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难为》 1.第1章 楔子 魂穿 公元前1075年,帝乙去世,应立长子启,虽启与辛为同母,但生启时其母是妃,而生辛时已是后,故启不能立,而立少子辛为帝。 帝辛自幼聪敏过人,长巨姣美;闻见甚敏,天下之杰;筋力超劲,百人难敌。 帝辛继位当晚,见东南方赤月当空,红云遮天,见此异象便传来国师夜观天象。 国师轻捋须髯,掐指一算,幽幽开口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大气运之照!” 帝辛眸色平平,俊美若仙的脸上未染过多情绪,似是在等待国师接下来的话。 “有此异象之人,身藏龙脉的秘密,龙脉是国之气运,龙乃天子,得龙脉即为天之骄子,九五之尊,”国师微顿,须臾又道,“龙脉乃地脉,神秘莫测,唯有得此异象之人知晓其所在。” “请国师明鉴。”帝辛单手背后,一双狭长的墨炯睨着国师,淡然示意。 “据微臣推测,有此异象者必是倾城倾国之女子,至于这女子为何人,微臣修道尚浅,暂不知晓。”国师微微作揖。 “来人。”帝辛收回落在方才惊现血月之处,衣袂轻甩,身形一转,对侍从说道,“传孤旨意,即刻去寻异象之来历,寻到者重重有赏!” 侍卫走后,帝辛见国师笑而不语,便问道:“国师此为何故?” “陛下,恕臣直言,有此异相者并非常人,若要寻到,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次的考古地点位于河南省淇县,到达朝歌镇已经是上午十点钟,据说这里是商朝朝歌的遗址。 一向对历史有浓厚兴趣的顾潇然终于成了一名职业考古者,不过让她彻底爱上这个职业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顾潇然走出工地上临时搭建的板房,看着已经先一步投入工作,专心致志的姬明宇。 她美眸含笑,快速走上前去,胸前的证件随着她每一下的动作左右摇晃着。 姬明宇不只是她的男友,还是她心目中的偶像,他年仅35岁就拿到了教授资质,俊逸的外表更是让所有女孩儿为之尖叫,她追随着他的脚步报考了考古专业,又梦寐以求的来到他身边工作…… 想到这里,顾潇然眸子里满含爱慕,缓缓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正在小心翼翼地用毛刷刷去一个小盒子上面的浮尘时,不禁问道: “姬大教授,这是什么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姬明宇说这话时,像是一个猎人终于等来了他梦寐已久的猎物般,深邃的眼眸里闪现出一丝慢慢释放的狂喜。 顾潇然看得出神,看着那个方方正正的铜制小盒子在姬明宇小心翼翼地刷动下,一点点呈现出它本来的面貌时,心中的惊喜丝毫不亚于他。 “给!” 姬明宇把盒子递给了顾潇然,她拿在手里,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图案,然后激动又狂喜地叫着: “哇,这个图案真好看!原来公元前的人类就已经可以做出这么精美的图案了,这算不算是史前文明呢?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明宇你看,这像不像只小狐狸?”惊讶过后,顾潇然指着盒盖上的图案说。 “应该是的,不过我觉得更像是你身上那个。”说完,姬明宇促狭一笑。 顾潇然身上有一抹红色的胎记,它有着长长的尾巴,活灵活现的像是一只红狐,但那抹胎记的位置在…… 顾潇然立刻羞红了脸,佯装生气地看着姬明宇说:“姬大教授,这可是在工作时间,您怎么可以跟学员开玩笑呢?” 姬明宇|宠|溺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一本正经地问:“顾潇然同志,你是学员么?” 顾潇然抿唇窃笑:“我是学员,不过……只是你一个人的。” 两人目光交汇,眉目传情,眼里的爱慕几乎将彼此融化。 姬明宇吁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小女人,不禁莞尔:“开工!” “是,遵命!” **** 今天的姬明宇异常兴奋,直到晚饭以后,他激动的心情仍旧没有平复。 同样的,看到姬明宇开心,顾潇然也就开心了。 她褪去工装,洗过澡后换了身轻便的衣服,突然想起了身上的那抹胎记,尔后心血来潮地把今天挖出来的小盒子拿出来,站在镜子前比对,还一边回头叫着:“明宇,你过来看看,真的太像了!” 就在她回头的一瞬,一不小心,盒子的棱角划伤了她小腹上的胎记。 “嘶——” 顾潇然痛嘶一声,姬明宇立刻赶来,心急地问:“然然怎么了?” “我没事。” “不行,要赶紧处理一下,这东西在地底下埋了太久,划伤皮肤很危险的,感染了破伤风可怎么办!” 就在姬明宇还在担忧地查看着顾潇然腹部的伤口时,方盒子上的血液一点点在盒盖上的纹理中游走……然后……渗进了那抹图案…… “明宇……啊——” 惊慌失措的顾潇然见证了整个奇异的过程,当姬明宇想要回头看时,室内已经红光一片,他顷刻瞪大了双眼,伸出手抓向她:“然然!” 一股强大的引力从盒子中释放,千钧一发之际,顾潇然本能地伸手去抓姬明宇的手…… 夜,乌云笼罩着天空,眼前一片昏暗。闪电伴着雷鸣似斧头般将夜幕斩碎,‘噼里啪啦’的雨点顷刻狠狠砸向大地,道路泥泞不堪,雨势却丝毫没有因此消减。 咔嚓一声,闪电划出一线亮光,扫去昏暗带来的沉闷,却也映清了泥泞地面上尸横遍野的惨景,与战车车轮碾过后留下的沟壑中猩红的血水,但闪电过后,接着便是隆隆的雷声,那雷声好像从头顶滚过,然后重重地一响,炸了开来。 雨势越来越大,好似想要竭尽全力冲刷掉这腥风血雨。 “啊——” 这声音伴随着一簇火红的光亮,落在地上,直通云霄。 顾潇然惊叫着,从高空下坠的感觉让她惊恐的几乎晕厥,她不停地在空中挣扎着,挥舞着四肢,企图抓住一丝丝足以安抚恐惧的事物。 “啊——” “然然……” 红色光柱慢慢消失,顾潇然发觉自己竟置身于一片冰冷之中,姬明宇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直至消失不见,空气里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道,充满了诡谲的气息。 “明……” 周围好冷,寒冷打断了顾潇然的叫喊,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她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周围很黑,眼前完全是一片极为陌生的境地,一股空前的讶异感涌向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 大雨不停地落在她单薄的身上,每一滴都似一支锋利的冰凌,刺在皮肤上,又冷又疼,她忍着痛在雨中搜寻着姬明宇的身影:“明宇?明宇,你在吗?快点回答我……” 她颤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哗哗的雨中,不论她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回音。 她试图从雨中爬起,可脚下的地面很滑,她在身边抓住了什么东西才勉强站了起来,那个东西还是温热的、软软的,待她终于习惯了这样的夜色时,看到脚下的东西后,猛然瞠大双眼,全身顿感一阵寒凉,头皮发麻,甚至皮肤都起了一层的栗粒。 “啊——” 她惊叫着,带着哭腔,就连刚刚触碰过那东西的手都麻麻的,那种怪异的感觉不是痛,不是痒,却有种钻心般难耐的感受。 她踉跄地逃离开那个位置,湿滑泥泞的土地上,接二连三的摔倒再爬起,她刚刚摸到的分明是一具还没有完全变冷的尸体,并且奔跑中,映入眼中的何止一具尸体,而是一大片! 这究竟是哪里?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 看到这么多的尸体,对于一个普通女孩儿来说简直太过惊悚。 “明宇,你在吗?你在哪里啊明宇,我好害怕,真的好怕,你快点出现好不好?”顾潇然无助的哭泣着,哭声淹没在磅礴的大雨中,从没有一刻这样恐惧过,她好想念姬明宇,如果他在身边,她一定不会这样恐惧。 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红狐,跌撞奔跑在雷雨交加的夜幕里,偶尔闪过的银光与那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好似来自地狱的召唤,让她惊恐万分。泪水混淆了雨水在脸上滚落,一遍遍冲刷着她的脸,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她的意志力在这刺骨的冷风中一点点消耗着,她想:她这是要死了么?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地面那大片的死尸身上,可还是看到尸体中错综复杂的躺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兵器以石钺与青铜为主,而身为一名职业考古者的顾潇然,早在一些资料上了解,夏朝的兵器多为石钺,到了商朝才盛行了铜制兵器,而在这里两种兵器并存,那么这时的朝代多半可以肯定为‘商’! 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顾潇然的呼吸都变得紊乱,难道这个酷似古装电影拍摄基地的地方就是历史上的商朝? 她这是穿越了么? 如果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亲眼见证那滴血液在铜制盒子上自动游走,又渗进那抹图案中的诡异过程,那么,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此时是在做梦,但现在,她几乎可以排除掉做梦的可能,这种感觉太过真实! 当她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穿越了以后,也慢慢适应了身处的环境,拼命让自己忽视掉那些尸体,但她的心中又升腾起了新的恐惧! 她要怎么回去? 穿过来的时候她明明紧紧地抓着姬明宇的手,现在他又在哪里? 对了!盒子!那个诡异的盒子在哪里? 突然想起在朝歌镇挖掘出来的铜制方盒,顾潇然又亲眼见证了那样震撼人心的诡异画面,再加之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亲身经历,她无法不去想,她的穿越很可能与方盒有关!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穿越到了公元前的殷商王朝,至于姬明宇的下落,她则无法肯定,也许他留在了21世纪,又或许他们穿越的时差出了问题,导致两人没有出现在历史中的同一地点。 呵,她不禁冷笑,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本来研究的便是商朝的历史呢?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身为一名职业考古者呢?否则,她在这个奴隶制社会里,恐怕真的要举步维艰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她找寻方盒,顾潇然的心境灰暗如斯,而天公也甚不作美,雨,还在淅沥而落。 雨夜,老天好似连月光都懒得施舍于她,偶尔闪过的电光根本无法让她在这诡异的地方找到那只小巧的方盒,雷声轰隆隆地在头顶滚过,雨势未曾减弱,身上的衣服沉甸甸的,束缚了她的动作,心中又是一抹绝望。 顾潇然努力让自己镇定,再镇定,总而言之,不管这次的穿越是不是机缘巧合,或是什么所谓的冥冥中的注定,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为了她自己,更为了疼她爱她的姬明宇,她要好好的活着,还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最后的一丝丝求生信念让她努力镇定下来,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狠狠吞咽了下,开始怯生生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周围一片昏暗,视线被大雨激起的雾霭遮挡住,又一道闪电劈下,映出了周围一片辽阔的平原,远处连绵的树冠随风摆动着,发出唰唰的声音,隐约可以看到一片复古的营帐与一大片缓缓涌动的人影。 雨势似乎小了一些,面前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也次第亮了起来,吸引了顾潇然的目光,她惊讶又狂喜地向光亮奔去…… 待一点点靠近光亮时,顾潇然便可以听到男人们粗矿的对话声。 她放慢了脚步,直觉告诉她,前方那若隐若现的营帐内定有这场浩劫的始作俑者! 雨势慢慢减弱,夜空偶尔闪过一抹电光,雷声也渐渐平息,顾潇然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那些士兵的眼前。 她轻手蹑脚地钻到营帐后面,想要从他们相互的交谈中推测出此时的年份。 军营内,兵器工整地摆在一边,将领兵卒们都围绕在篝火旁烘烤着各自湿透的衣物。 篝火上方设烤架,烤架上,被剥了皮的野兔、羔羊……正散发着阵阵喷香,油脂滴在篝火中,“啪啪”作响,燃烧后冒出一缕缕透着焦香的青烟,窜入鼻间,与呼吸融为一体,香气缭绕。 突然,一阵琴音响起,行音如流水,荡气回肠,响彻在军营里,更显豪迈万千,没想到在这主宰着生杀的军营中还能闻见如此扣人心弦的音律,顾潇然彻底被这美妙的琴声吸引。 猛一打眼,这才注意到,军帐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洞,刚好可以让她看到帐内的情形。 军帐内,案几前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他微阖双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有着深刻棱角的脸上,形成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头,让人呼吸一紧。 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也猜不透,却想要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 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历史上的美男子,可并没有记载这个王朝中竟有此等貌若谪仙的男子,她不禁沉思。 军帐内总共有两人,还有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男人两指捏起唇上的短髭,眼眸轻阖,满脸享受,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倘若这里并非军营,单看此情此景,军帐内的两人还真有点儿闲云野鹤的意境。 只是顾潇然仍旧很好奇这两名男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这场浩劫般的厮杀究竟是历史上的哪一场战役? “报——” 这时,军帐外响起士卒洪亮而恭敬地声音,扰乱了帐内片刻的宁静祥和,也吸引着顾潇然透过那个小窟窿看向来人。 “启禀陛下!阵前来报,苏护军马不敌,以退至城内!北伯侯请命,是否架云梯,乘胜追击?” 陛下?苏护? 顾潇然的心跳猛然一滞,她不得不重新将目光转向抚琴男子的身上,这个男人是陛下?与苏护同一时期的陛下? 良久…… “攻!”琴音断,男人轻抬眼眸,磁性的声音扬起,不疾不徐,简短的一个‘攻’字,却透着如斯的冷漠。 无可厚非,他虽貌若谪仙,可顾潇然却也看到了他一贯的残暴狠戾。 “陛下,不可啊陛下!”一直未语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 男子狭长的凤目微眯,斜睨着中年男人,似乎在心底揣测着中年男人话中含义,然后悠悠地开口:“费大夫何见?” 费大夫? 费仲?! 两人的身份彻底证实了顾潇然的猜测,面前这个被人称作陛下的男子,就是历史上,殷商王朝的末代君主,残暴不仁的帝辛(纣王)! 她的心情再也无法平静,她在恐惧的同时,竟然是有着小小的兴奋,历史上这样一位富有争议的君王,此时此刻,她竟然能有幸这样近距离见到,这对于一个研究商朝历史的考古者来说,是一件多么刺激的经历! 那么,这次与苏护开战难道就是苏妲己作为战利品入宫的时期吗? 这简直太令她兴奋了! 激动之余,顾潇然忽听到费仲浑厚的声音响起。 “微臣以为,架云梯虽可一举攻下有苏部落,但势必伤亡惨重……”他微顿,捋着唇上的短髭,又道,“……倒不如阻其粮道,围而不攻。” 帝辛似乎认同,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费大夫所言极是,偌城中无粮,必不攻自破!”帝辛转头看向士卒,“传孤旨意,不可强攻,断其粮草!” “是!” 历史中的事件突然出现在眼前,绝对是件爆炸性的奇闻。顾潇然一直沉浸在自身的激动情绪中,连费仲何时出了军帐也未曾知晓。 军帐内霎时寂静如斯,她透过小窟窿仔细看向帐内,就连帝辛的影子也不知去向。 她索性踮起脚,努力观察着帐内的一切,在反复看了几遍后,仍旧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她正琢磨着帝辛与费仲究竟去了哪里的时候,忽听身后有道磁性且森冷的声音穿透黑夜,传进耳中! “你听到了什么?” 不好!被发现了! 顾潇然暗自叫糟! 心跳顿时慌乱起来,她迅速收回抓伏着军帐的手,却迟迟都不敢回头。 “转过身来!” 极为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也阴冷彻骨,隐隐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顾潇然的心脏简直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在纣王的私人领地被发现,那么她要被当作什么处置呢?刺客?奸细? 顾潇然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的是什么!腰斩?五马分尸亦或者凌迟? 她不敢回头,也看不到身后那如神祗一般的男子此时的面色已然是极为难看的。 “孤命令你,转过身来!”冰冷的话语几乎从他牙缝中溢出,字字透着森寒之气,顾潇然激灵一下,却再也不敢以背部示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只是误闯入军营,请你放过我!” 顾潇然一鼓作气,不容喘息地说出这些话,生怕说慢了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虽然她是穿越而来,很想回到21世纪,可她不敢相信死了就会回去的谬论,毕竟那些都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桥段,万一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那么她岂不是太冤了! 显然,顾潇然的自称引起了帝辛的兴趣。 破天荒,他竟然没有因为顾潇然自称“我”并且没有下跪而勃然大怒。 是她…… 看着面前身着一袭湿透的红裙,打着哆嗦,甚是狼狈的女子,帝辛戾眸微微眯缝了下,狭长的眸子里迸射出两道探究般的目光,尔后,他眼中的探究又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两道无形的目光直直射在顾潇然的身上,使她不由得一颤! 不容她平复心中恐惧,耳边再次传来帝辛冷戾的命令:“抬起头来!” 顾潇然哪里还敢不听话?历史上的纣王可是无比残暴不仁的君主,她这个生活在21世纪民主时代的人,如何能不畏惧这个奴隶制社会的王? 遂,缓慢地抬起头,当目光触及到帝辛红衣上绛紫色衣襟时微顿,又怯生生地抬头,望向他波澜不惊的眼:“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 当顾潇然的眼睛触碰到帝辛的戾眸时,不禁愕然,他眼中闪现的流光出乎她的意料,并没有愤怒与阴狠,反倒是一丝丝的惊喜? 是的,帝辛眼中是惊喜的目光! 帝辛笑了,笑容却不达眼底,他薄唇轻碰,磁性的声音扬起:“孤没有料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实际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哎……你……” 帝辛突然俯身,执起顾潇然的手,捏紧她的手腕便朝着军帐后面走去! 顾潇然完全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势?直觉告诉她,帝辛好像认错人了? 她想要打断帝辛的步伐,却又不敢出声,至少,现在看来,他并不准备要了她的命。 乌云散去,墨蓝色的夜空里亮起千万盏明灯,皎月当空,有风吹过,竟也柔和温暖了许多。 许是帝辛步速过快,顾潇然顿觉脚下盘根错节,举步维艰。不禁低眸望去,不想,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着一袭古典红裙?此时浸了雨水的长裙限制了她的动作。 她之前只顾着害怕恐慌,竟没有注意到身上的衣物,那么,她的身体…… 走路间,借着月光,她看看自己被帝辛攥在手里的手臂,虽然21世纪的她并不胖,可她还是觉得这副手臂异常纤细、柔弱。 不禁抚上自己的脸,竟也清瘦无比? 魂穿?! 这一念头闪现在脑海里,顾潇然又是一惊! 2.第2章 帝辛 魂穿?!!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顾潇然整个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看着那只被攥在帝辛手中的嫩白素手,与那条纤细藕臂,顾潇然顷刻瞠大双眼,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直到身后的军帐与篝火越来越远,帝辛终于停下脚步,他如神祗一般立在顾潇然面前,那拢红袍在皎洁的月色下那样妖娆、魅惑。 帝辛握着她单薄的肩膀,剑眉凝成一线,嘴角微微抿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居高临下注视着她:“若不是孤发现了你,在这军营之中,你定会被当成刺客杀掉。” 顾潇然愕然,帝辛眼中的神情让她捉摸不透! “那个……这个……请问,我和你……见过面?”顾潇然秀眉紧锁,她现在有点儿懵,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帝辛,看他说话的样子,他跟这具身体的主人一定是认识的。 “见过。”帝辛淡然作答,唇边始终噙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 顾潇然又问:“那你……认识我?” 至少,先搞清楚她究竟穿越到了谁的身上也好。 “认识。”帝辛仍旧耐着性子。 “那……我叫什么名字?”此时的顾潇然完全忘记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子的身份了,一心只想知道这具身躯究竟是谁的。 未待她反应过来,帝辛稍一扬手,便将她拉入怀中,温热的气息瞬间喷洒在她惊慌失措的脸上,他嘴角噙着讥诮: “妲己,你以为在孤面前装傻,孤就会放过你么?既然你擅闯军营,孤看,这场战役已然不战而胜了。” 妲……妲己?! 顾潇然双眼圆瞠,这个新身份着实让她震惊了一把! 穿越就穿越吧,好好的为什么穿越到这个女人的身上? “你……你你等一下,容……容我喘口气!” 她猛然推开帝辛,心跳加速,转过身去,不敢看他那双似是能够洞悉一切的戾眸!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跟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居然让她穿到了苏妲己的身上? 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社会里的一夫多妻制度,更没办法接受这个陌生的男人,况且,她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不管怎么说,她绝不能和帝辛在一起,也许那样还可以洗清苏妲己的千古骂名,又或许帝辛没有了苏妲己,也会成为一代明君,不至于两人双双落得遗臭万年,人人唾弃的下场。 背对着帝辛,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顾潇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帝辛眼中隐约的怒意。 “嘁,你还是放不下他?”浑厚的声线在身后传来,语气亦冷了几分。 “啊?”顾潇然回眸,不明所以。 “看来,你是在逼迫孤踏平整座岐山了!” “什么?”顾潇然身体骤然一颤! 面对帝辛的咄咄逼人,顾潇然的思绪一度陷入混乱,可是,一想到帝辛要发兵攻打岐山,那样又将有无数人生灵涂炭,她怎么忍心看到那么多人为她惨死? “不要!”顾潇然突然制止。 须臾,她便注意到帝辛眼中的怒意再次升腾,她没想到这句看似无心的阻止会令帝辛如此气愤,遂,她又慌忙解释道,“我……我的意思是……” 帝辛薄唇紧抿,戾眸微眯,一步步向顾潇然走来,他每接近一步,顾潇然都会本能地向后退一步。 冷寒无比的声音再度扬起,像是一道无形的闪电,从她头顶重重劈下:“果然,你的眼中只有伯邑考了!” 伯邑考?! 这个名字再次让顾潇然为之一振! “啊——” 不容她多想,帝辛已然捏紧她的下颚,墨色的戾眸中迸射出冷寒无比的光亮,紧咬牙根,道:“看着孤,既然孤可以为了你攻打有苏部落,便不在乎再多一座岐山!” 顾潇然惊慌失措地望着帝辛,他的话语轻柔中带着狠戾与不屑,不像是在说气话,那双深谙的墨炯中更是充斥着对岐山的势在必得。 可顾潇然此时看到帝辛的神情,竟然有种隐隐的酸楚,历史早有定数,帝辛注定会是一个失败者,不论他此时怎样信誓旦旦,商纣早晚是要灭亡的,而且是败在周武王姬发的手上。 面对愤怒中的帝辛,顾潇然一阵心悸,暴君发火的后果有史以来都是任何人无法承受的,她借着苏妲己的身体,自身性命不打紧,可愤怒中的人难免会伤及无辜。 虽然历史上的商周之战迟早会来临,可她不愿自己成为这场战役的导火索,更希望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她虽惊恐,可心里不免盘算着要不要说出实情? 她想了又想,最终终于下定决心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她微顿,观察着帝辛眼中的神情,继而又道,“我,不是苏妲己!” 帝辛表情微滞,须臾仰头大笑。 笑过之后,垂眸看她,戾眸眯缝着,薄唇亦抿成一线,冷嗤一声,那眼神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见帝辛一副鄙夷之色,顾潇然再次说道:“我根本不属于这里,我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为什么会阴差阳错的进入苏妲己的身体?这么说,你肯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希望你能相信我!” “嗤!”帝辛十指紧攥,俊美的脸上噙着笑,可他的眼中却燃着隐忍的怒火,喘息亦有些许粗重紊乱。 冷笑过后,戾眸深深望进顾潇然的眼中,慢慢松开紧咬的牙根,一字一顿道:“何不说个可令孤信服的借口?” “我说的都是真……” “荒谬,笑话!”帝辛大怒,眸色一暗,冷冷道,“你以为孤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么?” 帝辛脸上虽带着笑,可顾潇然感觉得到,他现在早已怒火中烧,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两手紧攥,心中难免惊恐: “你是纣王,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怎么敢骗你?” “纣王?你称孤为‘纣’王?”帝辛眼中的冷寒之色越发浓郁,这个称谓勾起了他强烈的怒火。 顾潇然猛然一惊,她一时情急,竟然忘了‘纣’字是后人对他的损贬之谓,韵意:残义损善! “唉……你,你要做什么?”惶恐中,帝辛猛然执起顾潇然的手阔步向军帐走去。 “孤要让你明白,谁才是这普天下的主宰!” 帝辛头也不回地牵着顾潇然走,无奈,她只得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地跟在帝辛身后。 帝辛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潇然无比慌张地揣摩着帝辛话中的含义,直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怒火中烧的帝辛拖入军帐内,尔后,听到自头上传来的命令:“都退下!” “啊——” 顾潇然只觉得身体猛然被抛向一侧,背部传来一阵疼痛,她惊叫一声,已然被帝辛丢入床榻。 她双手手肘拄着床榻,背部被硬邦邦的床板边缘咯的火辣辣的疼,她俏脸因疼痛扭曲着,惊恐地望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身后的烛火将他健硕的身躯拉出长长的暗影,这暗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直直投射在顾潇然身上,背光的关系,她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因此更加恐惧! “你……你要做什么?”顾潇然颤抖着声音问。 看到顾潇然如此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帝辛的怒气似乎有所消减,他高扬下颚,一副鄙夷之色睥睨着顾潇然,轻勾唇角:“孤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乖乖随孤入宫。” 顾潇然平复着内心的惶恐,问:“还……还有呢?” “孤会让你亲眼看见,孤如何灭掉有苏部落……和你心爱的男人!” “我不是苏妲己,请你放了我和那些无辜的人!” “放你?”帝辛俯身,冷傲决然的面庞慢慢凑近她的脸,那双透着极度冷寒的墨炯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妲己,孤堂堂一国之主,难道就不能令你倾心?” 修长手指在顾潇然嫩滑的脸蛋儿上抚摸着,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般,力道轻柔,无比爱怜,他说的虽是情深款款,可他森冷的眼神却令人惊恐。 顾潇然强装镇定,可话一出口,声音难免还是有些颤抖:“我,我已经说过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是苏妲己,我叫顾……” “哧——昏君受死!” 一道军帐破碎的声音传来,顾潇然忽听耳边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紧跟着便看到一杆铁戟在微弱的烛光下闪了一簇光亮,须臾,只听闷哼一声,帝辛猛然松开了桎梏着她的手,人也不禁向后退去。 猛然抬眸,视线里,帝辛捂着左手手臂,他指缝中已然流淌出暗红的血液。 “不想马上毙命,最好不要追来!我们走!” “啊——” 话音落,顾潇然已随那人飞出帐外。 那人跑得很快,顾潇然不敢睁开眼,只觉得耳边尽是嗖嗖的风声,不知被夹着跑了多久,顾潇然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男人将她放下后,她马上冲到草丛里开始剧烈呕吐。 3.第3章 获救 “妹妹,你怎么样?都是为兄的错,没能护你周全,才让你落入敌军军营中,险遭昏君糟蹋!” 苏全忠?!! 顾潇然大惊! 历史上苏全忠勇冠三军原来真的不是浪得虚名,从他刚才夹着她跑了这么远,现在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看得出来,这个名他绝对当得。 苏全忠剑眉紧锁,英俊的脸上染上愁容:“是为兄不好,为兄发誓,下次绝不让你遭此劫难!” 顾潇然已然全无心思听苏全忠愧疚的话,脑海里始终都萦绕着帝辛的身影。 她被苏全忠带走的一瞬,看到帝辛手臂上流出了暗红的血,他眼神中除了怒意还有一丝丝复杂的心绪。 难道是她看错了吗?帝辛对苏妲己的感情当真有那么深厚? 突然,她回想起苏全忠方才对帝辛所说的话,猛然转身看向苏全忠,问他:“你的铁戟上有毒?!” 苏全忠脸上的内疚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大义凌然:“殷受小儿昏庸残暴,若不是他垂涎妹妹美色,也不至于攻打有苏部落,为满足他的私欲,令冀州城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今日他死在我的手中,是他罪有应得!” 苏全忠又说了什么,可后面的话顾潇然根本没有用心听,她只记住了那杆铁戟有毒! “他不该现在死!”顾潇然二话不说,便朝着两人逃出的方向跑去,她不能因为她的关系让历史改写,帝辛不该现在死! “妹妹!” 苏全忠一脸狐疑地注视着顾潇然的背影,看着她跑出两步,又猛然顿住脚步。 站在原地,顾潇然自嘲一笑,历史岂是凭她一己之力就能改写的?她又何必这般担心他的安危?看来是她多虑了!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顾潇然与苏全忠终于来到距离冀州城十里开外的山脚,进入暗道之后,顾潇然才发现暗道中还有其他人,并且他们押送着百余车粮草,队伍浩大,她不免震撼。 昨晚才听到费仲与帝辛说要断了冀州城的粮草,怎么今天这里就出现这么多粮食,电视上可不是这么演的。 看出顾潇然的疑惑,苏全忠解释道:“父亲算准昏君会围困冀州城,故开战之日起便派人秘密押送粮草,藏在暗道中,以备不时之需,父亲他老人家深谋远略,现在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看来,父亲是准备长期作战了。”有了前车之鉴,顾潇然也不准备再次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况且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既然这样,在她回到21世纪之前,就让她做一回苏妲己吧。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一条条漆黑的暗道岔口,终于进入了冀州城中。 然,这里的一切于顾潇然而言,完全是陌生的。 城中到处可见受伤的将士,市集虽有小贩吆喝叫卖,却又多了几分的冷清与死气沉沉。 军队驻守在城门口,渐熄的篝火堆上冒着灰白的烟雾,战士们的脸上的神情本该英姿飒爽,此刻竟也灰暗如斯。 身为和平年代公民的顾潇然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心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无比烦闷。 帝辛为了得到苏妲己,为着一己私欲,竟不惜那么多人的性命,着实令人愤慨,难怪苏全忠昨晚会在铁戟上荼毒灭他! 顾潇然同样愤愤不平,可她心中却隐隐有着另一种情感在作祟。 不管历史如何发展,总之,她本意是不愿苏妲己入宫,可看到这样的惨景,苏护又护女心切,两股势力的对峙,僵持,到最后受苦的却是黎民百姓。 她虽不是苏妲己,却也没有一颗铁石心肠,继而问道:“哥哥,父亲何不忍痛割爱将我献于纣王,以解百姓疾苦?” 苏全忠神情一滞,须臾说了句令顾潇然有些捉摸不透的话:“妹妹尽管放心,无论如何,为兄定会护你周全!” 顾潇然虽有疑惑却不便多问,须臾莞尔:“小妹谢过哥哥。” 虽然她不太明白苏全忠话中含义,可心底却隐隐的有些不安。 “妲己,我的乖女儿,你可把我吓惨了,你昨晚跑到哪去了?害我以为你一时想不开,险些随你一道去了……” “是女儿不好,让您受惊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知道你心里苦,你父亲也不该……唉算了,你既已平安归来,如此,我便放心了。”苏氏见女儿平安归来,不免喜极而泣。 “母亲,还是让妹妹换身衣裳,休息片刻,想必她也累了,我先去寻父亲回来,他知道妹妹平安归来定同母亲一样欢喜!” “对,对对,快去请你父亲!”苏氏擦着脸上的泪,挽起顾潇然的手,又道,“瞧你脏兮兮的样子,我这就为你沐浴更衣。” 顾潇然本想拒绝,见苏氏如此开心,便默许了。 房间里,苏氏遣去了所有婢女,独自为顾潇然宽衣,褪去衣物的顾潇然不经意垂眸,当见到小腹上方的那抹狐型胎记时,不免震惊。 苏妲己也有这抹胎记?! 她怀疑是因为她的灵魂进入苏妲己身体之后才有了这胎记,急切地向苏氏求证:“母亲,我腹上的胎记好奇怪,为什么会是狐狸形的?” 苏氏的表情微滞,眸子里似乎有难言的苦衷,她答非所问的说:“母亲知道,你一定还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不管你父亲怎样做,他始终是你的生身父亲,关于这抹胎记的事情,日后莫要再提了。” “哦。” 顾潇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禁回想着苏氏的奇怪话,又结合了苏全忠说的那些话,不免暗自思忖:难道苏护与苏妲己之间有什么隔阂?而这隔阂应该与她身上的胎记有关。 闺房中,顾潇然坐在案几前,秀眉紧锁,对于苏氏的回答虽有万般疑惑,却不好追问。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匆匆起身来到铜镜前,仔细观察着自己这具新面孔。 一张绝世娇颜出现在铜镜里,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 一直以来,顾潇然都觉得是后人刻意把妲己的外貌美化,可现在她才知道,那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妲己的美,她的美浑然天成,名副其实。 惊艳过后,顾潇然又想到苏妲己的妖妃骂名,遂无奈摇头,莞尔,喃喃自语: “美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人人唾弃的下场。” 话音落,闺房中便传来一阵嘤嘤嘁嘁的哭声,顾潇然蹙眉,寻声望去,却见婢女在掩面轻泣。 顾潇然莫名其妙,来到婢女身前,一脸狐疑的问:“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小姐……”闻言,婢女哭的越发伤心。 见不得人哭哭啼啼的顾潇然,看到婢女这般伤心难过,心生恻隐,不禁安慰她:“快别哭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苦,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看到你这个样子,奴婢心里不好受。” 听到婢女的话后,顾潇然不禁莞尔一笑,没想到她哭的这么伤心都是为了苏妲己,这还真是个好姑娘,只是,苏妲己为什么要难过? “小姐,你真的不难过吗?”婢女见顾潇然在笑,不免疑惑。 顾潇然被婢女一言问的有些愣怔了。 身为一个21世纪的时尚女孩儿,好端端的穿越至此,亲人不在,恋人分别,不知何时才能与他们相聚,她怎会不伤心难过? 可她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也许时机一到,她自会回去吧? 顾潇然长嘘口气,看着略显诧异的婢女,揽过她的肩膀让其坐在凳上,继而道:“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情太多,我却不知你为我伤心的是哪一件?” 婢女面露疼惜,在旁人眼里,苏妲己虽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可实际上她的命数却是一波三折。 虽生在官宦之家,夫人疼她爱她,可也敌不过外面说她是狐妖转世的传言,侯爷对她身上的胎记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纣王兵临城下,更加让他愤慨,再加之伯邑考此时退婚,侯爷昨晚一怒之下才说了那些狠话,也因此,苏妲己才跑出侯府。 婢女慌忙拭去脸上的泪,道:“侯爷自是疼爱小姐的,这才叫大公子去外面寻你回来。至于伯邑考大公子退婚之事,小姐莫要过分伤心。” 伯邑考退婚? “小姐,凭您的样貌才智,定然会找个比他更优秀的夫婿……” “你这贱婢,怎能跟小姐说这些!” 一道浑厚且极其严厉的男人声音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响,传了进来。 婢女霎时吓得脸色铁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奴婢知罪,侯爷饶命……” 这就是苏护? 顾潇然看向来人,在她的印象里,冀州侯苏护可是骁勇善战的,一般这样的人长相都略显粗狂,可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虽是一身戎装,气场十足,可眉眼间却更像是一名文官。 虽人过中年,却仍旧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飒爽英姿,难怪苏全忠和苏妲己兄妹俩都生的这般标致。 “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 苏护一声令下,婢女霎时如惊弓之鸟,连忙抱住顾潇然脚踝求救:“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吧,小姐……” 顾潇然差点乱了阵脚,看着婢女惊恐的表情便知这句拖出去已是凶多吉少,不容多想,便喝退上前的家丁:“且慢!” 苏护似乎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女儿竟然会阻拦他的命令,眸色瞬息万变。 他的表情变化,顾潇然尽收眼底,对于这个父亲,顾潇然已然略知一二,他不喜欢妲己顾潇然更是明白,毕竟在这个无比封建的社会里,苏妲己身上出现一抹红狐胎记实属罕见,再加之纣王的荒谬举动,难免苏护会认为她是异类。 顾潇然依旧淡定从容,须臾说:“父亲,您宽宏大量,这小小的婢女胡言乱语,您跟她置什么气呢?” 苏护又是一怔,他的目光在苏妲己的身上来回打量,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面前的女子确是他的女儿妲己无疑。 须臾,他眸色一暗,勉为其难地开口:“既然小姐为你求情,我便饶你一次,日后管紧自己的嘴。” 婢女连忙叩头:“谢侯爷大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报——” 有士卒从门外进来,立刻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苏护转身,士卒恭敬通禀:“侯爷,阵前来报,北伯侯今早退兵十余里,悬挂免战牌!” “好,好啊!”苏护笑逐颜开,连连称好,尔后对士卒吩咐道:“快,去请公子到书房议事!” “是!” 须臾,苏护转而看向顾潇然,心情大好:“你好生休息,不要再做让我与你母亲担忧之事。” 顾潇然本想作揖,可她还不确定这个朝代的礼仪,怕弄巧成拙,索性就没有行礼,然后又道,“父亲大可放心,女儿谨遵教诲,昨日之过,定不再犯。” “如此,我与你母亲便可安心了。”对于女儿未行礼,苏护并没有太大反映,然后睥睨着跪在地上的婢女,正色道,“好生侍候小姐,今日之事若有下次,定不饶你!” 婢女惶恐,连忙扣头。 苏护等人走后,顾潇然坐在案几前,若有所思起来。 北伯侯退兵了? 难道与昨晚纣王遇刺有关? 苏护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丝毫疑惑,仿佛这件事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顾潇然又是一阵疑惑:昨晚苏全忠明明说是苏护派他去寻她,他又是怎么知道妲己一定就在纣王的军营中? 难道,他刺杀纣王是真?! 那苏全忠后来跟她说的那句“无论如何,定会护她周全”是什么意思? 顾潇然陷入自身的沉思当中,她真想去听听苏护和苏全忠究竟在书房商议什么大事,可话说回来,这是苏家与纣王的事情,她这个未来世界的外人根本没必要过多关注。 北伯侯退兵,战役暂缓,顾潇然暂时不需要担忧会被送进宫去,不免轻松了许多。 关于苏妲己的事情,顾潇然也大概了解一些。 不过要想有命回去,她就必须熟悉这里的一切,现在面前的这名婢女就是她最好的突破口,因此,她有意与婢女搞好关系,而当她询问婢女名讳时,婢女却是一惊! 顾潇然看出婢女的疑惑,执起她的手,灵机一动:“我昨日受惊过度,有些事记得不大清楚,你就再讲一遍给我听听,如何?” “可是侯爷……”婢女抿抿唇,她还是比较害怕苏护的,有过前车之鉴,因此不敢再说下去。 “方才未曾防范,不想被父亲听到,现在你我多多留心,我保证今日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婢女便放下心来:“奴婢本是孤儿,并没有姓名,幸得小姐抬爱,赐名蓝漓……” 见蓝漓踟蹰,顾潇然又道:“嗯,说下去。” “是……” 一个时辰之后,顾潇然已将所有事情略知一二,突然她又想到什么似得,问道: “对了,你可曾见过一只这么大的方盒?”顾潇然比划着,一脸期盼地又道,“盒盖上印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红狐,嗯……那样式与我腹上的胎记如出一辙!” 蓝漓苦思冥想起来,片刻,抬眸看向顾潇然,摇摇头说:“奴婢未曾见过。” 顾潇然叹息一声,顷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眼神竟也暗淡起来,如此说来,这个方盒应该不在苏家,那会不会还在昨晚穿越过来的乱葬岗? 想到那个地方,顾潇然皮肤上起了一层的栗粒,她要怎么办?如果她可以忍着恐惧去查找的话,也要看苏护是否让她出门,就现在的情势看,苏护定不会同意她出门的。 一名婢女从门外走进来,两人齐齐看向门边。 顾潇然认得她,她就是今早一直陪在苏氏身边的侍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叫子璇。 “小姐。”子璇作揖,恭敬有礼,不愧是夫人的贴身侍婢,举止倒是得体。 “快免礼,什么事?”顾潇然虽然从蓝漓口中了解了一些这个朝代的礼节,可她此时还是不大适应。 子璇微笑,俏丽的脸蛋儿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小姐,奴婢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顾潇然略显诧异,她不明所以地问:“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夫人命奴婢告知小姐,纣王大军已回朝,从今后小姐可放宽心。” 4.第4章 危险 “夫人命奴婢告知小姐,纣王大军已回朝,从今后小姐可放宽心。” “回朝了?”这个消息于顾潇然而言,确实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却也太过突然,不免令她一惊。 今早方才得知北伯侯大军退兵十余里,悬挂免战牌,怎的现在纣王就回朝了?他对苏妲己不是势在必得的吗? 难道…… 见顾潇然有些疑惑,子璇又道:“听说纣王突然抱恙,北伯侯大军一度失了军心,无奈之下,故班师回朝。” 这就是了,纣王昨日遇刺,铁戟有毒…… 顾潇然思索片刻,须臾,对子璇莞尔一笑:“劳烦母亲挂心,稍后我自去看她。” “是,奴婢告退。” 子璇走后,顾潇然再次陷入沉思:纣王突然抱恙?是他中毒太深了吗?可是历史上的纣王是不可能这样英年早逝的,如果不是那么严重,他又何以班师回朝呢?难道,他放弃了苏妲己? 这好像也不太可能? 虽对发生的事件有诸多疑问,顾潇然却也因此在苏府过上了几天安宁的日子,偶尔与苏氏游园赏荷,到处可见新奇的事物,暂不用忧心会被送进宫去。 除暗中寻找回到现代的契机之外一时间竟也乐不思蜀,倒是没怎么见到苏护与苏全忠父子俩,也不知他们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这晚,顾潇然刚刚入浴,不太习惯身边有人侍候,便遣退了所有婢女,就连蓝漓也仅是在门外守候着。 浴桶中,顾潇然垂眸看着苏妲己腹上的红狐印记,不免又是一阵疑惑。这抹胎记为什么与她前世的胎记那么相似,想必其中定有渊源,只是不知是何寓意? 实在想不到其中缘由,顾潇然便不再想了,她从浴桶中走出来,转身之际,摇曳的烛火旁竟正襟危坐着一抹黑色身影! 他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墨色长发部分向上束起,多数如瀑散下,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晕开了一圈金色光亮,也将他鬼斧神工般立体的五官映衬地更显层次分明。 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 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便让人觉得他有一种涉世已久的尖锐与锋芒,却也让顾潇然为之一振! 明宇? 姬明宇?! 她匆忙起身,顾不得自身未着寸缕,便跑到男人身前,一把抱住他,将脸在他厚实的胸膛用力贴紧,她掩藏好的恐惧与无助顷刻崩塌,泪水如决堤的洪流自眼睛滚落:“真的是你吗?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告诉我,你这些天过的好吗?” 许是蓝漓听到房中有异样声音传出来,故而隔门问道:“小姐,是否要奴婢服侍更衣?” 顾潇然慌乱地抹去脸上泪水,对门口回应道:“不,不用了!” 再次抬眸,对上男人一双深褐瞳仁,这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明宇,她紧紧地抱着他,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无法表达出她对姬明宇的思念之情。 “抱紧我……”顾潇然急切地对眼前的男人要求着,她太想念她宽厚的胸膛,太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太想念他给予的让她如痴如醉的吻。 男人顷刻将她搂紧,她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他的胸膛还是那样坚实,他身上的布料有些许粗糙,摩擦着她的肌肤疼疼痒痒,她踮起脚尖,粉唇迎上男人若削的薄唇: “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她紧紧地搂住男人的劲腰,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太久的分别,异世的重逢让她无法淡定。 可男人的冷漠与他眸光中的某种东西却令顾潇然顿感一丝异样,她不禁重新审视起眼前的男人,虽然和姬明宇的长相如出一辙,可他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与姬明宇的儒雅特质完全相反。 结合她穿越时空的事实,她不得不镇定下来去分析眼前的男人是否仅仅和姬明宇样貌相似,却分明是两个人? 顾潇然得到这个结论后身体重重一颤! “明宇?”男人邪肆勾唇,目光不经意向下游走,落在顾潇然光裸的身体之上,室内光线虽昏暗,却也将她曼妙的身姿看的透彻。 顾潇然大惊失色! 她下意识护住胸口,男人的眼神太过犀利,他的目光里充斥着疏离,她更加确定面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姬明宇! 那他是谁? “明宇是谁?”男人饶富兴趣地挑眉,声音很低沉,像是不想被旁人听到而极力压抑着。 顾潇然万分恐惧,羞愤难当,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她居然跟一个只是长得像姬明宇的男人那样亲密? 她看看一旁的烛火,烛光映照着她的身体,她还如此大方的呈现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 她想要吹熄烛火,可下一刻,腰身骤然被男人扣紧,她的身体蓦然一转,便被男人狠狠压在硬梆梆的案几之上,撞掉的砚台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姐?” 门口传来蓝漓疑惑的声音,男人温热的气息从他薄凉的唇间喷发而出,落在顾潇然的颈窝处,两指在她颈间渐渐捏紧,冷戾的声音在她耳边扬起:“告诉她你没事。” 顾潇然心跳狂乱到难以抑制,喘息也变得困难,她艰难吞咽了下,尔后对着门口说道:“我……没事,蓝漓,你……先去休息吧!” “小姐?你的声音……” 男人手上的力道放松下来,他狠狠看了顾潇然一眼,后者会意,对门外道:“我真的没事,你先去睡吧!” “是,小姐也早些休息,奴婢告退。” “很好。”男人脸上的笑容深邃了几分,邪肆如鬼魅般妖娆危险,遂,慢慢松开捏着她喉咙的长指。 “她走了……现在……你打算对我怎么样?”顾潇然声音颤抖,惊恐万分,脸上的淡定从容随时可能崩塌。 男人并没有回答顾潇然的问话,长指一点点向上游走,痒痒的触感让她越发恐惧,她试图推拒,却无济于事:“放开我!” “你忘记回答我,明宇是何人?”男人阴柔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虽轻柔无比,却毛骨悚然。 “你……没资格知道!”她虽是害怕,却更加讨厌。 “没资格?那你倒说说看谁有资格?伯邑考么?”男人轻笑,“妲己啊妲己,你口口声声说爱的人是我,现在却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你叫我情何以堪呢?嗯?我的妲己!” 话音落,他俊脸下沉,擒住顾潇然的唇,顾潇然的心绪却再也无法平静,苏妲己爱着谁? 这个男人是谁? 苏妲己爱着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更加让她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跟姬明宇如此相似! 顾潇然瞬间警觉,忙伸手推拒着他,未果后嘴上倏然用力,只听他闷哼一声,已然放开了她的唇。 男人并没有生气,轻柔地擦拭了下嘴角的血,尔后定睛看向顾潇然,缓缓说道:“我的妲己,今天你不乖!” 他眼中充斥着狠戾之色,这种眼神让顾潇然想起那晚纣王决心要攻打岐山时的神情,她故作镇定,话一脱口仍旧发现声音竟是颤抖的:“你……想怎样?” 男人冷嗤一声,阔掌顷刻抚上她,力道之大几乎让她痛呼出声。 “这的确是一具完美的躯体。”说话时,长指在她身上一寸寸游走…… 顾潇然奋力挣脱着他的大掌,这具身体即便不是她的,可那种感觉却分外清晰,不管苏妲己是否喜欢他,也不管他是否与她的明宇无比相似,总之,她此时此刻无法欣然接受他给与的爱抚! “不行!” 顾潇然猛然抓住他的手,防备地注视着这个危险的男人,他眸中闪现着一抹玩味,玩味中夹杂着一丝丝怒意。 男人眸色一暗,薄唇渐渐勾起一弯新月,轻易挣脱开顾潇然握着他手掌的小手,阴柔说道:“这难道不是你梦寐已久的?方才为何那般有性质,这会儿却不行?”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想到方才自己与这个男人痴缠的样子,顾潇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你明明很……” “不要!”顾潇然急中生智,“我乃侯府千金,你该知道亵渎我的后果!” 虽这样说着,她却不敢乱动,怕因此激怒这个男人而惹祸上身。 男人的手最终停在了她脐旁的红狐印记上,辗转抚摸,痒痒的感觉让顾潇然濒临崩溃。 他轻笑一声,遏住她的下颚:“看在你依然是完璧之身的份上,我并不想追问明宇是谁,但你要记住,永远衷心于我,否则……” 他的长指倏然捏紧。 房间里昏暗无比,摇曳的烛火将男人五官映衬的越发深邃,他眸子里的光亮让人难以琢磨,可顾潇然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一道森冷无比的声音穿透昏暗的光线,从顾潇然上方响起,钻进她耳中,同时也在向她示意这个男人的命令不容抗拒:“记住,你只能嫁给帝辛。” 这道恍若命令的话语如同一记炸雷,硬生生在顾潇然的脑海中炸响,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脑海中似是被一片迷雾所笼罩,顾潇然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一个巨大又危险的迷宫之中,步步惊心。 “二公子,时辰到了。” 恍惚间,窗外响起一道轻微的声音,男人已起身,顾潇然斜倚在硬邦邦的案几上,呆愣愣地看着他纵身一跃,翻窗离开。 这一|夜对顾潇然而言,无疑是个不眠之夜,她始终都在回想着这些天里所经历过的一切,纣王不惜为了苏妲己攻打有苏部落,甚至是岐山,他对苏妲己分明势在必得,为何回了朝歌? 而今晚出现的神秘男人竟然是苏妲己喜欢的人?苏妲己不是应该喜欢伯邑考吗? 更加令顾潇然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神秘男人又何以能够左右得了苏妲己的终身大事?这其中究竟蕴藏着多少未解之谜? 太多的疑问如惊涛骇浪,涌入顾潇然的脑海中,那男人的眼神像是一匹窥觑着猎物的狼,太过恐怖,但她知道,苏妲己并不是他的猎物,难不成他的猎物是纣王? 顾潇然顿觉毛骨悚然,不行,她要尽快找到铜制方盒,这个危险的地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这日,顾潇然终于说服苏氏,陪她一起去城外女娲庙上香。 坐在有着木质轮子的马车上,虽省了不少力气,可也把顾潇然颠簸的够呛,她一路忍着胃部的翻江倒海,出了冀州城后,又不知马车行进了多久,她才撩开珠帘透透气,不曾想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色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马车停稳后,蓝漓从车外撩开珠帘,恭敬地说道:“小姐,女娲庙已经到了,夫人命奴婢请小姐下车。” 顾潇然缓缓走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分明就是穿越过来那晚所到的地方,干涸的道路上还有被车轮碾过的痕迹,唯一不同的是,那场大雨已将血水冲洗干净,那些死尸与营帐也已经不见了。 那么盒子?! 顾潇然猛然瞠大眼睛,观察着四周环境。 许是看出了顾潇然的异样,蓝漓提醒道:“小姐,夫人在叫你。” “嗯?……哦!” 挽上苏氏的手臂,随她缓步来到女娲庙中,庙中侍童忙将点燃的香递给苏氏,苏氏接过香,跪在殿下蒲团之上,万分虔诚地参拜起来。 顾潇然却仍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苏氏站起身,将香插在鼎中,来到顾潇然面前,握着她的手时,她才回过神来:“母亲。” 苏氏一脸担心:“女儿,你哪里不舒服吗?为何这般无精打采?” 5.第5章 迷雾 “母亲,我只是突然闻到庙里的香火味有点儿头晕,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如此,就让蓝漓陪着你去外面走走吧,我随后就来。” “谢母亲。” 从女娲庙里出来,顾潇然来到草丛旁,准备碰碰运气,她并没有寄太大希望于这片草丛上,可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试它一试! “小姐,你在找什么?” “一个铜制的小方盒,我前几天问过你的,可能那晚我落在这里了。”顾潇然说。 “那奴婢帮你一起找!”蓝漓说罢便开始找起来。 找了一会儿,顾潇然仍旧一无所获,眼神也随之黯淡下来,看来,方盒并不在这里,也许还没到她可以离开的时候吧! “小姐!小姐!你快看看,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突然传来蓝漓欣喜的叫声,顾潇然抬眸看向她,只见她手里捧着一只方盒朝她跑过来。 她看着蓝漓手中的方盒,心跳如雷,心中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方盒上了,突然有点儿不敢接过它。 她的手在半空中僵持片刻,终于把方盒拿在手里,完全一样的方盒,一样的大小,这真的是她和姬明宇在朝歌镇挖掘出来的那个! 突然,当她兴奋地把方盒翻转过来时,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盒盖,顿时傻了眼! 这盖子上哪里有什么红狐图案?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希望堡垒也随之坍塌,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能回不去了,难道她真的要以苏妲己的身份听从那神秘男人的安排入宫侍奉纣王? 回到苏府后,顾潇然与苏氏分开,独自回房,坐在案几前,手里始终都握着方盒,仔细端详,希望可以从中看出点儿端倪来,可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 砰的一声,蓝漓突然破门而入,还一边慌里慌张地说:“小姐,出大事了!” 顾潇然放下手中的方盒,抬眸看向蓝漓,见她气息紊乱,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问道:“瞧你,怎么跑得这么急?纣王都已经班师回朝了,还有什么大事令你如此大惊小怪?” “小姐,确实发生了大事!”蓝漓拍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说道,“你猜谁来了?” 顾潇然怎会知道是谁来了?她对苏府刚刚熟悉,更别说外来的人了,不管是谁,于她而言,都是陌生人,然后她说:“小丫头快别卖关子,究竟是谁来了?” “是西岐来的伯邑考大公子和姬发二公子。” “伯邑考和姬发?”顾潇然凤眼圆瞠,短短数日,竟能让她有幸见到这么多历史上的人物,不免一阵欣喜。 她慌忙起身,不想却碰掉了案几上的方盒,盒子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阵声响,甚是刺耳。 蓝漓已没心思琢磨小姐为何会如此不淡定,快速拾起地上的方盒,焦急道: “小姐,子璇过来通报,夫人请小姐去大厅,还说……说……” “还说什么?”顾潇然秀眉紧锁,她不觉得蓝漓的紧张单单是因为姬发和伯邑考来此,其中定有其他原因。 蓝漓见顾潇然着急,然后说:“大……大公子前几日刺杀纣王……被……擒!” “什么!?” 顾潇然大惊,连忙赶去大厅,蓝漓一路小跑跟在后头。 苏护身穿铠甲,面色焦急地在大厅里踱着步子,苏氏坐在椅子上掩面轻泣,除去丫鬟家丁之外,厅中还坐着两名男子。 一名气质儒雅的青衣男子坐在凳上,而他旁边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袍,邪魅阴柔,此时面色极为平静。 顾潇然一惊,这个人不就是那晚出现在她闺房中的神秘男人吗! 回想着那晚黑衣男人说的话,若她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姬发,而坐在他旁边的青衣男子正是伯邑考。 在顾潇然打量着两人时,他们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伯邑考更是匆忙站起身,唤道:“妲己……” 顾潇然暗忖:明明都退婚了,为何还会满眼的依恋? 她赶忙避开伯邑考炙热的目光,转而看向苏护:“父亲。” 苏护脚步微顿,睨了眼顾潇然,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再然后又开始在厅中来回走动,那样子仿佛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不得安宁。 有此反映人之常情,弑君并非小事,任谁都无法不担心,更何况在这个时代,犯下这样的罪定会株连九族! 顾潇然见苏护没有理她,随即来到苏氏身旁,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问道:“母亲,哥哥这是为何……” “妲己……呜呜……”遇到此等大事,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哭泣就再无他法。 “冤孽!若不是因为你,全忠怎会以身涉险?!”苏护突然开口,声音染了怒火。 苏全忠刺杀纣王是因为她?! 听到苏护愠怒的呵斥,顾潇然身体重重一颤,苏全忠的行事所为还是给了她不小的震撼,他的做法让她这个来自异世的孤女内心激荡起层层涟漪。 顾潇然想起前些天苏全忠跟她说过的那句话“无论如何,定护她周全。” 可是,纣王已经退兵了,为何他又多此一举去刺杀他呢? 猛然间,顾潇然看到了坐在厅内的姬发。 虽然她暂时还不能确定苏全忠为何有突然刺杀纣王的行动,可她基本上可以认定,这件事情定与姬发的到来有着某种关联。 莫不是苏全忠得知姬发要让苏妲己入宫的消息后才有此行动? 可是那样的话,他大可以以兄长之名阻止苏妲己入宫啊,为何还要舍命刺杀纣王,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要不然就是苏全忠本就知道,姬发定能有办法将苏妲己送入宫中,因此才冒然刺杀纣王,想以此断了姬发的念头? 顾潇然再次陷入了一片泥潭之中,到处都是未解之谜,她发现,作为一个职业考古者的她,虽然对历史有所了解,可到如今,面对这些谜团,她所了解的历史起不到任何作用! “父亲……” 顾潇然本能的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即将痛失爱子的老人,虽然她并非苏妲己,可这具身躯确是苏妲己所有,如若不是她阴差阳错穿越至此,也许苏妲己早就死了,就更没有今日之事,思于此,她心中不免内疚。 