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强制文啊(nph)》 对方也是个特例 十月十日,规则[禁止涩涩]降临全球第五周年。 热烈举行的五周年庆祝活动和抗议活动都开到了时然的大学里,不过时然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时然今年大二,课不少,但今天只有上午有课,这样清闲的日子一周只有一天。 食堂门口昨天就支起了摊位,为规则降临五周年的活动做准备,时然不想凑热闹,第四节课摸鱼点了外卖。 外卖不能进校,下课之后,时然和三三两两的人流一起往校门口走。 校门口也有穿着印着标语的T恤举着牌子的学生,时然生怕被他们拉住,连看都不敢看他们。 但时然取完外卖正要往回走,旁边还是有个人不由分说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贺卡一样的硬纸片。 贺卡是纯白色的,封面只印了一个烫金的“5”。 时然像是拿了一个烫手山芋,但抬起头,塞贺卡的人已经走远了。 她也不好追上去还给人家,只能拿着贺卡往宿舍走。 从校门口回宿舍最近的路穿过教学楼,现在下课已经有一会儿了,教学楼里很安静。 时然拿着贺卡翻来覆去看了看,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打开了贺卡。 贺卡里面也是空白的,只卡着一张光栅卡,平放在贺卡里时,看上去是一团黑。 时然把光栅卡拿出来,举起来对角度。 光栅卡上慢慢显出清晰的图案来,是时然只分开在生物书上见过的两个隐私部位,但这个是连在一起还高清无码直拍版本的。 时然震惊,她的手一抖,光栅卡掉在了地上。 她连忙弯腰去捡,却有另一只手比她更先捡起了地上的光栅卡。 时然在看到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已经像是个被扔下锅的番茄一样滚烫的要裂开了。 而这只手还体贴的把光栅卡放在了她手里的贺卡上面。 时然已经完全没法去思考对方有没有看清楚光栅卡上的内容了。 她连头都不敢抬,含糊的丢下一句“谢谢”,鸵鸟一样的把贺卡一合,飞快的越过对方跑开了。 一直到跑出教学楼,时然才终于喘上气。 太可怕了。 时然想把贺卡丢掉,又害怕被人捡到害别人扣分,只能塞进口袋里,做贼一样的往宿舍走。 按照[禁止涩涩]规则,浏览他人传递的涩涩图文视频,扣五分,聚众浏览的,扣十分。 时然不会扣分,但其他人会。 她走出两步,又转过头看向教学楼的走廊,走廊上空荡荡的,刚才帮她捡光栅卡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最好是没看到光栅卡上的图案,不然她要是害他扣分了,她可就罪过了。但时然也只敢在心里默默祈祷。 她偷摸摸把外卖带回宿舍,打开外卖盖子,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十二点整的新闻推送,“10月9日,全国因[规则]死亡人数1307人……” 新闻推送下面是通讯公司发的短信,“近日多地出现新型违规手段,谨防他人传递的贺卡、邀请函等可能夹带违规信息的物品,如误接,请及时将包含违规信息的物品销毁。” 时然摸了摸放着贺卡的口袋,看来她也是赶上趟了。 * 规则[禁止涩涩]刚出现时,全名还叫[禁止不利于人类身心健康的低俗内容传播]。 到规则降临第三年,规则可能是把自己的名字也判定为违规了,改成了谐音的[禁止涩涩]。 规则处罚的细则也从一开始的十几条扩增到了现在的数百条,甚至一些莫名其妙的规则,只有在被处罚时才能知道违规判定方式。 但只有一条规则从来没有改变过。 在年满八周岁之后,规则会给每个人初始赋分60,根据违规行为扣分,扣到负分会立刻死亡。 当新的一天到来时,规则会在每个人现有分数上加60分,上限100分。 周衍之的分数是个特例,从规则降临的第一天开始,他的分数一直维持在0分没有动过。 规则没有给他赋分,也没有给他加分和扣分,但是会判定他的违规行为。 一般情况下,规则只对未满八周岁的孩子不赋分不加分不扣分,但也不会判定孩子的违规行为。 周衍之今年二十八岁,早就过了孩子的范畴。 在规则的判定里,他是个特例。不过他今天似乎发现了另一个特例。 中午在教学楼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光栅卡时,他很清楚的看到了上面的图案,也很清楚的听到了规则的播报声。 [检测到违规行为:浏览他人传递的涩涩图文视频,扣5分。] [报错:扣分失败。] 规则没有把掉光栅卡的小姑娘纳入判定范围。 周衍之还不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离奇到能白日见鬼,小姑娘看起来也只是个冒冒失失的女学生。 剩下可能性比较高的答案,好像只有对方也是个特例。 周衍之感觉自己的心率似乎在上升,他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敲门声正好响起。 周衍之回过神来,“进。” 开门的是这个学期刚来的女老师,姓肖,今年刚博士毕业,是同楼层办公室另一个学院的。 “周老师,你下午有课吗?” 周衍之低头看了压在玻璃下面的课表,“满课。” “那正好,我们办公室点了咖啡,多了一杯,我现在要去校门口拿,正好顺路把多的给你了。” 周衍之笑了笑,语气不咸不淡,“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恐怕不太顺路,我下午一二节课在实验楼,和校门口两个方向。” 肖老师看起来有点失望,“这样啊,那……” 周衍之拎着包站起身,“我记得你们林院挺喜欢喝咖啡的,要是不好分,你们可以送给他。” 肖老师本想说第三四节她也有课,给周衍之带过去,但周衍之这话一说,她倒是不好再开口了。 “好吧。” 周衍之点点头,“那我先去上课了。” 肖老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挡着门口,连忙往旁边让开。 周衍之对她弯了弯唇,走出门,转身带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第一次警告 时然下午没课,吃过中饭爬上床,一觉睡到了被手机的震动给吵醒。 她睡眼惺忪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辅导员小窗给她发了消息。 “打卡。” “戳一戳。打卡!” 时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辅导员消息都没回,连忙打开学校公众号的打卡界面。 学院、姓名和学号都有记录不用填,唯一的空格是“今日[规则]分数:”。 时然一点不心虚的填了100,按下提交。 界面跳转成“打卡成功”,时然一截屏,分享给辅导员。 再重新切回辅导员窗口,时然斟酌着编辑,“不好意思刘老师,我今天忘记了,下次不会了,给您添麻烦了。” 辅导员言简意赅的回:“没事,下次别忘了。” 时然丢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十分钟,还是调理不好,索性爬起来下床。 寝室里其他三个人都去上课了,她们本来是同一个专业的,但大二时然转了专业,作息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时然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关紧的寝室门,鬼使神差的从抽屉最底下拿出她中午在校门口拿到的贺卡,举起来对着光。 规则自始至终都很安静,没有提示时然的违规行为需要扣分。 在时然十八周岁之前,规则对她还是有效的。 她和其他同学一样,在规则降临三个月后开始背诵规则,每周接受抽查,偶尔被扣个五分十分的,在父母的耳提面命中活到十八岁。 直到她年满十八的那一刻,她听到规则播报[状态变更为允许涩涩。] 时然本来以为所有人年满十八都会听到这条播报,但在她试探着问她父母时,却得到了父母看怪物一样的目光,还严词警告她绝对不允许想这些事情。 于是时然知道自己是个特例。 但时然不想当特例,她觉得在所有人都被禁止涩涩的世界里,被允许涩涩的她像个怪物一样。 而且时然也不知道涩涩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么多人被扣成负分丧命也想搞涩涩。 时然这次仔细看了看光栅卡上的图案,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犹豫再三,还是把它放回贺卡里,压回了抽屉最底下。 第二天时然是满课,其他室友没有早八。 时然一个人悄悄起床,悄悄出门,顺路去食堂买了个牛肉饼。 她最喜欢吃牛肉饼上煎的焦脆的一层薄薄的蛋皮,但每次走到专业楼的时间都不足以让她把饼吃完。 时然和往常一样先进教室去放了书包占了后排的位置,再重新到外面走廊上吃早饭。 上课的教室在专业楼最里面靠近电梯的位置,时然不想对着走廊里来上课的学生吃饼,只能对着电梯。 时然快吃完的时候,电梯又运了一趟人到一楼,站在最前面的是个时然印象深刻的面孔。 是周衍之,也是去年刚来学校的新老师,当时学校的公众号在一个月里专门给他一个人写了三篇稿。 时然当时的专业和周衍之的研究方向南辕北辙,但光看周衍之的教育经历,她都觉得学校这么宝贝周衍之是应该的。 但比周衍之的教育经历更瞩目的是他的长相。 公众号拿他的照片当了三期封面,直接把周衍之变成了网络红人,他的课据说到现在还有很多其他学校的学生慕颜而来。 巧的是,时然转专业之后的学院办公室,和周衍之在的学院办公室在同一栋专业楼的同一楼层。 但转过来一个半月,时然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备受追捧的周老师真人。 最突出的一点是他长得很高,比旁边的女老师能高出一个头来,身材也很好,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下摆整齐的掖进西裤里。 十月中旬的天气还不太热,他把衬衫袖口挽起了两截,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和突起的桡骨,领口也有一颗扣子没有扣,衣领边就是锁骨,往上则是突起的喉结。 他穿的算考究,长得更考究。面若冠玉,目若朗星,时然觉得用来形容他一点都不夸张,至少时然觉得古文中的贵公子就该是他这样的。 时然在打量他的时候,周衍之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时然。 周衍之的记忆力很好,更何况时然长得不算泯然众人。 她昨天穿的白色卫衣,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宽松衬衫,有点透,能看到里面搭的黑色吊带,衬衫一边的衣摆掖进了浅色牛仔裤里,裤子口袋里放着套着粉色手机壳的手机。 大概是因为刚才在吃早餐,她的头发扎了起来,刘海挂在耳朵上,露出偏圆而看起来温柔无害的眉眼。 她没有化妆,但唇色是漂亮的粉色,还因为刚吃完的早餐沾了一点油光。 很漂亮的小姑娘。周衍之移开目光,规则的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检测到违规行为:视线在无亲缘关系人的重点部位停留超过五秒钟,第一次警告。] 看来规则并不是直接将她全然无视,只是在判定违规行为的实施者时把她忽略。 周衍之面色如常的从时然的身边走过,侧头附和从坐上电梯开始,就一直在和他抱怨学校新的考核制度不合理的同事。 “制度不合理的话,是应该向上反馈一下。” 周衍之淡声说完,刚才喋喋不休的男老师立马噤声了。 周衍之的话像是一阵风一样带过时然的耳边,她在原地呆愣了一秒,才想起来把手里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 难怪周衍之的课节节满座,她要是抢得到位置,就是听不懂,把这个当助眠声也是一种享受。 时然不着边际的想着,走进教室,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这节课的教材。 十月中旬对时然来说不算是什么好日子。 下周是校运会,再下周就是期中考试。 时然要学高数,还有一门专业课也安排了期中考试,另外两门专业课要交不少于一千字的期中论文。 她这学期还要补修现在专业大一上学期的两门专业基础课,虽然时然选的不跟班期末考试成绩占百分百的补修方式,但自学也是要学的。 “然后呢……” 时然一个头两个大,周五晚上挣扎的预定了明天图书馆的位置。 周六一早,时然被压在枕头底下的震动闹钟叫醒,悄悄的起床,悄悄的出门。 一到图书馆,冷气扑面而来,把她冻得一个激灵,人也立马清醒了。 但这阵清醒只管一个小时不到,时然对着教材又开始打哈欠,她拿出压在书下面的手机,离吃饭的时间还早。 时然又看了半个小时的书,还是拿着手机安静的离开自习区,准备去楼下咖啡厅买杯咖啡提提神。 图书馆下面的咖啡店是连锁店,生意向来很好,时然刚出图书馆的时候下的单,走到店门口,提示她前面还有七杯。 时然一边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一边推开门,意外的发现今天咖啡店里不是一般的热闹。 咖啡店里只有一排靠窗的椅子和两张双人圆桌,素来是小组作业讨论的圣地,座位一直很难抢。 但没座位的人一般拿了咖啡就走,像今天这样两张圆桌附近挤了十几个人的盛况属实罕见。 时然不由好奇的看过去,看了一会儿,她总算看明白了,这些人是在围着坐在其中一张圆桌旁的一个男生。 隔着里一层外一层的人,时然站的位置实在看不清话题中心的男生的模样,只能听到他一口悦耳的英伦腔。 外国留学生,难怪。时然心想。 时然的学校虽然不差,但欧美来的留学生相对还是少的,一个一口英伦腔的留学生,被围观一下也正常。 时然收回目光,手机没刷多久,屏幕上弹出窗口,提示她咖啡已经好了。 时然抬起头,店员正把一杯冰美式放到桌上。 她点的就是冰美式,时然没多想,走过去也没看压在下面的单子,直接伸手去拿咖啡。 但她刚碰到咖啡,有一只手就连着她的手和咖啡一起握住了。 时然懵了。 她本来以为对方很快就会松开手,但她等了等,对方不仅没松开手,甚至有连着她的手一起把咖啡拿走的意思。 时然忍无可忍的转过头,“你拿错了。” 和她四目相对的是个混血特征很明显的男生,而且他长得很符合大部分人对好看的混血儿的想象。 眉眼深邃,五官立体,皮肤很白,但脸上没有一点雀斑,只衬得唇色漂亮的像是玫瑰一样,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却是偏浅的蓝色,像是蓝宝石一样。 时然刚才还只觉得对方冒犯,现在却觉得握在她手背上的手烫的灼人。 “抱歉。”男生说的是中文,而且是很标准的普通话,但听声音,似乎就是刚才被围在中间的留学生,“我没注意到。” 男生道完歉才松开手,他露出歉意的笑容,“刚才一直在和我朋友说话,不好意思冒犯你了。” 对方很有礼貌,时然也不好意思再追究。 “没关系。”时然说完,再低头去看原本压在咖啡下面的小票,上面却白纸黑字的写着她前面的一个号。 天塌了。时然刚才都没发烫的脸颊现在直接热的冒烟了。 她迅速把手里的咖啡放回去,刚放回去,店员正好把另一杯看起来和她刚才拿的这杯一模一样的美式放在旁边小票上。 时然简直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她低着头语气飞快的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拿错了。” 她说完,拿上旁边自己新鲜出炉的咖啡准备迅速逃离案发现场,店员却喊住了她。 “欸,美女,取餐之后请扫一下您手机上的取餐码。” 时然步子一顿,灰溜溜的又转身回来拿出手机扫码。 好不容易扫完码,她已经热的浑身冒汗了。 但就在时然再一次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面前却又递过来一根被餐巾纸和杯套夹着的吸管。 “你好像忘拿这个了。”是刚才拿错她的手的混血儿。 时然内心已经在抓地,但勉强还能维持住面上的镇定,接过之后说:“谢谢。” 她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出咖啡厅,在内心发誓这一周都不会再来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了。 但刚发完誓,混血儿颇具磁性的声音又阴魂不散的追了上来。 “同学,加个微信吧。”混血儿几步追上来,“我刚才好像害你扣分了。” 时然步子一顿,她差点忘了扣分这回事。 按照规则,在没有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与非亲缘关系的人发生非重点部位的肢体触碰超过五秒,没有表现出抗拒意愿的,扣五分。 时然没细数刚才混血儿握着她的手有几秒,但既然他说扣了,应该是真的扣了。 毕竟在这个分数等于生命的时代,一切和分数挂钩的事情都是大事,害别人被扣分是很容易被讹一笔的。 不过时然既没有被扣分,也不想和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和麻烦挂钩的混血儿交换联系方式,“……不用了,你下次注意就行。” “这样我会愧疚难安的。”混血儿不依不饶的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递到时然面前。 “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顿饭当作道歉吧……或者你有其他想要的补偿方式也可以和我说。” 混血儿说着突然一顿,笑着说:“我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Allen,中文名程昕,程序的程,日斤昕,很高兴认识你。” 程昕又朝时然伸出手,时然盛情难却,硬着头皮用手搭了一下他的手指,就迅速把手收回来。 “我叫时然,时间的时,然后的然。” “很好听的名字。”程昕像是深受出版给外国人看的中文教材荼毒一样公式化的回答,“交个朋友吧。” 程昕又把他亮着二维码的手机往时然面前怼了怼。 时然只能拿出手机扫码,发送好友申请。 程昕的昵称就叫Allen,头像是网红风的落日背影图,但看身形,照片里的背影应该是程昕本人。 “然后呢……”程昕一边通过好友申请编辑备注的时候,一边低声念。 “她很可爱啊,你不觉得吗?” 时然的昵称是然后呢。 虽然她挺喜欢这个昵称的,但是被别人念出来还是觉得怪怪的。 “我可以走了吧?”时然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她一个i人就要变成程昕这个e人的玩具了。 “你明天有空吗?”程昕抬起头问,“我正好预约了一家新开的餐厅的座位,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吧。” 时然没想到程昕是真的想请她吃饭,一般这种事情不都是改天、有空就等于下辈子嘛。 “……可能没时间。” 程昕遗憾的拉长了语调“啊”了一声,就在时然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冷不丁的问:“你喜欢包吗?” 时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包?” “单肩包、斜挎包什么的。”程昕问,“你喜欢浅色的还是深色的?” 时然神情复杂,“你要送我包当作赔礼?” 程昕点头,“你有喜欢的品牌或者款式吗?” 时然忍了忍,没忍住反问:“你有病吗?” 程昕终于被时然干沉默了,“……我好像还挺健康的?” 程昕话还没说完,时然已经转身就走了。 “等等……” 程昕正要追上去,刚才和他一起在咖啡厅的社团成员终于找了出来,“Allen?” 时然的背影看起来就跟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程昕顿了顿,还是转过身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看你出来好久了……怎么,你又看上这个了?”男生促狭的笑着问。 程昕是今年刚来他们学校留学的研究生,不过说是留学生,其实程昕有一半中国血统,他母亲是中国人,外公家就在本地。 程昕刚来就成了焦点人物,原因无他,程昕长得好看,而且有钱。 在程昕加入留学生学生会之后,社团里还有人偷偷统计过程昕每天一身行头的价格,上衣裤子鞋子加起来小万,手表六位数,偶尔七位数。 酸程昕的人很多,说他一身假货,但奉承程昕的人也很多。 因为程昕出手相当阔绰,只要能拉动他一起出去,基本不用考虑买单的问题。 