛的邪祟也依旧是分分钟要被打得吐血。 真窝囊啊。她嗫嚅着,语中散发着不情愿。她自修行起便没有受过这么窝囊的气。就算是在极乐宫九死一生,被人打得吐血也没像今日这般窝囊。要是让她夹谷道人知晓了,恐怕是要躺在地上拿着他那破旧不堪的二胡开开心心地拉个叁天叁夜的百鸟朝凤。 想到这里,东方未明的面色更加不好了。原本想着要不要用之前写的灵符把她那四处游山玩水的师尊叫过来,可一想到自己这近百年都没写过灵符,心思全部都用到钻研阵法、丹药去了,哪有什么灵符让她去寻。可她不死心,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跑回屋内去翻找,翻箱倒柜、鸡飞狗跳,好死不死倒是让她在书架里找到几张,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心中暗喜,抽出一张便要传音。 她用匕首在自己受伤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几滴血珠滚落下来,低落在符箓上。可意料之中的效果并没有出现,符箓上的朱砂和血液融合,随后晕染开来。 很显然,这张符箓已经过期了。 此后几张东方未明以同样的法子一一试过,结果皆同。看着面前的符箓,东方未明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叫天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更是后悔自己当年将自己的弟子尽数“出师”…… 要是她那叁个徒弟还在的话,好说歹说还能帮上一点忙。 可偏偏…… “哎……” 她扶额长叹,身子如同写了气一般松松垮垮地倚在凭几上。瞧着面前桌上的东西,又放眼望去远处若隐若现堪堪运转的法阵。太华湖湖心岛的法阵是由她的灵力支撑,眼下她灵力尽失,关窍暗合,法阵虽一时半刻不会有事,但没了灵力的支持,崩溃也是迟早的。况且,她需尽快找到夹谷道人询问这些发生在她身上的奇特之事。她想了想,曲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黄花梨做成的桌子。 “哒哒……哒哒……” 暮色暗沉,屋内不复白日那般亮敞。敲击声消失了,她从凭几上起身,服从天命做出了抉择。 Ps:有点短,因为我想看电视。(刚好把未明女士出山的起因交代上了) 有人看的话麻烦给点意见skr~(好吧,确实没啥人看,毕竟新书曝光期早在一年前就没了) -- 杨柳湾 杨柳湾祝家公子缠绵病榻多日,约摸着时日不多了。”抄手摊上的老妪感叹道。 “屁!”一旁的壮汉听到后狠狠从喉间吐出一口浓痰,“那龟儿不是个东西!”说完招呼着老妪再上一份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交代道:“红油!不要葱!” 一灰衣短打青年坐在最靠里的座位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碗里的抄手。听着壮汉骂人,顺势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他。 壮汉见他这般疑惑,顿时生出卖弄之心。这边灶上火正盛,锅中水正沸腾着,抄手在锅中起起伏伏,瞧着好了,老妪便将这些抄手从锅中捞出,随后将抄手小心翼翼端到壮汉面前,没好气地叮嘱道:“好生吃,烫死活该!” 壮汉笑嘻嘻地挠后脑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只让人感到想笑。“哎哎,这说的哪的话。”周围的人听到后也纷纷笑了,倒是青年不见得有多少笑意,只是饶有兴趣地瞧着,出声道:“这位大哥,你说祝家公子怎么着了,怎么都在……”他停顿了一下,复而疑惑道:“怎么都对这郎君不待见啊。” 这句话刚落下,先前尚未未落下的笑声更加大了。壮汉长臂一挥,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用着洪亮而高亢的嗓音说道:“小郎君是外面来的吧?” “的确,我投奔我西坝的叔父。”青年面露微笑回答道,虽面上和气,可从中满是疏离。壮汉也算是一个会看场面的人,见他这般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壮汉话锋一转,又扯回先前的话题。 “这……祝家啊,家门不幸。” “家门不幸?” “子孙不孝,没一个可以扛大梁的。祝家这一代嫡系子孙也就一个,偏生这个也不是好东西,在杨柳湾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为祸乡野。简直就是一个……” “畜生!”周围的人一齐把话给补齐了。 “对头!”壮汉极为满意地说到。话音一转,他面容开始红涨。义愤填膺切齿道:“这畜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未出阁的娘子,老天开眼,让这种畜生遭天谴。哈……老天有眼啊!”说罢,壮汉泪水混着鼻涕齐刷刷地掉落,呜咽着嚷嚷着老天开眼这类话。周边的人大多都是本地人,见大汉这般模样,皆上前拍肩安抚。青年也上前安抚了几句后,随后交了碎银在桌上便转身离开,消失在来来往往赶集的人流中。 舒泽带着丹赤子、江棠以及一众弟子奉掌门之命下山,前往杨柳湾祝家捉拿邪祟。临行前,舒泽还被自家师傅叮嘱要好好照顾自己那小师妹和一众弟子。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身为外门大师兄,照顾自己的师弟师妹们是理所应当。更何况此次捉拿的也只是个邪祟而已,谈不上有多艰难。 来到祝家的舒泽等人立马傻眼了。 躺在床上的祝公子病容憔悴,只有气出的份没有气进的份。一旁站着一身着华丽的妇人,舒泽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番,这妇人与床上的祝公子眉眼倒是有几分相似。他心中了然,抱拳道:“见过祝夫人。”祝夫人懒懒施身回礼,倒不是她无礼,只是她这段时间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的孩子,精力有些不支。一旁的侍女急急忙忙地伸手搀扶着,生怕这祝夫人因为这而摔着。舒泽见状,立刻柔声劝慰道:“夫人,祝公子的事就先交给我们吧,您切莫过度劳累伤了自己。” “仙君客气了,只是我这孩儿……”祝夫人眼中热泪环转,登时一滴泪滚落。祝夫人手攥着帕子抽噎:“我这苦命的孩儿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啊……有什么就冲着我这把老骨头来啊!”说罢,便又是一番新动作。 房内顿时兵荒马乱,侍女连着祝夫人抱成一团,劝慰声、哭泣声、咒骂声齐聚一堂。竟让舒泽破天慌地感到荒谬。他看来一眼床上的祝公子,这样的环境,并不适合养病。但眼下这样慌乱情况的确不是他擅长解决的。没有办法,他和丹赤子对视一眼后决定还是先去让侍女将管家寻来。 管家得知道这边的情况后立马就赶来,连声向舒泽等人致歉,随后又转身让侍女将夫人扶到偏房休息。 随着夫人等人的离去,这房间才重新回归于安静。 “舒师兄,你说这祝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一旁穿着水绿色青川派弟子衣着的豆蔻少女无比好奇地问道。 舒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从自己的纳戒里拿出临行前收到戒指里的引综香。引综香是修士追踪邪祟妖物最常用的香。价格便宜、使用起来也是极为方便。只见他指尖窜出的一团青色灵火将引综香点燃。如若房中有邪祟,那么引综香烟自会追踪到邪祟所在位置。 引综香烟填充了整个房间,可唯独没有聚集。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邪祟。看到此景的众人感到无比挫败。而舒泽和丹赤子更是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二师弟,你带人去其他地方找找,”“那我呢?我呢?”江棠兴冲冲地冲到舒泽面前,指着自己问道。 “你……”舒泽思索片刻后缓缓道:“你去和祝府上的下人们聊聊天,套出这祝家公子的相关消息。” -- 滄海桑田 τāōяōμωèй.cōм 舒泽将事情交代清楚后,众人分道而行。江棠一人从屋里出来,在祝府四处闲晃。起先她本是打算去找祝府那些侍女拉拉家常刺探一下情报。可谁曾想,这些侍奉祝公子的侍女们都是前不久新买进来的,对祝公子了解甚少。而那些小厮则是叁两句话说不利索,一会扯东一会扯西,听得江棠脑仁胀痛。 半天下来,收获全无。 她百无聊赖地走到了祝府的园子入口处,眼下虽入秋,可到底还是有些夏气在,远远望去,可见那花繁叶茂之间热浪滚滚。江棠向来不怕热,她水木土灵根,也大概是因为她的木灵根,她的目力向来好,略眼一扫便寻见躲在假山后的一灰色衣角。 躲在假山后面? 不是登徒子就是就是贼! 江棠打定主意要捉住这小贼,就算这人不是贼也有作奸犯科的可能。再者,如若对方真的只是“偶然经过”,她也有理由“赔礼道歉”,以拉近和对方的关系,从而完成师兄交给自己的任务。想到这里,江棠简直是佩服自己。她收敛了自己多余的情绪,全神贯注于那灰色衣角。她的脚步特意放轻,气息也随着脚步的放缓而同步。一步……两步……随着距离的缩短,江棠的气息也越发平缓。她一步一步地靠近,最终来到假山一旁。只见那灰色衣角的主人正握着小花锄专注地清理假山后的烂泥。烂泥很是恶臭,熏得江棠还没来得及靠近对方便掩住口鼻连连退却几步。ⓠúyúsんúщú.χyⓏ(quyushuwu.xyz) “怎么这么丑啊。”江棠蹙着好看眉道。 对方听到背后的响动后立即起了身向后看,瞧着江棠后拱手道:“小的惊扰了娘子了,娘子勿恼,小的立刻就走。”说完便打算提着刚收拾的烂泥竹箕和花锄离开。 江棠瞧着他打算走立即顾不上这么多,臭就臭吧,本娘子不稀罕了。她认命地在心中留下了两淌清泪,随后不再坚守自己对于洁净的准则。 “你……你是何人?”江棠忍下恶心,和颜悦色地问道。她人小,又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说话如黄莺一样悦耳动听。容貌就算不是拔尖也是个清秀美人。舒泽让江棠来打探消息也有这层缘由。试想,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和一个武艺高强少年郎去和陌生人打交道,谁会有更多成功的把握?而且,江棠也不是什么寻常女子,她可是青川派的弟子,对付宵小绰绰有余。 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手在身上来回擦了擦,垂首无比恭敬道:“小的是新入府的花匠。” “花匠?”江棠重复道:“花匠你在假山后面干嘛?” “清烂泥。”灰衣花匠老老实实地回答到:“假山后自上一位花匠走后便未曾清理过,故而今日小的来接手。” “你是今天才来的吗?” “正是。”那花匠回应到。 她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称赞了一下对方后便扯了个由头离开了。花匠看着她轻快的步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小朋友未免也太不会套人话了啊。一点路数都不会。”花匠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东方未明从太华湖出来之后本打算顺着官驿大道继续南下去一趟十万大山寻宗白华。宗白华是丹修,东方未明想着自己这问题大概也就只有他能解释一二。可唯独漏算了这一点: 这世间,沧海桑田。 为了方便行走,东方未明将自己的百纳囊换成了须弥戒,将囊中法器丹药尽数放入其中,然后用一条绳子挂在脖子上。修仙界中的修士常常为了一件有品阶的法器打得头破血流。杀人抢法器的事也是常有的事。怀揣诸多法宝的东方未明现下和凡人没什么两样,这样的她走在路上和白给没啥两样。 简直就是噩耗!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的她便开始南下,可一如那句古话:“物是人非事事休。”沧海桑田下的世间早已不复当年那般,许多官道也已与百年前大不相同。而等她发现时她已经入蜀。 这与她的目的相悖了。 没办法,东方未明只好放弃步行,打算买匹马快马加鞭赶赴十万大山附近。然而这个愿望也落空了。蜀中马匹大多是耐力极佳的马匹,最是适合干农活或商运。若是她选了这样的马赶赴十万大山,那大概还要要耗上她数月的光景。再者……她的钱也因为她的挥霍而所剩无几。 准确来说并不是挥霍,而是将钱分给了那些穷苦人家……等她准备买马的时,钱已经所剩无几,而此时她也到了杨柳湾,从来时好心捎她一程的老农口中得知了这位祝家公子离奇患病的事。秉承为民除害和积攒功德的宗旨,东方未明果断选择插手此事。 Ps:首发:χyцsんцωēň.cδм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番外)夹谷道人① τāōяōμωèй.cō 有一道夹谷人,行事颇为奇,姓名身世无所考,因现于夹谷,故当时人称之为夹谷道人。 ——《异人行闻要录》 夹谷道人是一位行事颇为奇异的修行者。 师从何人,家住何方 无人知晓。 只知他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乃浮山、玉虚、青川叁宗祖师之师。 此人行踪极为难寻,曾有一宗室子弟想要寻其踪迹,拜其为师。苦寻叁年,一无所获。最后被自家长辈们给提了回去。虽说修仙界中的人寿命比人间寻常人长上不少,被凡人尊称为仙人的这些修仙者,说到底也不过是与天争寿的平凡之人。 为寻良师而蹉跎叁年,这样的事在修仙界不少见。 可有能耐让这宗门子弟做到这份儿,还让家中长辈直接提人走。 这可不常见。 后来有好事者有心去探寻这些,得来的也是叁缄其口的回应。有关夹谷道人的消息也是少之又少,好事者攥着笔思前想后,绞尽脑汁,最后也就写出了这么一句话: 夹ⓠúyúsんúщú.χyⓏ(quyushuwu.xyz) “ 夹谷有一道人,行事颇为奇,姓名身世无所考,因现于夹谷,故当时人称之为夹谷道人。一宗室子弟,出身显贵,寻其叁年,欲拜其为师,未果。” 好事者又想了想,自觉这些字不足以让这位高人让人称奇。可苦于无事可记,只好将这段话夹在随身携带的要录中,想着以后若有什么事也好及时添墨装订。可没想到,这么一等,就是百年。 百年之后,好事者已魂归故里,入了轮回。好事者的徒弟接过了师傅的担子,拿起笔墨,在云川纸上添上了了几字: “有一徒,乃浮山、玉虚、青川叁宗之师。” -- 调查① 东方未明刚到杨柳湾的这几天,便四处去收集有关祝家的事,顺带还去了一趟祝家的祖坟探寻一番,但一无所获。 既然不是祖坟的问题,那应该是冤亲孽主引来的。 可这世间人谁能保证自己没有冤亲孽主?可就传闻这般,恐怕这冤亲孽主也是直奔着取这祝家郎君的性命而来。祝家郎君不死,这冤亲孽主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想要妥善处理这件事,也得将仪轨做全,好好和这位谈谈,商量着能不能放过这郎君一条性命。 主意打定后,东方未明开始动身前往祝府,恰逢祝府正需花匠,祝府的管家瞧着她长得也算周正,不像个不老实的人。但大抵还是有所顾忌,只说让她负责侍弄外院的花草,内院不许踏入。只道内院自有人料理,可待她真正入了祝府做事才发现—— 内院根本没有专人打理,只有几个小侍女帮着除除草、浇浇水。这些小侍女也是前不久才被买进来的,专门服侍卧床的祝家小郎君。 那先前的侍女呢? 或死或发卖了,总而言之,无可查。 东方未明愁的很,她不是没想过查探过这缠绵病榻的祝郎君附近,可正当东方未明束手无策之际,青川派的这帮小朋友来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东方未明想着再怎样都算的是个修仙门派,有这帮小朋友帮忙没准会让事情变得简单些。可现在看来…… 好像没什么用。 而且…… 这帮小朋友好像是外门子弟……为首的那个弟子做事处事都极为妥帖,应该是所有人最年长的。至于那个小娘子,还算得上机灵,大概是第一次出来,不太懂人情世故。 东方未明站在不远处树林遮掩处,这里离祝郎君的房间只有百余步,且居高临下,视野极为广阔,丝毫不受林木房檐遮挡。从这个方向望去,恰好可见祝郎君房间里的雕花床头和珠帘。她凝神仔细看去,这祝郎君瞧着气息奄奄,离死差不了多少。床旁还坐着一妇人,东方未明一看便明白这是她刚入府时见到的那位夫人。祝夫人手左端着白瓷碗,右手捏着白瓷勺,小心翼翼地将黑浓的药汁喂进气息奄奄的祝公子嘴里。可祝郎君眉头紧锁,头四处躲闪,随后一把夺过夫人手中的药碗,狠狠向地面甩去。 “我不喝!”他气息不稳,可言语神色中满溢着愤怒。 祝夫人也没有生气,只是温和地笑着,半是讨好地说道:“我的乖儿,阿娘知道你向来不喜这些,可良药苦口,你且忍忍。”说罢,像是早就料到祝郎君会这般,扬了扬手,不一会,下人便从外又端了一碗药进来。祝夫人重复起先前的动作,讨好般向这个已高于她的孩子说道:“乖孩儿,来,先喝下这药。” 可这祝公子是个狠角色,硬是不喝,纵使现下成这般局面,也依旧是不依不饶蛮横不讲理。祝夫人只要稍加强硬,这祝公子便开始撒泼。说来也是奇了,这祝郎君都病的不成人样了居然还能撒泼。这祝夫人也是个纸老虎,经不住吓,瞧着这般也只好依着他。 倚在树干上的东方未明瞧着这一幕,闭眼心道: 真是慈母多败儿。 [ 注意:本文只在po18/爱发电/微博更新。并未授权于其他网站!如若你没有看见图片则表示阁下没找到地儿] 这边,江棠和师门中的师兄弟在东厢房汇集。 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今天自己打探到的东西。 “先前服侍祝家郎君的侍从大多都被发卖了。”赤丹子坐在圆凳上抱臂道:“都是在叁个月前陆续发卖掉的。” “师弟,你是说?”舒泽蹙着眉问道:“有联系?” “倒不是……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里着手。先前师兄用引踪香也没查出所以然,可见这邪祟狡猾的很。而就叁个月就让这祝郎君这般模样,所以我想,这邪祟应该是冲这祝郎君的命来的。” “有点棘手,冲着命来,怕是积怨甚深。” “师兄我发现了一个极为可疑的人!”江棠兴致冲冲地说道:“我在祝府花园里发现一个花匠!” “这有什么奇的,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有花匠。”坐在一旁的一弟子见怪不怪道。 “可是,”江棠刚想上前辩论,便被一旁的丹赤子拦下,“师妹,你觉得这花匠那里奇怪了?” “我就觉得他奇怪!”江棠气鼓鼓地说道:“谁打理花木大太阳下打理?就他这么干。我在家的时候,我家里的花匠都是清晨打理,再不济就是上午。” “……” 众人无语。 舒泽拍了拍江棠的肩膀,示意其坐下。江棠看在自家大师兄的面子上不服气地坐下,瞧着众人都没有发声,心中已然明了。 既然没人信,那她就自己动手去查。 ps:不定期更新,爱发电微博都在更新。 微博:po宿砂 爱发电:宿砂 -- 深山藏古寺 舒泽等人决定听从赤丹子的建议,着手从叁个月前开始查。舒泽也明白自己这同门小师妹是什么性子,先前的怀疑没有证据自然是做不得数。可从他接触江棠这段时间来看,这小师妹是真的不省事。 所以即便这件事只需要他们几个人就可以搞定,舒泽也不敢将自己这位小师妹放在祝府。怕自己这小师妹自己去调查什么。一个才筑基的弟子,面对寻常邪祟也就算了,可若是真的碰上厉害点的,怕不是直接狼入虎口。 所以舒泽再怎么着也把江棠给带上了。 祝府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舒泽等人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外面。舒泽和丹赤子各带两个弟子,兵分两路,丹赤子擅长套人的话,况且人也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样,最是讨人喜欢。让丹赤子去镇上打探消息是再合适不过。而舒泽则带着江棠等人,前往祝府祖坟一探究竟。 祝家和其他那些大家族差不多,发迹之后就火速找端公相了块风水宝地作为自家的家族专用坟地。 然后经过几代人的辛苦耕耘下,这块地变得极为可观。 舒泽站在上山的小路口,看着一山比一山高的山峦如同梯子一样直入云霄,不禁感慨万分。这块地的确算的上风水宝地,九龙拱卫,该是个出大人物的地儿。“恰好”祝家前几任家主又恰好葬在山峦正中轴线上,远远望去,正好应了“叁步登天”。 舒泽感叹完这地儿之后便开始在墓地里四处寻找可能留下的线索。江棠难得安静一会,也随着师兄弟一道仔仔细细搜寻。可搜寻了一圈众人皆无所获。正当众人惆怅之际,只闻见东北方向的山峦里传来一阵古朴的梵钟声。梵钟声音忽大忽小,似是有人可以刻意压低,生怕旁人听了去。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一如先前那般一无所获。 可有梵钟的地方必有庙宇!此番一行诸事不顺,众人心头早已蒙上一层阴翳。江棠最是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这般情形顿生好奇。扯着舒泽这个大师兄的衣角不放,东拉西扯又撒娇,舒泽倒是稳如泰山,可下面两个师弟就不行了,不一会就直摇头缴械投降。 “师兄啊,”先出声的弟子看着自己被江棠扯的几乎变形的衣袖无奈地说道:“要不然咱们一起去看看?