苏护正在气头上,他猛然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一簇光亮划过半空,剑尖指向顾潇然。 顾潇然还来不及采取任何反映,冰冷的剑尖已然抵在她喉咙之间,险些划破她雪白的玉颈,刺入喉咙。 “妲己,莫怪为父心狠,万事皆由你引起,如若我早些狠下心杀掉你,全忠也不至于枉送性命,冀州城百姓大可免遭生灵涂炭之祸!” 顾潇然的心跳毫无章法,大脑思维也随之陷入混乱之中,隐约听到身旁有女子尖叫声,再然后便是苏氏的哀泣声,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护身前,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道: “侯爷,忠儿已然生死未卜,难不成你我还要再失去妲己吗?若是如此,你便先了结了我,我也不至于生生看着妲己活活被你杀死!” “侯爷,此事与妲己无关,怪只怪纣王一心贪恋妲己,还请您网开一面。” 惊魂未定的顾潇然看向声音来源,说话之人是伯邑考,她突然有点儿感激起苏妲己的这位退了婚的未婚夫了。 “兄长所言极是,侯爷,既然纣王派人来传达全忠被擒的消息就说明他此刻并无性命之忧,与其自乱阵脚倒不如从长计议?”姬发话音落,目光转而看向顾潇然。 他目光虽是诚恳,可顾潇然还是从中看出了一丝丝的算计,想必姬发口中的从长计议对于顾潇然来说就是凶多吉少了! “对,对,发儿言之有理,纣王既然没有马上处决全忠,可见事有转机啊,侯爷!”伯邑考道。 闻言,苏护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滞。 “是啊侯爷,两位公子所言极是,您不能一时糊涂,枉送了妲己的性命啊!”苏氏见事有转机,连忙附和。 在这之前,顾潇然始终注视着自己面前的长剑,更是提着一口气,生怕刀剑无眼,她大好的年华当真就断送在这里。 视线里剑光一闪,待顾潇然回过神来时,剑已入鞘,再次抬眸,苏护眼底亦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想必苏护在决定杀死苏妲己之时,定然也是万分心痛的。 苏氏见苏护收回长剑,不免涕泪俱下:“侯爷,我就知道您不会舍得要了妲己的命……呜呜……” “哎!”苏护捶胸顿足,“我舍与不舍又能怎样?奈何全忠落在纣王手中,他摆明了是要用妲己换回全忠的,他们两个都是你我心头之肉,舍去了谁你我都要受那剜肉之苦!” 虽然顾潇然并不是苏妲己,可是这些天的相处,她难免把他们当作一家人看待,苏护的一番话听在耳里,酸在心中。 6.第6章 入宫 苏妲己早已成为姬发手中的棋子,任他摆布。 不论今日苏全忠是否刺杀纣王,即便没有,姬发也会另想他法逼迫苏妲己入宫的,而如今,纣王定是打算用苏全忠的命换取苏妲己的。 现在的顾潇然完全处于被动的位置,不论她怎样选择都不是她的本意,遂突然下定决心,说道: “哥哥曾为了女儿在纣王军营中以身犯险,如今又为了女儿二次涉险,女儿却没能为哥哥做些什么,心中不免愧疚。既然纣王要女儿入宫为妃,那么,女儿愿用这具身躯换回哥哥的命。” 此言一出,顾潇然知道,苏妲己必然是要入宫的,不论她怎样努力、拒绝都是枉然,命运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将她推入早已撰写好的历史长河中,她能做的,唯有不让苏妲己沦为惑国妖姬。 “不可,妲己,你不可入宫!”一道万分焦急的声音传来,此人正是伯邑考。 顾潇然不禁冷笑,都退婚了,干嘛还管苏妲己的去留? “我去意已决,你切莫多言!” “可是妲己……” 伯邑考还想再说什么,顾潇然并不给他机会,转而看向苏护夫妻两,缓缓屈膝跪在两人面前,道:“女儿感谢父母大人养育之恩,今后不能侍奉二老膝下,还望二老见谅。” 话音落,顾潇然缓缓起身,不再看厅内任何人,由蓝漓陪同离开大厅。 回到房中,蓝漓心疼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许是顾潇然看出了蓝漓的踟躇,然后问她:“你一定是想问我为何这么轻易就将自己送给了纣王。” “蓝漓不敢。”蓝漓咬着下唇,心情异常低落。 顾潇然只是莞尔一笑,历史早有定数,岂是凭她一人之力能够左右的? 她并不想多言,尔后道:“只要哥哥能平安归来,足以,况且,我是去朝歌为妃的,怎知一定不是福?” 蓝漓若有所思的琢磨着顾潇然的话,只得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睡吧。” “是。” 此时此刻顾潇然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上一会儿,短短数日,她经历了太多事情,不是她一介女流能够一下子消受得了的。 顾潇然不禁要重新审视起这个姬发来,他与历史上记载的那位以德治国、深得民心的周武王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阴柔、魅惑、狠戾,相较于纣王给她的第一印象来说,反倒更令她心悸,可他的样貌又与姬明宇那么相似,想起姬明宇,顾潇然心中不免一阵绞痛。 顾潇然抛开心中凌乱的思绪,这一切似乎真如穿越小说中所说,苏妲己或许就是她的前世,而她突然经历的这场时空穿梭,只是冥冥中的注定而已。 正如她对蓝漓所言:即将发生的一切,怎知一定不是福? 罢了,什么也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顾潇然不再分析关于前世今生的问题,她反倒觉得今晚的伯邑考与姬发的表现有些出乎常人的理解范围。 伯邑考,虽已退婚,但是,面对苏妲己即将去往朝歌时,眼中的那抹忧心完全出乎他此时身份的范围,可他虽有阻拦,却又不是那样强烈,似乎保留了些什么? 至于姬发,顾潇然真的感觉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男人,他像是一头久困牢笼的猛兽,蓄势待发,此番想方设法让苏妲己入宫更加证实了他的狼子野心。 只是,他让苏妲己去纣王身边做什么呢?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顾潇然的思绪,她转头看向门边,只见木门吱呀一声被外力推开,一抹暗红色身影踱了进来,她连忙起身相迎:“母亲。” “女儿,你受苦了!”苏氏急步向前,将顾潇然搂在怀中,她的抽泣声搅得顾潇然心神不宁,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至亲的人从此天各一方,再聚却不知何年何月,苏氏又爱女心切,怎能不痛心? 顾潇然想起不知何时才会见面的家人,触景伤情,不免悲从中来,抱紧苏氏,在这异世中寻求一点点安慰:“母亲可要当心身体,切莫过分伤心,女儿入宫为妃,纣王必定对女儿|宠|爱有加,还请您放宽心。” 苏氏慢慢放开顾潇然,擦拭彼此脸上的泪水,爱怜地抚摸着顾潇然的头,说道: “女儿,宫中不比家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万事皆要小心,谨言慎行,切莫专|宠|,不得干预朝政,要时常督促陛下不可荒废政事。” “母亲请放心,女儿明白。”顾潇然乖乖作答。 “如此,母亲便安心了!”苏氏叹了口气,又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嗯,母亲也早点休息吧。” 送走苏氏,顾潇然在房中独坐,有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案几上的烛火随风摇曳,她的身影随着烛光变换着形态,突然,视线中猛然出现了另一道身影,她心中“咯噔”一下,几乎骤停! 勉强平复了惊恐的心绪,她抬眸看向窗边,一袭青色身影赫然立在房中,顾潇然心跳瞬间狂乱起来,她怔怔地看向来人,愠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伯邑考好似未曾察觉到顾潇然的怒意一般,快步向前,拉住顾潇然的手臂,急切地说道:“妲己,事不宜迟,今夜你我就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顾潇然挣开伯邑考的手,退后几步,与之拉开距离。 伯邑考再次上前,顾潇然本能后退,他便顿住脚步,道:“妲己,再晚就来不及了,难不成你真的要去往朝歌?” “我说过了,我去意已决,你无需多言!”顾潇然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在大厅里伯邑考会那般淡定,原来他已经想好要带着苏妲己私|奔! “妲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见你去朝歌,你跟我走,我带你回西岐,咱们即刻完婚,那样纣王便不会再让你入宫!” “伯邑考,你已然退婚了,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请你速速离开这里!”顾潇然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当人一套背人一套,既然退了婚就不要再来招惹苏妲己了! “妲己,你要相信我,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你可以怨我恨我,当务之急是要先脱身!” 话音未落,伯邑考便拉起顾潇然的手朝窗子走去。 顾潇然猛然甩开伯邑考,冷然道:“伯邑考,我哥哥现在落入纣王手中,你却为一己之私要我与你成婚,视我兄长性命、殷商王法于何地?你明知纣王要用我去交换哥哥的命,却执意如此,若是你我当真成婚,岂不将你父亲西伯侯也一并陷于不忠不义之列?” “妲己,我……” 顾潇然此番话一出口,伯邑考身体猛然一颤,他只是一心要与苏妲己在一起,却没能如她想的这般周全,险些害了他父亲西伯侯。 “你走吧,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顾潇然俨然下了逐客令。 “妲己……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 伯邑考眼中尽是心痛,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顾潇然秀眉紧锁,险些被他的眼神乱了自己的方寸,这样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对苏妲己用情如此深厚,不免令她动容。 可她不是苏妲己,她不会沉浸在这样充满爱意的眼神中:“你走吧。” “妲己!”伯邑考抓住顾潇然的手,眼中尽是祈求。 蓝漓听到房内声音,倏地推门而入,伯邑考见有人进来,立刻松开手,与顾潇然拉开距离。 “小姐,你怎么样?”蓝漓先是查看顾潇然有没有伤到,尔后一脸气恼地怒视着伯邑考,狠狠骂道,“想不到一向博学多才的西岐伯邑考也高尚不到哪里去,竟也是一介下|流坯子,你已然退婚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们小姐,当真是觉得侯府没人了么?” “我……”伯邑考自知无理辩驳,顿时哑口无言。 “还不快滚,小心我把这事告诉侯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蓝漓盛气凌人。 伯邑考痛心疾首,思量片刻终是甩袖离去。 蓝漓赶忙搀扶顾潇然坐在案几前,一脸担忧地问:“小姐,他有没有对你怎样?要不,咱们把这事告诉侯爷,他知道了定能替小姐做主!” 良久,顾潇然长叹一声,缓缓开口:“罢了,我即日便要前往朝歌,不要再让他们为我担心了。” 伯邑考明明爱着苏妲己为何又要退婚?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映入顾潇然的脑海中,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将要面对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心力交瘁,无力地对蓝漓说:“你先去睡吧,我也累了。” “可是小姐……”蓝漓担心伯邑考会再次出现,毕竟他们都还住在府上。 “放心吧,他不会再来了。”顾潇然淡淡地说。 最终,蓝漓还是呡呡唇离开了。 顾潇然拿出那只方盒仔细端详,盒子是一模一样的,为什么没有狐狸图案了呢?要怎么才能尽快离开这里呢? 是夜,官道上寂静如斯,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鸟啼与微风吹着树叶的唰唰声。 皎月当空,星辰闪烁,好一幅良辰美景,惬意画面。 顾潇然手握铜盒坐在帐外,欣赏着柔美的夜色,心中却无比凄凉。 来到这里已有数日,她经历了前世从未经历过的种种,她曾惶恐,也曾欣喜。她妄想挣脱命运的枷锁,到头来还是要接受这一切。 她像是一个迷路的人,无论选择面前的哪一条路,将要面对的事情都是未知的。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现在却依旧要如此被动,罢了,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吧! “哎!”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顾潇然不禁收回思绪回眸望去,苏护已卸去一身戎装,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父亲,先前对苏妲己的成见全然消失,眼中有着忽闪即逝的愧疚被顾潇然捕捉在目。 “父亲。”顾潇然收好铜盒,起身来到苏护跟前。 “妲己,为父有话要对你说。”苏护叹了口气,终是开腔说道。 顾潇然微微一笑:“夜已深了,外面有些凉,父亲有什么话不妨与女儿进帐详谈?” 见顾潇然跆步,苏护压了压手,顾潇然会意听话地站在原地,等待苏护开口。 “妲己,你怪为父吗?”苏护布满褶皱的脸上这几日越发沧桑。 虎毒不食子,即便他曾对苏妲己身上的胎记心存芥蒂,可毕竟苏妲己是他的亲生女儿,明日即将抵达朝歌面圣,难免心有不舍。 “天命如此,父亲无需自责,若是女儿入宫能换来哥哥平安,换来爹娘心安,女儿便也安心了。” 顾潇然体己的话令苏护动容,他长吁口气,意味深长道:“妲己,王宫不比家里,要处处留心,多做提防,为父会派人长期守在朝歌,有任何难处都要想办法联络,明白吗?” “女儿明白。”顾潇然淡淡地答。 “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入宫面圣,今晚你也早些休息,养足精神。”苏护深深看了眼顾潇然,转身离开。 “女儿恭送父亲。” 看着苏护离开的背影,他确实老了,大概这也是他不得不同意把苏妲己送进王宫的原因吧,这样年纪的人恐怕最最期待的就是能够一家人和和美美,远离争斗是非吧,他已然没有多余的气力再与纣王抗衡了,更加没有勇气面对丧子之痛吧。 今天是苏护与苏妲己聊天最多的一次,至少顾潇然这样觉得。 回到帐内,顾潇然又端详了一会儿铜盒,然后将它放入随身的包裹中,不管这上面是否存在开启时空之门的机关,现在她也不准备找寻了,眼下,她只能先入宫把苏全忠救出来,以后再从长计议。 7.第7章 索欢 翌日。 宦官召唤后,盛装的顾潇然便随苏护走上宫殿。 她自认不是勇敢到可以为了谁的性命而断送自己一生的人,她更加不是可以伟大到不让有苏部落子民陷入水深火热而牺牲自己的人。 她只是个正常人,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不同于这些古人,没有她们的认命精神。 但毕竟苏全忠曾舍命相救,若不是她一心图报,如今定不会甘愿入宫。 思绪中,顾潇然已随苏护步入宏伟的王宫大殿,这里的建筑多为石质结构,更显气势磅礴。 耳边传来低沉的唏嘘,从她走进殿内便听到了,她知道这些人在议论什么,苏妲己的绝世娇容绝对不是后人传送徒有虚名的,她是史上真真正正的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消片刻,顾潇然已经与苏护在大殿中央站定,她并没有女子的娇羞,反倒一脸坦然,她也没有看那个远远的,高高在上的男人。 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不禁自嘲,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拱手送人。 “抬起头来。” 一道磁性的男人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扬起,像是重力的吸引,让顾潇然不禁抬眸望去。 眼前,坐在高高的天子宝座上的男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剑眉威扬,一双墨炯透着深邃的眸光,周身散发着慑人的霸气与疏离,只是一眼,便让她的心不禁沉了又沉。 这就是那夜见到的男人,那一袭红袍的绝美男子,那个充满争议的残暴不仁的帝辛。 今天的他眸光中明显带着一抹讥讽,仿佛在嘲笑她,终究还是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顾潇然淡然一笑,作揖道:“陛下万福。” 帝辛含笑,笑容却不达眼底,他缓缓从宝座上起身,踱下台阶来到顾潇然面前伸手搀扶:“爱妃免礼。” 顾潇然顺势起身:“谢陛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妲己娘娘果然美若仙子,陛下得此美眷实乃殷商一大幸事!”此言一出,宫殿里顷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帝辛眸色深谙,脸上虽是带着笑,可这笑容却让人捉摸不透。 顾潇然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是费仲,不巧,当她看向费仲的时候却也注意到了几道不甚友善的目光,却不知那几人究竟是些什么人。 帝辛握着顾潇然的手,心情大好,须臾在殿内宣布:“传孤旨意,苏护献女有功,功过相抵,加俸三千旦,苏全忠即日起便可随苏护回冀州。” “谢陛下!” 顾潇然被人带到了寿仙宫,虽有蓝漓随行,她却没有因此高兴,毕竟她要想方设法离开这里,若是她找到了铜盒上的机关,独自离开,宫中莫名少了一个妃子帝辛定然会迁怒于蓝漓,多一个人便又多一份危机。 顾潇然回眸看向蓝漓,见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顾潇然突然笑了笑说:“这里真漂亮,干嘛还愁眉苦脸的?” 蓝漓抿抿唇说:“这里的环境自然要比侯府好,只是……”她微顿后又说,“小姐,方才奴婢听宫中婢女说陛下虽佳丽众多,却不喜女色,可他为何要费尽心机迎小姐入宫呢?” 顾潇然一怔,虽说史书里记载的酒池肉林有些夸张,可纣王不喜女色倒是不免令她吃惊。正如蓝漓所说,若他不喜女色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纳苏妲己入宫? “小姐?”蓝漓见顾潇然失神,忙轻轻唤她。 顾潇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拉过蓝漓的手,转开话题:“你既已随我入宫,今后只有咱们两人相互照应,不要再奴婢长奴婢短的了,以后你我就以姐妹相称,我年长些,你就叫我姐姐吧。” “这……这怎么行?”蓝漓瞠大双眼,莫说现在苏妲己贵为娘娘,就算是从前她也不敢如此称呼。 “有什么不行的?难不成你还嫌弃有我这样一个姐姐么?” “奴婢不……”蓝漓见顾潇然面色一沉,忙又改口,“姐姐。” 顾潇然虽是淡淡地笑着,却也心事重重。 寿仙宫中,如水月华洒了一地,透过窗棂能看到墨蓝色夜空中闪烁的点点星光。 顾潇然站在窗前,柳眉轻蹙,樱唇紧抿,她听蓝漓说今晚帝辛会来此便有些坐立不安。 她早已把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心里想了千万遍,她一再告诫自己,苏护与苏全忠正在回冀州的路上,此时此刻她必须顺从帝辛,不然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不但救不了苏护一家,就连她自己大概也不会幸免。 “爱妃在想什么?” 思绪中,无比平静的男人声音透着与生俱来的疏离与清冷在顾潇然身后响起,声音很近,仿佛他就在她身后伸手可触的位置,顾潇然心下一惊。 她快速掩藏好心绪,转过身时脸上的无奈换做温婉的笑,作揖道:“陛下。” 帝辛看着面前这个十分乖巧的女人,突然想到上次在冀州见到她的情景,那时的她狼狈至极,茫然失措,现在反倒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这个女人确实有些意思。 帝辛将顾潇然扶起,单手揽住她的肩膀面向窗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天边的星辰,随口说道:“星辰有什么好看的?”语毕垂眸看她。 被突然搂住的顾潇然身体微微一怔,尔后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说:“好看。” 帝辛笑了,笑容仅止于唇:“如此,孤便陪爱妃一道看看。” 顾潇然不免又是一惊,帝辛居然要跟她一起看星星?遂即忙拒绝道:“窗边风大,陛下乃万金之躯,若是受了风寒,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拒绝帝辛的好意,顾潇然绝对称得史上第一人,帝辛却不以为然,似乎他一早就猜到顾潇然会拒绝他,不怒反笑:“一点小风怕什么。” “臣妾怕。”顾潇然不依不饶,此时竟显得有些矫情。 知道顾潇然心意已决,可帝辛似乎不太希望如了她的愿,又开口说道:“孤没那么娇贵。” 顾潇然终于无言以对,心中虽有不情愿却不好发作,只得闷闷地看向窗外,默不作声。 帝辛得意地勾勾唇角,搂着她肩膀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顾潇然吃痛,眉头一皱。她虽有万般不满却别无他法,这是在公元前的殷商王朝,她知道得罪帝辛的下场,那是她无法承受的。 看着顾潇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帝辛顷刻间心情大好,搂着她的肩膀,目光落在远处的夜空。 他的身高与姬明宇相似,可顾潇然现在的身体却有些娇小,帝辛站在她身后像是一座宏伟的山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让她透不过气。 他的喘息非常匀称,微微起伏的胸膛轻轻触碰着她的背,距离太近,她心绪有些紊乱。 纤腰上的掌心很热,像是烙铁烙在皮肤上,灼灼的热量烫的她心里直发慌,长吁一口气,顾潇然说:“天色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 顾潇然受不了这样被帝辛毫无顾忌搂在怀里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件让男人信手捏来的物品,无论是帝辛或是姬发都令她没来由的恐惧。 像是身体里装有定时炸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爆炸,这种恐惧感让她脊背发凉。 帝辛眸色暗了暗,定睛看向顾潇然,薄唇轻启:“也好。” 语毕,帝辛缓缓松开搂着她的手,她收回思绪连忙转身作揖:“臣妾恭送陛……” 她的笑容还未晕开便僵在脸上,只见帝辛已经踱步到床榻前缓缓落座,双手平伸等待着服侍。 顾潇然一惊,前世的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可那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如今,面前的男人是历史上的纣王而非她深爱的男人。 “爱妃还愣在那做什么?”帝辛勾唇,对于顾潇然的怠慢不恼不怒。 “我……臣妾……”她一时无措,方寸乱了大半。 见顾潇然踟躇,帝辛勾唇,深谙的眸子噙着一抹讥诮,两手始终平伸两侧,开口道:“爱妃准备让孤的手举到何时?” 帝辛眸色幽深,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顾潇然暗自叫糟,一想到苏全忠父子的安危,定了定心神终是硬着头皮踱步上前。 帝辛正襟危坐在床榻之上,等待着顾潇然的服侍。 顾潇然反复喘息了几次,尔后俯身去解帝辛的腰带,商朝的服饰很特别,v字领及膝短袖衫,宽腰带束腰,虽不算繁琐,可对于一个21世纪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复杂了,顾潇然试了几次才找到解开的方法。 看着顾潇然笨拙的样子帝辛脸上的表情变得戏谑,他单手一圈,猛然将专心为自己宽衣|解带的小女人揽入怀中,吓得顾潇然一声惊呼! “陛下!” 顾潇然试图挣脱开帝辛的桎梏,无奈他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寿仙宫里气氛也因此变得爱昧起来,顾潇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狂乱,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帝辛埋首在她颈窝,深吸口气,嗅着她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一脸陶醉,薄凉的唇轻碰着她的耳,魅惑的声音徐徐扬起:“孤就在这,爱妃要到哪儿去?” 帝辛若削的下颚一下下磨蹭着顾潇然的颈窝,丝丝缕缕的热气随着他略显粗重的喘息喷发在她如脂的肌肤上,痒痒的触感令她抓狂,他并没有就此停止,菲薄的唇微张,轻噬她的耳垂。 伴随着一阵疼痒参半的感觉,一条湿滑的舌从唇齿间探出,配合着他轻柔的撕咬动作而有节奏的舔|舐着。 仅一瞬间,便有一股强烈的刺激感受,如电流一般从顾潇然的耳垂传遍全身百骸,顾潇然蓦地弹跳起来,呆愣愣地盯着帝辛的脸,只见他薄唇轻勾,勾勒出一抹冷冽的弧度,让人琢磨不透却又冷到心里。 “陛下,时辰不早了,还请您回宫歇息。” 顾潇然明摆着是在下逐客令,可帝辛却不予理睬,他挑眉,深谙的墨炯探究似地注视着顾潇然,漠然问道:“爱妃在怕孤?” “我……”顾潇然虽不是软弱型的女人,可到这个时候,只怕任哪个女人都无法从容淡定,她脸上先前的波澜不惊早已不在,正如帝辛所言,面对这样一个犹如神祗降临的男人,她确实怕了。 帝辛嘴角虽是噙笑,笑容却未达眼底,看着与自己拉开距离的顾潇然,眸色也突然变得幽深起来,他长臂一挥,再次将她卷入怀中,猛一转身便将其压在身下,柔软的躯体顷刻迎上他沉重的身躯,顾潇然心跳瞬间一滞! 慌乱的心神还未得以平复,冷戾的声音便已穿透稀薄的空气钻进她的耳,言语中夹杂着几分讥讽:“孤是一国之主,难道还不及一个伯邑考?” 顾潇然惊慌失措地看着欺在身上的帝辛,吞咽了下缓缓说道:“臣妾不明白陛下何出此言?更何况臣妾是陛下的妃,定不会思念其他男人。” 顾潇然知道,现在苏护与苏全忠才刚刚离开朝歌,若这个时候惹怒纣王,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帝辛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他深邃的瞳仁死死地盯着顾潇然的眼,仿佛想从中捕捉到什么,可他看到的只有这个女人虚伪的嘴脸,她嘴上虽说这样的话,可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帝辛松开紧咬的牙根,一字一顿道:“如此,孤是否该庆幸爱妃的一片痴心?” “臣妾不敢,能得到陛下垂爱是臣妾的荣幸。”顾潇然惶恐却要故作镇定,现在的她只想寻到办法赶紧离开这里,一日也不想在这偌大的寿仙宫里呆了。 帝辛冷嗤:“那今夜,爱妃就好好尽你妃子的义务!”语毕,他单手用力,一层薄薄的纱料哧地应声扯破。 “不要!”顾潇然惊呼。 “不要?难道爱妃方才所言全是哄孤开心的?”语毕,帝辛不再给顾潇然反抗的余地。 “求你,不要这样!” “晚了!” 冷冷的声音扬起,他已俯首狠狠吻住她的樱唇,霸道的唇齿如狂狷的热浪撬开她的齿贝,在她口中辗转吸吮,肆意挑|逗。 空前的窒息感袭来,顾潇然攥紧一对粉拳用力抵在帝辛的胸口,阻止他下压的动作,可他的力道之大令她无能为力。 帝辛的喘息越发粗重,炙热的气息喷发在顾潇然的面部与颈窝,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顾潇然的身体不停地颤栗着。 身体上的异样让顾潇然无法平静,她挣扎着,试图挣脱开被他紧紧攥着的手。 “陛下!” 修长的食指压上她的唇,打断她对他的称呼,巧妙地挣开她的小手儿,俯身,轻咬她的耳,探出舌在她耳中忘情翻搅,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灵舌不曾停歇地舔|舐,火热的舌掠过锁骨,一寸寸向下游去。 “妲己,孤定是这普天之下最在意你的人。” 他犹是说的深情款款,却未染丝毫温度,唇齿张合间不断撩拔她胸前娇嫩的肌肤,声音优美如林籁泉韵奏响在偌大的寿仙宫中,听在顾潇然耳中却如来自地狱的召唤,阴沉可怕。 她怔怔地看着帝辛,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深谙的眸子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菲薄的唇角勾勒着一抹冷戾的弧度。她根本无法参透他心中的想法,更加不明白他口中的话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 可眼下这并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她正被他沉重的身躯桎梏在身下,一股空前的恐惧感袭上心来,心跳紊乱,呼吸亦毫无章法。 就在顾潇然深深绝望,不置可否之际,帝辛倏地凝眉,幽黯瞳仁中尽是痛苦神色,额上豆大汗珠如雨滚落,人以倒向一侧。 顾潇然大惊,霎时手忙脚乱,刚要开口叫人却被帝辛的大掌封住了口,他的反映让她始料不及,却也吓坏了她,只得惊疑地看着他,顾不得尊卑称呼,她急切询问:“你……你这是怎么了?” 帝辛脸色泛白,薄唇亦毫无血色,他忍着痛楚动动干涸的唇,勉强说道:“……不得……声张!” 顾潇然秀眉紧锁,对他的话充满质疑。 帝辛不再搭腔,轻轻阖目,那两簇凌厉的眸光随之遮挡在眼睑中,顾潇然却再也无法平静,跪坐在他身边如芒在背:“我……我帮你传疾……” 帝辛凝眉,如扇羽睫微动,轻轻扬手,顾潇然被迫噤了声。 虽是如此,心中不免打起了鼓,毕竟他是一国之主,若是在她的宫中真有什么闪失,她定难辞其咎,只怕这寿仙宫中的人皆要陪葬,她自身性命不打紧,可不想因此搭上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顾潇然急中生智道:“陛下,臣妾可否向陛下请道旨?” 帝辛未曾睁眼,清俊的眉宇微微蹙起,顾潇然知道他在听,遂即又道:“陛下不同意臣妾传疾小臣前来,那臣妾为了这寿仙宫中里众人向陛下请道旨,若事后有人追究,请陛下证明您的病跟这里的人无关。” 帝辛阖目,冷冽地勾起唇角,好一个奸猾的女人! 他未作反映,顾潇然如坐针毡,她知道这样说有些不妥,可帝辛若是因为自身的固执让这里无辜的人受到牵连,那么她有必要把话言明,更也不在意帝辛会怎样看她。 适时,一名婢女手捧托盘走进来,遂即作揖道:“奴婢给陛下、妲己娘娘请安,陛下,国师命奴婢送来神药。” 神药? 顾潇然看向婢女手中托盘,托盘上放有一只做工精致的铜盒,只一眼,她却惊愕地瞠大双眼,这只盒子竟与她手上那只一模一样! 帝辛未抬眼眸,摆摆手,顾潇然会意,将盒子拿于掌中,尔后对婢女说:“本宫服侍陛下服药,你先下去吧。” 婢女踟蹰片刻,道:“奴婢告退。” 待婢女走后,顾潇然缓缓打开铜盒,见里面放有一颗珍珠大小的棕色药丸,暗自疑惑,为何帝辛刚刚发病国师就送来药丸?虽然狐疑,可见到帝辛痛苦的模样还是快速来到他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轻唤:“陛下,请服药。” 服药后,帝辛痛苦的神色很快消失,气色亦恢复大半,这让顾潇然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却也越发狐疑,帝辛这来去匆匆的怪病究竟是什么病?为何史书上没有类似的记载? 见帝辛动动身子,顾潇然甩开脑中思绪忙上前搀扶:“陛下可好些了?” 帝辛眉宇紧锁,转眸,一双深邃墨炯睨了眼顾潇然,眸子里含着一丝丝冷戾:“今日之事若传出半字,孤定不饶你!” 顾潇然一惊,她不明白帝辛为什么除国师之外要对人隐瞒自己的病情,却不再多言,遂即淡淡应道:“臣妾明白。” 帝辛墨炯微眯,眼波如幽潭深深凝着顾潇然,道:“明白最好。”言罢,他再没心思与之纠缠,起身下床,甩袖离去。 8.第8章 飞廉 偌大的中宫园里,如水月华下百盛放,不时有几缕夜风吹过,郁郁葱葱的树叶随风轻舞,刷刷作响。 盛装女子端坐在石桌旁,颜如渥丹,点染曲眉,含情凝睇,朱唇榴齿。 轻轻托起桌上的茶盏,杯壁传来一丝冷意,面色亦随之沉了几分。 说是赏月,未见她有几分性质,茶水已然变冷,也不见她抿上一口。 沉香在姜梓童身边服侍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失落的王后娘娘,就连黄贵妃和杨贵妃入宫时她也没能这般憔悴。 陛下虽后宫佳丽众多,却没见他对哪个妃子|宠|爱有加,就连三年前偶尔夜宿中宫也只是履行义务罢了。如今却不惜一切,费尽心思纳新贵妃入宫,如此一来,王后娘娘怕是再也等不来陛下了。 思于此,沉香不免替主子忧心。 “妲己一定很美。”姜梓童朱唇微动,状似喃喃自语。 沉香神情一滞,踟蹰片刻,小心翼翼地说:“奴婢也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未见如传言所说……”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值如年纪,怎会不美?” “其实妲己娘娘只是年轻些,却不及王后娘娘您娴静端庄。” 姜梓童唇角微弯,眉眼间染了几许苦涩:“陛下多久没来中宫了?” “陛下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后宫,不只是王后娘娘这里,就连各宫娘娘那也没去。” 沉香在有意让姜梓童宽心,可她知道她与帝辛之间究竟藏着多少隔阂,这些隔阂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化解了。 “我在问你陛下多久没来。” “整整三年。”沉香终是躲不过这个日复一日的问题。 三年前,帝辛一怒之下再没来过中宫,她虽顶着王后的贵冠,却与帝辛仅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姜梓童淡淡地勾起唇角,柳眉轻蹙,眼神再次黯淡下来:“陛下今日定会留宿寿仙宫吧。” “奴婢不知……” “你怎会不知?新贵妃入宫陛下难不成放任美色不顾继续处理政事?”姜梓童眸色一沉,“休要哄我,这些年本宫见得太多了。” 沉香怯生生低下头,不敢再接话,忙转开话茬说:“王后娘娘,这茶冷了,奴婢再去给您沏上一盏。” “也好。” 不消片刻,沉香便端来了新沏好的茶,姜梓童轻轻托起茶盏,缭绕的香气扑打着鼻尖,沁人心脾,俯首轻抿了口茶,说:“庚儿和禄儿都睡下了吗?” “回娘娘,两位殿下都已睡下了。” “父亲多年未来朝歌了,想必定是思念他们两个的。” “侯爷自是挂念娘娘与两位殿下的,知道娘娘您时常难以入眠,自知不能朝圣,特地命人捎来安神枕,让娘娘务必每日枕着入眠。” “何时送来的?” “就在今日,奴婢已将安神枕送去娘娘寝宫。” 姜梓童神情一滞,今日朝中上下都在忙于妲己入宫之事,宫中闲杂人等众多,难怪姜桓楚会选在今日将东西送入中宫。 她很快掩藏好情绪,放下手中茶盏,淡然说道:“本宫要睡了,你传令下去,今夜外面不必留守。” “是。” “记住,父亲命人送来安神枕一事莫要与人提起。” “娘娘请放心,奴婢明白。” 清晨,顾潇然被寿仙宫中一阵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她动动身子,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昨日到来一心为苏护父子忧心未曾仔细欣赏妲己的寝宫。 墙壁上的图腾很美,顾潇然难免犯起职业病,赶忙下床观察精美的壁画,壁画中大多是玄鸟,三足四翼,顾潇然简直兴奋的不得了,抚摸着图腾,口中喃喃自语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姐姐,你醒啦!”蓝漓将盘匜放在桌上,遂即又道,“水已经打好了,姐姐盥洗后要去中宫拜见王后娘娘。” 蓝漓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顾潇然先前的好兴致,她轻叹一声,虽不知姜王后是否如史书记载的那样贤良淑德,却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即便躲也未必躲得过,更何况在这偌大的王宫中她犹如一颗渺小的沙砾,只怕随便一个小小的罪名都能将她置之死地,还是顺应自然比较好。 “听闻王后娘娘是个什么性子没有?”清澈的水流熏满那双素白柔荑,顾潇然随口问道。 “我一早就出去打听了,说王后娘娘是个温顺的个性,善待下人,口碑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顾潇然见蓝漓踟蹰,不免问道。 “只是陛下已有三年未踏入中宫半步,还说王后娘娘虽表面光鲜却与陛下只是个挂名夫妻而已。” 顾潇然秀眉紧锁,淡淡点头,她并不意外帝辛与姜王后会如此,毕竟自古帝王多薄幸,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佳丽如云,难免照顾不周。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婚姻多为繁衍子嗣,与爱情无关,更也不可避免了喜新厌旧。 只是三年未见却令顾潇然有些疑惑,这可是身份尊贵的王后娘娘,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三年都不见? 顾潇然收好思绪,对蓝漓笑笑说:“妹妹,这种事你知道就好,莫要与人谈论,以免惹来是非。” “蓝漓明白。” 适时,十几名婢女手捧托盘依次从门外走进来,行礼齐声道:“奴婢给妲己娘娘请安!” 顾潇然拭干脸上的水,看向婢女,她们手中托盘内盛着服装与饰品,她缓步走过来,随手拿起一件饰品仔细端详,做工虽不及后世细腻,可在这个时代却是上乘,而这些东西在几千年后根本就挖掘不到了,她暗自感叹,这些珍宝将来注定要长眠地下,不被后人知道。 她放下手中华丽的饰品,随即从旁边拿起一只简单淳朴的白玉簪对婢女说:“就这件,其他的都拿下去吧。” 婢女微微一怔,尔后作揖道:“是。” 她又选了一件素白长裙后遣退了所有婢女,尔后由蓝漓侍奉着穿戴整齐。 顾潇然看着镜中的苏妲己,嫩脸修蛾,淡匀轻扫,简单的发髻中插着那支白玉簪,墨色长发如丝垂落,配上那抹素白,看上去未染尘烟,惊世脱俗。 “姐姐,你真美!”身后传来蓝漓的惊叹,顾潇然莞尔一笑。 中宫园,团锦簇,绿草成茵,石桌前正襟危坐着锦衣华服的女子,虽不及妲己仙姿玉色,却也端丽冠绝,只消一眼,顾潇然不免暗自惊叹,原来姜王后竟是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 “妲己向王后娘娘请安。”顾潇然作揖。 姜梓童遂即起身,上前搀扶,温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妹妹无须多礼。” 顾潇然抬眸,正巧对上一双如水瞳仁,这样的眼睛就连她这个女人都不舍转开视线,她却不明白帝辛为何会三年未曾踏入中宫半步,她微笑道:“谢王后娘娘。” 姜梓童仔细打量着顾潇然,尔后说:“好一副玉骨仙姿,难怪陛下喜欢,就连我这女子见了也爱不忍释。” “蒙陛下与娘娘厚爱,妲己何德何能。”顾潇然淡淡作答,她没想到姜梓童会是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个性,她竟然自称‘我’。 姜梓童眉眼带笑,执起顾潇然的手示意她坐下,又道:“妹妹过谦了,日后侍奉陛下之事你不免多分担些。” “妲己初入宫闱,唯恐怠慢陛下,若说侍奉的好,只怕这宫中无人能及王后娘娘您对陛下体贴入微。” “我要时刻照顾两位皇子,再怎的体贴入微难免心余力拙,妹妹莫要推辞。” 顾潇然笑笑,看上去姜梓童不过信年华,不免好奇她的两个孩子究竟有多大,遂问道:“妲己来时未曾见两位殿下,不知他们此刻人在哪里?” “他们两个自小酷爱习武,此刻定是缠着师氏练武呢。” “练武?”顾潇然听到这两个字不免惊奇,心中勾勒着两个小家伙练武时的可爱模样,不禁勾起唇角。 “王后娘娘,您坐太久,该休息了。”沉香在姜梓童耳边轻声提醒。 “多事,我与妲己贵妃投缘,自然要多聊一会儿。”姜梓童霎时板起脸来,沉香抿抿唇不再言语。 顾潇然会心一笑,遂即起身:“蒙娘娘喜爱,妲己万分荣幸,今日娘娘就好生休息,明日妲己再来探望娘娘。” 姜梓童莞尔:“也好,你先去吧。” “妲己告退。” 走在回寿仙宫的路上,顾潇然依旧满心疑惑,姜梓童那样一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帝辛为何会三年不见?难道他们之间的分歧不是因为苏妲己入宫? “师傅,您看我这马步扎的如何?” 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顾潇然的思绪,她不禁侧目看去,只见假山后面的草坪上一个不过垂髫年纪的小家伙正在扎马步,那傲气十足的模样倒有几分帝辛的影子,稚气未脱的小脸蛋儿肉嘟嘟的,可爱至极。 “手伸直,脚下要稳。” 顾潇然这才注意到小男孩儿身旁立着一袭黑色身影,只是一抹背影,却依旧能感受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摄人霸气,难道这就是姜梓童所说的师氏。 “师傅,您何时才能教庚儿耍枪?” 顾潇然莞尔,原来这个小东西是帝辛的长子武庚。 “太子不可操之过急,你把基础练得扎实了,臣自会授之。” “师傅,父王许久未来母后宫中,定是被妲己迷了心智,庚儿若不急如何能杀死妲己替母后抢回父王?” 稚嫩却又笃定的声音如同一记炸雷响彻在顾潇然耳中,使她的身体重重一颤! “姐姐?姐姐……” “何人偷听?” 随着一道浑厚的男人声音响起,一抹黑色身影已然闪至身前,速度之快,卷起的风吹着顾潇然的发丝摇摆不定,心下沉了又沉。 蓦然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俊美,气场十足的男人,他周身散发着一股萧杀之气,这种感觉与帝辛给人的疏离截然不同,他更像是一个能为主子隳肝沥胆的衷士。 顾潇然一愣,随后拦下欲上前理论的蓝漓,淡笑道:“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师傅。”稚嫩童音再次响起,武庚娇小的身型已然跑了过来,他躲在男人身后,那分明在害怕却又不愿服输的模样倒让顾潇然有些心悸。 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居然扬言要杀她,怎料这宫中藏着多少危机,究竟又有多少人想要了她的命? “你是苏妲己吗?”武庚始终藏在男人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顾潇然的脸。 顾潇然作揖道:“妲己见过太子殿下。” 男人明显一怔,快速移开投射在顾潇然身上的目光,握拳作揖:“臣,飞廉见过妲己贵妃。” “你是飞廉将军?”顾潇然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男人就是帝辛最为器重的猛将飞廉,更也是唯一一个可随时出入王宫的将军,据说他姓氏为赢,秦王嬴政亦是他的后人。 “臣不才,蒙陛下圣恩。”飞廉再拘一礼。 “将军自谦了,久仰将军大名,不想今日得见真颜,妲己深感荣幸。”顾潇然还礼。 “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只是一介武夫,不足挂齿。”飞廉很快转移话锋,道,“太子年幼,童言无忌,方才之事贵妃娘娘切莫介怀。” “飞廉将军多虑了,我方才未曾听到什么。” “如此便好,臣告退。” 飞廉回身抱起武庚,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顾潇然视线中,她这才深深吐纳了几次。 “姐姐……”蓝漓挽住顾潇然的手臂,满眼担忧之色,“太子之言有蹊跷,这些话如何会从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口中说出来?” 顾潇然自然明白蓝漓的担忧,她不免蹙起眉头,难道是姜梓童对武庚说了什么?可她才见过姜梓童,她那样贤淑的个性怎么可能跟孩子说这些? “姐姐?” 顾潇然回过神来,甩开脑海中的思绪,看向蓝漓,缓缓道:“让你为我担忧了,今日之事莫要对人提起。” “可是姐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加害于你?” “你我初入宫中,即便知道是谁又能怎样?既然无力对抗,不如留些力气自保。” “如何自保?” “凡是小心,不给人留有可乘之机。” 蓝漓似是明白了,踟蹰片刻后轻轻地点点头。 顾潇然心境再次变得沉重,话虽说的轻松,可她心里不免打鼓,她知道苏妲己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也许这只是一个开端,她要应付的何止这些暗箱操作? 眼下,只怕帝辛才是最难应对的一个。 9.第9章 箕子 丞相府,园中海棠成林,开正茂,微风吹过,如雪瓣漫天纷飞,两名绝世男子端坐在树下,对弈于石桌前。 帝辛绝美的脸未染过多情绪,轻轻落下一子,抬眸睨向对面温润如玉的男人:“王叔这园中海棠可种下十余年了。” 箕子轻轻拿起掉落于掌的白色瓣,淡雅地勾起唇角,道:“确有十余年了。” “既已如此之久,王叔何不另觅……” “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箕子亦落下一子。 帝辛笑了,最后一子封住他所有退路:“王叔一向心思缜密,今天怎的如此心不在焉,居然让孤有了可乘之机?” 箕子举爵轻饮,举止优雅不凡,遂而淡笑道:“陛下棋艺精湛,臣甘拜下风。” “王叔过谦了” 箕子淡淡一笑,未作回应。 帝辛墨眸微弯,笑容仅止于唇,他起身来到海棠树下,伸手接住飘零的海棠移到鼻端轻嗅,似是喃喃自语,又或是有意念道:“海棠无香,唯恐被人知了心事。” 箕子缓缓起身,淡笑始终溢于唇边:“有些事藏于心中,于人于己未必是件坏事。” “嘁。”帝辛轻嗤一声,转身,单手背后,墨色瞳仁深深凝着箕子,遂即笑道,“王叔不愧是殷商第一哲人,言行总是能让孤揣摩好一阵子。” 箕子神情微滞,很快归于平静,作揖道:“臣不才,陛下谬赞。” 微微挑眉,鹰眸睨着箕子,帝辛转开话锋:“王叔就准备在这丞相府中颐养天年么?” “若能如此,臣之幸事。” 帝辛轻叹,转眸看向繁茂的海棠树冠,若有所思道:“王叔觉得何为盛世?” “民康物阜,政通人和。” 帝辛笑了,此刻的笑容竟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他又问:“殷商可算盛世?” “云王勤商,十有四世而兴,殷商确为盛世。” “那王叔再说,这盛世是谁家的盛世?” 箕子神情一滞,平眉深锁,似是未曾料到帝辛会有此一问。 帝辛瞬间敛去笑容,眸色亦暗了几分:“孤即位时不过总角年纪,不懂整治,朝中一片散沙,各方诸侯虎视眈眈。此番内忧外患,唯有暗度陈仓可保我殷商盛世,不枉父王传位于我。孤忍辱多年,蓄势待发,只盼有朝一日王叔可助孤一臂之力,铲除朝中佞臣,各方蛮夷。” 言罢,帝辛剑眉威扬,一双墨色鹰眸注视着箕子,后者嘴唇轻抿,眸色瞬息万变。 “王叔不必即刻决定,”见箕子不语,帝辛微微勾唇,又道,“孤相信王叔定会给孤一个满意的答复。” 帝辛深谙墨炯深深凝了箕子一眼,须臾对侍卫道:“回宫。” 眼见着帝辛与自己擦肩而过,箕子这才缓缓作揖道:“臣,恭送陛下。” 望着帝辛离开的方向,箕子淡淡凝眉,不论他怎样将自己置身度外,却终是被帝辛看穿了心思,他转眸看看园中海棠,飘落的瓣一如他此刻心境。 箕子明白,帝辛仍对十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此番问询于他而言进退维谷。 入夜,寿仙宫里寂静如斯,顾潇然立于窗前,手中拿着两只铜盒仔细端详,一模一样的盒子与纹,盒盖上同样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红狐图案。 “姐姐,你站在窗前好一阵子了,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担心陛下今夜会来此?” 蓝漓清丽的声线从顾潇然身后飘来,同时也打断她的思绪,她倏的转身,问道:“你可听说国师住在哪里?” 顾潇然知道自己穿越至此一定与铜盒脱不了干系,现在只能先打探下这铜盒的出处,方能解了眼下的疑团。 “据说披香阁附近有个别院,那便是国师的居所,不过究竟是哪个别院他们也说不清楚。” “披香阁?名字很好听,难道这也是陛下宠妃的居所吗?” “姐姐,正巧相反,披香阁是先王宠妃的居所,先王驾崩后嫔妃均以殉葬,披香阁便也荒废了,现在住在那里的都是些犯错的宫人。” 顾潇然喃喃自语:“如此说来,那里岂不是冷宫所在,国师的别院在那附近定是个寂静冷清的地方了。” “听人说国师喜静,身边从来没有人服侍,事事均亲力亲为,除主持重大祭祀活动外,只有陛下能见到他。” 顾潇然又是一阵疑惑,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怪人,心中不免盘算着这位国师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只有帝辛可以单独见他?她看看窗外墨色的夜空,弦月高悬于空,遂说道:“天色不早了,漓儿,你先去休息吧。” “嗯,姐姐也早些休息。” 蓝漓走后,顾潇然秀眉紧锁,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又抿唇笑起来,将几只铜盒收好后便沉沉睡去。 一连几日,帝辛未曾来过寿仙宫,这不免令顾潇然紧张的心情得以放松,因此她便准备实施她的计划。 这日,天色一暗顾潇然便换上了蓝漓的侍女服,决定只身去打探国师的居所,可毕竟天色已晚,难免心生胆怵,但事到如今她除去夜探国师住处便别无他法。 “姐姐,蓝漓要跟你去!”蓝漓见顾潇然动身欲走,便急切地跟在后头。 顾潇然顿住脚步,定睛看着蓝漓,一口回绝道:“你且留在寿仙宫中。” 此去凶险未知,若是因此连累了蓝漓她会过意不去。 “姐姐……” 顾潇然眉头一蹙,又道:“听话,况且若是陛下来了,你也可以帮我拖延些时辰。” 顾潇然言罢,蓝漓抿抿唇,虽不情愿却只能乖乖听话,遂一脸担忧道:“姐姐,你一定要快去快回。” 顾潇然抬手抚了抚蓝漓的头,淡笑道:“知道了,你且放心,我去去就回。” 顾潇然就这样穿着蓝漓的侍女服出了寿仙宫,途经之地难免会有一些侍卫把守,可距离较远,天色较暗,虽有屡屡月光洒下,却不足以看清样貌。 顾潇然脚步很稳,心里却在打怵,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帝辛纳入宫中的妃子,可扮成侍女出入王宫难免使人生疑,若是被发现,定会惹来麻烦。 不知走了多久,在穿过一座座宫殿,一条条道路与蜿蜒小径,顾潇然发现这里的守卫越来越少,直至一个也看不到,她终于停下脚步观察着四周。 周围很黑,月华下到处可见鳞次栉比的房屋,却唯独没有守卫的身影,耳边有轻微的风声与虫鸣,虽看不清楚却也能感受到它昔日的壮观与辉煌,这里大概就是披香阁的所在。 顾潇然走出两步便又顿住脚步,心中兴奋之余,却也迟疑了。 各朝各代的冷宫都是关押获罪的妃子与皇室子嗣的地方,而被长期关押的人精神失常者比比皆是,他们死在这里都不一定会有人知道,若是真的被她遇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她要如何应对? 顾潇然前世虽是考古者,见过的尸体、骸骨不少,可她只当那是历史遗留下的文化遗产,是珍贵的宝藏,况且那时有姬明宇陪在身边,每当她害怕时他总是会紧紧握着她的手给与鼓励,可现在,她却是只身一人来到这里,不免暗暗生畏。 上天像是给她出了一道选择题,她可以选择就此停止这个疯狂的计划,安心做苏妲己,欣然接受帝辛的宠幸;又或许选择向前走,也许会遇到麻烦与危险,却也可能找到回二十一世纪的方法。 思于此,顾潇然看着面前漆黑的夜幕,目光一凛,松开紧咬的嘴唇,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就在她的脚还没有落稳之际,手臂一紧,已然被什么东西握住,顷刻间脊背发凉,身体亦僵硬的动弹不得。 耳边轻微的风声中掺有一阵怪异阴森且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像是被勒住脖子而艰难的喘息,顾潇然呼吸一窒,心脏随即漏跳了一拍! 空气里瞬间萦绕着一股刺鼻的腥臭,更像是腐烂的血液味道,顾潇然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分毫,以不变应万变。 此时,夜幕里太过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虫鸣都已销声匿迹,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传出几声呜咽且痛苦的呻吟声,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走向在这诡谲的夜幕里,令人毛骨悚然。 晦暗的月光下,顾潇然看到了落在地面上的身影,此时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攥着她的衣袖,在她耳边粗重的喘息着。 顾潇然欲将女人的手从她衣袖上移开,可她摸到的是一团湿乎乎的东西,她倏的一惊,很快将手弹开,她可以想象到那是什么,那双手在这之前一定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酷刑,而她抚上那只手的时候,女人没有丝毫避让,仿佛她已然失了痛觉。 “你是何人?” 嘶哑且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潇然反复吐纳,试图让自己紧张的心情得以平复,尔后故作镇静道:“我只是碰巧路过……” “大胆,在本宫面前居然敢自称‘我’?”女人身体前倾,像是鬼魂附体一般趴伏在顾潇然的肩膀上,阴森压抑且极具痛苦的声音以极近的距离传进顾潇然耳中,让她的身体重重一颤! 顾潇然一怔,难道她是帝辛的妃子? “本宫倒要看看你这贱人凭什么敢如此无礼?”女人倏的将顾潇然扳转过来,那张绝美脱尘的脸也随之呈现在月光下,女人瞳孔瞬间扩张,倏的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像是疯了一般又哭又笑。 顾潇然却也看清了女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她也终于知道这个女人在看到她的脸时为何会如此反映,她定是被苏妲己的绝世容颜刺激到了。 “啊!”思绪中,顾潇然的脖子瞬间被女人扼住,月光下她看到女人目露凶光,那狰狞的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紧要关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问询:“何人在此喧哗?” 顾潇然从没有一刻如此期盼能听到侍卫的声音,而正掐住她脖子的女人也是一怔,趁这个档口,顾潇然用力推了她一把,女人惨叫一声后已倒在地上,而这个时候巡宫侍卫们跑了过来,一把将那疯女人桎梏住,直到两名侍卫把浑身是血的疯女人拽走后,顾潇然仍惊魂未定。 她不知道等在这个女人的会是什么,但看她面目全非的脸,她不成形的手,以及她披头散发全身是血的样子,就令她一阵心悸! “你是何人?难道不知这披香阁是宫中禁地吗?” 眼前的男人语气不善,顾潇然难免一惊,披香阁是禁地,擅闯宫中禁地罪过不浅,她稳了稳心绪,缓缓答:“奴婢是寿仙宫中妲己贵妃的陪嫁侍女,贵妃娘娘想吃莲子羹,奴婢初来乍到一时迷了路,不想却走到这里……” 顾潇然越说越委屈,声音亦微微颤抖,她是真的被刚才的事情吓到,更也害怕被侍卫怀疑,因此不得不把苏妲己搬了出来,毕竟她是帝辛费尽心机纳入宫中的贵妃,不管宫中之人暗地里如何评价苏妲己,可名面上多少也会留些薄面。 果然,在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男人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妲己贵妃的贴身侍婢,赶巧,我正要去庖屋附近,不妨送姑娘一程。” 顾潇然面露欣喜,实际上她真的不知道庖屋该怎么走,况且这里距离寿仙宫太远,她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认识回去的路,身边有个侍卫护送总是好的,更也少了许多麻烦,因此微笑着应道:“如此,甚好。” “姑娘,请!” “请!” 言罢,两人相觑一笑。 寂静空旷的夜幕里只能听到鞋子与地面摩擦碰撞的声响,此刻竟显得有些冷清与些许尴尬,顾潇然想起方才被两名侍卫拖走的女人,不禁率先打破僵局。 “方才那女子自称‘本宫’难道她也是陛下的妃?” 男人微微一笑,道:“方才定把姑娘吓坏了吧?” “嗯,确实有些怕了,却不知她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被关在这里,还用了如此重刑?” “世事难料,宫闱更是如此,一言难尽。” 知道他似乎不愿多谈披香阁的事情,顾潇然便不再多问。 闲谈中顾潇然才得知护送她去庖屋的男人竟然是恶来将军,可她转念一想,前几日才见过飞廉将军,史书记载他们明明是父子,可为何看上去年纪相仿? 出于好奇,顾潇然不免与他闲聊起来:“恶来将军常年伴君左右,定是思乡心切。” 恶来似是忆起往事,遂轻叹一声,道:“我与叔父本是奴隶,虽有一技之长却整日过得水深火热,幸得陛下重用,侍其左右,家中早已无人挂念。” 顾潇然微微勾唇,原来帝辛真的打破了这个时代的规章制度,重用奴隶,可这个超前的观念在这个奴隶制社会里毕竟触犯了贵族的权益,在不久的将来却也成了姬发为他立下的六大罪状之一。 思于此,顾潇然不禁微微吁了口气,抿抿唇道:“恶来将军莫怪,奴婢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恶来轻笑一声:“无碍。” “陛下如此器重将军叔侄俩,想必您的叔父定也如将军一般,是位威风凛凛的大英豪了,不知如何称呼?” “飞廉将军就是我的叔父。” “原来是飞廉将军。”顾潇然终于明白为何史书里把飞廉写成是恶来的父亲,古人常说‘长兄为父’更何况是叔叔。 “姑娘,庖屋到了。” 恶来突然停下脚步,顾潇然亦停了下来,她对恶来笑了笑,说:“谢将军送我至此,不知这里与寿仙宫还有多少距离?” “待会儿姑娘从这里一直向北走,路过分宫楼便是寿仙宫的所在。” “奴婢谢过恶来将军。” 顾潇然作揖后转身欲走,恶来却突然从后面叫住她:“姑娘且慢。” 顾潇然缓缓回眸,月光昏暗,她勉强能看出恶来的面部轮廓,只是那伟岸的身型倒与飞廉不分伯仲,她淡笑着问道:“将军还有事吗?” 恶来踟蹰了片刻,道:“敢问姑娘芳名。” 顾潇然一怔,尔后说:“蓝漓。”语毕,转身进了庖屋。 10.第10章 煲羹 走进庖屋,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庖屋内燃着数盏油灯,虽不及现代的白炽灯通亮透彻,却也让刚从外面走进来的顾潇然有些许刺目。 她并不是有意来取什么莲子羹,只是给自己圆个谎而已,万一恶来没有走远见她空手而归就不太好了。 承应善差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一个个手拿食材从顾潇然眼前匆匆走过,忙的不可开交。 大堂正中央站着一个气场十足的男人,目测下已到不惑之年,他对人指手画脚的模样不难看出他应该就是这里的庖长:“这个送去中宫,这两份送去西宫与东宫,还有这个是寿仙宫的。” 听到寿仙宫,顾潇然微微一怔,她险些忘了几乎每晚都会有人送去肴馔。 “你还杵在这做什么?拿着,跟他一起把这些送去各宫娘娘那。” 顾潇然还没回过神来,手里便多了一份吃食,她怔怔地看着庖长,正要解释自己来此的目的,不远处便传来一道急促且惊恐的声音:“不好了庖长大人,这份是送去嘉善殿的,竟然给落下了!” 声来人到,顾潇然发现这个人不过舞象之年,比苏妲己都要小上几岁。 “什么?”庖长霎时脸色铁青,顾潇然清楚的感受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嘉善殿?那难道是…… 顾潇然还在疑惑,手中的托盘已经被庖长拿走,然后便响起他的吩咐:“娘娘那你不用去了,你赶紧随辰巳把这个送去嘉善殿,不得有误!” 顾潇然完全被眼前的阵势也震慑住了,能让这些人如此胆战心惊的人物恐怕只有帝辛了,可帝辛那里是她万万不能去的。 事也赶巧,庖长吩咐与她一同前去嘉善殿的辰巳可能太过惊恐,手一直抖,突然一个不稳,只听咣当一声,整盘羹便应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辰巳扑通一声跪在庖长脚下,脸上瞬间失了血色,连连叩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顾潇然瞬间拧眉,心中不免腹诽:如此低级的错误他居然都犯了,却不知庖长要如何责罚他。 再次抬眸,顾潇然看到庖长的脸色瞬间青白不定,他面露凶光,愤然喝道:“拖出去,处以劓刑!” 劓刑?那岂不是要削去他的鼻子! “饶命啊大人,大人……”辰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庖屋内差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求情,很快便走来两名差人将其架起往外拖去。 顾潇然知道这个时代的刑罚十分残酷,虽有所了解可当这样的酷刑真正出现在她身边时,难免震惊,听着辰巳撕心裂肺的哀求声越来越远,顾潇然心下沉了又沉,抿抿唇,突然对庖长说道:“大人!” “怎么,你想为他求情?”庖长面露讥诮。 “大人,这羹既然已毁,即便处决辰巳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先想办法弥补,尽快解决眼下棘手的事。” “你在教本大人如何做事?”庖长的脸色已然极为难看。 “奴婢绝没有冒犯大人之意,大人慈眉善目,定是位宽以待人、采善贬恶的好大人。” 顾潇然见庖长恼怒,也深知自己方才太过冲动,若是此刻她一并被人拖出去行刑谁也救不了她,思于此不免后怕,赶忙扭转乾坤,适时奉承几句,给他个台阶下。 果然,庖长在听到顾潇然接下来的话后眉宇舒展了些,尔后道:“好,就依你所言,本大人暂且放过辰巳,即刻命人再做上一份。” “大人英明。” “大人,为陛下煲羹的人去了中宫,恐怕一时半刻回不来……” “大人,不防让奴婢试一试。”事已至此,顾潇然根本没得选择,她既已救下辰巳,更也无法全身而退,只得硬着头皮自告奋勇。 “你做?”庖长一脸鄙夷地看着顾潇然,面前的女孩儿虽是清丽可人,可他却不免怀疑她是否能做出令帝辛满意的肴馔! “是的,大人。” 庖长见顾潇然一脸笃定,思索片刻,道:“那好,本大人准你试做,不过你做得好便罢,若是做不好,你与辰巳要一同受罚。” 顾潇然一惊,她在心底盘算了一遍庖长的话,尔后说道:“大人,奴婢不知这好与不好究竟要如何裁定?” “好一个聪明绝顶的丫头,你倒说说看要如何裁定?” 见庖长如此一说,顾潇然心中便有了底,尔后说道:“奴婢愿与辰巳一同去往嘉善殿,若陛下喜欢便是好,若不喜欢奴婢甘愿领罚。” “本大人姑且再依你一次。” “谢大人。”顾潇然微微作揖。 还好是一道最最简单的蛋羹,辅料不必多,口味清淡最好,更也是顾潇然本就十分拿手的一道菜肴,退一步讲,即便不会博得帝辛的称赞,只要离开这里她也不会被罚,随即吁了口气径自走到灶台前。 刚刚逃过一劫的辰巳连忙上前与她打下手。 不过一刻钟,蛋羹就已蒸好,香喷喷的味道随着盖子的打开而溢了出来,丝丝缕缕飘进庖长着鼻子,他似乎也松了口气,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嘴角亦挂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弧度,可当他看向顾潇然时,脸上的表情却又变得严肃起来。 须臾对辰巳吩咐道:“辰巳,你随她一道去嘉善殿。” “是!” 顾潇然见辰巳一直在抖,便亲自端起托盘,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紧张,淡然的仿佛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身临险境却又处变不惊的样子隐隐的透着一股高贵,而这抹高贵是宫中婢女身上没有的。 庖长突然很好奇地看着顾潇然,问道:“看着你面生,你是新来的?” 顾潇然提了口气,微微作揖道:“回禀大人,奴婢是新来的。” “何日来的,本大人怎的没有一丝印象?” 顾潇然一惊,面色始终如一,淡淡道:“大人,这羹快凉了。” “你们去吧。” “是,大人。” 出了庖屋,辰巳先前的恐惧似乎平静了一些,他跟在顾潇然身后,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感恩:“姐姐,你确定陛下会喜欢这道菜吗?陛下若是不喜欢你我是不是要一起受那肉刑?” 顾潇然淡淡地抿抿唇,微笑道:“怕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若结果无法选择,倒不如自己争取。” 辰巳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似是明白了顾潇然的意思,又好像不太明白,索性他就不想了,然后转开话锋道:“我倒觉得陛下定能喜欢姐姐送来的肴馔,闻上去香喷喷的,就连打翻的那碗也不及这万分之一。” 顾潇然莞尔一笑:“你这小子真是贫嘴。” “我说的都是实话。” “记住,在这宫里当差如同走在悬崖峭壁,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方才我在这里暂可保你,倘若我今日不在,你定要受那劓刑之苦。” “姐姐教训的是,辰巳记下了!” “记下便好。”