不过程昕有一个怪癖,他很喜欢有事没事和女生搭个手,而且每次都要卡着扣分的时间,像是享受被扣分的乐趣一样。 私底下有人骂程昕变态,但他们又猜这可能是有钱人追求刺激的一种方式,就像是一种很少人尝试又极高风险的极限运动。 习惯了程昕这种怪癖之后,熟悉的人就会打趣程昕是四处留情,毕竟拒绝被程昕搭手的女生他们还没见过。 今天这个也不例外,宁愿被扣分也没有甩开程昕的手。 但对程昕来说,今天这个还真是个例外。 他握着时然的手在心里默数到第六秒,都没听到扣分失败的声音。 为什么?程昕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样,好奇的心痒难耐。 “她很可爱啊,你不觉得吗?”程昕笑着反问。 男生不以为意的附和,“啊对对对,你每次都这么说。” * 时然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回到图书馆,再想到刚才在咖啡店里尴尬的一幕,时然还是内耗的停不下来。 勉强复习完了几章高数,十二点半,时然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 从图书馆往食堂走,正好经过一楼的咖啡店,时然没忍住悄悄转头看过去,咖啡店里依旧热闹,但围在圆桌旁的人早就散了。 时然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收回目光继续往食堂走。 她和程昕说明天没时间也不是骗人,她明天和也考到了这座城市的高中朋友郑欣怡约好一起出去吃饭。 时然的性格内向,从小到大都是相当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但郑欣怡和她截然相反,开朗外向,从高中就开始当海后养鱼。 到了大学之后,郑欣怡更是如鱼得水,擦着规则的边到处撩人。 有一次郑欣怡给时然看了她的联系人列表,近百条鱼,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年上年下应有尽有。 在十八岁之后,时然常常惋惜规则给她开的后门是开错人了,这个后门开给郑欣怡才不算浪费。 但是时然也没有把这个秘密说给过郑欣怡听,因为郑欣怡不仅养鱼,同性异性的好朋友也很多。 郑欣怡是时然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但时然只是郑欣怡众多好朋友中的一个。 不过郑欣怡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只要时然不对朋友产生占有欲,郑欣怡就是个很好的朋友。 之前放长假的时候郑欣怡没空,长假放完,她总算有空和时然出去吃饭。 因为两个人的学校不在一个高教区,她们索性就直接定在餐厅门口见面。 郑欣怡选的餐厅在一家商场里,周末经常要排队。 时然习惯提前一点到,她到餐厅门口取到号,郑欣怡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 时然在餐厅门口坐了一会儿,前面还有好几桌,她犹豫了一下,起身去找洗手间。 这个商场时然是第一次来,她跟着指示牌上的卫生间标识走出了不远的距离,结果被标识引到了空中花园的门口。 时然迟疑的推开门,想着这家商场该不会真的这么另辟蹊径,把卫生间建在外面。 但在外面找了一圈,卫生间没找到,却看到了一个正站在栏杆边的年轻男人,和站在他前面的一个年轻女人。 时然站的位置很巧妙,她能看到他们,但他们不仔细看却看不到她。 她的视角正对着男人,时然还好巧不巧的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男人是谁。 是黎琛聿,郑欣怡的偶像之一。 虽然黎琛聿长得很明星,但他不是什么明星偶像,而是企业家,还是被国内外媒体吹捧为商业奇才的新贵。 时然上学期选修的一门课上老师就讲过黎琛聿的传奇发家史。 五年前规则降临,在大部分人还在恐慌和怀疑的时候,刚大学毕业的黎琛聿直接放弃了原本的创业项目,研发了首款规则警示app守规,收录已发布的所有规则,实时更新规则判定条件。 后续黎琛聿在这款app基础上研发了自带关键词屏蔽的聊天交友软件,直接从一款半公益性质的软件做到了最快上市的科技传媒公司。 甚至直到现在,守规依旧是每部手机装机必备,黎琛聿也赚的盆满钵满,今年还登上了青年富豪榜。 “嫌少吗?” 但面前的黎琛聿和出现在老师的ppt上的他不太一样。 尽管他现在也是白衬衫和黑西裤,头发三七分开一丝不苟的梳好,露出底下锐利而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 白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打在衬衣领下的酒红色领带掖进修身的黑色马甲里,衬衫的衣摆也规整的掖进西裤里。 但在他身前的年轻女人却突然把身上的风衣给脱了下来,任由它掉在地上,而在风衣底下,女人只穿着一件吊带大露背的短裙。 时然倒吸一口凉气,不只是因为看着就觉得冷,也是因为这一看就很好扣分。 黎琛聿在女人脱外套的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似乎还说了什么,时然听不清,却能看到女人直接把手伸向了西裤拉链的地方。 啊?时然震惊。 但黎琛聿显然比女人更珍爱生命,他直接一把攥住了女人的手臂用力甩开,看口型,他字正腔圆的吐出了一个滚字。 女人的背影看起来还有犹豫,时然正看的起劲,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时然呼吸一窒,满脑子只剩下完了两个字。 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一边拿出手机调成静音,一边转过身悄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明明干坏事的不是她,时然却比当事人还要紧张,手都在微微发抖。 给时然发消息的是郑欣怡,她说她到地铁口了,走过来还要十分钟左右,让她先点菜。 时然正要回,手臂忽然被人给攥住了。 时然差点被吓晕,她的心率一路飙升,僵硬的像个木头人一样转过头,找上门的赫然是刚才的当事人之一。 “用手机拍的?”黎琛聿的目光瞥了瞥时然手里还停在消息界面的手机。 “……什么?” 黎琛聿的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耐,“照片删掉,备份、云备份也删掉。” 时然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黎琛聿应该是误以为她是偷拍花边新闻的狗仔了。 “我没有拍照。”时然低头想去翻相册,手一动,才发现黎琛聿还抓着她的手臂。 虽然时然没数秒,但两人说话的时间应该已经不止五秒了。 时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得了痛觉缺失症一样,因为不会被扣分,所以对规则都变得迟钝了。 尤其是这几天就跟水逆一样,接二连三的遇到这种事情。 时然用力一挣,提高音量,“松手,我没拍照!” 黎琛聿的手一松,时然已经把相册怼到了他面前。 “看到了吗?我没拍照,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谁知道你和你朋友如此不知廉耻,差点还害我扣分了。” 时然色厉内荏的质问,其实手都在发抖,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她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觉得偷看被抓包尴尬的。 “最近删除……云备份……你都看到了,我没有拍照。” 黎琛聿的手指攥了攥,又朝时然摊开手,语气放缓了一些,“聊天记录给我看一下,如果是我误会了你,我会向你道歉。” 时然的手机里没什么不能看的,她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放在了黎琛聿手上。 黎琛聿把她的手机放在她也能看到屏幕的高度,翻到刚使用过的软件,只打开简单看了看有没有这几分钟的新消息发送。 结果当然是没有的。 时然朝黎琛聿伸出手,“手机还给我。” 黎琛聿却不急着还手机,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行云流水的加上了好友,才把手机还给时然。 “你……”时然无语。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黎琛聿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时然的手机上跟着弹出一条新消息。 来自“li”的转账:两万元整。 “一点小补偿,还请你收下。” 时然:…… “嫌少吗?”黎琛聿问着,又开始在手机上点。 时然连忙说:“不少。” “那就收下吧。”黎琛聿看着时然收下。 就在时然以为事情了结的时候,黎琛聿突然说:“古话说,不打不相识,如此有缘,交个朋友。” 黎琛聿朝时然伸出手,“我叫黎琛聿。” 时然震惊,黎琛聿处理狗仔的方式都这么有手段吗。 她一时蒙圈又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伸手轻轻握了一下,“我叫时然。” 黎琛聿微微颔首,“我现在还有事,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时然总算松了一口气,“嗯,再见。” 黎琛聿一转身,时然忙不迭的走了,没看到黎琛聿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目光。 作为守规的研发人,黎琛聿对规则研究的很透彻,但他刚才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做出了违规行为却没有被扣分。虽然黎琛聿不怕被扣分,但不被扣分的关键似乎不在他身上,而在另一个违规人身上。 很有趣。黎琛聿收回目光,把刚加到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助理。 “帮我查一下她。” “仙品啊。” 郑欣怡长假的时候去了高原看大草原,六天五夜,被晒黑了不少。 时然原本也白,不过没白到能反光的地步,但现在和郑欣怡一比都成了冷白皮。 郑欣怡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毕竟她黑的白的都不影响她养鱼。 这次和郑欣怡一起去的四个人里,除了一对小情侣,剩下两个都是她养的鱼。 去之前郑欣怡还问过时然要不要一起去,时然断然拒绝。 虽然现在有规则的约束,不是合法夫妻发生关系的,一次就能扣成负分,一起出门旅游也不用担心被占便宜。 但是时然和这些人一点都不熟,去了也是尴尬。 这五个人里,除了郑欣怡,时然只认识小情侣中的男生,高中和她们一个班的,但也只是认识而已,高中都没说过几句话。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纪念品。”郑欣怡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递给时然。 时然接过来,是一个塑封袋装着的冰箱贴,牦牛形状的,上面是草原和地标建筑的图案。 “谢谢。”时然说完,面前又出现两张明信片。 “还有这个。” 时然也接过来,是两张用透明袋包好的草原风景明信片,背面印着景区的名字,没写字,是空白的。 “谢谢。”时然把东西收好,心里不由的想,郑欣怡每次出门都要买很多份小纪念品,再一一找机会送出去,也是件相当累人的事情。 时然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一点都不羡慕郑欣怡人缘好,她光是想象一下要维护这么多人际关系就觉得心累。 送完礼,郑欣怡拿起手机继续点菜。 这家店是郑欣怡选的,网红火锅店,时然没什么忌口,郑欣怡一边问她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一边点菜。 下单之后,郑欣怡才正式开始和时然分享她最近多姿多彩的生活。 “我最近在考虑我要不要谈个恋爱。” 时然这句话听过很多遍了,但郑欣怡没有一次的考虑结果是要。 “有人和你表白?”时然问。 郑欣怡叹了口气,“就这次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的,和我一个社团的男生,我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和我表白,还说是以结婚为目的想和我交往。” 虽然他们都还是学生,但也已经到能结婚的年纪了。 近五年来,生育率受到规则影响逐年下降,从今年年初开始,法定结婚年龄正式下调两岁,有些高校还把结婚证列为可以加学分的证件。 在鼓励早婚早孕的环境下,几个月前放暑假的时候,就连时然的爸妈都组了一个饭局,让她和他爸同事家读大四的儿子见了一面。 美其名曰,都在一个城市读大学,可以相互照应。 但其实两个大学一个南一个北,打车都得一个半小时。 不过时然还是和这个男生加了好友,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天,但时然对他没这个意思,也实在不会聊天,自然而然的就冷落了。 时然把这件事情讲给郑欣怡听的时候,还被教学了一番怎么不接受不拒绝的和男生聊天的方法。 不过时然觉得自己用不上,她还是更喜欢听郑欣怡聊她后院起火的八卦。 “然后呢,你拒绝了吗?”时然问。 “当然啊。”郑欣怡说,“不过我讲的比较委婉,怕伤到他自尊,但他可能是误以为我对他有意思,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这几天一直狂轰滥炸的给我发消息。” 郑欣怡叹了口气,“我在想我要不找个人假扮一下我男友让他死心,毕竟再怎么说,我和他还要在社团里继续共事一年,总不能完全闹掰了吧。” 时然附和,“有道理。” 接下来一顿饭,时然都在听郑欣怡一个个排除可以假扮男友的人选。 但选到最后一个人选不剩了,因为能在郑欣怡列表里的都是或多或少对她有意思的。 两个人结账AA完,郑欣怡提议去楼下的书店逛逛,正好顺路买杯饮料。 时然看时间还早,点头答应下来。 书店在三楼,旁边就是书店自营的咖啡厅,今天是周末,商场又在中心商圈,人还不少。 她们点完单,拿着小票先去书店逛了一圈,回来又等了一会儿才拿到咖啡。 正好咖啡厅里空出了一个圆桌,郑欣怡拉着时然坐下,手机又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又是他。”郑欣怡没回消息,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我现在不回消息他都能给我发个十几条,我真的都想拉黑他了。” 时然咬着吸管没说话。 虽然郑欣怡是她朋友,但在时然耳濡目染的婚恋观里,要是对对方没想法,还是不要不清不楚的给对方希望比较好。 不过这也轮不到她来评判对错,左右感情的事情讲究一个愿打愿挨。 郑欣怡还是拿起手机回消息了,时然则抬起头看向店门口。 刚才进来的时候,时然看到店门口的展示柜里放着一排很有意思的木雕小摆件,她在想着要是不太贵,她就买一个回去摆着看。 她们坐的离店门口不远,但也没近到能看清价签,时然正看着摆件,视野里突然闯进来一个熟人。 是程昕。虽然他们只见过一面,也算不上熟人,但程昕的长相太有辨识度了,时然记性再差也很难认不出来。 程昕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浅驼色的羊绒背心,下面是黑色的长裤和深棕色的靴子,头发烫了微卷,露出底下带着蓝宝石耳骨夹的耳朵。 他正在柜台点单,侧对着时然,但也看得到他冷淡到生人勿近的表情,和昨天在图书馆楼下遇到的时候截然相反。 程昕抬起手扫码付款的时候,时然又看到他手上带了一个和耳骨夹同款的银白色镶嵌蓝宝石的尾戒。 “你在看什么呢?”郑欣怡回完消息抬起头,就看到时然出神的模样。 郑欣怡转过头顺着时然的目光看去,愣了一下,下意识卧槽了一声,“仙品啊。” 时然回过神来,身体快过意识的低下头拿起了手机,不想被程昕看到。 “他好像没有女朋友欸,你要上吗?”郑欣怡凑过来轻声问。 尾戒 时然连忙摇头,“饶了我吧。” “怕什么?我去帮你要联系方式?”郑欣怡兴致勃勃。 “别,我真的不要。”时然恨不得把头摇成拨浪鼓,但郑欣怡却已经站起了身。 时然尴尬的面红耳赤,难不成她要说不用去要,她已经加上了嘛。 “郑欣怡,真的不用……”时然试图抓着郑欣怡不让她过去,自己却反而被拉着往柜台走了过去。 本来她们的座位离柜台就只有几步路,时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程昕,但她怀疑程昕早就已经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了。 时然被郑欣怡拽到了柜台前面,听到郑欣怡说:“你好,我朋友想认识一下你,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天塌了。时然觉得无论程昕怎么回答,这个局面都没法收场了。 “不好意思。”程昕开口,语气冷淡的像是马上能结冰,“我没带手机。” 时然:…… 时然看着视野中心程昕拿在手里的手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昕是没认出她来么。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至少没让她和郑欣怡更尴尬。 要是程昕直接来一句“好巧”,她都不敢想郑欣怡会多尴尬。 郑欣怡不知道时然在想什么,但她也看得出程昕是真的不想给联系方式,讪讪地说:“好吧,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次轮到时然拉着郑欣怡灰溜溜的回到座位上,刚坐下,时然的手机响了。 是程昕发来的消息。 “不好意思,刚才让你朋友难堪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就自作主张这么回答了,如果你需要我和你朋友说明情况的话,我现在可以过来。” 时然一愣,她没想到程昕拒绝她们是因为这个理由。 但现在让程昕过来也很尴尬,她连忙回:“不用了,没关系的。” 程昕还没回消息,郑欣怡的手机先响了起来,是语音通话的铃声。 时然抬起头,就看到郑欣怡面色不太好看的点了拒接,但对方很执着,刚被挂断又是一个语音通话打过来。 郑欣怡又挂了一次,对方又打,时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我去接一下。”郑欣怡还是拿起了手机往外走。 时然点头说:“我在这里等你。” 郑欣怡走出咖啡厅才把手机放到耳边,咖啡厅用的是整面的玻璃,时然的视线一直跟着郑欣怡,直到她走到外面看不见。 再转过头来,对面的位置上却多了一个人。 程昕坐下来之后一改刚才生人勿近的模样,笑着把一个盒子放在了桌上,往她面前一推。 时然下意识的低头一看,是她刚才在看的摆件,全套有五款,这个盒子里就整整齐齐的放着五个。 “刚才看到你一直在看这个,我把这个送给你,当作赔礼是不是比较合适?”程昕问。 程昕这样的送礼话术时然还是第一次听到,但比起他之前又说要请吃饭,又说要送包的,这个赔礼对她来说简直太合适了。 “嗯,很合适。”时然不想再和程昕拉扯不清,爽快的收下了,“谢谢。” 程昕的眉眼跟着唇一起弯了弯,“你喜欢就好。” 时然看了看装在盒子里的小摆件,拿到手里了依旧看起来精致可爱,“我很喜欢。” 程昕送完礼还是坐着没动,时然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挤出一句:“我朋友可能马上要回来了……” 程昕却不急着让位置,他的手朝时然伸过去,在她往后躲之前先握住了她的手。 时然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别怕。”程昕一边说着,一边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小拇指上摘下来的尾戒套上了时然的无名指。 银白色的戒圈正正好好的卡在时然的指根,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时然已经懵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程昕松开手,笑着说:“刚好欸。收下吧,这也是赔礼的一部分,我不习惯送太便宜的东西,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礼貌。” 