反正这边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估计也找不到多少东西。” 另一弟子听到后赶紧附和道:“就是就是!没准能找个庙宇顺带问问的,要是真的问出什么东西也算是收获,若是没有那就只当放宽心玩玩。” 叁人一齐将目光转向舒泽。看着面前这叁个,舒泽真是又气又想笑,可也不好发作什么。想来师弟说话在理,索性便依了师弟,向山林深处进发。 可待他们进了林子后才发现,这一切并非那么简单。林中树木茂盛,郁郁葱葱的林木在外看来的确是生机盎然,可越是向内走越是森然,遮天蔽日的树木让众人的视野大幅下降。眼下众人只能靠着灵敏的听觉和神识探查前方的路径。脚下的小路像是少有人行,以至于杂草丛生,若不是能听闻这梵钟的余韵越来越近,众人都有可能以为自己行错了道。 众人在这条小径上行了一会,只见脚下的杂草少上许多,江棠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视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古朴陈旧的庙宇,墙面上的漆料斑驳不堪,墙角还榜着些不知名的杂草野花,将这座有些破旧的庙宇增添了少些生机。舒泽招呼着师弟师妹跟紧些,怕有什么意外窜出让人钻了空子。在深山里有这么一个庙宇的确是奇事,可正因为奇,所以才不得不提高警惕。 众人唤出自己的剑,江棠随着两个师兄亦步亦趋地跟在舒泽后面。四人一面将自己的神识缓缓放大范围一遍探查周遭一面小心行事。 行至大雄宝殿时,只见蜕了金身的佛像前正盘坐着一位僧侣。圆头光脑的,手里掐着念珠,嘴里念念有词。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舒泽等人细细听去: 原来是地藏经。 佛门中人常以地藏经超度亡灵,以送亡灵去往西天极乐世界。 待到那僧人念完后,见眼前光影遮去大半,回头一望,见是舒泽等人正立在他身后。他心中顿时一惊,心中漏了半拍,缓神许久合掌道:“施主来可是要礼佛?” “来寺中自然是礼佛,怎么?”舒泽含笑慢语道:“似乎师傅很是惊异?” 僧人解释道:“施主误会了,只是本寺坐落隐秘,通常也就本乡的人于每月初一和二十上山礼佛。故而才询问施主是否是要礼佛。” 舒泽点了点头,揖道“是我唐突了,还望师傅您海涵。” 僧人笑而不语,只是回身看了一眼佛像。叹息一声便道:“几位上山是为了?” 江棠上前盈盈一笑,她生的灵动秀美,虽不如修仙界那些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在人间红尘,也算的上小家碧玉,瞧着让人心神不禁松懈。眉眼低合,颔首恭敬道:“我们一行人本是路过此地,听见有梵钟声,甚是悦耳。故而想要来求个平安。” 僧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施主求平安可以供灯亦或者……” “眼下不是破晓亦或者夜里,为何敲钟?”舒泽直接点题到。 僧人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施主恐怕有所不知,这事要从一年前说起 -- 调查②死局 “李庄堰塘边有户姓张的人家,夫妻俩都是老老实实务农人,膝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名唤张嫣。这孩子聪明又能干,做起农活也是不含糊,待人和善,十里八乡无比称赞一声是个好孩子。”说到这里,僧人又叹息道:“一年前,这孩子被自己亲舅母做了媒,嫁给祝府那位小郎君为妾。这孩子不知怎的,新婚夜撞墙身亡。死后也是被祝府匆匆料理了后事,没了下文。这孩子贫僧也算见着长大的,私心敲了梵钟以安抚亡灵。只是没想到让各位施主听了去,实在是惶恐。”僧人说完,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这舅母竟如此!若是我是这张娘子,断不会这般任人摆布!”江棠听后,心中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此刻提剑去教训这等坏人终身的人。说罢,便作势提剑而出。只见剑身隐隐有剑气萦绕,虽不及几位师兄,可已见得那澎湃的怒意。 江棠是真的生气了。 舒泽等人见她这般作态,半是哄地将江棠劝住。 僧人见状,面露愧色合十道:“施主的心意,如若那孩子还在,也心领了。” 四人从山中出来后便直奔祝府,回了客房休息。待休息片刻后,见江棠还在气头上,舒泽只好出言道:“你要是真提剑上门,如若情况属实,你也算能得个侠义名头。可若是其中有其他缘由,你觉得会怎样?”舒泽反问到。 “怎么,师兄是要包庇这人?”江棠侧坐在凳子上,头只是微微一偏,乜了一眼,心中极不痛快。 “大婚夜便决然赴死,纵使张嫣对这庄婚事再怎么不满,也不至于行事这般果决。再者这件事离现在不算太远,你们还没发现问题吗?” 听到舒泽这番话,江棠与其余二弟子恍然大悟。江棠忽然想起之前在祝府那些侍从,又想起那些懵懵懂懂的侍女。再结合到僧人说的那些话…… “师兄的意思是,张嫣?” “现下也只是猜测,想要解决还要更多。”舒泽话音刚落,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 正是丹赤子一行人。只见他面露喜色,招呼着人坐下后便径直找了个柱子靠着,休息片刻便开始说道:“我们去镇上打听消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听到祝府二字便开始装糊涂。最后也是在城隍庙口处,有一个乞丐说了一些。” “说了什么?”舒泽紧忙问道。 丹赤子无奈地说道:“这祝府郎君当真是个混账。”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小声嘀咕几句继续说道:“为祸乡野,欺男霸女。这祝府当家人是个厚道人,老年得子,故而夫妻二人格外疼惜这儿子,可这也将这儿子养成了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一年前祝郎君相中了一女,是李庄一户张姓人家的独生女,要人家把女儿许他做妾。起初这家人婉言回绝,可后来这祝郎君强取豪夺,又伙同这张家女的舅母牵线,说是聘为妻,实则纳为妾。这张家女心中早有意中人,这祝郎君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找了几个走狗寻了个由头把这张家女的意中人给打死了。”说到这里,丹赤子不由叹惋。“这张家女心中自是不甘,可又畏惧这祝家的势力,只好忍泪肚中吞。哪晓得在成婚当天,张家房子着了火,张家二老皆死在火中。按理来说,张家女当守孝叁年。可这祝郎君着实跋扈,着人将张家女绑上花轿。待众人松懈之际,这张家女便寻机挣脱桎梏,一头撞死在花烛台前,一命呜呼。” “那……后来呢?”江棠听到这里,红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祝家人……” “大抵是觉得晦气,着人将其草席裹身,匆匆了事。” “这倒和我们今日在寺庙里听到的相差无二。” “寺庙?”丹赤子问道:“你们今天不是去的是祝家的祖坟吗?” 舒泽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嗓道:“没什么发现,不过是听到了梵钟声,所以就往山中去探寻一番。结果发现了一座庙,和庙中的僧人聊到了一些事。和你说的相差无二。起初我还没弄明白,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祝郎君这件事和这死去的张嫣脱不了干系。” 早上东方未明在花园中见这队人马兵分两路出门,心中已然明了。 还不算笨,知道去打探消息。 这些天和府中和镇上的人打交道,东拼西凑地弄出了不少东西。 比如:祝郎君一年前开始患病的。 又比如:一年前,他的那个叫张嫣的未过门的小妾一头撞死在花烛台前。 再比如:祝郎君带人打死了张嫣的意中人。 这祝郎君真是个会搞事的人。东方未明腹诽到。她不是没去推演过这祝郎君的命数,可无论她换何种方法推演,得来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死 毫无生机 东方未明素手收走案上记录的宣纸,从衣袖里抽出火折子,一燃而尽。 -- 风停声止 舒泽等人聚在一起商量到傍晚,最终敲定了时间。 因为祝郎君等不了这么久了。 就在今晚子时,起坛作法,沟通阴阳。 江棠代舒泽等人向祝府管家传达此事时,恰逢祝夫人也在场,听闻后立即欢喜起来,遂向一旁站着的管家吩咐道:“叁姐,你来负责这件事了,”她向站在一侧的江棠介绍道:“这是郑叁姐,是我祝府内院的管家,仙君只管只管使唤, 莫要客气。” 那站在一侧的妇人恭敬回话道:“夫人您放心,”她挺起身又向江棠道:“诸位仙君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需要祝府做的事也不多,江棠如实道:“烦请叁姐今夜将祝郎君院中的奴仆们散去。” “这……”祝夫人面露顾虑道:“我儿身子须有人照料,这般恐怕……”主仆二人相顾而视道:“可否留上几个贴身的照料?” “夫人,这恐怕是不行。” “那……留我在我儿身边照料可好?” “如若是夫人,于理可行。”江棠思索片刻笑道:“那就有劳叁姐了。” 午夜,月当中空,群星璀璨。 躲在一旁的东方未明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子里的那群小家伙。为了方便活动,她今天特意穿了身黑色的短打,然后把同房里的几个人给弄晕,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祝郎君院子这里,果断跳上房檐上,快步窜走在祝府里,随后猫在祝郎君院子不远处的墙角。 堂堂一代宗师像个贼一样。 不得不说天道还是挺公平的。给了她众人艳羡的天资,也没忘给她使绊子。 只不过这绊子让她很难受。 她小心敛去自己的气息,虽说她修为暂时被封存,可身为剑修,肉身也还是其他修士不可比的。这时,一阵铃声响起—— “叮铃~叮铃~” 无风起声还是随风而动? 东方未明倾向于后者。 只见为首那位弟子身着门派校服十分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铜铃。手中剑气隐隐升腾,他微弓着身,虽有怯意,可一点也没退缩。不止是他,分散在院子四角处的弟子也是这般作势,警惕地盯着铜铃。 为首的弟子站在坛前,将手里的桃木剑在头上方绕了剑花,随后又侧转身子。周遭的弟子随即走位,绕着法坛有条不紊地挪动。 东方未明细细瞧去,将这些弟子的身法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 这些弟子的走位身法……有些眼熟…… 有点像…… 她最小的弟子:江骊 铃声戛然而止。 风停 声止 ps:我的进度很慢……叫拖沓都可以。哎,本来是打算写七夕番外来着,可是目前我的男主们还没有出现……伤心…… 是……我的男主们母 铃声戛然而止。 风停 声止 -- 杀意 τāōяōμωèй.cōм 戛然而止的铃声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惊,站在台阶上的郑叁姐忽的惊出声,她双手捂住嘴鼻身子颤抖着,似是看到了这世间最恐怖的东西。江棠回头偷看一眼,见这郑叁姐连连退步,担心出声道:“郑……” “你……你……张嫣!” 一听到这个名字,江棠脑子里“轰”的一下炸了,她顺着郑叁姐的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法坛叁五步远处正立着一位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身上的衣物虽说脏乱,可隐约还是可以见得这是一身婚服。 红衣,还带着这么强的煞气,厉鬼无误,有点棘手。东方未明蹲在一侧,评估完张嫣的危险程度后开始盘算起现在她能用上的手段。 阵法?不行。剑法?勉强可行。 张嫣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但舒泽有话要说。他向左侧的丹赤子使了个眼色,丹赤子立马明了,开始掐诀暗暗收紧阵法。 舒泽拱手道:“张娘子,”张嫣撇头看着他,“在下也就直言了,人鬼殊途,即便祝郎君做的百般不是,可眼下他一成这般模样,已是悔过,娘子可否能……”还未等他说完,一股森然冷气直冲他面门,舒泽连忙闪避,直见那冷气迅速在院中卷起先前焚烧的纸钱灰烬,院中无风可灰烬就如她的化身一般直冲向屋内。 “不好!”舒泽惊呼,连忙掐诀御剑飞向屋内,成体态的灰烬陡然回身,可这剑上剑气又是何等磊落,硬生生在灰烬中划过一道口子。 炉正插着的香突然断裂。ⓠúyúsんúщú.χyⓏ(quyushuwu.xyz) “不好!”舒泽惊呼到。“四时天元阵!” “转!”几名弟子连忙掐诀转动阵法,院中站着的张嫣低声冷笑,笑着笑着,那如红玉一般的泪水在惨白无生机的面容上悄然滑落,滚落在破败的婚服上消失不见。 院中林叶纷纷扬动,似乎是在表明那人的心情…… 很不好。 “仙君又何必多管闲事!”张嫣缓缓腾升,悬在院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狂风将她披散的头发吹得四处飞扬,毫无光泽的黑发在清辉下如有灵一般,在众人的注目下迅速生长,垂落青石板上又向院落四周蔓延。 丹赤子招呼着人走位,作为中心的阵眼的舒泽此刻已回过神,丹赤子见他无恙急忙道:“快归位!” 舒泽不敢多耽误,直接运行丹田真气运转四时天元阵法。四时天元阵,乃青川祖师青川真人所创,用此阵法一来可以最小的代价超度亡灵,二来也可不误伤其他灵体。舒泽等人布下此阵也是怕伤了邪祟灵体,可没想到这张嫣心中愤恨已至这般地步,已成厉鬼。 舒泽分神想了想,自己也没说错话,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可为何…… 早前站在台阶上的郑叁姐已经连滚带爬地爬进屋里,屋里只有祝郎君和祝夫人。加上刚才进去的郑叁姐,也就叁人。这叁人都是肉体凡胎,他们一行人可以出问题,可万万不得让屋里的叁人受到波及。舒泽打定主意,今晚,就算他们所有人都折在这里,也要护里面的人安全。 “张嫣,如若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们可以帮你!”丹赤子大声向张嫣喊道:“切莫一意孤行!” “心愿未了?”张嫣冷哼出声,“一意孤行?” “我们可以谈谈……你若是有什么心愿可以尽管提!我们能满足的话会尽量满足。”江棠扯着嗓子,一手支撑着阵法分神道:“凡是好好说,好好说。” “好好说?”她不明白似的偏着头看着张嫣,喃喃自语。 又是一滴红泪落下。 江棠一下子怔住,转头看着舒泽等人。满院子的头发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趁着张嫣松懈之际,舒泽当机立断掐诀指挥道:“收!” 耀眼的青白光芒瞬间照亮了这一方天空,也照亮了蹲在墙角等待时机的东方未明的面庞。 “这是……太像了……”她喃喃道,眼睛死死盯住那耀眼的光芒,不愿挪去目光半分。 耀眼而璀璨的光芒汇集于阵法之上,张嫣不断降落,为了保全自己,她不得不收回那盘落在青石板上的长发。可即便这样,阵法的压迫感也是无法忽视。她使出全部气力挣扎,企图摆脱这几人设出的阵法逃出。可舒泽等人又怎会不知他的这般思量,暗暗又多输出了些真气,把张嫣束的更紧了些。 “你们……”她咬牙切齿道:“无耻之徒!” 舒泽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将真气凝聚成绳索,将张嫣捆住。 见张嫣这般,在场的几位也稍稍松了口气。里屋里的叁人见外面没了动静,相继从里屋出来。郑叁姐蹑手蹑脚地探出身,瞧着外面的动静。见张嫣已作困兽,苍白的脸瞬间有了颜色。她连连招呼着里屋的两位主人,语调欢喜而轻松: “夫人,郎君,好了好了,以后都好了!” 听到这番话,里屋里的人也就出来了。祝夫人搀扶着自己的儿子,见着门槛也不忘叮嘱道:“小心点门槛。” 祝郎君倒不在意这些。祝夫人搀着儿子走到台阶处,见着台阶下被捆住的张嫣,喜形于色。心中瞬间有了底气一样,连连催促众人,生怕有什么意外生变。 “仙君,快快收了这邪祟,莫让这等邪祟为非作歹,伤我儿性命!” 说完似是不放心似地继续道:“仙君若是有别的要求,尽管提,我祝府虽说比不得那些王公贵族,可也是个富贵家,钱财珠宝断不会亏待大家!只望仙君能赶快解决此事,还我祝府、杨柳湾太平。” “祝夫人可真慷慨啊……” 伴随一声清脆的撕裂声,束缚在张嫣身上的绳索猛地被破开。萦绕在张嫣身上的死气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禁战栗。 “不好!她——”舒泽未说出口的话被张嫣接住,她的长发瞬间变长,不似先前那般温和,而是带着决然的杀意直扑舒泽,紧紧缠住他的咽喉,缓缓收合,似乎是在品尝濒死猎物的绝望一样:温和而带着残忍。 “我要——”她故意拉长声调,享受着此刻众人的惊慌,一字一字道:“杀——你们——所有人。” -- 剑,是剑修的道 τāōяōμωèй.cōм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舒泽觉得自己窒息到几乎要去见宗门里的各位先贤之际,一道剑光从侧闪过,紧接着便是重回人间的畅快自在。 附着鬼气的长发被利剑尽数斩断。失去长发钳制的舒泽趴在地上猛喘气,他一点都不敢放松,粗喘一两口气后立刻驱使自己的站起来,刚站起来,舒泽便看见一瘦削身影替他挡去了接下来的攻击。 “你没事吧?” “没事。谢——” 新的一轮攻击又上来了。那人手上的木剑已然断裂,舒泽见状立即唤出自己的剑,在剑上注入自己的剑气,随后立即抛给对方。 那人十分自然地接过剑,“你怎么办?” “我有其他法子。” 剑修的剑是自己的道。将剑给他人与自杀无异。可舒泽很明白,有这剑,这人不会死。而他…… 无所谓了。 张嫣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舒泽,也很明白这人是这队人的主心骨,先前起坛布阵都是由这人一手主导,要想要更快解决所有人,首先要把舒泽解决掉。所以在挣脱束缚后张嫣第一个对付的便是他。ⓠúyúsんúщú.χyⓏ(quyushuwu.xyz) 可眼下,她顾不了这么多了。 眼前这个人身法诡异,刚才那一剑已然让张嫣明确对方的目的: 他要插手此事。 张嫣岂会容这人这般来坏自己的事,可也不知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来之前她早就探访过周围,做了十成十的打算才来的。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这般悄无声息潜伏于此,还该死地用桃木剑将她弄伤。 真是该死!她无比愤恨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此人身法远超过那几个,虽说剑并非凡剑,可没有剑主剑气的灌注下,也只能将剑的威力发挥到不到四成。可即便这样,张嫣也发现自己应付的极为勉强。只见那人持着剑,抬腕挽了个剑花,她急忙调出长发护卫,可没想到这这剑只是虚晃一下,骗了她的招,待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杀了个回马枪,这剑带着握剑人的企图,无视她的层层防护,直奔袭面门,招法敞亮且不惨丝毫虚情假意,似君子温和守礼又似浪子不拘小节。 大开大合! 不参任何迟疑! 这人的剑着实骇人!张嫣心中不由惊道,虽说有些棘手,可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可若是这样拖下去,恐是不妙!张嫣只得暂时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面前这人身上,以期能快速解决。 一旁的舒泽抓住这个机会,他振作起精神,迅速占据一角,从袖中掏出离开宗门时师傅赠与的法宝:却邪符,却邪符在外门子弟手里还是很少见,放到贤月楼里也是卖的极贵。放在平时他肯定是不舍得的,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把所有的符咒掏出,将真气尽数灌注其中。 灌注了真气的符咒要想达到理想作用必须要将符咒贴到目标上。舒泽扫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师妹,先前的四时天元阵已经费去了大家太多了真气,又加上这会为了保护祝夫人等人已经没有筋疲力尽,而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能靠那个人了。 他奋力将手里已经灌注好真气的符咒向那人掷去。 “接着,贴到她身上!” 那人猛地回头,这恰好给了张嫣机会。张嫣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匕首,趁着那人回头之际便超那人要害刺去。 “小——” 舒泽还没得及担心,那人身法轻盈如燕,侧身向前迎合着对方,然后在张嫣震惊迟疑的目光中将手里的符咒快而准地贴在她的额头。符咒瞬间燃烧,伴随着符咒的燃烧的是张嫣痛苦地悲鸣声。 “啊——你们这些——” 待到符咒烧完,张嫣也就没了。 舒泽也不想这样,可没办法。 忽然一个金色的罡气罩出现,瞬间将张嫣罩住。随即出现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男子只是微微抬手便将张嫣额间的符咒取下,他将那烧了半截的符咒拿在手里把玩,抬眸浅笑道:“小友,做过了。” 