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消片刻,便来到嘉善殿门口,顾潇然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辰巳差点撞到她身上,不免疑惑着问道:“姐姐为何不走了?” 顾潇然长吁了口气,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怎样进去?若是被帝辛看到她这身打扮又出现在庖屋,还亲自做了肴馔,那岂不是给自己惹出了大麻烦? 思于此,顾潇然将手中的托盘递到辰巳手中,道:“辰巳,你把这肴馔送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姐姐这是为何?” “别问了,快去快回,我就在门外等你。” “好吧,辰巳去去就回。” 顾潇然在嘉善殿外等候多时,仍不见辰巳出来,难免不胡思乱想,她面露焦急,不停地在殿外踱着步子,若是帝辛不喜欢她煲的羹怪罪到辰巳的头上该怎么办?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殿内突然走出一名奉御官,见顾潇然在外,忙来到跟前说道:“你就是遂辰巳一起送肴馔的人?” 顾潇然心下一惊,难道真的出了事? 还好天色很暗,旁人无法看清她此时的样子,她故作镇静道:“大人,奴婢正是同辰巳来此的人。” “跟我走吧。” 顾潇然明显一怔,遂淡淡作揖道:“是。” 事已至此,她根本无法脱身,只得遂奉御官一道进入嘉善殿中。 从殿外一直到内殿的路上,顾潇然始终悬着一颗心,若不是她不愿把辰巳一人扔在这里她大可回到寿仙宫,可她真的不忍见到辰巳有任何闪失,只得在外候着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安全便也安心。 思绪中,顾潇然以遂奉御官踱至殿内,昏暗的光线下,她一眼便见到案几前独坐一袭暗色身影,只消一眼,便被他逼人的气势所震慑,如此卓尔不凡的男子除去帝辛还会有谁。 顾潇然快速将目光转开,开始在殿内搜寻辰巳的影子,只见他正静静地跪在帝辛一侧几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可顾潇然还是感受到了他对帝辛的畏惧。 “禀陛下,人已带到!” 顾潇然缓缓下跪,故意压低声音道:“陛下万安。” 昏黄的光线下,帝辛锐利鹰眸微微眯缝着,在打量了下跪之人好一会儿方才淡然开口:“你就是煲羹之人?” “奴婢正是。”顾潇然答话时始终跪在地上,额头几乎与地面相碰撞。 “抬起头来。” 11.第11章 冷血 帝辛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虽不疾不徐,却如同一道惊雷劈下,给了顾潇然重重一击,她呼吸一窒,心跳亦狂乱不止,此时此刻她定是逃不过去了。 遂,松开紧抿的嘴唇,缓缓抬眸,那抹摄人的暗色身影一瞬间跃入眼帘,摇曳的油灯光亮下,她分明看见那两片薄凉的唇上溢着一抹浅淡的弧度。 那样的弧度透着轻蔑,似是嘲讽,顾潇然看不清帝辛的眼睛,更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如何处置她,可她却不满帝辛此刻那讥诮的表情,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遂抬起下巴看向帝辛,一双清亮凤目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帝辛先前的惊讶一扫而空,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遂扬手,宽大衣袂在昏暗的光线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奉御官与殿内所有差人均纷纷退下。 就连一直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辰巳也已被人拖出殿外。 嘉善殿内霎时寂静如斯,顾潇然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狂狷的心脏律动。 帝辛倏的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型犹如一座宏伟山峰笼罩在顾潇然眼前,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带着无形的压迫袭向她,她不免紧张不安。 那张犹如上古神明般精雕玉琢的脸霎时呈现在顾潇然的眼中,那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可唇上那抹溢着讥诮的弧度却又透着不容亲近的疏离之感。 “爱妃真是好技艺。”一道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自顾潇然上方传来,她得承认,现在的心跳毫无章法,帝辛的话锋她不是没有听出来,只是不敢做出任何回应,她总不能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帝辛,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 见顾潇然低头不语,帝辛幽谙的鹰眸微微眯缝了下,绕着顾潇然缓缓走上一圈,锐利的眸子似是要把她看穿:“孤却不知,爱妃竟有此等嗜好。” 顾萧然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抿抿唇,无言以对。 “爱妃觉得孤会如何处置助你欺君之人?” 顾潇然瞬间瞠大双眼,怔怔地望着帝辛,见他目光笃定,根本不像是在说笑,遂心下一惊:“陛下,这件事与任何人无关,陛下若要责罚,臣妾甘愿受之,还请陛下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他们都被蒙在鼓里,对臣妾的身份毫不知情。” “爱妃居然如此设身处地与人着想,孤若是怪你倒显得斤斤计较了。” 帝辛就这么轻易地把她放了? 顾潇然疑惑地仰头看着帝辛,总觉得事情解决的太过顺利,不免试探性地问道:“陛下,那庖屋的应承……” 自帝辛口中吐出的冷冷话语顷刻打断了顾潇然即将脱口的话:“爱妃是个聪明的女子,自当明白人不可贪心。” 顾潇然大惊失色,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人!” 奉御官从殿外走进来:“陛下!” “今日犯下欺君之罪的男女即刻处死!” 帝辛话音落,奉御官已转身出了殿外,顾潇然再也无法淡定,帝辛说的是一男一女,而她就在这里,难道他为维护自己帝王的尊严竟找人代她受死! “不,不可以!” 顾潇然来不及思索便加以阻止,她用力握着帝辛的手臂祈求他收回成命,蓦然抬眸,却见帝辛深谙的鹰眸里燃着一抹冷戾与嗜血,让她不由得一惊! 她倏的松开手,帝辛却轻笑一声,长臂伸展,扣紧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揽入臂弯,低沉森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如地狱阎罗的召唤令她不寒而栗:“爱妃今日来此,孤欣喜不已。” 帝辛的脸上溢着绝美的笑,语气比起方才命人处决罪犯时亦柔和了许多,深邃的鹰眸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紧盯着顾潇然,全然不再提及方才的事,对于顾潇然的阻止更是不予理睬。 顾潇然仰头看着帝辛,如此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晰看到他那张俊美不凡的面孔,与那绝世的笑颜,拥有这样如谪仙一般面孔的男人竟也有着一颗恶魔般的心灵,他的冷漠令她没来由恐惧。 对呀,他是殷商最至高无上的统领者,主宰生杀的王,那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仆人于他而言与蝼蚁无异,杀死他们仅仅是动动唇齿甚至一个眼神般简单的事情,他怎能体会到她心中此时此刻的动荡与无助? “启禀陛下,犯人已处决!” 听到这道通禀声,顾潇然大脑顷刻空白一片,她怔怔地看着帝辛漠然的脸,对辰巳的最终对话一瞬间飘入她的耳。 “我倒觉得陛下定能喜欢姐姐送来的肴馔,闻上去香喷喷的,就连打翻的那碗也不及这万分之一!” “你这小子真是贫嘴。” “我说的都是实话!” “记住,在这宫里当差如同走在悬崖峭壁,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方才我在这里暂可保你,倘若我今日不在,你定要受那劓刑之苦。” “姐姐教训的是,辰巳记下了!” 她在又能怎样?依旧没能挽回任何事情,辰巳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帝辛竟然真的杀了他,而杀他的理由竟是因为她犯下的欺君之罪。 一瞬间,帝辛渐渐俯身,顷刻擒住顾潇然因惊愕而微张的唇,后者突然回神,伸手用力推拒他结实的胸膛,而下一刻,后脑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桎梏住,让她不得不承受他给予的惩罚意味的吻。 这个吻冰冷阴森,毫无温度可言,游龙一般的舌在她檀口中步步紧逼,辗转游弋,试图掌控大局。 空前的窒息感油然而生,顾潇然只觉得周边的空气被帝辛尽数吸去,她欲摆脱他的攻势,而他却在她每向后退上一步时又向前一步,直到将她逼向大殿内的石柱。 她瘦弱的背脊与冰凉坚硬的石柱紧密贴合,背部随着这一动作瞬间僵硬。 而那抹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丝毫没有停歇,揽住她纤腰的大掌将她收的越发紧,无奈,她的后脑被他桎梏,想要摆脱却只能承受。 顾潇然用力推拒他结实的胸膛,他的胸膛炙热如火,险些让她乱了方寸! 顾潇然心中悲愤,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愤怒,她恨帝辛,恨他太过冷血,恨他视人命如粪土,恨他刚刚处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现在却又如此好兴致地与她纠缠! 顾潇然目光一凛,唇齿倏然用力,空旷寂静的嘉善殿里顷刻响起帝辛的低沉的闷哼,后者遂即放开了她的唇。 再次抬眸,两行清泪自顾潇然眼中滚落,她愤怒地看着帝辛那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的眼,忽略掉口中的腥咸味道,无惧他阴谙的眸光,愤狠骂道:“你冷血!” 帝辛轻拭嘴角的血迹,薄凉的唇溢出一抹森冷的弧度,冷寒无比的声线飘荡在偌大而昏暗的嘉善殿内:“孤虽冷血却不及爱妃分毫。” 顾潇然一惊,遂气恼地看着帝辛,那双阴鸷的鹰眸里溢着一抹森冷的目光,就连他唇上那浅淡的弧度竟也冷到极致。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爱妃真是好心肠。”语毕,帝辛眼中那抹森冷流光越积越深,他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她耳中爆开,大脑霎时嗡嗡作响。 顾潇然踉跄两步,无力地向后退去,难道是她的错?是她为了一己之私,间接害死了辰巳与那名无辜的婢女? 就在顾潇然慌神之际,帝辛长指挑起她若削的下颚,鬼魅般低沉的声音再度传入她的耳:“孤不知爱妃想在宫中寻找什么?可孤既已纳你入宫,定会对你宠爱有加,更也不舍杀你。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定当明白此事如若再有下次,受到牵连者不仅仅是这一两个人。” 顾潇然秀眉紧锁,蓦然看向帝辛,见他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弧度,她呼吸一窒,心脏倏的漏跳了一拍。 如此说来,他定是一早就知晓了她的行踪! 顾潇然不禁重新审视起帝辛来,心中激起一股没来由的恐惧,这个男人太过可怕,虽不露声色却已将所有事情掌控于鼓掌之间。 帝辛深深凝了眼顾潇然,蓦然转身,高大挺拔的身型向案几踱去,平静的声音随之传来:“这羹甚好,孤正巧饿了,今晚就由爱妃服侍孤用膳吧。” 说着,帝辛已来到案几前坐下,一双锐利的眸子深深注视着仍立在石柱旁面露悲愤,一动不动的顾潇然。 见她未动,帝辛不恼不怒,而是慢条斯理地说道:“爱妃应当知道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妃。” 他这句话虽平静无波,可顾潇然却知道她没得选择,她抿抿唇,终是朝他走来。从石柱走到帝辛身边的短短时间里不知道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多少遍! 无奈,虽有万分不满,可她毕竟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面前的男人是帝辛,他的残暴她已然领教过了,遂缓缓跪坐在帝辛身侧,服侍他用膳。 “陛下请用。” 帝辛张口接过顾潇然送来的一匙羹,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他微微勾唇:“爱妃竟如此贤惠,这羹味道极好。” “陛下喜欢这羹,是臣妾的荣幸。” “孤更喜欢如爱妃这般识时务的女子。” 顾潇然嘴角抽搐,眼下若她不识时务恐怕就要搭上整个寿仙宫里所有人的性命,她不识时务能行吗? 这个男人果真腹黑得可以! 心中虽对帝辛不满,可顾潇然嘴上却不敢再与他针锋相对,遂微微颌首,道:“臣妾谢陛下垂爱。” “冀州侯父子已安全抵达冀州,爱妃可放宽心。” 顾潇然疑惑地望着帝辛,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苏护父子俩,可她知道帝辛绝不仅仅是与她唠家常。 难道他是想借此提醒她不论想在宫中做什么,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可以放他们回冀州,定也能再次将他们捉来朝歌! 12.第12章 情火 思于至此,顾潇然不免忧心,如此说来她定是不能去见国师了?那她要如何找寻回去的方法? 顾潇然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尔后微微一笑,道:“陛下宽宏大量,臣妾心存感恩。” “爱妃明白就好。”言罢,帝辛倏的起身,修长伟岸的身型顷刻在顾潇然面前笼罩了一道逼人的暗影。 顾潇然举着羹匙的手微微一滞,遂缓缓放下羹匙,蓦然仰头,却见帝辛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她连忙起身,作揖道:“天色已晚,陛下且早些休息,臣妾告退……啊!” 腰身骤然一紧,一条长臂已然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柔软的身子朝那抹伟岸的身躯贴近,顾潇然一惊,仰头,怔怔地看着帝辛,却见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弧度,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寒进骨里。 “今夜,孤要你。”轻柔的话语自顾潇然上方传来,浓郁的男性气息融入鼻息,一股空前的热度如电流般传遍她身体百骸,顾潇然心中大惊! 装满惊愕的凤目迎上那两道炙热的眸光,心,一瞬间跌入谷底! 眼见着帝辛那张精雕玉凿的脸渐渐逼近,一寸寸在她瞳孔中放大,一股慑人的霸气直逼她惊慌失措的脸,薄凉唇瓣顷刻附上她莹润饱满的樱唇,肆意挑逗。 顾潇然本能挣脱,却被他桎梏的越发紧,这个吻像是倾尽他所有的柔情,缠|绵不绝,辗转反侧,却又冰冷彻骨。 当那条极不安分的舌撬开她齿贝钻入檀口,顾潇然故技重施,却被他轻易躲过,她分明看见他眸子里噙着一抹淡淡地笑意,那笑容似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亦或是讥讽她不该与他做对。 帝辛从未料到会有一个女人能如此令他欲罢不能,她的虚伪,她的倔强,她的美貌无一不在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她是那么的不安分,虽然不知她为何会深夜造访披香阁,可当她犯下欺君之罪时他却没能即刻定她的罪,他知道并不只是因为她可能是唯一知晓龙脉下落的人,只是他不愿承认心底那份不该对她产生的情愫。 当他触碰到她时,身体里所有躁动因子一瞬间暴裂开来,多年来,他始终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个女人面前竟全部瓦解,他真该好好审视下她的过人之处了! 他的吻越发狂乱,喘息越发粗重,仿佛不满轻易被她左右了思想,这个吻带着惩罚意味,大掌攥住她衣摆用力一扯,布料应声撕裂,顾潇然握住他的手,恼怒地注视着他深谙的墨炯,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愤! 不安分的大掌带着狂炽的温度巡礼于她娇嫩的肌肤上,一寸寸向上游弋,那如烙铁般的大掌烫的她皮肤发疼。 她愤然扭头,试图躲过他炙热的吻,他却巧妙地桎梏着她不让她躲避分毫,绵长的吻依旧继续,大掌已探入衣襟,顷刻将她的美好握于鼓掌之间,肆意挑逗,撩拔,整间大殿里顷刻响彻着粗重的喘息与抗拒的嘤咛。 帝辛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推倒在筵席之上,沉重身躯倏然附了上去。 这样的恩赐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可身下的女人似乎并不买他的账,她越是奋力的挣脱与抗拒,便越发激起他占有的本能。 她的拒绝严重挑衅了他帝王的尊严,让他隐隐生怒。 哧的一声,顾潇然的衣襟被他用力扯破,雪白酮体顷刻展现在昏暗的油灯下,娇嫩肌肤一瞬间跃入帝辛锐利的鹰眸,他的目光里霎时燃起了欲|望之火,这样的火焰不断撩拔着他的身体,使他躁动难耐。 而就在他正欲攻陷她城池,闯入她禁|区的时刻,他身体里的血脉骤然逆转,一股空前的痛苦感再次袭遍全身,豆大汗珠滚滚而落。 帝辛瞬间拧眉,俊美若仙的脸上充满痛苦,先前的欲|望之火也随之熄灭。 一瞬间,顾潇然用力推开帝辛,爬起身护着自己已然破烂不堪的衣襟踉跄地向殿外跑去,可当跑出几步时却又顿住脚步,回头,惊愕地看着帝辛,见他异常痛苦,她却突然于心不忍。 上一次在寿仙宫里帝辛同样有过类似的症状,难道他得了什么怪病,而这怪病恰恰不能动情? 得到这个结论时顾潇然更加疑惑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病,为什么帝辛每次想要与她亲近时都会莫名发病? 不过,帝辛的病应该不会殃及性命,大概只是不能动情而已,若她此刻逃之夭夭,等帝辛好转过来,她定会遇到大麻烦。 这样想着,顾潇然便转身慢慢朝帝辛走来,跪坐在他身旁询问:“陛下,是否入内殿休息?” 帝辛淡淡睨了眼顾潇然,墨眸微眯,探究般地注视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方才既已跑了,何故又折返回来,可他此刻甚是煎熬,便也默许了。 后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他沉重的身躯拽起,搀扶着他进了内殿。 费尽气力终于将他扶至床榻,帝辛的身体突然向床上倒去,而顾潇然因为惯性倏的趴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之上,如此近的距离她可以感受到他狂狷的心跳,他粗重的喘息,以及他身体上炙热的温度。 此时此刻,似乎帝辛身上的难耐感受丝毫未曾减弱,仿佛她们越是紧密贴近,他的痛苦就越会加重。 “陛下……”顾潇然感受到背部传来一抹炙热,方才得知帝辛的大掌正轻轻落在她瘦弱的背脊,她不免淡淡说道,“陛下,你不该动情。” 帝辛一怔,深谙鹰眸微微眯起,危险地看着顾潇然,她本能一惊,在这宫闱中最忌讳太过聪明,越是聪明的人便越是容易身处险境,她更不该在帝辛面前表现的如此聪明,更也该明知帝辛不能动情却要故意装傻。 帝辛冷冷地勾起唇角,遂缓缓放开顾潇然,暗自思忖:好一个聪明的女人! 而令他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明知道自己不能动情,却还是一而再的被她乱了心智! 顾潇然灵动的凤目一转,似突然想到什么,尔后说:“陛下,是否传国师为陛下诊治?” 帝辛不语,而是一把将她拖入怀里,让她躺在身侧,就这样用力地搂住她,却未做任何更进一步的行为,顾潇然原本想借此机会见见国师,却不想,帝辛似乎并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13.第13章 笼络 顾潇然就这样被帝辛紧紧地拥在怀里,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渐渐冷却,他狂乱的心跳亦缓缓平复,直到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便知他已安然入睡。 顾潇然不敢乱动,身体僵硬,帝辛呼出的热气夹杂着浓郁的男性气息一并萦绕在她耳畔,充斥了她的鼻息,使她的心跳瞬间毫无章法。 她轻轻扭头,那张如神祗般俊美的脸跃入她的眼,一瞬间,思绪如狂狷的海浪占据了她大脑所有空间。 她从未想过,历史上残暴不仁的纣王会有朝一日躺在她的身边,又紧紧地拥着她。 他虽是那样狠戾、无情,可这一刻,他平静的睡颜、浅浅的呼吸、微动的羽睫、薄凉的唇瓣却又是那样祥和、柔美,与方才的冷傲决然判若两人。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这真是个令人难以琢磨的男人,他太过神秘莫测,让她无法窥觑到本来的他。 他此时的睡颜就如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安静、舒心、毫无防备,若是这个时候有人闯入似乎他都不会察觉。 她想要摆脱这种令她尴尬的姿势,轻轻拿起帝辛搁在她腹部的大掌,可下一秒,方才明明睡的安稳的男人竟将她桎梏地越发紧! 顾潇然秀眉紧锁,难道是她被他安详的睡颜蒙蔽了眼睛?他其实没有睡着? 可看上去他明明睡的正香,怎会感觉到她轻微的动作?也许他将她搂紧很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这样想着,顾潇然便有意紧紧盯着帝辛的睡颜,屏住呼吸,缓缓移开帝辛的手,而就当她即将摆脱开他的束缚时,却见到月色下一双墨色鹰眸瞬间睁开,锐利的瞳仁死死地注视着她,顾潇然心里‘咯噔’一下! “爱妃要到哪去?”略显慵懒的声音飘入她的耳,那两片性感的薄唇勾勒着一道似有若无的弧度,隐隐的透着一丝丝戏谑。 顾潇然嘴角抽搐,这个男人太过邪门,仿佛冥冥之中他早已控制一切,不论是清醒的或是熟睡中,她都无法逃离他的掌控。 顾潇然只是狠狠抿抿唇,只字未答。 见她安静,帝辛淡淡地勾起唇角,再次阖上眼眸,那双锐利的瞳仁瞬间遮在下眼睑中,顾潇然却再也不敢乱动,只得任由帝辛将她搂紧,两人相拥而眠,转眼一|夜。 翌日,嘉善殿外响起唧唧喳喳的鸟叫声,顾潇然缓缓睁开眼睛,嘉善殿内早已没了帝辛的影子。 见她醒来,两名侍女适时走过来,手里托盘中摆放着折叠整齐的衣物与各式各样的首饰。 “贵妃娘娘,陛下临走时吩咐奴婢们服侍娘娘沐浴更衣。” 顾潇然莞尔一笑,跟随两名侍女来到龙泉宫。 顾潇然看着面前宽大的御池,池水中洒满了娇艳的瓣,如火如荼,袅袅的水雾正慢慢升腾,如梦似幻,站在龙泉宫中犹如身处仙境一般。 “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顾潇然没有被人服侍沐浴的习惯,更何况那两个小丫头正一脸艳羡的看着她,那样暧|昧的神情令她极不舒服,仿佛帝辛赐她在此沐浴是天大的恩赐似得,殊不知,她才不稀罕此等恩赐,她更希望早些离开这里! 顾潇然刚刚进入池中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轻声对话。 “原来这就是妲己贵妃?果然惊为天人,难怪陛下昨日留妲己贵妃夜宿在嘉善殿,今日又赐浴龙泉宫!” “可不是吗?据说王后娘娘身份如此尊贵,却也从未夜宿在嘉善殿内,更别说在龙泉宫沐浴了!” “当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后来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不去中宫了,这次陛下如此|宠|幸妲己贵妃,恐怕王后娘娘定是伤心欲绝了。” “我倒是听闻陛下不准许东伯侯踏足朝歌,你说这事与陛下不再去中宫有无关联?”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姐姐,我入宫时听闻九侯女曾住进嘉善殿,却不知为何会……” “嘘……这个名字绝不能提及,小心你的脑袋!” 御池中的顾潇然听着殿外的窃窃私语,虽不是太真切却也听了个大概,她更加不明白帝辛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三年未踏入中宫半步她一早便有所耳闻,难道与他不准姜桓楚觐见有着某种关联? 而那九侯女又是谁?听上去帝辛应该对她|宠|爱有加,怎会不让人提起? 她蓦然甩开脑海中的思绪,她居然在琢磨着那个杀人如麻的残忍帝君? “顾潇然,你真的是无药可医了!”顾潇然狠狠骂着自己,似是喃喃自语,又或是警告自己不该把心思放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她努力忽略掉帝辛杀死辰巳的事实,她试着把自己看作一个局外人,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许当某一天清晨醒来都将变成历史。 到那时这里的残暴,这里的不公,这里的一切都将是历史长河中极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不复存在! 而她深知,若想有命回去就必须让自己远离纷争,唯有不让自己陷入险境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顾潇然向身上轻轻撩着水,温热的水流落在皮肤上,毛孔瞬间扩张,整个身体也放松了许多,殿外的议论声渐渐淡去,直到安静异常。 她微微阖眸,仰躺在池边小憩,尽量忽略掉发生在身边的不公,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 龙德殿。 飞廉挺拔的身型毕恭毕敬立在石阶下,一双浅棕瞳仁看着案几前坐在筵席之上的帝辛,见他剑眉威扬,面色暗沉,不免开口说道:“陛下,臣不明白苏全忠为何在您体内种下此蛊,难道妲己贵妃入宫与之有所关联?” 帝辛鹰眸微眯,暗自咀嚼飞廉的话,他的推测不无道理,可他却觉得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苏全忠身后定然有着更加强大的势力,毕竟一个小小的冀州根本成不了多大气候。 只是这背后的势力是谁呢?这股势力又与苏妲己有着怎样的关联?而苏妲己入宫后究竟要在宫中寻找什么?一系列的疑团顷刻涌现在帝辛的脑海中,他一时间无法解释清楚,可他知道,唯有苏妲己可以助他寻到龙脉的下落,即便她是把双刃剑,他也必须将她收为己用! 顾潇然沐浴完毕便由侍女服侍着换好衣物,依旧是一袭淡色裙装加身,样式虽华丽,却不落俗套,浅淡的颜色配上她倾世的娇容犹如无意坠入凡尘的仙子,令见到她的人不舍转开视线。 “我何时能回寿仙宫?”穿戴整齐,顾潇然不免询问身后的两名侍女,她彻夜未归,想必此刻蓝漓定是心急如焚。 “回贵妃娘娘,陛下吩咐,娘娘且安心住在嘉善殿中,若娘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告知奴婢。” 顾潇然眉头紧锁,帝辛这是准备将她软禁在嘉善殿吗? 听方才两名侍女的对话,她知道,若她在这里多呆上片刻都会惹来不少的麻烦,那些被帝辛冷落的夫人、妃子、世妇们定是把她试做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帝辛未说她可以离开这里她又不能擅自离开,因此激怒了帝辛定也会连累了整个寿仙宫的人,她绝不能冲动。 思前想后,她突然说道:“你们可否去寿仙宫里告知一声,就说我在嘉善殿内,一切安好,叫她们不必担心。” “回娘娘,陛下一早就已差人去寿仙宫里告知过了,娘娘可安心在这嘉善殿内等候陛下。” ‘等候陛下’这几个字不免让顾潇然一惊! 帝辛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明明不能动情却依旧把她留在嘉善殿内,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顾潇然疑惑之际,侍女突然又道:“陛下吩咐,若娘娘闷得慌可去园中赏。” 顾潇然此时心烦意乱,如果她始终被关在这里要如何找寻铜盒的下落?更别说能想办法回到现代了! 可事已至此,她即便再怎的想离开也没办法脱身,与其留在嘉善殿内对着那些冰冷的壁画发呆,倒不如去外面呼吸些新鲜空气。 顾潇然遂即淡淡一笑,道:“也好,你们两个且先行带路。” 走在嘉善殿外的园中,顾潇然看着园中盛放的百,微风阵阵,卷起的香融入鼻息,使人心神荡漾。 这时,耳边传来侍女略显欣喜的奉承之声:“娘娘,奴婢整日侍奉陛下,从未见陛下对哪位娘娘|宠|爱有加的,您可是十年来第一位住进嘉善殿的娘娘!” 顾潇然淡淡莞尔,不做回应,她并不以这样的|宠|爱为荣。 “娘娘是奴婢们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主子,难怪陛下对娘娘如此|宠|爱。” 顾潇然又是一笑,依旧不做任何回应。 突然,她似想起什么似得问道:“陛下难道从未如此|宠|幸过任何一个女子?” 侍女踟蹰片刻道:“回娘娘,奴婢不知。” “你不知?”顾潇然淡淡一笑,一抹深深算计溢在凤目里,“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若不如实说,小心我告诉陛下!” 两名侍女听了顾潇然的话后大惊失色,遂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方才还说这位娘娘是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一位,却不知竟也是个厉害角色! 两人齐齐叩头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奴婢告知就是了!” 从没有一刻觉得权利竟如此有用,顾潇然忍俊不禁,却故意板起脸来道:“你们两个起来说话。” 两名侍女犹豫片刻才互看了一眼后起身,其中一名道:“回贵妃娘娘,那位女子就是九侯女。” “九侯女?” “九侯女生的容月貌,冰雪聪明,亦是九侯唯一的女儿,身份高贵,陛下对她|宠|爱有加,更也是先您之前唯一一位住进嘉善殿的娘娘。” “她现今人在哪里?”顾潇然寻了石凳坐下,尔后问道。 “她……她……”侍女又是一阵踟蹰。 “你但说无妨。” “九侯女入宫不到一年便被送往披香阁,至今已有十余年。” 披香阁? 不知怎的,顾潇然突然想起昨晚在披香阁外见到的疯癫女子,更加对那个先她十年住进嘉善殿的女人感到好奇,遂即又问:“她何故会被关入披香阁?”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侍女抿唇摇摇头。 顾潇然见她不像是刻意隐瞒,便也不再追究,昨晚那个面目全非的疯癫女人再次映入脑海,她很快甩开脑中思绪,她不该把九侯女与那个女人联系到一起的,毕竟九侯女曾是帝辛那样|宠|幸的女子,怎会落到那种田地? 突然,眼见着几只白的小兔子从丛里跑出来,顾潇然眼前一亮,很快将心中的思绪抛到九霄云外,竟起身追逐着小兔子跑了起来。 一边跑一边说道:“这园中竟然还有小兔子,它们好可爱!” 轻柔的风卷起她的发丝,飘荡在耳侧与背部,远远望去犹如坠|落凡尘的仙子,美伦美幻。 “娘娘,您慢些,小心摔着!”两名侍女在身后追着顾潇然,此时的画面看上去甚是和谐。 “不碍事!”顾潇然不曾回头,始终追逐着小兔子在园中跑来跑去,突然小兔子们钻入丛,她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慢慢蹲在丛边仔细观察着小兔子,见它们寻了丛里的草来吃,她便随手摘下一株小草加以引诱。 如她所料,其中一只小兔子只顾着看她手中的食物,竟没有料到这是一个陷阱,一点点试探性地靠近,直到来到顾潇然最近的位置,她一把将它抱起,绝美的脸上霎时溢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她倏的起身,转过身对身后的侍女说道:“看看它有多可……” 顾潇然话音未落,便迎上一抹暗色身影,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形压迫,令她即将脱口的话戛然而止。 帝辛俊美若仙的脸霎时呈现在顾潇然的视线中,只怪她方才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吸引兔子上,竟没察觉帝辛就站在她身后伸手可触的位置,距离之近,在她转身之际险些撞在他身上。 “陛下……”顾潇然敛去笑容,怀抱着小兔子缓缓作揖。 帝辛笑了,方才她转身之际那绝美而又不加掩饰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总是带着一张面具,他看不到她内心的纯真无邪,看到的只是她的虚伪。 “爱妃喜欢它们?”帝辛随口问道。 顾潇然面色却极为平静,淡淡笑道:“它们洁白无瑕,纯真可爱,只怕是个女子就会喜欢。” “洁白无瑕、纯真可爱。”帝辛细细咀嚼着顾潇然的话,尔后微勾唇角,揶揄道,“就如爱妃方才的回眸一笑?” 顾潇然神情一滞,这样的帝辛着实令她感到意外,遂抿抿唇,淡笑道:“谢陛下夸赞。” “爱妃既然喜欢,孤把它们送你便是。” 虽不知帝辛为何会有此变化,可听到他这样一说,顾潇然心中暗喜,缓缓作揖道:“谢陛下。” 帝辛遂即来到丛前,单手背后,回眸,幽谙鹰眸深深凝着顾潇然,勾唇淡笑:“爱妃陪孤在这园中走走可好?” 顾潇然秀眉一皱,顿感莫名其妙,帝辛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在征求她的意见? 顾潇然甩开脑中的疑惑,遂即将怀里的小兔子轻轻放在地上,尔后说:“能陪陛下在这园中走走,臣妾荣幸之至。” 帝辛勾唇,转身沿着园中的小径行去,顾潇然紧随其后。 今天的帝辛与昨晚的他判若两人,他仿佛一下子褪去了那股子冰冷嗜血,竟变成了一个无比温厚的君王。 这样的帝辛很难让顾潇然把他与昨晚那个残忍的帝辛联系到一起,她看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就这样跟在帝辛的身后,看着他高挑伟岸的背影,暗自琢磨着他为何会有此变化。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园中行走着,丝丝微风吹过,彼此墨色的发丝轻柔摆动,远远望去,如画卷一般美伦美幻。 帝辛始终未发一言,他此刻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许落寂,顾潇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帝辛是主宰着殷商的王,所有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又怎么会有落寂的时候? 不禁想到纣王露台****的事件,顾潇然越发无法理解史书中的记载。 若他是昏君,为何在周武王攻入朝歌时,他并非贪生怕死地求饶,而是那样刚烈地在露台结束自己的生命,势必与殷商共存亡? 若他是昏君,为何在周武王即位后不久原朝歌民众会反周? 顾潇然入宫后并未见到他的昏庸,可想到他的结局不禁心生恻隐。 而她的心情竟也压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充斥着她的思维,让她无法正常思考,无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竟能如此轻易乱了她的心智,左右她的情绪,难道她只是在同情他的命运吗? 顾潇然长吁口气,尽量放空大脑,历史已然有了定数,即便那些记载充满漏洞,令她质疑,可她毕竟不属于这里,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通通都不是她该忧心的。 “爱妃在想什么,竟想的如此出神?” 帝辛轻柔的话语在顾潇然耳边扬起,透着隐隐的疑惑,这样的语气是顾潇然从没感受到的,这更加令她疑惑今天的帝辛定是揣着某种目的,故意与她亲近的。 14.第14章 纵火 顾潇然长吁口气,总不能告诉帝辛她刚才在想他悲惨的结局吧,若是被他知道自己****于露台,又是败在周武王姬发的手上,他定会龙颜大怒的,故此,顾潇然只得随口说道:“臣妾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 帝辛眸色平平,不禁问道:“哦?爱妃说来听听。” 顾潇然转了转灵动的凤眼,想了想说:“一位夫人找来建筑师,说每当外面有马车经过时,她的睡床就会摇动。建筑师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夫人建议他躺在床上,体会一下车经过时的感觉。建筑师刚躺下,夫人的丈夫就回来了,他见此情形,便厉声喝问:你躺在我妻子的床上干什么?” 说到这里,顾潇然故意顿了顿,漂亮的凤目看向帝辛,帝辛亦疑惑地注视着她,似乎在琢磨着建筑师会说什么? 顾潇然遂即又道:“建筑师战战兢兢地回答:我说是在等车经过,你会相信吗?” 帝辛剑眉微微蹙了蹙,并没有顾潇然预期的那样笑,而且无比费解地问道:“何为建筑师?” 顾潇然恍悟,原来帝辛疑惑建筑师这个称谓,尔后她淡淡答道:“建筑师就是监造宫殿屋舍的人。” 帝辛这才莞尔。 顾潇然竟被他突然的笑容弄愣了,帝辛第一次这样笑,不做作,亦不森冷。 “孤第一次听说‘建筑师’这个称谓。” 顾潇然淡淡一笑,她此时的身份正如这个笑话所示意,她说真话,却听上去很假;她欺骗众人她就是苏妲己,却让人觉得毋庸置疑。 “爱妃究竟藏着多少心事,是孤不知道的?”帝辛敛去方才的笑容,深谙的鹰眸遂即睨着顾潇然,这句话虽说的平静,却也蕴藏着另外一层含义。 顾潇然并不傻,相反的,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自然能听出帝辛的意有所指,可顾潇然除去上一次私自造访披香阁之外并没有做过任何令人生疑的事情,难道他借着那次事件怀疑她别有用心? “嗯?”帝辛挑眉,薄凉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弯少有的邪佞弧度挂在嘴边,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又透着极深的试探。 顾潇然不露声色,这个时候她要是踟蹰就输了,遂即妩媚一笑,轻声说道:“陛下,臣妾心里确实藏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只是这些心思陛下猜猜看方才有趣。” 顾潇然承认,她此刻有种玩火的意味,可她知道帝辛不能动情,因此有着十足十的把握自己不会出事,才故意这样说。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时,帝辛鹰眸微弯,咧开嘴笑了,这样的笑容有点儿令顾潇然琢磨不透。 顾潇然的确很聪明,这种聪明的女人无法不令帝辛忌惮她。 帝辛不露声色,倏然将顾潇然拉入怀里,炙热的呼吸瞬间喷洒在她微微惊愕的脸上:“如此,孤真该好好猜猜爱妃的心思。” 顾潇然的笑容有些许僵硬,她没有料到帝辛会有此举动,可很快脸上的表情变成温婉的笑:“那,陛下便猜吧。” 语毕,她蓦然转身,轻巧地挣开帝辛的桎梏,头也不回地跑了。 掌中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鼻息萦绕着她淡淡地体香,帝辛望着那抹奔跑于园中的轻盈身影,淡淡地勾起唇角,深谙鹰眸里未染丝毫温度。 顾潇然跑出不远,见帝辛没有追上来,方才停下脚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似是里面住着一只极不安分的小兔子,正在跃跃欲试,恨不能穿透她的胸腔跳出来。 挑逗帝辛并非她的本意,只是在那样的关头,若不这样做,她根本无法轻易躲过帝辛的问题,好在帝辛得了不能动情的怪病,不然她定会惹火烧身。 如顾潇然所料,帝辛并未做出些出格的举动,并且,他竟然耐着性子与她一起用了早膳。 顾潇然看着帝辛细嚼慢咽的样子,更加无法将面前这个若仙的男子与‘暴君’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曾经,她以为帝辛定会长相粗狂,是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可眼前的帝辛完全颠覆了她心中所为他勾勒的形象。 她就这样单手托腮,装满探究的凤眼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本深藏悬疑的小说,细细品味,反复推敲。 帝辛蓦然抬眸,顾潇然猛地一惊,连忙将目光转开,她竟然如痴一般地注视着这个男人,而这样的窘态居然被他发现,她心中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爱妃何故一直看着孤?孤的脸上有何不对么?”帝辛轻轻放下手中的象牙箸,抬眸看着顾潇然。 顾潇然抿抿唇,淡笑道:“臣妾只是在想,陛下日理万机,竟百忙中陪臣妾用早膳,陛下如此宠爱臣妾,臣妾恐无以为报。” 帝辛勾唇轻笑:“孤有爱妃,便是最好的回报。” 顾潇然一怔,帝辛的眼神在这一刻异常柔和,他说出的话亦温柔无比,若不是她知道帝辛在刻意如此,面对这样两道温柔的目光,她可能会乱了阵脚。 一连几日,帝辛下朝后都会陪顾潇然在嘉善殿内游园赏,帝辛虽是少有的温柔,可顾潇然现在的处境却与被软禁无异。 这日,直到晚膳时间,顾潇然也不见帝辛的身影,独自立在窗前欣赏园中夜色,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雪白的小兔子出现在丛里。 身临其境,本应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可顾潇然却在想着如何才能离开这里,摆脱帝辛的软禁。 一瞬间,只听几声羽翅扑打的声音想过,一只乌鸦突然立在窗棂,把正在沉思的顾潇然惊了一下。 顾潇然这几日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有乌鸦落在嘉善殿园中,时而落在石桌上,时而落在屋檐与树冠,而今晚落在她眼前竟让她有些好奇,看上去它并不怕人。 乌鸦是商朝的祥鸟,它是唯一一种反哺父母的鸟,象征着慈孝,它更也是忠贞之鸟,若配偶死后,剩下的一只会孤独终老。 因此,当这只黑漆漆的总是被后人描写成恐怖化身的鸟,突然出现在顾潇然的面前时,她并没有怕它。 而更加意外的是这只乌鸦口中衔着一片龟甲,落下的同时将龟甲吐在窗台,顾潇然小心翼翼地拿起龟甲,却见上边刻着几行小字。 顾潇然虽是考古者,可她了解的甲骨文并不多,更别说能看懂这上边的文字了,可令顾潇然感到奇怪的是,她居然都认得。 她秀眉紧锁,她来不及思考是不是因为她穿到了苏妲己的身上才会认识这些文字,因为龟甲上写的字更加令她疑惑。 “陛下今夜不宿嘉善殿,若想全身而退,半个时辰后披香阁见,过时不候!” 15.第15章 赴约 半个时辰后披香阁见? 顾潇然眉头越蹙越紧,这个人定是知道她身份的,更也了解帝辛的行程,不禁疑惑着究竟是谁给她送的龟甲? 顾潇然正在纠结着要不要赴约,毕竟宫中危机四伏,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人想要害她,可她仔细看着上边的文字,却又忍不住想要赴约,这人怎么会知道她想全身而退? 顾潇然看看殿内,先前的侍女已经被她遣退了,她翻出那晚所穿的侍女衣物,将头发重新盘起两个发髻。 最令她意外的,当她走在嘉善殿内的时候,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侍女,就连侍卫的身影也没有见到。 偌大的嘉善殿中仿佛就剩下她一个人,她不禁狐疑,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走出嘉善殿后,顾潇然不再害怕被人见到,毕竟在这宫中见过她的人并不多,更别说这些侍女侍卫了。 很快,顾潇然便来到了披香阁,有了上次的经历,她这次越发小心翼翼,生怕在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人,站在披香阁外,顾潇然左顾右盼,焦急等待着约她会面的人。 心中不免勾勒着这个人的样貌与性别,直到身后响起一道轻柔且温婉的声音,顾潇然瞬间回眸,却见面前站立着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女子。 她一袭青衣加身,长发未做任何修饰,静静地飘荡在夜风中,虽光线昏暗,顾潇然看不清她的样貌,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淡然与清冷的气质却令顾潇然觉得,这定是个优雅且高贵的女子。 “你就是苏妲己?”青衣女子淡淡问道。 “我正是苏妲己。”当得知是个女人约她的时候,顾潇然竟然有点儿暗喜,毕竟女人和女人之间谈事情会比较容易。 “跟我来吧。”青衣女子语气淡然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让顾潇然猜不出她是敌还是友,说完,那抹纤瘦身型掠过顾潇然向披香阁的方向走去。 顾潇然莞尔,对她的冷漠不以为然,缓缓跟在后头。 女人并没有进入披香阁,而是带领着顾潇然来到一处名为‘平乐苑’的地方。 平乐苑里燃着数只火把,院子里火光熠熠,小路一侧设有小型祭坛,祭坛一侧有焚坑,焚坑内惊现不下十几具动物骸骨。 白的骨骼令顾潇然隐隐生畏,她怔怔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青衣女子,她墨色的长发直达脚踝,丝丝缕缕随风摆动,如画如卷。 园中令人惊悚的景色与她给人的感觉毫不协调。 “请坐。”青衣女子缓缓回眸,示意顾潇然坐在园中的石凳上。 她回眸之际,顾潇然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样貌,鹅卵形脸蛋儿未染尘烟,柳眉下,一双丹凤眼水波荡漾,高挺的鼻子下,两片淡粉色樱唇噙着一抹冰冷的弧度,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飘渺感,那脸色亦白的吓人。 顾潇然缓缓落座,心中不免琢磨着这个女子的身份来历。 “你不用疑惑我是谁,日后你定会知晓。” 女人像是一下子就猜到了顾潇然的心思,这令她不免一惊! 面前的青衣女子虽长相清丽,周身却透着一股子清冷气息,而她似乎拥有读心术一般,能轻易看穿顾潇然的心思。 顾潇然虽有惊讶,可她却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她主动邀约,就必然会有她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的利益,因此,便不露声色,随机应变。 顾潇然淡淡勾了勾唇角,笑道:“我听闻十年前陛下将十分宠爱的女子送往披香阁,对此很是好奇,却不知姑娘是否同我一样疑惑此事?” 果然,在顾潇然说完此事,她见那青衣女子的表情微微一滞,她眼中忽闪即逝了某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光亮,却还是被顾潇然扑捉在目。 原本顾潇然对她的身份仅是猜测,可当见到她的反映后,却证实了这种猜测,她也终于从被动转为主动,尔后淡淡笑道:“说吧,你今夜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青衣女子笑了笑说:“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再聪明的人终究还是有失算的时候。” 顾潇然笑容微滞,疑惑地望着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再次开口:“你虽聪明,可终是被人利用却不自知。” “请姑娘明示。”顾潇然淡然示意。 青衣女子淡淡一笑,须臾,从衣袖中拿出几片龟甲,随手放在顾潇然的面前,又道:“你看看这个。” 顾潇然拿起龟甲看了看,上面刻着惊现血月的时间与地点,她不明所以,这些东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血月预示着龙脉的所在,得龙脉者得天下。” “你究竟想说什么?” 青衣女子轻笑一声,道:“你真不明白?” “姑娘有话请直说,我懒得费时去猜。”顾潇然不喜欢这个女人的轻蔑,更也不愿再与她客套。 “17年前,冀州城惊现血月,地点就在苏府上空,而那一天恰好是你出生的日子,17年后,陛下发现你之时,冀州城再次惊现血月,因此,你是唯一知晓龙脉下落的人。” 顾潇然越发疑惑起来,苏妲己出生的那天苏府上空惊现血月?她突然想到了自己腹上的红狐胎记,难道这抹胎记与那晚的血月有着某种联系? 她又想到了苏护对苏妲己的成见,若说只是因为一抹胎记何以如此?更何况整个冀州城的人也不一定会知道她的身上有什么胎记,难道真的是她出生那晚,苏府上空惊现血月,因此那些无知的人将这样的异象与苏妲己的出生联系在一起? 可是龙脉是什么? “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顾潇然心中虽疑惑万千,却面色平平。 “我只想告诉你,虽然陛下留你在嘉善殿内,可他并不是真的爱你,他只是想借助你的力量找到龙脉的下落。” 听到这里,顾潇然瞬间了然,不免心中腹诽:说来说去,原来是想告诉她这些。 这不免令顾潇然感到好笑,方才还那样深沉,铺垫了那么多,原来目的只是些小女人的小心思。 虽然她没有承认自己就是九侯女,可顾潇然知道,她定是在意着帝辛,因此才如此说,让她知难而退,更不要妄想会得到帝辛的爱。 16.第16章 醉酒 顾潇然并不爱帝辛,因此,当她听到青衣女子说这话时就像在听一个笑话,而她脸上那淡淡地笑容似乎激怒了青衣女子。 原本那双清亮的丹凤眼此刻微微眯起,危险地注视着顾潇然:“你笑什么?” “没什么,如果姑娘今夜约我到此只是想说这些话,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顾潇然睨了眼石桌上的几片龟甲,又道,“姑娘方才讲的故事很有意思。” 说完,顾潇然缓缓起身,向平乐苑外走去。 “苏妲己!”青衣女子遂即起身,对着顾潇然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 顾潇然脚步微顿,忽听身后再次响起青衣女子的声音:“不论你信与不信,我方才所言绝不是故事,而你并不爱陛下我也清楚,请你好自为之。” 昏暗的火把光亮下,顾潇然神情一滞,须臾淡淡地抿抿唇,未做回应,却将青衣女子的话在心中揣摩了一遍,尔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平乐苑。 回到嘉善殿,顾潇然换好衣物,青衣女子的话依旧在脑海中盘旋着,她自然明白青衣女子虽不愿她对帝辛倾心,却也没有说谎,可她真的不知道什么龙脉的下落。 她继续回忆着青衣女子的话,不免眉头紧蹙,在口中喃喃自语:“得龙脉者得天下……” 帝辛已然是一国之主,他为何还要想方设法得到龙脉? 17年前? 虽不知帝辛如今的年龄,可看上去他17年前却定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难道帝辛只是个挂名皇帝? 顾潇然思于此,心跳倏的‘咯噔’一下,她快速甩开脑中思绪,她发现又一次不知不觉的琢磨起帝辛来了。 忽听殿外传来脚步声,顾潇然顷刻警觉,静静地看向门口。 顾潇然早已遣退侍女,此刻的嘉善殿中甚是安静,窗外传来阵阵虫鸣,除此之外,便是殿内鞋底与地面的碰撞声,只是这声音有些奇怪,听上去走的甚是艰难。 脚步声越是临近,顾潇然便也清楚地听到细细碎碎的玉石撞击声,这是帝辛腰间佩戴的玉坠发出的清脆声响,她缓缓走上前,见那抹高大伟岸的身型左右摇晃,踉跄地步入内殿。 “陛下。”见帝辛的脚下不稳,顾潇然疾步上前,迅速挽住帝辛的手臂,一瞬间,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顾潇然微微蹙眉。 “孤让爱妃久等了。”帝辛的声音暗哑低沉,酒精的作用让他此时的喘息变得粗重,身子越发沉重,此刻他所有的重量几乎全部倾注在顾潇然的身上。 她紧紧拧眉:“你喝多了!” “笑话!孤怎会喝多?” 四目相对,顾潇然迎上那双锐利的鹰眸,帝辛就这样深深注视着她,他的目光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身陷其中,不能自拔,这样的眼神让顾潇然不禁转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陛下……” 而下一刻,顾潇然的下颚突然被两指捏起,迫使她与他对视,冷戾的声音一并传入她的耳:“孤……清醒得很!孤还可以……再喝!” 顾潇然心中腹诽:果然不论古人还是现代人,喝多了都是一个德性! 虽是这样想,顾潇然却忍着肩上压人的重量,艰难说道:“是,陛下没喝多,陛下千杯不醉,只是天色不早了,陛下还是早点休息吧!” 语毕,顾潇然便踉踉跄跄地搀扶着帝辛向床榻走去,只是还未到床榻跟前,帝辛却突然顿住脚步,不论顾潇然怎样拖拽,都无济于事。 “陛下?” 帝辛鹰眸微微眯缝着,喘着粗气,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听到身边有人轻唤,便缓缓将目光移向顾潇然,见到她绝美的容颜时不禁莞尔:“妲己……孤……孤要杀了他……君无戏言……” 顾潇然秀眉紧蹙,对帝辛的话不明所以,帝辛说要杀了谁? 而她看看帝辛此时的样子,又是一阵疑惑,帝辛今晚究竟去了哪里?又是跟谁一起饮酒?而他为何要喝的这样多?难到今晚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陛下,你……要杀了谁?”顾潇然试探性的问道。 话音落,嘉善殿内一片寂静,顾潇然还想再问问帝辛的,他却突然倒向一侧,顾潇然大惊,一瞬间随着帝辛一并倒在床上。 顾潇然好不容易推开压在身上的沉重身躯,站起身看着两脚还搭在地上的帝辛,不禁叹了口气。 顾潇然生平最讨厌醉鬼,若是搁在以前,她定然不会管他,可此时此刻,眼前的醉鬼可是帝辛,她再怎的讨厌却也不能袖手旁观,以免惹来更大的麻烦。 思前想后,她缓缓来到他身前,脱掉他的鞋子,将他的腿搬到床上。 当她准备褪下他的衣物时,突然一条沉重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背上,迫使她的身体与之贴紧,顾潇然一怔,倏的起身,再也不愿为眼前的醉鬼宽衣! 她坐在榻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床,床虽不小,可帝辛高大的身子就躺在正中央,她有心跟他挤挤凑合一晚上都是问题。 不知过了过久,眼皮开始打架,渐渐的,顾潇然的意识慢慢消散着,一点点失去了知觉。 柔和的光亮划破天际,渗进墨蓝色夜空,天空渐渐泛白,浸了晨露的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丝一缕飘进窗棂。 帝辛眼眸微动,深深蹙着的眉宇预示着他此刻定是头痛欲裂。 他倏的起身,却见床边躺着一抹娇小清瘦的身型,她趴在床边,细细的眉轻蹙,眼眸微阖,羽睫如扇,一抹淡笑染唇,呼吸匀称轻柔,身体微微起伏。 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美好的让人舍不得转开视线,帝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潇然绝美的睡姿,不知不觉竟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你醉了……” 帝辛清俊的眉宇微蹙,尔后渐渐舒展,直到听到顾潇然后面的话时竟不自觉的笑起来。 “醉鬼……居然睡在正中央……你那么重……你其他妃子知道吗……搬都搬不动……可恶至极……” 帝辛也不知道,当他听到这个女人睡梦中对他如此大不敬时,为何会毫无怒意? 而他仅仅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意思,想象着每日她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俊逸的脸上又是不由自主的一笑,那浅浅的笑容在这阳光明媚的清晨竟显得如此和谐。 17.第17章 谈判 当顾潇然醒来时,人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而床上早已没了帝辛的影子。 “娘娘您醒了。”侍女适时走进来,见顾潇然已醒,连忙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娘娘,奴婢们这就帮您沐浴更衣。” “昨日宫里来了重要的人物么?为何陛下饮酒到深夜?”顾潇然想起昨晚帝辛醉酒的事情,不禁问道。 “昨日启王子殿下入宫,想必陛下定是陪启王子殿下一同饮酒,因此忘了时辰。” “启王子殿下?” “娘娘有所不知,启王子殿下是陛下的兄长,先王驾崩后便独居在宫外,算下来,已有十几载了。” 据说微子启与帝辛为同母,若其母生微子启时是王后的话,今天坐在王位上的人定是微子启,而非年幼无知的帝辛…… 思于此,顾潇然竟隐隐的有些心悸。 用过早膳,顾潇然遣退侍女,百无聊赖地走在园里,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启王子殿下回宫了!” “启王子殿下?真的是启王子殿下吗?” “启王子殿下回来,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陛下、启王子还有丞相大人都是贵族里有名的美男子,陛下少近女色,丞相大人又太过淡漠,唯独启王子殿下最平易近人,若启王子殿下就此住进宫里就好了!” “一个姑娘家说这些真是不知羞!” 那侍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只听年长些的侍女又说道:“听说国丈大人也一并跟了来,昨晚陛下特意在显庆殿为启王子殿下与国丈大人接风洗尘。” 听到这里,顾潇然微微凝眉,她们口中所说的国丈大人定是姜桓楚了,前阵子刚听说帝辛禁止姜桓楚踏入朝歌半步,昨日他竟然与微子启一同入宫,难怪帝辛会如此气愤。 可帝辛口称要杀了的人是谁?难道是姜桓楚? 思于此,顾潇然心中已有一番算计,她不再向前走,而是转身返回了嘉善殿内。 帝辛回到嘉善殿后,见顾潇然正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摆放着肴馔与美酒,眉宇轻蹙,似是疑惑顾潇然为何会有此举:“爱妃这是?” 顾潇然缓缓起身,作揖道:“陛下,请坐。” 帝辛深知,面前的小女人有此举动绝不是空穴来风,他便不露声色,缓缓坐下。 顾潇然妩媚一笑,那笑容美的令窗外百尽失颜色,她满了酒,尔后将其中一杯递到帝辛的面前:“陛下请用。” 帝辛接过酒,深邃墨炯始终注视着顾潇然,见她面色平平,薄凉的嘴唇轻碰:“爱妃想与孤说什么?” “陛下圣明,什么事也瞒不过陛下的法眼,臣妾确实有话要与陛下详谈。” “哦?”帝辛眸色变得幽深,探究般看着顾潇然,轻勾唇角道,“孤真是好奇,爱妃究竟想与孤谈些什么。” 顾潇然见帝辛耐着性子与她交谈,便再次说道:“陛下,臣妾只想向陛下要一道旨意。” 帝辛拧眉,尔后渐渐舒展,深邃墨炯里燃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光亮,却隐约令人感到危险,他问:“爱妃想要什么旨意?” 面前的女人于他而言太过特别,从没有一个女子感如此与他对话,他却破天荒没有治她的罪,而是想要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顾潇然心中有数,无论她如何大不敬帝辛都会耐着性子陪她周旋,遂即淡淡一笑,道:“臣妾知道陛下并不爱臣妾,只因臣妾这里有陛下想要得到的东西。” 顾潇然微顿,见帝辛神情一滞,她遂即又道,“陛下,臣妾愿助陛下铲除异己,若此事办的圆满,陛下必须答应臣妾一件事。” 顾潇然屏住呼吸,这些事情仅仅是她的猜测,她原本不确定帝辛的王位已然受到威胁,可看到帝辛危险的鹰眸时,她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帝辛的王位确实已经受到威胁,而他急需要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因此,他才会想方设法得到龙脉。 帝辛鹰眸眯缝了下,一抹危险的气息从中迸射而出,他只道是苏妲己聪明,却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明。 他在心底琢磨着顾潇然的话,锐利的鹰眸一刻也未从顾潇然脸上移开,而顾潇然成竹在胸,面对帝辛危险的眸子未曾有丝毫躲闪,坦然的仿佛面前的男人仅仅是一个男人,而非残暴不仁的帝辛。 这句话说完,嘉善殿内陷入一片寂静中,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顾潇然几乎屏住呼吸,等待着帝辛的回答。 “你觉得孤会答应你么?”良久,帝辛终于打破殿内的寂静,淡淡脱口问道。 顾潇然浅浅一笑,她一定不会料到自己的脸上有朝一日会露出这样一抹笑容,这样的笑容妩媚妖娆,充满算计。 轻柔的声音在这嘉善殿内扬起,不疾不徐,却重击着帝辛的耳膜,提醒着他此刻掌控大局的人究竟是谁:“臣妾只知道,陛下最在乎的是这成汤天下。” 是的,顾潇然一句话戳中了帝辛的软肋,他最在乎的确实是这成汤天下,正如箕子所言‘云王勤商,十有四世而兴。’他绝不能让这盛世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帝辛锐利的鹰眸越发深邃、危险,他静静地注视着顾潇然,如一头窥觑着猎物的狼,窥探着顾潇然言语中的可信度。 他还没有完全了解面前这个女人,不明白她背后是否藏着某个庞大的势力,不知她是敌是友,可她又是唯一知晓龙脉下落的人,说实话,帝辛一时间有些纠结,他不知该如何抉择。 “孤要如何相信你?”他淡淡地吐出这个问题,顾潇然的回答一定程度决定他是否信她。 顾潇然淡淡一笑,缓缓凑近帝辛,道:“陛下,臣妾知道您首先要对付的人是……姜桓楚。” 帝辛一怔,尔后轻笑:“孤只知道,国师拥有此异能,却不知爱妃也有预知能力。” 当帝辛说国师有此异能的时候顾潇然明显一怔,不知为何,首先跃入脑海的人是昨晚见到的青衣女子。 她很快掩藏好情绪,淡淡勾唇,道:“臣妾的预知能力不需要开坛设法,并且可助陛下逢凶化吉,防患于未然。” 顾潇然确实说中了帝辛的心思,他准备第一个对付的人确实是姜桓楚,只是这话从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口中说出来难免不令他忌惮,看来,他真是低估了苏妲己! “你为何要帮孤?”帝辛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面前的女子,即便她真的拥有什么预知能力,可她定是揣着某种目的才会如此行事。 顾潇然自然看出了帝辛的顾虑,须臾道:“陛下大可放心,臣妾如此做并没有任何对陛下不利的目的,臣妾只希望陛下稳坐江山后,准臣妾出宫。” 帝辛清俊的眉宇微微蹙起,他没料到顾潇然的目的竟是这样简单,而这个简单的目的却也严重挑衅了他帝王的尊严。 她虽美丽动人,却也是唯一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试问,天底下有多少女人甘愿为他生为他死,而面前这个女人,却对他如此不屑于顾。 帝辛淡淡勾唇,薄唇轻碰,须臾道:“孤答应你便是。” “谢陛下。”顾潇然淡淡作揖。 与帝辛谈判后,帝辛便恩准顾潇然回了寿仙宫。 当蓝漓见到她时,一下子扑进她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这几日我担心的要死!”说着,蓝漓开始前后左右地观察着顾潇然,尔后蹙起清秀的眉头,又道,“陛下让姐姐受苦了吗?怎么几天不见姐姐就瘦了这么多?” “哪有这么夸张?”顾潇然看着蓝漓焦急的样子,不禁莞尔,“要是去嘉善殿住上几天就会瘦下来,那还要减肥机构干嘛?” “姐姐,什么是减肥机构?” “呃……”顾潇然一怔,方才看着蓝漓那夸张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一时间竟口无遮拦,尔后道,“我是说你太夸张了。” “哦。”蓝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吃过晚饭,顾潇然独自站在窗前赏月,蓝漓缓缓来到她身后,说:“姐姐,蓝漓没有想到陛下会如此疼爱姐姐,陛下给姐姐的恩赐大概是宫中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却又无法得到的。” 顾潇然缓缓转身,她脸上的笑容里蕴藏着太多蓝漓无法理解的东西,她淡笑了下说:“漓儿,在这深宫之中,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越是会树敌无数,你怎知陛下是真心实意对我好?” “难道陛下不是真的对姐姐好?”蓝漓不明所以,她看到的却是苏妲己蒙宠,可她实在不明白顾潇然的话。 顾潇然长吁口气,抚摸了下蓝漓的头,淡笑道:“真好,你还能如此单纯。” 蓝漓调皮地吐吐舌头,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姐姐,我差点忘了,昨日王后娘娘命人送来上好的碧螺春,说是国丈大人特地从东鲁带来的。” 