时然抬起头,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程昕。 但程昕这次却直接站起了身,“下次见。” 时然下意识的跟着起身,想把戒指还给程昕,店门口的电子风铃也在这时叮当的响了一声,是郑欣怡回来了。 时然一犹豫,程昕已经去柜台取了咖啡,和郑欣怡错身而过离开了咖啡厅。 郑欣怡原本在回消息,程昕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抬了一下头,目光跟了一下,很快收回来往时然走过去。 在看到桌上的小摆件的时候,郑欣怡挑了挑眉,“你买了一整套?” 时然坐下来一边悄悄把戒指摘下来放进口袋里,一边说:“啊……嗯,觉得挺可爱的,就买了一整套。”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种东西。” 郑欣怡只说了一句,很快转移话题,“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仙品正好出去,他好像还喷了香水,和一款很有名的木质男香闻起来很像欸。” 时然捏了捏手指,她刚才完全没注意到,只以为是店里的香氛。 “是吗……可能生活比较精致吧。” “看着就是。”郑欣怡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看到他戴的耳骨夹了吗?一个小众高奢珠宝品牌的最新款,因为前段时间和我推有联名,我还特地去查了。” 郑欣怡抬手比了一个二,“一个小耳骨夹两万多,还有一个同款的戒指也是两万多,虽然也有可能他戴的是仿品,但人家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时然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戒指。虽然程昕表现的很不着调,但总不能真的随手把一枚两万多的戒指套她手上了吧。 不能吧。又不是幼儿园里会把妈妈的钻石项链偷去校园义卖的小孩子了。 “我什么时候也有这个实力啊。”郑欣怡叹气。 时然回过神来,附和道:“会有的。” “对象有谈吗?” 下午两点半,周衍之刚准备吃中饭。 和他一起吃饭的是比他年长十岁的亲哥哥,周肇之。 他们的父母都是外交官,常年在外工作,周衍之可以说是阿姨和哥哥带大的。 周肇之少年老成,父母不在身边,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依旧阻挡不了他顺遂到开挂般的人生。 前年周肇之又升了一级,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旁人提起他时也不再是某某的儿子,而是带上敬称说是他啊。 周衍之选择和周肇之走截然不同的路,也未尝没有怕被人拿来和他兄长比较的原因在。 但两兄弟之间的情谊不算生疏,只是碍于工作繁忙难得见面而已。 这次还是因为周肇之前几天过来开会,要见几个人多留了两天,现在快要回去了,挤出两个小时来和周衍之吃顿饭。 “年后我大概率就调回来了,你这段时间住在哪里?” 周肇之刚见完人过来,身上还带着点烟味,他一边把黑夹克脱下来挂在椅背上,一边翻着菜单随口问周衍之。 “住之前爸妈给我买的新房里,前两个月刚装好搬进去,不过有时候加班加的晚了就睡宿舍。” 他们的父母虽然常年不着家,但是经济方面不会短着他们,周肇之和周衍之本科一毕业,各自的新房就都买好了。 只是后来周肇之研究生读完直接去了外地,周衍之则本硕博连读,新房一直空置着。 周肇之想了一下周衍之的新房在什么位置,“我的房子没装修,位置也偏,等我回来之后住你那儿行吗?” 周肇之问完,突然想起来周衍之也到该结婚的年纪了,他和周衍之年纪相差太大,他总会觉得周衍之还是个小孩子。 但是现在鼓励早婚早育,拿着身份证就能登记结婚,他们父母又是不管事的类型,保不准周衍之已经背着他们偷偷结婚了也不一定。 “方便吗?”周肇之问,“对象有谈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只管住进来就行,正好这两个月我把次卧给你收拾出来。”周衍之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周肇之是看着周衍之长大的,见周衍之避而不答,心里已经琢磨出点名堂来,“有心仪的女孩子了?” 周衍之不答反问:“这次嫂子和侄女不和你一起回来吗?” 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周肇之拿起水杯抿了口茶水,才回答:“筱涵刚上小学,那边竞争压力小,又有熟悉的玩伴,转学对她没好处,她妈妈留在那儿带她。” 周肇之现在在南方,他岳丈家是当地的,和周家门当户对,对方又是独生女,这次调动,周肇之一个人过来也合情合理。 “但你这次回来估计得好几年吧,一直异地?” 周肇之语气淡淡,“现在这情况,异地不异地的有关系么?” 有规则在,都不用担心出轨偷腥,毕竟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色字头上一把刀。 周衍之笑了,“也是。” 周肇之说完自己的事情,才不紧不慢的绕回刚才的话题上。 “有对象了就带来给我看看,你走这条路,也不讲究门当户对,自己喜欢就行,只要小姑娘品行没问题,能跟你合得来,其他也没这么重要。” 周肇之自己的婚姻算是联姻,他岳丈和他们父亲有点交情,他刚调过去的时候,他们父亲托他现在的岳丈照顾他,难说没存着撮合两个年轻人的意思。 后来周肇之顺水推舟的结婚,能爬的这么快,也离不开他岳丈的扶持。 周衍之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只笑了笑说:“知道,有对象了肯定带来给大哥过目。” 点到为止,周肇之没有继续追问,“点菜吧,时间也不早了,让你等我到现在。” 吃过饭,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点。 周肇之明天一早要开会,现在就要赶回去。 周衍之开车送他到机场,路上听他接了他女儿的电话,还趁等红灯的时候让周衍之说了两句。 但是周衍之和周筱涵满打满算只见过几面,周筱涵见到他认生,话都不说,直往她妈妈身后躲。 * 时然回到宿舍之后才把口袋里的戒指摸出来。 之前她在咖啡厅里只看到一个银白色的戒圈和上面镶嵌的蓝宝石,现在拿在台灯下仔细看,她才看到戒圈上蜂巢一样的纹路。 蓝宝石有间隔的均匀镶嵌在蜂巢里,在戒圈内侧,还有一行刻上去的英文,Allen。是程昕的英文名。 时然在咖啡厅里问郑欣怡要了她说的联名款的图片,现在实物拿在手上,和照片一对比,除了她手上这枚多刻了一个英文名,其他的简直一模一样。 时然放下手机,发现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戒指拿在手里轻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分量,但一想到这是近三沓钞票,她又觉得手沉得都抬不起来。 时然看了这枚戒指好一会儿,鬼使神差的重新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 和程昕给她戴的时候一样,正正好好的卡在指根,而且这枚戒指的款式偏中性,乍一看就跟对戒一样。 时然不得不承认贵有贵的道理,这枚戒指不是一般的好看。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时然连忙把戒指摘下来,抽了张纸巾一裹,放进了抽屉里。 抽屉刚关上,门就被推开了,是她的室友们回来了。 学校的宿舍是四人间,时然之前的专业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人少,正好轮到她们宿舍里分了一个大三的同专业的学姐。 只不过这个学姐今年大四实习,九月份开学之后还没来过学校,宿舍里平时就三个人。 今天学校旁边的商场里有家烤肉店新店开业,第一天七八折,因为有个室友在控制饮食,晚饭吃的很少,她们前几天就商量着中午一起去。 但时然老早就和郑欣怡约了这周日中午吃饭,她只能放弃了这次宿舍聚餐。 “你已经回来啦?”寝室长梁玥第一个进来。 “刚回来不久,你们烤肉吃的怎么样?” “是不是他?” 梁玥把包往自己桌上一放,一拉椅子,刚坐下,她隔壁床的张新颖也进来了。 “还行吧。”张新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马夹袋递到时然面前,“板栗吃不吃?” 时然伸进去拿了一个,“谢谢。” 张新颖直接自己拿了三四个放在时然桌上,等她也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梁玥自觉地摸进袋子里拿了一个。 “今天去的人巨多,我们还去晚了,排队就排到了一点多,我们吃完就已经快三点了,什么都没干,逛了一圈回来就这个点了。” 时然一边剥壳一边问:“好吃吗?” “一般般吧。”梁玥回答,“你们中午吃了什么?” “火锅,吃完就去书店逛了圈。”时然说完,突然想起来梁玥和张新颖对学校的各种小道消息很灵通。 时然纠结了两秒,状似不经意的问:“对了,我昨天在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厅里看到一个很帅的留学生,黑发蓝眼的,你们认识吗?” 梁玥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时然说的是谁,剥到一半的栗子直接往桌上一放,拿起手机打开相册,一气呵成的点开一张照片怼到时然面前。 “是不是他?” 时然低头一看,照片上的人赫然是程昕。 “好像是他。” 梁玥激动的一拍手,“你连他都不知道?他是今年刚来的研究生,开学一个多月,表白墙上几乎天天都有他,而且据说他巨~有钱。” 梁玥还特地拉长了巨字来强调程昕的有钱程度。 “之前表白墙上还有人扒了他戴的手表,便宜的二三十万,贵的两三百万。”张新颖也加入了讨论。 时然沉默了一下,“不是仿的?这么贵的手表他戴到学校来不怕被偷吗?” “他们说是真的,而且他也不住宿,据说是直接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 时然彻底沉默了,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今天程昕没戴手表,戴的是戒指。 不然程昕要是把自己的手表像是古装剧里摘手镯一样摘下来戴她手上了,担心手表会不会被偷的人就要变成她了。 正想着,时然的手机响了一下。 时然心里一咯噔,还停留在程昕身上的思维下意识的以为给她发消息的是程昕。 但她拿起手机一看,意外的发现给她发消息的是暑假里见的她爸同事家的儿子,时然给他的备注是他的全名,林承泽。 “我最近在你学校附近的公司实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时然不知道林承泽是不是被自己爸妈教育了“男生要主动点”之类的话,但时然对他没什么想法,客气的婉拒他。 “我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可能没时间,不好意思。” 对方没回,可能是去和自己爸妈交代了。 时然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梁玥和张新颖正讨论到程昕有没有女朋友。 “我觉得有。虽然还没扒出来,但是他长得又帅又有钱,妥妥的高富帅,肯定不缺女朋友啊。” 张新颖凉凉的说:“但是有女朋友有什么用,不还是什么都干不了吗?” 因为规则只认结婚证,不认情侣关系。这也是规则的恐怖之处,它就像是跟民政系统联网的一样。 “今年年初刚开始实行用身份证结婚的时候,不就有很多人去登记结婚吗?好多人都是专门为了干违规的事情去结婚的,结果过几天想离的时候,对方要求分割财产,离不掉了。” 梁玥讲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但几个月前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称之为史上最大规模仙人跳都不为过。 时然当然也知道,她还知道现在去领证必须要签婚前协议,避免离婚的时候产生财产纠纷。 “说到结婚,你们爸妈有给你们相亲的打算吗?”张新颖突然问。 时然一顿,她爸妈别说打算,都已经付诸实践了。 “……有。”时然说,“其实我暑假的时候已经见过一个了,不过聊两天就没下文了。” 梁玥也点头,“我爸妈也问过我要不要帮我介绍对象。” 张新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就我爸妈这样呢。但是我总觉得我还小,怎么就要结婚了?” 时然其实也这么想,至少她现在根本没法自己想象结婚生子是什么场景。 “但是结婚证能加学分欸。” 梁玥终于剥干净了栗子,咬着栗子含糊不清的说:“要是毕业学分不够的话,领个证是最方便的吧。” 时然想到自己还没翻多少的补修课程的教材,由衷希望自己不会有需要领结婚证补学分的这一天。 下午时然刚拒绝了林承泽的邀请,晚上她妈妈和她打电话,就问到了林承泽最近有没有联系她。 时然心想原来给林承泽施压的不止他自己的爸妈,还有她爸妈的一份功劳。 “他今天下午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说最近在我学校附近实习,我说我马上要期中考试,拒绝了。” “期中考试不是下下周吗?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话一说,时然已经知道她妈妈的立场了。 时然用沉默表示抗议,但她妈妈根本不吃这一套。 “小林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之前小林她妈妈说你们也聊的也不错,正好现在小林在你学校附近实习,先见见面相处试试看。” 时然被林承泽糊弄他爸妈的话将了一军,心里气鼓鼓的说:“我才十九岁,你们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吗?” “现在不讲究什么嫁啊娶的,你结婚了不还是我们的女儿?我跟你说,现在结婚都早,你要是不早点开始挑,到时候就挑不到好的了。” 时然倒不这么觉得,至少在学校里她还没见过已经结婚的学生,班上连情侣都没几对,十八九岁在结婚生小孩的她只在网上看到过。 “小林马上也要毕业工作了,他爸妈说他打算留在那边工作两年,等你毕业之后一起回来。” 时然被无语笑了,“什么叫等我毕业一起回来?我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人家就是这么一说,你较真什么?再说了,这说明小林有认真考虑过和你以后的事情啊……” 时然觉得自己再听下去都要有高血压了,“我知道了,等我有空了就和他吃饭,行吗?” “男友?” “别等有空了,就下周六吧,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我让小林来约你。” 时然在这一刻甚至怀疑在和自己打电话的不是她妈妈,而是林承泽妈妈。 “随便吧。”时然扔下这句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挂断电话,她还是觉得一团无名火在她心里燃烧。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一颗被种在地上的白菜,现在白菜要熟了,农场主就迫不及待的要牵来一头猪拱她。 时然气的想骂人,又不知道该骂谁。 她爸妈也不是不爱她,从小好吃好喝的把她养大,只是他们对她的爱不足以对抗被制定下的“正常”的标准。 时然要先成为一个“正常”的,按部就班的在合适的年纪干该干的事情的人,才能得到她父母的爱。 时然正沮丧着,手机又响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是来自“li”的消息。 “下周六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时然心情复杂的回:“不好意思,我已经和别人有约了。” 时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拿捏的很好,客气且冷漠,如果对象是黎琛聿的话,甚至还有点不识好歹的感觉。 过了几秒,时然没等到回复,她猜黎琛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但手机刚要放下去,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男友?” 这个问题对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来说已经相当冒犯了。 尽管黎琛聿对时然来说不算陌生,但黎琛聿本人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时然不打算再回,直接划掉了应用,转身回宿舍。 林承泽等到了周一上午才再次约时然周六一起吃中饭。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昨天下午的对话,客气且尴尬的定下见面时间和地点。 周四周五是校运会,但每年校运会开幕式走方阵的都是大一,去年时然刚举着学院牌走过,今年轮不到她。 转专业之后时然和班上的人都不太熟悉,也没有报名项目,运动会对她来说就和放两天假没什么区别。 在图书馆待了两天,周六早上,时然不大情愿的起床化妆。 时然平时在学校里上课基本不会化妆,出门玩会稍微有点仪式感。 但今天仔细打扮,会让她有一种给自己结上丝带变成一颗漂亮的白菜,再把自己送去让猪拱的感觉。 而且人家未必还是自己想要拱的,可能也是被人按着头的。 想到这里,时然的心情更加微妙了。 但心情微妙归微妙,时然还是习惯性的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好的地方。 今天是时然第一次单独和林承泽出去吃饭,也是第一次和同龄男生单独出去吃饭,她没什么经验,但也没什么紧张期待的情绪。 时然刚走出地铁口,准备给林承泽发消息,就看到林承泽正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正靠着栏杆玩手机。 林承泽穿的很休闲,卫衣牛仔裤配球鞋。他长得其实不算差,好好捯饬一下,再凹个角度,也能拍出网红照。 但今天的林承泽看起来是没有好好捯饬过的,出门前可能连头发都没好好梳一下。 时然不由庆幸自己没听她妈妈的穿连衣裙,不然对比之下也显得她太刻意了。 时然走到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尴尬的连林承泽的名字都喊不出来,生硬的挤出一声“嗨。” 林承泽抬起头,放下手机说:“啊,你来了。” 两人尴尬的沉默了两秒。 “走吧。“林承泽说。 林承泽走在前面,时然落后半步跟着他,一直到走到了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林承泽像是才想出来能说些什么话题。 “这家店是我同事推荐给我的。” “噢。”时然努力的接话,“那应该不错。” 林承泽也“嗯”了一声,紧接着就冷场了。 林承泽选的餐厅在离地铁口不远的一条街上,他们来的比较早,里面还有很多空位。 坐下之后林承泽和时然一问一答的尬聊。 好不容易吃完饭,时然已经归心似箭了,但林承泽大概是还没完成他爸妈安排的指标,提出要去看电影。 时然连忙婉拒,“最近好像没什么好看的电影。” 林承泽沉默了一下,执着的说:“那要不就在附近逛逛消消食?现在时间还早。” 时然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下午一点。 她想着走一会儿就找理由开溜,总比看一场一两个小时的电影好。 “好。”时然点头。 在他们吃饭的餐厅旁边就是一家商场,时然跟着林承泽绕进了商场里,走了一段路,林承泽突然转头问她:“要喝奶茶吗?” 时然想了一下,“我请你吧。” 刚才的中饭是林承泽买的单,时然是想和他AA的,但是她觉得林承泽大概率不会收,那还不如现在先请回来一点,免得之后林承泽又和他爸妈说闲话。 林承泽没拒绝,指了旁边的奶茶店说:“这家有座位,可以坐一会儿。” 时然不想坐一会儿,但她不擅长拒绝,还是点头说好。 进店之后,时然扫上码,先把手机给林承泽点餐,林承泽也不客气,念念有词的选起来。 选完之后,时然也点了一杯招牌一起下单。 奶茶店的生意很好,下单之后的预计等待时间足足二十分钟,好在林承泽没有继续和他尬聊的意思,自己拿起手机不知道和谁开始发消息。 