舒泽见状,急忙拱手道:“事急从权,为了在场所有人的安全我等只能这般行事。” 站在一旁的女子冷声道:“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间有阴间的规矩。这张嫣已得了地府的旨意,上来报仇,理所应当。”那女子转头看了一眼张嫣以及地上的人,随后和一旁的男子对视一番后继续道:“张嫣虽有错,可这已经是地府管,诸君也就不用费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舒泽等人也不好再多管。只好拱手行了礼,承诺不再插手此事。那女子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这人怕是耽搁不了了,你们还不救人?” 舒泽连连道是,众人纷纷围上前,只见那人已然昏厥,胸口的衣襟尽被鲜血所染,看着让人害怕。丹赤子是所有人中最擅长医道的,可也只是粗略懂得一二。这匕首所插位置离心只有两寸,堪堪避开而已。可心附近经脉奇多,如若不及时救治,这人还是会死去。 “回宗门吧。”舒泽说道:“丹赤子你带着江棠他们回去,我留下来。” 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祁羽师叔 丹赤子等人片刻不敢耽搁,愣是把压箱底的几张传送符翻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回了宗门。值守山门的弟子见着丹赤子等人,见众人面色焦急,心中顿生疑虑,又见丹赤子背上背着一人,立马警惕起来。 “师兄……这是……” “说来话长,容我先救人。”丹赤子背着东方未明焦急地说道:“这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眼下她生命垂危,还望诸位能行个方便,若师叔师兄问起,我等自会说明。” 话已至此,守山门的弟子也不好阻拦,只好抽出一人随众人一道入宗门。丹赤子入了宗门便唤出剑来,背着东方未明御剑便前往外门弟子所居之地——青石崖。青石崖虽说是外门弟子的地界,比不得那些内门弟子居室舒适,可也是收拾的整洁。众人小心翼翼地将东方未明放置在床榻上,紧接着便准备着扒开衣物处理伤口。就在这时,江棠连声叫停,只道是应该让祁羽师叔来看看再做定夺,若是贸然行事,恐好心办坏事。 丹赤子等人听后深觉有理,便让江棠前去请祁羽师叔来。众人口中的祁羽师叔乃青川十二峰之一轻水峰峰主。轻水峰一脉全是丹修,某种意义上是青川中的异类,江棠这些外门弟子和轻水峰那些弟子还算有些交情,但能否请到祁羽师叔,江棠心里也是没了主意。救命恩人眼下危在旦夕,江棠也顾及不了多少,提剑掐诀飞驰到轻水峰。 轻水峰,杏花坞。 江棠收起剑,一路小跑到台阶前,拱手朗声道:“弟子江棠,拜见祁羽师叔。” 只听见屋内毫无回应,她竖耳细听,生怕错过。 “何事?”屋里的人沉声道:“我今日不外出。” 江棠一听,立刻慌了,急忙道:“请祁师叔出手救我恩人一命!” “理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青川非佛门那些,不讲究这些。再者,申岩没教你们规矩吗?”屋里的人诘问到。 听到这番话,江棠登时火冒叁丈,可这毕竟有求于人,只好收敛一番,继而拱手求屋里的人,低声下气,好不可怜。 “祁师叔,这恩人凭一剑便将我们从厉鬼手中救出,眼下因我们而受伤,性命垂危,也请祁师叔不看我们这些小辈的面子,也请看我师傅和外门的面子,救救我们这救命恩人。” 话音刚落,面前的门膨的一声从内打开,“凡人?一口剑就救了你们?” 江棠顾及不了多少,立刻道:“”舒泽师兄将自己的剑借给她,说来也奇怪,恩人虽是凡人,可我观其运剑极为得心应手,不似凡人那般浊气四溢。不仅如此,还……”她故意卖个关子,眼神左右闪烁,似是害怕什么一样。 祁羽虽为丹修,可脾气一点没丹修那样平和,倒也随了青川剑修那样直率。听见凡人从厉鬼手里救下一群小修士,立即收起了先前那般不和气。又见江棠眼神左右闪烁,一不小心就正中江棠下怀。 “但说无妨!”说完又觉得来不及了,一甩广袖便提起江棠往外门青石崖赶去。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床上人原是女子 “你刚才说运剑不似凡人那般浊气四溢,还有什么?”祁羽冷着个脸问到。 江棠听到祁羽这般问,心里瞬间有了底气。 祁羽这人,脾气怪,不假。但他特别喜欢去钻研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丹药。 当然感兴趣的东西不能止步于丹药,泛指各种人事物。不过因为个性怪,眼界高,很少有东西能入他的法眼,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一听到恩人剑法脱俗,凭着一口剑就能制敌这样的事迹便立马松了口,随她去外门救治东方未明。 江棠笑嘻嘻地回答道:“我和师兄他们当时在四时天元阵中和那女鬼奋力相搏,那女鬼好生厉害,黑发如缎,缠着我们的剑怎么也没法出全力。大师兄当时差点就着了那女鬼的道,险些丧命。若不是恩人出手,”江棠这边讲的绘声绘色,祁羽听着毫无重点可言,抬手便封了她的口,不耐烦冷声说道:“你还是安静些比较好,详情我找你师兄问。”徒留江棠在一侧大眼瞪小眼,气的她香腮泛红,动弹不得。 很快二人便到了青石崖。众弟子见状纷纷纳头便拜。祁羽一落地,便见丹赤子从里屋出来,急急冲冲小跑到他面前,拱手急道:“求祁师叔救我等恩人一命!” “人命关天,带路。”祁羽面上一片傲然冷静,唤出自己的黑檀药箱随丹赤子一道入内。 青石崖位于外门,自然没内门那般舒适宽敞。祁羽两叁步作一步便到床前,只见床上之人神情淡漠,脸上毫无血色。胸前那处衣物早已被鲜血浸湿,祁羽看了看颜色,转头问道一旁的丹赤子:“多久了?” 丹赤子道:“恩人一受伤我们便立马用传送符回来了。” “确定?” 丹赤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周遭一帮人随之纷纷附和。 祁羽心生疑惑,但眼下还有正事要忙,无暇顾及这些。他伸手把住床上之人的左右手腕。屏息凝神许久,放下手腕又伸手翻看对方的眼睑眼珠。抽出一缕神识放入床上人的眉心,只见这神识怎么也入不了对方的体。祁羽只好放弃用这个法子,直接处理对方的伤。 “丹赤子,你们都出去。” 丹赤子等人听后本欲不愿,但见床上人的面色苍白淡漠,只好招手众师弟师妹离去在外候着。祁羽将床上人的衣物一层一层解开,借到最后一层时才发现这人原是一女子。 一女子还有这般好身手,算得上是个豪杰。祁羽扬声唤江棠进来,不一会两人便入了屋内。一人是江棠,另一人恰是丹赤子的师妹,诸葛励。 “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到山门便听见今天守着山门的弟子说外门带了伤者回来救治,我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居然也来了。” 祁羽皱着眉道:“你来也好,这人是女子,你比我更擅长外伤。” 诸葛励几步走到祁羽前,万福道:“那就麻烦师兄先出去了。” . ps:为什么让一个师妹叫诸葛励,因为她很励志厉害,就这么简单。 -- 明月亭 祁羽从屋里退出,刚出房门,门外候着的一群少年便纷纷拥了上来,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地问里面人的情况。 “师叔师叔,恩人怎么样?”丹赤子甚是焦急,不止是他,这一帮人都这样。作为修士,本就比寻常凡人强上不少,结果此番游历非但没能除魔卫道,反而还牵连恩人受伤,生命垂危。丹赤子等人甚是愧疚难当。 祁羽是过来人,见他们这样也猜出什么情况。只当是不知,回答道: “你们诸葛师叔在里面,应该没什么大碍。别在这儿站着了,有事交代你们。” 丹赤子等人听完稍作安定,一听有事交代,连忙问道何事。祁羽垂眸缓缓道:“我问你们,你们在此番游历时可有什么异像?” 丹赤子皱眉思索片刻道:“杨柳湾祝府埋伏女鬼时,正当降服之际,有两人出来阻拦了我们,说这女鬼是受了地府的旨意,上来寻仇,了结恩怨。” “只有这些吗?” “要说奇异的话——”丹赤子想了想,“恩人的剑法甚是熟悉,有个四五招颇似我青川剑法,身法甚是轻盈敏捷,弟子愚钝眼拙,瞧不出哪一门派的功法,只觉眼熟。” 祁羽听后点了点头,背手仰头唤来飞鹤。“我去你们掌门师叔那儿一趟,有情况到明月亭找我。” 青川横澜峰为青川十二峰主峰,为青川历代掌门所居之地。青川门派阵法阵眼之一。横澜峰四季如春,气候甚是怡人。在顶峰有一小亭,名唤明月亭。在此亭可将青川十二峰景色一览全无。 明月亭中,有两人对弈。 “掌门师兄觉得是什么?”祁羽落一白子,“凡人倒也还好,可刚才我问过外门那帮孩子,我怕并没有我们想象那么简单,” “师弟多虑了。”被祁羽叫作师兄的那人拈起一黑子,一面估算着局势一面说道:“虽说眼下九成宫魔修蠢蠢欲动,可若是此时贸然行事,将这人押入地牢,莫说外面,就是外门那帮孩子也不会服气。打草惊蛇,不可。” 祁羽不作声,只是默然。严述虽非修为最高,可眼界城府计谋却是他们中的佼佼者。祁羽相信掌门严述已经做好了准备,故而不再紧逼,退一步道:“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着人看护为好。” 严述落下黑子,忽的棋局明了,胜负分明。展颜一笑:“师弟,承让。” ps:爱发电宿砂同步更新amp;lt;a href=afdian/@susha?tab=feed target=_blankamp;gt;afdian/@susha?tab=feedamp;lt;/aamp;gt; 微博:po宿砂amp;lt;a href=weibo/u/7436973911 target=_blankamp;gt;weibo/u/7436973911amp;lt;/aamp;gt; -- 提防 ㈤㈥мsⅵρ.cōм 这边,丹赤子等人正在外面坐立不安。时不时伸长了脖子向屋里窥探。可屋里房门紧闭,除了屋里的诸葛励和江棠以及刚才走的祁羽,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 丹赤子在门外来回走动,看的一旁的师弟们都忍不住皱眉叫烦。 “师兄,诸葛师叔在里面,恩人想必也能化险为夷。你就别在这里走来走去了,看着让人怪浮躁的。” “嘿——”丹赤子陡然转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死死盯着说话的师弟道:“你这什么鬼话?!咱们恩人在里面生死未卜,命悬一线,担心不是很正常吗?” 被点名的师弟丝毫不怕这边投来的吃人的眼神,只是无奈耸肩摊手道:“我说师兄,担心是一回事,大家都担心的很。但诸葛师叔都出手了,她老人家是什么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罗金仙都能救回来的主,还怕救不回恩人?祁师叔都把人交给诸葛师叔了,你再怎么担心也就这样了。所以说,你还是随我们一道坐下来吧,没准等会就——”还没等他说完,紧闭的房门发出一声吱呀声,众人立马站了起来,齐刷刷的目光聚集在来人身上。 只见诸葛励和江棠从内走出,也不等他们发问,径直便说道:“你们这几日注意一下,莫让这人受寒,另外,”诸葛励侧身吩咐江棠道:“他们几个大老粗不会照顾人,江棠,由你照顾可好?” 丹赤子听到这样的安排登时不乐意了,拱手道:“师叔,师妹她毕竟年幼,照顾病人实在是太过繁琐,由我来照顾恩人吧。” 不料诸葛励黛眉微蹙,眉眼间一丝笑意浮现而出,可转眼间便消散。只见她清了清嗓子,故作为难,片刻道:“可是……”她故意卖了关子,嘴角的笑意陡然蔓延开来,看着让丹赤子不由胆怯。 “你们的恩人是女子诶。这可如何是好呢……” 众人听到这话后心中登时一惊,但很快回过神来,不再作言。 诸葛励向来喜欢捉弄人,见丹赤子窘迫得脸红的似猴子屁股一样,心中甚是愉悦,走起路来都不由想要蹦一蹦。 “人现在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好了。哦对了,记得去执法堂说明一下情况,你们知道你们钱师叔的厉害。” 众人被这么已提醒瞬间想起入门时让大家被的门规第二条第二款的内容,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不由后怕。连连拜道:“谢师叔提醒,我等自会去执法堂说明。” “那就这样吧,你们掌门师叔刚才传信给我让我去明月亭商议要事,哦对了,你们祁师叔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祁师叔出来就去明月亭了。” “?”诸葛励听后先是一愣,但这样的疑惑停留甚短,瞬间便被笑意覆盖。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明月亭了。” 青川,明月亭。 诸葛励一上来便见着掌门严述和祁羽在亭子里对弈。她倒是没什么观棋不语的臭毛病。蹦着蹦着便跳到棋盘边儿上。 严述见她来了便熟络招呼起来:“师妹来了,可见着外门那人了?” “见着了,人现下已无大碍。” “如此便好。”说完便落下一子,略有得意道:“师弟,承让了。” 这头祁羽将手里的棋子放回,瞧了瞧棋局,黑白棋子布局严明,黑子看似羸弱,实则诱敌。叁两步便吃定了白子,让他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他叹了叹气,不再负隅顽抗维持体面,拱手道:“是师弟我技不如人。” 诸葛励看了看两人,觉得他们话里有话,疑惑他们谈及了什么。这边的严述也不兜圈子,直接挑明道:“师妹救治这人时,可有什么发现?” 诸葛励回想起在外门救治那人的情景,点了点头道:“有,这人肉身极为强韧,不似凡人。她的伤离心不过一寸,放在普通人身上,就算救治及时也是危险的很。可这人在受到这般严重的伤后还能坚持这么久,不得不说了不起。” 诸葛励顿了顿道:“师妹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 “这人天生就该是修剑的好苗子!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何不赶紧将人收入门下?”诸葛励说完异常激动地摇着严述的手臂,生怕他错过了这个好苗子,及时补刀道:“师兄若是没有收徒的想法,师妹可以代劳!” “……” 严述和祁羽瞬间觉得自己出门前应该掐一下小六壬看一下吉凶。 “师妹……”严述强行打断一旁喋喋不休的诸葛励,“师妹觉得这人为何是个苗子?” “天生剑骨,肉身强韧,还有就是在危难之际有着舍身救人的精神。” “师妹就没想过其他的?”严述语锋一转道:“魔修?” 听到这样的说法的诸葛励瞬间严肃起来道:“师兄,这玩笑,开不得。” “近日以九成宫为首的魔修在西南活动甚频,浮山那边前些日子揪出不少魔修的卧底。我担心,外门那人……” 诸葛励瞬间明了严述的意思,眼下不宜打草惊蛇,外门那人眼下身份不明。魔修蠢蠢欲动,伺机颠覆正道。青川为正道一份子,在魔修眼里算得上是眼中钉。外门那人出现的时机是在是太凑巧,令人不由遐想。 “我原本打算放一缕神识入这人体内探查,可直接被拒体外。且此人在救丹赤子等人时所使剑法颇似我青川。我青川早有门规,不得私传本门剑法于外人。再者此人身法轻盈似风,虽说不知出自何门,但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祁羽在一旁补充道:“师妹,待此人醒了烦劳你多看护一番。” “自然。” -- 栖山江家 ㈤㈥мsⅵρ.cōм “你醒了?!” “?” 东方未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张清秀的面庞突然奔到眼前,把她吓了一跳。尚且还在病中的她因这惊吓止不住地咳嗽。来人见状瞬间回过神,急急忙忙地从腰间抽出一方洁净的手帕想替她掩鼻擦拭。 东方未明向来不喜旁人来碰自己。奈何自己身体也才刚从昏睡中醒来,身体委实虚弱不堪。实在是不能和鼎盛时期的肉身可比。可来人来势汹汹,眼瞅着对方就要拿着手帕接触道自己,急忙忙抬手挥手道:“无碍。谢娘子——“她顺势抬眸看向来人,瞬间愣住。只见这人身着青色窄袖衣袍,手里正攥着那一方手帕无比担忧地看着自己。 这人,是先前在祝府花园里遇见的那个小娘子。她记得,这个小娘子的师兄弟们叫她江棠。 江棠见床上之人投来的戒备的神色,心中一下了然。放下手耐心轻声解释道:“郎君……啊不,应该是娘子,这里是青川外门青石崖,不是旁的地界。我叫江棠,是青川外门弟子。” “青川?”东方未明心中不由疑惑重复到。她当年将叁个弟子送出去后便四处游历,最后在太华湖避世,不再过问外事。遥想当年闭关之际并未听说过青川这一宗门。可就在祝家看到的那些弟子所用的手段…… 熟悉的走位…… 璀璨而耀眼的阵法…… 东方未明隐约觉得,这个青川应该有她的故人。正当她想着,一旁的江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头上的钗上的蝴蝶因她莽撞的举措而跳跃,她“呀”地一声,惊呼道:“瞧我高兴的,我忘记恩人也该用药了。”说罢,便从床沿起身,从几步远的桌上端起那碗已经温热的汤药。 “恩人快些用了,师叔说这药不能凉,凉了药效减半。”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里的药递上东方未明面前。东方未明瞧这浓黑的药汁,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暂且不谈药效,光是看着这黑黢黢的汤水,鼻子就能感受到这药的苦。 “有蜜饯吗?”她接过药问,“我感觉有点苦。”她顿了顿,看了看药,又抬头看了看江棠。 “师叔说了,良药苦口。“ 她强忍下苦涩发酸的药汁,脸皱成一团的东方未明郑重其事地将药碗交给江棠。江棠看着她一滴不漏喝完药,脸上洋溢着欢乐。嘴里念叨着要让自己那些师兄知道恩人醒了云云。 “忘了问恩人的名字,先前在祝家花园见恩人,多有冒犯,还望恩人莫怪。“说罢,便是纳首一拜。 “无碍无碍……仙子救我一命,当是还了。”东方未明坐在床上回应江棠道:“我姓谷,名和凝,家中排行老大。因双亲亡故,无所依凭,所以女扮男装来西坝投靠叔父。没成想叔父早已不知所踪,为了生计才入了祝府成了花园园丁。再后来……就是遇到仙君你们了……“ 江棠听后,满眼都是心疼。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孤苦女子,被迫男扮女装,牵着马,劳累千里到访西坝寻找唯一的亲人叔父……没想到人早已不在…… 想到这里江棠暗自下定决心,一定好生安置自己的恩人!即便恩人是凡人,只要在青川,只要她江棠还在…… 谁也别想欺负她! 东方未明看着江棠一会手捧心,蹙眉心疼。一会壮志满满的模样,惹得她心中顿生疑惑,出言道:‘“仙子……这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江棠再次飞扑上来,双手握住她的手。眼眸中星光点点,像夏日蝉鸣夜空中万千星光汇集而成的星河那般璀璨,无比专注地盯着她的眼。 江棠言辞恳切道:“恩人若是不介意,可以留在我青川。“ “怎敢……“东方未明推辞道:“我要是留下,虽说仙子愿意,可仙子的师门规矩怕是不容我。待我伤好,自会离去……绝不添麻烦。仙子的救命之恩,我身无长物,只能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仙君救命之恩。”说完,便是一拜,继续道:“况且,仙子已救我,先前的救命之恩两两相抵。” “这怎能等同而语?!”少女听后,急得双颊泛红弹跳起来解释道:“恩人救我们师兄弟而受伤,我们救恩人,是义,不能算是还!青川门规没有丢恩人不顾的理!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恩人若是愿意,青川门规不容你,你我就义结金兰,你便是我栖山江家的朋友,我江棠的姐妹。” 东方未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栖山江家,修仙界的世家豪门。东方未明记得曾经有个世家子弟,苦寻她师傅夹谷道人,想要拜其为师。最后动静实在是闹的太大,被他家中的长辈提了回去。 当时那家的长老向夹谷道人赔不是的时候就提及到“栖山”“江家”什么的。夹谷道人向来讨厌有人死缠烂打,他这个人收徒弟最讲求天命所归。躲了这人叁年,本以为能让对方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以为这是考验,硬是跟着。最后没法子,托人捎话给了那家的长辈,劳烦他们把人带走……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现在轮到她身上了。这次不是拜师,而是义结金兰…… 东方未明听到这江棠要和自己义结金兰,瞬间头大。可见面前之人如打了鸡血似地张罗起来,顿感危机四起…… 面前之人显然是渐入佳境,说到义结金兰就开始急着排个大小,兴奋地问着东方未明的年纪。还没等东方未明回应,就非常爽快地重新自报家门起来。 “我叫江棠,栖山江家,年纪嘛……十五。恩人直呼我江棠即可。恩人芳龄几何?” “二十有叁。“ “你比我大啊,这么算起来,我应该叫你阿姐了。“她听后,耸着肩,遗憾道:”我还以为我能当一把子姐姐来着……结果又是妹妹……“ 东方未明听着她满是孩子气的发言,不禁笑出声来,宽慰道:“江棠妹妹,当个妹妹不好吗?” “不好!从小到大一直被人让着……总觉得我小就不让我去做事,烦死了!”