顾潇然唇角微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笑了,她发现她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虽说这些人迟早会被帝辛杀掉,可她却为了早些离开帝辛而决定帮他除掉异己! 18.第18章 妒火 姜梓童轻轻托起茶盅,抿了口上好的碧螺春,抬眸看了眼沉香,柔声说道:“这茶果真不错,确有东鲁的味道。” “王后娘娘,您定是思念侯爷和夫人了。” “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这个鬼灵精!”姜梓童满含宠溺地剜了眼沉香,沉香吐吐舌头,一脸调皮。 “各宫娘娘那的茶都送去了吗?”姜梓童问。 “回王后娘娘,都送去了。” 姜梓童将茶盅缓缓放在案几上,须臾又道:“昨夜陛下在嘉善殿贪了杯,你稍后把这茶给嘉善殿送些过去。” 姜梓童三年未见帝辛,可她却不愿如其他妃子那般主动引诱他,可她心里始终记挂着他,沉香是知道的,因此当沉香听到姜梓童吩咐她办的事后,不免暗喜。 “诶!奴婢这就替娘娘送过去!” 姜梓童见沉香兴奋的样子不禁莞尔,遂笑道:“瞧你这开心的样子,不急,说不定陛下此刻正与妲己贵妃相谈甚欢,你若撞见了总归不好。” “王后娘娘,妲己贵妃今日一早便回了寿仙宫,听说是陛下的旨意。” “回了寿仙宫?”姜梓童绝美的脸上精致五官略显纠结,她疑惑道,“陛下如此宠幸妲己,怎会送她回寿仙宫?” 虽有疑惑,可姜梓童听到这个消息时却不免欣喜,女人的心思很奇怪,她虽三年未见帝辛,却也暗恼他纳妲己入宫。 她只道苏妲己是个美人坯子,可当她亲眼见到苏妲己之时,她那绝世容颜,媚骨仙姿,都令她没来由恐惧,对失去帝辛的恐惧。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令她这般忧心,这种感觉是她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当苏妲己住进嘉善殿的一刻,她的心里竟有着满满的嫉妒。 她知道帝辛从未爱过她,与她的结合紧紧是他的权宜之计,她从抗拒到接受,到为他倾其所有,他却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王后娘娘,陛下定是厌烦了妲己贵妃。” 姜梓童斜睨了眼沉香,后者便怯生生噤了声,姜梓童这才不满地说道:“在我面前如此说就算了,若是这话传出去连累我是小事,小心你这条小命!” 沉香难免后怕,连连点头:“王后娘娘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王后娘娘,王后娘娘,侯爷来看您了!” 忽听侍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姜梓童倏的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宫殿入口处,不多时,年近甲的姜桓楚便出现在姜梓童视线里。 姜梓童看着姜桓楚原本黑亮的发丝此刻掺杂了许多银丝,顷刻湿了眼眶,欲上前的脚步倏的顿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亲,是你吗?”姜梓童眉头紧锁,声音里夹杂了太多的心痛。 “女儿,多年不见,你过的可好?” 姜梓童连忙上前,一把握住姜桓楚的膀臂,父女俩顷刻拥在一起,涕泪横流。 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松开手,姜梓童搀扶着姜桓楚坐在筵席上,仔细打量着他:“父亲,陛下怎会同意您再来朝歌?” “此事说来话长,若不是启王子殿下,恐怕为父此生再见不得女儿了。” 姜梓童神情一滞,很快掩藏好情绪,道:“父亲莫伤心,这不是见到了吗,家里一切可好?” “好,好,只要知道你在宫中过的好,为父与你母亲也就心安了。” 姜梓童神情随即黯淡下来,若说锦衣玉食算是好的话,那么,她过的确实好,尔后答:“女儿是这中宫之主,过的自然是好的。” 似乎看出了姜梓童的心事,姜桓楚突然叹了口气:“哎!” “父亲为何唉声叹气?”姜梓童疑惑地看着姜桓楚。 “女儿,莫要瞒着为父,都是为父的错,为父连累了你呀!” 姜桓楚说到这里,便湿了眼眶,那老泪纵横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姜梓童的心:“父亲哪里的话?若父亲改过自新,陛下定会不计前嫌,陛下此番准您入宫,定也是对您放下芥蒂了。” “且不论陛下是否对为父放下芥蒂,为父却知道陛下已有三年未来中宫,女儿这三年来所吃的苦,受的罪,为父心有愧疚啊!” 姜桓楚说到了姜梓童的痛处,她亦红了眼眶,她扯出一抹苦笑,道:“女儿既已嫁与陛下为妻,定是做好了独守中宫的准备。自古君王多薄幸,有哪个女子可独霸后宫?女儿深知,陛下可以宠爱一时却不能宠爱一世。” “女儿能有此见地自然是好的,只是为父听闻陛下纳了冀州侯之女苏妲己入宫,又许了贵妃之位,日后势必会威胁到你王后的位置。” “父亲多虑了,陛下曾许诺过女儿,谁也无法撼动女儿的王后之位。” 犹记得三年前,帝辛离开中宫之时,他修长手指扣紧她下颚,阴狠说道:“孤许你后位,你大可守着这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孤独终老!”他锐利鹰眸危险地睥睨着她,说完这句话便甩袖而去,自此三年,再没踏入中宫半步。 姜梓童很快甩开脑海中的思绪,帝辛如此恨她,自然会让她守着后位,坐拥中宫,表面上风光无限,却过的像是个生活在坟墓中的活死人。 姜桓楚闻言,暗暗思忖:帝辛虽是如此说,却还是令他忧心,毕竟苏妲己夜宿在嘉善殿的事情他有所耳闻,试问宫里哪个女子能有如此福分? 苏妲己又是唯一知晓龙脉下落的人,帝辛定会万分宠爱,若她助帝辛得到龙脉,殷商必定日益壮大,到那时他的如意算盘自然也就泡汤了,而帝辛若一直宠幸苏妲己,姜梓童的后位定是岌岌可危。 虽说他是诸侯之首,却也是仰仗了姜梓童的后位,可一旦没了王后娘娘这个后台,到那时他想统领诸侯定也会百般受阻。 姜桓楚把前前后后的利害关系在心底盘算了一遍,方才开口道:“女儿莫要天真,若陛下宠幸妲己,即便你是后,终有一日也会被她踩在脚下!” “父亲?”姜梓童拧眉,似乎未料到姜桓楚会如此说。 “女儿莫要怪为父所言直白,原本你与太师订了亲事,陛下娶你只是为稳住朝中动荡的局势,利用我东鲁大军连年征战,不仅消耗我军兵力令我无法翻身,也为他征讨夷族部落打下根基。”姜桓楚微顿,拧眉看着姜梓童,痛心疾首道,“陛下只是利用了你,这点你应该最为明白!” 闻言,姜梓童的身体重重一颤! 忽听姜桓楚的声音再次在耳侧响起:“女儿,你很清楚,陛下已然对我有所忌惮,你是我的女儿,还指望陛下如何待你?” 姜桓楚一番话说进了姜梓童的心里,她知道帝辛没杀姜桓楚只是在利用他的兵力,可即便如此也算是特赦,她是罪臣之女,还有何颜面指望帝辛再对她好? 她抿抿唇,看向窗外,眸色变幻无常。 姜桓楚走后,姜梓童叫来沉香,吩咐道:“香儿,稍后你与我一同去嘉善殿送茶。” 沉香闻言,欣喜若狂,虽不知姜梓童与姜桓楚聊了什么,可她却知道这王后娘娘自是开窍了,遂即应道:“好的,奴婢这就取茶来!” “你去吧。” 站在嘉善殿外,姜梓童心中思绪万千,这三年来她只有在重大的祭祀活动上才可见帝辛一面,而即便会说上一两句话,却也犹如陌生人一般,毫无温情可言。 帝辛的冷漠总是能轻易凉了她炙热的心,哪怕他能正脸的瞧她一眼也好,可他没有。 思于至此,姜梓童绝美的脸上溢出一抹苦涩,她用力抿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迈开了步子。 “王后娘娘,陛下不在殿内。” 天色已晚,一般这个时辰帝辛应该回到嘉善殿内了,尔后姜梓童问道:“陛下去哪了?” 侍女有些许踟蹰,尔后还是说道:“回王后娘娘,陛下今晚夜宿在寿仙宫。” 姜梓童呼吸一窒,但很快隐去眼中的异样,扭头对沉香说道:“香儿,把茶放在这吧。” “可是,王后娘娘……” “多事!” 沉香虽有不愿,却只得听从姜梓童的命令,将茶交给了帝辛的侍女。 走在回中宫的路上,沉香仍旧愤愤不平:“王后娘娘没有见到陛下,却把茶也放在那里,下一次,您要找何借口再去嘉善殿?” 姜梓童面不改色,只是脚下的步子越发急促起来。 沉香恼怒,眉头蹙成一团,跟在姜梓童身后不满地又道:“都怪苏妲己,若不是她,今日王后娘娘定会见到陛下。” 闻言,姜梓童突然顿住脚步,隐忍着妒火瞬间炸开! “你这贱婢真是多嘴,陛下喜欢夜宿在哪里是陛下的权利,与任何人无关!” 言罢,姜梓童加快步伐,向中宫走去。 沉香站在原地,她明明是在为姜梓童打抱不平,可却得来她一通责骂,沉香难免一阵委屈。 可眼见着姜梓童的身影越来越远,沉香便慌忙抹了把泪,疾步跟上去。 19.第19章 挑逗 “陛下,王后娘娘方才送来上好的碧螺春,见您不在嘉善殿内,便离开了。” 帝辛未发一言,而是琢磨着顾潇然下一子会落在哪里,顾潇然淡淡一笑,道:“你先下去吧。” “是。” 顾潇然落下一子,抬眸看着帝辛,道:“臣妾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会三年不见王后娘娘。” “你这一子注定是步险棋。”帝辛这话似是在说这棋,又像在有意提醒顾潇然。 顾潇然莞尔一笑,道:“臣妾不懂棋艺,对这六博更是不在行,可臣妾能陪陛下玩上一局,即便输了,也是臣妾的荣幸。” “陛下如此怠慢王后娘娘,想必姜桓楚此刻定会如坐针毡。” “爱妃此言差矣。” 顾潇然不明所以,难道她猜得不对?顾潇然疑惑地看着帝辛,却见帝辛讳莫如深地勾起了薄唇。 适时,侍女走进来,作揖道:“启禀陛下,王后娘娘邀请陛下与贵妃娘娘去中宫赏月、观舞。” 帝辛轻笑,果然姜桓楚一来,姜梓童就按耐不住了,帝辛深邃的鹰眸微微眯缝了下,淡然道:“你且告诉王后,孤与妲己贵妃今晚自会前去赏月。” 顾潇然也终于明白帝辛方才为何反驳她的猜测,暗忖:不愧是帝辛,倒是比她更精! 当帝辛与苏妲己一同出现在姜梓童眼前时,那和谐的画面如蜇刺一般蜇痛了姜梓童的心,她虽心痛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皎月当空,数盏火把将整个中宫园映衬的亮如白昼,一种舞姬人随音律翩翩起舞,好一幅良辰美景。 姜梓童却思绪万千,桌上摆放着美酒佳肴,可她却食不知味。 顾潇然第一次观看商朝的舞蹈,舞娘虽美,舞步却太过僵硬,音律也是索然无味,不禁抬眸,见帝辛的脸上也没有太多情绪,仿佛这样的舞蹈丝毫无法勾起他浓厚的兴趣。 顾潇然倒有些同情起帝辛来了,整天欣赏着这样的舞蹈不麻木才怪。 “爱妃觉得这舞如何?”帝辛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似乎他也看出顾潇然没多大性质。 顾潇然微微一笑:“陛下,恕臣妾直言,舞姬虽美,舞蹈却不甚如意。” 这句话一脱口,顾潇然分明见到姜梓童的眼中忽闪着某种说不清的光亮,像是恼怒,又像是嫉妒。 顾潇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可她自认不是圣母,她深知,只要回到了21世纪,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历史,到那时便没有谁会在意此刻这里发生了什么。 帝辛微微勾唇,问道:“爱妃喜欢的舞蹈是什么样的?” 帝辛话音落,映入顾潇然脑海的却是妖娆魅惑的钢管舞,她喜欢那种狂野与奔放,因此,还学习过一段时间。突然很好奇让这古人见识下现代的钢管舞,他会不会惊掉了下巴?像帝辛这样闷骚的男人见了那种野性十足的舞蹈会不会当场流鼻血? 想到这里,顾潇然差点笑出声来。 “爱妃何以如此开心?” “呃……”顾潇然一怔,方才居然失态,尔后笑笑说,“臣妾只是想到了一个家乡的舞蹈,觉得很有意思,不禁笑了。” “哦?究竟是什么样的舞蹈,竟能如此有意思,居然想到就会令人如此开怀?” 顾潇然心中窃笑:是疑惑你看到钢管舞后会不会流鼻血才笑的! 虽是这样想,可她俏丽的脸上却淡然一笑。 这时,忽听姜梓童说道:“妲己妹妹居然有此等技艺,不如为陛下献上一舞?” “王后此言极是,孤正有此意。” 顾潇然呼吸一窒,她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把自己给装了进来。 而更令她为难的是,帝辛竟然非常好性质的与姜梓童一个鼻孔出气,她不禁在心底骂道:你丫的有没有搞清楚立场?我在帮你激怒姜梓童,你却胳膊肘往外拐? 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虽有不满,可顾潇然知道自己不能真的生气,不然激怒了帝辛定没有好果子吃。 尔后微微欠身,笑道:“回陛下、王后娘娘,此舞要有专门的音律与辅助用具方能进行,今日唯恐扫了陛下与王后娘娘的好兴致。” “无碍,孤命人去准备便是。”帝辛锐利的鹰眸里分明噙着一抹戏谑,似乎看到顾潇然为难是件及有意思的事情。 顾潇然粉唇轻抿,面色平平,心里却把帝辛骂了个底朝天,这男人还真是腹黑的可以,明知她有意推辞,却还要如此说,让她进退维谷!该死的帝辛!该死的纣王! “陛下所言极是,中宫里各式乐器都有,妹妹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顾潇然脸色顿时青白不定,眼前的一男一女不愧是夫妻俩,竟一唱一和的让她难堪! 顾潇然抿抿唇,急中生智道:“此舞的辅助工具很是特别,音律也与宫中有异,若想舞的完美,恐怕陛下与娘娘要等上一阵子,待妲己命人制了这工具,再让乐师学了新的曲子,方敢拿出来卖弄。” 姜梓童还想说什么,却见帝辛微微勾唇,道:“如此,孤与王后便等些时日,孤很是好奇爱妃究竟能给孤带来怎样的惊喜。” 顾潇然如此一说,若他不依不饶便显得有些矫情了,他倒要看看顾潇然能耍出什么样。 顾潇然吁了口气,会心一笑:“谢陛下通融,臣妾保证,绝不会令陛下失望。”说不定过阵子她就能回到现代了,管他什么曲子,什么舞蹈! 姜梓童看着眉目传情的两人,心中像是浸了药汁,无以言说的酸涩苦处,虽有所准备,可这刺目的画面终是发生在面前时还是有种钻心之感。 月落树梢,帝辛与苏妲己离开了中宫。 看着那抹高大伟岸的身型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姜梓童隐忍了一晚上的酸涩终于化作两行清泪徐徐落下。 本来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的她,该庆幸帝辛今日的应邀,虽然整场酒宴下来,帝辛并未与她说上几句话,可她仍旧欣喜不已,这是不是说明帝辛也是对她存有一丝丝留恋的? “娘娘,陛下来了总归是好的,至于妲己贵妃,娘娘莫要往心里去。”沉香在姜梓童一旁小声说道。 当听到苏妲己的名字时,她原本欣慰的目光里突然多了一抹隐忍的妒意,这抹妒意在园中火光的照耀下竟与她绝美的娇颜甚不和谐。 路过嘉善殿时,顾潇然突然停下脚步,对帝辛微微作揖道:“陛下的寝宫到了。” 帝辛俊美若仙的脸上未染过多情绪,他睨了眼顾潇然,不知怎的,她越是想要据他于千里之外,他便越是对她有兴趣。 见帝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顾潇然眸子里有些躲闪,而就是这抹躲闪越发令帝辛感到好笑。 苏妲己虽是精明,可在男女情事上却不是一般的木讷,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产生一种他不愿承认的情愫。 “臣妾的脸上有什么吗?”顾潇然见帝辛眼神怪异,心下一惊。 “没有。”帝辛上前一步,说话时目光始终锁定在顾潇然略显惊慌的脸上。 “那,臣妾头发上是不是有什么?”顾潇然作势摸了摸头发。 帝辛再次上前一步,道:“没有。” 顾潇然不得已向后退一步:“那……陛下为何在笑?” “爱妃的脸红了。”帝辛的声音极为平静,如一汪清泉,无波无澜,却又透着一抹魅惑,令人无法忽视。 顾潇然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这一动作为这个一向睿智的女人平添了几分小女人的娇羞,而正是这抹娇羞越发令帝辛感到有趣。 “许……许是方才贪了杯?” 帝辛轻笑,那绝世的笑容在这月空下如此魅惑,令人舍不得转开视线。 顾潇然从不否认,帝辛虽冷酷,可他确实俊美不凡,或许他没有位列古代十大美男子是因为他千古的骂名,因此后人才故意将他丑化。 “爱妃自己都不确定为何会脸红?”帝辛脸上那笑容充满戏谑,邪魅的弧度令顾潇然心绪紊乱。 “谁……说我不确定?明明就是贪杯所致。”顾潇然不得已再次向后退去,而帝辛却也步步紧逼。 顾潇然一阵懊恼,帝辛居然在故意挑逗她?这该死的男人,明明不能动情却还是要如此看她笑话! 无奈,虽有不满,可顾潇然只得一直向后退,而帝辛丝毫不愿放过这个揶揄她的机会,笑容越发邪佞轻狂:“爱妃既已醉了,不如孤抱你回寿仙宫。” 帝辛的话不是问句,犹如一记炸雷奏响在顾潇然耳中,让她惊慌! “臣妾谢陛下的好意,臣妾可以自己走……啊!” 顾潇然忘了身后就是台阶,而就在她即将倒地之时,帝辛长臂一挥,顷刻将她揽入怀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略显惊慌的脸上,顾潇然的脸更加红了。 见到两人的动作如此暧昧,蓝漓与随行侍女均是面红心跳,纷纷转过身去,不敢看紧紧拥在一起的男女。 20.第20章 羞愤 待侍女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眼见着帝辛抱着顾潇然向寿仙宫走去,各个平复了下紊乱的心绪,连忙跟上去。 “你放我下来!” “爱妃喜欢这样称呼孤么?” “我……” “爱妃亦喜欢在孤面前如此自称?” “这……” “孤准你这样称呼便是。” 今晚的帝辛是顾潇然从没有见过的,他竟然如此好脾气的让她这样称呼他,而他那原本阴鸷的鹰眸里竟也蕴含着一抹淡淡地柔软。 这一刻,顾潇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想到她与帝辛谈判的那天,那样一个危险,狡猾的男人怎会变成现在这样温柔? 是的,是温柔,帝辛竟然对她如此温柔? 顾潇然缓缓抬眸,她的视线里是帝辛若削的下颚,那菱角分明的脸上,那两片薄唇分明噙着一抹让她琢磨不透的弧度,而就是这抹弧度与帝辛抱着她的动作,都令她没来由的羞愤! 她只觉得脸上的烧灼感越发强烈,像是脸颊正燃着两团热烈的火焰,不断撩拔着她的思维,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这种感觉竟让她想起与姬明宇的初遇。 乱了,全乱了,顾潇然努力甩开脑海中那不该产生的想法,她怎么可以把帝辛和姬明宇混为一谈? 他们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况且,她爱的人始终都是姬明宇,更不可能对这个冷酷的男人动心! “你快放我下来!”顾潇然恼羞成怒,两条腿不停地在半空中踢打着,试图挣脱开帝辛的怀抱。 帝辛微微颌首,那双噙着戏谑的眸子睨着顾潇然,唇角上亦是溢着一抹邪佞的弧度,他薄凉的唇瓣微微蠕动,性感的声音在这昏暗的月色下显得分外诱|惑:“原来爱妃喜欢用这种方式吸引孤的注意力?” 顾潇然嘴角抽搐,踢打的动作戛然而止,心中却把这该死的帝辛骂了千万遍。 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越发勾起帝辛浓厚的兴趣,他眼中的笑意越发深邃,薄唇上的弧度也渐渐加深,从没有一个女人如顾潇然这般让他如此开怀,他究竟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轻易左右了他的情绪! 如此想着,帝辛便加快了脚步,而各自的侍女均面红耳赤的跟在后头,各个看向帝辛的眼神均是一脸的吃惊。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像今晚这样的帝辛,从没有见他对待哪个女子如苏妲己这般好脾气。 她们不禁将目光移向蓝漓,那充满羡慕、暧|昧与疑惑的目光直把蓝漓注视的有些不知所措,那怪异的眼神似乎在问她:贵妃娘娘究竟用了怎样的手段能如此令陛下欲罢不能? 可她们看到的却是顾潇然的抗拒与假意的迎合,一瞬间,她们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词,那便是‘欲拒还迎’! 蓝漓为了躲避开那些暧|昧的目光,亦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陛下!” 顾潇然被帝辛抱在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来到了寿仙宫,刚到达寿仙宫的宫门口时,一直闷不做声的她突然开了口。 帝辛的脚步微顿,垂眸看着她,见她脸颊越发红彤彤的,心中大悦,遂揶揄道:“爱妃是觉得孤走的太快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现在的帝辛肯定已经千疮百孔了! 顾潇然不满地看着帝辛,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一个十足十的纨绔!说出的话居然都那么轻薄! “我想下来!”顾潇然懊恼地说,被帝辛抱了一路,她已经觉得够丢人的了,要是在这样进了寿仙宫,她会没脸在这呆下去的。 “可是……孤不准备放你下来。”帝辛薄唇间溢出一抹邪魅的弧度,隐隐的有着几分的讥诮与戏谑,仿佛看到她难堪就会使他心情大好。 “臣妾太重了,唯恐累着陛下。”顾潇然闷闷地说。 “孤倒觉得爱妃的重量刚刚好。”轻狂地笑了下,帝辛迈开长腿,不顾顾潇然的反抗,抱着她朝寿仙宫里面走去。 “陛下。” “娘娘。” 耳边尽是宫中侍女恭敬的声音,顾潇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下意识将自己的脸往帝辛的胸膛蹭了蹭,天知道她现在有多么难堪! 帝辛的唇角却再次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抱着她的手也跟着紧了一紧。 直到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之上,顾潇然仍旧没有平复羞愤的情绪,若面前这霸道的男人不是帝辛的话,她定会破口大骂,甚至拳脚相向,可无奈的是,即便她如此愤慨,却还是不得不假意迎合。 她跪在床榻之上,微微俯首道:“臣妾谢陛下厚爱。” 顾潇然虽是这样说,可帝辛看到的却是她眼神中的不满,不禁勾唇:“你要如何谢孤?” “我……” “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顾潇然一怔,慌神之际,只见那抹高大的身型缓缓坐在床上,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也一并席卷了她的鼻息,让她没来由的慌乱。 只见帝辛两手摊开,磁性的声音再度扬起:“爱妃准备让孤自己动手?” 顾潇然的心脏一瞬间跳乱了节奏,不知该如何是好。蓦然抬眸,那双深邃的墨炯里分明燃着一抹戏谑,似是在笑她所有的定力在他如此的攻势下都会毫无用处。 而他,亦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帝辛眼中的笑意却让顾潇然没来由恼怒!方才她一时情急,竟然忘了帝辛身中蛊毒,不能动情,帝辛分明在有意拿她寻开心的,她竟然傻傻地因此取悦了他? 这该死的男人,还真是讨厌! 尔后,顾潇然极不情愿地上前为帝辛宽衣,待他身上只剩下一层袭衣时,她却停下手上的动作。 虽然他不能动情,可他还是个男人,这样毫无顾忌的为他宽衣顾潇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爱妃怎的不继续了?” 帝辛的声音略显慵懒,充满魅惑,顾潇然又是一阵面红心跳。 “嗯?” 浅浅的一个音节,却溢着无形的蛊惑,让顾潇然的呼吸都跟着一滞,而他渐渐靠近的俊脸亦让她没来由惊慌,她连连后退,嘴上说道:“我继续就是了,陛下请坐好!” 帝辛俯身的动作微微一顿,可他的俊脸已然跟顾潇然仅有几公分的距离,那双深谙的墨炯静静地看着顾潇然,她越是抗拒他,他便越是想要她顺从。 “你在紧张什么?”帝辛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她,薄唇一张一合间呼出的热气不断喷洒在她娇嫩的面部皮肤上,让她的心脏瞬间跳乱了节奏。 “陛下,我……” 他轻笑:“孤准你不比如此称呼。” 顾潇然抬眸,见帝辛不像是在说笑,便又低下头说:“你……现在请你坐好。” 顾潇然万分懊恼,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可以毫无压力地与之交流,可一旦他跟她的距离超出了一定的界限,她所有的淡定与从容便全部被他瓦解,即便她知道他不能动情,却还是会紧张的要命。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与他抗衡,却有倔犟的不愿在他面前示弱。 帝辛轻勾唇角,果然在听到顾潇然的话后,听话的坐直了身型,两手再次摊开,等待着他身侧小女人的服侍。 顾潇然抿抿唇,两手轻轻移到他腰间,解开束腰带,一抹性感的小麦色肌肤顷刻跃入眼帘,甚至,距离近的,顾潇然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腹部的六块腹肌。 她心跳越发狂乱,目光下意识向上游走,他胸膛上精健的肌理线条堪比现代的职业模特儿,甚至比顾潇然见过的任何一个偶像、型男都要养眼,她平复着心中的紧张感,抓着他的衣襟,沿着他性感的锁骨缓缓向两侧褪去。 而帝辛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顾潇然那红润的脸蛋儿上,嘴唇不自觉勾起一弯魅惑的弧度。 做完这些,顾潇然讷讷地说道:“好了。” “爱妃还没有脱。”帝辛的声音染了嫉妒的诱|惑,而这轻柔的一句话却让顾潇然的身体重重一颤! “我,习惯穿着衣服睡。”顾潇然说完这句话都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发现这个借口简直就是白痴才会说出来,枉她聪明一世,无奈她所有的精明头脑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变成了糨糊! “孤没想到,爱妃还有此等嗜好。”帝辛不露声色。 “这只是一个习惯,并不是什么嗜好。”顾潇然如同惊弓之鸟。 “那爱妃的习惯可否为孤改变?”帝辛步步紧逼。 “我……”顾潇然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我真的不习惯。” “孤帮你。”淡淡地声音扬起,却透着满满的戏谑,顾潇然呼吸一窒,怔怔地看着帝辛,却见他伟岸的身型一寸寸向她靠近,顾潇然的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 21.第21章 引诱 顾潇然忙说道:“不!我自己来!” 帝辛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见她踟蹰了好一阵子方才缓慢地着手褪下衣物,一抹洁白无瑕的香肩一点点呈现在帝辛的眼前,而顾潇然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越想越气,凭什么非要听这个男人的,凭什么就要在他面前脱衣服! 想到这里,顾潇然仰起头,倔犟地看着帝辛,道:“恕我不能从命!” 他邪肆勾唇,稍一扬手,长臂将她压下,顾潇然下意识惊叫了声,却还是被他迫使着躺在了他的身侧。 感受到帝辛没有过多的动作,顾潇然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修长两指轻轻捏起一撮长发在指尖把玩,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温热气息一瞬间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性感而磁性的声音同时传入她的耳:“你的确拥有一具完美的身躯,不知孤是否该庆幸?” 帝辛这话说的似是而非,让顾潇然一时间难以捉摸,她索性就不做回应。 就这样,帝辛紧紧地搂着她,渐渐睡去,顾潇然却再也不敢动一下。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陛下与贵妃娘娘从中宫回去后,陛下一直把贵妃娘娘抱到了寿仙宫!” “此事当真?” “当真!骗你作甚?” “妲己娘娘一入宫便是贵妃,还如此受|宠|,说不定日后就会……” “就会怎样?妲己娘娘已然是贵妃了,即便陛下|宠|她也不可能再高升了!” “那可不一定,王后娘娘又不受|宠|,你怎知妲己贵妃不会……” 侍女的话音未落,便见到一脸愤怒的姜梓童已然立于身前,吓得两人面色铁青,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连连叩头求饶:“王后娘娘饶命……王后娘娘饶命……王后娘娘……” 姜梓童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长长的指甲亦险些嵌进掌心,胸口剧烈的起伏说明了她此刻的愤怒,一双清亮的眸子早已没了往日的贤淑,而是被一抹狰狞目光取代! 她紧咬牙根,皮笑肉不笑地一字一顿道:“本宫不受|宠|,你们便可以随意议论?” “王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们知错了……王后娘娘饶命!”两名侍女异口同声,跪在地上的身体不停打着颤! “来人,拖出去,缝上她们的嘴!” 闻言,两名侍女大惊失色,连连求饶,可姜梓童已然怒火攻心,根本不予理睬,很快有人上前将她们拖了出去。 姜梓童站在原地,仍旧没有平复愤怒的情绪,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对任何一个入宫的女人毫不在意,可当她知道苏妲己如此受|宠|的时候,还是没来由的嫉妒,这种嫉妒的感觉犹如身体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痛不欲生,这样的感觉是她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沉香感觉到姜梓童的吐气渐渐平静了些,方才说道:“王后娘娘,外面有风,您该回宫休息了。” 姜梓童反复吐纳了几次,方才开口说道:“你定是也在如她们一般嘲笑我。” 沉香脸色一惊,倏地跪在姜梓童脚下,慌忙说道:“王后娘娘,奴婢一向对王后娘娘忠心耿耿,绝无此想法,请王后娘娘明鉴啊!” 方才她见证了姜梓童是如何处置了那两个多嘴的侍女,现在仍心有余悸,她知道这一次姜梓童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不然她不会如此易怒,更不会那样残忍地处置她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更怕姜梓童会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 姜梓童唇角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她说道:“你起来吧,我又没说治你的罪。” “谢王后娘娘。”现在的沉香就犹如一只惊弓之鸟,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个不停,姜梓童虽这样说,可她心里还是怕的要死。 现在的姜梓童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她变得喜怒无常,说不定哪天一句话说错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回到寝宫,姜梓童将安神枕中的龟甲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的字,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发现帝辛离她越来越远,可她却不甘心,不愿就此放手! 龙德殿。 帝辛服下一粒国师送来的药后,将杯盏轻放于案几上,深邃墨炯睨了眼站在面前的飞廉,慢条斯理地开口:“此事当真?” 飞廉微微颌首,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姜桓楚在来朝歌前却与西伯侯姬昌关系密切。” 当飞廉提到西伯侯时,帝辛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伯邑考三个字,犹记得他纳苏妲己入宫前,她分明是与伯邑考定了亲的。 而在苏全忠刺杀他那晚,苏妲己很情愿他去攻打西岐,苏全忠又在他身体里种下了不能动情的蛊…… 思于此,帝辛的鹰眸微微眯缝了下,一抹危险的气息从中迸射而出。 “你先下去吧。”帝辛淡然示意。 “臣告退!” “叔父!” 飞廉走出嘉善殿时,迎面见恶来走了过来,每次见到飞廉时,那英气不凡的脸上总是噙着一抹开朗的笑,只是今日这笑里竟藏着点别的意味,让飞廉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 飞廉微微一笑,他与恶来相比来说,虽不及恶来磊落飒爽,可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见恶来似乎还有话要说,他便问道:“有何事竟令你如此高兴?” 恶来嘿嘿一笑,凑近飞廉,踟蹰片刻,须臾道:“叔父,听闻陛下常去寿仙宫……” 飞廉俊逸的脸上神情一滞,尔后正色道:“你怎的关心起陛下的行程了?” 恶来突然惶恐,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叔父想的那样,我是想问……” “那是什么?”飞廉拧眉。 “我只是希望叔父若有机会随陛下去寿仙宫之时帮我打听一个人。” 飞廉浓眉蹙的越发紧,不明所以地注视着恶来,问道:“大听谁?” 恶来的脸霎时红了起来,这样的颜色与他自身的英姿飒爽倒有些格格不入,他又是一阵踟蹰后方才说道:“那晚我也没看清楚她的样子,可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忘怀的气质,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蓝漓。” 不禁想起那个晚上的初遇,恶来的眼里与脸上都溢着满满的幸福,一种暗恋中的幸福。 可飞廉的眉头却越蹙越紧,他一脸正色道:“恶来,你是我的侄儿,更是这宫中的侍卫统领,这王宫里的规矩你应当明白,怎能对这宫里的女子动情?差人与侍女私通可是犯了大忌的!” 飞廉一语惊醒恶来,他一脸为难地看着飞廉,可脑海里那抹模糊的倩影依旧挥之不去。 “叔父,侄儿我……” 飞廉看看恶来,他已不是几年前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了,而今更是血气方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可他不该对这宫里的女子心猿意马,遂即长叹口气,道:“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语毕,飞廉便离开了。 是夜,龙泉宫里弥漫着氤氲的水雾,瓣的芳香随着袅袅的水雾飘散着,融入鼻息,沁人心脾。 御池里,一抹娇柔背影浸浴水中,湿透的长发直达腰际,却也无法遮挡那副冰肌玉骨,柔荑轻轻往身上撩着水,举手投足间尽显妖娆媚态。 当帝辛走进龙泉宫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他努力回想着这抹熟悉的背影,却有些记不大清,仿佛多年来从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入了他的眼,让他记忆犹新的。 就在他已决定放弃猜测的时候,女人缓缓转过身,渥丹容颜上那含情脉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帝辛,朱唇轻启,柔声道:“陛下。” 一瞬间,帝辛亦透过那袅袅的水雾认清她,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姜梓童。 不消片刻,姜梓童已然缓缓步出御池,那未着寸缕的身体一寸寸映入帝辛的眼眸,从没有一刻她如此渴望帝辛给与的温存。 她如一条千年的蛇妖伸出两条嫩白素臂轻轻圈住帝辛的脖颈,在他耳边倾吐如兰气息:“陛下,今晚就由臣妾服侍陛下沐浴更衣吧。” 这是一个无比香艳的时刻,无可厚非,姜梓童的确很美,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能令所有男人都会欲罢不能的女人,而帝辛却也是个极其正常的男人。 面对这样娇媚的姜梓童时,他的身体上亦起着一抹微妙的变化,身下那傲然独立的硬|挺也跃跃欲试着。 本以为无法动情,可今日的帝辛似乎没了那样剧烈的痛苦感觉,相反的,那极其不安分的一点仿佛在诠释着他此刻对女人的渴望。 而姜梓童似乎意识到帝辛身体上微妙的变化,素白柔荑轻轻卸下帝辛的束腰带,褪下他的衣物,将他领入御池。 说是服侍帝辛沐浴,可她每一下动作均是挑逗着帝辛的敏感,她缓缓俯身,顷刻吻上帝辛裸|露在池水之外的胸膛,探出灵巧的舌,用舌尖配合着柔软的嘴唇,在他精健的胸部肌理上一下下吮吻。 22.第22章 筵宴 温热的气息随着每一次喘息,喷发在帝辛结实的胸膛之上,那灵活的舌尖犹如一条腾空的飞龙,辗转游弋,时而轻柔舔|舐,时而加重力道。 帝辛剑眉微拧,他从未感受过姜梓童今日这般的狂野,可她的攻势令他无法招架,下|身的肿胀生疼,人也不自主发出一声轻叹。 姜梓童深知帝辛已渐入佳境,吮吻的动作越来越卖力,湿软舌尖一寸寸移向他的胸前一侧的凸起,围绕着那抹暗粉画着圈。 几圈过后,舌尖滑过腹部往下,故意在他下|身附近的毛发里打绕。 那抹紫红渐渐昂扬挺立,姜梓童的手慢慢向下,握住他下身,果然他通身发软,姜梓童伏低,一口含住,舌头微卷开始在尖部挑逗。 帝辛的身体骤然一颤,这感觉虽刺激却也惊醒了他,脑海中蓦然映出另一道娉婷丽影,他一把推开姜梓童,纵身一跃出了御池,几乎是一瞬,便扯起池边的衣物披在身上穿好,动作一气呵成。 姜梓童被帝辛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一脸震惊,怔怔地看着帝辛略显冷漠的背影,帝辛并未回头,却冷冷地撇下一句:“孤恕你擅闯龙泉宫之罪,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言罢,帝辛离开龙泉宫! 徒留赤身裸|体的姜梓童独自浸在御池里,出丑狼籍! 翌日,姜桓楚二次入中宫看望姜梓童及两位王子。 几日后便称将要返回东鲁,帝辛设宴显庆殿,为其送行。 显庆殿内布置的极其喜庆,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地毯,梁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 大殿四周由数对高高的石柱支撑,石柱上精美的图腾在宫灯映照下更显生动。 石柱旁边设有一人高的雕盘丝银烛台,天色还看不见一丝暗淡,但上面早早点起了儿臂粗的蜡烛,烛中掺着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 王公贵族与内服官员均工整地坐在大殿两侧的筵席之上,婀娜的侍女分工明确,手中托盘中丰盛肴馔与美酒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弥漫了整座显庆殿。 主位上那男子斜飞的英挺剑眉下,那双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淡淡地睨着殿下的贵宾席,削的嘴唇轻抿着,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轻轻举爵:“东伯侯此行不远千里,孤特设此宴为你送行,望你‘一路走好’。” 姜桓楚闻言,拿起酒杯,起身作揖道:“老臣不才,蒙陛下爱戴,臣之万幸。” 帝辛微微勾唇,狭长鹰眸淡淡地睨着姜桓楚,云淡风轻道:“孤,先干为敬。”言罢,仰头,将爵中之酒一饮而尽。 姜桓楚不敢怠慢,连忙将手中的酒也喝了下去,尔后对帝辛微一颌首,坐回到筵席之上。 帝辛见姜桓楚喝了酒,锐利鹰眸状似不经地睨了眼他头上的冠饰,看着冠饰上那颗芸豆大小的玉石,随口称赞道:“东伯侯这冠顶之玉堪称极品。” 姜桓楚微微一怔,不明白帝辛为何突然关心起他冠饰上的玉石来,尔后微微作揖道:“臣冠上之玉虽好,却不及陛下冠饰上的美玉万分之一。” 帝辛俊美不凡的脸上溢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他遂即将头上的王冠当中摘下,泼了墨般的黑发如瀑垂下,霎时惹来殿内一片哗然。 众人疑惑之际,却见帝辛唇上噙着一抹浅淡的弧度,他略显狐疑地端详着手中的王冠,上面那块同样是芸豆大小的玉石在宫灯的映照下散发着微弱的光泽,他轻柔却又充满冰冷的话语也随之响彻在整座显庆殿内:“哦?这样说来,东伯侯定是更加喜欢孤这块玉?” “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明鉴!”本来是一句自谦的话,却没料到帝辛竟出此一问,姜桓楚霎时青了脸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即便努力克制,可身体还是不停地颤抖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显庆殿内寂静如斯,所有王公贵族及内服官员均齐齐地屏住呼吸。姜桓楚三年前有意笼络朝中大员,念在王后娘娘的面子上并没杀他,却已经被列入黑名单,成了帝辛的眼中钉肉中刺。 虽说这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可一旦帝辛深究起来,却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恐怕即便有王后娘娘这个后台也定是难辞其咎,此时此刻,即便有人有意帮他,却也不愿张这个口,以免受了牵连。 而就在这时,姜桓楚对面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虽低沉,可在这寂静的显庆殿内竟也分外清晰,引着众人将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剑眉下一对细长的桃眼充满笑意,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也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他眉眼间却与帝辛有几分相似,年纪却稍稍比他长上几岁。 只见他微微拿起桌上的酒,淡淡地抿了一小口,尔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只是与东伯侯说笑呢,你们一个个的都紧张些什么?” 话音落,大殿之上的帝辛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响彻在整座显庆殿内,透露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一丝丝森冷的气息。笑过之后,帝辛睨向殿下右侧第一个位置上的男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微子启。 “知孤者莫过于王兄你。”帝辛道。 “陛下谬赞。”微子启答。 始终不语的箕子淡淡地笑了下,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 姜桓楚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嘴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整场筵宴,他如芒在背,一刻也未曾放松下来,他知道帝辛已对他产生疑心,他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若想真的有命回到东鲁,定也成了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而今之计,唯有先下手为强,方能有转圜的余地! 23.第23章 出宫 傍晚,寿仙宫里歌舞升平,妖媚舞者们跟随乐曲扭动着各自水蛇般的腰肢,时而紧贴手中直径有两指粗的铜柱,缠绕纠结;时而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奔放的音律,惹火的舞步,狂野的着装,无一不在彰显着舞者的惑世风情。 侍女们各个都把眼睛瞪得滚圆,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舞蹈,而今真是大开眼界了。 顾潇然悠哉地坐在筵席之上,面前摆放着各式水果、甜点,她偶尔摘下一粒葡萄送进口中,样子悠闲自在。 顾潇然不懂乐器,对乐谱更是一窍不通,可这乐曲尽量欢快奔放些也就是了,毕竟骗骗这些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好在乐师都够专业,一点就通。 说到这些女人,顾潇然都有些佩服自己的眼光了,她们不愧是这邺城里数一数二的舞姬,那皮肤又细又滑,模样也灵动妖娆,腰肢软的像根藤,韧性十足。而且各个都聪明绝顶,一教就会,这仅仅是初学,就比她这由专业肚皮舞老师教的学生跳得还要美上几成。 她欣赏着亲自挑选的舞娘,只单单是这样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若她们在帝辛面前舞上一曲,这销魂的舞姿定会将他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帝辛那张淡漠冷酷的扑克脸若是见了这些美女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想到帝辛要出宫狩猎,一走就是十天半月,顾潇然难免勾唇笑起来,越发有性质欣赏眼前火热的歌舞了。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寿仙宫里的人均将目光移向走进来的人身上。 男人黑发高高束起,剑眉威扬,五官如鬼斧神工般立体深邃,深谙鹰眸里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只见他薄唇轻勾,淡淡说道:“这舞真是奇特,令人热血沸腾。” 顾潇然一惊,来人虽没有华服加身,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言语中虽是轻柔,却也溢着几许的讥诮,这样轻狂且森冷的人除了帝辛还会有谁! 顾潇然一阵疑惑,很快掩藏好情绪,起身微微作揖道:“我以为陛下此刻定会在去往猎场的路上。” 言外之意,是她没有料想到帝辛在这个时候居然能出现在寿仙宫里,而他身上所穿的衣物也不似平时的锦衣华服,到有些像邺城里过往的客商。 帝辛的眸子在舞姬的身上略微扫了一眼,无视掉她们身上那妖冶裸露的服装,更也忽略掉了那细腻的皮肤与娇美的容颜,而是死死地注视着顾潇然,几乎是她起身的一瞬,帝辛便上前执起她的手,将她拉了出去。 “去哪?”顾潇然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不禁偏头问道。 帝辛脚步未停,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猎场。” “什么?”顾潇然一怔,本想因着帝辛外出狩猎清静些日子的,岂料他却要带她同往。 直到顾潇然被他连拖带拽地扔进了马车,帝辛才丢给她一套鹅黄色侍女服,顾潇然怔怔地看着帝辛。 却见他邪肆地勾起了唇,略显嘲讽地说道:“孤知道你喜欢侍女服,这次出行便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件,想来,定会合你的心意。” 合你大爷的意! 天知道顾潇然此时此刻是有多郁闷,一想到要与帝辛去猎场十天半月,整天面对着他还要给他当丫鬟,便打心底里不情愿,这男人居然一点预示都没有,如此霸道,如此独断专行,完全不考虑她是否愿意! 真是该死的男人!可恶至极! 此时此刻,顾潇然真的一点也不准备再与这男人做无用的客套,他摆明了是在捉弄她,她要是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太说不过去了,早晚要被这男人当成傻瓜一样耍,到那时她就真的没有一点自我了! “此言差矣,我更喜欢锦衣华服,有侍女服侍,有美酒佳肴,歌舞相伴。”她才不要做他的侍女,该死的男人! 帝辛俊美若仙的脸上又是一抹笑,他随即笑道:“孤与你的喜好是一样的,只是眼下是去狩猎,身边并未有侍女随行。” 所以你就把我豁出去了?顾潇然一脸恼怒地看着帝辛,她却不知道她这生气的样子越发令帝辛觉得有意思。 “还不换衣裳?” 顾潇然愣了愣,诧异地看着帝辛:“我……在这里换?” 帝辛俊美的脸上溢出一抹无害的笑容,却又透着几许狡黠,他轻轻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好你……”妹! 顾潇然的话还没说完,马车便开始缓慢地移动着,耳边可以听到马蹄与地面碰撞的哒哒声,还有马车轮子发出的吱呀声。 现在让帝辛下车肯定不可能了,即便马车不动,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帝辛赶下车,他再欠扁终究是帝辛,是殷商的王,又是那样的冷血霸道,顾潇然哪敢跟他硬碰硬,除非她活的不耐烦了,思前想后,只得哑巴食黄莲,有苦肚里言。 “你为何不换?”帝辛明知故问,摆明了是想看到顾潇然的窘迫。 “我到了目的地再换。”顾潇然闷闷地说。 帝辛不语,脸上的笑容却又深邃了几分。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顾潇然只觉得车厢里的气氛有些许压抑,她便撩开布帘看向车窗外,现在已经入夜,外面到处漆黑一片。 飞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公子,前面就是客栈,今夜就先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再去追先行的军队可好?” “也好。”帝辛淡淡作答。 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顾潇然便听到店小二在外面喊道:“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 “看您定是过往的客商,我们小店有专为客商开设的尊贵包间,请问您要几间?” “普通房,两间,再准备些下酒小菜。” “您就不再考虑考虑尊贵包间?” 飞廉俊脸一拉,店小二顿时不再多言,须臾朝店内喊道:“普间儿两个!”喊完了,他又一脸献媚地看向飞廉,干笑着说道,“嘿嘿,客观,里边儿请!” 店小二说完,飞廉便又来到马车跟前,在外面恭敬地说道:“公子,已安排妥当,请下车。” 帝辛微微一笑,顾潇然头上虽没有太繁琐的发饰,可她仍旧一身锦衣华服,若这样下车,定会引来众人的围观。 顾潇然可犯了难,虽说现在是晚上,马车里面很暗,可毕竟空间狭小,又有帝辛坐在她对面,她怎么敢就这样换衣服? “你……能先下去吗?我想换衣服。” “你这奴婢想让本公子在车外等你?” 顾潇然嘴角抽搐,暗骂着帝辛,这男人进入绝色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 踟蹰了好一会儿,顾潇然又闷闷地说:“那你把脸转过去!” “你早就被我看光了,还怕些什么?” “你!” 他轻笑:“你倒是说说看,我怎样?” 顾潇然灵动的大眼滴溜一转,须臾不怒反笑,一脸讥讽地注视着帝辛,阴阳怪气地说道:“好,真是好啊,真没想到万人敬仰的帝辛竟然还有这样的嗜好,居然喜欢看侍女换衣裳,若是回宫后我把这件事说给宫里的侍女们听,你说她们会不会眉开眼笑?巴不得各个都向你投怀送抱?” 顾潇然说完这话,只见帝辛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他闷闷地冷哼了一声后,便甩袖出了马车。 而顾潇然却一脸的洋洋得意,心中腹诽:想跟我逗,还差得远呢!哼! 本来这公子从马车上下来没什么稀奇的,可最后下来的人竟是个小丫头,这就不免令人觉得新鲜了,一时间不下十双眼睛注视着帝辛与顾潇然,似乎都在琢磨着这小丫头与主子的关系,可眼见着这俩个人都生的俊美异常,眼中难免都是些暧昧的神色。 这样的目光将跟在帝辛身后的顾潇然看的有些别扭,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俏脸低垂着,紧紧地跟在帝辛身后。 飞廉将马缰绳交到小厮手上,吩咐道:“把马喂饱。” 用过晚饭后,店小二带领着三人去了二楼雅间,小二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帝辛仪容不俗,便灿灿地笑道:“客观,您的客房就是这了。” 帝辛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那献媚的店小二,飞廉随即问道:“你这可有沐浴之所?” “回客观,您还真来着了,这方圆几里只有本店客房里能沐浴。”店小二微顿,看着面前的主仆三人就不俗,却不知他们为何只要了两个普通包间,可还是恭敬地说,“只是您这雅间的话,热水要自己去后院儿提来,皂荚待会儿就让婢女随我去取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飞廉一怔,却听顾潇然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叫顾潇然。” “哦,你待会儿便随我去取。” “你且带路便是。” 帝辛看着顾潇然微一勾唇,可店小二及外面人看向顾潇然的时候,那眼神都炙热的可怕,他可不愿让他的女人过多暴露在别人的眼前,尔后吩咐飞廉道:“阿廉,你待会儿随他去取。” “是,公子。” 店小二一怔,似乎也没料到这公子会对婢女如此在意,可看她美若天仙的样子,是个男人就会欲罢不能,更何况是她日夜服侍的主子,整天对着这样一个美娇娘,他难免把持不住。 飞廉见店小二的神情略显暧昧,忙说道:“你且带路。” “哦,好,客观请随我来。” 飞廉走后,顾潇然未理会帝辛,径自进了其中一间客房,在她准备关门之际,一只大掌突然拦住了她关门的动作,帝辛俊美不凡的脸上噙着一抹嘲弄的笑:“你这奴婢竟敢把主子关在门外?” 顾潇然不满,却也不甘示弱:“你这公子怎好往奴婢的房间跑?” 面对顾潇然的伶牙俐齿,帝辛却觉得越发有趣,他不再与她斗嘴,而是破门而入,径自坐在床榻上。 顾潇然恼怒的看着他,这男人说不过就来霸道的,真是可恶! “咳咳……”飞廉取了皂荚回来,见房间内两人僵持着,便轻咳了两声。 帝辛随即转开看向顾潇然的视线,对飞廉吩咐道:“阿廉,带她去取水来。” 顾潇然一怔,帝辛这欠揍的男人,不让她去拿皂荚,居然让她去挑水?混蛋男人,你这么可恶你家里人知道吗? 看着顾潇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帝辛微微挑眉,一副若无其事的神色,仿佛吩咐一个小小的婢女挑点水来给他洗澡,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潇然,走吧。”飞廉在身后说道。 顾潇然简直要懊恼死了,不过飞廉这声‘潇然’却让她心情好了些,穿越到这里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做回了自己,这声潇然虽是平静,却也温馨异常。 她抿抿唇,暗暗瞪了眼帝辛便随飞廉出了客房。 客栈的后院相比起正门来说倒冷清了不少,而且这里没有一盏油灯,仅仅是透过月光看到面前的景象,走了一会儿,顾潇然便发现前面不远处有点儿微弱的光亮。 “想必,这就是柴房了。”飞廉道。 顾潇然想到自己要亲自提水去客房便不免头大,她叹了口气,不满地抱怨道:“你家公子真是可恶!” 飞廉神情一滞,似乎也在好奇顾潇然这样一个敢辱骂帝辛的女人。 顾潇然一惊,顿觉自己失了言,无奈她所有的淡定与睿智在面对帝辛的时候都消失不见,该死的帝辛,总是能轻易地激怒她! “呵呵……”顾潇然极其尴尬地干笑两声,不再说话,而是径自走进柴房去打水。 来回几次,方才把为帝辛沐浴的水打够,还好有飞廉帮忙,不然她铁定会累趴下不可!以免帝辛再次刁难,顾潇然也为自己留了一手,她在浴桶旁又多准备了一些热水和冷水,只要帝辛有需要,也不至于让她再跑几趟。 调好了水温,顾潇然便擦了下额上的细汗,准备退出房间,岂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极其平静却又无比可恶的声音:“潇然,服侍我沐浴。” 24.第24章 圈套 “潇然,服侍我沐浴。” 极其平静的声音从顾潇然身后响起,让她即将迈出房间的脚倏的顿住,顾潇然心底颤了一颤,长吁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的一瞬,她分明看见帝辛那双含笑的鹰眸,好汉不吃眼前亏,顾潇然虽不情愿,却还是来到他身边,尽量不看他赤裸的身体,摸索着褪下他的衣物。 见顾潇然羞涩的模样,帝辛嘴角处那意味不明的弧度渐渐加深,对她的反映不予理睬,径自进到了浴桶中,尔后对着仍旧不愿将目光移向他的顾潇然正色道:“你准备这样为服侍我?把脸转过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毫无波澜,却隐隐的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顾潇然心中郁闷,这男人当真是个被偷窥狂,居然这么喜欢让别人看他的身体! 可脸上却淡淡一笑,缓缓转身,来到浴桶旁,拿起方巾为他擦拭身体。 “水热了。” 顾潇然暗暗瞪了眼帝辛,还好她一早就有所准备,遂即舀起一些凉水倒入浴桶中。 “公子,现在这水温如何?” “有些凉了。” 顾潇然暗自白了眼帝辛,又舀起一些热水倒入浴桶后,再次问道:“公子,这样可好些了?” 帝辛冷漠依旧:“热了。” 热你妹! 顾潇然简直要被帝辛给气疯了,还从来没遇到如此难伺候的臭男人! 她正要再舀些冷水的时候,灵动的凤眼滴溜一转,遂即舀起冷水顷刻浇在了帝辛的肩头,他倏的从浴桶中站起,一双噙着怒意的鹰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顾潇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公子莫怪!” 一瞬间,整间客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虽说方才将冷水浇在帝辛身上的时候很痛快,可此时此刻顾潇然感受到帝辛周身散发出来的摄人气息时,说不怕绝对是假的。 帝辛看着面前这装傻充愣的小女人,不知为何,明知她是故意的,可心底的火气却在见到她这副虚伪嘴脸时渐渐消减了些。 “我恕你无罪。” 顾潇然没想到帝辛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遂即道:“谢公子不怪之恩。” 缓缓抬眸,光裸的帝辛整个人都跃入顾潇然的眼中,她倏的将脸转开,秀眉紧锁,连呼吸、心跳都瞬间变得毫无章法。 帝辛轻笑:“我都被你看光了,你脸红些什么?” 顾潇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哪有这么不讲理的男人,明明是她吃了亏,他却满口都是理! 顾潇然正琢磨着如何脱身,突然瞥见眼皮底下正有一个只剩一半水的木桶,她提起木桶慌忙说道:“公子,这水不够,我再去打些回来!”几乎是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顾潇然便一脸羞愤地跑出了房。 她却没见到身后的男人望着她狼狈脱逃的背影,那俊美的脸上此刻正噙着一抹戏谑。 门外的飞廉突然被顾潇然撞了个正着,他刚要作揖,却又忙改了口,诧异道:“潇然,你这是?” “我去给公子再打些水来。” “打水的话我去便是。”说着,飞廉便要着手去接顾潇然手里的木桶。 顾潇然连忙拒绝道:“不不不,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好生服侍公子,我去去就回!” 望着一脸红晕的顾潇然离开的背影,飞廉抿着唇淡淡地摇了摇头。 自那日姜梓童在龙泉宫受辱一事后,仿佛整个中宫的上空都蒙上了一层晦暗的色彩。 昔日那贤良淑德的王后娘娘不复存在,只留下了一个满心哀怨,悲痛欲绝的妒妇。 沉香见姜梓童这个样子,心中不免担忧,可毕竟现在的姜梓童与从前大相径庭,她虽有意劝慰,却也不敢开口,生怕触到导火索,到那时倒霉的还是她这个下人。 “母后!”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姜梓童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一高一矮两个身着华服的小家伙便跑了过来,扑进她的怀里。 武庚见姜梓童愁眉不展,不禁蹙起淡淡地眉毛,问道:“母后,您是在伤心难过吗?” 姜梓童僵硬地扯动了下嘴角,轻轻抚摸了下武庚的头发,道:“庚儿,母后没有伤心难过,母后见到你与禄儿便开心了。” “禄儿见到母后也甚是开心。”禄父的声音相较武庚来说更显稚嫩,吐字亦有些不大清晰,肉嘟嘟的小脸儿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可爱到了极点,细看下眉眼间那帝辛的影子比武庚还要真切。 姜梓童见禄父如此懂事本想将他抱起,可一瞬,她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几许帝辛的影子,面上的和颜悦色霎时变了样子,她敛去笑容,对沉香正色道:“时间不早了,你且待两位王子去睡觉。” “是。” “两位王子殿下该休息喽!” 两个小家伙似乎都意识到了姜梓童今天的异样,可丝毫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如此冷淡,听到沉香叫他们去睡觉,虽有不情愿却还是异口同声道:“母后,儿臣告退。” “去吧。” 待武庚和禄父走后,姜梓童吩咐侍女,道:“传姜环来。” 午夜十分,寿仙宫里寂静如斯,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就连守夜的侍女也打起了瞌睡,一抹黑影鬼鬼祟祟潜入了寝宫。 来人腰间的短刀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亮,闪电一般刺向床榻上的人! 仅是一瞬,原本床上熟睡的人突然翻身,躲过了刺来的刀,来人一怔,很快刺下第二刀,第三刀,刀刀充满致命的杀机,势必将苏妲己置之死地! 床上的人一一躲过那致命的杀招,一个反手擒住来人的手腕用力一捏,只听‘咔吧’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短刀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来人便痛苦的呜咽着,豆大的汗珠浸透了头上的黑布。 凌空一脚,来人哀嚎一声便飞了出去,紧跟着一口猩红的血水吐在地上,一双鞋子出现在眼前,头上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谁派你来的,说!” 来人一怔,霎时抬眸,却见月华下立着一个劲装男子,如刀刻的五官菱角分明,周身散发着一股难掩的霸气,这个人分明就是侍卫统领恶来将军! 来人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入了他们设好的圈套! 25.第25章 男宠 翌日傍晚,帝辛三人才追上先行的队伍,一行人在猎场安营扎寨,天色未暗便燃起篝火,熊熊的火焰与天边落日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这样的场景是顾潇然第二次遇见,在他们三人到达这里前,禁卫军们已然猎捕了不少野味,此刻用兵器搭起的烤架上的猎物正散发着阵阵焦香,一阵风吹过,林子中整片空地上空都萦绕着挥之不尽的肉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顾潇然坐在帝辛身边,他菱角分明的侧脸就这样展现在她的眼中,他长长的羽睫偶尔眨动一下,像是一把小巧的蒲扇分外迷人,高挺的鼻子下那两片若削的薄唇总是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弧度,冷到极致,却又酷到极致。 原本顾潇然以为像帝辛这样的九五之尊定会坐在营账里,等待着下属烤好了食物送进帐内,而他却出乎意料的与所有士兵打成一片,他们周围就围坐了一圈士兵。 而更令顾潇然疑惑的,他们竟然都不会如她想的那样,与帝辛一同围坐在篝火旁定会战战兢兢,各个都悠闲自在的不像话,似乎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似乎帝辛在他的士兵面前总是这样的富有亲和力,哪怕他有些时候是那么冷酷无情。 顾潇然见到了另外一个帝辛,这个帝辛与她在几千年后知道的那个残暴不仁的殷纣王截然不同,她没有感受到他的昏庸,相反的,今天的他反倒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见过的一个最最吸引她的帝辛,不得不说,这就该是帝王该有的样子。 “你看孤很久了。” 不紧不慢的声音从顾潇然上方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视线里,帝辛那张俊美不凡的脸一点点在瞳孔中放大,她蓦地红了脸。 “哪……哪有?” “哈哈哈……”帝辛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揶揄道,“你这小厮看到孤居然会脸红?” 毕竟一行要十天半月,顾潇然在来猎场前为了不让帝辛再找机会占她便宜,便以女子在猎场不方便为由央求帝辛为她准备了一身男装,岂料帝辛竟然这个时候还不忘揶揄她,他那略显暧|昧的神情让顾潇然的脸越发红了。 “哈哈哈……”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过,顾潇然便听到有个极其粗狂的男人声音从一侧传来,“你这小子长的白白嫩|嫩的,说话也细声细语的,脸说红就红了,怎的跟个娘们儿似得!” 说完,崇侯虎便上下打量起顾潇然来,见她生的粉嫩,就连一双小手儿都白皙透亮,看上去顿觉那定是双绵软无比的手,顾潇然越发尴尬起来,忙将自己的素手缩回到衣袖里,虽是愤慨却碍于一身男装不得发作。 