时然悄悄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取到餐,时然拿完奶茶回来,总算开口说:“我下周要考试,打算早点回去复习了。” 林承泽这次没再说时间还早,看起来颇为遗憾的说:“好吧。” 回去的时候还是地铁,时然和林承泽一起往地铁口走。 时然想着终于能回去了,林承泽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你看这辆车。” 林承泽说的是停在路边的一辆劳斯莱斯,时然虽然开不起,但不至于看到走不动路。 “嗯,怎么了?”时然问。 “劳斯莱斯啊,而且你看车牌,四个9。”林承泽说,“应该是哪个大老板的车吧。” 林承泽和时然的专业相近,现在在一家保险公司实习,时然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怕他想要给这个老板推销保险。 “你会觉得我年纪太大吗?” 但好在林承泽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他只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不知道又发给了谁。 时然呆站在旁边,一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感觉达到了巅峰。 在林承泽终于打算离开的时候,劳斯莱斯的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男人,绕过车身拉开来右后座的车门。 林承泽下意识后退一步,转过头,旁边的店里走出来了一个年轻男人,正往车这边走过去。 男人看起来没比他大几岁,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神色冷淡,气质华贵。 林承泽实习的这段时间也见过不少有钱人,但却是第一次在嫉妒之余感觉到自卑,自惭形秽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他的心态再合适不过。 林承泽又后退了一步,目光往下挪的时候,却看到男人停在了时然面前。 “好巧。” 时然就差把头埋进地里了,但还是听到了黎琛聿和她搭话。 时然硬着头皮抬起头,干巴巴的回一句:“好巧。” 黎琛聿的视线往时然旁边的林承泽身上瞥了一下,“和朋友出来吃饭?” “……嗯。”时然想到还停留在黎琛聿发来的“男友?”的聊天记录,莫名心虚的点头。 “准备回去了吗?”黎琛聿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我送你。” “……啊?”时然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 黎琛聿转头看了看林承泽,“你朋友怎么回去?” “他也坐地铁。” “我下午有时间,一起送你们。”黎琛聿用的陈述句,“上车吧。” 时然还在想怎么拒绝,林承泽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他是不是黎琛聿?” 林承泽凑得太近,时然的耳朵发痒,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 “是我。”黎琛聿替时然给出了回答。 但他没有要和林承泽握手的意思,只微微点了点头,走到车边手搭在车门上,对时然说:“上车。” 时然还没说话,林承泽已经走了过去。 司机很有眼色的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林承泽坐副驾。 林承泽先上了车,时然只能走过去。 “谢谢。”时然在上车前小声说。 黎琛聿用手护住车门框,“不客气。” 时然上车之后,黎琛聿一关车门,司机已经帮他把另一侧的车门打开了。 都上车之后,黎琛聿开口:“先送你朋友回去吧。” 林承泽顿了一下,声音紧巴的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司机都不用开导航,直接起步掉头。 “黎总,我、我可以和你合张影吗?”林承泽问。 黎琛聿神色淡淡,“抱歉,非商务活动我不和别人合影。” 林承泽面红耳赤的说:“噢,这样啊。” 黎琛聿拒绝的毫不留情,让时然都替林承泽觉得尴尬。 但过了没一会儿,林承泽又开口说:“黎总,我对贵司一直都非常向往,今年秋招时我也向贵司投了简历,我叫林承泽……” “抱歉。”黎琛聿直接打断了林承泽的话,“招聘事宜由专人负责,感谢你对我司的肯定,但我司目前不采用内推的方式。” 林承泽这下彻底不说话了。 一直到把林承泽送下车,车上都没有人说话。 林承泽下车的时候也只憋出了一句谢谢,连看都没看时然。 林承泽一走,黎琛聿问时然:“你呢?去哪儿?” 时然连忙报出校名,司机一边说好一边掉头。 车掉完头,黎琛聿冷不丁的开口。 “你说的有约在先,约的就是他?” 黎琛聿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语气,但时然却有种黎琛聿在嘲笑她眼光差的感觉。 “……他是我爸同事的儿子。”时然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下。 “相亲?”黎琛聿问的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调,“你今年大几?” “大二。” “才十九岁。”黎琛聿顿了顿,“我比你大了八岁。” 时然没听明白黎琛聿的意思,他是想要炫耀他二十七岁就开上了劳斯莱斯吗? “你会觉得我年纪太大吗?”黎琛聿问,“以交往对象的标准来衡量的话。” 时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懵了一下问:“……什么?” 黎琛聿却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从他刚才提上车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盒糕点递给时然。 “老字号,尝尝看。” 时然低头看过去。 盒子的包装很质朴,能在非商业街的地方开沿街店铺的,应该也不会是贵到让她咂舌的东西。 时然犹豫的接过,“谢谢。” “不用。”黎琛聿说,“正巧下周我要去一趟你们学校做个演讲,愿意来捧个场吗?” 时然心想他的演讲还能缺捧场的人,恐怕缺的应该是座位。 她客气的婉拒:“我可能有课。” 黎琛聿转头看了看她,没有强求,“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如果有空的话就来。” 时然松了一口气,“好的。” 黎琛聿把时然送到学校门口,时然下车之前又说了声谢谢,黎琛聿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时然回到宿舍,室友都在,见她回来,顿时八卦的问:“进展如何?” 昨天时然和她们说过今天要出去吃饭,问她们需不需要带什么,不过她们只问了时然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让她帮忙在校门口取了个外卖。 时然把外卖给梁玥和张新颖,一边回答:“没啥进展,感觉很尴尬。” 梁玥看到时然手里拿的糕点,诧异的问:“他给你买的?” 时然顿了一下,“……不是。” “我可以看看吗?”梁玥看起来对这盒糕点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时然把糕点递给梁玥。 梁玥一边撕开封口一边说:“我前几天刚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这家最近上新的什么莲花茶酥卖的比金子还贵,但是据说这家的糕点都超级好吃,我……” 梁玥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盒子里放的就是六个卖的比金子还贵的莲花茶酥。 时然沉默了,“这个多少钱一个?” “三十八一个。” 时然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梁玥对时然刮目相看,“38一个还好?要不v我50看看实力,正好还有几天就是疯狂星期四了。” “什么朋友啊?” 38一个还好当然是相对开着上千万的劳斯莱斯的黎琛聿来说的,时然一天三顿的花费一般也就三四十。 “别人送的。”时然说,“正好我也吃不完这么多,你们一人拿一个。” 梁玥还有点犹豫,时然自己上手给她们一人分了一个。 一个莲花茶酥也就一个散装小月饼的大小,上面开成几瓣,就和真的莲花一样。 咬下去很酥,上面红色的花瓣有一点淡淡的花香,下面绿色的是淡淡的茶香,中间裹着的则是香甜的开心果馅。 确实很好吃,但时然觉得自己是肯定不会花38去买的。 “好好吃啊……” 梁玥吃完了才想起来转过头问时然,“不是你相亲对象送的那是谁送的?” 时然含糊的说:“是一个熟人,他已经工作了,正好遇到,就送了我一盒。” “噢。”梁玥没有刨根究底,“他还怪大方的。” 正说着,时然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黎琛聿发来的演讲的时间和地点。 时然对了一下课表,她正好没课。 但时然还记得黎琛聿在车上问她年纪大不大的问题。 虽然现在不领证不能发生关系,但也因此结婚变得很方便,领证前双方还必须要签婚前协议。 但像黎琛聿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想找个人玩玩,结婚证根本不是阻碍,等他玩够了想要把人丢开的时候,结婚证就更不是阻碍了。 时然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她在周围的同龄人里算漂亮,但黎琛聿这样的人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真的对她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还差不多。 可能就是珍馐盛宴吃多了,想要拿她这道清粥小菜换换口味,增添一点生活情趣而已。 但黎琛聿玩得起,她玩不起。要是她真的稀里糊涂的被骗上手了,她都不敢想象她爸妈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崩溃。 毕竟婚史现在还属于结婚必须告知对方的事项之一,而现在婚史就和开房记录别无二致。 时然看着消息发愁,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装作没看见。 * 黎琛聿刚打开家门,先听到客厅里他妈妈正和她的姐妹们聊天。 黎琛聿父亲这两年刚退居二线,前些年还在位上的时候,出于避嫌考虑,家里往来的人反而少。 现在倒好,他父亲得空就约朋友出去钓鱼,他母亲得空就约朋友来家里喝茶,俨然已经过上了退休生活。 “成成回来了。” 黎琛聿的小名叫成成,没什么特别含义,只是叫起来顺口而已。 “妈。”黎琛聿一边把糕点放在茶几上,一边挨个问候他母亲的朋友。 “成成真是越来越像个大人了,我一直教育我家小兔崽子和成成学习呢。” 旁边的阿姨附和:“你家的不是给你孙子都生好了?你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家那个才是真的让人头疼,婚也不结,工作也吊儿郎当的。” “对了,成成找对象没有,也该结婚了,现在不是都鼓励早婚早育嘛,你过两年都三十了,你看你爸妈同龄的这些朋友啊同事啊,有的可两个都抱上了。” 黎琛聿的母亲这时候才不轻不重的说:“诶呀,我们也不催他。” 黎琛聿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拐弯抹角的催婚催生了,笑了笑说:“妈,你定的糕点我都拿齐了,不过拿了一盒莲花茶酥送了一个朋友,不要紧吧?” 少一盒糕点自然无关紧要,但黎琛聿这时候特地拿出来说,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什么朋友啊?”黎母状似漫不经心的问,“我看你整天就是工作,除了下属就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有朋友?” “机缘巧合认识的,一个小姑娘,还在上大学,刚才先送她回了学校,所以才回来晚了。” 黎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黎琛聿语焉不详,她顺其自然的以为黎琛聿中午是在和他这个小姑娘约会。 “诶呀,你不早说,这糕点我让司机去取也行的,你去约会好了呀。”黎母懊恼的说,“小姑娘在哪儿上学?什么时候领回来我看看?” “还早呢。”黎琛聿笑了笑,“等八字有了一撇,我再把人领回来。” * 时然自认为她和林承泽的约会只能用尴尬来形容。 但不知道林承泽又和他爸妈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晚上时然接到她妈妈电话,竟然说林承泽挺喜欢她的,但是她表现的不大热情,问她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 时然被林承泽给气到了,在微信上一句话不说,当面也爱答不理的,转头和他爸妈说挺喜欢的,把压力全给她身上。 更可气的是,她爸妈俨然一幅已经把林承泽当女婿的态度,话里话外都在偏袒林承泽。 时然听着她妈妈絮絮叨叨不说话,心里一片冰凉。 “人不就这么回事儿嘛,结婚生子,你别想的好像你现在读了大学了不起了,谁都看不上了,我跟你讲,现在工作不好找,你要是毕业了找不到称心的工作,难道让我们养你一辈子吗?” 时然气笑了,“我都还没毕业找工作你就觉得我找不到工作了?而且我没觉得我了不起,我也没说我不结婚不生小孩,我只是说我现在才19,你们别说的我好像已经39了,再不结婚就没生育能力了一样行不行?” “你这个态度你29都找不到对象!我真是不明白了,小林哪里不好了?论学历论长相论家世,他哪里配不上你了?” 时然都没有辩驳的力气了,“他才是你们的儿子吧,你们怎么一直帮他说话?” “我们是在为你好啊!你现在处一年对象,明年领证结婚,要是怀了就休学一年生下来,我们给你带,也不耽误你上学。反正都要生的,早点生,年轻身体好,恢复还快……” 她妈妈的话突然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变差了,“不和你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电话被挂断,只剩下了忙音。 时然猜她妈妈是被扣分了。 按照最新的[规则],催生也会被判定为言语骚扰,严重的会扣五分。 前段时间网上还有一条社会新闻,说有人醉酒后催生,没有注意到[规则]的扣分提示,直接扣到了负分,催生把自己催死了。 “是我麻烦你在先,应该的。” 但催生的氛围反而在越演越烈。 因为规则的限制,非婚生子几乎不可能诞生,也就意味着不满十八的和婚外情不能贡献生育率,生育率连续五年下降。 为了鼓励生育,一些地方甚至会把生育和评优挂钩。 但时然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既生气又委屈,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她正好看到下面li的对话框。 一种强烈的不知道想要报复谁的冲动促使她点开了这个对话框,编辑消息:“好的,我有空的,会过去的,谢谢您的邀请。” 但刚按下发送,时然就后悔了,她刚要把消息撤回,黎琛聿就回复了。 “期待见面。” * 时然周日一早又收到了林承泽的消息。 她估计林承泽是从她爸妈那儿拿到了什么保证,说话也变得不客气了一些。 “你和黎琛聿是什么关系?” 时然猜林承泽没和他爸妈提起昨天的约会中黎琛聿出现的部分,不然以她妈妈现在莫名狂热的恨嫁心情,保不准都会让她去和黎琛聿结婚。 时然早上看到的消息,留到了中午都不想回,但她不回,却不妨碍林承泽继续发。 “他想包你?” 时然看到这条消息,气的手都发抖了。 “你是不是有病?” 时然抖着手骂他,也不管他会怎样添油加醋的和他爸妈说了。 但时然的消息一发出去,林承泽却更来劲了,一连回了好几条。 林承泽:如果不是的话,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林承泽:邪魅一笑.jpg 林承泽:我可以给你们打掩护,只要你让黎琛聿给我一个offer就行。 时然气急反笑,她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承泽没再发消息,她先截图保存证据,然后直接把他拉黑删除。 林承泽的聊天框消失在她的界面里,但时然一天的心情都被破坏干净了。 时然估计林承泽又要在他爸妈面前搬弄是非,然后她妈妈又要不分青红皂白的来训她。 但这段聊天记录要是直接发给她妈妈看,她肯定又要被追问黎琛聿是谁,他们干了什么。 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她和黎琛聿清清白白的关系也能被描成黑的,更何况黎琛聿的态度也算不上太清白。 时然破罐子破摔的想,要是林承泽真的口不择言的和家长告状,她就把聊天记录发给黎琛聿,让他去整林承泽。 至于结果会怎样,正在气头上的她也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的两天她妈妈都没有打电话来,林承泽大概率是没有去告状。 虽然时然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但敌不动我不动,时然还是正常上课复习,准备期中考试。 这一周是期中考试周,除了周末的考试,有期中论文的课程也要求这周上交论文。 时然有一门课的老师是今年新来的老师,姓肖,要求期中论文手写,交到她办公室里。 时然上周就把论文拼拼凑凑的写完了,但她和班上的人不熟,找不到人一起交,又不太喜欢和老师打交道,愣是拖到了这周的ddl才磨磨蹭蹭的去交。 肖老师的办公室刚开学就告诉过他们,时然去的时候正好是上课时间,肖老师不在办公室。 时然问了其他老师肖老师的办公桌,看到她桌上已经放着几份论文,把自己的论文也放了上去。 走出办公室,时然松了一口气,转身往电梯走。 在电梯旁边是一个露天走廊,时然还没走近,就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靠在栏杆边。 再走近一点,时然闻到了淡淡的烟味,是从倚在栏杆边的男人指间夹着的烟上燃出来的。 没想到周衍之会抽烟。时然心里微微诧异,但也只是诧异,她正要移开视线,周衍之却转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 时然尴尬的低下头往前走,耳边却传来清越的声音。 “同学。” 走廊上只有时然一个人,她避无可避的抬起头。 周衍之把烟摁灭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上,抬头看向她时露出一点温和的笑容来。 “有空吗?”周衍之问她。 时然茫然的问:“……您有什么事吗?” 大学的老师很习惯顺手差学生帮忙送个东西什么的,时然有一次去找辅导员,就被抓了壮丁去行政楼送一份文件。 “跟我来。”周衍之也不说什么事情,说完就转身往办公室走。 时然迟疑的跟上去,一直到跟进了周衍之的办公室,他从旁边拿了一沓装订好的作业放到她面前。 “帮我改一下。”周衍之理所当然的说,“你是哪个专业几班的?” 时然无语,但出于尊师重道的礼节,还是回答了周衍之。 周衍之拿起手机看了看,“正好你下午没课,帮我改完,请你喝下午茶。” 时然:…… 大学生果然是最廉价的劳动力,一杯下午茶就能奴役她一下午。 但时然还惦记着她的期中考试,“我周末要期中考试,还没复习完……” 如果周衍之还有点人性,这时候就该放人走,但周衍之却反其道而行之的问:“考哪几门?” 时然顿了顿,还是如实说了。 周衍之点了点头,“你先帮我改,我忙完之后帮你复习。” 时然:…… “……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时然不死心的客气婉拒。 周衍之像是听不出时然的话外音一样说:“是我麻烦你在先,应该的。” 周衍之说完,又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界面,把手机递给时然,“想喝什么自己点,不用和我客气。” *第8章和第9章之间漏了一段,不好意思。缺的已经补在第9章开头了,其他地方顺延了一下。 “你以为这是我的婚戒吗?” 事已至此,时然只能在周衍之对面坐下,点了一杯她平时常喝的奶茶。 