江棠像是想到了什么过往,皱着眉抱怨道:“大哥是这样,二哥也是这样……师兄他们也是这样……烦死了!” “不让我上青川拜师,我就偷偷带上东西连夜跑。” “让我在家里好好呆着,待到年纪到了便让我嫁给我那从未见过的夫婿。” “我才不想这么被把控呢!在外面总归比在家里自在!” 江棠年纪尚小,涉世未深,对着东方未明便一股脑的把自己那些事给掏出来。东方未明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和凝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话很多啊……”江棠扭捏着,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东方未明回道:“你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徒弟们。” “徒弟?怎样的?和凝姐也有徒弟?” “对啊……叁个。” -- 走后门 ㈤㈥мsⅵρ.cōм “和凝姐既然有徒弟,为何还要去投奔叔父呢?”江棠不解地问到。 “早些年,让他们各自出去闯荡了。后来我在家中闭门谢客,渐渐没了音讯。” “但我想,和凝姐这般厉害,教出来的徒弟定然也不同寻常。否则也不会这么早就让他们出去闯荡。” 她听完只是轻笑,说是早历练早张记性。随后不再过多谈及这些。 江棠也不再追问,以为自己触及到了东方未明的伤心事,便借言让她早些休息,过几日带她到外门地界上四处走走,换换心情。 东方未明也不作多挽留,只是拱手相送,目送那一身青色身影离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江棠踏上飞剑径直前往轻水峰向祁羽告知东方未明醒来的消息。 青石崖离轻水峰往来不过须臾的功夫,江棠踩在剑上,心里想着待会应该怎么去面对那嘴臭师叔。 正想着,便听到一声巨响,随后便传来一阵黑烟。江棠急忙掏出家里给的碧水珠施法。随着她念完口诀,一层碧色样的圆球形护罩缓缓笼罩全身,将那黑烟屏蔽在护罩外面。 黑烟阻断了她的去路,见浓烟挥散不开,江棠只好降低飞剑的高度,贴着江面飞行。顺着江水的方向,江棠一路摸索才到了轻水峰。只见轻水峰杏花坞哪儿浓烟止不住地向外涌出。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江棠瞧着背山一面全站着轻水峰的弟子。江棠踏着剑飞驰而去,恰好碰见站在那儿观望的诸葛励。江棠下剑纳首拜道:“弟子江棠,见过诸葛师叔。” 诸葛励知她来由,微笑问道:“那人醒了?” 江棠点了点头。 诸葛励回首看了一眼杏花坞所在方向,半响,道:“这几日烦请江师侄多多照顾那人了,你们恩人大病初愈,还是离不得人。” 江棠听后,眼珠子转了转道:“那恩人好些了可以四处转转吗?就在外门地界上。” “自是可以。不过……”诸葛励卖了关子,“你必须在她身边。” 江棠听到满意的答复之后,心中甚是欢喜,但不好表现出来,老老实实地回礼,随后便又踏着剑回来外门。 站在一旁的诸葛励的大弟子扈兰看着江棠离开,满是失落。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诸葛励的眼中。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扈兰面前。 “你着什么急,你表妹又不是不在。你这个做表姐的成天担心来担心去的成什么样子。” “表妹年纪小……我担心……” “过些日子便要召开试剑大会,若你表妹剑法不成,届时收入我门下即可。你和你表妹也能一起修习。” “扈兰谢过师傅了。”扈兰脸上满是高兴的神色,急忙忙地向诸葛励拜道:“徒儿定会努力修行……” “好了……去看看你祁羽师叔收拾好了没,这么作践丹房,他当我们钱多啊。“ PS:不会坑,在写…… -- 讨教 那日之后,东方未明在青石崖休整了将近叁个月。期间有不少人来看望东方未明,都是些熟面孔,大多都是在祝家见过的人,不过碍于日常课业,也只是傍晚过来瞧瞧。 她身上的伤也好了不少。江棠每日过来查看伤口并换药时都会不由惊叹她恢复的速度之快。放在旁人身上,这样的伤早就挺不住了。这样的结论在东方未明的身上一点都立不住脚。就算是诸葛励来了都要惊叹不已。 今天照例换药,诸葛励今日得空,特意带药过来。江棠在一旁打下手,目不转睛地学习诸葛里换药的手法。只见诸葛励将带来的药粉倒入小碗里,又从袖中拿出今年从杏花坞豢养蜜蜂那儿得来的蜂蜜,用勺从碧色的瓶内舀出少许,又在小碗里添入滚水于其中,快速搅拌。只见药粉诸葛励的手里迅速化作糊状。动作极为简练,且不说药粉,光是水的量的把控上就已经让江棠叹为观止。杏眼里满是崇拜,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师叔,一气呵成啊!” 诸葛励一面用勺子试着药的粘稠度,一面应道:“熟练生巧而已。” 糊状的药被均匀地涂抹在早就准备好的洁净纱布上,这一步较为前面更是耗时间,当然,这也是对于江棠说的,平日里她来为东方未明换药时,在这一步耗时甚久。今日见诸葛励操作才知自己手法全然错误。 “这个药得往一个方向铺,不能来回。就跟人一样,不能叁心二意。” “嗯嗯!”江棠听着直点头。 不消一会,药尽数铺就完成。诸葛励先是用药粉撒在伤口上,后用纱布包上,再将准备好的膏贴放上,用长纱布来回缠绕,最后打了个结,算是大功告成。 诸葛励用铜盆里的清水洗着手,嘱咐江棠和东方未明:“伤口已经有个七八分好了,虽说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要注意一下。” “既然好的差不多了,那师叔,我能带和凝姐逛逛了吗?”江棠撅着嘴,替床上尚未发话的东方未明叫苦道:“叁个月都呆在床上,要不然就是在房间里四处走走,实在是闷的慌。” “可是可以,但记得多穿点衣服。山里雾重,容易寒气侵体,最后得不偿失。” 江棠听后瞬间在原地蹦起,诸葛励和东方未明看着面前之人这般欣喜,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诸葛励小心瞥了一眼床上的东方未明,心中不由有些胆战心惊。脑子里浮现出许多不合时宜的假想。 着实骇人,她思忖着。 还是先去告知师兄他们吧……若是真如他们所料那般……早作打算也好…… 诸葛励敛起衣袖,微笑地看着两人道:“我还有些事,江棠,好生照料你恩人。“ 江棠开心地蹦来蹦去,像个野孩子一样。她从小被娇养大,没规矩惯了。诸葛励又是她表姐扈兰的师傅,她在诸葛励面前向来也是这般随意。诸葛励也不是那么纠结礼法,见她这般,轻摇头,将心思尽数埋藏。 “我说的你听好了吗?“ “自然!“ “你们可不知道……当时那女鬼的乌发当真是叁千丈!叁千丈!从咱们山门一直到……到……“那穿青袍的弟子左顾右看,忽然盯上坐落在半山腰的执法堂。啪的一下拍手继续道:“一直到执法堂这么长!”说完还不忘展开双臂,极所能及地给围着自己一圈的师兄弟们形容当时的危机:“乌发如锻,瞧着十分美丽,可也真真锋利嘞!当时那长发直袭舒师兄,我们几个也被长发绊住了脚脱不了身,那恩人直接窜出,身法如游龙,几招就把女鬼制服,当真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后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我说孙玮,才多久不见,说书水平又有长进了?”顺着出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同样穿着青袍的弟子从众人背后走来。那人身姿挺拔,腰间系着一做工精巧的玉蝉。那人十分倨傲地环顾在场所有人,鼻孔冷哼一声,道:“怎么?不修行在这儿聚着听说书,果真是外门,真给我青川丢脸。”这话一说出,登时让在坐的人心生不痛快。可也不好发作,只好忍气吞声,不理会他的刻薄之言。 也不怪他们这般作为。内门和外门虽说在师叔掌门眼里一视同仁。可总归还是有所差距。外门弟子大多资质平庸。修行上的进度没法和内门比,故显得外门不如内门。且内门弟子受各峰峰主直接教导,查漏补缺精益求精,本身资质较外门优越,故而修行上进展神速。 可谁又能说的了未来呢? 那叫孙玮的青川修士强压着窜起的无名怒火梗着脖子笑嘻嘻地说道:“师兄说笑了,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孙玮服了个软,希望这瘟神能损完人赶紧走。孙玮说完,躬身抱拳道:“刘师兄觉得无趣也理所当然,这也就是我兴头上说说而已。” 可这倨傲的刘师兄可不依不饶,他微皱眉,作一鄙夷之态嚷嚷道:“不过一个凡人,哪有你说的那么神!你们舒师兄也不过尔尔,被一小小女鬼就吓破胆。可笑!”刘黯景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一把折扇,自顾自地摇起扇子,自命风流地说道:“有些人啊,自以为可以匡扶正道,结果也只是尘中土,脚下泥。哎呀……哎呀……自命不凡啊,呵呵。” 孙玮听后瞬间炸了,要知道,他最是敬重他的舒泽大师兄。人要折辱他,他毫不在意。若有人出言侮辱他大师兄舒泽,他立马火冒叁丈,要和那人拼个你死我活。刘黯景此时这般出言侮辱舒泽,瞬间让孙玮抛开先前的委曲求全。 “舒泽师兄当时就着了那女鬼的道,险些丧命。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全军覆没也不是没那个可能。”孙玮阴阳怪气地继续捅刀道:“刘师兄的修为还没舒泽师兄,让师兄你上怕是直接送死!”刘玮想是想起什么似的,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捅刀道:“刘师兄怕是连我那恩人都比不上!” 这话如利刃一般,狠狠地插入刘黯景的心头,将那藏匿于心中最阴暗的东西尽数刺破,释放出来。 刘黯景最是厌恶他人和自己作比较,特别是不如自己的人。他虽为内门子弟,可也仅仅只是天资与自己师尊相契合而被收入门下。 而舒泽,虽资质平庸,可肯下功夫。为人处事极佳,在内外门都享有贤名。刘黯景的师尊观空真人常常在刘黯景面前称赞舒泽,赞其修行之刻苦认真,颇似他当年年少之时。转头又埋汰自己这徒弟愚钝不堪,不会举一反叁融会贯通。 明明自己很努力了,为什么都来指责自己?以前是舒泽,现在是这个凡人?! 凭什么? 他的愤怒将虚伪和倨傲燃烧成灰烬,阴暗的情绪得到了许可侵巢而出。他冷笑几声,那声音如寒潭下的泉眼,森森寒气喷薄而出,让在场之人无一不寒战。 “刘师兄,孙玮师弟也只是……”坐在一旁的一名弟子站起身来,原本想的是劝说几句,化干戈为玉帛,免生争端。可刘黯景陡然刺来的一记阴狠警告的眼神,瞬间让这弟子作罢,只好另做打算。 “比不上?”?”刘黯景缓缓吐出一词,“那我就来讨教讨教!” 一语刚落,还没等孙玮准备,寒光便到眼前,他心下一惊,急忙忙地后撤,可来势凶猛,不等他反应,一青绿竹杆从右侧飞来,径直格挡住那寒光,惹得那寒光的主人被迫收手。 “谁?!”刘黯景高声怒吼道:“敢做不敢当吗?!” PS:高光开始……(装13) -- 出头鸟救菜鸟 刘黯景怒目圆睁,四处搜寻这该死的出头鸟。只见右侧山石砌成的山道上出现了两道绿色身影。 靠山一侧这个人刘黯景认识,是外门的江棠。刘黯景和她打过几次照面,对她的印象也只是一个经常在各师兄弟洞府瞎转悠的女修,然后便是舒泽的小师妹。 “等等……舒泽?” 真是冤家路窄,抓不到舒泽撒气,抓他小师妹撒撒气还不行?至于旁边那个人……刘黯景的目光转向江棠一旁那穿着青川外门弟子的衣着的女修。那女修样貌算得上出众,可眉眼间的神韵总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究竟在哪里……见过?”他皱眉想着。 这边,江棠见事态控制住了,连忙上前。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笑嘻嘻地走上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旁若无人地道:“刘师兄今天真是好兴致。课业这般繁重还要抽出时间指教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师妹我是真的对师兄佩服。” 众人:“……” 师妹啊,你这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真牛。孙玮不禁汗颜,心如擂鼓,无比紧张地盯着江棠。 刘黯景听后,先前那愤怒之情瞬间荡然无存,不过这也只是表面。孙玮等人对刘黯景甚是了解。这厮向来仗着自己是内门弟子对外门弟子指指点点,甚是让人不爽。可从心而论,这刘黯景能成为内门弟子,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向来自负的人这次被人打断比试差点出丑,想来也是不会放过江棠。 “刚才那一招,可是师妹所出?” 此话一出,瞬间让在场的人明白刘黯景想干什么了。纷纷出言相劝,道江棠不过是才入门没几年的外门弟子,能出这么一招也只是刘师兄你当时无防备,算不得有能耐。 可他们忘了,他们是剑修,交际上显然是没啥火候。每一句话都踩在刘黯景的线红上。 刘黯景没有理会众人的劝说,只是咧嘴一笑。 “我见师妹这招甚妙,师兄我……”他一字一字说,像是咬着后槽牙一样,可面上看着,却是那么的和善。 “想要讨教一二。“ 他笑得十分节制自然,可眼里透出的东西却是那么的让人心颤紧张戒备。 像极了中山狼,笑面虎。 他重新起势,那一柄钢剑带着剑者狠厉的剑气,对它的敌人——江棠虎视眈眈。江棠看了一眼一旁两三步外的恩人,又转头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孙玮,扬声道:“孙师兄,烦请你照看一下我恩人!”少女转头扬脸一笑,对着东方未明脆生生地道:“和凝姐,你莫出手。” 随即从剑鞘里抽出自己的剑,从容上前,最后在离刘黯景约莫五步处立定,抱拳道:“外门江棠,还请师兄指教一二!” 刘黯景见状,甚喜。依照礼节回礼。礼毕便提剑上前,只见一道青绿身影踮脚飞上,直袭江棠。江棠不疑有他,直接使了个飞云纵的解数,两三步垫起躲过,随即落在刘黯景右侧,剑指其要害,步子稳健而不乱,虽不及刘黯景那般迅疾,可每一招每一式都应对自如。周边看热闹的弟子们见场上这般情形,不由开始为江棠打气叫好。 这叫好声落入刘黯景耳里却甚是刺耳,他本打算速战速决,教训江棠以便一雪前耻。可没想到对方在自己迅疾的攻势下竟丝毫不落下风,场上的胜败虽不明了,可刘黯景心中却因场外的声音而乱了分寸,出招也红了眼。 而江棠也因场外的师兄弟的鼓舞而沾沾自喜,一个闪身回避,让刘黯景得了破绽。只见他左手掐剑诀,右手一个剑花破开江棠的脚下步法,长剑直入,直刺江棠胸前。 按理来说,这一步应当停下。可很显然,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众人见状急忙上前,可也不过一息,剑便已到了让众人后怕的地步。 江棠心中大呼不好,急急忙忙地抽剑应对,可毕竟她入门尚晚,而剑法本就是以快取胜,亦或者以奇制敌。先前有步伐配合尚且有得一战。可现在,她步法已破,剑法也来不及使出。 刘黯景已经看不清局势,他满眼杀意,求胜心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他已经忘记了他是在比试而非生死交战。 “快赢了……赢!”强烈的求胜心让他异常兴奋起来。他的剑变得猖狂,一招一式都带着往日都不曾有的狂气和失控的杀意。那裹着寒意和杀意的剑锋破风呼啸而出,势不可挡。 众人不敢继续再样下去,随即兵分两路,一队人去请执法堂的师兄们,一队留在原地。孙玮惦记着江棠的嘱托,本想带着东方未明离开此处躲远点。可没想到这人只是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借剑一用!”还不等他同意,便单手解下他右侧腰间系着的剑,抽出剑,随意地将剑鞘甩到他手上。 “喂!你别去啊!你个凡人别去凑热闹!”孙玮拉着东方未明的衣袖急的面红耳赤道道:“去也是送死!” “不能拖了。” 说罢便踮脚闪入,那杀意之剑即将抵入江棠胸中之际,东方未明的剑径直飞入,那开了刃的剑在她手里只用上了剑锋一点,便挡住了刘黯景的剑。随即一个剑花抬腕便卸掉这来势汹汹的杀意。 刘黯景没料想有人会破他的招,恼羞成怒又回手刺来。东方未明怕伤及江棠,只好一掌将其推到一边,专心应对。 “是你!是你先前破的我的剑招!”刘黯景见这力道和气,瞬间明白了来者何人。“我原以为是江棠,现在想想,江棠怎会有这般能耐?!”说罢便提剑刺来,越刺越疾,越刺越凶,仿佛今日不把她东方未明刺个穿就绝不善罢甘休一样。那剑意比刚才更是凌厉,可即便如此,面前的这人也丝毫没有被打乱步子,一剑避过,就势一转,背脊卧地面朝天,使了个解数打乱这绵密的攻势。 接着又是一剑贯八方,一扫面前一地落叶,将面前的刘黯景给扫了出去。还没等刘黯景站稳,纵跃而上,用剑身拍其于地。 一地落叶扫落于崖,万籁俱静,已成定局。 “你输了。”刘黯景被踩在地上不能动弹,听那人冷声道:“剑落下崖了,你自己捡。” 被踩在地上的刘黯景用余光瞥见站在路口处的执法堂长老钱理和自己的师尊观空真人孟竹。东方未明见这二人来,将踩在刘黯景身上的脚放下,拱手道:“见过两位仙人。” 刘黯景从地上爬起来,此时他十分不体面——披头散发,周身挂彩。他向来在意自己师尊对自己的看法,绝不会让自己这般形象出现在自己师尊的面前。可现在,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随着众人一道行礼。 “弟子拜见钱师叔,孟师叔。” 两人扫了一眼在场的弟子,随后目光落在了东方未明这唯一一个外人身上。孟竹对自己这个徒弟的秉性很是了解。被打他也不意外。但能被打成这样,门内也没几个了。而这次,打他徒弟成这样的人是个凡人,又结合前些日子门内几个长老峰主说的东西……孟竹看向东方未明的目光更加慈爱了。 底线不知,身法存疑,出现的也很恰到时机。就刚才他站在一侧看到的身法手段,孟竹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人的身法有青川的底子。不仅如此,还有……九成宫的影子。 “小友可是救了外门那几个弟子的和凝?” “正是妾。“ “那就对了。“孟竹对着一旁的刑法长老钱理笑了笑。随即一青绿光环从他宽大的衣袖中飞出,直向东方未明,将她牢牢困住。 “这是何解?!”东方未明皱眉问到。 “烦请阁下随我等走一遭。”孟竹笑盈盈地柔声说道,像是在邀请客人参加宴席一般客气。 江棠被这一切弄的摸不清方向,急忙跑到孟竹跟前,没想到他大袖一挥,便将江棠挥在地上。 “莫要干涉刑法堂执法。” ps:不知道又没人看,先写上吧。po和爱发电同步更新。爱发电要早一点。 刑罚堂 邢法堂的弟子都是从各峰挑出来的拔尖弟子,身法术数又经过执法长老亲自指教,自然是比宗门里的其他弟子强上不少。若是门中弟子有人触犯门规,被刑罚堂的执法长老亦或者是弟子抓住,不脱层皮都算是好的了。曾经有个弟子因在游历期间和魔宗交往密切,被宗门知晓,刑罚堂也只是派出两名金丹初期弟子,御剑千里,日夜不辍。硬是把一个金丹中期的弟子从大荒腹地捉了回来。 孙玮当时正轮值山门。那两弟子只用了一条精钢铁链便将人带回,那链子一端被其中一人手握住,另一端嵌入那金丹中期弟子琵琶骨内,每走一步,那弟子便吃痛不已。他当时虽才入宗门十余年,尚未见过这般情形,吓得他不禁后退半步。那为首一名刑罚堂弟子见他这般,也只是瞥了一眼,随后将手中的铁链向前拽了拽,那人本就疼痛不堪,一拽更是忍不住哀嚎。那声音在夜里如鬼啼索命,伴着风一齐灌入他耳里,直刺得他脑门疼。 想到这里,孙玮不由开始胆颤起来。可一想到江棠的恩人,又开始头疼。 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落到刑罚堂手里,可想而知会怎么样。这次又是刑罚堂掌事长老出面拿人,即便让外门的长老们出面,怕是也难办。 “师兄,如何才能救得我恩人?”江棠红着眼,一字一句道:“江棠愿不遗余力——”话语里带着悲壮,显然,江棠也明白自己的恩人被带走意味着什么。 只有死路一条。 可她顾不了这么多,哪怕是……叛出师门! 孙玮止住了她那危险的念头。忙道:“莫道这些那些,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暂且看看,你回去找你师兄们……恐怕……”孙玮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我所猜想的那般……” 孟竹钱理二人十分客气地将东方未明请进了刑罚堂。刑罚堂内常年燃香,也不知这香方是何人所配,嗅着不免有些熟悉。 “这香……” “是祖师所配。”孟竹笑道:“娘子看来很是喜欢。” “只是不由想起故人而已。”东方未明撇头笑了笑,不再作言。孟竹也知趣,背手不再搭言。钱理向来不太喜欢问东问西,只是听着,权作木头圣人,无事发生。 刑罚堂落在宗门的后山,无它,只因太吵,怕扰了前山弟子们日常修行。但就东方未明看来,这里未免太安静了些,站在门口的她除了能嗅堂内焚的香,也就只闻零星几声鹤鸣。在寂寥空旷的山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不太喜欢鹤,所以当年夹谷道人想让她训鹤为坐骑的时候,她就很果断的拒绝了。鹤这灵兽,看着仙气卓然,但边飞边拉,看着不雅。 也不知怎得,仙门贼喜欢这些鹤。 不等她分神,一旁的一位刑罚堂弟子出声道:“还请娘子入内。”她目光从刑罚堂的泥金牌匾上收回,视线延长至屋内,目之所及之处只有昏暗,隐隐还有一层半透明的屏障。看到这层屏障,她心中已然有数。 很显然,今天要谈的东西非常重要。 起码在这些人看来很重要。 