飞廉神情一滞,他知道这崇侯虎喜好男色,可他说话没个把门,此番得罪人了却不自知!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帮崇侯虎收了这烂摊子,却见帝辛突然勾起唇角,笑道:“孤听闻朝中有大臣不喜美色,偏爱男|宠|,却百思不得其解,这男|宠|究竟好在哪里?途中遇奴隶主绑了这小厮,便命飞廉将其买下,不想确实不赖,孤对这小厮一见倾心。” 说完,帝辛还不忘无比暧|昧地睨了眼顾潇然,她差点惊掉了下巴,瞬间瞠大双眼,怔怔地看着帝辛,这该死的男人究竟在闹哪样? 她正有苦难言之际,一条长臂已然伸向她,顷刻将她揽入宽厚的怀抱里,周遭顿时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她想要挣脱却被帝辛桎梏的越发紧,仰头怒视他的时候,却见他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那笑容充满了玩味,似乎在嘲笑她,这是她自找的。 果然,帝辛说完这句话时,崇侯虎方才注视着顾潇然的目光倏的收回,一脸的不好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顾潇然两眼,毕竟,生的如此俊俏的小厮确实百年不遇,可他是帝辛的男|宠|,他是臣子,自然不能觊觎他的美色。 “嘿嘿嘿……原来这小厮是陛下新纳的男|宠|,陛下怎的不早说,臣方才险些就……哈哈哈!陛下莫怪!” 顾潇然简直要气炸了,跟这男人就不能太随和,不然他铁定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放开我!”顾潇然怒视着帝辛,用力挣脱,被这些人集体嘲笑,她简直要发疯了,再淡定下去,任由帝辛为所欲为她就是傻瓜! “放你?”帝辛微微垂眸,忽视掉她的不配合,那双深邃的墨炯含笑睨着她,又道,“你是孤买来的奴隶,又深得孤心,你说孤会不会放你?嗯?” 顾潇然杀人的心都有了,昨天是奴婢今天又成了奴隶?他|妈的帝辛,你丫的能不能别这么不靠谱,刚才还觉得你是个亲和力十足、团结友爱的好君王,这会儿立马与她心中的形象背道而驰! 什么好君王,什么吸引她,她发誓,那些话都是随便想想,全部都不作数,这该死的男人就该被后人骂!他的国就该亡!该死!该死!该死! “陛下,这男|宠|似乎不大配合?”有人突然起哄。 顾潇然只顾着与帝辛僵持,根本不知道是谁说了话,要是被她知道,她定会诅咒他祖宗十八代! “这男|宠|太不配合,孤要如何处置?”帝辛幽幽开口,似是征求将士们的意见。 只听几个大男人异口同声地起哄道:“陛下该把这男|宠|拖进帐内,好好驯教一番,哈哈哈……” 顾潇然一惊,她讷讷地看着帝辛,他不会真的听这些人的话把她拖进营账里训教吧! “不要!不要……啊!” 帝辛顷刻将乱舞的顾潇然拦腰抱起,尔后对着士兵们大笑道:“孤正有此意。” 语毕朝营帐走去。 顾潇然愣怔了,她木讷地看着帝辛的脸,从她的角度刚巧看到他噙笑的薄唇,她惊慌地问他:“你……你不会真的……” 帝辛轻笑,打断她的话:“你说呢?” 26.第26章 赌约 顾潇然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帝辛眼中的流光除去那一丝丝戏谑外,却也燃着一抹狂炙的情火,那熊熊的火焰如同一条迅猛的游龙袭向她,让她没来由慌乱、无措。 顾潇然难免心慌,她此刻虽是借着苏妲己的身体,可她绝不能与帝辛真的发生什么,她还无法接受这个陌生又反复无常的男人。 思前想后,她急中生智道:“你我是怎样的关系你很清楚,你并不爱我,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办了糊涂事!” 帝辛薄凉的唇微勾,深邃的鹰眸里亦燃着笑意:“孤办事从未糊涂过。” 帝辛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眼见着就要把顾潇然抱入营账里,顾潇然推拒着他,急切地吼道:“混蛋,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在即将进账时,帝辛的脚步微顿,俯首看着顾潇然,见她充满抗拒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他的鹰眸蓦然变得幽深起来,一副鄙夷之色睨着她,道:“难道你来孤身边不是为了刻意接近孤的?或许,此刻正是你欲拒还迎的把戏,既然你愿意玩,孤便陪你玩完这一局!” 顾潇然愣怔了,帝辛这究竟是在说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什么刻意接近他,什么欲拒还迎的把戏? 顾潇然秀眉紧锁:“请你把话说清楚,不要在这无中生有!” “孤是否无中生有,稍后自会见分晓。” 言罢,帝辛已然抱着顾潇然进了营帐,身后不远处再次响起一阵雀跃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放开!混蛋!快放开我!” 无论顾潇然怎样踢打,帝辛都视若无睹,顷刻将她丢在了床榻上,说是床榻,倒不如说是一张用杂草与皮毛铺就的简易席子,头顶一道阴森冰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孤恕你大不敬之罪,你最好安分些!” 顾潇然正惊慌失措之际,帐外响起一道通禀声:“大王,侍卫方才捉了个难民装扮的过路人,飞廉将军命小的请示大王要如何处置?” 帝辛转开投注在顾潇然身上的视线,薄唇上溢出了淡淡地弧度,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会在这里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尔后他出了营帐。 顾潇然渐渐平息了惊慌的心情,忽闻帐外一片欢呼声,便感到好奇,从软席上爬起身出了营帐,想要一探究竟。 帐外,空地上几名士兵们围坐一圈,大快朵颐,把酒言欢,几百名士兵便围出了一个甚是壮观的大圆。 中间的空旷区域内,一个骑着骏马的士兵正吆喝着挥手扬鞭,马儿跑得越发快了,周遭的欢呼声越发洪亮,仿佛他们正在观赏着一档十分有意思的节目一般。 顾潇然还在狐疑之际,突然看到士兵手里正拉着一条绳索,而绳索的另一端却牢牢地拴着一个人,那人全身是土,随着马儿的奔跑发出痛苦的呜咽,那声音在众人的欢呼声下显得那样微弱无力。 顾潇然心中瞬间充斥着一种无以言说的纠结感受,这种感觉非痛非痒,却让她有种钻心一般的难耐感受。 而那还一度被她视作明君的帝辛,竟然坐在人群里,观看着这样一幕非人的游戏,乐在其中! “住手!”不由分说,顾潇然倏的冲到空地上,欲拦下即将奔过来的马儿,所有人的表情在见到顾潇然突如其来的举动时,都惊呆了! 骏马跑得速度很快,当马背上的士兵发现顾潇然的时候瞬间拉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倏的凌空近两米高,眼见着落下后必定会踩踏在顾潇然的头顶,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黑影顷刻闪现在顾潇然身侧,单手一勾便将她腰身勾向一侧。 骏马两蹄蓦然落地,地上的尘土霎时弥漫起来。 顾潇然还未回过神来之际,已然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惯性的关系,她随那抹黑影旋转了几圈后方才稳住脚步。 蓦然抬眸,却见一张神情极其凝重,又充斥着隐隐的责备的俊脸:“飞廉将军?” 飞廉倏的放开挽着顾潇然腰身的手,一脸窘迫,方才他只不过一时情急,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帝辛的女人。 顾潇然也略显尴尬,抿抿唇,仍旧一阵后怕:“谢谢你,飞廉将军。” 飞廉未发一言,薄唇轻抿,尔后,以极快的步伐回到自己先前做的位置。 不远处有两道森冷的目光穿透浑浊的空气,投射在顾潇然的身上,使她顿觉一丝凉意,身体激灵一下,她故意忽略掉那两道摄人的目光,转身来到那已然奄奄一息的人身边,擅自解开了那人手上的绳索。 一脸焦急地询问状况:“你怎么样?还好吗?” “水……水……” 被绑着跑了几圈,地面上暴土扬长,再加之他痛苦的呜咽,早已严重脱水,此刻更是口干舌燥,奄奄一息。 顾潇然把耳朵凑近那人的嘴,听了半天方才听出他说的是什么,她下意识看看周围,见士兵们手里有水,便就近拿来喂给那人。 却忽听身后有道极其森冷的声音在这尘土飞扬的空地上扬起:“你确定要救他?” 顾潇然愤愤地吐了口气,倏的起身,怒视着帝辛:“我只知道他被你折磨的已经够惨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请你放了他!” 帝辛剑眉一皱,脸上的神情森冷无比,唇上更是噙着一抹讥讽的弧度,隐隐的有些许怒意,似是在嘲笑顾潇然的壮举,又像是暗恼她的无礼:“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当真能救下此人?” “是否能救得下,救了才知道!”顾潇然越发不满,帝辛当真是如此冷血、可恶! 帝辛讥笑,尔后道:“那好,孤便与你打个赌。”顾潇然正疑惑之际,却见帝辛指着不远处方才他坐着的位置,又道,“你若能喝下那半坛酒,孤便放了他,如何?” 顾潇然一怔,她原以为自己若想全身而退,必须要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坐视不理,可她看到这些人欺负弱者,并以此为乐时,还是一时冲动,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她本该坐视不理,可她实在无法过了自己良心的那关。 此时此刻,帝辛摆明了是要看她难堪的,可她现在已然骑虎难下,应不应下这赌约,她都已经输了。 27.第27章 上当 “我凭什么要应你的赌约?”顾潇然目光一凛,即便她尧舜千钟也定是饮不下这半坛酒的,帝辛分明在故意刁难她! 帝辛的笑意渐渐加深,似乎他料准了顾潇然会退缩一般,那狭长的鹰眸里燃着一抹深深的讥讽:“因为你别无选择。” 淡淡地一句话承载着太多的冰冷与不屑,似是在嘲笑顾潇然的不自量力。 顾潇然进退维谷,她放开紧咬的下唇,秀眉蹙的越发紧,再次回眸看了看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她目光一凛,掠过帝辛,快速冲向那坛酒前准备将其抱起,却发现那坛子重的厉害,别说抱起,就连挪动都是问题! “哈哈哈……” 身边一阵哄堂大笑,这时崇侯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说你这小厮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自己找不自在,你这身子板儿柔柔弱弱的,别说这坛酒你抬不起来,即便抬起来了,也定会把你压得扁塌塌,啧啧……可惜这一副好皮囊了。” 顾潇然没好气地白了眼崇侯虎,顿时惹来他一阵狂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你此刻向陛下认个错,服个软,兴许会对你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你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顾潇然对崇侯虎不予理睬,想到他偏爱男宠便没来由觉得恶心,那满脸的胡茬更加令她作呕,她不再看他,随手拿起一侧的酒钟,直接去酒坛里舀。 虽是一脸的正气凌然,这个时代的酒浓度也不高,可这些毕竟是酒,即便是水,喝完这些她定然也会被撑死了,思于此,心里难免泛着嘀咕。 顾潇然看着手中的酒,抿抿唇,终是仰头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许是喝的太急,又或许低估了这酒的纯度,顾潇然被呛得不轻,小脸儿瞬间涨红,一阵剧烈的咳嗽,恨不能将自己的肺也一并咳出来一般,胸腔内此时疼得厉害,险些背过气去。 周遭再次响起一阵嘲笑与起哄声:“你这小子还真是麻烦,既已喝不下,何苦难为自己?就这么算了吧,陛下宽仁以待,定不计前嫌……” 顾潇然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丢人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拜身后那极其讨厌的男人所赐! 不知咳了多久,顾潇然终于平复了下,她再次舀起一钟酒,转身看向帝辛,愤愤不平道:“请你不要忘记方才所说的话!” 帝辛微微勾唇,淡笑道:“君无戏言。” “那就好!”说完,顾潇然将第二钟酒也一口饮下。 接连几钟酒下肚,顾潇然顿觉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模糊,就在她即将倒地之际,腰身骤然被人揽在怀里,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瞬间包围了她,既熟悉有陌生,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第二日一早,顾潇然便听到一阵踢踏踢踏的马蹄声,她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沉重的根本睁不开,在反复挣扎了很多次,她终究又一次睡了过去。 临近正午十分,周围变得很安静,没有了先前的马蹄声,顾潇然秀眉紧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头痛欲裂,脑海里萦绕着昨晚与帝辛打赌的情景,后来她没有喝光那半坛酒便已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她蹭的坐起身,踉踉跄跄地来到帐外,帐外除去少数的士兵把守之外,早已没了帝辛、飞廉及崇侯虎的身影。 “他们去哪了?”顾潇然拦下一个路过的士兵问道。 “去狩猎了。” 顾潇然又问:“那……昨晚抓住的那个人呢?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人被安置在帐后的空地上。” “谢谢。”顾潇然说完,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帝辛没有趁她喝醉酒处死那个人,在帝辛手里救下了一条人命,顾潇然难免感到欣慰。 阳光很足,顾潇然下意识遮挡了下自己的眼睛,又问道:“有没有吃的东西?” 顾潇然带着士兵拿给她的食物和水,朝帐后的空地上走去,空地上杵着一根高杆,甚是醒目。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而高杆上却绑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烈日灼灼,那人身上的衣物已然被汗水浸湿,若是在这样一直绑下去定会被晒成人干不可。 顾潇然迅速上前,对两侧的守卫怒道:“你们把人放下来!” 两名守卫就像没有听到顾潇然的话一般,依旧立在原地,如两尊雕像一般面不更色。 顾潇然愤懑,放下手中的食物和水,愤愤然地着手去解开那人身上的绳索,一条长矛却倏然挡在了顾潇然的面前:“大王有令,不得放开犯人!” 顾潇然深知跟这些人无法斗智斗勇,他们只听从帝辛一人的差遣,可看那人被晒得虚脱无力,她难免心生恻隐。 拿起食物和水欲上前,士兵再次将她拦下,她忿然道:“你们大王说过不给他喝水吃东西吗?”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尔后便退下了。 废了很大气力,顾潇然才将水喂进那人的口中,喝了水,那人渐渐恢复了些许体力,顾潇然又喂给他一些食物。 “谢……谢谢你……” 顾潇然抿抿唇:“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那人摇摇头,扯出一抹无力的笑:“不要做……无用功。”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你能不能,把我腰间的埙拿出来?” “埙?”顾潇然找了片刻才在他宽大的腰带上看到一个拳头大的凸起,这才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空谷石头埙。 “记得小时候,常听父亲吹奏,今日……只怕凶多吉少……你可否为我吹奏一曲,以此缅怀我过世的父亲?” “可是我不会吹这个……” 那人无力微笑:“无碍,我只想……听听这久违的声音……” 顾潇然无法拒绝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的请求,随即将埙移到嘴边轻轻吹了一下,一声低沉空旷的声音自那椭圆形拥有六个小孔的远古乐器中发出,周边林子里的鸟儿顷刻飞起,用力拍打着各自的羽翼。 这声音虽低沉,却极富穿透力,不知是不是顾潇然看错了,这声音平静后,她似乎看到了高杆上原本奄奄一息的男人竟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这样的笑容竟让顾潇然脊背发凉,她一瞬间竟有种隐隐的不安。 她条件反射一般将埙仍在地上,却见那男人轻笑一声,道:“谢姑娘助我。” 顾潇然一怔,她明明还穿着男装,这个男人定不是等闲之辈,她凤眼微弯,一脸狐疑:“助你?” “若不是姑娘帮我吹响这埙,我怎会与人里应外合?” 顾潇然大惊,她聪明一世,竟被这看似弱者的男人摆了一道,难怪帝辛会如此折磨他,他定是一早就发现了这人的嫌疑,怪只怪她太天真,竟轻易被他骗了,还冤枉了帝辛! “你混入营中究竟想做什么?” “这就不牢姑娘费心了!” 男人虽没有说明原因,可顾潇然知道这定与帝辛有关,她默默咬紧了唇,转身对两个守卫道:“你们两个一定要看好他,绝不能有半点纰漏!” 顾潇然回到营帐,抓住路过身边的士兵,问道:“你知道陛下去哪里狩猎了吗?” 士兵见面前的小厮一脸焦急,不明所以,可她毕竟是帝辛的男宠,还是说道:“就在后山,穿过这林子……” 士兵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潇然便箭一般冲了出去,她绝不能让自己一时的冲动连累了这里所有的人,方才那男人骗她发出信号,想必他的同伙定不会距离这里太远,她要先他们一步找到帝辛和他的队伍! 树林很大,顾潇然险些迷路,若不是烈日一点点归西,她在这郁郁葱葱的树丛里定是分不清南北西东。 不知徒步行进了多久,只觉前方的视野变得开阔了,日落西山时,她终于穿过了树林,前面是一片蜿蜒向上的道路,并且有马蹄踩过的痕迹。 正兴奋时,忽闻耳边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在马蹄声中不时还夹杂着呐喊以及兵械碰撞厮杀的声音,顾潇然越发确定自己走对了方向,可也感觉到自己来晚了一步。 她抿抿唇,眉头越皱越紧,忍着身体上长途跋涉的不适朝着蜿蜒向上的山路上行进,突然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过,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声音与她的距离并不远,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正准备就近找棵大树将自己藏匿起来,可她腰身一紧,人以随着马儿飞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马儿依旧在奔跑,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尔后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声音? 顾潇然一脸震惊,她回眸,帝辛那张犹如上古神明般精心雕琢的俊脸就映入眼帘,此时此刻,在这里遇到帝辛,她简直目瞪口呆。 与他距离很近,可她却忘记了转开视线,更忘了两人的脸紧紧有一指之隔。 帝辛的俊脸微微下沉,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顾潇然怔了一下,刚要发作却见帝辛噙笑道:“怎么?没料到孤还活着?” 28.第28章 叫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潇然恼羞成怒,帝辛居然又在占她便宜! “那是何意?”帝辛对她隐忍的怒意视若无睹。 “对不起……”顾潇然稳住零乱的思绪,想到山坡上那不绝于耳的厮杀声便心存愧疚,“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希望不会太晚。” 帝辛轻笑:“你来此就是为向孤忏悔?” “我是想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误!”顾潇然反驳道,她讨厌帝辛的自以为是。 “你做错了什么?” 顾潇然拧眉看着帝辛,尽量心平气和地又道:“救不该救的人,又被他利用……我犯得错我自己会承认,可你明知道他是奸细却有意隐瞒我,才导致这样的后果,其实你也有一定的责任,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罪到我的身上就好。” 见他一脸玩味,却只字未说,顾潇然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撇清什么,我只是在实事求是而已。” “你说完了?”帝辛含笑盱睨着她。 “嗯?”顾潇然微怔,她害帝辛全军覆没,怎的觉着帝辛并没有想要责备她的意思? 帝辛幽谙的鹰眸注视着顾潇然微愣的脸,她方才所言无懈可击,阅人无数的他在这一刻中竟也无法辨别她究竟是敌是友,若不是他早有提防,而今他定真的会全军覆没。 帝辛突然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令顾潇然难以捉摸的弧度,她以为因她的失误被那男人当枪使,帝辛定会勃然大怒,可他没有。 “你以为,孤会糊涂到给自己留有后患么?” 顾潇然恍悟,她瞠大眼睛看着帝辛,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脑海里,怪不得那些士兵会轻易告诉她奸细在哪,又给她被奸细利用的机会,原来这一切都已在帝辛的掌控之中,真正利用了她的人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帝辛! 顾潇然不禁要重新审视起帝辛来,这个男人不露声色,却运筹帷幄,将大局掌控于鼓掌之间,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面对这样一个隐藏的如此之深的男人,顾潇然顿觉脊背发凉,汗毛直立。 她以为她足够聪明,可她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还是无比逊色了。 帝辛鹰眸弯了弯,唇上的笑容讳莫如深:“记住,孤不会给任何人留有可乘之机,哪怕是……枕边的人。” 顾潇然一脸正色,帝辛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她即便再傻也知道他这话并不是在说姜梓童,可帝辛究竟在忌惮她什么? 突然想起在冀州城,姬发潜入她闺房中的那晚,他口中所说的话,难道帝辛怀疑她是西岐派到他身边的奸细? 他至今没有动她,只是因着龙脉还未出世,她还有利用价值? 顾潇然愣怔地目视着帝辛,这个男人简直太危险了,甚至比姬发还要危险。 可顾潇然清者自清,她既然没做便不怕被他怀疑,既然帝辛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她也不准备与他兜圈子,尔后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圣人也有出错的时候,何况天子?虽然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怀疑我什么,可我清者自清,便不怕任何的怀疑。” 帝辛轻笑,将顾潇然在怀中搂紧:“爱妃多虑了。” 顾潇然没有马上挣开他,或许只是不愿被他怀疑,这种被冤枉的感觉令她百爪挠心,恨不能即刻就找出证据为自己昭雪,可她根本就无从求证。 遂,漠然道:“但愿如此。”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不见,皎月静静爬上树梢,猎场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虽有一段距离,可帝辛仍旧听到了那独属于他们的胜利的欢呼,遂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帝辛拉紧一侧的缰绳,马儿长嘶一声便听话地调转了方向:“驾!” “去哪?”虽是天黑,可顾潇然却知道这并不是回营帐的方向。 “孤去会一会那姜文焕!” 顾潇然猛然忆起这个名字,姜文焕不就是姜桓楚的儿子,姜梓童的哥哥? 她也终于明白帝辛为何会突然出宫狩猎,原来早已料定姜桓楚会动手! “你是说,姜文焕没有在刺客中?” 顾潇然话音渐落,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速度之快,所到之处方才栖息的鸟儿腾空飞起,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出什么事了?”她不明白帝辛为何突然让马儿停下,可她似乎闻见了一股子萧杀之气,这气息令周边的空气也变得寂静起来,她清楚地感觉到就连她与帝辛所乘的马儿也开始站立不安。 蓦然抬眸,她见帝辛那双深谙的鹰眸微微眯缝了下,某种迸射出一股与那狂狷的马蹄声同样彻骨的寒意,她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心中难免不安。 “别怕。”一声轻柔的安抚在顾潇然耳后响起,帝辛握着缰绳的大掌状似不经地触碰到她微颤的手,仅是一瞬便又移开,不知为何,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与那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安抚却令她无比心安。 坐在她身后的男人是帝辛啊,骁勇善战,万夫难敌的帝辛,前面有何样的危险足以令她畏惧? “子受!” 黑夜里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他直呼帝辛的名讳,可见对他没有丝毫畏惧。 虽是简短的两个字,却也让顾潇然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回眸看着帝辛若削的下颚,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救了……姜文焕?” 帝辛未作答,却听夜幕里再次传来姜文焕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前面,有种就出来与我一决高下!” 顾潇然看看帝辛,感觉到他气息平静,没有丝毫惧意,可他却未发一言,她有些不明白帝辛究竟在等什么。 夜幕里再次传来姜文焕的叫板声:“你好歹是大王,别只做个缩头乌龟!” 帝辛依旧纹丝不动。 “哈哈哈……难道你也怕输?哼!你的担忧亦在情理之中,若是单打独斗,我姜文焕未必是你手下败将,更何况你身边还有个柔弱的女子,你定是怕了我。哈哈哈哈……” 29.第29章 卑鄙 圆月被偌大树冠遮挡住,夜风吹动,有少量的月色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地上,林中一片漆黑,能见度不及两三米。 姜文焕透着狂妄的笑声响彻在树林里,再次吓得鸟儿腾空,四散飞起,惊啼不绝于耳。 帝辛依旧纹丝不动,只有他胯下高大的骏马偶尔发出一声鸣嘶。 顾潇然深深凝眉,姜文焕的话不无道理,历史上的姜文焕同样身经百战,伸手了得,他与帝辛单打独斗,帝辛兴许有几分胜算,可她在这里难免让他在紧要时刻分心。 似乎帝辛亦有这样的顾虑,因此迟迟未出手。 顾潇然回眸看看帝辛,只见他轻轻阖目,似是在沉思,姜文焕充满挑衅的声音依旧在黑暗中传来,可帝辛似乎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原来一向骁勇善战的子受不过也是一介鼠辈,见到我姜文焕就吓得不敢应战,甘愿做只缩头乌龟,哈哈哈……” 耳听着姜文焕充满挑衅的话语,顾潇然秀眉蹙的越发紧,她看着帝辛平静无波的脸,突然说道:“放我下……”马。 顾潇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唇却被帝辛倏然下沉的脸封个正着,她瞬间瞠大双眼,开始挣脱着帝辛,可她的动作全部被帝辛有力的手臂桎梏住,丝毫挣脱不了。 而她这个时候却突然感觉到帝辛仅仅是在封住她的口,而不是真的要轻薄于她,仿佛她的声音打搅了他正在做的事情一般。 就在她疑惑之际,帝辛放开她的唇,她刚要说什么,耳边却突然传来兵器与空气摩擦后发出的嗖嗖嗖的声音,而这声音传来的同时,她整个人已被帝辛卷起,双双跃下马,而仅是一瞬,他们方才所骑的马痛苦哀鸣一声,已然因痛冲了出去。 剩余的几只箭刺入小路旁的树干上,一连几声‘噔噔噔’的声音,听在顾潇然耳中,一阵心惊。 顾潇然惊魂未定,她终于知道帝辛方才为何会一动不动,姜文焕竟有意转开帝辛的注意力,而他的手下则是暗中埋伏,伺机围杀帝辛! 想不到姜桓楚竟是此等阴险狡诈之人,后世竟把他说的那样大义凛然! “我刚才不知道……啊!” 顾潇然的话还未说完,她的身体便随着帝辛向一侧闪去,一道冰冷的银光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一闪而过。 顾潇然还未反应过来时,眼见着那抹光亮自帝辛头顶劈下,帝辛又是一闪身,那人扑了空,紧接着便又刺来。 帝辛身型微转,躲过他刺来的一刀,同时也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只见他单手一扬,方才那人就已经倒在地上,颈间有暗红的鲜血流淌而出,甚至流到了顾潇然的脚下,她倏的弹跳起来,生怕鞋底会沾了那人的血。 而在她惊慌之际,分明见到帝辛那两片薄凉的唇微微勾起,似乎在嘲笑她的胆小,那抹讥嘲很快淹没在阴狠与嗜血的目光下,身边再次出现两人,他们手上均拿着明晃晃的尖刀。 顾潇然只觉得腰身一紧,整个人向帝辛宽厚的身体贴紧,紧跟着,就如一个被帝辛握在掌中的玩偶一般,跟随着他的每一次进攻与躲避摇摆着身体,直到她站稳,那两名死士甚至都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哀嚎便已毙命! 帝辛拔出刺入他们身体的尖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可顾潇然还是隐约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与杀戮气息。 这个男人正在保护着她,而她在前几个时辰里刚刚做了一件对他不利的事情,顾潇然缓缓抬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帝辛,心中思绪万千。 下一秒,帝辛蓦然垂眸,她正巧对上他深不见底如幽潭一般的眸子,充满戏谑的声音随之轻轻扬起:“你这样喜欢看孤,不如等孤胜了姜文焕,回宫好好看。” 顾潇然倏的红了脸,这该死的帝辛这时候居然都不忘挖苦她! 帝辛脸上的笑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顾潇然这才意识到周边的危险似乎平息了,看来姜文焕带来的死士并不多,大部分的人应该都在山顶突击帝辛的军队。 帝辛随手扔掉手中的尖刀,放开搂着顾潇然腰身的手,向前两步,抬眸盱睨着面前不远处的黑暗之处,开口道:“你就这点儿本事?看来孤低估了你!” “呵!你先胜了他们再说!” 这句话说完,一阵马蹄声在空旷的夜幕里扬起,不消片刻,一个手拿长枪的男人,已出现在帝辛面前,他骑在马背上,看着帝辛的眼神满是杀机! 此人并不是姜文焕! “看枪!” 话音落,他手中长枪已然刺向帝辛,连刺机枪,枪枪都是杀招! 帝辛一一躲过。 刀枪无眼,顾潇然站在不远处看的心惊胆战,男人招招阴狠,方才帝辛与几人交战时已浪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难免心余力拙,因此,她暗暗为帝辛捏了一把汗。 而就在这时,她隐约感觉到身后似乎有脚步慢慢向她靠近,而就在她回眸之际,人以被桎梏住,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而这声惊呼却也扰乱了正专心应战的帝辛。 帝辛稍一分心,未及时躲过刺来的长枪,手臂被刺伤。 而与此同时,姜文焕的声音却在顾潇然身后响了起来:“子受,我看你还是认输,乖乖交出这成汤天下,兴许我会放你一马!” “混蛋,放开我!”顾潇然用力挣脱着姜文焕。 而姜文焕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等我得到这天下,就封你做个世妇如何?” 顾潇然不怒反笑,遂讥讽道:“想不到堂堂东伯侯世子竟也是一介宵小之徒,自知全无胜算,却用此等卑劣的手段侥幸胜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随你怎样说都行,成者为王败者寇,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你们两个都是我姜文焕的阶下囚,再怎样挣扎也是无用功!” “是么?我倒觉得,能生出你这样卑鄙小人的人,定也是一介能人,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顾潇然说着就要笑出声来。 “你这贱人不要污蔑我父亲!”姜文焕明显被顾潇然激怒了。 “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你的行为这样卑鄙就别怕被人说,姜桓楚纵容你卑鄙,这就说明他也高尚不到哪去!” “你!”姜文焕简直要被气炸了,瞬间猩红了眼睛,他稍一扬手,“听我口令!” 姜文焕话音落,十几名弓箭手已经各就各位,箭以上铉,均对准了帝辛。 顾潇然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她,帝辛不会陷入危机,如果帝辛死在这里,那兴许改变的不仅仅是这个时代的历史,或许所有朝代都会受到牵连,那样她的罪过岂不是太大了? 就在弓箭离弦之际,顾潇然狠狠咬了姜文焕的手臂,紧要关头冲了出去! 30.第30章 花蛊 “放箭!” 就在弓箭离弦之际,顾潇然狠狠咬了姜文焕的手臂,紧要关头冲了出去! 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几乎将她身体贯穿,背上传来火辣辣,钻心一般的疼,五官因痛扭曲着,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即将窒息。 她深深凝视着帝辛,艰难开口:“你……不能死……” 摇摇欲坠的身体蓦然被卷入温热的怀里,她看到帝辛那张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五官纠结在一起,那深谙的鹰眸里是担忧的神色,须臾,她便没了知觉。 翌日,晌午十分,嘉善殿,侧殿。 那晚在寿仙宫中,恶来拿下姜环后,离开寿仙宫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侍女的声音:“蓝漓姐姐,我好怕,你说刺客还会不会来?” “别怕,应该不会了,幸好娘娘不再宫中……” 恶来收回思绪,刀刻般的脸上,浓眉蹙的越发紧,那晚天色虽暗,可他还是感觉到那抹被称作蓝漓的身影根本不是他在披香阁外见到的女子,而她的声音也与那晚的蓝漓亦截然不同。 寿仙宫里究竟有几个叫作蓝漓的女子? “报!” 一阵洪亮的士卒声音响起,恶来抛开心中疑惑,转眸看向来人,问道:“什么事?” “启禀恶来将军,陛下回宫了!” “好!好啊!陛下是要宣我入殿吗?”说着,恶来就要迈开步子去面见帝辛,他手里可还压着一个至关重要的犯人呢! “将军,恐怕您这会儿见不到陛下……”士卒欲言又止。 “为何?”恶来一脸疑惑的问。 “陛下回宫后就匆匆去了平乐苑,好像是贵妃娘娘受了重伤!” “娘娘受伤了?那陛下有没有伤到?” “陛下受了轻伤,不过将军请放心,陛下并无大碍。” 恶来大概能想象到苏妲己受重伤的原因,毕竟在那样的场合中,刀箭无眼,又是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受伤应该在所难免。 可这也印证了当时的战况定然也是十分危急的,不免为帝辛后怕,他又问:“叔父此刻在哪里?” “飞廉将军压着犯人去了天牢……” “你且随我去天牢!” 帝辛喝退近身侍从,不顾手臂传来的阵阵疼痛,抱着身受重伤的顾潇然一路向平乐苑走去,路上不顾任何的参拜,身边经过的一个又一个向他行礼的人仿佛都与跃入他眼中的房屋、长廊、植被无异。 正在午休的国师听到室外的脚步声便走出房间,她眼见着帝辛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苏妲己,风尘仆仆地冲进室内,他身上手上亦是鲜红刺目,脸上焦急的神色是国师从未见到过的。 可她还是一眼见到帝辛手臂上的伤,连忙上前,道:“陛下,你受伤了……” “告诉孤要怎样做?她必须活着!” 国师的话被帝辛一句无比焦急的话打断,她分明见到那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庞上此时竟是少有的无措。 国师微怔,须臾道:“陛下,先让娘娘趴伏在床上。” 帝辛小心翼翼将顾潇然放在床上,背部朝上,此刻她背上还留有一节箭,锋利的箭尖嵌入皮肤里,经过一夜半天的奔波,伤口根本没有愈合,稍稍一动便有暗红的血液不断涌出,触目惊心! 国师找来剪刀与纱布,剪开顾潇然的衣服,查看她背部的伤口,须臾说:“还好没有穿过心脏,只是伤口很深,要想拔出箭却是件不太容易的事,而且娘娘现在失血过多,体恤无力,难免无法承受那样极端的痛苦,很可能会因疼痛致死。” “必须救活她!”帝辛深深拧眉,看着国师的鹰眸里充满不容抗拒的威严。 国师又是一怔,她宁愿相信帝辛仅仅是因为龙脉才如此在意苏妲己的生命安危,可她在帝辛的眼中分明捕捉到了一抹不易被旁人察觉的担忧,那仅仅是单纯地对一个女人的担忧。 她长叹了口气,缓缓道:“陛下,现在唯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娘娘减轻痛楚……” “是什么方法?”帝辛问道。 “曼陀罗。” “曼陀罗?” “嗯,”国师微顿,须臾说,“曼陀罗拥有麻醉意识的作用,要想在拔箭的过程中减轻痛苦,臣要将曼陀罗制成曼陀罗蛊,方能发挥最大功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种方式虽能让娘娘感受不到剧烈的疼痛,可是会在她体内残留曼陀罗蛊的微量成分,虽不致命,却让她今后无法离开此蛊。” 帝辛剑眉紧拧,深深凝了一眼国师,尔后毅然决然道:“不管怎样,孤要她活着!” 国师先用银针封住了顾潇然的穴位,以免她的血液流干,尔后便出了房间。 平乐苑的后院有黑压压的一大片曼陀罗海,她随手摘了几支在药缸里捣碎,又在里面加了一些特制的蛊虫粉末,拌匀后一并涂抹在顾潇然背部的伤口上,等待着它慢慢渗透。 而这些虫粉抑制神经的同时,对伤口愈合及止血都有着相当明显的功效。 箭拔出来后,国师又为顾潇然处理好伤口,须臾对帝辛说道:“陛下,以后我会将此蛊制成丹药,定期命人送到寿仙宫。” 帝辛未发一言,他始终注视着趴在床上,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的顾潇然,方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仿佛她未曾经历。 他缓缓坐在床边的软塌上,静静地看着顾潇然煞白的小脸儿,脑海中始终萦绕着她冲向他的瞬间,以及她中箭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越发不了解这个女人了,越发不明白她究竟是敌是友,可他却知道,这一刻,甚至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关于龙脉的事情,而仅仅是……不希望她死! “她何时会醒?”帝辛甩开脑海中他不愿承认的思绪,抬眸睨向国师。 国师清丽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异样,尔后淡淡说道:“药效根据不同体质,麻痹的时间亦有差别,请陛下耐心等待。” 帝辛薄唇紧抿,再次扭头看看顾潇然毫无血色的脸。 “陛下,您的手臂还在流血,臣帮您止血吧。” 31.第31章 喂药 “也好。”帝辛淡淡地应了一声。 国师清丽的脸上瞬间溢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她搀扶帝辛踱至案几前坐下,素白的手缓缓伸向他绛紫色的衣襟。 为帝辛褪下一边的衣袖后,国师看到有暗红的血液正从那抹一指长的伤口中往外渗出来。 伤口虽不是很浅,可照理说,受伤这么久本该慢慢愈合,可现在却犹如新伤一般,根本没有愈合的迹象。 她下意识用余光睨了眼昏睡在床上的顾潇然,若不是帝辛抱她回来,他手臂上的伤口也不会加重。 国师柳眉紧蹙,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却也夹杂着一丝丝的怒意,可这样的眼神仅仅维持了一瞬,便再也寻不见一丝踪影。 “陛下现在感觉如何?”国师包扎好帝辛的手臂,缓缓起身,柔声询问。 “辛苦你了。”帝辛亦起身,穿好衣物,淡淡地回应,语气不惨有任何情绪。 “这是臣……应该做的。”国师抿唇,微微颌首。 眼前很黑,身下很软,顾潇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想要睁开眼,可眼睑就像栓了什么重物一般,根本无法睁开。 “嘶……好痛……”她微微动了下身子,背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痛嘶出声。 这声音亦成功吸引了帝辛与国师的目光,两人双双朝她看过来。 几乎是顾潇然发出痛嘶的一瞬,帝辛阔步朝她走来,俯身观察着她,不禁轻声询问道:“妲己?” “好痛……我的背好痛……”顾潇然动动干涸的嘴唇,麻醉药效慢慢消失,而伤口却不会马上就好,因此,当她恢复意识后仍旧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但这样的痛比起将箭拔出她身体的痛觉简直是九牛一毛。 帝辛缓缓坐在床边,而意识依旧极为模糊的顾潇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像是一个即将坠入悬崖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吐着微弱的气息,口中呓语出声:“我不要留在这里……带我走……” 帝辛微微拧眉,锐利的鹰眸变得幽深,他微微俯首,俊脸凑近顾潇然的唇边,再次轻唤着她:“妲己?” 看着她反常的举动,听着她反常的话语,他不确定她是否真的醒了。 “我不是妲己……我是……是潇然……顾潇然……” “她醒了?”帝辛转眸,一脸狐疑地看着国师。 国师上前,俯身观察了下顾潇然,尔后起身说:“陛下,贵妃娘娘现在的意识正在慢慢恢复,这是一种假醒状态。” “那她要何时才能真的醒来?” 国师微微摇头:“臣也说不好。” 帝辛眸色一暗,抽离握在顾潇然手中的大掌,起身对国师淡然说道:“麻烦你了,孤要带她去寿仙宫。” 说着,帝辛就要将顾潇然抱起。 “陛下,你的伤……” “不碍事。” 就这样,国师眼睁睁看着帝辛将意识模糊,似睡非睡的顾潇然抱离了平乐苑,此时此刻,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她丝毫透不过气来。 帝辛将顾潇然送回寿仙宫后便去了龙德殿,毕竟现在还有两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傍晚十分,顾潇然的意识依旧没有恢复,她总是说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蓝漓又一次拭去从顾潇然嘴角流出的药汁,急得满头大汗:“这可如何是好?娘娘根本喝不进去!” 她依旧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试着将汤药喂进顾潇然口中,可结果还是从嘴角流出来。 “蓝漓姐姐,这样下去娘娘只怕……” “别胡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蓝漓打断身旁侍女的话。 虽是这样说,可毕竟顾潇然的伤势太严重,蓝漓心里也没多少底。 “陛下。” 忽听守在门口的侍女无比恭敬的声音,蓝漓与身旁侍女亦转头看向门边,作揖道:“陛下。” “妲己可好些了?”帝辛问道。 蓝漓面露难色,踟蹰片刻后,居然哭了起来,尔后哭腔道:“陛下,您快救救娘娘吧,娘娘一口药也吃不下,这样下去令人堪忧……呜呜……” 帝辛拧眉,阔步来到床边看看昏睡中的顾潇然,又扭头看向蓝漓:“把药给我。” 帝辛坐在顾潇然身边,舀起一匙汤药便要送进她口中,可毫无意外地流了出来。 蓝漓继续哭诉道:“奴婢试了不下百次,这药始终无法喂入娘娘口中。” 帝辛眉宇微蹙,须臾,仰头喝下一口药,便俯下身去。 就在蓝漓及宫中其她侍女都在疑惑帝辛的举动时,只见他倾刻噙住了顾潇然的小口儿,轻轻撬开她的齿贝,将药汁一点点推入她口中。 侍女们看到此情此景,倏地红了脸,连忙都将脸转开,还没有谁敢大着胆子观看帝辛的现场真人秀。 这样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帝辛终将所有药都喂进了顾潇然的口中,他觉不允许她就这样死了!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窗外的鸟儿已经早早醒来觅食,叽喳声不绝于耳。 顾潇然微微蹙了蹙眉,背上的痛感依旧很强烈,整个后背都一跳一跳的疼,已然分不清伤口究竟在哪里。 脑海里萦绕着姜文焕命人放箭的声音,与她冲出去的瞬间,她昏迷前分明见到帝辛的眼中溢着一抹担忧。 她感受到身下很软,已经不是猎场营帐的简易席子了,她缓缓睁开眼,室内的光线很暗,未烬的烛火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她在摇曳的烛火边上看到一笼绛紫色身影,他坐在案几前,单手撑着太阳穴,剑眉凝起,微微阖目,薄唇轻抿,棱角分明的脸上溢着几许疲惫的神色。 即便如此,却仍旧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与久居高位的王者之气,眼前的男人除了帝辛还会有谁? 顾潇然静静地看着帝辛的睡颜,从来没有一刻如这般平静地看着他,知道他平安活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就是这样轻微的声响却惊动了烛火旁的他。 32.第32章 温柔 帝辛缓缓睁眼,那双幽谙的鹰眸正巧对上顾潇然淡然的目光,他少有的勾起了唇角,声音染着几许初醒的慵懒:“你醒了。” 顾潇然抿抿唇,喘息亦不敢太过剧烈,轻微的动作都会拉扯着背部的伤口,疼痛难忍,更也没有办法起身行礼。 顾潇然因痛微微皱皱眉头,须臾问:“我……睡了多久?” “近两日了。”帝辛淡然作答。 顾潇然踟蹰了下,欲言又止,帝辛似乎看出她有话要说,遂即问道:“你需要什么?” “我……有些口渴了。” 顾潇然话音落,却见帝辛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水为她斟了一些,尔后起身来到床榻边,又拿着匙子细心地喂她喝水。 顾潇然看着这样的帝辛,心里面升腾起一抹淡淡地柔软,她不敢想象这个正在细心地喂她喝水的男人就是历史上残暴不仁的帝辛。 昏暗的光线下,顾潇然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她回过神来,却见到帝辛那双深谙的眸子里正噙着一抹戏谑:“你就这样喜欢看着孤么?” 顾潇然原本煞白的小脸儿霎时红彤彤的,她将脸扭向一边…… “嘶……”动作幅度过大,身后猛然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这样的痛感仿佛正有一双手在将她的伤口撕开一般,豆大的汗珠倏的从额头滚落。 “妲己?你怎么样?”帝辛剑眉紧拧,看着顾潇然,他自己都不会意识到他此刻的神情里充满了对她的担忧。 “伤口……好像裂开了……”顾潇然艰难出声。 帝辛忙放下手中的水,将顾潇然原本侧卧的身体慢慢放平,让她趴伏在床上,就要着手去掀开她的被子。 “你做什么?”顾潇然一阵紧张,她知道自己身上仅仅是缠着纱布,而可能是为了方便换药,并没有穿袭衣,身上仅仅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帝辛不语,已然将被子掀开。 顾潇然脸颊发烫,急切地阻止道:“不劳烦陛下动手,陛下帮我宣蓝漓进来便可……嘶……”因她说话时气息幅度有些大,扯动了背部的伤口,忍不住再次痛呼。 “别动。” 淡淡地两个字从顾潇然后上方响起,虽是说的轻柔,却也像是带着某种不容她拒绝的威严。 顾潇然十分紧张,虽是背部,可就这样呈现在帝辛的眼前,她难免羞涩。 她能感觉到帝辛正在一点点解开她身上的纱布,温热的大掌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像是一股超强电流通过一般,怪异的感觉袭遍全身,她本能地绷紧身体,甚至连呼吸也一并屏住。 帝辛轻笑:“孤只是在查看你的伤势,你紧张些什么?” 这句话乍听下仿佛是句充满戏谑的话,可又好像是在向她示意,她心里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他即便不反感她的身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 这两个字又似是警告,又像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她紧张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以着十分平和的心态去接受他即将做的事情。 帝辛莞尔,小心翼翼地掀开纱布,顾潇然背上的伤口沁出了少量的血丝,看上去不太严重,他便也放下心来。 他问:“还疼么?” “嗯。” “这种疼能忍住么?” 虽不明白帝辛为何要这样问,可顾潇然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好。”帝辛淡淡地说了一声。 “谢谢你。”顾潇然抿抿唇,小声地脱口而出。 帝辛坐在她身边,锐利的鹰眸探究般睨着她,似乎想从她的面部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丝企图:“你为何冒死救孤?” 他的眼神顾潇然看的明白,她不喜欢帝辛这样总是把别人的好心想象成别有用心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让自己活的简单一点儿,而非要把所有事情都搞得这样复杂? 顾潇然微微阖目,她不想回答帝辛这个问题,遂即道:“陛下,适时辰该上朝了。” 帝辛看看窗外的天色,尔后抿紧了薄唇,甩袖出了寿仙宫。 清晨,蓝漓端着盘匜从外面走进来,细心地为顾潇然擦拭着脸、手和身体,嘴里还一阵喋喋不休:“姐姐,幸好你没事,不然蓝漓定也不苟活于世。” “说什么胡话呢,即便我真的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知道吗?”顾潇然此刻的气色不错,除去不能剧烈喘气,不敢翻身以外,都与正常人无意。 “知道了姐姐!”蓝漓见顾潇然精神好,便也跟着开心,突然想到昨日之事,不免促狭一笑,“姐姐,你定不知道昨日陛下对你有多温柔。” 见顾潇然拧眉,一脸疑惑,蓝漓笑的越发贼兮兮的,她踟躇了下,突然又红起脸来:“陛下昨日……” “陛下昨日怎么了?”顾潇然看着蓝漓面红耳赤的样子,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昨日姐姐昏睡不醒,我和其他侍女试了多次都没能把汤药喂进姐姐口中,结果陛下含了药汁,嘴对嘴地喂给姐姐喝。” “你说什么?”顾潇然一惊,背上的伤口又是一疼,她紧紧蹙眉。 “我也觉的那药汁太苦了,陛下竟一口一口地含在嘴里,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见陛下定是心疼姐姐的。”蓝漓越说越兴奋,简直把帝辛说成了一个兼并美貌与温柔的绝版好男人。 可顾潇然惊讶的并不是帝辛怕不怕苦,而是帝辛嘴对嘴喂给她吃药,还被那么多侍女看到,她的脸腾的红到脖子根,该死的帝辛,不带这么让她难堪的,她病好了要怎么见人? “姐姐你一定不知道,昨日陛下回宫后连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都顾不上,抱着姐姐就去了平乐苑,结果陛下的伤口撕裂,血流不止,可他却坚持让国师先为姐姐诊治。” 顾潇然抿抿唇,她没想到帝辛会如蓝漓说的这样,蓦然想起今早帝辛的问话,顾潇然不免暗恼。 哪有这样的男人,时而温柔,时而可恶,简直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界定他的一举一动! 33.第33章 恐惧 顾潇然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蓝漓所说的另一件事情,秀眉紧锁,不免问道:“漓儿,你是说国师住在平乐苑?” “是啊,姐姐,你说巧不巧,上次咱们想要找国师的居所却一无所获,却不想您因伤还去了一遭,姐姐,你还没说找国师是要做什么呢?”蓝漓见顾潇然一脸深思,不免疑惑起来。 顾潇然突然想起那夜在平乐苑见到的青衣女子,她一头长发未做任何修饰,直直的披散下来,像是瀑布一样直达脚踝。 她清丽绝尘的面容,淡漠的神情,孤傲的气质都给顾潇然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难道她不是九侯女?可她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怎么可能是国师? 在顾潇然的思想中,国师应该都是满脸胡须、年过半百的老者,却怎样也无法与这么一个有着靓丽容颜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顾潇然淡淡地勾勾唇角,微笑道:“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既然她是国师就好办了,毕竟顾潇然知道,这个女子不愿她与帝辛有过多的情感纠葛,若是能得到国师的帮助,说不定她就有望能回到现代了。 蓝漓忙又转开话锋,一脸后怕地说:“姐姐,你吉人天相,这次虽说是受了伤,可若不是陛下把姐姐带去猎场,说不定蓝漓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你这话是何意?”顾潇然深深凝眉。 “姐姐出宫的那日,当晚便有刺客潜进寿仙宫,意图行刺姐姐。” “什么?”顾潇然大惊! “幸好恶来将军早有防范,假扮姐姐睡在寿仙宫里,刺客行刺时被恶来将军逮个正着。” 顾潇然眉头蹙的越发紧,帝辛这男人真真是深藏不露,把她带出宫时竟然对此只字未提。 蓝漓充满崇拜的话语再次响起:“恶来将军英明神武,听说几下就把那刺客给制服了!” “你见到恶来将军了?”顾潇然回想起那晚与恶来的初遇,她为免除不必要的麻烦,故意没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随口说了蓝漓的名字。 “只可惜,我没能见到。”蓝漓的神情竟有点儿失落起来。 “哦。”顾潇然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一时唐突,把自己说成是蓝漓,日后在这宫中难免会再次遇到,她要如何解释? 中宫园里早已没了往昔的生气盎然、绿意横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气沉沉,草树木枯的枯、死的死、黄的黄、蔫儿的蔫儿。 从前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由姜梓童亲自打理的,而今她没有心情去碰,也不准任何人动一分一毫。 姜梓童坐在杂草丛生的园中,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刚送到嘴边却又将杯盏放下,神情里是难掩的紧张。 前几日她就没听说苏妲己遇刺的消息传出,而昨日帝辛抱着身受重伤的苏妲己从宫外回来的一刻,更加印证了苏妲己此前并不在宫中,而她派出去的姜环至今下落不明。 思于此,姜梓童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得不紧紧地攥着衣摆,试图让自己惊慌的情绪得以平复,现在的她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令她胆战心惊。 更像是一只频临死亡边缘的兽,已然预料到了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却又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娘娘……啊!” “是不是有姜环的下落了?”沉香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姜梓童倏的回眸,一把抓住沉香的手腕,惹得她一声惊呼,心脏险些吓得跳出来。 “不……不是……奴婢想……想说这茶冷了……娘娘是否要奴婢再给您沏上一盏?”沉香浑身颤抖,她越发恐惧姜梓童。 就在昨日,她听说苏妲己回宫后甚是恼怒,正赶上一名婢女和侍卫多说了几句话,她便下令赐了那婢女木驴,婢女骑在木驴上活活折腾了几个时辰,胯下鲜血淋漓,死状惨不忍睹。 姜梓童看出了沉香对她的惧怕,沉香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满身瘟疫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这样的眼神深深激怒了她。 “你在怕本宫什么?本宫有这样恐怖么!”姜梓童面色沉了几分,说出的话透着丝丝凉意,让听到的人不由得心底打颤。 “娘……娘娘秀外慧中……贤良淑德……母……母仪天下,奴婢只是畏于娘娘的威严……而非恐惧。” 姜梓童凤眼微微眯缝了下,显然,对沉香的回答不甚满意:“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哈哈哈!贤良淑德又怎样?母仪天下又如何?陛下眼中只有一个苏妲己,本宫做的再好又能得到什么?你说!本宫哪里比不过苏妲己那贱人?” “王后娘娘多虑了,陛下只是一时新鲜罢了,总有一日定会回心转意……” 沉香的话被姜梓童打断,她凤眼溢出一抹危险的光亮,咬牙切齿地说道:“怪只怪本宫太仁慈,若是一早对她痛下杀手,定也不会让她防患于未然,逃此一劫!” 沉香在一旁不敢言语,姜梓童做的所有事情她都清楚,只是在这种时候她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姜梓童已然岌岌可危,而她这个知情人很可能会被她灭口。 思于此,沉香不免越发惊恐,若是此刻姜梓童与她翻脸,她定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姜梓童凤眼微眯,危险地睨着沉香,突然问道:“你定不会出卖本宫吧?” 沉香身体重重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王后娘娘,奴婢自小受恩于娘娘,自会对您忠心耿耿,就是有刀子架在奴婢脖子上,奴婢定然也不会出卖娘娘的!” “真的么?” “奴婢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请娘娘明鉴!” “出自肺腑?”姜梓童幽幽的念叨着。 沉香狠狠点头,生怕姜梓童看不见她的衷心一般。 姜梓童饮了口凉茶,缓缓道:“我信了你的衷心,起来吧。” “谢娘娘,娘娘明鉴!”沉香再次叩头,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每日是在刀尖上度日,每时每刻都要恐惧会被姜梓童杀掉,这种感觉几乎令她濒临崩溃! 34.第34章 抉择 天牢内,阴沉可怕,微弱的光亮从一个狭小的窗口中渗透进来,却不足以照亮整个牢房。 姜文焕被牢牢地捆在刑架上,几天的严刑拷打致使他全身是伤,体无完肤,此刻满头长发披散下来,凌乱不堪。 他低垂着头,气息微弱,却也宁死不屈。 “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只可惜你东鲁气数已尽,最好如实交代出姜桓楚此刻藏匿之处,陛下天恩浩荡,说不定会赐你全尸!” 飞廉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睨着姜文焕,他若不是逆贼,他对他倒是有些钦佩。 姜文焕微微勾唇,暗红的血液从嘴角流淌而出,他冷嗤:“大丈夫死又何惧?既已成为阶下囚,我姜文焕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要杀便杀,别磨磨蹭蹭!” 他自然不会说出姜桓楚的下落,只可惜此次怕是连累了姜梓童跟着一同遭殃,可退一步讲,她毕竟是王后,即便他与姜桓楚父子犯下的罪过不浅,也不至于令她陷入危机,思于此,他便暗暗放下心来。 “叔父,这种奸猾小人何须与他好言相劝?依侄儿看就该即刻凌迟,划一刀问一句,招了便罢,不招就接着划!” 恶来可是个急性子,没心情耐着性子与他周旋,要不是姜文焕这败类帝辛也不会受伤,他可是百分百衷心于帝辛,谁若伤了他一根毫毛,他定还十倍百倍! 言罢,恶来就拔出腰间的短刀朝姜文焕踱去,作势就要亲自动手行刑。 “慢!” 飞廉喝住恶来,恶来暗恼地看着他,又道:“叔父?这厮明摆着就是块滚刀肉,不动点儿真格的他怕是招不了了!” “来儿,你先行退下。”恶来的性子急,飞廉自是知晓,不过姜文焕的个性他亦明白,严刑拷打都经历了他都没说出姜桓楚的下落,只怕是即便凌迟也是无用功,现在唯有一种方法可能会扭转当前局势。 “叔父?”恶来不明所以,可见飞廉神色严肃,便也不敢再做过多言语,暗恼着退出了天牢。 恶来走后,飞廉寻了石凳坐下,墨炯睨着遍体鳞伤的姜文焕,慢条斯理地说道:“姜文焕,你自是认识姜环的。” “你想问什么?”姜文焕虚弱地开口,直觉告诉他,飞廉不可能与他闲话家常,这句话分明是噙着深意的,不得不令他警觉。 飞廉直接切入主题:“前几日姜环潜入寿仙宫,意图行刺贵妃娘娘一事,不知你是否知晓。” “你说什么?”姜文焕瞠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飞廉依旧面无表情,幽幽开口道:“想必,王后娘娘事后定是四处打探姜环的下落,如今只怕是如芒在背,坐立不安了!” “你别污蔑王后!我与我父亲虽犯下重罪,可她是王后娘娘,身份尊贵,你们不可迁怒于她!”姜文焕这话几乎是耗尽体力吼出来,可见他对姜梓童的兄妹情谊之深。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后本该母仪天下,怎可如此善妒,为一己私心,对贵妃娘娘痛下杀手?”眼看着姜文焕的心里防线即将坍塌,飞廉又道,“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即便是身份尊贵的王后娘娘,犯了罪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姜文焕穿着粗气,内心情感上的纠结让他濒临崩溃:“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用王后的安危换取我父亲的下落……” “果然是个聪明人,若你交出姜桓楚,陛下定会网开一面,对王后娘娘所犯之过不予追究,若你有意包庇,王后娘娘罪责就要遵从殷商律法,严惩不贷!” “你威胁我?” “我只是,给你指出一条明路,如何选择,还要问你自己。” 姜文焕此刻就如霜打的茄子,蔫儿的一塌糊涂,他深深吸了口气,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飞廉深深凝了他一眼,正色道:“好,我明日再来。”言罢,飞廉高大的身型便出了天牢。 “叔父,你方才为何要拦下我?”飞廉刚走出天牢,恶来便迎了上来,对方才飞廉拦下他之事仍旧耿耿于怀。 “严刑拷打都没能让他招出姜桓楚,你以为姜文焕是贪生怕死之人?”飞廉反问道,单手背后继续向前走。 恶来紧随其后,英挺的眉毛微蹙,对飞廉的话表示赞同,遂说道:“是侄儿鲁莽了,那叔父有什么办法能逼他说出姜桓楚的下落?” 飞廉淡淡一笑,不答反问:“姜环招了么?” “还没有,”恶来缓缓摇头,又说,“姜环那里侄儿要如何做?” “你随意。”说完,飞廉便加快了脚步。 恶来站在原地,琢磨了好一会儿飞廉的话,尔后突然促狭一笑,朝着关押姜环的暗牢行去。 傍晚,天一擦黑,寿仙宫里突然沸腾一片:“娘娘,您身子刚刚见好怎么下床了?” 蓝漓与侍女们听到寝宫内有动静,便连忙跑进来,当看到顾潇然披着一身宽松的长袍立在窗前时,便各个儿都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顾潇然忽闻身后一片惊呼声,秀眉皱了皱,回眸看着一群满脸震惊的侍女,嘴角抽搐,她微微转身,说:“我只是背部受伤,脚又没有伤,怎的不能下床了?” 被顾潇然这样一说,侍女们顿时哑口无言,蓝漓却上前,不免嗔责:“娘娘,即便您的脚没伤,可动动身体难免牵扯了伤口,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说着,她就要上前去搀扶顾潇然。 顾潇然知道蓝漓和众侍女们都是好心,可她还是觉得有点儿无语,须臾说道:“漓儿,我真没那么娇贵,站一会儿而已。” “可是娘娘……” 顾潇然微微一笑,立刻打断蓝漓的话:“我真没事,你别把我想的太柔弱,已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了,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我的身体说,她很想在这站一会儿,想好好欣赏下外面的风景。” “爱妃也帮孤看看,孤这身体此刻在想什么?” 