时然把手机还给周衍之,周衍之没说什么,点了几下就把手机放下了。 周衍之让时然改的是两份作业,一份是三道简答题,还有一份是论文,时然学过相关的基础专业课,看得懂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周老师,我要怎么改?” 周衍之似乎并不奇怪时然认识他,从旁边翻出了两张纸递给时然。 “简答题我写了答题要点。你简单看一下,答得差不多就给全分,乱写的给一半。如果都对,卷面整洁的给98,差一点的给95,如果全都是乱写的,总分给60。” 周衍之又拿出钉在一起的几张纸递给时然,“改完帮我登记一下,没交的直接写0分,简答题是第一次作业。” 他说完顿了一下,改论文你先看字数,不到800字的给75,不到500字的给60,字数够的再看一下内容,不是全部不带脑子乱抄的给90,一看就是随便抄的给85,看起来不像抄的给95。” 时然听到这里,想到自己刚交上去的期中论文,不由心虚了一下。 “论文是第二次作业,你改完也登记上去。有拿不准的就问我。” 时然点头,“好的。” 周衍之交代完,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周衍之带的是一门大课,一个专业三个班一起上,一次作业就要一百多份。 时然从简单的简答题开始改,斟酌着宽松一点的给分。 她刚改完一个班,周衍之的手机响了。 应该是外卖到了,周衍之说了句“好的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时然下意识的抬起头,周衍之正好也在看她。 “我去取一下外卖,你继续。”周衍之说。 时然点头,“好的。” 周衍之拿着手机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说:“如果其他人来找我,就说你不知道,不用搭理。” 时然茫然的点头应好。 等周衍之出去了,她才想起周衍之在学校里是最受欢迎的男老师,而且没有之一,来找他的人应该不少。 时然心想自己在这儿改作业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暗暗祈祷不要有人来。 但越是不想要什么越是来什么,周衍之刚离开没几分钟,有人敲了敲门。 门没关严,只是虚掩着,一敲就开了。 时然也不好装作没听到,放下笔转过头,却看到自己的任课老师肖老师正站在门口。 时然认出了肖老师,但肖老师好像没认出她来,打量了一下她,才问:“周老师呢?” “我不知道。”时然按照周衍之的吩咐回答。 肖老师没追问,犹豫了片刻,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周衍之的办公桌上。 时然离得近,看得很清楚,肖老师放下的是一枚戒指,银白色的,开口款式的素戒,看起来像是情侣会在手工店里花299的套餐一起做的类型。 但这枚戒指和周衍之联系在一起的感觉,就和时然看到周衍之抽烟时一样微妙。 “等会儿周老师要是回来了,你就和他说这是我在洗手间看到的。” 时然点头,“好的。” 肖老师可能是还有其他课,交代完就匆匆离开了。 几分钟之后,上课铃响起。又是几分钟,周衍之提着两个外卖袋回来了。 周衍之给自己点了一杯时然同款的奶茶,还另外买了两份小甜品。 他把东西在桌上摆开,像是真的要喝下午茶一样。 “两份都是你的。” 时然拘谨的道谢,“谢谢周老师……刚才肖老师来过了,这枚戒指是她拿过来的,她说是在洗手间看到的。” 周衍之瞥了瞥桌上的戒指,神色淡淡的说:“我知道了。” 于是时然看到周衍之随手拿起戒指拉开抽屉,扔进去的时候发出叮当一声,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周衍之正要关上抽屉的时候抬起头,看到时然正在看他,动作一顿,又把抽屉拉开了一些,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到时然面前。 “要不要拿几个去玩儿?” 时然低头一看,一盒子的银白色开口素戒,粗略估计有几十个。有些的口子掰开了一点,像是戴过了,还有一些看起来完全是新的。 时然震惊。 但她还没问,周衍之就自己说道:“合金的,一块九一个,五十个起批,我不太习惯戴首饰,总是取下来随手一放就忘了,索性多买点备着。” 时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憋出来一个“噢。” 周衍之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是我的婚戒吗?” 这句话对师生关系来说稍微有点超过了,但时然还沉浸在批发价一块九的震撼里,呐呐的“嗯”了一声。 “我没结婚,也没对象,所以才买了戒指。”周衍之说。 这句话乍一听逻辑有问题,但考虑到周衍之的受欢迎程度,又变得没有问题了。 “用来挡桃花么?”时然下意识的接话。 “差不多。”周衍之从盒子里挑了一个没戴过的放到时然手边,“拿着玩儿吧。” 时然来不及拒绝,周衍之已经把一盒戒指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时然只能把话重新咽回去,若无其事的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奶茶还是好喝的,但是她和戒指的孽缘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时然又想到了程昕送她的戒指。 本来时然是想还给程昕的,但去表白墙上逛了一圈,看别人都说程昕出手超级大方,送礼请客就跟流水一样,她要是特地去还,似乎反而显得特意了。 纠结了几天,她也错过了最好的还回去的时机,索性就先把戒指压箱底了。 而现在,压箱底的戒指又多了一枚。时然无声叹气。 “请问是时然小姐吗?” 厚厚的一沓简答题作业改完再登记好成绩,时间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半个小时前周衍之又出去了一趟,还是让时然对来找他的人说不知道。 不过这次没有人来找周衍之,时然改了一下午作业,头昏脑胀的,趁周衍之不在,好好玩了一会儿手机。 快到五点的时候,张新颖给她发了消息。 张新颖可能以为她在图书馆复习,问她什么时候回宿舍,想让她帮忙带饭。 时然回了一个哭哭的表情,“我可能要晚点回去,被抓壮丁了,在帮老师改作业。” 张新颖当然联想不到周衍之身上,毕竟时然也不是周衍之的学生,遗憾的说:“好吧,那我和梁玥点外卖叫代取。” 时然刚回“好”,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时然下意识的转过头,回来的是周衍之,手里还拿着两份打包好的盒饭。 “先吃晚饭。”周衍之把两盒饭放在时然手边,“食堂打包的,你先挑。” 时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为自己这个廉价劳动力长了一顿晚饭的价格而欣慰,还是为自己还要被留下来加班而心碎。 “……谢谢周老师。” 时然这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软柿子还是选择挑了一份盒饭,默认吃完饭继续加班。 打开被水蒸气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盖子,时然一下子就看出这是食堂二楼的快餐窗口打包的。 她如果吃快餐,一般也会去这个窗口。虽然这个窗口的价格要比一楼的快餐窗口贵一些,量还要少一些,但味道却好上不少。 快餐盒里打了两个大荤一个小荤和一个素菜,还都是时然喜欢的,她下意识的算出价格,估计要二十往上了。 但想到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扣在这里一整个下午,时然又觉得自己这顿饭吃的问心无愧。 周衍之选了时然挑剩下的一份,和时然一起打开盖子吃饭。 吃过饭,时然继续改论文,周衍之继续工作。 窗外的天色渐渐昏黄,上课铃下课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时然终于改完所有作业,把成绩登记上去之后,时间已经过七点了。 “周老师,我都改好登记好了。”时然把重新整理好的作业和名册递给周衍之,“您检查一下。” 周衍之接过去,随意翻了翻名册,“谢谢,辛苦了。” 时然言不由衷的回答:“不辛苦,那我就先走了?” “不着急。”周衍之把作业和名册放到一边,“要考试的教材带了吗?” 时然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周衍之说要帮她复习的事情。 但时然本来以为他只是在给她画饼而已,“没有。” “没事,我这里正好有。”周衍之从摞在旁边的一堆书里翻出了两本教材,“我给你划重点,要是时间紧张,复习重点就行。” 时然一愣,实诚的小声说:“……我们老师说现在不允许划重点了。” 周衍之可能没想到时然会这么实诚,笑了一声。 “我这学期不教这两门课,我也不是你的任课老师,我划的重点只是基于我自己对这门学科的理解,划得相对重要的知识点,并不保证考试一定只考这些。” 周衍之停顿了一下,“但如果考试不考这些,而考一些偏门的知识点,我会认为出卷老师的水平有问题。” 时然耳朵一热,不知道该说什么,挤出一句:“那谢谢周老师。” “不客气。”周衍之坦然的接受时然的道谢。 他打开教材的目录,一边问时然现在学到哪里,一边在目录上做标记。 不到半个小时,周衍之把两门教材合上递给时然,“重点标记在目录上了,相应的内容上我应该也有标注重点和易错点,你可以自己看。” “谢谢周老师。”时然接过来,没忍住翻了一下目录。 周衍之的字很漂亮,字如其人的清新隽永。而且重点也标注的很详细,比打印店里卖的知识点整理看起来靠谱多了。 “考完试记得把书还我。”周衍之说着,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我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会锁门,免得你跑空。” 周衍之一个人一间办公室,称得上最高规格的待遇。 时然没多想,拿出手机扫上周衍之的码,改好备注,发送好友申请。 周衍之的微信名只有一个字,“衍”,头像看起来是他博士毕业时的照片。 “有问题也可以问我。”周衍之把时然申请备注里的专业班级删掉,通过申请。 “好的,谢谢周老师。”时然收好书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周衍之微微点头,“回去吧。” 时然离开办公室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周衍之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走出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 黎琛聿来学校演讲的时间就在时然被周衍之抓壮丁的第二天。 时然一直到中午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去,但梁玥和张新颖不知道从哪儿看到黎琛聿要来学校演讲的消息之后,兴致冲冲的想混进去看看。 去年周衍之刚出名的时候,梁玥和张新颖就一直想去蹭课,欣赏一下周衍之的美颜。 但因为周衍之一周只有两三节课,又都和她们的上课时间冲突,这才作罢。 梁玥和张新颖平等的对每一个长得好看的人抱有极高的兴趣,黎琛聿当然也在其列。 正好演讲只有四十分钟,她们三个这个时间段都没课,梁玥和张新颖想去,要拉着时然一起,时然顺势稀里糊涂的去了。 演讲也在专业楼,她们刚走出楼梯口,就看到旁边摆着的海报。 海报上没有放黎琛聿的照片,只写了名字和头衔,但已经足够震撼。 这种震撼一直延续到了她们走到小礼堂门口。 因为这只算是一场秋招系列的企业宣讲会,学校只安排了一个容纳五六百人的小礼堂,但现在离演讲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人却已经挤到了门外。 时然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好像没位置了,我们要不走吧?” 梁玥还有点不死心,挤到门口往里面张望,回来的时候说:“前面还空了几排座位欸。” “那应该是留给校领导的吧?”张新颖说,“感觉站在好尴尬啊,要不还是算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请问是时然小姐吗?”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对吧?” 张新颖和梁玥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时然身上。 时然觉得会这么正式的穿着西装喊她“时然小姐”的人,只可能和黎琛聿相关。 时然一时之间骑虎难下,她硬着头皮说:“是我。” 年轻男人像是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请跟我来吧,黎总为您和您的朋友预留了位置。” 年轻男人说完,转过身在前面带路,往小礼堂的后台走。 他一转身,张新颖和梁玥立马戳了戳时然,小声问:“什么情况?你背着我们偷偷干了什么大事?” 时然支支吾吾的说:“就上次和我高中同学出去玩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黎琛聿,产生了一点误会,然后就认识了。” “噢~”梁玥笑得意味深长,“我懂得。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对吧?” 时然扶额,“没有。” “人家都给你专门留位置了,还说没有?”张新颖也加入了战场。 时然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索性直接举手投降。 年轻男人把她们一路领到了前面空着的两排座位的第二排中间,正对着演讲台的位置。 这个位置好的有点吓人了,她们上课的时候都没坐过离讲台这么近的位置。 她们宿舍叁个人本来就不是社交达人,坐在这个位置就像是戴上了紧箍咒一样,连说话都开始压低了声音。 时然坐在中间正对着演讲台的位置,两个室友一左一右的套她的话。 “上次那个莲花茶酥也是这位黎总买的吧?”梁玥挤眉弄眼的说。 时然支吾了一下,她们已经得到答案了。 “我就说嘛,38一个还说还好,这得是什么实力啊。” “是黎总的实力。”张新颖给梁玥捧哏。 时然无语扶额,“你们饶了我吧,真的什么都没有。” 梁玥拍了拍时然的肩膀,“苟富贵,勿相忘。” 就在时然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演讲总算开始了。 先上台的是主持人,他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词之后,观众只对“欢迎黎琛聿黎总”这句话有热烈反响。 黎琛聿走上台,主持人一边让出位置一边跟着鼓掌。 台下掌声雷动,黎琛聿走到演讲台后,微微颔首。 初秋的天气已经很有点冷了,黎琛聿穿着整套西装,看上去和斯文败类这个词就差一副金丝框眼镜。 掌声慢慢停下,黎琛聿抬手曲起手指,在麦克风上轻轻叩了两下。 礼堂里回荡着两声低沉的闷响,再没有一个人在窃窃私语。 时然旁边的梁玥早在黎琛聿出现在台上的第一刻开始,就拿起手机开始录像了。 “各位好,我是黎琛聿,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各位。”黎琛聿说完,底下有人自发的鼓起掌来。 几秒之后,黎琛聿的发言继续。 “六年前,我曾和各位一样,在秋招的时候坐在某场企业宣讲会上,听台上的企业家侃侃而谈,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在六年会,我会成为在台上的人……” 黎琛聿的声音里既带着少年的清亮悦耳,又带着久经历练后的醇熟稳重。 时然虽然觉得黎琛聿心思不纯,但现在也没法否认他是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 黎琛聿从自己的学生时代讲起,讲到后来创业中遇到的困难和艰辛,最后苦尽甘来的故事。 虽然是很老套的演讲内容,但黎琛聿的措辞和情绪调度都很到位,台下有没有人玩手机苏沐安不知道,至少没有人窃窃私语。 近半个小时的演讲结束,底下再次掌声雷动,主持人留住了黎琛聿。 “黎总,我想我们的同学还有不少问题想要问您,不如您就趁这个机会给他们解答一下?” 本身这场演讲会就是秋招的一部分,黎琛聿只是替自己的员工代劳了而已。 “没问题。” 主持人一转头,底下呼啦的举起了一大片手。 主持人点了四个,问的都中规中矩,比如招聘更看重简历的哪方面,某某专业是否有机会被录用之类的问题。 黎琛聿并不负责具体的招聘事宜,这时候当然不会给出肯定答案,不咸不淡的打着官腔。 主持人看了看时间说:“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被点到的人却问了一个私人问题,“最近提倡早婚早育,黎总是否打算起企业家的带头作用?黎总……您有对象了吗?” 礼堂里安静的针落可闻,主持人对这个问题显然也很好奇,不然在问完问题的时候就会岔开话题了。 “目前还没有。”黎琛聿难得大方的回应了私人的情感问题,“或许很快就有。” 主持人也不专业多问了一句,“黎总是有心仪的女孩子了吗?” 黎琛聿笑了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转过头,黎琛聿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规,“很感谢各位的到来,接下来负责人事招聘事宜的王经理将会逐一为各位解答问题,感兴趣的可以前往投递简历。” 黎琛聿抬手比了一下坐在第一排靠角落位置的中年男人。 王经理也站起来对后面的人挥了挥手。 主持人识趣的说:“也感谢黎总今天的到来,谢谢!”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黎琛聿鞠了个躬,转身走下了台。 人群开始叁叁两两的散去,一部分和时然她们一样来凑热闹的低年级直接往外走了,但真正来参加招聘的大四生几乎都往前挤到了王经理那儿。 时然她们正打算出去的时候,一开始领她们进来的年轻男人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 “时小姐请留步。” “你别说了,再说要扣分了。” “黎总正在礼堂后台的准备室等您,您可以和您的朋友一起过去。” 梁玥和张新颖的视线又落到了时然身上。 她们刚刚八卦的很来劲,到真的要见正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怯了。 毕竟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身家百亿的总裁,虽然他刚才就在离她们不过几米的舞台上演讲,但她们还是觉得和黎琛聿之间有壁,面对面的交谈压力太大了。 “……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吧?”张新颖小声说。 时然拽着她们的衣服不让她们走,“一起去。” 最后叁个人像是扭在一起的螃蟹一样跟着黎琛聿的助理到了后台。 后台准备室的门虚掩着,从里面模糊的传来对话声。 助理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一静,房门被拉开,走出来的是学校的校长。 时然下意识的低头往墙边靠,梁玥和张新颖的动作几乎跟她同步。 好在校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时然她们身上,和黎琛聿客套了两句,就笑着挥挥手离开了。 送走客人,黎琛聿才转头看向靠墙站着的时然。 “时小姐,好久不见。”黎琛聿朝时然伸出手。 时然觉得几天不见也算不上好久,但黎琛聿伸手了,她也不好意思不伸手。 她轻轻握了一下,憋出一句:“感谢黎总今天的邀请。” 黎琛聿轻笑了一声,又朝张新颖和梁玥伸出手,“也感谢两位今天的捧场。” 张新颖和梁玥受宠若惊的握手之后,黎琛聿抬手说:“进去说话吧。” 黎琛聿先走进去,时然她们跟在后面。 准备室里正好放着一组沙发,时然她们挤在叁人沙发上,黎琛聿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助理跟进来帮时然她们倒了杯水之后,又安静的出去了,顺便把门也给带上了。 “不知道叁位平常会不会看恋爱综艺?”黎琛聿问。 梁玥和张新颖都不大敢说话,时然只能回答:“我不太看,但我室友会看。” 