东方未明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又牵涉进了哪桩麻烦事,才下山,不过拔剑相助一番,就招惹这些没头没脑的事,被押送请进来。但眼下她也只是鱼肉,任人宰割。只希望对方能查明事情,免让她才大病初愈就进牢狱。 一行人挟着她一齐跨过满是刀剑砍过的门槛,不过门槛还算结实,摧残成这样子了也还能用。 嗯,还能用。 就是烂了点…… 刑罚堂内比起在外面看着要稍微亮些,她环视四周,堂内整体结构很简单,柱子虽小心刷上了漆料,可仔细点依旧能瞧见上面或深或浅的刀剑交战留下的痕迹。堂内四方角上挂着八角宫灯,宫灯下便是通往其他处的门,虽不知通往何处,但就从她看到的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除却刚才提到的死物,也就坐在堂上的那四人。 孟竹钱理走上前,拱手道:“掌门师兄,人已带到。””这就是救了江棠那几个孩子的人啊。”他说着,像是感叹又像是惋惜。“钱师弟,你是刑罚堂长老,此事我们只是陪审,莫要在意。”严述笑着对着台下的钱理说道,话虽是这么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审判是在他——严述的授意下进行的。 不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东方未明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看明白了。即便没有崖上的对决,他们也会找出其他的人来试探。但现在唯一不明的是,到底是为什么? 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干什么事。 “师兄,我和孟竹收到门内弟子汇报,此人和孟师兄的大弟子刘黯景在松石崖私斗。” 东方未明听到私斗二字瞬间来了精神。“私斗不假,可那人作为师兄,指点师妹却下死手,于情于理,也该先论那人的罪。” 钱理冷着脸瞥了一眼东方未明,继续说道:“我们发现,这人所使的手段,和本门秘法一样,以及……”他迟疑了一会,叹声道:“九成宫。” 尒説+影視:p○18.red「po18red」 审理 一语激起千层浪,让在坐的所有人都不由忘记了呼吸。 除了捆在那里的东方未明,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的样子。 九成宫的名头,在下山的路上东方未明听了不少。但修仙界和凡间终究是两个世界,所传内容多少有点和实际有出入。当时觉得凡间传的有些离谱,听后只当是饭后谈资,笑笑也就过了。可就现在看来,恐怕实际和她听到的差不多。 看样子,自己这次惹上的麻烦有点大。 “本门秘法?九成宫?”东方未明呢喃重复到。一旁的钱理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冷笑不已,他最是厌恶这些魔修,特别是打着“恩人”的旗号出来害人的魔修。先前还能留她几分薄面,只因她救过外门那几个弟子。原以为是他想多了,可偏偏让他见识到了这人不同寻常的手段。 偏偏是九成宫。 不能就此放任不管! 钱理甩袖继续道:“此人在与刘黯景相斗时,身法诡异莫测,且阻挡那一击时,所用剑式乃我青川无我剑法的最后一式——”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东方未明,像势要将她所有的秘密尽数掏出来一般。 “一平江海。” “?” 无我剑法?一平江海?东方未明被这钱理的话搞的是二丈摸不清头脑。什么身法;什么剑式;什么九成宫;什么青川秘法。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有证据?可有其他人证?”严述听后,只是笑道:“师弟你固然是看到了,但这还不够定罪。” “松石崖上众弟子中,有不少都在场,其中有些弟子用存影石将当时的画面给存下来了。”说罢,左边一弟子从后恭敬递上一正闪着墨绿色暗光的石头。钱理从弟子手中接过石头,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那石头瞬间因灵力的注入而大放光华,一阵墨绿光芒从石头飞出,在众人面前铺就成一丈高的画面。画面中的两人正持剑比试,起初有来有往,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那持剑女弟子力不从心,被那男弟子寻到了破绽,一剑直袭心房。就在这时,一青绿身影闯进画面,在存影石所投射的画面中只留一道残影掠过,随后便是那男弟子被击飞在地,佩剑飞出的画面。 严述看完,虽不语,可心中已是九转千回。 钱理所说的,句句属实。可这凡人,也的确是为救人才出手。可让严述不明的是,若是九成宫派来的卧底,为何要大张旗鼓出手?有为何这人身法有青川的影子? 他侧身正视被捆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的面容,不由觉得一些熟悉,似是从哪里见过一般。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找不出在那里见过。严述以及在场的青川众人皆明白,今日这凡人不能放走。 刑罚堂内的气氛诡异至极了,四角上的宫灯内的灵火闪了闪,似有风动,又似心动。严述微笑着看了一眼东方未明,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提前知会一声一样,柔声问道:”娘子,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并不知九成宫这些,亦不知各位口中所说的秘法。我只是个凡人,侥幸随武师学了几手而已。“ “还在狡辩!“钱理出声呵斥道:”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敢狡辩!掌门师兄,依我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将此人押进寒狱,慢慢细审!“ “师兄未免过于武断。“站在严述一旁的一女修上前一步,这人约莫二十有四,身着青绿鹤飞川水纹样的开衫衣袍,手中抱着一白狐,那白狐甚是乖巧,爬在她一侧脖颈处眨巴着眼看着东方未明。 “武断?你可知九成宫现在在各宗门安插了多少眼线?师妹当真是闭关不问世事,孤陋寡闻。” 那女修听后只是笑笑,目光落在东方未明腰间一怔,随即施法将那系在腰间坠以朱红色的丝绦的玉玦拿到手。 “玉玦不俗,不是凡品。”她将玉玦转了个面,“看手法,该是大能之物。”那女修从丹田抽出一丝灵力灌入,没想到玉玦瞬间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一道青绿色的光华从玉玦碎裂处飞出,直冲九霄。 突生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神,严述作为掌门当机立断道:“将此人押送天字号牢房。严加看守!” 青川息水殿 一道青绿光华如剑一般直刺殿外布置的结界,淡金色的结界瞬间破碎,烟消云散,似是从未曾出现过一样。结界的破碎并且阻拦光华的去路,那道青绿光华径直飞入殿内,再也不见其踪迹。 殿内的纱幔微微浮动,端坐在殿内的人松开握住光华的手掌喃喃道:“师傅……” 破门而入 #剑修修罗场# 天字号牢房?”诸葛励一听到掌门师兄下令将东方未明押送进天字号牢房瞬间坐不住了。急忙道:“肉体凡胎怎能受得住天字号牢房的威压?就算是我们几个进去,那里面的寒气也够我们喝上一壶。” “如今仙门中奸细众多,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严述侧脸对着诸葛励和声微笑道:“师妹医者仁心,师兄明了,可这毕竟涉及甚广,青川不能大意,我亦不能动恻隐之心。” 此话一出,已然知晓青川的态度。 绕是东方未明也算是听明白了,感情是先把她控制起来——扔进天字号大牢,看诸葛励的样子,里面条件不太好,够大家喝上一壶。让她进去,非死即残。虽说有点冷漠残忍,但就从一宗之主来看,这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环顾一周,就先前还对她抱有同情怜悯之情的人,在那一道青绿光华射出后,脸上全部都是怀疑谨慎的神色。 正当东方未明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自己身上那条捆仙绳松开之际,一声音传入内堂。 一身着执法堂服饰的弟子立在台阶下恭敬拱手道:“掌门师叔,外门弟子在外求见。” 听到这话的东方未明一怔,心疑到底是谁要来趟这浑水。可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穿着青衣仰脸脆生生地唤自己“恩人”的少女。 赤子之心可贵,可东方未明在此刻却无比希望这份赤子之心不要出现。 起码,不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 可很显然,一切的发展并未像东方未明所想那般。青川各峰各部之主听到弟子传达之意后不约而同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堂内气氛比先前更为凝重,如果说那点怀疑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华所凝成形,那么现在便是火上浇油。 诸葛励还想说些什么,刚准备张嘴,便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悄悄拉扯几番。转头一看,便见祁羽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告诉他们,不见。有事改日再说。”严述一反过往的和颜悦色的形象,冷脸道:“让外门沉芥把他们外门的弟子带回去。” 传令的弟子还没来得及退下,一股由真气凝结的气浪翻涌上来,堂内的几位长老先是被这气浪震的东倒西歪,但好歹是见过一些大风大浪,迅速稳住身形站稳。其他的一些弟子就么有这么幸运了。修为不高的他们虽说也是有些历练,但这气浪着实未曾接触过,侥幸立定了又会被执法堂内特有的结构回弹的气浪给迅速震倒。 执法堂内眼下乱成一团,不知是何人高声叫喊了一声九成宫。一瞬间众人的本命剑纷纷出鞘,堂内此起彼伏的锵然之声将起先紧张的情绪瞬间推上了顶峰。所有的呼吸似乎都心有灵犀一般同步,一吐一纳之间,手中的本命剑剑气气随之凝结成形,裹挟杀意蓄势待发。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东方未明被一众人围困在中间,似乎是怕她做手脚,特意又掐了个诀让她无法言语。 气浪一层迭着一层缓缓降下,可众人也不敢懈怠,只得握着刀剑布下剑阵。眼睛也不敢眨,一动不动地盯着门的方向。 安静的环境中只闻得一阵脚步声,来人步履稳健,气息和缓。入执法堂如闲庭信步观赏自家花园一般从容。环佩随来人的步幅动作发出节律而清泠的声响,随着距离的缩短,玉器撞击的声响也愈加清晰悦耳,而众人的心跳也随着玉器悦耳的撞击声而逐渐加快。 离执法堂内堂的门越来越近了。 玉器声戛然停止。 紧接着一股更凶猛的气浪爆破内堂阵法,还没等众人回神,便听一略微沙哑的声音道:“严述。” 被点名的严述晃了晃尚且还昏着的头,定睛一看,眼前这一身着浅绿色大氅,头上束着青玉莲花冠的男子正手握玉如意看着他。 与当年如出一辙。 此时的严述瞬间清醒过来。他无比恭敬地俯首拜道:“师祖出关,弟子有失远迎,还望师祖莫要见怪。” 青川众人见状纷纷随之一道跪拜。乌泱泱的一群人,从门外进来的,在堂内被震的七荤八素的,无一不是跪拜在那人身前。 东方未明转头看向那被众人称为“师祖”的人。只觉得这人面容甚是熟悉。也不知对方心中如何打算,只见那人缓步而来,走到她面前,拂袖将束缚在东方未明身上的捆仙绳撤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伸手将她抱在自己怀中。 “人我带走了,今日之事作罢。”说完便抱着人移步离去。 这样的境界,在如今的修仙界,也就只有浮山玉虚两派师祖可比拟。 等东方未明两人走后,众人才从地上起身。严述看了一眼从外面匆匆进来的一干弟子,回想起刚才祖师说的话,摇了摇头。 “今日之事不追究,外门弟子先回去吧。丹阳子,把你的这些师弟师妹们领回去,”严述看向一边的沉芥,“沉师弟,你暂且留下来。” 师祖传闻 祖师的突然出关让青川众人都惶恐不已。 要知道,迄今为止,除却青川每一代掌门和极少数峰主上任前往师祖闭关之处拜见外,几乎没几个人见过祖师。故在青川宗门弟子里盛行一种说法: “祖师闭关,则青川无虞;祖师出关,则青川有难。” 青川上下不约而同地将祖师出关和整个宗门的安危联系起来。这些年每每有新弟子入门,作为宗门里的师兄师姐们都会自告奋勇地给新弟子讲解宗门里的各类注意事项。而祖师闭关以及相关寓意则是讲解内容的重中之重。 江棠作为外门弟子,刚入门那会也是听了不少。师兄弟们谈及这位青川祖师,言语中无不是仰慕之意。 虽不及浮川等宗门祖师那般有着只身前往“龙潭虎穴”的丰功伟绩,但青川祖师“有教无类”“不拘一格”的收徒方式让不少寒门子弟有了修仙的机会。要知道在此之前,修仙界的大部分灵石宝典妙法都是被那些以宗族为单位的修仙世家们占有。寒门子弟出头的机会少之又少,只能依附于那些世家过活。 这样的行为自然也招致许多世家不满,不少世家集结人马来找祖师麻烦。不过皆被祖师化解,去了的都成了祖师的知己好友。 后来那些世家见祖师风头隐隐有盖过世家的趋势,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不管,邀祖师来霄琅台赴宴。明面上是笼络,实则意在让十二名仕出席与祖师辩论。没成想,收到贴的名仕们皆托辞有事无法到场。 而那一日,祖师于霄琅台论道,世家能人轮番上阵,皆拜服。而祖师面不改色,只道是承让,便退席离去。这场宴席世家项公舞剑意在沛公,可最后却自讨屈辱,悄然退场,令人笑话。 后人称这场宴会为“霄琅台论道”。 回想起师兄们说的传闻,江棠当时觉得自家祖师只是靠口才令群雄折服,修为上怕是比不得浮川的祖师。 可今日所见所闻,才觉自己实在是狂妄自大。 毕竟能在霄琅台辩过世家群雄还能安然离场的,可不是几句轻飘飘的场面话就能了事。若是没有与之相称的修为实力,怕是早已被世家联合绞杀。 江棠想到这里不经有些后怕,见着恩人被祖师带走心中更是焦急。一旁的丹赤子眼疾手快,一把按下江棠,另一个弟子见状急忙上前捂住江棠的嘴。其余外门弟子纷纷打掩护,生怕引得其余人注意。 “大小姐,先别说话,咱们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江棠听言对丹赤子等人使了眼刀,像是在说“好啊,这个时候居然敢捂我嘴!”随即张嘴便要下嘴咬,好在众人早有准备,在江棠后背贴上符咒,这才让她消停下来。 “师妹啊,对不住了,要是只有掌门师叔他们在我们也不会拦你,可现在祖师都来了,你还是忍忍别出头了。”贴符咒的弟子低声相劝,好在人多,若是不注意看,没人发现人群里发生这番变故。 江棠自然不会理会师兄弟这番良苦用心,可自己动弹不得,又不能言语,只能像个木头人似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被祖师带走。 “恩人,呜呜呜…” 江棠心中泪流满面。 荒谬的猜想 正当江棠一众人死命遮掩之际,便听师祖大发慈悲叮嘱掌门不要追究外门弟子擅闯刑罚堂之事。说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们的恩人飘然离去,徒留一众人在原地发愣。 依照青川戒律门规,擅闯刑罚堂者罚鞭笞20,清扫山门石梯三月。情节严重者,则废除灵根,逐出宗门。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虽说江棠等人为外门弟子,门中机要之事向来是沾不上边,可就今日先是刑罚堂长老亲自出面捉拿他们的恩人,后又是祖师突然出关仅仅只是为了带走一个素未谋面的凡人。 等等,凡人? 丹赤子的思维突然活络起来。 祖师的突然出关…… 似曾相识的身法…… 一个无比大胆荒谬的念头突然在丹赤子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可一想起初见时的种种,以及祖师的年纪,丹赤子又否认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这么荒谬的结论你怎么想的出来?!”他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师兄弟见状以为丹赤子忧心后面的处罚,没有听到祖师的吩咐,好心提醒一番。 “师兄,祖师和掌门发话了,既往不咎,师兄不必如此烦心。” “不……”丹赤子低头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江棠,“我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师兄,你?” “罢了……”他抬手将江棠身上的禁言咒撤掉。 “先说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师妹。”丹赤子无奈地叮嘱道:“眼下恩人随祖师一道离去,虽不知缘由,但总好过去地牢呆着。所以你现在可以暂且宽心。” 江棠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眶欲哭无泪,“当真没办法救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谁都知道进了刑罚堂意味着什么。若无证据,长老们也不会亲自出马捉拿。 这边小声嘀咕的空闲间,内殿中弟子也散去了不少。丹赤子深知这里不是什么商量解释的好地方,低眸沉声向众人吩咐道:“咱们先出去,等回了青石崖从长计议。” 众人纷纷深以为然,借着掌门的吩咐一道离去。 丹赤子依照掌门吩咐,和几个内门弟子一道疏散殿内剩余的弟子们退下。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过于离奇,饶是再爱看稀奇的弟子见此情形也不敢多作逗留,不一会的功夫,刑罚堂内便只留下几位长老。 沉芥才从临机宗回来,刚一入山门,便被守在山门口的几个外门弟子告知这些日子发生在青川的一切。又说丹赤子江棠等人现在在刑罚堂守着,想要见掌门一面,陈明一切。 听到这里,沉芥感觉自己头皮一下子炸了。 刑罚堂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那个老倔驴的地盘。他去都要憋着气赔笑脸不敢多说什么。丹赤子为人处事虽不及他大师兄,可也算是周到体面。可偏偏掺和上了江棠!江棠的性子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一点就着的性子碰上那个老倔驴,怕是问题还没解决又要摊上个“目无尊长”的罪名。 想到这里,沉芥片刻不敢逗留,御剑后便是疯狂飙速,留给弟子的只有一道漂亮的尾气…… “四斤,你说,咱们师尊是不是有点太急了?”站在一旁的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师尊火急火燎奔赴刑罚堂的身影,问到。 “你想想刑罚堂是谁坐镇。”那个被叫做四斤的弟子抱剑向那个提问的弟子撇了一眼无语道:“去晚了,是要出大事的。” “哦。” 待到沉芥到时,一切早已成定局。 造恶果,得机缘 所幸此次风波安然度过,又有祖师亲口吩咐不要追究。沉芥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可没来得及随众人一道离去,便被掌门严述给出言留住。 “沉师弟,你暂且留下来。” 打算融入人流离去的沉芥停下了脚步,从人群中退出走到台阶旁。虽不解掌门为何要留住他,但就从山门接应他的外门弟子所讲述的内容可管中窥豹一些。 “大概是和九成宫那一团乱麻有关。”沉芥心中推理一番得出这样的结论。九成宫与仙门各宗素来不对付,其下弟子嚣张跋扈,行事乖戾不讲礼数。 修行上也讲求“先造恶果,再得机缘”。 所谓“先造恶果,再得机缘”,便是修行之人利用密法促成恶果的诞生。而“恶果”的诞生势必会倒促“因”的出现。 结恶果就会有恶因? 非也!在他们看来,因果本就无好坏之分,有的只是苦难长短和先后而已。 修恶果得来“死还堕地狱”,可堕地狱受无尽苦难就意味着“恶”吗? 但究竟是先有因再有果还是先有果再有因,这样的争辩在修仙界时常上演。九成宫在修仙界众仙门的地位委实尴尬。首先九成宫是修仙大宗,且先不论是敌是友,九成宫的实力的确算得上强劲不容人小觑。可就其修行路子上来说,运用密法造恶果惹来诸多怨念是非,造就无数令人发指的惨案。 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 刑罚堂内的弟子陆续被丹赤子等人给领了回去,待人走完后,严述等人施法将刚才被祖师破掉了的阵法给临时修复了一番,虽不及之前的阵法那般坚固,可应付一下今日所谈也算够了。 青川各峰峰主齐聚于此,还特意让沉芥留下,可想而知要谈及的内容之重要。 “掌门师兄,今日留我于此有何事?可是因为九成宫?” 听到这句话后,严述和众峰主都是一脸无奈。 “沉师弟刚才也看到祖师带走的那个人了吧?”抱着白狐的女修上前半步道:“前些日子各宗门相继出现九成宫奸细偷取本门秘宝之事。掌门师兄担心咱们宗门也早有九成宫的耳目,故而平日里让钱师兄他们多加关注弟子出行。” “直到你们外门弟子带回那个女子回来。”