35.第35章 乱心 充满玩味的声音倏然响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均不约而同地看向来人。 见帝辛从外面悠闲地走进来,侍女们齐齐俯身行礼,顾潇然亦有心作揖,却听到帝辛幽幽开口道:“爱妃有伤在身,无须多礼。” “谢陛下。”顾潇然浅浅俯身。 侍女们自是知趣的,见帝辛来看贵妃娘娘,便全都出了寝宫,将这里留给了帝辛和顾潇然两个人。 帝辛迈开长腿,朝窗边踱过来,薄唇上始终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弧度:“看来,爱妃背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谢陛下关心,只是伤了背,下床走动还是不要紧的。” 顾潇然昏迷前所说的那句话,仍令帝辛记忆犹新,他不免再次问道:“孤仍旧十分好奇,爱妃为何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孤挡下致命一箭?” 顾潇然终是没能躲过这个问题,虽然不喜欢帝辛曲解她的好心,可她还是淡然一笑,说道:“这只是一种本能,即便不是陛下,臣妾同样会挺身而出的,所以陛下无需介怀。” 这句话完全属于顾潇然杜撰的产物,她当时只是在担心历史会因此改写,如果帝辛死了,所有朝代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样21世纪还是否存在都另当别论,她也有可能会因此永远无法回去。 毕竟这些祸端是她一时冲动惹出来的,若是换做其他人,或许她不会这样伟大的冲上去,因此,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帝辛死,更也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过失死。 但这些话她无法向帝辛言明,只能这样说。 帝辛俊美若仙的脸上溢出一抹浅淡的弧度,须臾道:“一种本能。”说完,又是一声轻笑。 顾潇然知道她的话应该很难令帝辛信服,或许他仍旧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是有所意图,随而转移话题道:“我还要谢谢陛下的救命之恩。” “哦?爱妃何出此言?” “陛下带我去猎场,我才能因此躲过一劫。” 帝辛收回投在窗外的视线,看向顾潇然,不禁问道:“爱妃不好奇这是何人所为么?” “何人所为定也在陛下的掌控之中,我又何须过问?” 听到顾潇然的回答,帝辛抿唇笑了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是顾潇然身上紧紧披了一件宽松长袍,一阵夜风吹过,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夜风微凉,爱妃穿着单薄,不宜在窗边久站。” 帝辛好心提醒,声音轻柔,却也听不出一丝情绪,因此顾潇然不知道他是否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她。 她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我还想再呆一会儿。” 话音落,又是一阵夜风吹过,她不禁收了收衣襟。 有温暖倏然包围过来,紧跟着一条长臂轻轻圈住她瘦弱的腰身,却故意避开她背部的伤口,似乎担心会因此弄疼她。 顾潇然身体微微一僵,抬眸,愣怔地看着帝辛,却见他微微勾唇,磁性的声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一并自上方传来:“如此,孤便陪你。” 顾潇然反复吐纳了几次,方才平复了下紧张的情绪,踟躇片刻,问道:“陛下手臂的伤可好些了?” 话音落,寝宫里便响起一道恭敬的侍女声音:“奴婢给陛下、娘娘问安,陛下,您该换药了。” 帝辛缓缓放开顾潇然,两人双双转过头,见侍女轻轻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案几上,尔后跪在一边,等待着为帝辛换药。 帝辛踱至案几前坐下,侍女便慢慢凑向他,极其谨慎地解开他腰间束带,褪下他受伤一侧的衣袖,麦色的皮肤与精健的肌理线条蓦然展现在空气中。 顾潇然明显感觉到侍女的目光怔了怔,而那眼神根本不是对帝辛的爱慕,而是被他手臂上的伤口惊了一下。 她的目光遂即落在帝辛的手臂上,只见一条手指长的伤口赫然横穿于手臂,仅看一眼便知道那伤口一定很深,仿佛单单看到就会感受到那伤口的痛感仿佛丝毫不亚于她背上的伤。 而这样的伤口却是她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她误解帝辛救下姜文焕,也不会被他劫持而令帝辛分心,因此受伤。 追根究底,帝辛手臂上的伤口也跟她脱不了关系,思于此,心里不免内疚。 侍女为帝辛换好药后便着手为他穿上衣服,却见帝辛做了个简单的手势,侍女会意,退出了寿仙宫。 寝宫内再次剩下顾潇然与帝辛两个人,见顾潇然始终盯着他被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处发呆,帝辛薄凉的唇角突然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过来。” 顾潇然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遂暗自叹了口气,慢慢地朝帝辛走过去,在他面前一米远的位置停下。 “坐到孤身边来。”帝辛深深地凝着她,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顾潇然抿唇,乖乖地向他靠过去,俯身想要坐下的一刻,不小心牵扯了背部的伤口,忍不住痛嘶。 下一刻,帝辛突然扶住重心不稳的她,四目相对,犹如一道无形的闪电击在顾潇然的身上,电流传遍全身百骸。 顾潇然瞬间感觉到面部发烫,心跳剧烈,就连呼吸也变得毫无章法,很想避开帝辛那灼灼的目光,却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不知不觉被他那似是幽潭的眸子深深吸引,越陷越深。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这样的目光令她突然想起了姬明宇,那个自她入宫后已经极少想到的男人,他的样子却在她脑海中渐渐模糊,甚至要极其努力的想才会想到他的模样。 “谢陛下。”她甩开脑中的一切,这才发现,帝辛又一次搅乱了她的心绪。 “陛下乃万金之躯,却因我一时冲动救下不该救之人,连累陛下受伤,陛下不曾怪罪还不顾自身伤痛命国师先为我诊治,蒙陛下如此宠爱,我何以为报?” 帝辛轻勾唇角:“这……便是你的过人之处。” 说这话时,帝辛深谙的眸子紧紧盯着顾潇然的眼睛,这模棱两可的话,令她一时捉摸不透。 36.第36章 入瓮 惹火 顾潇然暗暗白了眼帝辛,见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就气愤不已,她正准备以牙还牙之际,却见一名侍女从宫外走进来。 “陛下,飞廉将军在寿仙宫外求见。” 帝辛神情微微一滞,似乎没料到飞廉会这个时候见他,尔后凝了眼顾潇然,道:“宣。” 不多时,飞廉走进来,顾潇然也不得不高看飞廉将军一眼,毕竟这是苏妲己的寝宫。 飞廉抱拳作揖:“陛下,贵妃娘娘。” 顾潇然淡淡笑了笑,算是回礼。 却见飞廉眉头紧锁,毕恭毕敬道:“陛下,姜文焕在天牢里咬舌自尽了。” 帝辛鹰眸微眯了下,眼中是难掩的怒意。 飞廉见帝辛愠怒,遂又说道:“臣没料到姜文焕会不顾王后娘娘的安危出此下策,这是臣的疏忽,请陛下责罚!” 顾潇然怔了一下,时隔几日,她仍旧能回想起姜文焕的声音样貌,即便他曾利用过她,也曾挟持过她,可他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更加恶劣的事情。 此时此刻,听到他咬舌自尽的消息,她突然觉得人的生命在这个时代是如此脆弱。 顾潇然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帝辛,见他薄唇抿成一线,深谙的鹰眸里顿时迸射出一抹狠辣,一字一顿道:“如此轻易死去岂不太过便宜?传孤旨意,即刻处以醢刑,昭告天下,缉拿姜桓楚,若有违抗,就地正法!” 醢刑? 那岂不是生生剁成肉酱! 顾潇然大惊! “是!”飞廉点头,尔后又道,“陛下,姜环至今没有招认指使者。” 帝辛凝眉,不语。 飞廉又道:“如何拷打,他都闭口不言,恶来请命,是否先炮烙其手足,让他再吃些苦头?” 未等帝辛言语,顾潇然突然说道:“不可!”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虽说犯法应当受罚,可这些刑罚都太过残忍,别说是真的实施,就连听了都令人毛骨悚然! 飞廉与帝辛的目光齐齐朝顾潇然转过去,帝辛探究般地看着顾潇然,云淡风轻道:“姜环可是刺杀爱妃之人,爱妃竟如此善良,对刺客也这般仁慈?” 顾潇然反复吐纳了几次,须臾说道:“刺杀我的人是谁陛下也心知肚明,陛下至今未杀姜环,不过是想有证据证明真正凶手的身份,既然如此,只要找到真凶就好,为何还要滥用私刑?” 飞廉不是第一次见顾潇然敢如此在帝辛面前说话,可他在暗暗为她捏了把汗的同时,竟也有些佩服她的胆量,更也欣赏她善良勇敢的本性。 帝辛饶有趣味地看着顾潇然,见她目光笃定,遂问道:“爱妃有何高见?” “陛下要先答应我一件事。”顾潇然又道。 敢跟他谈条件的人,顾潇然绝对是第一个,可他却丝毫发不起火来,遂不怒反笑,给了她一个但说无妨的眼神。 顾潇然抿抿唇,道:“杀戮不是解决一切的唯一方式,请陛下答应我,无论如何留她一命,毕竟,她是两位王子的母亲,你的结发妻子。” 帝辛微怔,须臾道:“孤答应你便是。” 翌日。 “王后娘娘,陛下正与大臣商议要事,您不能进去!” “混账!你们都给本宫让开!”面如水洗的姜梓童不顾侍卫阻拦冲进龙德殿。 在场的内服官员都均是一怔,毕竟龙德殿是帝辛与近臣商议朝中事务之所,王后虽贵为国母却也无权踏足,再加之姜文焕弑君一事,她的处境亦令人堪忧。 因此,当他们见到姜梓童气冲冲进来时各个都替她捏了一把汗,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睨向了帝辛。 帝辛似乎已然料到姜梓童会擅闯龙德殿一般,面色平平,没有丝毫的诧异。 “陛下,为何要将我兄长的尸首处以醢刑?” “你们下去。” 帝辛一声令下,内服官员们都依次出了龙德殿。 帝辛见人都走了,鹰眸深深凝了眼姜梓童婆娑的泪眼,幽幽开口:“王后可知,擅闯龙德殿已是欺君犯上之罪?” 言语中未染过多情绪,可他嘴角处勾起的淡淡弧度却溢着几许森冷的气息,令人不由得脚底生寒。 姜梓童身型微微一颤,可想到帝辛连死都不肯放过姜文焕便悲痛万分,想到姜文焕的尸首被人生生剁成肉泥的惨状,她恨不得自己承受这一切。 “陛下,臣妾只想为兄长讨回个公道!” “公道?”帝辛轻笑,缓缓起身踱至姜梓童身前,冷凝着她,“王后还是先想想自身的处境为好。” 姜梓童一怔,却见帝辛突然一笑,那笑容讳莫如深。 “臣妾不明白陛下所言何意?”姜梓童明显有些惶恐,姜环一天下落未明她就一天如坐针毡,一刻也不得安生,而帝辛话中明显带着含义的,不得不令她怀疑,帝辛已然知晓了她命姜环刺杀苏妲己一事。 “王后做过的事,王后心里应该最为清楚,似乎不用孤言明吧。”帝辛深深凝了眼姜梓童,尔后衣袂轻甩,径自出了龙德殿。 姜梓童看着帝辛离开的背影,狠狠咬着下唇,凤目危险地眯起。 两日后。 “王后娘娘,奴婢多方打探,这几日,恶来将军每日都会前往暗牢,听说那里正关押着什么重犯,奴婢估摸着八成就是姜环!” 姜梓童不语,沉香又道:“娘娘,暗牢虽有人日夜把守,可在夜里侍卫都睡熟的时候还是有机可乘的,不如趁这个时候……” 姜梓童将手中的茶盏轻放于案几上,微微抿唇,回想起两日前帝辛的话,他分明是怀疑她是指使姜环刺杀苏妲己的人,恐没有证据,无法定她的罪,这就说明姜环至今还未招认。 可一系列的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下来他定无法招架,到那时若全盘托出,她定会身陷险境。 如今之计,唯有先除掉姜环才能让真相永无见天之日,那样至少她还能稳坐后位,与姜桓楚里应外合,不枉姜文焕死的如此惨烈! 入夜,这个时候侍卫们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到正有两个身穿劲装、清瘦无比的黑色身影潜入暗牢。 沉香如此熟悉地形却是姜梓童始料未及的,她虽心有疑惑,却更想即刻除掉姜环,因此并未多想,轻手蹑脚地跟在沉香身后。 在走下台阶又拐了一个弯后,姜梓童与沉香来到刑房中,刑架上绑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满身是血的男人,他低垂着头,根本分不清样貌,可姜梓童记得他身上的衣物,这衣物正是姜环所穿。 她阴险地勾起唇角,拔出手中的匕首,就要向他刺去,岂料还未刺到男人身上,她手中的匕首便以被人一把夺去! 姜梓童一怔,在看看刑架上的男人,突然将身上沾了血的黑袍一扯,黑袍徐徐落在地上,而他抬起头时,一张英气不凡的脸赫然出现在姜梓童面前,让她的身体重重一颤! “恶来?”姜梓童大惊! “王后娘娘真是好兴致,这夜黑风高的,竟有此等闲心往暗牢里跑。”恶来一脸讥诮,墨炯锁定在姜梓童身上,看的她身体直发毛。 姜梓童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沉香,柳眉紧紧地蹙起,狠狠道:“你这贱婢,竟然出卖我?” 沉香不敢看姜梓童,头垂得低低的。 身后却突然响起姜环微弱的声音:“枉姜环对王后娘娘赤胆衷心,岂料……您竟对我痛下杀手?” 姜梓童倏的回眸,却见遍体鳞伤的姜环被两名侍卫架着,可见,在这之前他定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 姜梓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微微阖目,尔后睁开眼,心有不甘地说:“本宫机关算尽,却终是落在了你们的手上。” 翌日,姜后夜探暗牢意图杀人灭口一事传遍整个朝野,就连十年未临朝的箕子也破天荒地登上了九间大殿。 帝辛坐在大殿正中央的王位上,居高临下看着朝中众臣子,薄唇轻启,道:“姜后善妒,派人行刺妲己贵妃,孤对此事深感惋惜。” “陛下,姜后自食恶果,您不可过分伤心。”费仲从官员中迈出一步,作揖道。 “费大夫所言极是,陛下要以龙体为重啊。”九间大殿里顷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帝辛压了压手,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再次开口:“妲己贵妃宽仁以待,不追究姜后之过,求孤饶恕姜后,孤亦想征求下众爱卿的意见,如何处置姜后才好?” 箕子突然拱手上前:“陛下,王后娘娘身为国母,犯下此等罪行理应罪加一等,可念其是陛下结发之妻,又育有两位王子,此罪便也该另当别论,贵妃娘娘的意见亦有几分道理。” “左丞相此言差矣。”说话之人是黄飞虎,众人将目光转向他,又听得他继续说道,“陛下,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王后娘娘?若念其是陛下的结发之妻又育有两位王子便可随意触犯殷商王法,日后要何以服众?” “黄将军言之有理,姜后身为国母,本该以身作则,却做出此等劣行,陛下若放她一马,恐日后难以封住悠悠之口。” “臣请命,即刻处死姜后!” 闻言,箕子深深拧眉,他睨了眼说话之人,便又将目光转向帝辛,抱拳作揖道:“陛下,王后娘娘虽有过错,可罪不至死,请陛下看在两位王子的份上从轻发落!” “敢问左丞相,此等心肠歹毒之人,怎能再为陛下教导好两位王子殿下?”黄飞虎转眸看向箕子,眼神中尽是凶光,势必要除掉姜梓童。 箕子一时无言以对。 他自是无法理解姜梓童为何会谋害苏妲己,可听到黄飞虎的话,心中着实恼怒,却无从发泄。 谁都知道,黄飞虎的妹妹黄蓉妗始终待嫁闺中,黄飞虎今日揣着什么心思箕子不是不知道,姜梓童一倒,后宫无主,不正是给了他可乘之机么? 黄飞虎冷哼一声,十年前的事情恐怕这朝堂之上的人都心知肚明,他极其不屑地睨着箕子,又道:“左丞相如此袒护罪后,当真是心疼两位王子殿下么?” “你!”箕子眉宇间蹙起深深的褶皱,顿感气血上涌,一口腥咸血水破喉而出。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两名距离箕子较近的官员倏的搀扶起箕子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箕子轻轻摆手,忍着胸口的闷痛感踉跄了两步后终是站稳。 帝辛见此情景不由得一怔,剑眉微微蹙了下,他以为箕子已然看开一切,却没成想,姜梓童在他心中的分量仍旧如此重! “来人!扶王叔回丞相府休息,叫上最好的巫医一同前去!”帝辛吩咐道。 “劳陛下挂心,臣无碍,不必惊动巫医。”箕子又是摆摆手。 比干突然从众大臣中走出来,对帝辛拱手一礼道:“陛下,王后娘娘虽犯下大过,可毕竟是闻太师钦点的王后人选,此时闻太师远征在外,若这个时候处死王后怕是不妥。” “比干丞相您……”黄飞虎大惊,他没料到比干会站出来为王后求情。 比干看了眼黄飞虎,轻捋了下须髯,又看向帝辛道:“请陛下三思。” “比干王叔说说看,如何处置王后才是上上之策?” 比干轻捋须髯,想了想说:“若不严惩难平众怒,不如废其后位,陛下意下如何?” 黄飞虎在听到比干这话时,方才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总而言之,姜梓童此番没有翻身之日便是他所要看到的! 帝辛深谙的鹰眸微微眯缝了下,尔后淡淡说道:“那就废其后位,打入冷宫吧,退朝。” 语毕,帝辛已站起身,离开了九间大殿。 箕子暗暗吁了一口气,好在姜桓楚父子的叛逆之罪没有殃及姜梓童,可死罪虽免活罪却难逃,想必当她知道自己被心爱之人打入冷宫的时候定是心如刀割吧。 时光如梭,自姜梓童被打入冷宫已是一月有余,顾潇然背部的伤亦完全康复。 帝辛踏入寿仙宫时,闻见宫中正回荡着怪异的乐曲声,不禁令他想起那日待苏妲己出宫时在这里听到的乐曲,伴随着怪异的舞蹈…… 思于此,帝辛微微勾唇,显然,这个苏妲己一刻也闲不住,伤势才刚刚好就又忙起歌舞来了,难道她忘了这歌舞仅是当日为气姜王后才练得? “陛下……” “娘娘呢?”帝辛进来时见案几前空空如也,便随口问道。 “娘娘她……她……”蓝漓抿抿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敢说出后面的话,余光却渐渐移向了舞池。 而帝辛的目光亦随着蓝漓朝舞池看去。 舞池中央矗立着一根又高又细的铜柱,此时正有个穿着单薄的女人正握着铜柱摇摆着水蛇般的腰肢,身上的布料不足以遮住她曼妙的身姿,雪白的肌肤展露无余。 那两条洁白藕臂与白皙的美腿如同四条柔软藤蔓缠绕在铜柱上,时而狂野勾缠、时而放肆盘旋。 说不出的一种野性魅惑,这种独特且张狂的舞蹈是帝辛从未见过的,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抹动感十足的娇|躯之上。 只见她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跟随着欢快的舞曲疯狂甩动,猛一眨眼,帝辛却见那抹柔软已攀上铜柱顶端,仅用两条腿便将整个身体倒悬于铜柱之上。 而她这个姿势,正巧将脸转向外侧,当看到立于不远处的绛紫色身型,顿时一惊,腿上的力道一松,惊叫声响起的同时重心便以下降! 37.第37章 抽风 千钧一发之际,顾潇然几乎预料到自己的头与地面碰撞后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她紧紧地阖着眼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预料中的痛感没有自头顶传来,腰身骤然一紧,她已被人抱起旋转一圈后方才站稳脚跟。 蓦然抬眸,惊慌的眼睛正巧对上帝辛那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心跳蓦然一滞,呼吸亦乱了章法。 深谙的鹰眸睨向她单薄的衣衫,仿佛可已透过薄薄的布料看到她的身体一般,顾潇然连忙护住胸口,俏脸霎时如同煮熟的虾子般红彤彤的。 她因伤闷了将近两个月,而这个时代的生活对她而言本就单调,今天闲来无事便传来有些日子未练舞的舞姬们再跳给她看,不至于活活闷死。 她观看着舞姬摇曳身姿,一时心痒就亲自示范了,没成想帝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穿成这样被帝辛撞见,简直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帝辛见怀中女子身上的衣着根本不足以遮住身体,她的柔美尽数展现在寿仙宫里所有人的眼中。 他剑眉拧成一线,下一刻,将身上的绛紫色袍服倏然扯下,眨眼间包裹住她的身体,遂即对侍女们冷冷撇下一句:“把那铜柱搬到寝宫!” 话音落,便将她拦腰抱起,吓得顾潇然惊呼出声。 见帝辛面色不悦,径自朝寝宫走去,侍女们各个儿不敢怠慢,几个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托起沉重的铜柱一点点朝寝宫挪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顾潇然惊魂未定,再加之帝辛那灼灼的目光更加令她惊惧,惊呼道,“快放我下来!” 帝辛不语,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顾潇然分明看出他周身散发着隐隐的怒意,他竟然在生气? 顾潇然不愿想帝辛究竟为什么生气,她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帝辛蛮横地抱走,她更加不悦,索性就踢腿挣脱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不然就快点放我下来!” 她同样恼怒,这该死的帝辛!她因病好不容易清静些日子,这下反倒又来招惹她! 帝辛猛然顿住脚步,墨色鹰眸深深凝着顾潇然,冷嗤道:“放你?让你穿着这种东西继续跳舞给奴才们看?” 他这是在吃那些侍女的醋?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帝辛又一次加快了脚步,到达寿仙宫时,他毫不怜惜地将顾潇然放了下来,她因为惯性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而绛紫色袍服一下子滑落在地。 顾潇然“啊”地一声抱住自己,对帝辛怒目而视,从没有过的窘迫感袭遍了她的整个大脑! 这该死的男人竟然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她可是刚刚大病初愈! 这时,几名侍女已将铜柱挪了过来,要不是顾潇然命人制作铜柱时刻意按了滚轮,近千斤的基座就凭几个人根本无法挪动分毫,可即便这样,她们仍旧大汗淋漓,各个累的不成样子。 “退下!”帝辛冷冷地命令道。 侍女们将铜柱摆好,如见了猫的老鼠一般一刻也不敢再做停留,一个个低头出了寝宫。 顾潇然不满地看向帝辛,却见到那双深谙的鹰眸里瞬间迸射出两道阴鸷的光亮,生生将她想要质问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那样的眼神里蕴藏着讥诮与不屑,当然,还有未曾掩盖的怒意。 “跳!” 突然从那两片薄唇中迸射而出的一个字将顾潇然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得一哆嗦,秀眉瞬间拧紧,这家伙在抽什么疯呢? 可面前的男人是帝辛,她虽不满却也惊慌失措,好不容易平复了紧张的情绪,她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帝辛,问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跳?” 为什么要给他跳? 帝辛不语,鹰眸危险地眯起,顾潇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紧紧地咬着唇,踟蹰了好一会儿才不满地瞪了眼帝辛,小声嘀咕道:“你是帝辛了不起吗?凭什么你说跳就跳?” 虽是这样说着,可她毕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遂即朝铜柱走去,握住铜柱,旋转几圈,整个人便已跟随惯性攀上了铜柱。 帝辛站在原地盯着顾潇然,眉头越皱越紧,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见了她在那些人面前跳这种舞蹈而愤怒,此时此刻,他又并没有因为顾潇然在给他一个人跳舞而高兴,反而看到这种足以摄魄的舞蹈更加愤怒! 顾潇然犹如一只狂野的豹子在铜柱上不断变换着姿势,那是一种对这个时代来说太过陌生的魅力,一种能令男人欲罢不能的诱|惑。 哪怕她面前的男人拥有着绝对的权利与自控能力,却还是深深被她吸引住,甚至,已然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帝辛站在原地,如同一头窥觑着猎物的猛兽一般,睨着那抹妖艳的身影,直到她看到他炙热眸子的瞬间,吴措地停下动作,他阔步上前,长臂顷刻缠住她的腰身,心跳狂乱不止,几乎弹出身体! “你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帝辛话音落,已然封住她欲张的小口。 从没有过的烦乱袭遍了他,在这一刻,他恨不能剜去看她跳舞的那些人的眼睛,将她的妖娆尽数尘封! 他霸道紧扣她的腰身,狠狠吻着她,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向她宣布谁才是这里的主宰者,而她是属于他的! 顾潇然觉得面前的空气都被帝辛尽数吸去,她不断摆动着头,想以此躲避帝辛的攻势,而她的唇每躲开一点就再一次被他包裹。 又一次挣开帝辛,顾潇然狠狠喘着粗气,大脑一片空白,忽听自上方传来帝辛魅惑的声音:“告诉孤,你究竟是谁?” 从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般,能够轻易左右他的心绪,他自认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尽数瓦解、不复存在。他本该利用她得到龙脉即可,可他却无法抗拒她,明知她是双刃剑却还是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顾潇然身体重重一颤,她还未做出任何反映,霸气直逼她的唇,再次被他封的严严实实,她所有的力气在他的攻势下都幻化成了轻重不均的呜咽。 小手儿用力抵住他,拼尽全力地推拒着,可不论她怎样抗拒,却终是逃不开他掌|控。 腰部骤然一紧,惹得顾潇然一声闷哼,她下意识扭动着身子挣开他的束缚,而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也让她感受到一丝异样,吓得顾潇然不敢再动,生怕会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不要这样!”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顾潇然连忙拒绝,脖子上传来的感觉让她濒临崩溃,每一下触碰都犹如一股电流通过,让她的身体不由得轻颤。 “这就是你欲|拒|还|迎的把戏么?”帝辛的声音低沉,那不灭的情火不断撩|拔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停止这样惊心动魄的游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顾潇然俏脸如同熟透的番茄,吸引人采摘。 她越是抗拒,就越是挑起了独属于男人的强烈掌控欲! 帝辛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啃咬地越发大力,不禁让她痛呼出声。 大掌从背部向前推进,狠狠收紧,顾潇然秀眉紧锁,忍痛怒视着帝辛! “混蛋!” 帝辛喘着粗气,周身都散发着浓郁的男性气息,偶尔瞥向她的眼,那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烈焰,恨不得将她整个燃烧。 “孤……恕你……大不敬之罪……”他说话时,薄软的唇瓣轻触她的肌肤,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身体上,如同燃烧后的合|欢香,试图逼走她脑海中仅存的一丝丝理智。 她奋力挣脱,可帝辛的大掌顷刻将她的两只手桎梏在她身后,单手扣紧,这一姿势让她无比羞愤。 俊脸下沉,她怒吼:“放开,混蛋!” 可她的咒骂根本无法阻止一个心智被左右的男人将要做出的一切行为。 他薄唇轻抿,明显感觉到她的颤抖,听到她唇齿间隐忍的轻|吟。 她无法负荷他给与的强烈感受,有一瞬间竟想要把他想象成姬明宇,可姬明宇的模样浮现在眼前时,她发现更加无法接受,她怎么能抗拒姬明宇出现在脑海里?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就连她朝思暮想的姬明宇也在渐渐从她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淡,而眼前的男人却填满了所有的空缺,哪怕全部都是他负面的信息。 她被自己的念头下了一跳! 顾潇然猛然甩开脑海中的思绪,奋力挣脱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帝辛停下动作,含笑睨着她,见她不顾剧烈地喘息,与他怒目相向,他眼中的笑意越发深邃。 俊脸顷刻凑近她惊慌的脸,单手扣紧她的后脑,使之与他对视,暗哑而低沉的声音随之扬起,不疾不徐,却如魔咒一般奏响在寿仙宫里:“孤是在成全你,你该知恩图报!” 语毕,他即刻封住她的唇,让她无法再说出任何激怒他的话来影响他的好兴致! 38.第38章 疤痕 “唔……” 帝辛分明在颠倒黑白,顾潇然将他的话听在耳里,心中无比恼怒,可她愤怒的话语即刻淹没在他下压的唇齿间,变成一声声抗拒的呜咽。 他的吻愈发狂乱,呼吸亦变得紊乱,游龙般的长舌不停歇在她口中翻搅、勾缠,试图掌控一切。 一股空前的窒息感受席卷了她,顾潇然觉得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闪电猛然击中她的头,在大脑中轰然炸响。 一瞬间,她的身体瘫软无力,失去重心,只得任由帝辛将她愈搂愈紧,吻的愈来愈放肆,仅存的一丝丝理智在他的攻势下即将瓦解。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快要腾空飞起,她无法忽视帝辛带给她的一系列肢体感受,她害怕身体上不该产生的感觉会左右了她的心绪。 思绪中,一直极其不安分的大掌已滑向她的小腹,自小腹一寸寸下移,她突然回神,想要挣开被他桎梏在身后的手,可废了好大力气还是无法挣开。 “唔……唔……”危急时刻,她想要咬帝辛的舌,却被他轻易躲过,她分明见到他眼中噙着一抹戏谑的笑,而下一瞬,他的手已经抵在了她腿间。 当他想要更进一步触碰她时,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在反复试了几次后,仍旧入不得其门,他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放开她的唇,剑眉拧成一线。 “放开我……”顾潇然羞红了脸,声音里多了几分小女人的娇羞。 出乎意料的,帝辛缓缓松了手,她倏的背过身去,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好,不至于令那两只白鸽子还呈现在帝辛的眼前。 这样一个动作,帝辛却也见到了她背上埋在长发中若隐若现的疤痕,下意识剥开她背部的长发,他感受到顾潇然的背一瞬间僵了一下,尔后便要逃开,他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别动。” 这极为平静的两个字却犹如被施了魔法一般,让听见的人无法不听话,只得乖乖地站在那里。 顾潇然虽是背对着帝辛,可她能感觉到帝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背,他温热的大掌正一下下轻柔的抚摸着那道疤痕。 痒痒的触感如同电流传到她身体百骸,心里是一种无比纠结的感觉,渴望,却又害怕。 “很丑吧?”她粉唇蠕动了几下才缓缓说出口。 身后先是一阵沉默,就在她以为帝辛不会说话时,他突然开了口:“不丑。” 这极其简单的两个字却令顾潇然的身体为之一颤,她没想到帝辛会这样说,而且说的如此真诚,根本不像是在违心的讨好,而凭他的身份地位也根本没有必要讨好她。 帝辛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顾潇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动。 “你想要什么赏赐?”许久,帝辛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顾潇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轻咦:“嗯?” “只要是孤能办到的,定会成全你。”帝辛又道。 顾潇然转了转灵动的大眼睛,须臾说:“放我出宫?” “不准!” 顾潇然恼怒,又说:“你从今天开始不再住寿仙宫?” 帝辛脸色一沉:“不准!” 顾潇然气结,哪有这么出尔反尔的男人?说出的要求统统不准,那还让她说什么? 知道她不满,他遂即勾起唇角说:“孤倒是想到了一个,不如你我交换?” “嗯?”顾潇然一头雾水。 帝辛俊脸从身后凑近她的耳,在她耳边轻吐着热气,轻柔的话语饶富蛊惑:“给孤做一件和你身上所穿相同的袭裤。” 若是面前有一面镜子,顾潇然就会见到此时此刻她脸上的颜色究竟有难看。 怪不得帝辛刚才停下了动作,感情是在琢磨她的袭裤? 她只是穿不惯这个时代的袭衣,因此自己用布料做了几件内|衣裤,这该死的帝辛是在故意让她难堪吗? “如何?”帝辛再次提醒。 顾潇然长吁了口气,硬着头皮问道:“陛下何时要?” “不急,”帝辛微顿,又说,“你要的赏赐除去方才所说之外,想到了告诉孤。” 顾潇然不满,却无从发泄,她瞥见身旁的铜柱,又问道:“这个是否要命人搬出去?” “就放在这里。” 顾潇然拧眉:“为什么?” “记住,这种舞蹈,你只能给孤一人舞。”帝辛薄凉的唇角突然勾起一弯魅惑的弧度,尔后整了整零乱的衣衫,转身出了寿仙宫。 顾潇然看着面前的铜柱哭笑不得,她暗暗骂着自己干嘛闷得荒就跳舞啊? 这是还想让她继续跳的节奏啊,该死的帝辛! 猛然低头,顾潇然闻到自己身上多了浓重的男人味道,不禁蹙眉,刚好蓝漓从外面走进来,她赶忙吩咐道:“漓儿,你去帮我打水吧,我想沐浴更衣了。” “姐姐,陛下方才吩咐,让姐姐去龙泉宫沐浴。” 顾潇然由蓝漓和几名侍女陪同来到龙泉宫,一入龙泉宫便能看到薄薄的水雾,还能闻到阵阵香随着水雾一并萦绕在龙泉宫中,仅是闻到了就令人心情舒畅。 顾潇然褪下衣物,走入飘满粉色瓣的泉水中,蓝漓则是在池边为她轻轻擦拭着肩膀与背部。 “姐姐,你背上的疤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顾潇然抿唇笑了笑,说:“好与不好有什么关系,都是在衣服里面。” “嗯,也对。” “怎么,我的疤痕吓到你了?”顾潇然问。 “没……没有。” “那你为何突然提到疤痕?” “只是,我担心陛下会……”方才帝辛没在寿仙宫里逗留太久,蓝漓还以为是帝辛见到了苏妲己背上的伤口才早早离开的,不免为她惋惜。 顾潇然噗哧一声笑出来,说:“放心吧,陛下没说不喜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是一怔,尔后,忙又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他要是不喜欢不是更好么?” “姐姐,你的脸怎么突然就红了?” “有么?我的脸有红吗?怎么可能?一定是这水太热了……”她越说越没有底气,总觉着好像越描越黑呢? 39.第39章 蝗灾 一向淡然的顾潇然脸上是少有的怪异神情,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样的神情里分明夹杂着小女人的娇羞。 蓝漓不免拧起了眉头,试探性地问道:“姐姐,你该不会是对陛下……” “你想说什么?”顾潇然见蓝漓踟蹰,便问道。 “没……没什么。”蓝漓尴尬地抿抿唇。 顾潇然又怎会看不出蓝漓眼中的神色,她自然不会对帝辛产生好感,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本不该有任何瓜葛的。 沐浴更衣完毕,回到寿仙宫后便见到奉御官领着一行侍女齐刷刷地站在宫内宽敞的大厅里,每个人的手中均托着装满布匹首饰的托盘,珍珠和玉石在油灯的映照下散发着柔润的光泽,众人见顾潇然走进来,连忙叩头行礼。 “贵妃娘娘万福!” “起来吧。”顾潇然一脸狐疑地看着一众人,不明白帝辛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时奉御官拱手上前,扯着公鸭般的嗓子高声喊道:“贵妃娘娘德才兼备,深得圣意,陛下特赏赐给贵妃娘娘布匹与珠宝,寿仙宫内的宫人们每月加奉十铜贝。” 侍女们齐齐跪在地上,顾潇然亦俯下身去:“谢陛下恩典。” “陛下还有口谕传给娘娘。”奉御官微微上前。 顾潇然心中狐疑,面上却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她淡笑着看着奉御官,尔后问道:“不知是何口谕?” 奉御官勾起了唇角,说道:“陛下吩咐奴才提醒娘娘,娘娘切莫忘了与陛下交换礼物之事。” 顾潇然一怔,想到之前她与帝辛在这宫里痴缠的情形,清丽的脸上倏的绯红,他魅惑的声线、极尽挑逗的举动都令她没来由慌乱,只是想想便觉得呼吸紊乱,胸口烦闷不已。 她长吁了口气,压了压几欲跳出的心脏,微笑着说道:“你且回禀陛下,本宫自是记得与陛下的约定,绝不敢怠慢。” 接下来的几日,寿仙宫里异常安静,听说朝歌城闹了蝗灾,帝辛整日与大臣商讨对策,接连几日未来寿仙宫,顾潇然难得落个清静,更也不用费尽心思去琢磨该如何应对他,可听说有那么多的百姓要饱受天灾之苦,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姐姐,你要的布料找来了。”蓝漓将几沓折叠工整的布料摆放在案几上,尔后一脸新奇地又问,“不知姐姐要这布料做什么?” 顾潇然脸色一变,她总不能告诉蓝漓要用这布料给帝辛做袭裤吧,尔后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说:“我自有用处,你就别问了。” “姐姐不想说,蓝漓不问便是。”蓝漓调皮一笑,遂即一脸促狭地又说,“反正这事定是与陛下脱不了关系!” 顾潇然佯装生气地瞪了眼蓝漓,用力点了下她的额头说:“你这丫头真是贫嘴!” “难道不是……”顾潇然俏脸一沉,少有的厉色挂于面上,蓝漓见她真的生了气,遂怯怯地吐吐舌头,这才噤了声。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嗯,我就在外殿,姐姐有什么吩咐叫我便是。” “知道了,去吧。” 待蓝漓走后,顾潇然眼神没有聚焦地望着窗外,状似在思考着什么,尔后喃喃自语道:“蝗灾……蝗灾……”她很快抛开脑海中的思绪,这是帝辛的天下,她只管做好她的苏妲己就是了,这里有没有天灾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转眸看向手中的布料,抿抿唇,琢磨着要如何下手剪裁。 翌日,天蒙蒙亮时,内服官员们便以登上九间大殿,庄严肃穆的九间大殿之内鸦雀无声,人人提心吊胆,屏气凝神,生怕一个不慎惹来杀身之祸。 尤其是几名被传召入殿的地方官员,均齐齐跪在大殿之下的正中央,身体抖得像筛子,豆大的冷汗滑至下颚,滴落在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大殿中央的王者宝座上坐着一袭绛紫色身型,只见他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幽暗深邃的鹰眸显得狂野孤傲,邪魅性|感,他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唇上虽挂着笑意,可那浅淡的弧度在一双危险的鹰眸衬托下散发着摄人的冷寒,他虽是未发一言,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没来由惊秫。 “陛……陛下……不如即刻迁都吧!”下跪的三人中,有一人实在无法承受从高位上投来的森冷目光,颤巍巍开了口,说话时,连连举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迁都?”良久,帝辛轻笑,语气充满讥诮,“你想让孤迁到哪里去?”这样的一句话说的平静无波,却字字透着阴沉可怕的气息,让下跪的三人愈发惊恐。 “迁……迁……迁往……” “殷商历年因躲避天灾迁都,毫、器、相、邢、庇、奄、殷,你倒说说看,孤还能迁到哪儿去?即便孤可以迁都,那殷商的百姓数以万计,如何迁得?”帝辛字字珠玑,也句句冰冷,“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只求自保的臣子,如今的殷商才会停滞不前,区区一个蝗灾当真能如此棘手?” 帝辛后面的语速很快,隐忍的怒意一触即发,此番话一出口殿内比起先前来说愈发寂静,安静的九间大殿内几乎落针可闻,所有内服官员均低下了头。 虽说这只是天灾,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更也不敢为下跪的三名地方官员求情。 “你们是官员,地方受了灾不想方设法补救,只知道迁都!迁都!”帝辛火气冲天,眼神冷的如同数九寒冰,森冷彻骨,“你们都说说看,此次灾情要如何平息?” 内服官员们听到这话都将自己的头垂得低低的,唯恐被帝辛看到他们的脸而叫他们出列发言一般,各个甘愿做只缩头乌龟。 “陛下,朝歌受灾民众数以万计,迁都自然是行不通的,眼下先安置好难民方为上上之策,而后再商讨对策,务必将损失降到最低。” 帝辛的视线转向说话之人,只见一抹修长身型从大殿一侧的官员队列中走了出来,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俊俏,眸色清冷淡然,帅气又不失温柔,在那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独特的空灵与超脱,一袭白袍加身,将原本高挑俊美的外表又平添了几分仙气,正是这抹与众不同,不需要任何修饰,在人群里一眼便能看到他的存在,且不容忽视。 箕子微微颌首,此话一出便引来众多各异的目光投射而来,面对那些支持与不屑各异的眼神,他只是淡淡地勾起唇角,不予理睬。 “王叔有何办法?”帝辛原本燃着怒焰的鹰眸渐渐平息了怒火,定睛看向箕子。 箕子正直身型,抬眸睨向帝辛,眸色平平,不卑不亢:“殷商历代受天灾侵害,而不得已一再迁都,虽一时躲过天灾,却治标不治本,更也没有考虑过受灾民众没了赖以生存的田地将要面临的是何种凄惨境地。” “王叔请接着说。” “陛下,而今之际是先安置好灾民,从国库内拨出贝币与粮食先行救济,与此同时实施赈灾与重新整顿、规划受灾区域,在这种紧要关头,绝不能失了民心!” 箕子的一番话说进了帝辛的心里,他微微点头,尔后说:“就依王叔所言,从国库拨出贝币与粮食先行救济灾民……” “陛下,不可啊陛下!” 帝辛瞬间拧眉,睨向说话之人,见是比干丞相,便开口问道:“为何不可?” 比干深深凝了箕子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测,尔后将投在箕子身上的视线转向帝辛,拱手施了一礼,道:“陛下可知受灾民众数以万计,唯恐清空了国库也只是微薄之力、杯水车薪而已。” “难道孤要坐以待毙么?”帝辛薄唇紧抿,微微拧眉,虽未曾表露太多情绪,却有着一股无力感在身体之中流窜,枉他身为一国之主,却也无法与天灾抗衡,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些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许是注意到了帝辛眼中那微妙的变化,比干丞相轻捋了下须髯,嘴角处溢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弧度,分不清在笑,还是仅仅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无心之举。 “陛下不必清空国库。”箕子微顿,以同样莫测的眼神回看了下比干,虽是亲兄弟,可两人的立场却截然不同,他虽十年未临朝,可朝中的那些明推暗就、阳奉阴违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愿过问,而今既已亲自打破不再临朝的决定,便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尔后又说,“陛下可在国库中拨出一部分贝币与粮食,剩余的不足之处可在官员和富商那里征缴。” 箕子此言一出,原本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九间大殿内霎时哗然一片,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40.第40章 献计 “陛下,官员们的俸禄有限,唯恐倾尽家财也只是杯水车薪,难道不够的部分再次从国库中拨出么?陛下,北方蛮夷与各方诸侯虎视眈眈,若他们知道国库空虚,没有钱财征兵炼器,必定会即日发兵攻打朝歌,到那时只怕朝歌就此不保啊,陛下!” 比干见殿内一片哗然,便再接再厉,恳请帝辛不要听信箕子所言。他在这一事上虽与箕子对立,可他说的话却不无道理,其实这也是帝辛所担忧的事情,因此,他深深拧紧了眉头,不置可否。 “陛下,国库充裕,拨出一部分钱财与粮食根本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况且,官员们的手中真如右丞相所说的那样拮据么?”箕子一脸鄙夷。 “左丞相你!”比干气结,看着箕子的目光里夹杂着满满的怒色。 “请陛下收回成命,周边小国跃跃欲试,开战在即,切不可动用国库一分一毫,这关乎着殷商王朝的兴衰啊!还望陛下三思啊!陛下!”见比干愠怒,站在他这一边的内服官员们均拱手上前,请求帝辛收回成命。 箕子轻笑,白衣加身的他看上去英俊潇洒,不染尘烟,面对如此多的对立官员没有丝毫怯意:“不动用国库一分一毫,难道全部都由官员与富商支出?” “左丞相,你这是什么话?”多数官员因为箕子的话感到不满。 “心里话。”箕子面色冷了几分。 “你……哼!” 朝中有着两股截然不同立场的臣子,各有各的理,让帝辛无法当众裁决,他薄唇紧抿,尔后说:“你们都各让一步,先从国库中拨些贝币和粮食,剩下的不足之处再另行他法。退朝!” “陛下?陛下!” 比干欲上前,却被飞廉的长剑拦住去路,飞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再上前便收回长剑,转身离开。 比干心有不甘,国库的贝币与粮食如此轻易的就拨了出去,那么他们家中的钱财与粮草又怎能轻易保住?他咬紧牙根,转眸看向箕子,须臾脸上的怒意变成了狞笑:“左丞相今日在陛下面前,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箕子淡淡勾了勾唇角,脸上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神色:“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话而已,并不认为自己出了什么风头。”语毕,他转身离去。 比干看着箕子离开的背影瞬间咬紧牙根,一字一顿道:“你可知,在陛下面前出尽风头,换来的是多少官员的憎恨?” 龙德殿。 帝辛从九间大殿回来后便一直坐在主位上,始终沉默不语,飞廉恭敬地立于帝辛一侧,亦未发一言,可面上那深深的川字纹却也预示着他此刻定同帝辛一般忧心忡忡,毕竟百姓的吃食暂时可以供给,可蝗灾依旧在肆虐。 “陛下,司天监的梅伯太师与左右两位丞相在殿外求见。”奉御官从殿外走进来,见帝辛坐于案几前阖目养神,便压低了几分声调。 帝辛不语,依旧轻轻阖目,飞廉看了眼帝辛后便遂奉御官来到殿外。 “陛下正在小憩,不便接见各位。”飞廉道。 三人同时躬身一礼,转身离去,箕子步子慢了些,待两人离开后便叫住飞廉道:“飞廉将军请留步!” 飞廉回身,问询道:“左丞相还有何事?” 箕子遂即从衣袖中掏出一片龟甲,道:“请飞廉将军务必将这个呈给陛下。” “左丞相请放心,我定会亲自交于陛下手中。”语毕,飞廉接过龟甲,回身进了龙德殿的议事厅。 临近中午,帝辛被窗外的鸟声吵醒,飞廉躬身上前,道:“陛下,箕子丞相方才来过,他叫微臣务必将这个呈于陛下面前。”说着,他便将那一小片龟甲双手送至帝辛面前。 帝辛揉揉眉心,接过龟甲看了一眼,原本成一线的薄唇渐渐勾起一抹淡淡地弧度:“王叔不愧是殷商最睿智的人,居然能想到用鸟儿来抑制蝗灾,这下可解了燃眉之急。” 飞廉亦淡淡勾起了唇角,这时便听到帝辛说道:“你协助王叔去督办此事。” “是!”飞廉微顿,尔后又说,“陛下,此番虽解了燃眉之急,可毕竟受灾地区的作物因此受到严重侵害,今年的收成几乎为零,如此,真的如比干丞相所言,即便清空了国库也只是微薄之力了。” 帝辛剑眉紧拧,长吁了口气:“你先协助王叔去办这件事,剩下的再从长计议。” 飞廉踟蹰了一下,说:“陛下,这几日您不分昼夜的操劳,不曾安心休息,今日也算是解了眼下最为棘手的问题,今夜您就回宫好好休息吧。” “也好。” 今晚寿仙宫里有些闷热,顾潇然遣去了所有侍女,褪下繁琐而华丽的宫装,身上仅是一件白色的束腰连身长裙,长而飘逸的裙摆与乌黑浓密的秀发随着偶尔吹过的夜风翩翩起舞。 夜色中那抹雪白是那样纯净且炫目,丽质天成的脸上未施粉黛,头上更是没有雍容华贵的饰品,仅仅插着一只素白玉簪,犹是这样清新脱俗却也光彩照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令人转不开视线。 突然,一只碧绿的蚱蜢跃入视线,顾潇然倏地自石凳上站起,寻着那抹翠绿轻手蹑脚踱了过去。 皎洁的月色下,她看到丛里不只是有一只蚱蜢,细看下便也看到不少,想不到朝歌的蝗灾竟如此严重,就连王宫也未曾躲过天灾侵害。 她想要去捉住蚱蜢,这时,便见到一只乌鸦先她一步叼起蚱蜢飞上了屋檐,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霎时溢出一抹淡淡地笑意。 “爱妃在想什么,竟如此开心?” 无比熟悉的声线随着夜风一道飘入顾潇然的耳中,几日不曾闻见的声音在这一刻竟让她的身体随之一颤,顾潇然缓缓抬眸,却见那抹绛紫色高大身型矗立在夜幕下,他精致的五官依旧立体深邃,锐利的鹰眸里依旧深谙无比,那高挺的鼻子,紧抿的薄唇,若削的下颚,无不在张扬着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 只是他那深深拧起的眉心,眼中稍纵即逝的疲惫与无力还是被顾潇然捕捉在目,想来,这几日他定是因灾情耗尽了心力。 顾潇然又一次无法将这样的帝辛与历史上那个残暴不仁的君主联系在一起,具她对纣王的了解,这样的疲惫神情与对现实的无力感本不该出现在帝辛的眼中。 顾潇然淡笑了下:“陛下这几日消瘦了不少。” 帝辛踱至石凳前坐下,缓缓道:“爱妃自是都已经听说了吧。”语毕,那双深谙的眸子睨向立于面前的白衣女子,深深凝着她的眼睛。 见她只是淡淡一笑,以此当作回应,帝辛遂即又道:“你会不会觉得孤是个无能的君主?” 顾潇然转了转灵动的凤目,帝辛这是在与她交心么?须臾道:“我不懂治国之道,更不明白怎样做才算明主,唯恐不能答复陛下这个问题。” 面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帝辛轻笑,又说:“若换做是你,现在你会如何做?” “陛下此言令我惶恐,常言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且我仅仅是一介女流之辈,面对此等大事怎可随意谏言?” “你且说说看,不论对错,孤都恕你无罪。”帝辛勾唇,不知为何,他即便心力交瘁,在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心中还是会有着一抹柔软与舒心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不愿去分析她究竟是敌是友,他发现,即便她是敌,他的内心里依旧在期望着能与她化敌为友。 顾潇然见帝辛如此一说,便也放下心来,须臾说道:“灾情虽难平,民心不可失。若换做是我,我会先从国库拨些钱财与粮食安抚受灾民众,以此巩固民心,此后,再另想他法稳定灾情,将损失降到最低。” 帝辛一怔,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被他认为是聪明的女子,她不单单是聪明,还有着如同箕子一般睿智与正义的头脑,若她是友,定会成为他身边有力的助手,而若她是敌,却也足以让他陷入最为危险的境地! 帝辛不露声色,继续问道:“爱妃定也有所耳闻,受灾民众数以万计,唯恐清空了国库也未必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顾潇然一笑,随口说道:“陛下可下令募捐。” “募捐?”帝辛拧眉,深谙鹰眸盯着顾潇然的眼睛,虽没表露太多情绪,可他依旧对这个词感到生疏,“如何募捐?” “历朝历代,朝中官员不乏有私心过重之人,要想让他们出钱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但凡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就一定是最为胆小的人,他们只是求得自身的平安而已,”顾潇然微顿,慧心一笑,又说,“陛下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感觉到自身的危机,必要时可抓范例,杀一警百。” “让他们感觉到自身的危机?”帝辛下意识点点头,心中自有一番算计。 忽闻面前的白衣女子又道:“我方才在这园中见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或许能助陛下暂时稳住灾情。” 41.第41章 失落 闻言,那双深谙的鹰眸微抬,再次睨向面前说话的女子,见她美眸含笑,秋波荡漾,眼中的神色里溢着满满的自信,帝辛的唇角遂即勾了起来,他倒要看看面前这女子会想出怎样的方法平息灾情,她的办法又是否比得过箕子,须臾说道:“不知爱妃有何办法能平息灾情?” 顾潇然朱唇轻勾,转头看了眼方才落了乌鸦的屋檐,此刻那里已是空空如也,尔后回眸,莞尔道:“鸟类是昆虫的天敌,只要能充分利用好这一契机,便能有效地稳住蝗灾,阻止灾情蔓延。” “哈哈哈……” 顾潇然话音落,便见到帝辛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帝辛这样开怀的笑过,可这样的笑却也让她有些摸不清头脑,她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帝辛此番大笑又是为哪般? 她不禁拧起了眉头,暗恼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他虽笑着,可这笑容里却没有蕴含着丝毫的讥讽与嘲弄,仿佛仅仅只是听到她的意见后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可还是激起了顾潇然强烈的不满,她遂即拉下脸来,深深凝眉正色道:“陛下为何在笑?我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帝辛好不容易平息笑声,见她正儿八经的样子,便不由自主再次笑起来,虽然觉得她说的话很新奇,可不妨碍他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帝辛丝毫不加掩饰的笑声更加令顾潇然不满,她秀眉越拧越紧,却又不能随便对眼前的男人发火,只得等到他笑累了为止,她倒要看看他究竟在笑些什么! 帝辛止住笑声,定睛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原本他以为以她这般聪明的女人定能给他一个惊喜,看来他对她的期望值过高了,不论她再怎的聪明,始终还是一介女流之辈,定不会超越箕子,毕竟箕子是殷商第一哲人,更也是最睿智的人。 他鹰眸含笑看着她,说:“你方才所言,确实是个好办法。” “那陛下为何嘲笑我?” “不,”帝辛含笑压了压手,“你多虑了,孤不是在笑你。” “那你方才在笑什么?”顾潇然一脸狐疑,明明是她说完话后他才笑的,不是笑她是笑谁,堂堂一国之主原来竟也是个口不对心的人! “孤确是高估了你。”帝辛睨向顾潇然的鹰眸里依旧含着满满的笑意。 这句话一脱口再次令顾潇然不满起来,她狠狠抿了抿嘴唇,深深吸了口气,嘴巴更是不自觉嘟了起来,这一动作令她原本绝美的容颜又平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见顾潇然将不满挂在了脸上,帝辛遂即笑道:“可惜你比王叔晚了一步,飞廉此刻已随他一道赶赴灾区督办此事了。” 顾潇然瞬间明了,原来帝辛所说的高估了她是因为这个,她暗暗白了一眼帝辛,心中是满满的不服气,帝辛明明就是小瞧了她,要是让他知道她已然掌握了他的命运,他是不是该对她刮目相看了? 不过帝辛口中所说的王叔应该就是比干了,她不免暗暗佩服起比干来,她也只是偶然看到乌鸦啄食了蚱蜢才想到治理蝗灾的办法,却不知比干竟是个如此睿智的人,可惜被眼前这男人挖了心! 想到此,顾潇然不免为比干悲惨的命运感到惋惜,她抬眸看了看帝辛,想到比干这样的忠良竟惨死在帝辛的手中,便不满地偷偷瞪了他一眼。 见顾潇然始终低着头,以为她对方才的事耿耿于怀,帝辛随口说道:“爱妃不必如此,女子本就不及男子,你输给王叔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顾潇然嘴角抽搐,本来对帝辛的轻视就很不满意了,在知道他还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后,就更是对他有意见,她遂即笑道:“陛下此言差矣,我虽比你的王叔晚了一步,可这并不能说明女子就不如男人,有太多事情是女人可以办到而男人办不到的,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天男女会平等,到那时女人不仅仅是生儿育女的工具,更也不是男人的陪衬。” 帝辛薄凉的唇角深深勾起,深谙的鹰眸看向对面女子的目光里溢着满满的兴味。 这样的一番话,此前从没有一个女子对他说过,或许在这男子为天的时代,根本没有哪个女人能说出这些铿锵有力却又丝毫不会触犯天威的话语。 不得不说,面前的女子确实很对他的胃口,他更也从没对哪个女子产生如此的兴趣,如此希望将她驯服,让她全身心都独属于他一个人。 “或许你所说的,在将来真的会实现,只是,你我怕是都无法亲眼见证那一时刻,”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轻笑着又说,“那样的时刻于你于我,都太过久远。” 闻言,顾潇然不禁重新看向帝辛,他虽轻笑,可目光却不是在开玩笑,这一刻,她的心里竟隐隐的抽痛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无论是善是恶,他的生命迟早会融入到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他自然不会等到男女平等的那一天,这些她本就心知肚明,可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心中竟有种隐约的失落,仿佛在失望不能与他一同见证那一时刻的到来。 顾潇然的眼神随之暗淡下来,却被帝辛捕捉在目,他磁性的声音又一次在夜幕里扬起,跟随着夜风飘入她的耳中,同时也打断了她心底的失落:“爱妃有心事?” “呃,不,”顾潇然收回思绪,遂即说道,“陛下是否口渴了,我去沏盏茶吧。” “不必麻烦爱妃,孤这几日有些乏,想洗洗睡了。” 墨蓝色的夜空里方才那几点星光也渐渐被云朵遮挡住,变得阴沉、压抑,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她不知道为何会为了一早就知晓了帝辛的命运而觉得失落,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好,我这就命人去打水来。” 许是帝辛这几日为蝗灾一事操劳过度,他没有刁难顾潇然,真的如他所言,沐浴更衣后便躺在了床上。 如水月华悄无声息透过窗棂,丝丝缕缕洒向室内,地面与床榻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柔美惬意。 一大一小两个身体仰卧在床榻之上的火红色锦被下,顾潇然始终与帝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多时,便听到自身边想起了浅浅的呼吸声。她下意识扭头看向帝辛,见他轻轻阖着眼眸,长长的羽睫在月光下是那样柔美,高挺的鼻子下,那两片淡粉色薄唇微微抿着。 无可厚非,帝辛确实是个美男子,这一点顾潇然并不想因着他是纣王而否认。她缓缓勾起了唇角,或许历史上没有将他列入十大美男子就是因为他的千古骂名,思于此,竟替他暗暗叫屈。 不经意看到他眉宇间那抹深深的川字纹,顾潇然渐渐敛去唇上的笑容,秀眉也跟随着他眉心的川字而拧起,微微抬手,食指缓缓朝他眉心移去。 即将触碰到他眉心的前一刻,手指微微顿了下,抿抿唇再次凑了上去,她轻柔地将他紧拧的眉心舒展开,许是她这轻微的动作惊动了熟睡中的帝辛,他的唇角竟下意识勾起了一个淡淡地弧度,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顾潇然单手托腮,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帝辛的睡颜,看着他原本紧拧的眉头跟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而舒展开来,她亦抿嘴笑了起来。 “呃……” 一条沉重的手臂突然搭上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直接压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顾潇然吓了一跳,本以为惊醒了帝辛,可他并未睁开眼,依旧熟睡着。 这样的姿势让她心跳加速,脸颊一边的滚烫,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任由帝辛将她搂在怀里,她开始暗恼着自己为什么要帮他舒展眉心,又为什么要像个痴一样看着他,而惹来此刻这般尴尬的局面。 顾潇然不敢动,更也不敢将身体全部的重量投注在帝辛的胸膛,手肘始终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直到眼皮开始打架,险些就要睡着的时候,手臂再也无法支撑住整个上身,随之而来的酸麻感让她异常难耐,不禁倒吸了口气,原本俏丽的小脸儿因磨人的酸麻感觉扭曲着。 她忍着手上的酸麻,身体慢慢向下移动,本想来一个金蝉脱壳,可熟睡中的帝辛似乎感觉到怀里轻微的蠕动,倏地翻了身,这一动作却将顾潇然搂的结结实实,再也无法挣脱。 她的脸随着他的动作深深埋进宽厚的胸膛之内,铿锵有力的心跳锣鼓铮铮,在她耳边一声声奏响,击上心头,又如同一颗石子抛向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顾潇然霎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闭上眼睛,她本想让自己平静如水,却嗅到了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这样的气息既熟悉又陌生,更也令她慌乱不安,凌乱了她的思绪,大脑如麻,乱糟糟的,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前几日蓝漓在龙泉宫为她沐浴时的那番话突然响彻在耳边:姐姐,你该不会是对陛下…… 难道她爱上帝辛了?想到这里,顾潇然猛然甩开脑海中的思绪! 她咬紧下唇,想以此来警醒自己,不该对帝辛产生这样可怕的想法,她是21世纪的人,根本不属于这里,在她生活的地方还有个叫作姬明宇的男人等待着她,她是决不可能对面前这个先她两千多年出现的古人产生爱恋的。 对,决不可能! 42.第42章 古苏 来不及等待国库拨出的粮食和钱财,箕子与飞廉两人各自带了两名侍从便出了朝歌城,一行六人一路快马加鞭前往受灾最为严重的钮庄。 途径田地、树林一片狼藉,愈靠近钮庄便见到漫天如蚕飞似雨的蝗虫,雨飞蚕食一望无垠,原本生机盎然的稻田里青苗不见,只留下望不尽的赤土,风过,卷起尘土无数,不得不用宽大衣袖遮挡面部,唯恐呼吸因此变得困难,视野更是受限,步履维艰。 田间民众面黑饥瘦,却不辞辛苦捕捉蝗虫,一虫虽死百虫来,有限的双手根本无法与庞大的蝗群对抗,人力难以胜天! 庞大的蝗群如同一条吐信的巨型毒蛇欲将整个钮庄吞噬,箕子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一抹揪痛始于心中,没入眼底,平眉深锁,痛心疾首地阖上眼睛,不忍见面前的惨景。 再次睁开眼,蝗群依旧肆虐,未曾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理解这种无力究竟是怎样的折磨。 “左丞相,”飞廉收紧缰绳,迫使马儿停下,可面对漫天的蝗虫马儿也显得焦虑不安,声声嘶鸣,不停踢踏,待安抚好受惊的马,飞廉便又说道,“再前行五里,就是钮庄村落,不防先去那里安抚下受灾的群众。” 箕子墨眸一凛,双腿倏然夹紧马腹,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马儿痛嘶一声,如离玄之箭奔了出去,随行侍从紧随其后。 见箕子见灾民心切,飞廉睨了眼道路两侧狼藉的稻田,轻叹一声后便也跟了上去。 到达钮庄村落时,天色渐渐转暗,先前肆虐的蝗虫也已平息下来,但凡有些体力的人都去了田里捉虫,因此村里留守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见天色暗了,蝗虫不再漫天飞舞,各家各户紧闭的门窗才敢打开。 