黎琛聿微微点头,对梁玥和张新颖说:“两位不用紧张,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聊而已,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梁玥和张新颖生硬的挤出笑说:“好的好的。”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说怦然心动这档综艺?”黎琛聿问。 聊到梁玥熟悉的领域,她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还是接话了,“是不是去年芒果台的恋综?” 黎琛聿点头,“最近新宣发的恋综Ta时来信,你们有听说过吗?” 梁玥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 “Ta时来信是我司旗下第一档综艺,当然也是第一档恋爱综艺,我希望打造一场与去年大热的怦然心动不一样的综艺。 “怦然心动的嘉宾都是小有名气的演员或网红,其中不可避免地有表演的成分,而我设想的恋综完全由素人参与,不安排剧本。 “参与者一半是还在学校的学生,另一半是已经走上工作岗位多年的职场人,我也希望这场综艺不仅是恋爱,还有两个不同人生阶段的群体的交流和对话。” 时然她们是第一次听这样工作汇报,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叁位感兴趣,也可以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我们会为参与者提供合适的报酬,并且不会占用上课时间。” 时然内心的第一想法就是拒绝。 这种综艺是会播出的,要是她爸妈看到她上恋综,她都不敢想象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梁玥和张新颖却有点心动,“我们可以不当嘉宾,当观众吗?” 黎琛聿面色不改的说:“当然可以,下周六是项目组选拔参与嘉宾的面试环节,如果叁位感兴趣,欢迎来参观。” 梁玥轻轻扯了扯时然的袖子。 时然知道梁玥对娱乐圈一直很感兴趣,上次没抽中某档综艺的观众票还懊恼了好久,这次能去现场看综艺选拔,也是难得的机会。 “那具体时间和地点……”时然问。 “我晚点发给你。” 黎琛聿说完,站起身一边扣上西装外套的扣子,一边说:“我就不再耽误叁位的时间了。” 时然她们连忙站起身。 黎琛聿打开门,助理就站在门外,时然她们刚走出去,助理就把手里拿着的叁个小袋子分给了她们。 “这是黎总为叁位准备的小礼物,还请叁位收下。” 梁玥和张新颖看上袋子上的logo,不敢直接拿,转头看向时然。 “收下吧。”黎琛聿说,“一点小心意,感谢叁位今天的到来。” 时然纠结的伸出手,“谢谢黎总。” “不客气。”黎琛聿唇边带着一点笑意。 助理把时然她们送到后台出口,就在时然的强烈要求下不继续往外送了。 梁玥等助理离开之后,没忍住把黎琛聿送的礼物拿出来了。 是一瓶经典款香水,最大容量的规格。她们之前去商场逛的时候梁玥去柜台试过香,当时她把它形容为烂大街香。 但现在她往自己的手腕内侧喷了一点,低头凑上去闻了闻,“好好闻啊,果然贵的就是不一样。” 时然无语,但显然烂大街香不是她凭空多出来的记忆,张新颖不客气的吐槽道:“你上次不是还说这个香味烂大街吗?” 梁玥轻咳了一声,一点也不尴尬的说:“烂大街不是恰恰证明这个香的认可和受众广嘛。” 张新颖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干嘛啦。”梁玥拉住了时然的袖子,“这可是托我亲亲时然宝贝的福才拿到的礼物,你嫉妒啊。” 时然一噎,无语的说:“你别说了,再说要扣分了。” “去酒吧,带你长长见识。” 期中考试在周日上午十一点结束,时然刚走出考场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就看到了她妈妈的消息。 “宝贝,考完了吗?” 上周六她们不欢而散之后,这还是她妈妈第一次给她发消息。 不过前两天时然还收到了她妈妈寄过来的包裹,里面放了一件她妈妈新买的毛衣,还有一些她平常爱吃的零食。 但包裹到的时候是她爸爸给她发的消息,还点到为止的说她妈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几天一直没睡好觉。 时然的爸妈其实并不是什么苛刻的家长,以前他们周末会和她一起出去逛街下馆子,假期会带她出去旅游。 家里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也不会把赚钱辛苦挂在嘴边,卡着时然的零花钱,也不会把成绩看的比命重要,反而会让她劳逸结合。 他们只是没法克制住国内家长对孩子或多或少有的控制欲,也太想让她成为一个在他们的价值观中的“正常人”。 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子,女孩子嘛,有工作最好,没工作找个好对象也行。 现在他们帮她找到了他们认为的好对象,自然着急的想要帮她定下来。 他们只是忘记了问她想要什么。又或者在他们看来,她还小,她的想法都是稚嫩的,要是一门心思死犟,早晚会不听老人言,吃亏眼前的。 时然心情复杂的回消息,“刚考完。” 她妈妈打字不快,时然在等她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在心里默默的想,她妈妈要是还要再提让她去和林承泽相处的事情,她就不回了。 但她妈妈发过来的只是:“要去吃中饭了吗?打算吃点什么?” 时然顿了一下,眼眶突然发酸,“打算去食堂吃。” “考完试了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要不要妈妈给你点个外卖?” 时然突然有点想家,也有点想哭。 “不用了。”时然打完,又把了改成啦,“食堂也有很好吃的,而且你不是说外卖不健康嘛。” “好吧。那你去吃饭吧。” 时然回了一个“嗯嗯”的表情包,她妈妈没有再回。 但走到食堂门口,手机又响了一下。 她拿出来,是郑欣怡的消息,约她今天晚上一起出去玩。 时然晚上很少出门,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先问:“去哪里啊?” “去酒吧,带你长长见识。” 时然还没回,郑欣怡就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一样继续发。 “你放心,清吧,没有乱七八糟的,再说了,现在就是想乱也乱不起来啊,不会玩到太晚的。来吧~这次来的都是我们高中的人,有几个你也认识的。” 时然还在犹豫,郑欣怡直接把时间地点发了过来。 “你到门口了给我发消息,我出去接你,mua~” 时然叹气,“好吧。” 郑欣怡向来是个很会玩的人,能和她玩到一起的当然也不差,这次选的清吧客单消费也不低,在一条着名的酒吧街上。 现在因为[规则]的存在,对酒吧的限制可以说是又严格又宽松。 严格是因为几乎每天都有在酒吧里因为违规而死亡的人,宽松是因为有[规则]代替法规,真的宁可死也要搞点非法违规的事情的人到底还是少数。 时然在酒吧门口被查了一下身份证,走进门,才看到等在门口郑欣怡。 郑欣怡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加绒吊带裙,里面搭了一件酒红色的紧身毛衣,配一双漆皮的同色系玛丽珍鞋,头发是新烫的大波浪,口红是正红色的,棕红色的眼线微微上挑,看起来很港风。 她在等时然的时候还在给别人发语音,笑起来就更像港风影星了。 时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搭,白衬衫外搭深色毛衣,配深色牛仔裤和小白鞋,看起来就像是学生。 “你来啦。”郑欣怡总算把注意力分到时然身上,但她没有评判时然的穿搭,抬手搭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往里带。 “你能喝酒吗?酒量怎么样?” 时然连忙摇头,“不会喝,不怎么样。” 郑欣怡笑了,“别紧张,也有其他女生不喝酒的,这里有无酒精饮料,你一会儿自己点酒好了。” 郑欣怡说完,压低了声音凑到时然耳边,“今天成昊买单,不用出钱,随便点。” 时然愣了一下,成昊高中和她们是一个班的,据说家庭条件很好,高考结束就出国留学了,现在不应该在国内才对。 “他不是出去留学了吗?”时然也小声问。 “说是这段时间回国有事,这两天在这里。”郑欣怡没有多说,“反正你不用心疼钱就对了。” 时然只能点头说:“好吧。” 郑欣怡领着她到桌边,这次来的人也不算少,加上她们两个有七个人,四女叁男,其中两个是上次和郑欣怡一起出去旅游的小情侣。 时然认识的人不少,但熟悉的人只有郑欣怡。 但郑欣怡是这里的焦点,时然本来被郑欣怡拉着坐在她旁边,但讲了几轮话,她就让到了最边上的位置。 时然觉得有点没劲,但也不好意思刚来就走,拿着果汁看着舞台上表演的乐队小口的喝。 现在没有地方会有大尺度的表演,毕竟看这种表演废命,大部分人还是惜命的。 因此台上的表演的人穿的很严实,唱的也是再清纯不过的小情歌,连接吻的词都不会写进去。 时然看了一会儿,突然在舞台旁边的桌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你算什么东西?” 林承泽竟然也在这儿。 但他似乎是和同事一起来的,桌边加上他坐着的叁个男人都穿着白衬衫,还都打着领带。 因为酒吧里热,他们不仅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椅背上,还把衬衫袖口挽起了一截,衬衣领也解开了两颗,领带也扯松了一些。 他们看起来已经喝了一会儿了,桌上放着的扎壶里的啤酒已经快见底了。 其他两个人看起来都有叁十来岁了,只有林承泽一个人看起来最稚嫩,估计另外两个是负责带他这个实习生的同事。 时然收回目光,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而且因为怕林承泽看到她,她连头都不往那个方向转了。 但没过多久,时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有点大舌头的声音,“时然?” 时然在心里暗骂倒霉,低下头想装作没听见,林承泽却直接凑了过来。 他身上的酒气也跟了过来,时然下意识的往后一让,不可避免的抬起头,正好和林承泽四目相对。 林承泽还没醉到意识不清的地步,他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又看向时然,“你也出来喝酒?” 时然的眉头皱了皱,不想回答林承泽的问题,“你有事吗?” “去帮我结个账。”林承泽理所当然的说,“我工资还没发,身上没钱。” 时然觉得林承泽简直不可理喻,“我们好像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林承泽看了时然几秒,就在时然以为他要发酒疯的时候,他直接转身走了。 时然莫名其妙,桌上的其他人也莫名其妙。 郑欣怡等林承泽走了才问:“你朋友?” 时然觉得她和林承泽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认识而已,不熟。” 郑欣怡没有追问,拿着酒杯起身坐到了时然身边,“你和我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时然不太想玩,主要是她和其他人都不太熟,她又不是放得开的类型,玩这种游戏她很容易冷场。 “我看你们玩就好。”时然连忙拒绝。 郑欣怡也不强求,继续和其他人开始了下一轮。 正在抽鬼牌的时候,旁边又走过来了几个人。 时然转头一看,林承泽竟然把他的两个同事带过来了。 时然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以为她把林承泽拉黑已经足够表明态度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这样没脸没皮的贴上来。 但时然还没说话,林承泽的一个同事就递过来了一杯鸡尾酒。 “认识一下,我们是小林的同事,我姓唐,刚才小林说你不好意思过来,这有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出来放松一下嘛,聊聊天对吧。” 时然无语,她知道林承泽喜欢胡说八道,不知道他是对着谁都能胡说八道。 时然在气头上,怼人都比平常在行,“不好意思,你们可能误会了,他刚才没有邀请我过去,当然,我和他其实也不太熟。” 姓唐的男人转头看了一下林承泽,林承泽面上挂不住的说:“我知道我们之前吵架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没必要故意这么说吧?” 时然被气笑了,“你是不是有病?” 林承泽恼羞成怒的把姓唐的手里拿的酒杯抢过来,直接怼到了时然的跟前,“请你喝酒你就喝,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了?” 时然觉得林承泽是在发酒疯,她惹不起就躲,但林承泽却不依不挠的把酒杯压在时然唇边往里面灌。 时然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咽了一下,第二口才被又甜又辣的鸡尾酒给呛到了,而更多的酒洒到了她身上。 林承泽的同事和郑欣怡他们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开始拉架,但大家都怕违规,拉架的动作很克制,林承泽却跟疯了一样,根本拉不住。 “林承泽,你在干嘛?” “开放开她!” …… 桌边乱成一片,就在郑欣怡无计可施的准备拿酒瓶给林承泽的脑袋开瓢的时候,林承泽突然被人往后用力拽了一下。 抓着林承泽后衣领的人是个很漂亮的年轻男人。 头发看得出做过造型,但已经乱掉了,身上一件轻薄的黑色羊绒毛衣,外面一件长到过膝的宽松黑色风衣,同样黑色的长裤和短靴。 他身上唯一的亮色是他手腕上的一块玫瑰金色的腕表,和他的蓝色眼睛。 郑欣怡不仅认出了这个人,还认出了这块表。 因为成昊也有一块类似的腕表,是他爸妈送他的高中毕业礼物,只不过是基础款,大万的价格,而程昕手上这块得小几十万。 程昕面无表情的抓着林承泽的衬衫后领把人从时然面前拽开了。 林承泽还没醉到站不稳的地步,往后一个踉跄,在程昕松开手的时候转过身来,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程昕已经一拳头揍了上去。 结结实实的打在林承泽的脸颊和鼻梁上,林承泽一下子被打蒙,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林承泽的唇边和鼻子下面开始流出血来,程昕的拳头松了松,关节上也泛红了。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没人敢说话。 程昕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抬脚踹在了林承泽的肩膀上,把人给踹倒在了地上。 林承泽下意识的想要翻身爬起来,但程昕却先一步用脚踩住了他的右手。 “你算什么东西?”程昕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冷而平,“嗯?告诉我,你算什么东西?” 林承泽还在发懵,他长这么就没被人打过,更何况他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踩碎了。 “你他妈的……”林承泽的话刚开头,就变成了一声惨叫。 程昕的脚用力碾了碾,林承泽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刚缓过神来的时然挤过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差点要晕过去了。 “别打人……”时然战战兢兢的说。 周围很安静,也让时然这句话变得很突出。 程昕转过头来看了看时然,把脚从林承泽手腕上挪开,随手解下了手上的腕表,扔在了林承泽的身上。 坚硬的金属砸在林承泽胸口上,他又痛叫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把程昕扔在他身上的东西给握住了。 “医药费和赔偿。”程昕冷淡的说,“别再来找时然麻烦了,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垃圾。” “宝贝,你露馅了。” 林承泽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看了看手里的腕表,很经典的品牌,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想签个真正有钱的大客户,对这种东西没少研究。 手里这块表看起来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转手能买个几十万。 “垃圾,听到了吗?” 林承泽咬了咬牙,“听到了。” 程昕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往时然走过去的时候,一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时然看着程昕走到自己面前,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但程昕的动作没有一点停滞的把外套裹在了时然身上,然后弯腰把时然直接公主抱了起来。 时然被吓了一跳,“等等……” 程昕还真的停住了,“要和你朋友说一声吗?” “你先放我下来。”时然被裹在大衣里,像是个蚕宝宝一样动弹不得。 程昕这次没有听时然的,他转过身,对郑欣怡说:“我们先走了,你们玩,账单可以记在我名下,报我的名字就行。我叫程昕。” 郑欣怡愣愣的点头。 时然还没说话,程昕已经转身往门口走了。 时然长这么大只有小时候被爸爸公主抱过,她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扣分,羞赧的对程昕说:“我可以自己走的,你放我下来吧。” “我抱得动你。”程昕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臂力,还把时然往上掂了掂。 时然被这轻微的失重感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你别……” 程昕轻笑了一声,“怕什么?我还能把你摔了不成?” 程昕的语气和刚才打人的时候截然不同,时然听的耳热,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道谢。 “刚才谢谢你。”时然说完,又觉得自己好没诚意。 程昕替她出头揍了林承泽一顿,还搭进去一块手表,虽然时然不知道价格,但既然是出现在程昕身上的,估计不会低于五位数。 时然倒是想赔程昕一块表,但她攒下来的生活费和零花钱总共都不到一万块。 “只有一句谢谢吗?”程昕笑着问。 时然羞窘的说:“……我赔你一块表吧,但是我身上没这么多钱,分期付款行不行?” 程昕笑了起来,在他怀里的时然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 “我不缺手表。”程昕相当凡尔赛的说,“而且那块表的颜色我也不喜欢,要不是别人非要送,我自己肯定不会买这么老气的款式的。” 时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想要什么?” 程昕没有马上回答,正好他们已经到了停车场。 程昕是自己开车来的,他抱着时然还能自己拉开车门,把时然放进副驾驶之后,他绕到另一侧上车。 时然趁机把自己从程昕的风衣里解救了出来,但风衣一拿开,她又绝望的发现她毛衣上的酒沾到了风衣的内衬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水渍。 “……我把你的风衣弄脏了。”时然觉得自己就该离程昕远点,不然她弄脏什么都得先考虑赔不赔得起。 “没事。”程昕把风衣从时然手里拿过去,随手往后座一扔,“比起这个,你要不要先听听我想要什么谢礼?” 时然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点头说:“你说,只要我赔的起。” “你肯定赔得起。”程昕朝时然招了招手。 时然心想车里就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还要说悄悄话。但她还是凑了过去。 “我想……”程昕也凑了过来,近到时然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亲你。” 最后两个字被含糊在唇间,时然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时,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但下一秒,程昕就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越过了主副驾驶之间的扶手箱,把时然压在了座椅和车门窗之间。 时然的脑袋还是懵的,她只觉得唇上很痒,而且是一种特别的、刺挠到让人发软的痒意。 然后是湿润柔软的触感从唇缝里越过来,她尝到了一点混合果汁的味道,像是有些过熟的热带水果的甜味。 再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她感觉到自己在出汗,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烫,周围的空气都像是炙热而潮湿的。 就像是这个吻一样。 时然甚至不知道这个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但程昕没有退开,他依旧紧挨着她,轻轻的吻她的唇角,脸颊,眼尾,和她的耳朵。 时然觉得自己有点醉了,思维都变得迷糊迟钝了起来。 “……你、你这样会死的。”时然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程昕忍不住笑了,温热的气息扑在时然的耳朵上,痒的她想躲。 “你应该用我们。”程昕用气声说,“宝贝,你露馅了。” 时然的醉意一下子清醒了,她的脸颊还是滚烫的,手却在发凉。 “你、我……”时然张皇的想要推开程昕,却被程昕捉住了手,手指强硬的扣进她的指间。 “别紧张。”程昕亲昵的吻她的指尖,“我们的秘密是一样的,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是不是很公平?” 时然觉得这个逻辑有问题,但是醉意只清醒了片刻,酒劲开始上来,她又觉得程昕说的好像也没错。 “我……我不知道。” 程昕又低下头来亲她的唇角,“他们给你喝的是长岛冰茶,度数高后劲大,是不是觉得有点头晕?” 时然又热又晕,她点了点头,“我想回宿舍。” “好。”程昕说,“头晕就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了。” 也让人很有“食欲”。 醉酒的时然很安静。 她靠在车门上睡了一路,只有在遇到红灯停下的时候,她的头因为惯性磕到门上会发出很轻的一声嘤咛。 程昕把车开进了他家里的地下室,停稳之后,他也不急着下车。 程昕倾身过去,轻轻把时然从车门上揽进自己的怀里。 时然任由他摆弄,睫毛颤了颤,但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她的脸颊很烫,酒精上头,脸颊上是一片红晕。 程昕的手心相较之下反而是凉的,她无意识的往他手心里蹭,像是翘着尾巴在腿边蹭来蹭去等着被撸的猫咪一样。 “怎么这么乖?”程昕的声音很轻,他的手指压在时然柔软的唇上,稍稍用力,指尖就碰到了里面整齐的牙齿。 [规则]自始至终都很安静,他们就像是在这个无时无刻不在被[规则]监视着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监控死角一样。 程昕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一点。 时然还没醒,他的手指压着她的唇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更高一些的温度。 再往里一点,他的手指被时然的牙齿轻轻咬住了。 但她大概还是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的用舌头来舔他。 湿湿软软的感觉在指尖一带而过,程昕顿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战栗。 车外的声控灯自动熄灭了,停车场里一片昏暗,就连车顶上的灯都熄灭了。 程昕的手指压着她的舌头继续往里。 她大概是觉得难受了,手指压在她舌面上的时候“唔”了一声,想把头扭开,舌头却又无意识的往他手指上卷。 她的口腔里湿滑柔软而温热,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另一个私密的地方。 程昕自认为不是个很缺乏自制力的人,但此刻他却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一些更肮脏下流的画面。 不过车里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程昕在自己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情之前把手指抽了出来,抽了张纸巾把手擦干净,下车把时然抱了下来。 这套房是他外公给他买的。 他母亲是独生女,但本科毕业之后去国外留学,一起去就不回来了,反倒是程昕懂事之后,每年放假都会去他外公家住个十天半个月,在国内待的时间比他妈妈还长。 程家几十年前就是有钱人家,现在还是,只不过时代发展太快,程家跟不上时代,这几年开始走下坡路了。 程昕打算以后定居国内,他外公也打算以后把程家的产业交给他。 毕竟程昕他父亲虽然有钱到夸张的地步,但他的孩子也多到夸张。 程昕上头有个好几个在他懂事前就已经在他父亲的公司里任职的哥哥姐姐,要争夺起家产来,他几乎没有胜算可言。 但信托分红是不会少他的,程昕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尤其是在去年,他一个在他父亲公司担任要职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意外遭遇车祸高位截瘫之后。 房子在十楼,一梯一户,电梯里有监控,程昕下车时又把时然用风衣裹上了。 但时然现在又睡熟了,乖的不像话。 程昕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个个跳转,意外的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电梯停在十层,程昕走出电梯,用指纹开门,玄关的声控灯自动亮起。 程昕还算从容的换了鞋,抱着时然走进卧室。 卧室里装的不是声控灯,房间里只有从外面走廊上照进来的一点亮光。 今天上午家政刚来打扫过卫生,新换上去的床单被子平整到没有一点褶皱,程昕把时然放在床上,深灰色绸缎的被面立马被压出了褶皱来。 程昕习惯睡软床,床铺很软,时然躺上去,无意识的把风衣蹭开,在程昕给她脱鞋的时候,还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 人已经躺在了自己床上,程昕反而不着急了。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关门,看了看睡得正熟的时然,转身进了浴室。 程昕花几分钟冲了个澡,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时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正在响。 时然半醒不醒的在身上摸索,程昕走过去,把亮起来的手机从时然的口袋里摸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宿管阿姨。 宿舍晚上十点有查寝,夜不归宿要提前请假。程昕虽然不住宿,但也知道这个规定。 有查寝是因为每年都有小年轻抱着侥幸心理“搞出人命”来,这个搞出人命是一语双关,毕竟无证造人是真的废命的。 程昕接通电话,“您好。” 对面愣了一下,宿管阿姨问:“时然呢?她今天没请假,夜不归宿是要扣宿管分的。” “她睡着了。我是时然哥哥,今天临时过来找她玩,她可能忘记和您说了,我们现在刚吃完饭,她玩的有点累,一上车就睡着了,我一会儿直接在附近的酒店给她开个房间对付一晚,明天早上送她回学校,再让她给您补张假条,您看可以吗?” 程昕听到宿管阿姨把手机拿开了一些问时然的室友,“时然今天和她哥哥出去玩了?” 程昕不担心时然的室友说不是,毕竟谎总是有办法圆回来的。 但她的室友却出奇的配合,“啊,嗯,是的。” 程昕心想她室友还挺上道,明天请她们喝个下午茶好了。 但宿管阿姨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又对程昕说:“你把时然叫醒了,让她和我说句话。” 程昕转过头,时然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正在揉眼睛。 他把手机开外放,递到时然旁边,“时然,宿管阿姨找你。” 时然的酒还没完全醒,一时反应不过来,含糊的问:“找我干什么?” 一句话就够了,程昕把外放关掉,手机放回自己的耳边,“阿姨,明天我会把时然安全送回学校的,您放心。” 话说到这儿,阿姨只能作罢,“好吧,记得让时然补假条啊。” 程昕答应下来,把电话挂断。 放下手机转过头,时然正在看着他。 她看起来像是醒了,又像是还醉着,脸颊还是红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也让人很有“食欲”。 “就摸一摸。”*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的只能看出她身上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在亲她。 时然被亲的发软,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记得自己是去酒吧了……所以她现在是喝醉了吗? 时然的思维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想到她好像在车上和程昕接吻,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程昕?” 身上的人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扑上来,弄得她有点痒。 梦会这么真实吗?时然还没想明白,就听到对方的声音,“是我。” 时然觉得自己被压着有点不舒服,但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毛衣和牛仔裤好像不见了,腿直接蹭在光滑的缎面被套上。 而她的脚踝还被身上的人抓在手里。 程昕的手从脚踝上突起的踝骨慢慢往上,到圆润的膝盖,再到柔软的大腿内侧,最后指腹压在内裤中间的微微凹陷处。 时然本能的觉得危险,但并拢腿的时候把程昕的手也夹在了中间。 “就摸一摸。”身上的人低声哄她,“我也让你摸。” 听起来很公平。时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程昕的手已经勾着她的内裤褪了下去。 有一点凉。时然下意识的想盖被子,但他们现在就压在被子上,她徒劳的扯着被角的时候,程昕的手已经在微微沁出点湿意的穴口蹭了几下。 “怎么这么软?”程昕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哑。 时然抓着被子,潜意识的拒绝,“不行……” 程昕的指尖已经分开了柔软的花唇,浅浅的插进了中间小小的口子里。 “不行……” 时然扭得像是条泥鳅一样,程昕只能先把手抽出来,沾在指尖的湿意黏糊糊的。 程昕又俯下身去亲她,一边亲,手一边摸进衬衫的衣摆里。 她摸起来又软又滑,程昕的手一路往上摸到被内衣裹着的奶子,他把内衣往上一推,一团更柔软更滑嫩的软肉就落进了他手里。 程昕的手正好能把这团柔软的奶子握在手心里,手稍微收紧一些,奶肉从指缝里溢出来,中间的奶头也慢慢挺立起来。 时然又开始含糊的说些什么,但这次她微弱的抗议都被堵在了唇舌间。 程昕一边吃她的舌头,一边把奶头夹在指间揉搓,直到它完成硬挺起来,他松开手的时候抬起头,把时然身上的衬衫扣子解开。 他只解开了中间的几颗扣子,白嫩的奶子从白衬衫中间露出来,他的手从口子里伸进去,衬衫正好卡在奶子下面,看起来淫荡的不像话。 但时然只觉得不舒服,她想把程昕的手拿出去,反而被程昕扣住了手腕压在旁边。 “不要……” 时然刚说完,程昕就低下头把奶头含进了口中,他的虎口卡在奶子下面,手裹着柔软的奶肉,一边收紧手掌一边吸吮。 当然不可能真的吸到什么,但时然却开始小声的闷哼,像是哺乳时被刚长出牙齿的孩子咬痛了一样。 程昕用牙齿轻轻咬着奶头,松开了时然的手。 时然的手又伸过来,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头发,头皮被轻微拉扯着,却只让他舔弄的更加用力。 另一只手往下摸进了腿缝里,里面已经湿漉漉的一片了,他的手挤进去,手指压着穴口慢慢插进去。 “呜……”时然的声音听起来更可怜了,程昕松开手起身。 借着外面的光线,可以看到一边的奶头被舔的又红又鼓的,上面一圈淡红色的手印,另一边还是干干净净的白色。 程昕性欲高涨。底下的花穴也已经足够湿软,他插了几下,挤进去第二根手指。 “……不行。”时然又开始小声的呜咽,但里面却咬的很紧,光滑湿粘的内壁紧紧黏在他的手指上。 没插几下,里面流出来的水就开始顺着他的指根往下滑了。 粘腻的水液在顺着时然臀缝往下流,程昕的手指抽出来,鬼使神差的放在唇边舔了一下。 还是温热的,粘稠滑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闻起来微微腥甜,尝起来只有一点淡淡的咸味。 程昕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渴的厉害,他握住时然的膝盖往两边打开,起身拿了个枕头垫在时然腰下面。 枕头刚塞进去,上面就开始晕开一团深色的水渍。 “……你要干嘛?”时然看起来想要踹他,但脚踩在他大腿根部的力道软绵绵的,不像是要踹他,反而像是大方的要借出自己的脚给他自慰。 程昕当然不会浪费时然的好意,握住她的脚踝,隔着浴袍把她的脚压在自己早已硬挺的鸡巴上。 时然还穿着一双白色的棉袜,勃起的性器顶着浴袍戳在她的脚心,她只迷糊的觉得痒,想要把脚缩回来。 但程昕的手握的很紧。 “你觉得我想干嘛?”程昕也不指望时然回答,说完就埋下了头,凑近了一片泥泞的花穴。 他的舌头刚轻轻舔上去,时然又开始扭,“好痒……” 程昕的手握着她的腿根,舔过湿软的穴口,直接把舌头伸进了花穴里。 “呜……不要……”时然乱七八糟的踢他,但脚踝被他握着,踩在他鸡巴上的力道就和小猫踩奶差不多。 程昕热的浑身是汗,时然也是。 他的舌头舔进去,柔软的穴口就夹着他的舌头不放,水越流越多,程昕下意识的吞咽,咽了一口,又起身去亲时然。 把她自己的东西喂给她的时候,程昕重新并起时然的腿,随手扯开浴袍的系带,扶着鸡巴插进湿润的腿缝里。 鸡巴在时然的花穴上蹭过去,在白嫩的腿间冒出头来。程昕看的移不开目光。 龟头从穴口蹭到上面的阴蒂,肉棒把紧紧合在一起的花唇碾到两侧,从穴里流出来的晶亮的液体一点点裹满了粗长的肉棒。 柔软湿滑,被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身体包裹的感觉奇妙而不可思议。 他握着时然的膝窝把她的腿压到她的身前,鸡巴拔出来的时候,露出来的花穴已经被蹭红了,充血鼓起来的花唇中间夹着一点嫣红色的艳色,上面还挂着一层湿漉漉的淫液。 程昕恶劣的握着肉棒拍打在了艳红的花穴上。 时然呜咽了一声,又瑟缩着想往旁边躲,却被他按着一动都动不了。 里面的水却诚实的流个不停,程昕调整方向,再次插进了柔软的腿缝里。 肏到大腿内侧的皮肤都开始泛红了,时然突然抓着被子喘息起来,穴口也挛缩着吐出一团温热的淫水。 时然高潮了,程昕的动作顿了顿,没忍住把龟头插进花穴里,浅浅的肏了几下。 湿热柔软的花穴根本不是腿缝能比的,但他要是趁着时然醉酒上了全垒,他没法保证时然是会顺势答应他交往,还是直接拉黑再也不见。 再忍忍。程昕告诉自己,以后他一定会把利息讨回来的。 射意越发难忍,程昕把鸡巴拔出来,抵在时然的小腹上射了个痛快。 粘稠的精液溅满了时然的肚子,她身上的白衬衫当然没能幸免。 “还要我陪你去上课吗?” 手机在震动,好像是闹钟。 时然下意识的往枕头底下摸,但是什么都没摸到。 手心下的触感很柔滑,不像是她宿舍床上几十块钱的床单能有的质感。 时然迷糊的大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她的手机还在锲而不舍的震动,时然转过身,她的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还被贴心的连上了充电器。 时然关掉闹钟时才注意到手机下面压着一套女装,看到衣服之后她又迟钝的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 她低下头,t恤是纯黑色的,很大,看起来似乎是男款的。 而且t恤和床单上还隐隐有一种木质香水的味道,闻起来还有一点熟悉。 时然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昨天被林承泽灌得两口酒还没到能让她断片的地步。 现在她还能清楚的记得程昕是怎么出手揍了林承泽,又是怎么踩着林承泽的手腕潇洒的扔下一块手表,最后又是怎么拿风衣把她一裹,公主抱着她离开酒吧的。 再之后……她在车里被迷迷糊糊的亲了,然后蠢兮兮的被抓住了把柄,又莫名其妙的被程昕带回了家。 再再之后的事情,时然光是回忆就觉得罪过。 要是[规则]也给她计分,她现在应该已经成负翁了。 时然绝望的捂脸,忍不住思考自己假装醉酒断片,糊弄过去的可能性。 但她还没思考出结果来,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时然刚抬起头,门外的人就推门进来了。 程昕一进门就看到时然像是受到惊讶又不敢跑的小猫咪一样睁圆了眼睛看向他,他心里就像是被指甲都没长好的小猫爪子抓了一下。 “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程昕笑着问。 程昕不提还好,他一提,时然根本控制不住窜上脸颊和耳朵的热意。 “还、还好。”时然没出息的打了个磕巴。 “别紧张。”程昕就站在门边,没有进来的意思。 “我们的事情不着急谈,但我刚才在学校教务网上找了一下你们班的课表,你再不起床的话,你第一节课就要迟到了。” 时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第一节课八点一刻开始,而且这节课的老师每节课都要扫码签到。 时然下意识的就要掀被子起床,但刚掀起一点,她突然想到程昕还站在门口。 她又抬起头看向程昕,程昕这会儿倒是好说话。 “你先换衣服,浴室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直接用就好。我在外面等你,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时然连连点头,“谢谢。” 程昕一走,时然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起床换衣服。 程昕给她准备的衣服齐全到内衣,而且意外的低调,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白色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内衣也是白色的基础款套装,标签也都拆掉了。 但再一看衣服里面厚厚的一迭全英文水洗标,时然就意识到这又是一笔不小的人情债,她还是更想穿自己昨天的穿来的衣服。 时然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衣服,还是只能把程昕准备的衣服穿上了。 全都收拾好走出房间,已经七点四十五了,而她的书包都在宿舍里,回去拿还要时间,毕竟她总不能光带个手机去上课。 时然着急去上课,但程昕看起来比她更着急,已经拎着一个书包在玄关等着了。 “早餐帮你打包好放在书包里了,还给你在平板上下了一本电子版的教材,你要是不习惯用平板做笔记,还帮你放了两支笔和一本笔记本。” 时然愣住了。程昕突然贴心周全到让她有点害怕。 “怎么了?”程昕见时然站着不动,笑了起来,“还要我陪你去上课吗?” 时然迷迷糊糊的坐上了程昕的车。 一坐上车,时然就把安全带系上了。 