抱着白狐的女子试探性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沉芥和诸葛励,继续说到。 “先是诸葛师妹和祁师兄发现对方肉身强劲,神识无法入体探查。” “后是与孟师弟的弟子刘黯景私斗胜过。” “再就是师弟你看到的那样,祖师不惜破阵也要将人带走。” 站在一旁细细听着的诸葛励思索片刻补充道:“卢师姐,我记得——”她抬头盯着卢衡,“师姐你当时正鉴定那人的玉玦,抽出一道神识进去的时候那出现一道光华射出刑罚堂,紧接着便是祖师出关破阵。” “所以说,和祖师……”这话没有说完,大家已经猜出来些东西。 钱理现在是一肚子的气,板上钉钉的犯人被祖师带走,关键是自己没法去找祖师问人。落得个有苦说不出的地步。孟竹见钱理皱了个眉头,好声宽慰道:“我说钱师弟,你这就恼了?我徒弟被人揍了我都没说什么。” “你徒弟什么德行你这个做师傅的不清楚?我可和你不一样,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要在这里断掉了,若不是祖师插手,我早就,”钱理抬起的手又落在,作出手起刀落的模样。 这一幕自然是落入了掌门严述眼里。 他出言打断道:“师弟,祖师这样做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关于那人的事,我们可暂且放一边,毕竟人目前被祖师看管,如若真是九成宫的奸细,也闹不什么动静。” 被打断话义愤填膺的钱理如泄了气的鱼泡一样,半晌说不出话来,如鲠在喉,僵硬地站在一旁。严述不想追究自己这个师弟口无遮拦的毛病,继续说到。 “浮山前些日子揪出不少以九成宫为首的奸细,玉虚近日传来消息道他们也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搅得全宗门不得安生。让我们好生注意一番。刚才师祖破阵时,你们可发现有何异常?” “我听到好像有弟子喊了一声,随后阵形就开始乱了起来。”卢衡低眸回想,怀里的白狐嘤嘤叫唤几声,像是想要提醒她一样,卢衡安抚地摸了摸白狐蓬松柔软的皮毛道:“娇气,正在议事呢。” 诸葛励趁着卢衡安抚白狐的间隙,接过话来:“我听到有人高呼一声‘九成宫!’,随后便是阵法开始乱套,如若不是我们率先稳定身形,怕是早就溃败一片。”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现在这些奸细只能浑水摸鱼,可要是等到时机成熟,后果不堪设想。 “先查刑罚堂的执法弟子,不要声张。外门弟子也要查,下个月宗门大比,奸细想必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务必将人揪出来。沉师弟,外门弟子众多,这段时间怕是要劳烦你了。” 沉芥连连摆手道:“师兄言过,兹事体大,师弟不敢言累。” 严述开始交代起接下来的日子大家的安排。刑罚堂自查奸细,钱理虽做事雷厉风行,但终究是过于鲁莽,特别还是涉及到九成宫的事情,严述担心他到时候做事上头打草惊蛇误了大局,让孟获和祁羽在旁协助。 所有的事情交代结束后,众人相继散去,严述以为没人了,正打算抬脚离去,一回头便见钱理杵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去。严述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钱理这个人,从入青川开始就是一个认死理的人。 当然,那个时候也仅仅只是认死理,考法理的时候,偶尔还会放一下水。 自从他师姐简悦被九成宫奸人剥皮剔骨炼化为法器后,钱理的性子一夜之间全然改变。 涉及到九成宫的人事物异常偏执。 只要咬住对方,便是不死不休的纠缠。 严述知道今天不给钱理一个满意的回复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扶额叹气道:“师兄知道你想的什么,人在师祖那里,翻不出天的。” 钱理自然是不认这样的说辞,他要的,是人要在他手里,再不济也要问明白师祖为什么要插手把人带走。否则他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先说好,师兄我不能保证人给你带回来,顶多帮你问明白。”严述拍了拍钱理的肩,“都过去了,你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听到这句话的钱理身形一怔,没有说话。像是那句话触及到了他心中最底层的东西,痛到无法作出反应。 “回去吧。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情有很多,有什么时多和他们商量商量。”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那人独自立于堂内。 师尊我是江骊…… 青川作为修仙大宗,自然是有几个所谓的“禁地”的地方。 作为修仙界数一数二的修仙大宗门,其所据山峦自然是灵气馥郁。东方未明自到青川开始,便已经领略过这宗门的神奇之处, 在自己还未出师之前,她也是游历过不少地界,见识过一些世面。可见着这座山峰,心中依然会不由称奇。只见脚下环绕山峰周围的淡雾轻烟随着他们的进入开始变得浓厚起来,不一会便遮却四野,徒留一片白茫。东方未名见到此状,便知自己已随此人进入了阵法里。 这阵法设置极为精巧:先是外围青山绿水,淡雾轻烟的外相让人卸去顾虑,见状只道是灵山妙境。可若是入局,便会被温水煮青蛙式的薄雾给困在其中,说是薄雾,其实是引子,将人的视野的收束在五步之内,配合精妙的阵法围剿,怕是出来得花上一些功夫。 这样的阵法东方未名从前也是见过。 障眼法是阵法里最常见的,也是学习阵法中最先学习和掌握的。各门各派对于阵法的研究层出不穷各有千秋。东方未名虽然是剑修,但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学的东西却是五花八门。虽说都是剑修,可除却剑法,徒弟们擅长的各不相同:大徒弟擅长培育灵植,二徒弟擅长御兽,叁徒弟擅长阵法。 东方未名看着眼前的阵法,联系到之前自己窝在祝家看到的阵法和剑法,一种别样的情绪缓慢爬上心头。 她感觉自己好像离一个“真相”很近了。 这种触手可及之感与自己突破境界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不敢轻举妄动,被封去关窍的她现在必须慎之又慎,况且现在自己还在这个青川祖师的手里,未来的去留必须从长计议。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不知对方为何出面带走自己暂时远离那一堆麻烦事,单就刚才自己掐的小六壬来看,这个应该还算好交涉。 得到这样结果的东方未名当下安心下来,正巧那人解开阵法转身道:“往这边走。” “这位仙友为何要救我?”她看着他的眼想要找出答案,自顾自地继续补充道:“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故人。” 那人听言先是一怔,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他先是上前了半步,皱着眉看着她,从她的的光洁的额头到稍稍干裂的嘴唇。从整洁的衣领到踏在地上的双足。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一番,随后目光又回落在她的眉眼间。瞧着东方未名认真而陌生的目光,那人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师尊,多年不见,您的依旧脸盲啊。” 东方未名愣了一会,皱眉道:“你是……” 她皱眉想了片刻:“潜渊?” 那人无奈地笑了笑,“师尊,鱼。”他出声提示了一下,目光带着企盼的意味。他想着,自己已经提示着这么明显了,想必自己的师尊一定想起自己是谁了。谁成想,下一刻便听着自己这些年心心恋恋的师尊说出一个令他无比伤心的答案。 “八鸾?” 听到这样的话,那人登时气得笑了出来。 “师尊,我是江骊……” 洞府 东方未明狐疑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自报家门”的青年。一时之间难以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叫“江骊”的少年联系起来。 记忆中,江骊一直都是那个清瘦寡言的少年,是师兄弟中最沉默的一个。每当八鸾潜渊凑到自己面前叽叽喳喳问问题或者打闹的时候,那个叫江骊的孩子只会站在大家几步远的位置默默看着。待到师兄们意满而去后才会提剑上前,小心翼翼地向她求问。 少年的小心翼翼让东方未明不由怜惜,故而在教习他们时会格外注意江骊。 可是…… 东方未明飘离躯体的思绪被收回,她看向自己面前的青年,自己记忆中那个清瘦寡言的少年眉目与面前之人渐渐重合。少年的眉眼间的局促和小心翼翼已然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散却,取而代之的,是青年的平和和自得。 她试探性地缓缓说道:“你是——”她顿了顿,“道左?” “师尊总算是记起我了。”江骊笑着看着她,“我领师尊去我洞府吧。” “洞府?”东方未明问道:“是前面那儿吗?”她抬手指向隐在雾气中的屋檐一角。江骊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笑道:“是徒儿不周到,”说罢便挥手破阵。只见云岚缓缓散却,先是见傍山而上的山石路径,顺着路径而上,便是立于层峦迭翠中的亭台楼榭。微风拂过,可见悬在檐廊间的青色轻纱浮动。 “是徒儿的洞府。”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东方未明,企图从中窥见一丝的情绪变化。 “你这洞府不错。”东方未明评价道:“我在外门这些时日观察过青川各峰,虽说灵气都馥郁,可论到谁是最卓绝的,还得是你这里。用阵法隔绝外界,花了不少功夫吧?” 江骊得到东方未明这番评价,面上虽恭敬不表,可心里已然是欣喜。他微微俯首拱手道:“回师尊的话,这里是青川灵气汇集之处,灵气自然是馥郁。至于阵法,徒儿斗胆用了师尊所教的迷魂阵,依此处所势,变化而来。” 听到此言,东方未明复而看向周遭山势走向,结合山川地貌布阵,不得不说是一件大工程,况且还是用迷魂阵这样最入门的阵法作为基准变体而来。 “带我去你洞府看一下吧,你出师多年,我还没来看看你自己开辟的洞府。” “弟子领命。” 失而复得 两人一道登上云梯,约莫百步时便见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不复先前在云梯下所见那般雾气蒙蒙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清朗。环视周遭,除却山谷松涛外便是从眼前掠过的一行仙鹤。 虽说东方未明不喜仙鹤,但不得不说这鸟在这般情景下倒是别有一番意趣。风过耳时,松浪簌簌之声佐着时不时回荡在山谷寒林间的声声鹤鸣一齐递入耳内,令闻者不觉气爽。她暗暗吐纳,回身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远去的鹤鸟身上收回,拾阶而上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台。 她的目光扫视一圈,见台子与云梯连接处正立着一石碑,石碑上的字迹熟悉到让东方未明立马意识到是江骊所刻。可从笔画走势气势却让她有些陌生。 毕竟这字迹实在是过于古朴。 江骊的字是东方未明所教,其实不止是江骊,还有晏珩的字也是她手把手教的。字如人,故而各有不同。虽说都是她教的。可长久下来,他们的字也有了各自的风格。 江骊的字清逸雅致,是山林沟壑间纵跃飞溅的清泉,亦或者是山谷飞鹤展翅鸣九霄的身姿;晏珩的字萧散疏狂,是江川大河汇集处的湍急流水,亦或者是海上风暴中与激浪搏击的海燕。 可今日见这碑文,却一改往日的清逸,变得古朴起来。书写表写者的心境,而心境由于剑修的修行又大有关联。从碑文的字迹上残存的剑气,东方未明能感受到江骊心境的变化。 这便意味着,江骊的剑法应该会比出师那会儿有所成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东方未明欣慰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碑文所写,登时愣住了。碑上正写着“留留台”三个大字。不仅如此,字迹还特意用朱砂混合碾碎后过了数十道筛网的上等灵石粉末和灵兽油脂涂抹。让这三个大字变得格外醒目。 “为何叫留留台?”东方未明疑惑地出声问到。 江骊的身形先是一顿,但也只是一瞬而已,笑道:“徒儿这儿鲜有人到访,每当人要离去时,总是忍不住希望对方能再稍稍留上片刻。所以取为‘留留’。”江骊一面解释,一面继续引导着东方未明向前走去。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顺着江骊所示的方向 平台再往上便没了去路。修仙门派多喜傍山辟府,本来在下面时,东方未明也以为江骊的洞府也随多数青川门在内的建筑一样是辟在山间。结果到了留留台这儿才发现并非如此,建筑的主体基本上都是悬在云岚中,除却一些连接偏殿的回廊是坐落在层峦迭翠间,其他无一例外都在云岚中。从此地望去,如海市蜃楼般缥缈。 这样的手笔,东方未明是第一次见着。 如若说前面的术法在她眼里算得上“奇妙”,那么现在便担的上“出彩”二字。 东方未明眼中的惊异之色尽数被江骊收入眼中。他扫了一眼自己悬在空中的洞府,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些细枝末节,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有把这些年因为无聊而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付之一炬。 从被自己的师尊强行送出山门出师,到现在再次见到师尊。中间间隔了太多的日月交替和寒暑往来。 江骊试着去完成“师尊期许的事”来让自己的生活如“师尊所期许”的那样值得所有人称赞。 他成为了青川真人,成为了名扬修仙界的青川祖师。 待到他完成了他与师尊的约定后,欣喜回师门时,才发现记忆中那座熟悉的小院内早已没有自己日夜思念的人。熟悉的陈设上布满了不该有的尘埃,像是在提醒他,他思念的人早已离去许久不知去向。 在小院中四处摸索中的江骊,在师兄们到达之前找到了一张师尊的字条。那是一张被压在镇石下笔墨早已干涸的字条。发黄的纸张上的字句简单地表明了执笔人想要表达的一切。 “为师云游四海,勿扰。” 他已经记不起当时自己得知这消息时的心情。只记得自己小心地将字条折起来藏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又将院落中的一切恢复成了来时的摸样,然后悄悄离开了小院,回到了青川。 他相信师尊会找到自己的,就像她当年在官道捡到自己一样。 当那一道光华回到江骊的手中时,他想,自己等到了。 江骊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腰微微揽住,满意地将她被揽住腰后的疑惑之色收下。东方未明惊异地看着他,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拿出了准备了许多年的说辞,像是要强调自己真的是别无所求秉公办事一样沉声道:“师尊,请恕徒儿的冒犯。” 他冲着那悬在空中的宫殿笑了笑,向她示意道:“宫殿入云海,寒风难免刺骨,师尊若是不弃,可以向徒儿靠近一些。” 东方未明听后,刚才的惊异散去。以为是自己的好徒儿体谅自己,也不作他想,配合地向江骊的胸膛靠近一些。 “走吧,看看你的洞府究竟如何。” 失而复得 两人一道登上云梯,约莫百步时便见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不复先前在云梯下所见那般雾气蒙蒙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清朗。环视周遭,除却山谷松涛外便是从眼前掠过的一行仙鹤。 虽说东方未明不喜仙鹤,但不得不说这鸟在这般情景下倒是别有一番意趣。风过耳时,松浪簌簌之声佐着时不时回荡在山谷寒林间的声声鹤鸣一齐递入耳内,令闻者不觉气爽。她暗暗吐纳,回身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远去的鹤鸟身上收回,拾阶而上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台。 她的目光扫视一圈,见台子与云梯连接处正立着一石碑,石碑上的字迹熟悉到让东方未明立马意识到是江骊所刻。可从笔画走势气势却让她有些陌生。 毕竟这字迹实在是过于古朴。 江骊的字是东方未明所教,其实不止是江骊,还有晏珩的字也是她手把手教的。字如人,故而各有不同。虽说都是她教的。可长久下来,他们的字也有了各自的风格。 江骊的字清逸雅致,是山林沟壑间纵跃飞溅的清泉,亦或者是山谷飞鹤展翅鸣九霄的身姿;晏珩的字萧散疏狂,是江川大河汇集处的湍急流水,亦或者是海上风暴中与激浪搏击的海燕。 可今日见这碑文,却一改往日的清逸,变得古朴起来。书写表写者的心境,而心境由于剑修的修行又大有关联。从碑文的字迹上残存的剑气,东方未明能感受到江骊心境的变化。 这便意味着,江骊的剑法应该会比出师那会儿有所成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东方未明欣慰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碑文所写,登时愣住了。碑上正写着“留留台”三个大字。不仅如此,字迹还特意用朱砂混合碾碎后过了数十道筛网的上等灵石粉末和灵兽油脂涂抹。让这三个大字变得格外醒目。 “为何叫留留台?”东方未明疑惑地出声问到。 江骊的身形先是一顿,但也只是一瞬而已,笑道:“徒儿这儿鲜有人到访,每当人要离去时,总是忍不住希望对方能再稍稍留上片刻。所以取为‘留留’。”江骊一面解释,一面继续引导着东方未明向前走去。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顺着江骊所示的方向 平台再往上便没了去路。修仙门派多喜傍山辟府,本来在下面时,东方未明也以为江骊的洞府也随多数青川门在内的建筑一样是辟在山间。结果到了留留台这儿才发现并非如此,建筑的主体基本上都是悬在云岚中,除却一些连接偏殿的回廊是坐落在层峦迭翠间,其他无一例外都在云岚中。从此地望去,如海市蜃楼般缥缈。 这样的手笔,东方未明是第一次见着。 如若说前面的术法在她眼里算得上“奇妙”,那么现在便担的上“出彩”二字。 东方未明眼中的惊异之色尽数被江骊收入眼中。他扫了一眼自己悬在空中的洞府,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些细枝末节,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有把这些年因为无聊而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付之一炬。 从被自己的师尊强行送出山门出师,到现在再次见到师尊。中间间隔了太多的日月交替和寒暑往来。 江骊试着去完成“师尊期许的事”来让自己的生活如“师尊所期许”的那样值得所有人称赞。 他成为了青川真人,成为了名扬修仙界的青川祖师。 待到他完成了他与师尊的约定后,欣喜回师门时,才发现记忆中那座熟悉的小院内早已没有自己日夜思念的人。熟悉的陈设上布满了不该有的尘埃,像是在提醒他,他思念的人早已离去许久不知去向。 在小院中四处摸索中的江骊,在师兄们到达之前找到了一张师尊的字条。那是一张被压在镇石下笔墨早已干涸的字条。发黄的纸张上的字句简单地表明了执笔人想要表达的一切。 “为师云游四海,勿扰。” 他已经记不起当时自己得知这消息时的心情。只记得自己小心地将字条折起来藏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又将院落中的一切恢复成了来时的摸样,然后悄悄离开了小院,回到了青川。 他相信师尊会找到自己的,就像她当年在官道捡到自己一样。 当那一道光华回到江骊的手中时,他想,自己等到了。 江骊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腰微微揽住,满意地将她被揽住腰后的疑惑之色收下。东方未明惊异地看着他,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拿出了准备了许多年的说辞,像是要强调自己真的是别无所求秉公办事一样沉声道:“师尊,请恕徒儿的冒犯。” 他冲着那悬在空中的宫殿笑了笑,向她示意道:“宫殿入云海,寒风难免刺骨,师尊若是不弃,可以向徒儿靠近一些。” 东方未明听后,刚才的惊异散去。以为是自己的好徒儿体谅自己,也不作他想,配合地向江骊的胸膛靠近一些。 “走吧,看看你的洞府究竟如何。” 【江骊番外】远山长 中秋佳节将至,终日神龙不见尾的夹谷道人在中秋节当天回了山。 江骊在院子里拿着扫帚埋头扫着院子的落叶。听见门口的方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顺势抬头望去,便见一老道人握着酒葫芦闲闲倚靠在院外的树干上。老道人身上的道袍还算整洁,腰间左侧挎着一柄剑,脚上拖着两只破鞋。