一行人刚走进村子便闻见从一户人家院子里传来声声凄厉的哭喊与张狂怒骂。 箕子拧眉,飞廉会意,轻夹马腹,马儿缓缓朝那户人家行去,愈到跟前声音就愈发清晰,只闻到一老妇的哭喊声音从院内传出来: “大爷,蝗灾来势汹汹,稻田都被虫子吃光了,哪还有钱财交地税?请您通融通融,来年……来年一定补齐好不好?千万不要把我孙女卖到姬庄……大……大爷……啊!”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给老子滚远点!” 飞廉见昏暗的院子里,一长了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一手牵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凶神恶煞地瞪着院中被他踹倒在地的老妇,老妇被他踹倒后便没再起来,小姑娘一脸忧心。 “奶奶!”小姑娘狠狠咬住男人的手,他痛嘶一声险些松了手,却反手掴了小姑娘一巴掌,打得她嘴角沁出血来,脸颊顷刻红肿不堪。 “你他|妈还敢咬老子?” 小姑娘见男人面露凶光,虽憎恨他,却也更加惧怕他,怯生生低下头,任凭身体颤抖如筛,却不敢吭声。 男人话音落便扬起手,准备打她第二巴掌,小姑娘任命般的紧闭双眼,可男人的手刚刚扬起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桎梏住,枉他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却仍旧无法挣脱开飞廉的大掌,而那阔掌狠狠收紧,痛的他死去活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知道爷爷我是谁吗?”男人因痛面部扭曲着,回眸睨着飞廉,却因着夜色看的不大真切,只看到眼前立着一抹黑影,气宇轩昂,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戾与萧杀之气,面对一个如此有气场又轻易就能制服他的人,他的气焰顿时小了几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闻言,飞廉锐利的瞳仁里迸射着满满的怒意,在这天子脚下竟然还有此等人心泯灭的畜生,有体力不去田里捉虫,反倒在这里欺负老弱妇孺? 飞廉倒要看看他能耍出怎样的招,手上力道送了几分。 男人问道:“你……你是何人?” “过路人。”飞廉气定神闲。 “好汉若只是过路人,最好别管这档子闲事,免得惹祸上身。”男人的手腕依旧被飞廉握于鼓掌之间,虽不及方才那样痛,却也不足以被他挣脱,听闻他是过路人,便又多了几分的底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们交不出钱来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奉劝好汉一句,你不了解这里的规矩,最好还是趁早离开,别趟这浑水!” 飞廉拧眉,锐利的瞳仁染了几许疑惑,就在他狐疑之际,男人挣脱开他的手,如兔子一般跑得飞快,还一边撂下话说:“你……有种你就别走,你给爷爷等着!” 飞廉欲追,边听箕子在身后制止道:“阿廉,穷寇莫追,先看看老人家伤势如何。” 小姑娘一早便奔向老妇身边,一老一少方才眼见着飞廉与那人僵持,均是屏气凝神,不敢吱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便随着目光看过去。 一袭洁白身型立于高大的赤色马背上,在他身后跟着四名随从,每人一匹宝马,各个出类拔萃。 虽说那白衣男子与被称作阿廉的男人同样俊美,可他周身并没有那股子萧杀之气,反而多了几分儒雅特质,如一块温润的美玉,让人转不开视线。 “是。”飞廉即刻来到老妇身前,与小姑娘一道将老妇搀扶起来,“老人家,您方才受惊了。” 箕子亦下马,来到三人跟前,随行的侍从从荷包里拿出铜贝交于老妇手中,老妇一怔,抬眸看了看箕子:“这,怎么能要……” “老人家莫推辞,快快收下。” 箕子话音落,那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倒在脚下,连连叩头道:“感谢两位爷的大恩大德,小女感激不尽,今后愿做牛做马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箕子长叹一声,俯身将其扶起:“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照顾好你的奶奶,就是报答我们最好的方式。” 小姑娘一怔,一双大眼一眨不眨盯着箕子,尔后抿抿唇,一脸笃定:“嗯!” “两位好汉心地善良,不明白这里的情况,老身奉劝两位还是及早离开,免得那人找来人手对二位不利。”老妇突然开了口,说到那人的时候,布满皱纹的脸上如见了灾星般恐慌失措。 “老人家为何这样说?”箕子拧眉。 老妇长叹一声,寻了院中几块平滑的石头道:“好汉请坐,苏苏,去给几位好汉斟些水来。” “是,奶奶。”古苏听话地进了屋,不多时便斟了几碗水送到六人手中。 箕子与飞廉饮了水,坐在老人身前,便听她那苍老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不仅仅是钮庄与邻村赵庄,北至大辛、小辛、东高、西高,南至草屯、李长,所有村落的田地地契都在姬庄首富的手上,我们这些农民种了一辈子的地,除去每年交上去的税,勉强能够糊口,今年赶上蝗灾,收成全无,自身难保,根本没有钱财再缴税钱,”说到这里,老妇涕泪横流,她拉过一旁古苏的手,心疼地说,“交不上税,他们就要把苏苏卖到姬庄的欢场为妓……呜呜呜……” “奶奶……”古苏算不上绝美的脸上却溢着一丝倔强与对命运的不甘,她抬手擦拭着老妇脸上的泪,也跟着落下泪来。 闻言,箕子深深凝眉,竟没想到这些村落距离朝歌城如此之近,这里的村民却终日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着实令人愤慨,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天子脚下一手遮天、藐视殷商王法! “那首富是何人?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能耐?”飞廉不禁问道。 老妇一颤,仿佛对这个问题非常恐惧,她遂即说道:“好汉还是不要问了,快些离开这里赶路去吧!” 老妇脸上的惧色箕子与飞廉又怎会看不出?他们越发好奇究竟会是怎样的人能令这方圆百里的村民谈之色变? 可见老妇万分惊恐的样子,他们也不便多问,箕子遂即说道:“老人家,我们此番是特地来查看灾情的,且想到了治理的办法,陛下也已下令从国库拨些粮食与贝币救济灾区,相信这次的难关会很快平息的。” 老妇与古苏不得不重新审视了箕子与飞廉二人,他们身上的衣着虽不华丽,布料却也算是上乘,而他们周身散发着难掩的贵气,定不是普通人,难道是皇亲国戚? “你们二位是……”老妇瞠大双眼,一时间不置可否。 箕子莞尔,怕惊了老人便说道:“老人家别慌,我们只是差人,同你们一样,都是殷商的子民,奉上边的旨意治理灾区,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 翌日。 寿仙宫里,蓝漓见顾潇然立于窗前发呆,便走上前去,自帝辛上朝后她就一直站在这里,始终未发一言,像是有着满满的心事一般,这样的她还是蓝漓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担心。 蓝漓琢磨着如何能令她开心起来,便想到了方才听来的事情,一脸新奇地说:“姐姐,听说蝗灾肆虐,眼见着就要殃及了朝歌,今天早上所有大臣联合上奏,劝陛下即刻迁都。” 顾潇然回过身,好奇地问:“陛下可应下了?” “姐姐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见她听到这话终于开了腔,蓝漓古灵精怪一笑,又说,“不知姐姐是希望陛下下令迁都,还是不迁都?” “我希望……”顾潇然自然不希望帝辛迁都,毕竟那样唯恐伤了百姓的心,后面的话刚要说出来,她才意识到什么,须臾,俏脸一拉,佯装生气道:“你这丫头,别跟我卖关子,快说!” 蓝漓调皮一笑,跟顾潇然相处时间久了,她自然也多少能揣摩出她的心思,尔后说:“放心吧姐姐,听说陛下把那些劝他迁都的大臣各个骂的狗血淋头呢!” 顾潇然不经意抿唇笑了,帝辛终是没有令她失望,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个好君主,至少在这种紧要关头他没能只求自保而放弃他的百姓。 “我想去灾区。”这句话不经意间自顾潇然口中吐了出来。 蓝漓闻言心下一惊,瞠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姐姐,你……你说什么?” 43.第43章 尴尬 恶来收到来自钮庄的飞鸽传书后便马不停蹄赶往龙德殿,见帝辛坐于殿中,脸色严峻,便抱拳作揖道:“陛下,丞相命人传来消息,钮庄的灾情要比想象中严重,此番赈灾棘手,恐怕还要耽搁些时日方能回朝,并且,从别处运来的飞禽数量有限,丞相请命,想请陛下下令,在周边部落紧急征缴一批飞禽运至灾区。” 帝辛薄唇抿成一线,眉宇冷峻的拧起,叹了口气说:“告知丞相务必安心赈灾,不必忧心朝中之事,无论他需要何等支援,孤都会尽力满足。” “是!” 恶来领命后退出龙德殿,不多时,掌管钱财货币与谷粮的太府寺卿便走进来,见帝辛坐于筵席上阖目小憩,便微微俯首,轻声唤了句:“陛下。” 帝辛睁开眼眸,眸中尽是疲惫之色,见太府寺卿立于眼前遂开了口:“大司农,你来了。” “是,陛下。” “粮食与钱财都运往灾区了么?”帝辛语气平静,可任谁都能想到他虽波澜不惊,面对如此多的受难子民难免于心不忍,哪一方受了灾都如同在狠狠剜着他的肉,令他疼痛万分,寝食难安。 “陛下请宽心,臣已将货币与谷粮拨出,相信很快就会逐个送于灾区百姓手中。” “善款筹备的如何了?”帝辛揉揉眉心,又问。 太府寺卿道:“陛下圣明,竟能想到如此办法,自从掌管受灾区域的男爵与少甸先后革职,反对募捐官员被打入死牢后,大臣们便也安分了许多,均交出了一些钱财与粮食,已随国库中的钱财谷粮一同送往灾区。” 帝辛薄凉的唇瓣不经意勾了起来,想到那个聪颖过人的女子心头便淌过一股火热暖流,听到太府寺卿夸赞的话语,他竟有点儿作弊的感觉,尔后轻咳两声道:“孤传你来不是想要听你这些阿谀奉承之言的。” 太府寺卿微微俯身:“陛下教训的是。” “孤知道这些人虽交出了部分钱财,可相较于灾区所亏损的无异于九牛一毛,募捐的力度还要再次加大,也该让朝歌那些奴隶主与富商们出点血了。” “是。” “还有,孤虽未身赴灾区,却也有所耳闻,蝗灾肆虐,有些灾民的衣裳被虫子咬破,孤不忍见百姓衣不蔽体,你传令下去,让掌管衣物的少府监拨些衣裳去灾区。” “陛下仁厚,如此善待百姓,此乃国之大幸,百姓之福,此番棘手天灾,定能迎刃而解。” 彼时,寿仙宫。 顾潇然灵动的凤目里闪过一抹促狭的流光,她很快敛去眼中神色,状似不经道:“我说什么了么?” “姐姐你……方才说……”要去灾区。 “我方才什么也没说,一定是你听错了。”顾潇然笑着打断蓝漓的话,霎时心情大好,她轻点了蓝漓的额头,转身踱至床榻前坐下。 蓝漓满头雾水,俏丽的脸上细眉紧锁,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么?” 蓝漓狐疑之际便听到那宛如天籁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漓儿,你再教教我六博如何?” 蓝漓来到顾潇然身边,疑惑着问:“姐姐,你一向不喜六博,为何突然要学这个?” “宫中生活枯燥乏味,倒不如跟你学学六博,不然如何能熬过这许多烦闷的日子?” 蓝漓目光不经意看了看矗立在寝宫内的铜柱,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揶揄起顾潇然来:“陛下今早才离开寿仙宫,姐姐该不会这会儿就开始思念陛下了吧,你这样子一看便知是个思春的少女!” “死丫头,你才思春呢!”顾潇然不满,却蓦然想起那日帝辛抽风,将她从大厅抱到寝宫后的情形,那令人面红心跳的一幕至今仍记忆犹新,而帝辛临走时说的那霸道又不失暧昧的话语更令她难以忘记。 那日之后,顾潇然便没再舞过,每每想到那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会面红心跳。 顾潇然甩开脑中那不洁净的思绪,她一再警告自己,她对帝辛所产生的情愫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好奇他这样一个仁君为何会被后人一再丑化。 “姐姐还说没有思念陛下,你这脸上为何突然出现了两片火烧云?” 蓝漓调侃的话语又一次响彻在耳边,顾潇然开始暗恼平时太过宠她,这会儿倒让她抓着了她的小辫子不撒手,她突然邪恶一笑,抬手,十指慢慢伸向蓝漓:“哼哼……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是不是皮痒了,竟然敢取笑我?” 蓝漓见情况不妙,撒腿便跑,顾潇然依旧是抓痒的手势,顷刻追向蓝漓,没跑几下便把她捉住抓起痒来。 全身怕痒的蓝漓痛苦求饶,笑的涕泪横流:“姐姐……哈哈哈……姐姐蓝漓知错了……” “看你还敢取笑我!”顾潇然说的咬牙切齿,可脸上依旧是满满的宠溺,她虽与蓝漓并非同一个时代的人,可她却真就把她当作是自家的妹子,更是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蓝漓再也不敢了……哈哈……姐姐绕过我这一次吧……” “那你说,此话当真么?” “当真!”蓝漓连连点头,真没想到面前这小姐一向柔弱,竟跑得如此之快,害她没能逃脱,被她狠狠惩罚。 “这还差不多。”顾潇然停下搔痒的动作,蓝漓这才躲过一劫,不然非要笑死不可,要知道这笑死却也不是那么舒坦的一件事儿。 一得到自由的蓝漓即刻跑向寝宫通往大厅的门口,做着鬼脸说:“姐姐放心,蓝漓定不会把姐姐思念陛下的事告诉任何人,就连陛下也不说,你就暗自思念好了!” 蓝漓话音落,本以为还会看到顾潇然愠怒的可爱模样,却不想看到的却是尴尬与慌乱的神色,她正莫名其妙之际,只觉得身后似是有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慢慢靠近。 那无形的压迫感令她没来由惶恐,她虽不敢回头,却也在顾潇然眼中的神色里看出了来人的身份,她刚要扭头作揖,却听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磁性且低沉浑厚的声音:“孤此刻方知,竟有如此佳人思念,真真是幸中之幸。” 44.第44章 耐心 “陛……陛下……”蓝漓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视线所到之处仅仅是帝辛脚上那双绣有三足玄鸟的鞋子,却再也不敢向上看去。 心中不免暗忖:这下,那原本亲和力十足的姐姐定是真的要被她给惹恼了。 不成想,蓝漓口无遮拦,这无心之言竟被帝辛听了去,听到他口中那充满戏谑的话语,那极尽玩味的神情,顾潇然脸上的炙热险些将她烧个外焦里嫩。 顾潇然的面色如三月桃,粉中带嫩,羞中带却,娇而不艳,媚而不妖,在这温雅的躯壳之下却又藏着有别于其她女子的倔犟与高傲。 她时而聪敏过人,时而淡然如水,时而古灵精怪,时而狂野奔放,她就如拥有千万张面具一般,令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这样一个亦真亦假、如梦似幻的女子,怎能令他轻易放手? “漓儿方才的话仅是无心之言,陛下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顾潇然想扳回尴尬的局面,可话说出来,她却发现无论解释什么,在面对帝辛那噙着戏笑的目光时,仍旧会方寸大乱。 “不打搅陛下与娘娘了,奴婢告退!”蓝漓匆匆说完,便一溜烟似得跑出了寝宫。 顾潇然嘴角抽搐,竟没想到蓝漓这小妮子到了关键时刻跑得比谁都快,徒留她一人应付眼前的男人。 帝辛跆步,高大挺拔的身型一步步朝顾潇然踱来,他俊美不凡的脸上眉眼带笑,每接近她一步都能感受到她隐藏于淡定表皮下的局促与不安,他脸上的笑容便越发深邃。 无形的压迫感毫无意外席卷了顾潇然,逃无可逃,退无可退的她只得讷讷地立在原处,看着那绝美的男子渐渐靠近,直至立于身前。 “即便是玩笑话,在孤听来,却也会认以为真。”他缓缓俯身,精雕玉凿的俊脸朝她压过来,薄唇凑近她素白的耳,极富蛊惑的声音一并传来,“请爱妃明示,孤要如何做……才不至于被你蛊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仿佛一阵风飘来就会消失不见一般,可那轻柔的只言片语却字字如同一记炸雷震响在顾潇然的耳中,使她的身体骤然一颤,一股空前的电流袭遍全身百骸,心里某个位置不经意间变得柔软。 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变化,却又无法忽视那股自心底蔓延开来的狂狷动荡。 “陛……陛下言重了,我……”所有的不淡定一瞬间涌了上来,顾潇然一开口便感觉到自己竟会如此紧张,这种紧张的感觉很微妙,不同于初次见到姬明宇时崇拜的感觉,她不愿将这种感觉用‘心动’来予以评价,更也不敢如此想。 修长手指挑起她尖尖的下颚,扳回她转开的目光,迫使她与他对视,仅一眼,顾潇然便慌忙转开视线,心脏超负荷跳动,险些冲破喉咙跳出来。 她发现自己恐惧与帝辛对视,他的眼睛犹如一片迷雾森林,曲径通幽、神秘莫测,好奇心使然,想要一探究竟,却因此被他深深吸引,她害怕他眼中那股子引力,仿佛担心会就此沦陷,无力自拔。 “你在怕什么?”磁性的声音在顾潇然耳边扬起,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在她早已涟漪的心湖激起波涛阵阵。 顾潇然反复吐纳,方才说道:“陛下是九五之尊,任谁都会恐于陛下的王者威严,何况是我?” “看着孤。”这三个字未染丝毫情绪,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修长手指顺势将她避开的俏脸扳回。 顾潇然不得已重新注视着他,心中小鹿乱撞,灵动凤目被迫与那双深谙的鹰眸对视,怕他误断了心思,努力让自己心中的狂乱平静下来。 可那微乎其微的变化依旧被他锐利的眸子捕捉在目,他深深注视着她,四目相对,他眼神幽暗,仿佛可以洞悉一切,遂即薄唇轻勾,饶富蛊惑的话语即刻响彻在耳畔:“你眼中的神色出卖了你,即便你不承认心中有孤,孤却始终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罢,帝辛微微俯首,俊雅的面庞一寸寸向她压来,在她毫无预兆之际,薄凉唇瓣轻轻压上了她的唇,极尽温柔的吻着。 顾潇然屏住呼吸,想要挣扎,下颚却被他修长的手指桎梏,没有令人疼痛的力道却足以不会被她轻易挣脱。 他巧妙撬开她的齿贝,在那微张的小口缝隙长驱直入,肆意品尝着她口中甘甜的蜜津酒,陶醉其中。 须臾,帝辛缓缓放开她的唇,那原本干涸的唇瓣已然被他吮吻的润泽无比,配上她眼中隐忍的羞恼越发明艳动人。 磁性的声音变得沙哑暗沉,却性感的令人窒息:“你入宫已有些时日,理应为孤繁衍王嗣了,不如……” 顾潇然大惊,呆愣愣注视着帝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得背过气去,尔后无比急切地打断帝辛的话,道:“陛下,此等大事岂能儿戏?现在灾情告急,陛下定是忧心忡忡,我怎能只想着自身的荣华?不如将此事先搁置下来,等灾情平息也不迟?” 说完,顾潇然祈求的目光看着帝辛,希望他能收回成命,毕竟拖延一时是一时,她也好为自己争得一丝时间,从长计议。 见她惊慌的样子,帝辛便没来由感到新奇,毕竟从没有一个女子会拒绝他的要求,能为他孕育王嗣是何等荣耀的事情,更也是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 明知她在故意用蝗灾当作借口拒绝他,她分明践踏了他帝王的尊严,可不知怎的,帝辛却丝毫无法因此愤怒,反而对她的兴趣有增无减。 她眼中的躲闪,她羞涩的模样,她明明心动却又不敢心动的纠结神情都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不同于任何宫中女子的女人勾起了他强烈的占有欲望,却又让他对她充满耐心。 他微微勾唇,一抹魅惑的弧度挂于唇角,他说:“妲己,孤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亲口承认孤已住进了你的心里,到那时……孤绝不会轻易放了你。” 45.第45章 出宫 这一番听似轻柔却又暗藏着霸道的话语,如同惊雷在顾潇然耳边奏响,她的身体为之一颤。 刚要反驳,却又心虚地不敢再说任何话,此刻心烦意乱,更也被心中那微乎其微的怪异变化吓了一跳。 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像从前那样讨厌他的触碰,在被他吻着的一瞬,心底似乎有个可怕的念头,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将这一刻的痴缠永远定格。 唇瓣上还残留着他独有的男性气息,那软软的触感依旧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的心瞬间乱成了麻,心跳律动没有了一丝章法,大脑中像是注满了粘稠的糨糊,甚至,她方才竟忘记了挣脱他的束缚,更也在他起身的一瞬感受到从没有过的空虚与失落。 她秀眉紧拧,显然被自己一系列的反映与想法惊到,她不该对这个男人产生一丝丝的遐想,哪怕仅是一瞬间的可怕念想,她摇摇头,试图甩开脑海中的思绪,她一定是太思念姬明宇,所以才会对帝辛的触碰有如此的反映,一定是的,她怎么可能会恋上眼前的男人? 看着她木讷的样子,帝辛缓缓勾起唇角,那双噙着戏谑的鹰眸睨着呆愣愣的顾潇然,拇指指腹轻柔抚摸着她娇嫩的唇瓣,性感的声线变得低沉暗哑又夹杂着几许隐忍的渴望,可更多的,却是霸道的宣告: “孤从没有对哪个女子如你这般耐心过,不要让孤等太久,因为孤是个正常的男人,或许会在漫长的等待中失了这份耐心。” 直到帝辛离开寿仙宫,这句话始终都在顾潇然的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她狠狠咬了咬唇,发觉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站了太久,腿脚酸麻,刚要移至案几前坐下,蓝漓却从外面走进来。 “姐姐,听寿仙宫里小姐妹们说,此次灾情多多少少殃及到她们的家乡,她们说灾情严重时,虫子都把衣裳咬破了,担心难民们衣不蔽体,就想着把自己的旧衣裳送给灾民。”蓝漓说完,杏核大眼注视着顾潇然。 顾潇然想了想,方才说道:“这想法自是好的,只不过从宫里往外运送物品并非小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的,还要征求陛下的同意才是。” “姐姐是这宫中的宠妃,深得圣心,若姐姐与陛下说上几句,我想陛下自会同意的,况且这件事又是关乎着陛下子民的大事,陛下看到姐姐的善举定会更加视姐姐为珍宝般宠着爱着。” 顾潇然深深凝眉,睨向蓝漓,凤目里多了几分揶揄:“这些话都是那群小妮子教你的?” 被看穿了心思,蓝漓抿抿唇,尔后不甘示弱道:“蓝漓好歹也是与姐姐一条心的!正所谓近朱者赤,姐姐如此精明,蓝漓就算再愚钝,可在姐姐身边侍候的久了,也会变的聪明些,岂能单凭她们三言两语就被蛊惑了?蓝漓只是想着这件事若是从姐姐口中说出来,不仅随了丫头们的愿,更也让姐姐在陛下面前博了彩头,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谁要在他面前博彩头?”顾潇然喃喃自语,声音轻的一阵风都能吹走。 “姐姐你说什么?”蓝漓自是没有听清楚顾潇然口中的话,弯弯的柳叶眉皱了起来,一脸的狐疑。 “没什么,我先想想。”顾潇然微微一笑,眼中的笑容很快淹没在重重心事里,蓝漓说的话句句在理,她自是希望灾区的百姓都能尽快脱离苦海,哪怕所做的仅是微薄之力。 可她若是答应了就还要应付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男人,想到他方才那霸道的话语,她就没来由慌乱,此番有求于他,定会让他趁机抽骨吸髓,纠结于此,不免有些为难。 “姐姐?”见顾潇然不语,蓝漓不明白她是应了还是没应,便轻声提醒。 顾潇然刚要一口回绝,可又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里,她脸上的为难神色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促狭,她突然眯起眼睛笑了出来,不理会蓝漓疑惑的目光,随口说道:“看在你们有着一片善心,我若不应倒显得我难以相处似得,”顾潇然微顿,看了眼蓝漓脸上那灿灿的笑容,尔后叹了口气说,“我不妨就去问问陛下。” 龙德殿内,帝辛正与大臣商讨赈灾对策,恶来侍其左右,不多时奉御官便从殿外走进来,毕恭毕敬道:“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帝辛微微拧眉,显然没有料到顾潇然会主动见他,不免对她突然的举动深感好奇,可俊美若仙的脸上始终平淡如斯,没有丝毫情绪的变化,他对室内的大臣们说:“今日暂且议论到这里,你们都退下吧。” “臣,告退!” 大臣们走后,帝辛对奉御官说道:“传妲己进殿。” “陛下,”奉御官微顿,须臾说,“回禀陛下,贵妃娘娘称,龙德殿乃陛下与内臣商讨国事之所,她一介女流不宜入内,以免为陛下惹来麻烦,因此在殿外等候陛下。” 一抹笑容再次爬上了帝辛那绝美的俊颜,诸多事情上,她都是如此得体,言行总是恰到好处,而偏偏当他想要与她亲近时,她却像变了一个人……思于此,他鲜有地自嘲一笑,发现这个女子相较于一些棘手事件来说,同样令他吴措。 “也好,移驾嘉善殿。”语毕,帝辛起身,走出龙德殿,恶来紧随其后。 出了龙德殿后,帝辛便见到那抹袅娜的身影立在殿外,她精致的五官没有太多修饰,脸上那淡淡地笑容总是能轻易蛊惑了他的心,这一切的美好对一个无比正常,却又无法即刻得到她的男人来说,无异于另一种折磨。 “陛下。”顾潇然微微俯身,向帝辛作揖。 站在帝辛身后的恶来始终不敢觑于贵妃娘娘的美色,因此一直在低垂着头,可当他听到那短暂的宛如林籁泉韵的声音时,身体竟不自觉一颤。 再次抬眸,帝辛与贵妃娘娘已然双双走远,他只得看着那一袭华服加身的女子背影出神,却怎么也不敢将她与那晚所遇的蓝漓相提并论。 帝辛并没有为难顾潇然,毕竟他自己也在为灾区筹备衣物用品,有了顾潇然的好建议,不仅能节省国库开支,还能起到同样的效果,因此他将这件事交给顾潇然全权负责,可他却不知道顾潇然心里面揣着的小心思。 离开嘉善殿后,顾潇然便着手为自己出宫的事做着准备,毕竟宫中的旧衣物繁多,又会有专门的运送人员将这些东西运送出宫,而这是帝辛亲口下令,贵妃娘娘亲自督办的事情,这些物品在运出宫时根本不会有人查验,人员更也不会被王宫守卫怀疑。 而顾潇然就是看准了这一机会,混在运送物品的差人中,随他们一道出宫。 三人运送一辆马车,一人驾车,两人在左右两侧防止大量的物品因颠簸掉落。 顾潇然穿着一袭男儿装,从宫里出来前故意将肤色抹得暗了些,若不是熟人,根本认不出她身为女儿身,况且这王宫里也没几个人是认识她的。 她正琢磨着这些物品要送去哪个村落时,被捆绑的又高又大的衣物突然向一侧倾斜,毫无意外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惨叫一声后便被如山的衣服压在下面,同行的车辆均停了下来,均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把她从衣服里扒了出来。 顾潇然从没有这样狼狈过,好不容易坐起身,无比尴尬地掸掸身上的浮尘,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猛一抬眸便看见一个稚气未脱的脸出现在面前,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潇然,神情里又是惊诧又是狐疑。 顾潇然突然瞠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帝辛当日的话适时响彻在耳中: “爱妃觉得孤会如何处置助你欺君之人?” “来人,今日犯下欺君之罪的男女即刻处死!” 顾潇然屏气凝神,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男生分明就是辰巳! “你……你……你是……”辰巳亦看出了顾潇然眼中的神情,这才敢与她相认,可当他知道贵妃娘娘竟扮成差人混出宫时不禁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顾潇然见被认了出来,顷刻堵住辰巳的嘴,好在辰巳并没有说出她的身份,尔后将她拉起,一行人开始重新将衣物绑好,继续向灾区行去。 当蓝漓发现顾潇然留下的一块写了信的布料,独自偷溜出宫时,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身体更是抖得如同筛子一般剧烈而规律。 “陛下!” 宫外响起其他侍女的声音,蓝漓听到她们齐齐唤着的名字时更是惊恐不已,心跳险些骤停! 不多时,那抹高大威猛的绛紫色身影便踱入寿仙宫内殿,蓝漓几乎是爬着转过身去,连连朝帝辛的方向叩头:“陛……陛下万福!” 帝辛锐利的鹰眸在寿仙宫内殿里扫了一圈,却没能见到那抹娉婷的身影,剑眉微拧,问道:“娘娘呢?” 46.第46章 神祗 装载着大量衣物的马车一路加快速度,到了傍晚才与少府监的马车相会。 木制车轮在空旷的黄土中行进,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沉甸甸的马车将松软的土地撵出深深的沟壑,马儿因此拉得吃力,性情亦变得急躁。 经过一个下午的赶路所有人已是疲惫不堪,口渴难耐,看着前方的路,知道与钮庄依旧有着一段不近的距离,亲自护送应急衣物的少府监这才扬手,车夫会意,适时收紧缰绳,只听马儿一声鸣嘶便停了下来。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所有人就地搭起帐篷。 顾潇然与辰巳一同去林子里找柴,眼见着周围只有他们两人,顾潇然这才一改脸上的神色,一脸惊奇地问:“辰巳,陛下不是把你处死了吗?你怎么会……” 辰巳原本轻松的脸上突然溢出一抹后怕,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仍旧惊魂未定,须臾说道:“姐姐,啊不……娘娘……” 顾潇然连忙打断他:“别叫我姐姐,也不许叫娘娘,我现在可是一介风流倜傥的俏公子!” 顾潇然今天心情极好,因此竟与辰巳开起了玩笑,辰巳原本有些踟蹰,可看着顾潇然开心的样子,不免释怀了,尔后接着说道:“那日小的被人拖出嘉善殿时也觉着自己定是九死一生了,岂料,那差人竟把小的放了,还说今后见到了娘……不,公,公子你就要绕道而行,若不小心撞见,被你知道小的还没死的话,那就真的要死了。” 顾潇然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真就以为辰巳是被自己连累而丢了性命,还一度痛心绝望,竟没想到,这些都是帝辛骗她的把戏! 虽不满,可转念一想,帝辛竟然把辰巳放了,却也暗自欣慰,心中竟再次升腾起一抹柔软,不知道此刻帝辛发现她偷跑出宫会作何反应? 还好她给蓝漓留了信,不然这一次定也会激怒了帝辛,连累蓝漓受苦。 “公子,你为何会出宫?”辰巳一脸狐疑,任谁都能想到,宫中的宠妃是绝对不会打扮成送货的小厮出宫的,虽然不明白顾潇然为何会如此装扮跟随一行人出了宫,可辰巳依旧十分忧心她的安危。 “我只是想出来看看这里的灾情,看能否尽些微薄之力。” “原来公子是忧心于百姓的疾苦,可公子毕竟是……”辰巳见顾潇然面色一沉,忙又改口说道,“即便公子如此忧心于百姓的安危,毕竟还是不该偷偷出宫的,若是上面怪罪下来,公子如何应付得了?” 顾潇然突然勾唇一笑:“我自有办法。” 彼时,寿仙宫里寂静如斯,所有人跪于帝辛脚下,均屏气凝神,身体抖得如筛子。 帝辛坐在顾潇然时常坐着的筵席之上,一块写有文字的浅色布料置于面前的案几上。 锐利鹰眸挨个儿睨着寿仙宫里的侍女,森冷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落在谁的身上仿佛都能在她们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各自的头垂得更低了,抖动的幅度也越发加大。 帝辛绝美的俊颜上,薄唇紧抿,剑眉亦拧成一线,眉眼间平添了几分冷峻,知道顾潇然偷偷离宫的事情后,说不愤怒绝对是不可能的,可当他看到顾潇然留给他的信时,却怎么也发不出火来。 大掌至于布料上,掌心渐渐收拢,他顷刻将布料紧紧握于掌中,唇角霎时勾起一弯冷戾的弧度:“妲己,你与孤打赌,是算准了孤心中的怒火不会殃及到无辜的人么?既然如此,孤便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在期限内没能回来,孤定会宣布你的死讯,而她们……将全部陪葬!” 言罢,帝辛高大身型倏然起立,眼中的愤怒与挫败随着这一动作没入眼底,再也寻找不见,须臾,狠狠攥着顾潇然留下的布料离开了寿仙宫。 徒留蓝漓与满宫的侍女惊魂未定,面面相觑。 “漓儿姐姐……你说贵妃娘娘是不是抛下咱们不管了?娘娘要是就此不回来了,那……那咱们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蓝漓长吁了口气,未发一言,却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不管其她人如何想苏妲己,她的心中始终相信苏妲己绝不会就此丢下她不管不顾。 翌日,天蒙蒙亮时,装满衣物的马车便以上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在午后赶到钮庄。 钮庄的稻田与树林里聚集了许多飞禽,鸡鸭鹅更是多不胜数,可即便是这样,那繁多的蝗虫仍旧在肆虐,每个人不得不举起袖管遮住面部,恐有蝗虫飞到脸上。 辰巳在一旁惊叫了声,原来是两只蝗虫飞到了他身上,他嫌弃又惊恐地将它们掸下身,还有意无意往人堆里挤了挤。 见此情形,顾潇然不禁取笑起他来:“辰巳,你这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怕蚱蜢,传出去,岂不是令人啼笑皆非?” 辰巳嘟着嘴巴,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公子莫要取笑小的,这虫子长的奇丑,小的见了就头皮发麻。” 顾潇然又是一笑,尔后说:“我要是跟你说,你惧怕的蚱蜢还是一道无比美味的菜肴,你会做何感想?” “公子定是在糊弄小的,这虫子长的这样可怕,莫说不能吃,即便真的能吃,谁敢去吃?反正小的是怕极了它!” 辰巳嫌恶的神色让顾潇然不禁再次笑起来,她又说:“若我敢吃,你是否会随我一道吃?” 辰巳想了想,尔后笃定顾潇然定是在与他说着玩笑话,须臾说道:“若公子敢吃,小的就敢吃!小的好歹也是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公子不怕,我又何惧?” 反正他就是不信面前的女子会敢吃虫子,连他这男子都怕这虫,单凭她一介女流,更加不敢吞这虫! 辰巳的小心思顾潇然又怎么看不出来,她只是笑,却未发一言。 “快跪下,丞相大人来了!” 忽听有人高声喊道,顾潇然还没了解情况便被辰巳拉着跪在地上:“来人毕竟是丞相大人,此刻若不跪,唯恐给公子惹来麻烦。” 顾潇然微微一笑,辰巳年纪虽轻,想的到是周全,更也暗暗欣慰他能如此设身处地与她着想,思于此,一股暖流顷刻划过心头。 顾潇然同所有人一样,均将头低垂,可她又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丞相大人竟能令帝辛如此钦佩,他又是帝辛的王叔,想必定是位年过半百的智者。 如此想着,顾潇然便微微抬起了头,当远处那白衣翩翩的俊美男子跃入眼帘时,她险些因此窒息。 那份淡然与优雅在男子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清瘦的身材配上那袭缥缈的白衣更显得他不食人间烟火,似乎更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祗,美的超凡,令人望而却步。 他眉眼间与帝辛有几分相似,却又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就仿佛是冰与火的差别,明明是两个极端,一眼看去,却又同样的令人感到惊艳,深深被他吸引,舍不得转开视线。 顾潇然真的很难把这个人与帝辛的王叔联系在一起,这样看下来,反而感觉他们更像是兄弟。 “公子……公子?” 突然一抹黑色身影出现在顾潇然的视线里,只见他毕恭毕敬地看着那白衣男子,汇报着什么,仅仅是个侧脸,可顾潇然依旧认出了那人正是飞廉将军。 恐被飞廉看到,她倏地低下头,身边的辰巳始终都在小声唤着她:“公子……” 顾潇然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尴尬一笑,连忙伸出食指向辰巳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辰巳满脸黑线,明明是他在提醒顾潇然,竟没成想反倒被她教训了。 “你叫什么名字?”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顾潇然还没意识到这句问话是跟她说的,辰巳却倒吸了口气,脸色霎时青白不定,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连忙在一侧碰了碰她的手臂,以作提醒。 顾潇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抬头看向问话之人,却见到那一袭缥缈白衣的绝美男子立于身前,看向她的目光无比和蔼,根本没有一丝丝丞相的架子,更没有因为她穿着小厮的服装而歧视她。 箕子被她清丽的容颜惊了一下,他鲜少见到生的如此俊俏的小厮,当她抬眸的一瞬,那眼中忽闪即逝的吴措让他下意识勾起唇角,又问:“你叫什么?” “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顾潇然不置可否,辰巳又一次在身侧捣了她手臂,她随口说道,“萧……萧然。” 箕子微微一笑,说:“阿然,你随我一道去给附近的百姓送衣物和粮食,如何?” “当……当然可以。” 顾潇然承认,直到这一刻仍旧没能完完全全的回过神来,本来认为帝辛的王叔定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可眼前的男人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同时,她也很意外帝辛那样冷戾精明,如冷血狐狸一般的男人怎会有一个如此温厚的王叔? “我们出发吧。”箕子说。 “哦。”顾潇然起身,掸了掸腿上的浮尘,看着箕子离开的背影,紧随其后。 47.第47章 崇拜 装满衣物与粮食的马车在钮庄一处开阔的空地上依次停下,那里早已站满了受灾的百姓,当他们看到车上的粮食与衣物时眼睛放光,一哄而上。 若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根本不会理解他们的举动,每个人就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扑了上来。 曾经的顾潇然经常会听到关于疯抢的新闻,那时的她完全会把这种情形与个人的素质联系在一起,可现在,当她亲眼见证了这一切时,他们憔悴的脸,破烂的衣服都深深触动了她心底最最柔软的位置,让她没办法再如从前一样对这件事予以任何负面的评价。 这一刻,胸口像是郁积了什么,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大家稍安勿躁,每家每户都会有,请大家排好队,耐心等待!” 耳边响起那道温厚的声线,顾潇然微微侧头看向说话的白衣男子,他比平时要大上几个分贝的音量在嘈杂的人群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官差见丞相发了话,便举着手中的长剑挡在难民身前,因着惯性,宝剑有部分剑刃出鞘,那明晃晃的剑刃吓坏了难民,各个脸色均是一惊。 箕子压手,脸上的神色转暗,显然不满意官差的举动,官差会意,怯怯地低下头退向一边。 官差虽退下,可难民们还是收敛了些,这时便听到箕子高声说道:“请大家排好队,每人都会得到救助物资,千万不要抢夺,以免伤了自己。” 箕子话音落,顾潇然便见到先前疯抢的难民全部恭恭敬敬地列入工整队形中,按秩序一个个上前来领取衣物与粮食。 这里百姓的日子要比顾潇然想象的还要恶劣,至少她所知道的农民家里似乎都存有余粮,即便今年闹了蝗灾,可他们的生活也不至于因此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丝丝想法隐约出现在脑海里,这让她觉得,这件事似乎不只是因为天灾这样简单。 见顾潇然柔弱,到达这里时箕子便安排她为百姓派发衣物,顾潇然将分好的衣物依次递到百姓手中时,还不忘扭头看了眼身侧高挑的素衣男子。 眼前的白衣男子虽身份尊贵无比,竟没有丝毫的架子,且亲和力十足,明明不会轻易发怒,却还是会令人没来由想要听命于他,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顾潇然一时无法形容,她只知道,若她真的是个小厮,定会愿意为这样一个男人卖命。 他用巨大的钵盂舀起粮食倒进百姓自带的容器中,下午的阳光还很足,灼灼的日光下即便一动不动也会汗流浃背,更何况他又做着那样繁重的体力活。 见他不停擦拭额上低落的汗珠,却又凡事亲力亲为,他这样的精神令顾潇然无比敬佩,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丞相大人,您来派发衣物吧,这里交给小的!” 箕子转眸,墨色瞳仁睨着眼前长相清秀的小厮,见她脸上挂着如同阳光一般灿烂的微笑,又看看她单薄的身型,须臾微微一笑说:“不碍事……” 箕子话音未落,顾潇然便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钵盂,巧妙地挤开他,径自来到装满粮食的大麻袋前舀起粮食来,她只是单纯的敬佩这位丞相大人,像这样的好大人就该多多休息,若是累坏了,还有谁能如此为百姓着想? “没事的,您别看小的身子单薄,可小的还是有些力气的,您就派发衣物吧!” 粮食有些沉,顾潇然并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可苏妲己的身体却真的十分柔弱,昨晚因着担心被人发现自己是女儿身,根本没有睡好,长时间赶路更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几十钵盂粮食舀下来难免体力不支,再加上头顶毒辣的阳光,一阵虚脱感涌了上来,霎时头晕眼,身体竟不自觉晃了晃。 箕子见眼前的小厮有些体力不支,忙问道:“你怎么样?” 顾潇然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些,暗恼着苏妲己的身体竟然如此弱不经风,须臾说道:“小的……很好,不碍事。” 箕子拧眉:“当真不碍事?” “当真!”顾潇然奋力又舀起一钵盂粮食,刚要倒入难民的容器内时,只觉得眼前一黑,重心不稳而倒在地上,隐约中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脸,又在耳边唤着她的名字,可那触觉与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遥远,直到完全失去意识。 当顾潇然醒来时,周遭很黑,隐约能听到篝火燃烧后爆裂的啪啪脆响,她秀眉紧锁,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与此刻身处的位置,几分钟后她猛然瞠大双眼弹坐起来,几乎是同时,双手环胸,一脸的惊悚。 “公子,你醒了?” 辰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这声音令惊慌中的顾潇然犹如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般,她蓦然转头看向辰巳,惊慌失措地问道:“我……” 辰巳笑了笑,看出了顾潇然脸上的担忧,遂即说道:“公子请放心,碰巧当时我赶到那里将你抱了回来,不然丞相大人定是要传来疾小臣为公子诊脉了。” 顾潇然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她是女儿身,不然就麻烦了。 见顾潇然放下心来,辰巳却一脸的担忧,他叹了口气说:“公子高兴的为时过早。”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潇然不明所以。 辰巳稚气未脱的脸上,那双灵动的黑眸里满溢着忧心之色:“不知公子今日如何在丞相面前出尽风头,只是这下子便无法再清静了。” 顾潇然秀眉越皱越紧,‘出风头’这三个字要从何说起呢?遂即说道:“你这小子,倒是把话说的清楚些,这云里雾里的,我如何能明白呢?” “小的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听得丞相大人一直称赞公子,还让小的等公子醒了务必带公子去见他。” “见他?”顾潇然一脸的惊诧,可看见辰巳笃定的眼神,她心中的疑惑便越发强烈。 “丞相大人一向惜才,想必此番定是看上了公子,可公子的身份只有你我知晓,唯恐惹来麻烦。” 这话又是让顾潇然一怔,辰巳又道:“此次赈灾物资已经送到,明日咱们便要启程回宫了,公子若因此不能回去该如何是好?毕竟公子在外多耽搁一天,陛下就会多一天……” “萧然醒了没有,丞相大人特请来疾小臣为萧然诊治。”忽听帐外响起一道无比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辰巳的话,辰巳连忙出账迎接。 顾潇然亦即刻走出帐外,见到官差后连忙作揖道:“差爷辛苦了,小的已无碍,不用劳烦疾小臣诊治了,丞相大人的好意小的无以为报,只好谨记于心,日后愿为丞相大人鞍前马后,绝不怠慢。” 官差见到顾潇然醒转过来,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不免有些意外,眼中却也充满了不屑,遂即说道:“原来你就是萧然?”见她微微点头,他又道,“见你呆头呆脑的,竟没成想,也是个聪明的,真是深藏不露啊。” 顾潇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她对这差人口中阴阳怪气的话语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也无从反驳,只是有些暗恼却又不能发泄,这丝不爽只得憋在心里,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你!”辰巳刚要为顾潇然打抱不平,却被她抬手拦下,来到这个未知世界后,唯一让她学会的就是‘忍’,因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若是不学会忍耐,就真的会举步维艰了。 “既已没事了,便随我走一遭吧。”官差又道。 “去哪?” “到了那里,你自会知晓。”语毕,官差转身离开,他带来的疾小臣亦快速跟了上去。 “公子……”辰巳忧心忡忡地注视着顾潇然,心里知道定是丞相大人要见她,可还是不免为她担心。 顾潇然微微一笑,尔后敛了笑容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丞相住在距离营帐不远处的客栈中,这是一处十分简陋的客栈,看上去年久失修,顾潇然来不及观察这里的布局,便遂官差来到客栈后院。 皎洁的月色下一笼白衣纯美无暇,园中植满草树木,却生机不复,枯的枯、死的死,那伤痕累累的枝叶预示着此次灾情的严重,那抹洁白高挑的背影因此显得孤立无援。 她仿佛可以读懂他淡然表皮下,那隐藏在心中的落寂与无助,这种感觉让她不经意想起帝辛。就连她这个局外人看到这样一幕都会跟着痛心疾首,何况是帝辛与面前的男子? “丞相,萧然已带到。”官差躬身施了一礼,箕子缓缓转身,那俊美不凡又透着儒雅温柔的脸霎时展现在顾潇然的眼前,使她呼吸一紧。 顾潇然即刻跪下,叩头道:“丞相大人。” “你下去吧。”箕子话音落,官差睨了眼顾潇然,躬身退出后院。 官差走后,箕子俊逸的脸上突然露出一弯好看的弧度,他笑着对顾潇然摆了摆手,唤道:“阿然,过来坐。” 若说帝辛给她的第一感觉是惊恐,姬发是危险的话,那么眼前的男人便是崇拜,就如同她第一眼见到姬明宇时的崇拜感,因此,当箕子对她友好微笑的时候,她难免会有些受宠若惊。 她缓缓起身,来到石凳边,待箕子坐下后才敢跟着坐下。 “没想到你这瘦弱的身子里竟也有着一颗热忱的心,只是下次一定要量力而行才好,因此伤了身体,定会让家人担忧了。” 顾潇然抿抿唇,一股空前暖流从心底涌向身体百骸,穿越异世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听到‘家人’这个词,心底竟有种莫名的酸楚。 她顷刻红了眼眶,说:“我的家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没办法再去尽一分一毫的孝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此刻过的是否安好,是否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整日伤心难过。” 见她眼中含着泪,箕子微微叹息:“无意提到你的伤心事,我真是罪过了。” “不……不不,这与丞相大人无关,只是因着‘家人’这个词触景生情而已。”顾潇然忍去眼中的泪水,连忙说道。 箕子微微一笑,说:“想不到你不仅生的柔弱俊俏,却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 “丞相大人过奖了,小的只是有些感性而已,总是会不经意觉得伤感,不过这些不好的情绪都只是暂时的,今日让丞相大人见笑了。” “听说此次为灾区运送物资的差人都是自愿前来,你为何会主动请求来此,难道不知这里情况恶劣,与宫中的生活堪为天壤之别么?” 顾潇然微微笑了下,她是现代人,喜欢搞民主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她不愿拿自己贵妃的身份而强迫任何一个人去做不愿做的事,因此当帝辛将这件事交给她处理时,她便按照自己的行为方式来督办此事。 毕竟只有自愿,才会用心去做好这件事,办事的效率也会大大提高。 她说:“多亏贵妃娘娘督办此事,让宫里的差人们自愿来此,说这样大家出于自愿,都能用心做好这件事,不至于蒙混过关,还给我们取了个别称,叫作‘志愿者’。” 说完这句话,顾潇然心底窃笑,她都有些佩服起自己了,在这个时刻还不忘自夸一下,这自恋的程度得让多少人望尘莫及啊! 箕子讳莫如深的一笑,姜梓童被打入冷宫时,他一度以为苏妲己是个厉害的角色,可经面前的小子一说,反倒有些佩服起她来,尔后说:“贵妃娘娘如此贤淑聪敏,乃万民之幸、陛下之福,只是这别称实在新颖,我还是头一回听闻。” “其实没什么难懂的,贵妃娘娘说了一遍小的就记下了。” “你倒说说看,何为志愿者?” “在不为任何物质报酬的情况下所进行的,具有志愿性、无偿性、公益性、组织性四大特征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为志愿者。” “志愿者在把关怀带给社会的同时,也传递了爱心,传播了文明,这种“爱心”和“文明”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个人身上,最终会汇聚成一股强大的社会暖流。” 顾潇然说的眉飞色舞,箕子却被她激亢的解说深深吸引,更也对苏妲己感到好奇。 48.第48章 舆论 虽然面前的小子方才有些拘谨,可一旦话匣打开便也与他侃侃而谈,箕子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顾潇然,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口,从没有哪个下人在他面前如此自在,他们都是那样虚伪的对他毕恭毕敬、阳奉阴违。 而面前的小厮身份如此卑微,却没有丝毫自卑,更加没有虚伪的客套,他是那样一个真实的存在,他看到了他的真诚,这是在其他人身上所没有的。 顾潇然还欲接着说,却看到箕子始终在注视着她,捕捉到他眼底一抹浓厚的兴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抿抿唇,一脸尴尬地解释道:“丞相大人,小的……一时高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大人莫怪。” 箕子反而笑了,温和的笑容挂在他绝美的脸上竟有些令人晃神,顾潇然疑惑地蹙紧了眉头,他那装满探究似的目光令她感到吴措,唯恐被他发现了女儿身的秘密,遂即转开话题说:“大人,小的今日来到钮庄,发现一件甚为奇怪的事。” “呵……有何奇怪之处?”他轻笑,那绝美的笑容绽于唇边,渐渐没入眼底,令人转不开视线。 她顿了顿,见箕子给了她一个但说无妨的眼神,顾潇然这才再次说道:“小的甚为好奇,若说是一般的农民,即便今年没了收成,那他们也该有余粮的,怎会刚一发生蝗灾便食不果腹了?” 箕子不禁重新审视起面前长相俊俏的小厮,他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 即便是他自己,也是到达这里后无意救下那对祖孙俩才得知这其中的缘由,却不曾想,这小厮虽弱不经风,可这心思竟十分细腻,他这一刻十分想听听他能发表出怎样的意见,尔后问道:“我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顾潇然抿唇,想了想又说:“毕竟小的才刚刚来到这里,对情况并不了解,只是小的曾经也有所耳闻,历朝历代不乏有……”她想说有权贵鱼贯,但这话所产生的后果可大可小,不是随意能说的,唯恐给自己惹来棘手的麻烦,因此噤了声。 箕子见顾潇然闭口不言,秀挺的眉毛微微拧了下,须臾问道:“为何不继续了?” 顾潇然吁了口气,又说:“小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小的只是有幸在宫中谋得一份使唤差事的小人物,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微,唯恐扫了丞相大人的兴。” 如果‘忍’是顾潇然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学会的唯一一件事,那么在这一刻,她却又学会了另一件,那便是‘装傻充愣’,虽然她很想说说自己的观点,却也明白何为‘枪打出头鸟’。 即便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温厚无比,甚至温和的像只猫,可毕竟人心难测,她不是蛔虫,更也不会读心术,她没办法知道谁的内心是善的,谁又是恶的。 因此,在这一话题上,她虽有诸多想法,却还是压抑在心底,试图将自己置身度外。 箕子看得出顾潇然是欲言又止,知道她定是有着自己的一番考量,她不愿多说,他便也不再问,可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厮却无法不令他喜欢。 “你今后有何打算?”箕子饮了一口水,遂即问道。 顾潇然突然想起,来这里之前辰巳对她说的话,他说他们一行人明日便要启程回到王宫,可她才出来两日,这两日只顾着赶路操劳,都没能等到灾情平息后寻一处幽静地方好好清静清静,况且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仍旧完全陌生。 本想着灾情结束后,就去到处游历一番的,也好亲身感受下这里的纯天然无污染,却不想,辰巳告诉她那样一个扫兴的消息。 可当箕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潇然却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遂即说道:“大人,小的一行人明日便要回宫了,即便有千般打算,却也无法付诸行动。” 箕子微笑,须臾说:“你且说说看。” 听到他这样一说,顾潇然心中便有了数,尔后故作为难地说:“只是这灾情未平,小的实在不忍离去,若能在这里尽些微薄之力便也安心了,只是身不由己,难免心余力拙。” “你这小子原来是在烦心这些,”箕子笑出声来,尔后又说,“你这份心我倒是无比赞赏,这样吧,你明日开始就留在我身边,我自会命人传话给内侍长,与他要了你这个人!” 顾潇然一怔,霎时喜出望外,却没忘了该有的礼数,连忙跪地谢恩:“小的惶恐,在此谢过丞相大人!” “起来吧。”箕子笑了。 翌日,辰巳随队伍离开时,顾潇然送了他,她看到了辰巳眼中溢着满满的对她的担忧,他走出很远还不忘回眸瞧她,她心中有一抹内疚忽闪即逝。 灾情严重,稻田作物被蝗虫吃的精光,百姓怨声载道,更有甚者相信这是神明降罪于世,而能惊动了神明的人舍天子其谁? 灾情一日未平息,丞相大人便一日无法安下心来,顾潇然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丞相,他眼睛始终凝望着仅剩下根茎的梯田暗自发呆,想必正在宫中的帝辛定也同他一样寝食难安,若他听到这流言又会做何感想?顾潇然暗暗想着。 “阿然。”一道洪亮又有些粗狂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潇然不禁闻声看去,却见昨日带她去见丞相的武姓官差,只是他今天的语气竟比昨日温和了些,这不免令顾潇然有些被宠若惊。 顾潇然见武钧手上捧着一碗水,不禁问道:“武大哥有什么事么?” 武钧轻叹一声,道:“飞廉将军昨日傍晚便去了姬庄,将军走后,鲜少有人能与大人多谈上几句,此次灾情未平,却又流言四起,难免令大人烦心,昨日你与大人甚为投缘,想必定是深得大人的喜爱,若能祝大人平息了怨声,今后被大人提拔,已是指日可待。” 顾潇然拧眉,暗忖,一个人的转变如此之大定是揣着某种心思的,若不是担忧她会得宠抢了他的差事,便是没安着什么好心,心中不免冷嗤,这武钧未免把她想象的太单纯了些。 顾潇然不露声色,问道:“不知武大哥有何好办法能平了这四起的流言?” “百姓愚昧无知且胆小怕事,抓起一两个以资警告便是,实在不行就杀一警百,只要给他们施加压力,这些流言自会平息,到那时你若高升定是水到渠成之事,何乐不为?” 顾潇然面带笑容,武钧果然没安好心,须臾一脸受宠若惊地说道:“小的惶恐,这样的好差事,武大哥竟交于小的去做,若丞相大悦,小的一定不会独霸功劳,定是忘不了武大哥的提携再造之恩。” 这句话说完,顾潇然明显注意到武钧端碗的手抖了一下,少量水溢出了碗,她连忙接过碗,状似不经道:“武大哥小心!” 武钧眼珠一转,本想着要以此事加害他,却险些引火烧身,他不禁重新审视起这看似乳臭未干的小厮来,见她俊俏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毫无心机的笑,并不像有意用话来点他,可他的心里却也因着他的话而惴惴不安。 武钧连忙说道:“不……贤弟不必如此客气,能与贤弟相识是你我的缘份,何谈提携与再造?你若高升我自是跟着高兴,并不是图这虚无的功名利禄。” 顾潇然嘴角抽搐,这会儿她都成了‘贤弟’了,只是这武钧也未免太自作聪明了,她继续客套地说道:“那怎么行?若此事真的办成,领了赏,小弟一定不会亏待了武大哥的。” 武钧面色霎时青白不定,举袖擦拭了下额上的冷汗,他突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连忙说道:“瞧我这记性,大人吩咐的事还没办呢,这水你帮我给大人送去,我先走了。” 看着武钧落荒而逃的背影,顾潇然在心底笑翻了几次,她垂眸看看碗中的水,又看看远处的箕子,这烈日灼灼的,头上又没有丝毫遮挡,丞相定是口渴难耐吧。 她抿抿唇,朝箕子走了过去,在他身后站定,缓缓道:“大人,天干物燥,您在这烈日下站了许久,还是喝点水吧。” 箕子缓缓回眸,苦笑了下,没有即刻接过水,而是开口问道:“我今日听到这样一句话‘虫蝗初不害,夷狄近全销’。” 顾潇然一怔,又听得丞相接着说道:“这天灾害人不浅,当人们面对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处于绝望期时,难免轻信一些流言蜚语,更也容易因此迷了心窍,难免开始胡思乱想,是非不分。” 她听到这句话时,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来箕子还是站在帝辛这边的,不然,当他听闻有人将天灾怪罪到帝辛头上时不至于如此反映,她说:“丞相大人,有句话不知小的该不该讲。” “你但说无妨。” 得到应允后,顾潇然遂即说道:“大人,舆论始于流言便让它终于流言。” 箕子疑惑,对顾潇然的说法十分好奇:“你倒说说看,要如何做才能平息此事?” 顾潇然将手里的碗往高处举了举,说:“大人,您先喝了这水,小的自会告知。” 49.第49章 窥觑 箕子莞尔,伸手接过水,浅浅地抿了一口后深深凝了眼顾潇然,须臾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顾潇然精致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甜美淡然的微笑,她将目光转向不远处,那里正是当地人用来祭拜天神的祭坛,外观很简陋,却还是从干净整洁的外围看出,这里的村民定然是十分虔诚的。 而且经常会搞一些祭祀活动,最后的一次应该是在昨天夜里悄悄进行的,顾潇然不难猜出有心人欲拿此次灾情激起民怨,往帝辛身上抹黑,却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只是这目的却十分明了。 顾潇然微微一笑,须臾转头看着箕子:“丞相大人,祭坛周边很干净,可偏偏鼎中却有灰烬。” 箕子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明了,尔后缓缓一笑,等待着顾潇然接下来的话。 “丞相定是也猜出了他们的用意。” 箕子收回落在祭坛上的目光,同时也甚是钦佩眼前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的小厮,显然,她的头脑相较于这稚嫩的外表睿智的多,尔后问道:“你可有万全的办法?” 顾潇然讳莫如深地一笑,片刻说道:“若丞相大人信得过小的,此事就从大操办!” 姬庄与周围的村落不同,这里异常繁华,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大的商店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顾潇然与箕子刚步入姬庄时便被这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震慑住,这里的繁华与钮庄的民不聊生堪为天堂与地狱的分别,缓缓转头,顾潇然看到了箕子紧紧蹙起的眉头,她淡淡地抿紧了嘴唇。 收回目光的前一刻,顾潇然似乎看到了不远处投来了几道十分不友善的目光,她缓缓将视线落在发出诡谲目光的位置,却没能捕捉到任何异样,遂即自嘲一笑,暗忖: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扮巫师,看来,是太过紧张了。 天下第一楼。 自从那四名长相俊美的白衣男子步入天字一号房后,偌大的厅堂内霎时哗然一片,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梅爷,您可认识这几个生面孔?”直到那四位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消失在楼梯的另一端,月夕方才收回视线,睨着梅扈风情万种地一笑,语气娇嗔,令人酥进骨里。 梅扈眉头皱地紧紧的,方才他本想拍下这天字一号房博得美人一笑,却不想今日竟在几个生人面前掉了分子,此刻心烦意乱,可在美人面前却不好发作,只得把怒气闷在心底,霎时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忽听得那林赖泉涌再次从耳侧飘来,可说出的话却也扫了梅扈的兴:“梅爷,既已如此,月夕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那娉婷倩影便起身,微微欠身行礼后,由侍女陪同,没有丝毫眷恋的离开了天下第一楼。 谁都知道,云良阁的月夕是这姬庄第一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这姬庄里贵族与奴隶主们都争先恐后想要见上一面的人,即便一郑千金也从不后悔。 可她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拍下她的客人若想与她单独相处,便要同时再拍得天下第一楼的天字一号房,以示她的尊贵与独一无二。 而今日一行四个生面孔却在美人面前抢了梅扈的风头,还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着实令他愤慨,心中似是有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不断侵蚀着他! 他面露凶光,唤来随行的侍从,吩咐道:“去打听打听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 “回爷,小的听说,前几日董陆在钮庄吃了亏,这几人会不会就是那几个?” “传董陆来!”梅扈道。 翌日,大街小巷都将前一日敢与梅扈争竞天字一号房的几人传的神乎其神,毕竟在这方圆百里,谁人不是对梅扈闻之色变,鲜少能有人与他针锋相对,唯恐惹来杀身之祸,即便不死,或许也会被剥层皮吧。 而又听得这几人是来自朝歌,其中还有一名巫师,特地为了这次天灾向上天祈福,因此选择了这里最为上乘的客栈作为斋戒沐浴之所。 这样轰动的效果正是顾潇然所希望的,她知道商朝人信奉神明,就连王宫内都设有占卜官员,他们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位内服官员。 由于社会生产力低下,还不能正确认识自然与社会,他们就把世间万事万物的运动发展变化,统统归于鬼神在暗中操纵支配。 