程昕转头看了看她,一边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一边说:“你可以趁现在吃早餐。” 时然拉开了刚才程昕放在她腿上的书包,里面放着一个全麦面包和一瓶牛奶,都是时然没见过的牌子。 她刚拿出来,又迟疑的说:“你不介意我在你车里吃东西吗?” “不介意,你吃。”程昕说,“要是你不喜欢吃这个,我顺路去便利店给你买点别的。” 时然连忙说:“不用了,这个就很好,谢谢。” 她拆开包装袋,小心的不让碎屑掉出来,吃了两口,程昕都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时然心里压着事,吃东西都吃不出味道来。 吃了半个面包,她深吸一口气,把打了一早上腹稿的话说了出来:“昨天晚上在酒吧的事情谢谢你,昨天我喝醉了,可能做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麻烦你都忘了吧。” 时然一口气说完,根本不敢看程昕的表情。 她其实模糊的记得宿管阿姨打电话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是她不敢提,她总觉得提了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时然又安慰自己她也不算吃亏,毕竟程昕没真的做什么。她对程昕又不反感,程昕长得帅身材又好,第二天醒来还又是新衣服和早餐的。 话糙一点,她可能本来一辈子都吃不上程昕这样的细糠的,毕竟在她爸妈看来,她能找到林承泽这样的对象都是走运了。 程昕没有马上说话,时然又后悔起来,应该等快到学校了再说的,万一程昕一气之下把她扔在路边,她上课就得迟到了。 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时然低着头恨不得当鸵鸟,她自己都觉得她刚才的话有点过河拆桥。 但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和程昕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他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高兴了就撒钱请客,不高兴了就揍人扔手表。 程昕随手扔在林承泽身上的手表,可能是她以后工作一年一分不花都买不起的奢侈品。 时然也会自卑。她不喜欢自己和程昕相处时,时时刻刻在考虑弄坏了某样东西赔不赔得起的样子。 时然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她是独生女,她爸妈也没有亏待过她,但她总是会觉得自己不配获得美的、贵的、好的东西。 她没法像郑欣怡一样坦然的接受他人的好感,没法大方的说出自己想要什么,就连拿到一份贵重的礼物,第一反应都是“我不配”。 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喜欢亏欠别人,而她现在欠程昕的好像还不清了。 但比起还不清,她更害怕出格。 程昕和她一样都是[规则]的漏网之鱼,但是程昕喜欢自在的感觉,她却没出息的只想钻进网里面被约束起来。 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时然很难不去想林承泽会不会和他爸妈胡说八道,污蔑她在学校勾叁搭四,要是这些话传到她爸妈耳中,她都没法想象后果。 她太胆小了。 程昕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胆小的就跟缩在墙角,一靠近就会转身逃跑的流浪猫一样。 但是他已经打算把这只流浪猫带回家了,她可以继续胆小,害怕外面的世界,害怕其他的陌生人,只要对他一个人亲近就够了。 程昕没养过宠物,但他知道建立信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要么先喂食培养感情,再把猫捉回家;要么先把猫捉回家,再慢慢培养感情。 但是后者想要建立起信任关系会更困难。 程昕想了想,笑着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同类,怎么能忘了呢。但你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 正好黄灯转红,程昕也转过头去看时然,“你也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吧?” 时然下意识的顺着程昕的话点头,“我会的。” “那我们现在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毕竟只有最好的朋友才会替彼此保守秘密,不是么?”程昕开始讲歪理。 时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不还是该说是。 但程昕的逻辑已经到了下一个环节,“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要老是谢来谢去,我是个很热心的人,尤其是对朋友,两肋插刀的。” 时然沉默,她还真看不出来程昕是这么热心的人,她也不知道程昕是中文没学好,还是学的太好了。 她说不过程昕,只能点头说:“好。” 程昕直接把时然送到了教学楼门口。 一般情况下学生不能开车进校,但程昕有钞能力,这点例还是可以稍微破一下的。 时然下车的时候离上课只有两分钟了,教学楼门口的人很少,她稍微放下心来,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谢谢,我先走了。” 程昕没有在这时候纠正时然喜欢对他说谢谢的习惯,摆了摆手说:“拜拜。” 时然匆匆下车关上车门,一转身,却对上了旁边一个人的目光。 她顿了一下,尴尬的说:“周老师好。” 周衍之微微点头,转头看了一下坐在驾驶座上的人。 车的前挡风玻璃没有贴车膜,周衍之的视线和程昕的视线对上,程昕露出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周衍之记得他,中文名程昕,来读研的留学生,混血,外祖家是程家,和周家稍微有点交情。 程昕读的是他任教的专业,想要研究的课题和他的研究方向也有重合,一开始院里还问过他愿不愿意带程昕,但他拒绝了。 他不失偏颇的认为程昕是个麻烦。一个被资本浸淫长大的享乐主义者,他不认为他和程昕能处好至少两年的师生关系。 不过开学两个月,听现在带程昕的老教授说,程昕是个相当让人省心的学生。老教授还问他后不后悔。 周衍之不后悔。他不喜欢程昕,现在他能很肯定这一点。 周衍之没什么表情的对程昕点了点头,转身往教学楼里走。 时然走在前面,看起来既想走快点,又碍于他不慌不忙的步伐而有点不敢。 “不用着急。”周衍之开口,“你们班的这节课是我上。” 时然愣住,“啊?” 周衍之耐心的解释,“许老师这两天去外地开会学习,这节课我来上。” “噢,这样啊。”时然一直都不太擅长和老师说话,怕冷场会更尴尬,努力找话题,“周老师,您下午在办公室吗?我把您借我的书还给您。” 下午时然在专业楼有课,正好顺路把书还掉。 但周衍之却说:“今天下午我不在学校,明天下午吧,早点过来,一点半之前。” 时然明天下午没课,这是要她专门跑一趟了。 “好的。”时然刚说完,上课铃响了。 叮叮叮的上课铃停下的时候,时然和周衍之也站在了教室门口。 周衍之先进去,在一小片的惊呼声中,悄悄溜进去的时然也显得不这么瞩目了。 但令人绝望的是,她来的太晚了,教室里空余的位置只剩下靠近讲台的第一二排的位置。 时然只能硬着头皮选了第二排正对讲台的位置,她放下书包准备拿书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一件更绝望的事情。 她没有教材,只有程昕帮她准备的平板。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把平板拿出来。 唤醒屏幕,屏保是黑底白字,六个数字。 时然猜这应该就是密码,输入之后,果然解锁成功了。 但时然这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就看到屏幕上弹出来了一条新消息。 她本来以为这应该是程昕闲置的平板,但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他平时在用的,只是把解锁之后的第一页清的只剩下给她用来做笔记的app了而已。 “Allen,你为什么不理我>︿<?” 在连上学校里的校园网之后,新消息不停的弹出来,唯一庆幸的是平板一开始就开着静音。 时然正和平板较劲的时候,站定在讲台上的周衍之也说话了。 “许老师正在外地开会,今天这节课我来上,我姓周。”周衍之插上自己的教师卡,先打开课件。 时然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小声说:“竟然是周老师……今天这节课上的值了。” 而时然刚点开app打开教材,翻到这节课要讲的内容,屏幕上又弹出了新消息。 时然下意识的看过去,“Allen,你为什么不理我>︿<?” 罪过。时然在心里默念,下一条已经到了,“今天是周一了,要不要去领个证?我一点都不粘人的,你说离就离的。” 时然大受震撼。但她也不敢回,只能默默关掉连WiFi的开关。 讲台上周衍之已经打开了课件,“许老师说你们这一节讲到一半,我就顺着他的进度往下讲。” 时然抬起头,周衍之正把风衣外套脱下来,随手一折,放在了自己的包上。 周衍之的风衣是深咖啡色的,长度到膝盖上面,里面是一件驼色毛衣和黑色长裤。 很简单的穿搭,但气质长相摆在这里,他就是披个麻袋都上照。 时然晃了晃神,却对上了周衍之的视线。 她下意识低下头,装作自己很忙的一边继续把课件往下翻,一边从包里摸出来笔记本和笔。 课间十分钟。 周衍之不拖堂,下课铃一响就说下课,但他也不给其他准备到讲台上来问他问题的人机会,一下课,他第一个下讲台离开教室。 时然第一次坐的离讲台这么近,一整节课都不敢把手机拿出来,等周衍之走出教室之后,她才敢拿出手机给程昕发消息。 “你今天什么时间有空?我把平板还给你。” 程昕还没回,时然旁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时然没抬头,只把自己的东西往里面收了收,但旁边的人却把一张纸条放到了她面前。 时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到了“同学,你能不能给你的电容笔带个笔尖套,滴滴答答的真的很吵”的小纸条。 但她再仔细一看,这竟然是一张请假条,而且写的还是她的名字。 时然转头看向坐到她旁边的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程昕。 “你怎么过来了?”时然小声问。 “我这两节没课,正好去给你开个假条。”程昕也小声说。 时然又低头看了看假条,“你是怎么给我开出来的?” 程昕笑了笑说:“我人缘比较好嘛,正好我导员和你导员在一个办公室,我说我昨天晚上不小心开车撞到你了,送你去医院住院检查了。” 时然模糊的记得程昕和宿管阿姨编的好像不是这个理由,怀疑的问:“辅导员没问你要病例吗?” “要什么病例?”程昕理所当然的说,“她们怎么能怀疑我这么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时然觉得辅导员很有必要怀疑一下。 但假条到手,省的时然再费心思去找辅导员请假,当然是件好事情。 “谢谢。”时然把假条收好,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刚才有人找你。” 时然指了指平板,“我现在把网络关掉了。你忘记在上面退出登录了,有人给你发消息。”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程昕把平板拿过去,点开WiFi,看到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立马说:“她是在骚扰我!” “要不你直接把平板和书包都带走吧,给我留一支笔和一本本子就行了。” 程昕一边把消息通知关掉,一边说:“不用,你拿着用就行,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聊天记录。” 时然正要说话,突然发现她周围的空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而且大部分都是女生。 时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们可能都是来看周衍之的。 没想到一年过去了,周衍之还是这么受欢迎。 程昕顺着时然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刚才空着的座位上突然坐满了。 他又转头看了看后面,能容纳近两百人的大阶梯教室近乎满座。 “你们这节课的人这么多吗?”程昕问。 时然摇头,“以前第一二排都是空着的,今天是特殊情况。” 程昕正要问什么特殊情况,就看到周衍之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们老师是周衍之?不应该吧,我在课表上看到的这门课的老师好像姓许?” “今天是他代课。”时然小声说,“你也认识他。” 程昕正好对上周衍之的目光,他朝周衍之笑了笑,才凑到时然耳边说:“他爸和我外公认识,本来我外公想让我跟他读研的,但他不乐意带我。” 时然意外的说:“这么巧?” “可不是。”程昕刚说完,上课铃就响了。 站定在讲台上的周衍之却没有马上开始讲课,而是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纸。 “先点名。”周衍之抬头看向时然的方向。 时然猝不及防和周衍之四目相对,正要低头的时候,周衍之的目光落到了她旁边的程昕身上。 “程昕同学。”周衍之冷不丁的开口,“过来,帮我点名。” 时然愣住了,程昕也顿了一下。 但程昕还是站了起来,旁边的同学连忙让他出去。 等程昕站到讲台上,时然又听到身后响起一小阵惊叹声。 虽然程昕长得不比周衍之差,但和周衍之比起来,程昕的知名度要小一些。 毕竟程昕刚来半个学期,也只出现在学校的表白墙上,而周衍之来了一年,学校的公众号还时不时会拉他出来当封面。 周衍之把名册和笔递给程昕,自己则低下头开始拿笔在教材上写东西。 程昕今天穿的也是毛衣和长裤,不过都是浅色的,站在周衍之旁边,看着就不像是一辈里的人。 “有些字我可能不认识,如果我念错了还请海涵。”程昕说完,开始点名。 “不好意思,女朋友不让。” m omo wu8.c o 程昕说的很谦虚,但其实他几乎没有念错的字。 时然的名字靠后,点到她的时候,程昕还抬头看了一下她。 名字全部点完花了六七分钟,程昕把名册和笔放在桌上,正要回座位的时候,周衍之又喊住了他。 “我没记错的话,你本科读的是economics,还在四大投行中的两家实习过,正好我们今天讲的内容就和投行工作息息相关,你结合今天的内容来和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实习经历。” 时然合理怀疑周衍之是在故意为难程昕,这种即兴演讲要求换做是她的话,肯定已经懵圈了。 但程昕却微微挑了挑眉,“好啊。” 周衍之走下讲台,让出麦克风的位置。 程昕走到讲台上,一点没有怯场的开场:“各位好,我是研一留学生程昕,很高兴能在这里和各位分享我的实习经历。 “正如周老师所说,我有幸在四大投行中的两家实习过,也经常有同学问我,怎样才能进入四大投行实习,但遗憾的是,我恐怕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因为我的本科学校并不算特别出众,我本人的成绩也不算特别出众,我之所以能进入四大投行实习,是因为我爸认识投行的ceo。 “第一次实习,他资助了我一千万刀,但不幸的是,我在学校学到的理论知识并不能很好的运用于实践,我在一个月内亏掉了六百万刀……” 时然听着程昕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吹牛皮一样的话,心想估计会有很多人都会觉得他在信口开河。 但周衍之没有喊停,只神色平淡的看着窗外。 程昕很克制的在十分钟内结束了他的演讲,让他的实习经历停留在他第二次实习在一个月内实现了资产翻倍的励志结尾上。 “以上就是我的分享,谢谢各位。”程昕微微鞠躬,台下响起掌声,时然也跟着鼓掌。 周衍之重新回到讲台上,“感谢程昕同学的分享,接下来我们继续讲课。” 程昕也回到了座位上,时然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他。 程昕察觉到时然的注视之后挑了挑眉,小声说:“帅不帅?” 时然点了点头,没忍住说:“还有点装。” 程昕大概不知道“装”是什么意思,用困惑的表情看着她。 时然正要解释,台上的周衍之却先说:“保持安静。” 时然连忙噤声。 下课之后,周衍之依旧第一次走出教室。 时然下节没课,她把东西都收拾好要还给程昕,但程昕意料之中的不收,只在时然的坚持下把平板拿回去了。 两个人在纠结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站在他们的座位旁边。想看更多好书就到:5 63 8tt t.co m 在时然站起身之后,其中一个女生终于走了过来,对程昕说:“同学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程昕笑着说:“不好意思,女朋友不让。” 时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走到座位之间的过道上,她的步子一顿,转过头,正好看到这几个女生失望的离开。 在程昕几步走到她身边之后,时然才想起来她一直忘记问的一个问题:“你有女朋友?” 虽然程昕看起来就是不缺女朋友的样子,但她好像自己默认程昕没有女朋友了。 要是程昕有女朋友,她岂不是太罪过了? “没有啊,骗她们的。”程昕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说,“但你要是愿意当我的女朋友的话,我就不算骗她们了。” 时然惊愕的看向程昕,但程昕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时然第一次体会到郑欣怡的苦恼,她憋了几秒,挤出一句:“我觉得你还是骗骗她们吧。” 意料之中的拒绝,程昕也不失望,“好吧。我还以为你会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份上,愿意帮我挡挡桃花呢。” 时然觉得程昕这句话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她又想到程昕是在国外长大的,可能对待男女关系更加开放吧。 她前段时间还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说全球财富排行榜上的男性富豪中,过半数都在某些允许一夫多妻制的国家和多位女性领证结婚了,以此来规避规则的惩罚。 程昕看起来就很像是未来会成为这过半数中的一员的富豪预备役。 “你可以买个婚戒戴上。”时然一边和程昕往教室外走一边说,“就像周老师一样。” 程昕的步子一顿,“……就像周老师一样?” 时然也顿了一下。 她不记得今天周衍之有没有戴戒指了。她左右看了看,快到下节课的上课时间了,走廊上的人寥寥无几。 虽然她刚刚不小心说漏了嘴,但背后议论别人总归是不好的。 时然找补道:“虽然现在结婚离婚都很简单,但一般戴婚戒就意味着自己有主了嘛,很少有人会明知道对方已婚还凑过来吧。” 程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说:“是个好主意。”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上课铃正好响起,程昕这时候才不慌不忙的说:“我这节有课,就不陪你去请假了,你记得把假条交给宿管阿姨。” 时然点头,“我知道的,谢谢你。你快去上课吧。” 程昕不着急的挥了挥手,说了声“拜拜”,才转身离开。 时然先回宿舍交了假条。 今天的阿姨和昨天的阿姨不是同一个,但应该是换班的时候打过招呼,看到时然来补假条没多问什么,只说下次就算来不及提前请假,也要先在宿舍大群里和阿姨说一下。 时然连连点头,回到宿舍,一二节也有课的张新颖和梁玥已经在宿舍里了。 她刚推开门,就听到梁玥说:“你终于回来了!快如实招来,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