大抵是注意到江骊这边疑惑的目光,那老道举起酒葫芦冲着院子里的江骊喊道: “小辈儿,快来给你师祖开门——” 老道的声音拖的很长,拉长的尾调像是某支不知名的梆子,高亢的让江骊不禁瑟缩一下。他愣了一会,但想着对方能破开自己师尊的法阵,不是师尊相识之人那便是有缘之人。 若是师尊的故人,那自然得好生招待一番;若是不慎误入此地之人,那他便亲自送人离开此地。但他回想到刚才老道自称自己是“师祖”。才恍然想起自己师尊曾经提及到的那个常年神龙不见尾的师祖夹谷道人。 他来不及放下扫帚,小跑到门前,躬身抱拳道: “徒孙江骊见过师祖。” 他低垂着眉眼,礼数周到的模样令夹谷道人很是满意。心道自己那个木愣愣的徒弟给自己收的徒孙们脑子倒是活泛。那个叫傅思明的孩子沉稳得无趣,夹谷道人和那孩子玩不到一起去。 晏珩倒是心思活络,可惜太过,倒显得有些浮躁。 他复而看着面前的江骊,摆了摆手让其起身。夹谷道人想到刚才这弟子疑惑的神情,联想到自己那死脑筋徒弟在山门处设置的阵法,猜想她应该是出门了,留这弟子在师门看守。 “你叫江骊?你师尊和师兄去哪儿了?” “回师祖的话,师尊收到云河尊者的邀约,前几日动身前往金岩了。大师兄和二师兄早前便被师尊放下山游历去了。”江骊恭敬无比地回话。 “这么说,你师尊只留你一人看家喏?”夹谷道人摇了摇葫芦打趣道:“中秋佳节将至,你师尊又不在这山中,看来只有我这个邋遢老头来陪陪你这小娃娃喏。” 说完便招手用无名指轻轻敲了敲门示意江骊开门。到这里江骊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光顾着回话,结果忘记了给师祖开门这事。他涨红着脸,急里忙慌着甩开了手里的扫帚,将门打开后便退却在一旁,左手向前伸出,向夹谷道人作出“请”的手势。 “师祖,请——” 夹谷道人也不客套。一边嘴上道着“好好好”,一边以不容置疑的态度拉着江骊便朝里走去。 江骊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在他的观念里,历来都是长辈先行,后辈随从。 绝不可以僭越。 只是没想到夹谷道人这般随意,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院子里的落叶已经被扫的差不多了,那棵种在院子中的树上还残留零星几叶黄叶,若是再来一阵风,无需太大,只得一丝挟寒而来的微风,足以让这仅存的几叶落荒而逃。 夹谷道人自然也是注意到院子里那岌岌可危的黄叶。刚走到树下时,恰一风起,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顿住了脚步。江骊也不知所以,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师祖,怎么了?”江骊偏头看向夹谷道人。只见一败落的黄叶从树上落下,不偏不倚从两人的眼前悄然落下。 夹谷道人像是忽有感一样,盯着地上的落叶一动不动。江骊也说不出什么异样,只好跟着看向落叶。 但不管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被风吹落下树的黄叶。如若只是为了“伤春悲秋”这样的情绪而顿足,那未免有些奇怪。 江骊细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仍找不出端倪。 像师祖这样历经千帆的人,对这样的无甚可观的秋景顿足不语,实在是怪得很。 但他转念一想。 难道是师祖见此景悟出了什么吗? 他复看向地上的落叶,希冀能和师祖一样有所感悟。可终究是时运未到,看了好一会也没能有什么启发。 江骊自知自己的能耐,达不到师尊师祖“一花一世界”的境界。师尊东方未明之前观林间光影便知世间瞬息之理。而现在看师祖的摸样…… 江骊小心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夹谷道人。只见夹谷道人一脸严肃地掐弄指节。所用术法江骊还算能辨认一些。但具体的占法江骊是一点都摸不清。不是东方未明没教,实在是他还没有学到那里来。 夹谷道人的脸色随着手指不断验算而逐渐变黑,也不知他推演出了什么样的结果,又或者说,在推演什么问题得到的结果能让这样的一个大能神色巨变。江骊也不敢多问,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因为自己而坏了夹谷道人的推演。 江骊的担忧也并不无道理。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又是一阵风迎面而来,将先前被江骊用扫帚归拢一处的树叶连同刚才的一齐吹翻了起来。 霎时间院落中黄叶翻涌,如浪一般占据了江骊所有的视野。翻涌之势并未持续多久,只在数息间便悄然退却。 “哈哈……” “原来如此……” 夹谷道人大力将手里的葫芦甩给一旁的江骊,这力道丝毫不卸地落到江骊身上,引得他不禁后退了几步。也不管身后的江骊是否跟上,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便大步向树下走去。 “走,师祖请你喝桂花酒。” 【江骊番外】云山乱 当师祖说陪他喝酒过节的时候,江骊是有点不信的。 但当夹谷道人轻车熟路拐到树下,当着江骊的面将江骊师尊东方未明亲自布下的阵法解开。 然后极为老练地从百宝袋里面掏出锄头。 江骊见此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该说自己这师祖东西齐全? 还是该说自己这师祖路子野,连师尊埋酒的地方都知道。甚至挖的时候一点没有愧疚之心。 当然带酒走的时候也没有。 喝酒的时候就更没有愧疚之心了,直接找了个舒服的地儿靠着,抱着坛子就是往嘴里倒,坛子口稍大,不少酒漏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来来来,让这万里山川尝……” “嗝——” 一身酒气的夹谷道人满足地打了嗝,摸了摸肚子,晃晃悠悠地起身。一手扶着身旁凹凸不平的大石,一手把着酒坛子口,大有气壮呼千里的架势,冲着崖下蜿蜒千里气势汹涌的湍急江河水大声吼道: “一尝千里相逢,得来万古情难禁。” 说罢便将那余在酒坛子底部那一两口酒一股脑撒了出去。藏匿于酒坛中百余年的桂花清香随着这一抛顺势挥洒而出,倾洒于这即将奔向五湖四海的山川河流中。 气势磅礴的江河水在崖下奔腾而去,汛期虽将过,可其势仍不可小觑。轰隆声响彻天地山月间,搅碎清辉得来浮光霜影。 明月当空,月光下的江河跃着白金一般的光斑。 甚美。 可江骊无暇去欣赏这等清辉霜影下的江水。他担心地看着自己面前使劲造作的夹谷道人,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眼睛死死地盯住夹谷道人,生怕出现什么好歹来。 但事情总是怕啥来啥。 醉醺醺的夹谷道人一个大转身拔剑的动作险些把自己坑着摔下崖,好在站在一旁的江骊小心看护着,这才没酿成大祸。 江骊也不敢再这么袖手旁观下去,上前半劝着想要把夹谷道人手里酒坛子拿下来。 至于夹谷道人手里的剑嘛……剑修手里的剑是挨不得的,江骊这一点记得很清楚。自己师尊第一次教自己剑法的时候就特意说过,剑修的剑不能随便去碰的,特别是握在手里的剑。 剑修的怪癖有很多。 而不能碰剑是剑修这以群体约定俗成的规矩。 夹谷道人的剑很是钝。江骊见过的剑不算多,也就见过自己师尊的佩剑“噬游”“独息”以及自己两个师兄的佩剑。夹谷道人的剑不似其师尊东方未名那般冷,是一种…… 直到多年后江骊四处游历,见识多了才悟出自己师祖夹谷道人的剑是什么样的。 藏拙于器。 此时的江骊并未悟出这些。只觉得这剑钝的不成样子。若不是还能见到开刃的斜度,说是未开刃的铁片也不为过。 夹谷道人一喝酒就容易发酒疯,一发酒疯就喜欢转圈舞剑乱嚷嚷。若是东方未名在此,酒是决计不可能给的。只是今天遇上的是江骊这么一个倒霉孩子,不清楚夹谷道人醉酒后的糟糕事迹,这才落到这般境地。 “抢什么抢!老道我尽兴自会结账。出来败什么兴!”夹谷道人此时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眼睛只瞅见一只手伸过来要来夺自己的酒,登时气血上涌斥道。边说边挥,一边警告江骊不准抢酒,一边又说好徒孙,中秋佳节咱们畅饮一番。弄得江骊也搞不清到底是夹谷道人是醉了还是没醉。 剑是不敢夺的,酒坛子又在夹谷道人精妙的步法操作下变得难以夺下。 更可怕的是,夹谷道人还要押着江骊,往他嘴里灌酒。 江骊也是甚少饮酒,从前也不过是在征得师尊同意小酌几杯。度量不过两三杯酒便不胜酒力,满脸通红。 夹谷道人的作风江骊今日算是全见识过了。对方只是用了一些巧力便让他不得不喝下这酒香清冽的美酒。 然后,醉倒在清辉下江河水环绕的崖上。 此时明月当空,两人一身酒气,也不顾什么面子尊卑长幼有序。勾结搭背互相问候起对方。 “师祖,为什么你那么……嗝”江骊也是醉的不行,脑子跟个浆糊没啥差别,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人在这百年美酒的浇灌下变得大胆不少。面对夹谷道人这样的长辈都能直言提问。 “喜欢喝酒啊……” 夹谷道人也是上了头。 他把着坛子喝了一口,想了一会,道:“忘记了,大概好喝吧。” “啊?好喝?”江骊听到这样的答复愣神片刻,自问自答道:“我好像没啥喜欢的。” “会有的。”夹谷道人转过头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喜欢的。” “每一个人吗?”脑子被酒搅得一团浆糊的江骊眯着眼看着头顶上被云翳暂时遮蔽的月。也不知怎的,散发着清辉的月逐渐幻化出五官,在江骊的注视下逐渐清晰起来。他的眼不再移开,思绪顺着清辉来到明月前,端详起这张似自己师尊的脸来。 “奇怪啊……”江骊伸出手,描摹起明月的轮廓。 “师祖……喜欢……是什么感觉……” 夹谷道人听到江骊的问题后没有回答,他先是一怔,精光瞬间从眼里迸射出来,不复刚才醉酒的模样。可也不过一瞬,又成了被酒泡软泡烂的样子。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仿佛在提醒江骊那个清醒的夹谷道人是他醉酒后一晃而过的错觉。 老道将酒坛子扔了出去,大肚的酒坛子在空中抛出了一条漂亮的路线,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落下破碎。 激流迸射之声下,这点破碎声不足一提。 却也足够惊醒醉梦之人。 “爱之切,望其生。”说罢,夹谷道人从身侧拾起一小石子,弹指把搁置在两人脚不远处的最后一坛桂花酒击碎。 石子击碎酒坛的那一瞬间,那浓郁的酒香顷刻间便将天地间的芳草香给压了下去。酒水哗啦啦地淌了一地,连带着桂花的芬芳一齐并入山川中。 “生?”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复看向那逐渐明晰的明月人儿。 他也不知道什么“生”不“生”的。只觉明月甚是迷人眼。 闭眸的明月的模样似师尊来着。 江骊心想着,手又一次描摹起明月的模样。 ps:埋了伏笔。 【江骊番外】晓山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夹谷道人的一通糊涂话落到江骊耳中莫名被附上了一层新的意味来。 江骊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隐约也能感觉到一层藏匿于字句下的深意。 警告吗? 少年头枕着左手臂,席地幕天,瞧着眼前那轮明月细细思索起来。此时云翳已散,明月当空。虽无佳肴佐酒,可饮风而歌,已然让两人尽兴。夹谷道人说完那番糊涂话后又胡乱狂饮不少酒。这桂花酒后劲来的极为缓慢,待到夹谷道人一口气喝光两人所带来的酒后才姗姗来迟。 夹谷道人是个老酒鬼,醉也就醉了,喝完向来也不管自己身处何地,醉意上来就直接倒地就睡,不一会阵阵鼾声便从江骊身侧传出。他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只见夹谷道人抱着坛子倒在自己身后,鼾声连连,早已醉的不省人事。 江骊见状也不知怎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过肠的美酒渗出的丝丝醉意引得他头昏脑涨,见着一旁的师祖已然呼呼大睡,也就放下警惕,顺势躺下。 此间明月,涛声不绝。江骊的意识伴随着这轰隆涛声坠入睡梦中。 他的意识在似有似无的桂花香的引导下,不断下沉。江骊感觉自己如同一根羽毛,轻飘飘的,在混沌中缓缓下沉。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的晃晃了头,意识方才从浑噩中回笼。 江骊此刻已然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识海。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自己的识海。从前都是好好打坐冥想,方才进入。可今日只是放纵一把,和自己的师祖把酒言欢便稀里糊涂的入了自己的识海。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可他转念一想,便给出了一个自己的答案: “这大概是自己的机缘吧。” 想到这,江骊便不由慎重起来,生怕自己大意丢了机缘。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心有所感,伸手不见五指的识海逐渐开始出现一些物件。说是物件,倒不如说是残影。也不知是怎的,眼前的景象不断地来回切换变化。 一会是自己的卧房,一会是师门中的时常练剑的小院。 眼前的景象不断切换,让江骊不由心惊胆跳。 从前听自己的师尊东方未明提起过一二。修士的识海一般是不会轻易变动。细微的变化倒是能接受。大能的识海可随其心意变化而改动。但修为尚浅的修士遇此类情形,便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因为稍有不慎便容易被识海内的虚景误导,被心魔遮蔽双眼。 轻者修为停滞不前;重者身死道消。 他丝毫不敢懈怠,打起精神应对。只见眼前的虚实变化的景象骤然破灭,江骊暗呼不妙,心想识海破灭后自己这份意识能否得到保存。最坏的结果自然是身死道消,不然便是陷入沉睡。运气好点便是让自己那位醉得不省人事的师祖能发现自己的情况救自己一命。 不过,再怎么说都无济于事。 陷入困顿中的江骊并未迎接到自己预想中最坏的结局。一幅幅绘制着仕女的画屏一字摆开展现在他面前。 精美的画屏上绘制的都是不同场景下的美人图,有观花,有舞剑,有晨起梳洗,有负手观山海…… 每一幅画屏上的场景各不相同,可画面上的美人却是同一人。 “师尊”他轻声道。 美人虽落入画中,可在屏中却仍可有变化。听到他的呼唤,十余幅画屏上的人齐齐转头看向他。 “江骊。” 这一呼出去,整个场景登时打乱起来。一字展开的画屏突然上前,以江骊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堵住了他的去路。 江骊心中暗呼不妙,正欲运转心法迫使自己灵台静下来,可没成想环绕自己一圈的画屏开始急速转动起来。 “江骊……” “江骊——” “江骊!” 不同的语调,不同的情绪,不同的场景。 相同的人。 这一声声呼唤如同魔音一般撕碎他的防线,一股脑地灌进他的灵台。 思绪万千,百般纠缠。 江骊不敢去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心魔。心魔幻化成师尊的摸样来蛊惑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他紧闭双眼,忽视自己的听觉,拼命运转心法,企图将这一声声的呼唤遮蔽在外。 “无痴无嗔……” “无欲无求……” “无舍……”他顿了顿,放慢了语速。 “闭眼不敢看?”其中一幅画屏凑上前,肆无忌惮贴着江骊的左耳低声道:“徒儿对师尊我啊,是什么心思呢?”它调笑道,似乎对他虚张声势的镇定自若鄙夷无比。 “是痴,”它一字一句拆解道:“还是欲?” 他的心突然慢了一跳…… 晓山晨曦,青翠欲滴。 江骊醒来时,东方已然明了。 他撑起身来,发现自己周身气息运转十分通畅,丝毫不见任何阻滞。又见坐在不远处拼命用蒲扇扇风的夹谷道人正瞪着自己,立马有点不好意思。料想大概是自己在识海里闹的那一通被自己的师祖及时发现,出手助自己一手。 江骊自知是给夹谷道人添麻烦了,上前稽首道:“江骊多谢师祖出手相救,”说罢便拜。 夹谷道人虽说瞪着他,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闹脾气,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见他这般,不紧不慢地收了自己的蒲扇道:“若今日没有师祖我在,你这孩子怕是早就遭了心魔的道了。” 江骊听后不言,又是拜了拜。 “你到底在识海里遇到了什么,怎就遭了道?”夹谷道人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到。 “你师尊想必平日里教过你们遇到心魔应当如何应对,你又常年在山中修行,能遇上什么心魔让你这般?” 江骊抬头看着夹谷道人,依旧不言。 夹谷道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忽觉在这少年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多年前,自己的那个弟子也是这般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执剑于手,捍卫自己的想法。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收的两个徒弟当真不错。 可结果呢? 夹谷道人的思绪强行被自己打断,刻意不让自己去回想那份过往。 他挥了挥手,起身准备离开,“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说,师祖也不强求。你周身经脉气穴我已经给你梳理了一遍。下来自己好好运转看看,师祖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活,待你师尊回来,把这东西给她。”夹谷道人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玉环交到江骊手里。 “就说师祖在外面捞到的好东西,送给她当礼物。” 说罢便跳上自己的剑扬长而去。 28:云和宗 东方未明在凡然殿跟江骊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出关下山的前因后果。其中惊心动魄差点丧命的情节自然是一笔带过。江骊也没有追问其中的细节。听完只是淡然问了一下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去一趟云和宗,拜见一下我这位老友。”东方未明回答到,自己这位老友虽说是丹修,可对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也是有所研究,去找他对东方未明目前而言无疑是最优解。 江骊自然明白她说的是哪位,但那位多年前便早和自己那位神龙不见尾的师祖一样,也就是夹谷道人一般云游四海去了,多年间音讯全无。饶是她的弟子姜止四处寻觅也是找不到。 “师尊,”江骊无奈地看着东方未明,“云和尊者多年前便去人间游历去了,目前云和宗只有她的弟子姜止还在。” 东方未明听后甚为大惊,要知道自己这位老友极为念旧和懒散。是个百年不挪窝的主儿。结果今天告诉她,这位懒人去云游四海了。 要知道宗白华当年和他们几个结伴游历都是他们拿刀强压着去的。 这家伙是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懒得发挥。不过运气的确是好到极点,和她出去坐着都能捡到奇珍异宝要不然就是上佳的机缘。让她还有崔三刀那个糙人羡慕的不行。 宗白华虽然性子懒散,可挑徒弟却是极为认真。挑剔了多年最后才收了姜止这么一个独苗苗。想到这儿,东方未名忽然间想起了宗白华在当年在两人离别之际提过的一句话: “我徒儿姜止得我真传,假以时日,不在我之下。” 也正是这句话,让东方未明下定决心立即动身前往云和宗。若是东方未明的修为并未折损半分,他们花在路上的时间可以大大减少,也不用在路上花费了这么几日。也幸好青川现掌门严述也要前往云和宗商议,索性将宝船拿出以供众人驱驰。 本来也没什么,至少在东方未明看来没什么大碍。严述这几日的表现与那日在执法堂相差无二,倒是他身后的两弟子频频偷瞄她。她倒也不在意,只是好奇为何这般。只不过这样的好奇在到了云和宗便消失殆尽。 因为有更要紧的事等着她去处理。 山前灯火欲黄昏,山头来去云。 待众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然黄昏。多年前宗白华决心开山立派,选宝地的时候还特意邀请过她来掌掌眼。当时选定的位置便是金岩行逆山。宝船刚踏入此地时,透过云层向下望去时便已然发现云和宗所据之地已然超过当年。 倒也正常,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再怎么样也得有所长进不是吗? 以炼丹闻名修真界的云和宗自然是奇珍异草俱全,所据之地灵气斐然,又因常年雾气萦绕,药草也生的格外好。站在宝船上向下看去,那奇珍异草所散发的异香是阵法盖都盖不住,可想而知得有多壮观。 东方未明心下打定主意。 “待会一定得好好摆上前辈的谱,狠狠敲上一笔。” 这女郎难不成真是青川祖师的…… 云和宗的弟子为青川的宝船找了降落的地界后便忙着招呼人来迎接。宝船距地尚有些距离,这几日一直沉默寡言的江骊主动提出要陪着她下去。虽然东方未名不太愿意,可现在自己的体魄顶上天也就顶尖凡人武者的水平。让她直接跳下去怕是要直接身死道消。 东方未名也是明白江骊什么意思。在脑子里天人交战许久,最终还是咬咬牙同意了。 反正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丢点脸而已。 人嘛,总得有些取舍。总不能啥都想要吧。 这边,云和宗宗主卢苼早已在下等候多时。青川和云和宗地位相当。按照常理接待宾客都是在云和宗正殿。可这次提前收到青川这边的来信,道青川这次来的人员中,有那位大能。 “啊……”得此消息的卢笙心里愁得很。青川真人的到访毫无疑问是让整个云和宗蓬荜生辉。 青川祖师的来意虽不明,却也不见得有多轻松应对。严叙作为掌门来,毫无疑问是为了前些日子的九成宫余孽而来。 前些日子,云和宗揪出一批九成宫的奸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抓住的人在第一时间就选择自绝经脉,若不是他们眼疾手快将最后一个人制止住,怕是一切前功尽弃。 “嚯——”人群中出现一阵惊呼,宝船下人头攒动,看向宝船的目光有跃跃欲试,有惊奇,有淡然。投向宝船的目光多为探究,很显然,大家都想看看那位声名远扬舌战群雄的青川的祖师长什么样。云和宗的弟子们都是一些少年人,少年人的性子多躁动。后面看不见前面情形的就想推搡前面的往前走几步。一时间咒骂声此起彼伏,像黑蝇一样在人群上窜动。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别推我!” “是不是那个穿青衫的?是不是是不是?!” “都说了别推我!哎呦!谁扒拉我!”其中一个弟子转身向后面的弟子怒吼到。 “那个就是青川的祖师青川真人?诶?他右手揽的是谁?怎么这么亲密????” “该不会是……”一云和宗女弟子眼神左右飘忽不定,四处扫视,压低声音试探性地说到。 “……” “……” 众人的讨论声从先前的此起彼伏变成了蚊虫般的窃窃私语。省略的话自然是一些不堪入耳的猜测。好在都有些分寸,这样的猜测不敢大声说道,只能在前后左右同门飘忽不定的目光和无声胜有声的唇语示意下才能意会到其中深意。 怀中揽楚腰的风波中心面上一派自然,稳稳落在云和宗众人面前。紧随其后的是青川掌门严述的一干人。众人非常默契的没有将目光聚集在这位大能(祖师)怀里头戴帷帽女郎,面色不改地寒暄起来。 “严掌门。” “卢宗主” “幸会幸会。”二人相视一笑,卢笙又转向一旁那位,拱手恭敬无比道:“晚辈卢笙,见过前辈。” 江骊点了点头,受了卢笙这一礼。 众人议事自然不能在此,寒暄几句后便青川众人便在云和宗宗主的陪同下来到云和宗的议事堂。前往云和宗的路不算太远,江骊没有撒手,依旧在众目睽睽下揽着她的腰并行。 东方未明的面庞被帷帽垂下的白纱遮却大半,行止间可见下颌露出。她顾忌这些晚辈在场,未染凤仙花汁的淡红色指甲轻轻剐蹭自己腰间的大手,示意对方该知礼收手了。 岂料对方直接无视。和云和宗等人谈笑风生好不自在。东方未明动作也不敢搞得太大,只好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不自在。 云和宗和青川众人站在一边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丝毫不为外物所动。倒是那几个小弟子禁不住好奇心,鬼使神差悄悄瞥了一眼,被站在一旁的师傅给了暴栗。 被敲了一发的弟子龇牙咧嘴地看向自家师尊,心中有起了一个疑问: 这位女郎难不成真是青川祖师的…… 小弟子摇了摇头,在师尊投来的威胁数值拉满的视线中瑟缩。 · ps:想写的内容太多,然而笔力疏浅。年级倒是在长,笔力倒是越发糟糕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青川祖师发天道誓,足以见得含金量 东方未明正欲随众人一道入议事堂。岂料一身穿黑色道袍,头戴混元巾的童子手拿浮尘横阻在她面前,眉眼低垂轻声道:“娘子,请随我来。”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被东方未明这么一个当事人听到。 修行之人自然耳聪目明,即便这童子说的再小声,可这话依旧是原封不动的落入了众人的耳里。 这话有问题吗? 自然是没有。 遣词造句毫无问题,也无任何冒犯之意。作为“凡人”的东方未明,玄门之间的纷争本身就与她没什么关系。况且现在还有一层“九成宫”奸细的嫌疑还未曾洗脱。 云和宗众人都是一群活到老学到老的老妖怪。当然,他们面前还有个老妖怪和一个老老妖怪。 众人此时心中各自小九九,不动声色观察起自己面前的青川祖师遇此情形该如何行事。 是让人走?还是留下来? 云和宗宗主卢笙自觉自己算是顾全两大玄门各自的颜面。他朝那青川祖师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戴着帷帽的女郎听到这话并未多言。帷帽下的神情卢笙无法窥见,但吐纳间那平稳的气息却不似卢笙设想那般惊慌。 一吐一纳间,松弛有度。 帷帽女郎从刚才开始,目光从未去试图去和她身旁的青川祖师沟通。 可就刚才两人种种亲密之举…… 目光收到近处,童子依旧站在原地不敢离去。众人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虽说云和宗是主,可今天青川来的还有个祖师在,这位前辈在场,又和自家祖师关系匪浅。凭着这交情,怎么也得给人几分薄面。 进退两难啊。 卢笙在心中哀嚎到。 他正准备拱手想要探探这青川祖师的口风,没想到对方乘胜追击。 哦不,叫“仗势欺人”。 “所议之事甚大,我能理解。”青川祖师向着卢笙认同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愿发天道誓,”面前的大能似乎一点都不知道天道誓背后的意义和违背的后果。在众人的惊恐的目光中四指并在一起,举至耳畔。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点都没有等着对方亦或者青川门中人挽留劝阻。 青川众人:“!” 云和宗卢笙等人:“!” 起先众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在听到这位大能摆好动作开口说到“我江骊愿向天道起誓”的时候豁然坍塌,随即便是一种名为“惊慌失措”的情绪席卷人群。站在门口的众人纷纷冲上前阻挠。 特别是作为两大玄门的领头羊:严述和卢笙,更是慌张得不成样子,率先掀起衣摆,大开大合直接“碰”的一下跪下道;“祖师(前辈)慎言,晚辈并非此意!” 两大玄门,在场的都乌泱泱跪了一地,甚是壮观。这帮人放在修真界走到哪儿跺两脚都是地要抖两下的存在。此时因为这么一小小的举动搞的全体跪地劝阻。这就不由得让东方未明想起凡人王朝那些以死谏言的言官们了。 感觉都差不多。 不过江骊比他们都要疯一些。 江骊的性子作为师傅的她最是明白不过了。他发天道誓估计确确实实是钻牛角尖了。说好听点叫孝顺,说难听点就是偏执钻牛角尖。东方未明虽不愿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毕竟就在青川的时候,通过严述等人对自己是“九成宫奸细”这件事上心的程度以及九成宫背后牵涉到的一些事让东方未明隐约能察觉出一些东西。 虽然她修为暂时封闭,但好歹术数上她还算有些底子。在宝船上的这些日子里,她曾经给自己算过一些。卦象显示出来的东西比起东方未明所想的还要复杂一些。 九成宫大概和她有些关联。 九成宫的底细东方未明暂且不知。秉承敌不动我亦不动的原则,她和江骊事先商量好尽量不对外公布二人的关系。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已公布究竟会炸出什么东西出来。 可现在被江骊这么一番胡闹,东方未明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但她没有多少自我怀疑的时间。这边江骊那副吓人情形让东方未明也不由气急一些。若是她今日不在,怕这天道誓真就要成了。 “江骊,”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正事要紧,莫要胡闹。” 江骊怔怔了一会,随后放下了自己起誓的右手,恭敬地向东方未明行礼道:“善。” 这无比诡异的一幕让当下所有人都忘记了焦急。 此时他们心中的疑问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这帷帽女郎究竟是何方人也?” “这女郎究竟是青川祖师的炉鼎还是……” 各种疑问,不容解答。也不可能直接去问这两位当事人。 经此闹剧,青川及云和宗等人也不敢阻挠东方未明入议事堂随他们一道商议。毕竟连青川祖师这样的大能都愿意为她起天道誓,足以见得其中的含金量。 ps:有点晚了,先发一部分。剩下的明天晚上写写再修改修改补上 议事堂议事:奸细 一个内门弟子是什么概念? 卢笙只有两个弟子。 换算成概率就是五成的叛逃率。 且不提其他的人,能让卢笙这么一个一宗之主做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剥皮萱草的地步。可以大胆地猜想一下云和宗这次栽了多大的跟头。 丹修一门本就极为看重天赋,谁是奸细都没有自家弟子是奸细给他带来的打击大。要知道丹修的成材率一向很低。 其次是剑修。剑修成材率低是因为剑修喜欢打打杀杀,以杀证道。稍微想不通就自提刀剑送自己上青天。 要不然就是臭脾气一根筋,得罪人太多,仇家遍地飞。 再其次便是音修,无他,容易为情所困,在此不表。 东方未明并不知云和宗上下的底细,虽知丹修的珍贵之处,但见众人这般惊叹也是好奇的很。她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右手侧的江骊问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来前严述向徒……我提过,”江骊到嘴的话被强行咽下,换了个自称继续道:“云和宗现掌门卢笙只有两个弟子,眼下,有一个弟子是九成宫的奸细。” “难怪啊……” 东方未明若有所思补充道:“这简直就是没把云和宗放在眼里啊。” 那也难怪他这般咬牙切齿了。 众人在听到这奸细中居然有宗主的内门弟子时也是一惊。青川这边惊讶情有可原——毕竟又不是自家地界发生的事,不清楚很正常。 可云和宗众人脸上的惊讶确实让东方未明感到奇怪好奇。扫视了一眼在座脸上神情,便察觉云和宗中除却云和宗宗主卢笙和二叁人镇定外,其余面上皆是惊奇之状。 “有意思。”东方未明暗道。 看样子云和宗内部的问题也不小。 丹修虽说为了炼丹需要四处走访采集药草,但总的来说大多丹修比较喜欢呆在自己洞府里看顾自己的炼丹炉。而云和宗作为丹修宗门,是出了名的不爱走动。 换句话说,云和宗相较于其他宗门比要闭塞许多。 可就这么一个闭塞的宗门,宗主徒弟之一是九成宫奸细。 还有若干未道出的内情。 说云和宗现在被九成宫渗透成筛子了也不为过。 这倒也能解释开头卢笙为什么大动周章布下隔音阵法,以及更早前为防止消息外泄,只有云和宗经手的几位长老知晓内情。 “我云和宗对弟子资质要求甚高,揽芳寻觅多年,机缘巧合才得此子,没想到啊……”说罢不由哽咽一番,面容悲切怆然。 “没想到此子居然是九成宫的奸细……”说到这里,卢笙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失望悲切。寻觅多年才得此徒,本以为自己的衣钵终于有人能全部继承,没想到临到头还要首次一难。 此番变故,何尝不教他愤恨失望! 卢笙已经没办法继续议事了,坐在右下首处的一穿着淡绿色衣袍的修士上前将卢笙扶下堂,卢笙临走前交代由他的师弟简壑代为主持。 议事堂议事:奸细 rousewo.com 一个内门弟子是什么概念? 卢笙只有两个弟子。 换算成概率就是五成的叛逃率。 且不提其他的人,能让卢笙这么一个一宗之主做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剥皮萱草的地步。可以大胆地猜想一下云和宗这次栽了多大的跟头。 丹修一门本就极为看重天赋,谁是奸细都没有自家弟子是奸细给他带来的打击大。要知道丹修的成材率一向很低。 其次是剑修。剑修成材率低是因为剑修喜欢打打杀杀,以杀证道。稍微想不通就自提刀剑送自己上青天。 要不然就是臭脾气一根筋,得罪人太多,仇家遍地飞。 再其次便是音修,无他,容易为情所困,在此不表。 东方未明并不知云和宗上下的底细,虽知丹修的珍贵之处,但见众人这般惊叹也是好奇的很。她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右手侧的江骊问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来前严述向徒……我提过,”江骊到嘴的话被强行咽下,换了个自称继续道:“云和宗现掌门卢笙只有两个弟子,眼下,有一个弟子是九成宫的奸细。” “难怪啊……” 东方未明若有所思补充道:“这简直就是没把云和宗放在眼里啊。”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rnpa8.com 那也难怪他这般咬牙切齿了。 众人在听到这奸细中居然有宗主的内门弟子时也是一惊。青川这边惊讶情有可原——毕竟又不是自家地界发生的事,不清楚很正常。 可云和宗众人脸上的惊讶确实让东方未明感到奇怪好奇。扫视了一眼在座脸上神情,便察觉云和宗中除却云和宗宗主卢笙和二叁人镇定外,其余面上皆是惊奇之状。 “有意思。”东方未明暗道。 看样子云和宗内部的问题也不小。 丹修虽说为了炼丹需要四处走访采集药草,但总的来说大多丹修比较喜欢呆在自己洞府里看顾自己的炼丹炉。而云和宗作为丹修宗门,是出了名的不爱走动。 换句话说,云和宗相较于其他宗门比要闭塞许多。 可就这么一个闭塞的宗门,宗主徒弟之一是九成宫奸细。 还有若干未道出的内情。 说云和宗现在被九成宫渗透成筛子了也不为过。 这倒也能解释开头卢笙为什么大动周章布下隔音阵法,以及更早前为防止消息外泄,只有云和宗经手的几位长老知晓内情。 “我云和宗对弟子资质要求甚高,揽芳寻觅多年,机缘巧合才得此子,没想到啊……”说罢不由哽咽一番,面容悲切怆然。 “没想到此子居然是九成宫的奸细……”说到这里,卢笙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失望悲切。寻觅多年才得此徒,本以为自己的衣钵终于有人能全部继承,没想到临到头还要首次一难。 此番变故,何尝不教他愤恨失望! 卢笙已经没办法继续议事了,坐在右下首处的一穿着淡绿色衣袍的修士上前将卢笙扶下堂,卢笙临走前交代由他的师弟简壑代为主持。 33(正在施工) 临时出现的小插曲并没有打乱议事的节奏,相反,这个被卢笙留下来主持大局的简壑梳理起事件脉络很是严谨。 议事好歹开下去了。 东方未明看着正在向众人“抽丝剥茧、循序渐进”讲解这些时日发生在各大宗门的九成宫奸细一事的八字胡儒生形象的简壑,心中不由想起那个在十万大山的故人。 “抓到的奸细道,九成宫左护法遣他们前往各大宗门潜伏起来,待时机成熟,便振臂一呼,各处响应,完成宫主的大业。” “大业?”严述疑惑无比地看向简壑,“邪魔外道所谋向来与我等不同,但此次动作之大,为何?”说完便是一怔,严述反应过来自己言辞不当,继续道:“毁道统?还是?” “这个倒是尚未提及,这等隐秘之事,想必也只有九成宫宫主心腹才有机会知晓。不过,”简壑皱着眉思索道:“他们这段时间的活动出奇的奇怪,全部都和十万大山那边相关。” 众人霎时脸色全变了,很显然,在座的所有人,包括东方未明都没想到这件事还能牵涉到十万大山。虽在听到奸细这件事大家心中隐约有这么一个猜想,但当这样的猜想被证实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被震惊到了。 “麻烦啊……”其中一位身着藏青直裰的青年揣着手叹息到。东方未明顺声抬头望去,那穿着直裰的青年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头发也只是单纯用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枝简单的簪了起来,大概是来的有点匆忙,还有一些碎发浮在外面没来得及收拾。虽说冠服有些潦草些,但坐姿倒是端正,即便是沉思也没乱了章法。 “十万大山那边确实有些麻烦,”严述皱眉道:“且不说那些散修,光是混迹在那边的苗疆蛊修就够让人头疼了。” 33(已补全) 临时出现的小插曲并没有打乱议事的节奏,相反,这个被卢笙留下来主持大局的简壑梳理起事件脉络很是严谨。 议事好歹开下去了。 东方未明看着正在向众人“抽丝剥茧、循序渐进”讲解这些时日发生在各大宗门的九成宫奸细一事的八字胡儒生形象的简壑,心中不由想起那个在十万大山的故人。 “抓到的奸细道,九成宫左护法遣他们前往各大宗门潜伏起来,待时机成熟,振臂一呼各处响应,完成宫主的大业。” “大业?”严述疑惑无比地看向简壑,“邪魔外道所谋向来与我等不同,但此次动作之大,为何?”说完便是一怔,严述反应过来自己言辞不当,继续道:“毁道统?还是?” “这个倒是尚未提及,这等隐秘之事,想必也只有九成宫宫主心腹才有机会知晓。不过,”简壑皱着眉思索道:“他们这段时间的活动出奇的奇怪,全部都和十万大山那边相关。” 众人霎时脸色全变了,很显然,在座的所有人,包括东方未明在内都没想到这件事还能牵涉到十万大山那边去。虽在听到奸细这件事大家心中隐约有这么一个猜想,但当这样的猜想被证实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被震惊到了。 “麻烦啊……”其中一位身着藏青直裰的青年揣着手叹息到。东方未明顺声抬头望去,那穿着直裰的青年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头发也只是单纯用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木枝简单的簪了起来,大概是来的有点匆忙,还有一些碎发浮在外面没来得及收拾。虽说冠服有些潦草些,但坐姿倒是端正,即便是沉思也没乱了章法。 “这人谁?”东方未明悄无声息地用手肘攀了攀坐在自己一旁的江骊问到。 “卢笙的小师叔,青怀英。”江骊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卢笙的师傅和这位是一辈的,得了云和尊者那一手丹道真传。” “真传?”东方未明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头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那个身穿藏青直裰的青年。细细打量一番,青怀英的模样不算太差,顶上天不过中人之姿。不过修道之人自有一番清气在身,观之倒是气魄斐然。这样的弟子放在东方未明这里也是极为讨喜的。 但她怎么也没办法将这所谓的“神仙”气度和好友宗白华以及传道联系在一起。 无它,实在是有一种牛头不对马嘴,各论各的和谐不对称美感。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思绪开始随意发散起来。回想起自己这个好友当年信誓旦旦在她面前保证说这辈子就收姜止这么一个弟子。那个时候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觉得为时尚早,便打趣道:“言之过早,若是后面遇到一个合眼缘的呢?” 好友宗白华站在行逆山的山顶,迎面吹着风,挑了挑眉想了一会,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不会的,我答应过姜止的。” “那若是收了呢?” “那大概是这孩子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过,他胆子这么小,干不出这等忤逆之事。”站在山顶上吹风的好友笑着说道。 ………………………… 十万大山这地界属于在修真界人人皆知的“洞天福地”。当然,这洞天福地的说法只截止在出现九成宫前。此地各方势力相互制衡,若是贸然插手其中,鼎立之势力随之而崩塌,这些圈在其中的各式各样的邪魔外道散修啥的届时又要开始搞些幺蛾子。 特别这里面还有九成宫这样一个神龙不见尾的搅屎棍在此地默默耕耘数年,已然成势。若是想要清缴,怕是得联合其他宗门一道进行。 云和宗的商谈终究也只能到此步为止,东方未明倒是不觉得意外。修仙虽说要超脱世俗,但总归还是有利益纠纷,人情世故。不过能让两个宗门内部达成共识,此行也不虚。 商谈结束后,出于礼貌以及回避,云和宗作为东道主给青川一行人安排了一个绝佳的客房。客房位居于行逆山左行不过百里的金濯峰上。之所以是绝佳是因为此地刚好位居于云和宗几道灵脉的汇集之地。虽说比不得几个主峰那般灵气丰足,但作为客房而言显然是极为上佳。 东方未明坐在离格子窗最近的位置上,支肘于窗前,眺望远处连绵群山中即将散去的黄昏彩云。云和宗虽与青川相去甚远,可落日之景却出奇的一致。正当她暗自赞叹此等美景时,忽听一阵稳健的步履声由远及近传来,最终在门口顿住。 与气运并存的,是杀机。 “何人?”东方未明转头轻声问到。 “晚辈姜止,求见尊者。”门外的人恭敬无比地回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