所以,他们时时都要祭拜山川和祖先的神灵,以乞求神鬼给予庇护与赐福,几乎每做一事都反复占卜、乞问鬼神。 因此,祭拜和占卜,就成为最重要的政治活动,卜官的决定直接影响到贵族与奴隶主甚至是帝王的决策,更何况是无知的百姓? 顾潇然就是看到了这一契机,便想着利用这一点来平息怨声,让舆论终于流言。 她突然有种哄骗小孩子的感觉,毕竟她前世便是研究商朝历史的考古者,对这里的民俗习性有所了解,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入夜,顾潇然独身走入浴室,天字一号房中的浴室很大,虽不及龙泉宫富丽堂皇,却也奢华无比。 浸在浴池中,温热水流紧密贴合着肌肤,顾潇然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仰躺于润泽的水池边缘阖目养神,这几天的疲惫感瞬间融入水流,慢慢消散。 耳边突然响起一丝丝轻微的声响,顾潇然缓缓睁眼,瞥见窗外有一抹暗影正趴伏在窗边,试图捅破窗户纸窥探屋内的情形,她呼吸一窒,心底霎时‘咯噔’一下。 待缓缓平息了紧张慌乱的情绪后,唯恐打草惊蛇,她慢慢移向台阶,迅速吹熄室内的油灯,浴室内霎时漆黑一片,任谁都别想看到里面的情形。 摸索着上岸后扯过裹胸布将凸起的胸脯紧紧裹起,又将衣服罩在身上,动作一气呵成,尔后对门外说道:“可否进来一人帮我掌灯?” 天字一号房很大,而顾潇然此刻是男人装扮,因此拒绝与其他三人同住就显得矫情了,更何况其中一位还是帝辛的王叔,身份尊贵,她也不敢贸然拒绝。 顾潇然屏气凝神,虽说室内很暗,她身上又穿上了袭衣,可此话一出口,她还是觉得自己简直太疯狂了,毕竟外面的人无论是谁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可她还是十分好奇站在窗边的人是谁,因此不得已出此下策。 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箕子从外面走进来,之所以他亲自进来是因为在他的心底也揣着一股对神明的虔诚之心。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对策,可他却相信顾潇然是神明赐予殷商的贵人,因此当顾潇然提出这个要求后,他便甘愿屈尊降贵来服侍他。 当看到室内一片漆黑时,箕子根本看不清顾潇然所在之处,他刚要开口询问,而一早就已站在门边的顾潇然却猛然上前,小手儿顷刻压上了他的唇。 两人距离很近,因此,箕子才能隐约注视到那双紧紧盯着他黑眸的凤目,见她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他便听话地不再言语。 室内很安静,鼻间萦绕着一抹好闻的气息,唇上的手很软,当那双柔软玉手压上他唇的一瞬,他的心跳竟不自觉感到慌乱,这种感觉很奇妙,更也是他多年来不曾对任何一人产生过的感觉。 他只得怔怔地看着顾潇然的面部轮廓,似乎想要在他身上捕捉到一丝丝的异样,回想着她清秀的五官,此刻如兰的气息,小巧的身型都令他没法不去怀疑什么,可很快他便甩开脑海中的想法,尔后心底一阵自嘲。 顾潇然缓缓放下手,高声道:“为何没提灯来?” 箕子虽不太明白顾潇然的举动是为何,却也十分配合:“小的这就提来,大人请耐心等候。” “大人,外面有人正在偷听,”顾潇然将声调压低,微顿了下,引领着箕子的目光落在窗外那道暗影上,尔后又说,“不知大人身上可有防身之器?” 箕子遂即从腰间拔出一把十分精致又小巧的短刀,顾潇然拿过刀便朝窗边缓缓踱去。 而由于月光的关系,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室内的一切,因此那人仅仅是在偷听而已,更也没有发现正屏气凝神向他靠去的顾潇然。 直到踱至窗边,顾潇然目光一凛,扬起那把小刀狠狠朝偷听之人刺去! 50.第50章 女子 窗外一声闷哼后,室内的两人便听到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片刻便也可以肯定,方才偷听之人已落荒而逃。 顾潇然摸索着找到火折子将油灯重新点燃,光线下她如瀑的发丝泼了墨一般黝黑锃亮,一缕缕贴附在雪白袭衣包裹着的背脊上,水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滚落,那张小巧精致的面孔在湿透长发的映衬下美的如梦似幻。 箕子大脑一瞬间当机,怔怔地看着眼前那既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小厮。 显然,顾潇然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十分愚蠢的事,遂即干笑两声,转开话题:“呃……大人,天下第一楼并非一般的地方,能潜入这里偷窥之人也并非小人物,并且他定是对这里了如指掌,方才小的在他脸上划了一刀,有了这个标记,不愁找不到他。” 箕子微微回神,须臾莞尔一笑,道:“此番让你受惊了,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寻找偷窥者。” 顾潇然淡笑了下,又说:“大人,不单单要寻脸上有伤之人,有意遮面者亦要仔细观察,以免留下漏网之鱼。” 箕子淡淡点头,一时间竟无比佩服眼前这长相清秀的小厮,他看上去分明才十六七岁,可行事却如此严谨、缜密,不得不令他喜爱。 忽见顾潇然秀眉紧锁,遂即开口说道:“大人,小的思前想后,却不明白这人为何深夜造访?他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呢?” 箕子刚要说话,却闻见顾潇然突然叹了口气,又道:“算了,不想了,抓到那人自会知晓。” 看着顾潇然自言自语时的可爱模样,箕子将欲说的话咽了回去,尔后莞尔一笑。 斋戒五日后,顾潇然穿上命人特制的巫师服,这样的衣服在这个时代竟显得有些怪异,黑色收腰长袍加身,外搭一件同样漆黑的及地披风,出门前她特别将披风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巨大的帽檐将她大半张脸遮挡住,仅仅露出一抹若削的下颚与那两片红润小巧的樱唇。 唯有箕子仍旧是一袭飘逸白衣加身,其他三人均是一袭黑袍,一行四人无比乍眼,所到之处均引来众人纷纷侧目,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这是来自朝歌的巫师,此番特地为灾区祈福的。” “灾情已然发生,听说田地里秧苗所剩无几,即便祈福恐怕也是无用功了。” “那倒未必,你看那走在最后的小个子,装扮如此怪异,说不定真的是能人异士,听说朝歌能人辈出,说不定此次灾情会就此平息呢?” 门口停着辆步撵,而步撵后面已有几十人的队伍站在那里等候,他们身上的服装与顾潇然所穿大同小异,看上去像是信众一般,这样的情形令顾潇然有些诧异,她下意识看了眼箕子,去见他俊美不凡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地弧度,心下了然。 不顾身边的议论声,顾潇然遂箕子与两位侍从步出天下第一楼,须臾上了步撵,这辆车与其他马车不同,顾潇然握着前方的扶手是站在马车上的,上面有个装扮十分华丽的顶棚,四面的遮挡仅是一张张轻纱,随风摆动,里面的人若隐若现,又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箕子与两名随从分别上了各自的马,随从的马在最前方开路,箕子紧随其后,而顾潇然乘坐的马车在第三位,剩下的便是几十名信众,一行人浩浩荡荡且又缓慢地行进着。 未走出几米远,顾潇然便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响起一片惊讶的唏嘘,她秀眉紧锁,很想回头去看,可碍于此刻的身份不得不忍住了好奇心。 缓慢行进了半晌,一行人终于到达钮庄,直奔祭坛,钮庄村民看到如此浩大的队伍便也跟了上来。 第一次开坛做法,顾潇然难免紧张,她知道这里的祭祀活动大部分都要宰杀牲畜来供奉神明,可她实在见不得那些血腥的场面,便央求箕子将场面做的浩大一些,而舍去那些鲜血祭祀的规矩。 不得不说,箕子为她呈现了一个几千年前的祭祀场景,祭坛不大,可眼前那面用玉石雕琢的的版画却令她咋舌。 玉版顶端有八只圆雕飞鸟,镂雕兽面六个,玉版稳稳当当地插在八只凿有凹槽的神兽、牛、虎、龙背上。正面深浮雕两株神树,两个玉尊,一个神坛,两面各站十个,共计二十个身着长衣,或手握活体神龙,或举鹰头法器,或头上顶尊的巫师,面对三层高台上的神坛,庄严祭祀的场面。 顾潇然被自己见到的画面震慑到了,她只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类信奉神明高于一切,却没想到对神明的重视竟到了如此地步。 她拿起祭坛上的法器,那是一件铜制的,犹如盛水器皿一般的法器,一个念头蓦然展现在脑海里,她发现钮庄的土地比较干燥,多数地方已经开裂,而这里的树木很稀少。 她回想着曾经无意中看过的一个纪录片,那正是讲述蝗灾是如何行程的,她开始挥舞着手上的法器,可心里却始终回忆着那段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的记忆。 突然,她似终于想到了什么,掐指一算后,开口高声说道:“此次蝗灾的起因,虽与天灾逃不了干系,去也有一部分人为因素。” 这话出口,所有钮庄百姓与邻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便开始交头接耳,霎时整片空地上哗然一片。 这时,有人高声反驳道:“明明是神明降罪,与人又有何干?” 箕子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站在祭坛边上那抹小巧瘦弱的身型,越发好奇他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只见顾潇然不露声色,巨大帽檐下那两片红润嘴唇微微一勾,须臾说道:“请问,去年这里有无蝗灾?” 那人又道:“说这些有何用?重要的是平息得了今年的蝗灾!” “我再问,”顾潇然缓缓看了眼周边的树林,那里树木已所剩无几,而周边的土地也异常干涸,尔后接着说道,“去年这里的树木是否多不胜数?又是否时常降雨?” 那人深深凝眉,却听得人群里霎时响起一阵议论声,顾潇然见那人无言以对,遂即笑了笑又道:“你若不愿回答,那我帮你回答。” 众人均是一阵惊讶,顾潇然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又道:“其一,天灾因素,正所谓旱极而蝗,去年时常降雨,因此不适于蝗虫生长,即便有,也仅是少量的,根本不足为患。其二,便是人为因素,因为这里的树木被人为砍伐,”她微顿,又道,“蝗虫只会在空旷且干燥的地面产卵,且周边不能生长任何植物,正因为树木的稀少,才给蝗虫制造了良好的繁殖条件。” 虽然顾潇然有些用词,这里的人大多听不懂,可她说的大致意思都还明白,并且她将这里的情况说的非常贴切,因此所有人不得不去相信她真的是朝歌派来拯救他们的巫师。 见灾民相互交头接耳,箕子听着他们所说的内容,不禁勾起了唇角,静静地看着顾潇然,越发佩服她,在这一刻竟觉得自己枉为殷商最睿智的人,因为面前这年纪轻轻的小厮已将他多年来的光环毫无意外压了下去。 突然一阵风吹过,将顾潇然头上巨大的帽子吹掉,她的脸霎时展现在众人的面前,这时忽听有人高声喊道:“瞧,这不就是前几日的小厮,今天扮成巫师定是来蒙骗大家的,咱们可不要轻信了他!” 在这一瞬间,所有然对她的信任竟因着她身份的改变而有所动摇。 “是啊,不要轻信了他!” 周边百姓均纷纷附和,有人看到了箕子,知道这巫师曾经是箕子身边的小跟班儿,而今天亦是箕子将她护送至此,还刻意安排了这场盛大的祭祀,一时间又将所有怨气发泄在了箕子的身上。 “好啊,没想到箕子丞相仪表堂堂,竟也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诓骗百姓!哼!” 他是箕子? 顾潇然在这一刻才知道眼前的男人竟是箕子,在这之前她始终认为他是比干,一时间瞠大了双眼看着箕子,见他虽是尊贵的身份,可在面对百姓如此无礼时并没有一丝愤慨,反而呵斥住欲上前的侍从。 “退下!” 侍从俯首,微微后退,这是人群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孩儿声音:“你们冤枉丞相大人了,大人一心平息灾情,岂能如此怀疑大人?大人为这里所做的一切岂是凭着怀疑就能一笔勾销的?” 众人霎时哑口无言。 古苏冲箕子咧嘴一笑,那笑容如阳光下的儿一般娇艳无比,她道:“大人,古苏永远相信大人,您定不会欺骗我们对不对?” 箕子拧眉,望着古苏灵气十足的眸子,面对这样一个天真无比的女孩儿,对她的问题有些难以启齿。 顾潇然亦看出了他的为难,见他正踟蹰着,便想要替他解围,遂即高声高声说道:“我并非小厮!” 这句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着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她倏然拔掉头顶的簪子,如瀑长发霎时倾泻而下。 51.第51章 绝美 顾潇然话音落,所有人均是一怔,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在场的众人彻底震惊! 黑色披风垂落至脚下,随着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飘荡在风中,她绝美的容颜未施粉黛,却美的纯粹,那浅淡适中的眉,深邃多情的凤目,直而挺立的鼻子,红润小巧的樱唇,无不在向人展现她无与伦比却又动人心魄的美。 箕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平眉紧锁,脑海中的思绪霎时回到几天前的晚上,那日在昏暗的浴室里,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他几乎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所有独特的,不同于男子的气息,甚至已有一丝丝的怀疑,可他却依旧被她蒙骗了。 此刻,看到她绝美的容颜,听到她亲口说出自己并非小厮,他说不清楚心底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整个人几乎一瞬间陷入混乱的泥潭之中,心底像是郁结了某种东西,说不清也道不明,却足以搅乱了他早已平静多年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久久不曾淡去。 顾潇然看出了箕子眼中的纠结,她只道是他无法一下子接受她不是小厮的身份而有如此感觉,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场大戏演下去。 此时此刻,所有人脸上均是惊讶的神色,而这正也是顾潇然预料之中的,她高扬着下颚,一副睥睨众生的高傲姿态,淡淡地勾起唇角,又道:“正如大家看到的,我是女子,奉陛下之命前来助丞相赈灾。”她微顿,睨了眼箕子,又道,“为免除麻烦,故,扮作小厮。” “听闻国师就是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这女子莫不是……” 此人话里装着满满的惊讶与不太肯定,可此话一出口,所有人均是倒吸了口冷气,须臾惊诧地看着顾潇然,又有人高声喊道:“请国师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语毕,那人跪地参拜,其他人面面相觑后均纷纷下跪,场面霎时沸腾一片。 箕子看着顾潇然,抿唇淡笑,而他身边的古苏见到他此刻的神情时,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方才神明指示,此地宜多兴草木,以此破坏蝗虫的繁衍环境,至于田中已经损失的,趁早铲除,种上晚收的作物即可,而大家不要烦躁,需耐心等待,必有甘霖降下。” “国师大人,现在田里蝗虫虽说已被飞禽食了大半,可依旧在肆虐,即便种植新的作物,恐怕也难以存活。” 顾潇然又道:“田中蝗虫虽还剩下一些,可这一部分还请每家每户派出人来捕捉,我愿以每斤十铜贝的价格购买这些蝗虫,前提是,我要活的。” 顾潇然话音落,所有人又是一惊,不过转念一想,捉到一斤便有十铜贝可赚,谁也没成想,这害人不浅的蝗虫竟会给他们带来收益,高兴之余,却也疑惑顾潇然的用意。 回到客栈,顾潇然已换上了一身女儿装,这是箕子特别命人快马加鞭从姬庄买来的。 鹅黄色的短款上衣,在袖口与领口的位置绣有水粉色纹,下身则是搭配一条同色系的长裙,裙摆将一双小脚盖在下面,走路时若隐若现,却显得十分轻盈飘逸。 “丞相大人。”顾潇然由侍从领着来到箕子所在的后院,看着他修长高挑的背影,微微欠身。 箕子缓缓回眸,当那一身鹅黄色倩影落入眼中时,他明显眼前一亮,这是她第一次着女儿装出现在他眼前,而她的美几乎盖过了所有他所能想到的形容词,很难想像,拥有一副姣好容颜的女子竟也是个如此精明、睿智的女子。 因着欺骗了箕子,顾潇然难免有些内疚,她狠狠抿了抿嘴唇,遂即开口道:“大人,我……” 箕子压了压手,打断了她即将脱口的话,遂即勾起了薄唇,说:“你无需解释。” 顾潇然一怔,长吁了口气,即便不做任何解释,可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思前想后,她小声说道:“对不起。” 箕子笑了,那是一抹淡而温柔的笑容,他笑着问道:“你何过之有?” 顾潇然踟躇了下说:“我……欺骗了大人。” 箕子莞尔:“你虽欺骗了我,可论功来说,你却也帮了我,若此刻我治罪于你,岂不是有悖天理?” 顾潇然没想到箕子是个如此通情达理的人,还欲说什么,一把小巧的匕首已呈在她面前,她不禁愕然:“大人,这是……” 箕子淡笑:“拿去吧,做你日后防身之用。” 顾潇然看着箕子手中的匕首,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图腾,在图腾之间还镶嵌着珍贵的宝石,仅是一眼,便也知道这把匕首定是价值不菲,而刀柄与刀鞘上的纹理中没有一丝丝污垢,想必他定是将这把匕首用心保管着。 顾潇然惶恐,她忙推拒道:“不不……这太过珍贵,我怎么可以……” “你有功在身,再珍贵的东西比起你此番为灾区所做的事情,都微不足道,你若不收,我如何能安心?” 箕子此言一出,顾潇然再没有拒绝的说辞,只得抿唇接过匕首,作揖道:“谢过丞相大人。” 箕子示意顾潇然坐下,两人面前各摆放着一盏茶,她见箕子轻轻抿了口茶后,便也拿起茶盏,忽听箕子问道:“我有些疑惑,你收购那些蝗虫有何用处?” 顾潇然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说:“丞相大人莫问,您很快便会知晓,只是今日我想向丞相大人借些贝币与人手,不知大人是否成全?” “大人,捉到了一个右脸上有疤的人!” 顾潇然话音渐落,一名侍从从外面走了进来,箕子与她对视了一眼,尔后道:“带进来。” 当董陆跪在两人面前时,箕子一眼便认出了他,他正是那日硬要将古苏送往姬庄为妓的大汉,不禁问道:“那日是你在窗外偷听?” 董陆不语,箕子又问:“你受命于谁?” “我只是有偷窥的习惯,与人何干?”董陆咕哝着。 箕子拧眉,看来这是块滚刀肉,顾潇然却想到了一个好对策,她突然勾起了唇角,轻笑着对箕子说:“大人,我的家乡有一种专门对付偷窥者的刑罚。” 箕子又怎会不明白顾潇然的用意,他遂问道:“是何刑罚,你且说来听听?” “偷窥是种病,方才他说自己有偷窥的习惯,可见此病已深入骨髓。” “此病如何能治好?”箕子与她一唱一和。 顾潇然暗笑,接着说道:“对于他这般严重的患者,便要人为地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如何断得?”箕子又问。 顾潇然一脸正色,须臾看了眼董陆,开口说道:“偷听者穿其耳,偷窥者烙其目。” 果然,董陆听到这句话时身体骤然一颤。 见董陆怕了,箕子遂即说道:“这刑罚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顾潇然又补充道:“即便他不招认是谁指使,从今后若是耳失聪,眼失明,也能改掉他偷窥的习性。” 箕子眸色一暗,遂即吩咐道:“将他拖入暗房行刑。” “是!” 董陆挣脱着侍从,颤抖着央求道:“求……求大人饶了小的,小的也只是受人驱使而已。” 箕子与顾潇然面面相觑,遂即压了压手,示意侍从放开董陆,董陆吁了口气,明显的惊魂未定,他颤巍巍说道:“小的名叫董陆,是姬庄首富府中家丁,那日您一行四人在天下第一楼出尽风头,却也让梅扈丢了面子,故此命小的夜探天字一号房,小的什么也没见到便……便被划伤了脸,因此回去后还被痛打了一顿。” 董陆顿了顿,又道,“直到今日,您几位走出天下第一楼,小的才认出大人您就是……就是那日从小的手中救下那丫头的人……” 这些话有一部分是顾潇然没有经历过的,只是她似乎已经想到了箕子救下的丫头定是今天在祭坛上见到的女孩儿,虽是不太了解当时的情形,可她心中的想法却也与箕子不谋而合,那便是,这里百姓如此疾苦的原因,定是与这首富脱不了干系! “把他带下去,听候发落。”箕子稍一扬手,侍从便将董陆拖了出去。 梅扈?这究竟是哪一号人物呢? 顾潇然看着被拖出去的董陆,抿紧了嘴唇,此次出行际遇多多,却也充实无比,不知道蓝漓在宫中过的怎样,还好辰巳回去时她嘱咐了辰巳务必去看望蓝漓。 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出那抹绛紫色身型,他霸道无比,却也偶尔温柔,他给她的第一感觉是凶残暴戾的,可当她看到毫发无损的辰巳时却又不得不重新将他在心里定位。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君主,可她却想像得到,此时此刻,他定是愤慨不已,真的很好奇,他暴跳如雷的样子会是怎样的,只是,那样一个心思缜密的男人,似乎不会将情绪轻易挂在脸上吧。 想到他明明愤慨不已,却要隐忍不发的样子,顾潇然竟不自觉地抿唇笑了起来。 52.第52章 天下第一楼 灾情平息后,举国同庆,嘉善殿内斛筹交错、鼓乐齐鸣,舞姬衣袂飘飘,身随音律而动,舞姿曼妙,美不胜收,即便如此,帝辛仍旧没有多大兴致,目光始终未落在舞姬的身上。 一曲未尽,帝辛扬手,一众舞姬与乐师迅速退离了嘉善殿,殿内霎时寂静如斯,他拿起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面色亦沉了几分。 他始终回想着从灾区传来的捷报,称国师莅临灾区,助丞相平息灾情,想到这里,脑海中却不经意浮现出顾潇然的模样。 那个聪明绝顶又时而倔犟俏皮的女子总是能轻易牵动了他的心,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被她蛊惑,着了她的魔,知道她现身钮庄本该捉她回来兴师问罪,可她却偏偏立了功!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竟能如此左右他的情绪,令他又爱又恨? 他是否当真可以任她在外漂泊三个月?他不确定,也不愿去想,只是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思念一个人的煎熬,真想让她也尝尝这样的滋味! 思于此,帝辛竟不自觉自嘲一笑,她的心思本就没能在他的身上,她又怎会品尝到思念的苦楚? 果然,在****之中,最先付出那颗心的人才是败者。 飞廉适时走进来,见帝辛正陷入沉思中,原本不忍打搅,可一想到此事可大可小,便还是开口说道:“陛下。” 这一声轻唤将沉思中的帝辛拉回现实,见他微微抬眸,飞廉又道:“姬庄传来消息,有人正在调查天下第一楼。” 帝辛微微拧眉,问道:“知道是何人所为么?” “他们行事非常缜密,暂时还不知道。” “继续查。” “是!” 入夜,蓝漓匆匆出了寿仙宫,白天那个年纪轻轻的庖屋内侍塞给她一块写了字的布便被内侍长叫走了,她疑惑着打开布便见到上面写着‘你家主子一切安好’的字样。 虽安下心来,却也忧心苏妲己会何时回宫,而且这个素未谋面的内侍的话她是否该信?因此,揣着满心的疑惑,大着胆子来到庖屋,想碰碰运气,看是否能遇到那个内侍。 走到距离庖屋不是很远的地方,她便见到漆黑的夜幕里安然矗立着一座假山,想必绕过这假山便是庖屋的所在。 她轻手蹑脚向前走,眼见着前方亮起微弱的光亮,她遂即加快了脚步,可在这个时候,却忽听身后响起一道十分严肃的命令:“站住!” 蓝漓脊背一僵,这大晚上的随意在宫中游走可是禁忌,搞不好就会被捉住,况且此时贵妃娘娘未在宫中,根本没人能就得了她,她该如何是好? “你是何人?竟深夜在宫中游荡,可知这是犯下了大忌!”那人继续在身后说着,音调中气十足,却又隐约中感觉到一丝丝熟悉,只是一时间竟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蓝漓狠狠咬着嘴唇,事到如今,她有理也说不清楚,更可况身上还带着那块写了字的布,若是被发现,随便定个什么里应外合的罪名她如何能担待得起? “我命令你,转过身来!” 那人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情况紧急,蓝漓已经没心情去琢磨究竟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思前想后,便加快了脚步,硬着头皮往前走,只当作是未曾听到身后的命令。 恶来气恼,在这宫中当差多年,却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稀奇事情,可转念一想,这人竟不敢回头,身上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到她可能对这宫里的人不利,便紧跑几步,纵身一跃,便挡在蓝漓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蓝漓低着头,光线很暗,可她还是看到了男人身上着了一身侍卫服,并且不是一般的侍卫服,简单目测下还是个不小的官职,她越发恐惧起来。 愣怔时,只听一声冷嗤自头顶传来,那人说道:“哼,你倒是跑啊!” “啊!”蓝漓一惊,扭头就要跑,可刚转过身去,她的肩膀便被一只大掌给抓住,肩膀上顷刻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额头一瞬间冒出了冷汗! “竟真的妄想在本将军手中逃脱,你未免高估了自己!” 她隐忍着痛楚,一言不发,更也没有哭求,因为她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衣服以及他的声音,这正是那日在寿仙宫里单枪匹马擒住刺客的恶来将军! “快说,你为何会深夜出现在这里?” 可事到如今,她总不能告诉他,来这里是为了寻问贵妃娘娘的下落,毕竟这个消息封锁的很严,若被人知道贵妃娘娘不在宫中,岂不是会掀起一场灾难,而这个消息一旦公诸于世,恐怕整个寿仙宫里的姐妹都会遭殃,而即便是贵妃娘娘安全回宫,恐怕陛下想要保住她,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 “奴……奴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将军非要降罪于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即便她死,也不能说出苏妲己离宫一事! 恶来深深拧眉,他的手劲儿很足,而面前的女子根本不会功夫,她究竟有着怎样的决心能忍得住肩膀上的疼痛,或者说,她在有意保护着谁? “啊!” 恶来顷刻将蓝漓的身体扳转过来,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谁?而她要保护的人又是谁! 蓝漓惊叫一声,而转过身的一瞬,当注意到恶来惊愕的目光时,她亦是一惊! “是你?”恶来见过蓝漓,正因为她的名字与那晚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一样,他才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他又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蓝漓心跳慌乱不已,险些从身体里跳了出来,她隐忍着狂乱的心跳,反复吐纳后说道:“娘……娘娘想吃莲子羹,所以……所以吩咐奴婢到庖屋一趟,吩咐他们做上一盅。” 恶来哪还有心思听她来这里的原因,他急切的问道:“寿仙宫里究竟有几个蓝漓?” 蓝漓一怔,柳眉紧紧蹙起,对于恶来的问话不明所以,尔后小声回道:“回禀将军,寿仙宫里只有奴婢一人名叫蓝漓。” 恶来不禁陷入沉思,那日,她分明说自己叫蓝漓,难道是她说了谎?可她为何要说谎呢? 蓝漓见恶来一时慌神,便问道:“不知将军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奴婢便去庖屋了?” 恶来英眉紧锁,长叹一声,道:“你去吧。” 待蓝漓走后,恶来仍旧没有从自身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始终不明白那个女子为何会对他说谎,而这偌大的王宫之中,他要如何能寻到她? 蓝漓自然没有见到辰巳,回到寿仙宫后她便观察自己的伤势,右侧肩膀上一大片淤青,稍稍一动便苦不堪言,可回想着恶来见到她的一瞬那惊诧的目光,还有他一眼便认出她时,心底竟然有着小小的暗喜。 那样一个英勇不凡的将军,居然还会记着她这个身份卑微的侍女,着实令她受宠若惊。 这一夜,她捂着自己肩膀的痛处安然入睡。 姬庄。 顾潇然由两名侍从跟随踏入天下第一楼,一身素衣加身的她,手执玉骨折扇,好一副翩翩美少年的装扮。 在来此之前,她已命人摸清了这里的底细,包括每月帐房的支出与收益都一清二楚,而十分有意思的事情是,这里作为方圆百里最高档的酒楼,而每日的最高收入并不是美酒菜肴,而是高昂到完全超出大部分人接受范围的天价客房。 特别是天字开头的几个包间,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两天便会有人不惜重金为月夕拍下,只为能单独与她促膝长谈、饮酒作对。 虽然对天下第一楼的幕后老板知之甚微,可顾潇然却十分好奇,为何云良阁的魁会帮天下第一楼赚钱?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顾潇然叫了一处比较幽静的地方后,便由小二带领着三人来到二楼角落的包间,又随便叫了一些酒菜。 小二遂即高声道:“好嘞,三位客官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不多时,店小二便托着餐盘走进来,将酒菜轻轻放在桌上,又一脸灿笑着说道:“几位客官请慢用,有什么吩咐尽管传小的来!” 顾潇然看了看桌上的酒菜,无非就是些古装剧里千篇一律的菜码,烤鸡、酱肉之类的肉类居多,仅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口味偏重,根本难以下咽,还有这酒,千年不变的水一般的颜色。 以前在家的的时候,顾老头每顿饭都会喝上一盅,她早就厌烦了这不变的味道,这一桌子看似丰盛的肴馔,可以归咎于四个字“毫无新意”! 见店小二要转身出去,顾潇然连忙唤住他:“等等。” 店小二转过身,灿笑作揖道:“客观还有什么吩咐?” “我要见你家老板,可否为我引荐?”说着,顾潇然将两枚贝币放在桌上,她明显注意到店小二看到贝币时眼中放光,可这样的光芒却很快敛去,顾潇然又道,“不够?这只是定钱而已,若你成功引荐,我还会再给你多出十倍的价格,恐怕有了这些钱,你不用再在这酒楼里看客人的脸色,自己做些生意也不是没有可能。” 显然,这些话听在任何一个人的耳中,都犹如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是顾潇然完全没有想到,这明明很喜欢钱的店小二却毅然拒绝了她的好意。 “客官光临本店小的自会全心服侍,若您只是打着吃饭的幌子见我家老板,恕小的不能从命,这钱……这钱您且收好,小的先行告退了。” 说完,店小二便匆匆离开。 顾潇然看着店小二离开的背影,不禁凝眉,本想寻着这老板与他做一笔生意的,可他为何会如此神秘,连见都见不得? 53.第53章 被调戏 人的感觉很奇妙,越是神秘的事情就越是想要一探究竟,顾潇然也是如此,直到噔噔噔几声下楼的声音响过,早没了店小二的影子。 顾潇然与两名侍从面面相觑,尔后淡淡地勾起唇角,拿起桌上的酒水轻轻抿了一口。 看来下一站该去趟云良阁了! 顾潇然在天下第一楼吃了闭门羹后,不得已推翻所有计划从长计议。 她让箕子帮她寻到了一处冰窖,将买来的大批蝗虫均放入了冰窖中,并命人严加看管,不允许有半分差池。 而箕子不明白顾潇然为何要做这些,只是在面对这个女子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去纵容她的一切行为,因为他知道,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梅府,姬庄乃至方圆数百里赫赫有名的大户,梅扈堪称姬庄首富。 梅扈坐在自家宽敞华贵的大厅里,悠哉地品着上好的茶水,抿了一口茶后将杯盏放在紫檀木案几上,非要妖艳娇美的小妾剥了葡萄用嘴含着送进他的口。 吃进葡萄还不忘勾起她的舌挑逗一番,惹得小妾一阵嗔责,素白柔荑攥起粉拳一下下打在他胸前,如雨点儿落在身上,不疼不痒,却叫他****冲天。 狠狠搂过小妾,将她就地摁在皮毛制成的筵席上,撩起衣裳,上下其手。 正欲俯身将她就地正法,忽见一家丁风风火火跑进来,打断了这极尽奢靡的场面,小妾连忙整整凌乱的衣衫,作揖后离开大厅。 梅扈满脸不悦,对家丁怒目而视,吓得家丁扑通一声跪在地,浑身直颤,不敢言语。 “什么事儿竟如此风风火火的?” 家丁忙说道:“老爷,董陆昨个儿失踪了。” 梅扈眉头一皱,虽只是而立之年,却面黄肌瘦,没有一丝丝的精气神,可见平日里没少流连烟之地,本来就不显年轻,这一蹙眉,脸上反倒又多了几条褶皱,他一脸狐疑地确认道:“失踪了?” “回禀老爷,确实是失踪了。”家丁斩钉截铁地答,须臾又问,“您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捉了他?” 闻言,梅扈无比堵心,遂咬牙切齿道:“谁敢动我手下的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这方圆百里,只怕他梅扈跺跺脚,平地都会抖三抖,究竟是谁食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家丁见梅扈恼了,遂小心翼翼道:“老爷,您说会不会是上次派董陆去夜探天下第一楼的那几个人?” 梅扈危险地眯起眼睛,沉思片刻,道:“派人去把那几人捉回来,一问便知!” “这……” 家丁面露难色,这时梅府管家从外面走进来,说道:“老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好。” “只是抓几个人的小事,何故还要从长计议,难道我梅扈还怕了几个区区外乡人?”梅扈一向嚣张跋扈惯了,最吃不的亏,宁可错杀一百,也定不会放过一个。 管家捋了捋山羊胡,须臾说道:“老爷,您可知这几人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什么来头还能大得过我叔父?”梅扈遂即问道。 管家睨了眼家丁,家丁会意,走出大厅,尔后将门带上。 这时管家才悠悠开口道:“他们可是朝歌派来赈灾的人,此番立了大功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岂不是没办法捉他们了?”梅扈一脸不甘,不单单是他们可能动了他手下的人,更也为了出那日在天下第一楼丢了面子的气,这口气他梅扈岂能就此咽下! “那倒未必。”管家又道,“据我所知,他们正在收购蝗虫,这方圆数十里的蝗虫几乎都被捉住卖给了他们。” 梅扈眉头越蹙越紧:“你是说在这虫子上做手脚?” 管家捋着胡须,只是点头,笑而不语,眼中却散发着狡黠的光芒。 梅扈实在不解,遂又问道:“梅管家,不知他们要那虫子能做些什么?” “我也暂不知晓,只是这么多的虫子,若是收购的话也不是个小数目,我也十分好奇,他们重金买来这些虫子的用处,真真是史无前例呀!” “那咱们要如何下手?”梅扈问。 “这么多的虫子他们定会选一处宽敞的地方存放,咱们只需暗中观察,必要时趁其不备……”管家对梅扈使了个眼色,两人霎时一阵奸笑。 店小二从天下第一楼出来后便来了云良阁的后巷,这里相较于正门的富丽堂皇倒显得十分寒酸。 墙角零零散散堆积着一些破旧的筵席与年头久远的生活用品,上面布满灰尘。 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琴声,那行云流水般的音律堪称世间极品。 店小二爬上其中一口大水缸,踩着缸沿儿看向院内,见屋子门窗紧闭,便学起了乌鸦叫,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孩儿,他与她耳语了几句,便跳下大水缸离开了。 丫鬟遂即进了屋,屋子里燃着香料,是淡淡地玫瑰香,沁人心脾,她透过珠帘看了看正在里面弹琴的月夕,不忍搅了这天籁之音,只得静静地在外恭候。 不多时,琴音断,轻柔如涓涓溪水的声线自珠帘内响起:“是什么事?” 丫鬟道:“月夕姑娘,小二说今天有三个男子要见主上。” 月夕抿了抿唇,须臾说道:“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人么?” “听说是朝歌来的,还是奉王命前来平灾的。” 月夕小皱了下眉头,须臾转开话题说:“月影阁装点好了么?” “已经好了,全部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装点的,”丫鬟微顿,又问道,“月夕姑娘,这几人要如何处置?” “好生监视,一切等主上来了再行定夺。” 两日后。 华灯初上,云良阁内外热闹非常,大门口两侧高高悬挂八盏灯笼,浓情似火,阁内歌舞升平、一片繁盛,欢呼雀跃之声不绝于耳,身价不菲、穿着华美的达官贵人鱼贯而入,整晚上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顾潇然身着一袭素白长袍,手执玉骨折扇,依旧是那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所过之处,众多姑娘媚眼如丝。 “姐姐,你快看啊,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俊俏的公子哥儿。” “可不是么,这世上竟然还有生的此等俊美的男子,你看他肤白似雪,看上去比个女子都要嫩滑呢。” “姐姐,依你这样一说,他岂不是把女子都比下去了?” 莺莺燕燕,议论纷纷,毫不避讳,她顾潇然生来还是头一遭被一群女人调戏,好歹她性取向没有任何问题,将这些话听进耳朵里难免厌恶,不禁深深凝眉! 可脑海中却偏偏浮现起那日扮做小厮被帝辛调戏的场景,俏脸一瞬间红了起来。 “呦,你看那美少年居然脸红了?” “如此容易就脸红了,不会还是个红吧?” “哈哈哈……红?哈哈……” 那女子说完,所有女子不禁捧腹。 顾潇然脸色一沉,虽然不明白红是什么意思,可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遂即加快了脚步,猛一抬头却见一打扮的枝招展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目测下大约三四十岁。 “这位公子是一个人吗?” “我……是一个人。”眼前的中年女人应该就是老鸨了。 “来来来,公子里边儿请!” “好。”顾潇然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云良阁的布局与装修,这里不愧是方圆百里最红火的风月场所,果然名不虚传。 老鸨边走着,还不忘上下打量着顾潇然,见她生的俊美,衣着光鲜,更耀眼的是她手上那把玉骨折扇,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遂即笑的更欢了,带领着顾潇然就上了二楼,一路上嘴巴没闲着。 “一看公子就是头一回光顾我们云良阁,别的我不敢说,这里姑娘可都是一流,不论是样貌还是技艺均是上乘,”老鸨将顾潇然领进包间,见她坐下,便凑近她的耳,悄悄话似得又说,“我说的这技艺可是各种各样的,无论是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就连那个也是一流,你若是头一回,这还有专门破|处的姑娘,保证让你********。” “噗——”顾潇然一口茶水就这样极其不雅地喷了出来,紧跟着剧烈咳嗽。 “哎呦喂,您怎么不小心着点儿?” 老鸨挥着随身携带的手帕就要帮她擦拭身上的水渍,顾潇然连忙谢绝:“不……咳咳……在下自己来。” “您好些了吗?” “咳咳……好多了。” “好了就好,我这就叫姑娘们上来,您自个儿挑。”说完,老鸨转身就要走,顾潇然连忙叫住她:“等等,”见老鸨回头,她又说,“我要见月夕姑娘。” 老鸨一怔,顾潇然遂即将一串贝币放在桌上,道:“这些,可够见月夕姑娘的?” “这……” “怎么?这些钱不够?” “够倒是够……只是……”老鸨面露难色,须臾又说,“这位公子,不是我不帮你引荐,只是今日月夕姑娘未在云良阁中。” “她去了天下第一楼?”据她所知,月夕从不轻易去任何地方,即便与富商出去,也只是去天下第一楼而已。 “不不……我们月夕姑娘每三个月就要去一次月影阁,今日正巧是三个月。” 54.第54章 她调查他 “那月夕姑娘何时能回来?”顾潇然又问。 “多说三日。”老鸨抬手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那抹了厚重脂粉的脸上挂着灿灿的笑意,一双妖媚的眼眸依稀能看出她当年的风姿,只是此刻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那串贝币看着,还一个劲儿的干笑。 顾潇然自然明白老鸨的用意,这风月场所中的人,既然选择了这一行自然都是为了钱的,尔后抿唇笑道:“今日真是不凑巧,月夕姑娘居然不在,这些钱,您先拿着,我改日定会再次登门拜访,到时还望您替我向月夕姑娘美言几句。”说完,顾潇然缓缓起身欲走。 老鸨赶忙拦下,说:“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啊,若月夕回来我也好如实相告?” 玉骨折扇轻摇,又刷的收拢,顾潇然淡淡吐出两个字:“萧然。” 语毕,不再看老鸨,径自离开云良阁,一路上不乏有娇美的姑娘们与她搭讪,均被她冷冷的目光吓得再也不敢近身。 出了云良阁不久,随行的两名侍从便迎了上来,毕竟人多比较麻烦,因此顾潇然在去那里之前便叫两名侍从在此等候。 回到钮庄的客栈已是深夜,月上树梢,偌大的院子里如水月华洒了一地,刚要绕过箕子的住处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却听到里面似是传来一阵轻微的交谈声。 好奇心使然,顾潇然轻手蹑脚凑了上去,越到跟前便越是可以肯定确实有人在交谈,只是这么晚了箕子在与谁谈话? 凑近门边她最先听到了箕子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温润如玉,不骄不躁,不疾不徐,又让人无比心安的声音:“此番平息灾情完全仰仗了阿然,若不是她足智多谋,定不会如此顺利,你且回禀陛下,若非要论功行赏的话,阿然当论头等功!” 顾潇然抿唇一笑,箕子果然不失为君子,不会好大喜功,更也不会独霸功劳,只是这份功劳她却不愿受之。 暗忖之际,又想起一道男子声音:“这个丞相大人不必担心,陛下圣明,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不论是丞相大人还是阿然,一定都会一视同仁的。” 这声音英气十足,明明是一番客套的话语,却又不惨有一丝丝的情绪,总是给人一种冰冷亦不容亲近之感,虽没有过多与之接触,可顾潇然还是听清了那分明是飞廉的声音。 心底顿时‘咯噔’一下,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显现在脑海中,此番,飞廉定是猜出了她的身份。 顾潇然一时乱了方寸,在窗外踌躇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忽闻门内传来一句森冷的问话:“何人在外偷听!” 顾潇然大惊失色,须臾仓皇逃离。 待箕子与飞廉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窗外早已空空如也,两人面面相觑,转身准备回屋之际,箕子在窗下看到了那把小巧精致的匕首,轻轻拾起,放入了宽大的衣袖内。 他遂即转身,叉开话题道:“灾情已平息,本该回宫领赏,可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善后,还请陛下宽限些时日,等一切平息之后,我自会回宫领罚。” “丞相大人言重了,想必您拖延回宫时日,自有您一番道理,回宫后亲自向陛下说明便是,您是陛下的叔父,又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且陛下通情达理,定不会赏罚不分的。” “夜已深了,丞相大人早些休息,下关告退!”飞廉拱手作揖。 箕子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顾潇然回到房间后仍旧心乱如麻,若飞廉知道她在此会不会告诉帝辛,而那个时候帝辛也定会下令将她捉回去的。 想到要回宫去面对那些冷冰冰的宫墙与那些一成不变的呆滞面孔她就一阵发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做成她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回去? 只是她现在根本不能离开这里,钱也借了,蝗虫也收购了,若是就这样像个过街老鼠一样逃跑岂不是太窝囊了? 况且她只身一人根本无处可去,如果这样灰溜溜的回宫,还不被帝辛那家伙笑掉满口的大牙? 越想越是纠结,顾潇然这一夜整夜未眠,不是纠结逃跑与否,便是纠结如何能找到天下第一楼的老板。 不仅如此,她还纠结若是找到了天下第一楼的老板,她要用怎样的方法劝说他与她合作,来一个古今混搭,若是真的如她所愿,不仅不用愁欠了箕子的那笔账,只怕到时要真的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想不到单单是想想她的宏伟目标就以令人热血沸腾了,要是真的实现了,她要如何掌管那笔钱呢? 顾潇然猛然收回思绪,这爱做梦的毛病果然走到哪里都改不掉了。 不过目前除去蝗虫的销路需要她忧心之外,却也要想方设法让姬庄的首富把占了老百姓的地都给吐出来! 翌日一早,箕子洗漱后还来不及用早膳便拿着那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来到顾潇然的门外,之前一连几日未曾见到顾潇然的影子,根本不明白她每天都在忙些什么,担心又扑了空,因此早早来到屋外等。 等了近一刻钟,仍旧没有见到顾潇然从屋内走出来,他上前,抬手便要敲开顾潇然的房门,却当手将要落下之际又收了回来。 生平第一次守在一个女子的门外,更也发誓再不会爱上任何女子,今天这百感交集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想,他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鬼迷心窍了,不然要如何解释得了此时此刻这恼人的举动? 刚要转身回屋,碰巧此时走过来一个丫鬟,这是他特别从村里选来服侍顾潇然起居的,丫鬟见箕子站在两门之间踟蹰的样子,不禁询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么?” 箕子略显尴尬,须臾看了看手上拿着的匕首,又说:“我昨日捡到了阿然的匕首,这会儿想要还给她,不知她是否在屋里?” 丫鬟豁然一笑:“原来大人是在纠结这个呀,奴婢这就进去看看!” “好。”箕子微微勾唇。 门子吱呀一声被推开,丫鬟踱了进去,不多时却又走出来,一脸疑惑地说:“大人,阿然小姐不在里面,”她顿了顿,眉头紧锁着,再次嘟哝道,“奇怪了,每天阿然小姐不会这样早就离开的,竟然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出门了。” 丫鬟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遂即问道:“大人,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去做吗?” 箕子微笑,笑容仅止于唇:“没有了,你去忙吧。” “诶,奴婢这就去忙了,大人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奴婢一声!” “去吧。” 晌午时分的月影阁少了几分燥热,这里绿树成荫,鸟语香,明明是夏季,却有着几许春意。 茵茵翠翠的葡萄架下,身着一袭水粉纱裙的月夕容娇艳,典雅高贵,她轻轻落下一子,尔后睨向对面那身着黑色束腰长袍的绝美男子。 男子有着一张如刀削般鬼斧神工的面庞,精致的五官刚毅而立体,他手执一子看着棋盘,紧抿着薄唇,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即便这脸上溢着一抹淡淡的踌躇,并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那久居高位的王者风范。 显然,今日他棋逢对手。 不过这并不奇怪,月夕可是这方圆数百里的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她来说本就是个谋生的技艺,若是轻易就能被人超越,岂不是连谋生的本事都没了? 月夕红润的嘴唇微微勾了勾,她媚眼如丝的看着帝辛,见他踟蹰着究竟要将棋子落在哪里,那少有的可爱模样似乎没有哪个女子能有幸遇到。 她媚眼含笑,宛如涓涓溪水的优美声线飘荡入耳,隐约掺着几分嘲弄:“主上,这步棋您究竟要想多久?” 帝辛俊脸一沉,显然不服气被一个女子嘲笑,不禁想到苏妲己,她总是笨笨的不知该如何防御他的进攻,更也不会躲避他设下的陷阱,果然还是与苏妲己下棋来的轻松一些。 帝辛思于此,竟不自觉勾唇笑起来,月夕不明所以,还以为帝辛有了反败为胜的把握,却见他又把即将落下的棋子随意扔在了棋盘上,尔后说道:“今天就到这里。” 月夕淡淡抿唇,不置可否,以为哪句话得罪了帝辛,却不敢再多问。 飞廉见棋局结束,便上前说道:“主上,属下暗中打探,萧然将收购的蝗虫都存入了附近的冰窖中,昨晚回来时还顺道捉了两个在冰窖外鬼鬼祟祟的毛贼,昨晚便关入暗房严刑拷问,他们是奉命对那批蝗虫做手脚的。” “谁在幕后指使?” “指使者是司天监太师梅伯的亲侄子,更也是姬庄的首富,而这方圆百里的地契均在他手上。” 飞廉说到这里,帝辛掌心渐渐收紧,鹰眸里迸射出一抹嗜血的流光,碍于月夕在场,他很快便敛去眼中的戾色,须臾说:“知道他为何与萧然那伙人过不去么?” “听说是在天下第一楼结的梁子。”见帝辛沉思不语,飞廉再次说道,“主上,具属下了解,之前调查天下第一楼的人也是萧然。” 55.第55章 叔侄 帝辛一怔,又听飞廉说道:“前几日吃了闭门羹后仍不死心,今天一早再次登门,称是有重要的事准备与您详谈,还说这件事很有可能关乎着双方的利益,让您务必与她见上一面。” 帝辛薄凉的唇微微勾起,俊美的脸上溢出一抹兴味,苏妲己还真是个不太安分的女人,只是此番再三要求见天下第一楼的老板又是为了什么? 思于此,帝辛唇上的弧度渐渐加深,这笑容却未达眼底,不论是为什么,他都不会轻易应允这个一再挑衅他权威的女人。 这时,月夕缓缓从石凳上起身,踱至帝辛面前,一袭绝美水粉拖地长裙在身后拉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她仰头看着帝辛,一双眼眸含情凝睇:“主上,这萧然究竟是何许人也?丫鬟今早飞鸽传书,说这个人昨晚去了云良阁,指明要见我。” “主上,难道萧然猜到月夕姑娘与天下第一楼有着密切关联?”飞廉面露担忧,又道,“难道她……” 帝辛深深拧紧了眉头,不禁沉思,在这之前他已然多少对苏妲己放下芥蒂,难道她调查天下第一楼是因为知道了什么? 他又摇摇头,将自己的思路推翻,他这些年暗中经营天下第一楼百密无一疏,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也许是他庸人自扰,太过把苏妲己放在眼里了。她是聪明,却也不足以成为他心头之患。 月夕始终注视着帝辛的神情,看他先是拧眉,尔后又摇头,他的一系列反常举动都让她对萧然无比好奇,不禁想着,这萧然难道真的足以令他们如此烦心? 帝辛想了想说:“你吩咐下去,萧然若再去天下第一楼一定要好生款待,无论她问什么,都不要回答,更也不要说明我是否会见她。” 该是挫挫她锐气的时候了,不论这女人是敌是友,他都不会轻易放手,只是这防人之心却绝不可无。 傍晚,顾潇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钮庄,这一次虽说还是不知道那老板会不会见她,可今天的天下第一楼却有点怪怪的。 平时这些店小二即便不愿回答她的问话也能与她闲聊上几句,今天一下子仿佛都变成了哑巴似得,不论她问什么、说什么,都是一副死木疙瘩的样子,根本一句话也套不出来,枉她在那里死皮赖脸地待了一整天,单单是茶水就喝了好几壶。 她深深凝眉,难道是他们的老板吩咐下来的?可要是他不愿见她的话大可以让人回绝了她,又为什么不让那些人搭理她? “真是太奇怪了!”顾潇然暗恼着嘟哝,人已走进客栈。 这家客栈虽是破旧,可自从箕子住进来后便吩咐一些人仔仔细细清理了一番,想不到箕子虽是个温和无比的男人,却也是个有着相当严重洁癖的人。 不过这里被重新清理后完全换了一副面貌,附近村民种植草时还不忘送来了几株,没了蝗虫肆虐,就连大厅通往院落的亭廊石柱上也爬上了几株牵牛,虽说这些草都是些最为普通的植被,可单单是感受到这些微妙的变化,便叫人心情舒爽。 顾潇然很快甩开脑海中的疑惑,毕竟大事要是那样容易办成就不能称之为大事了,每当受到挫败的时候,她总是用‘好事多磨’这四个字来宽慰自己,现在也不例外。 她相信,总有一天会见到那神秘的老板,与他谈上一笔大生意! “大人……这……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包,这里面是晒干的瓣,有提神功效,希望您不要嫌弃做工粗劣,把它收下。” 一道细细软软的声音从院子里飘飘荡荡钻进顾潇然的耳中,她刚刚跆起的脚又缓缓放了下来。 灵动的凤目突然滴溜溜一转,难道她碰到了古代表白么?而且貌似还是女追男呢!想到这里,顾潇然突然兴奋地笑起来,毕竟这里能被称作大人的,除了箕子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只是这女孩儿的声音听着却是陌生的。 她轻手蹑脚向院子方向靠近了些,真是好奇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儿竟然能有勇气向箕子表白,这个女孩儿在如此封建的社会里就已经懂得自己主动征求幸福,就说明她的思想还是非常超前的。 顾潇然继续向前走着,还好面前有一株村民送来的枝繁叶茂的矮树,碧绿的枝叶正好将她小巧的身型遮挡在后面,她稍微一探头便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当看到一抹小巧的背影时顾潇然一阵暗恼,竟然仅仅是个背影面对着她,害她都没能看清她的样子。 可她却因此看清了箕子的脸,只是他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悦色,反倒平眉深锁,一脸的无奈,并且那女孩儿双手捧着香包,他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这下可把顾潇然急坏了。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啊,平时温文尔雅的,每个笑容每句话都是那样温柔可亲,今天面对一个芳心暗许又大着胆子向他表白的女孩居然这副表情? 顾潇然正替箕子着急之际,凤目猛然撞见那双墨炯,她心跳几乎骤停,倏地藏进矮树后面。 可箕子仿佛并不想就此放过她一般,只听得院子里顷刻响起了箕子的声音:“阿然,你回来了!” 古苏亦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隐约能看到矮树后面有个浅色的身影。 被点了名的顾潇然突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踟蹰了片刻,终于不得不从矮树后面走出来,还一边干笑着解释道:“呵呵,我……刚刚回来,见你们两个在谈话,就……就没敢打搅。” 天知道她此刻的面色并不比箕子好看多少,想到自己竟无意中做了一回电灯泡就一阵暗恼。 “您是……”古苏深深看着顾潇然,那****也在场,知道她是女儿身,见她一身男儿装扮,遂明知故问道,“您是国师大人?” “呃……你叫我阿然就好。”那日在祭坛之上不得已说了慌,是为了稳住灾民,而今天要是再说慌她自己都有些别扭,一时有点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将话题转开。 “阿然,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你。”箕子突然说道。 顾潇然越发尴尬了,箕子这是要拿她充当挡箭牌么?只是她现在怎么觉着自己除了如坐针毡之外,还有那么点儿骑虎难下的感觉? 顾潇然干笑了两声,道:“不如……”你们先聊,有什么事改日再谈。 顾潇然心里想的好好的说辞,结果被箕子一句话给愣是堵了回去:“不如咱们去外面谈。” 箕子说完,绕过古苏便抓起了顾潇然的手腕,在她正当机之时将她拉出了客栈。 一走出客栈,箕子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顾潇然的手。 顾潇然本来没觉得什么,可见箕子面露尴尬之色,她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箕子长吁了一口气,他只是想找借口避开古苏而已,面对顾潇然的问话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也不晓得此时要去哪里。 顾潇然见箕子窘迫,掩口窃笑,只怕这殷商的高官中,只有箕子能因为被一个小女子追求而陷入如此境地吧。 箕子完全颠覆了顾潇然心目中高官的形象,他是个很纯粹的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高于大多数人而骄傲,更也不会像大多数男人那样朝三暮四,而面对一个如此甜美的女孩儿主动投怀送抱仍旧没有自乱心智,确实是个重情却不滥情的好人。 只是太多纯粹的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社会中难免吃不开,顾潇然思于此,灵动凤目一转,须臾说道:“不然,我带大人去一个地方?” 箕子不明所以,顾潇然小手儿便以哥俩好似得挽上了他的手臂,虽然不知顾潇然要带他去哪,可顾潇然的举动却让他心头一热,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两人骑了马,天色黑透以前便赶到了姬庄。 一走进云良阁,箕子便深深凝眉,他转头看了看顾潇然,不明白她怎么就能想到带他来这里,看着她驾轻就熟地找到一处单间落座,他眉头的褶皱越发深邃了。 “云良阁今天这是怎么了?刚才就来了一位俊俏的公子,这会儿又来了两位,呵呵呵……”老鸨的声音很有穿透力,还没见到人,这声音就已经飘进了包厢,待她走进包厢后一眼便认出了顾潇然,连忙上前,涂了蔻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萧然公子啊。” 顾潇然尴尬地笑笑,要不是她后退一步,这一巴掌铁定拍上她胸口! “这位公子是?”老鸨睨向箕子。 顾潇然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箕子一脸的阴沉,她知道箕子肯定无法一下子就接受这里,可她却没想到箕子的反映竟如此强烈,一时进退维谷,她干笑两声道:“这是……”她又想了想,说,“是在下的……叔叔。” 箕子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潇然,而顾潇然一心只想着他是帝辛的叔叔,而随口就说了出来,这会儿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56.第56章 形同陌路 “我……我是说……”顾潇然看着箕子的脸色由暗沉变得阴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老鸨霎时语笑喧呼,“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竟然还有侄子领着叔叔来讨酒吃的?呵呵……”说完,老鸨又是一阵谑浪笑敖。 顾潇然凝眉,暗恼,一句话竟被老鸨捡了个笑话,连忙转开话题:“我看今晚上云良阁里无比热闹,难道是月夕姑娘回来了么?” 老鸨渐渐平息了笑声,道:“两位萧公子今个儿算是来着了,我们月夕姑娘今晚就在云良阁中,只是要见到月夕姑娘,公子您是否准备好了……嗯?” 老鸨做了个数钱的手势,顾潇然秒懂,淡笑着回应道:“这个您且放心,能见到月夕姑娘是我的荣幸,该使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的。” 一提到钱,老鸨便笑逐颜开,须臾说:“我就知道萧然公子定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稍后月夕姑娘就会露面,********就要看你们个人的造化了。” 顾潇然暗忖:应该把‘造化’改成‘钱财’才是真的。 老鸨走后,箕子一脸不悦地看着顾潇然,顾潇然被他注视的有些吴措。 “说说你来云良阁的理由。”想到顾潇然这几天只身在外都是来这种地方的时候,箕子就无比堵心,胸口仿佛淤积了一块重重地石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急需找到突破口一般,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顾潇然拧眉,箕子这是在责备她来这里而不是责备她带他来这里?她分析的应该没有错吧?怎么突然觉得头脑有点儿乱,箕子这是在关心她? 她连忙斩断自己的思路,尴尬地说道:“呃……关于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日后我自会向大人言明。” “不管怎样,身为女子就该尊守妇道,不该出入这种烟之地,倘若一个不慎遭遇不测岂不悔之晚矣?” 顾潇然嘴角抽搐,如果非要用这里的思想观念将她捆绑起来,还真的是有些无法接受。 箕子的一番话搁在这个时代说不出哪里不对,更也是为她着想,可在她看来却是封建社会里的老思想,可他毕竟是丞相大人,她有千言万语也无从反驳。 只怪以为他和蔼可亲就当真把他当作了知己,今天反倒被这自以为是知己的人责备和误解,顾潇然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箕子见她面色不好,忙又解释道:“我是为了你好……” 箕子的话还没说完,大厅里顷刻间哗然一片,方才还沉默不语的顾潇然突然站起身,撩起珠帘来到二楼走廊。 与此同时,一抹火红身影从舞台一边缓缓踱上来,那繁琐的衣裳,长长的裙摆,精致的妆容,与那颠倒众生的笑颜都在向她预示着,这个女人就是月夕无疑。 月夕在一片沸腾的掌声与欢呼声中缓缓落座,她面前摆放着一张檀木案几,上面是一架古琴。 琴音响起的时候,那原本沸腾的欢呼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侧耳聆听。 婉转低沉的琴音,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慢慢的,陶醉在这低调的琴声里。 倏地,顾潇然想起刚穿越至此的那个雨夜,军帐外的琴音如林赖泉涌,如行云流水,又如怒发冲冠豪迈万千…… 不知不觉,一抹黑色身影落入眼中,顾潇然拧眉,她还没有喝酒怎么就已经醉了?帝辛怎会出现在这里? 可她错了,那抹漆黑的身影就矗立在那里,那张菱角分明的俊脸,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就如同她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模样,周身散发着冰冷与疏离之感,这不是帝辛又会是谁? 她的心如同经历了一场极具颠覆性的动荡,心湖荡起一圈圈波纹,久久无法平息,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而他同样看着她,而眼中却不掺有一丝丝的温度。 出宫前他说的那番话依旧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只是今晚的帝辛却判若两人,那日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宣告早已荡然无存。 “阿然,我方才的话有些过激了,你别往心里去。” 直到箕子从包间里走出来,顾潇然慌忙收回视线,再次抬眸,那抹深黑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甚至,她有一刻的愣怔,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可为何会忧思满上心头,忽来这恼人的哀伤之感? 她牵强地扯了下嘴角,说:“大人多虑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说完,顾潇然转身回了包厢。 这一晚上,她只字未言,偶尔与箕子喝上一盅,她不知道在看到帝辛与她形同陌路的时候为何会心烦意乱,更也不愿去想,为何他能轻易左右了她的情绪,她只知道此刻的心境灰暗如斯,胸口烦闷,隐隐作痛。 不知何时,大厅里又一次响起了欢呼雀跃的声音,这时侍应走进包厢,见到顾潇然与箕子的时候点头哈腰地问道:“请问二位那位是萧然公子?” 顾潇然转眸看他,须臾说:“我是。” 侍应恭恭敬敬地又道:“鸨母吩咐小的来知会萧公子一声,月夕姑娘今晚的竞价马上开始。” “我知道了,待会儿不论谁出了价,你都帮我加上一铜贝。” “好嘞!”侍应兴高采烈地出了包间。 “你为何要见月夕姑娘?”箕子忍不住问顾潇然。 顾潇然本想一切大功告成再与箕子解释的,可是看现在的情形还是提早说比较好,不然又要被他误解了。 “大人应该记得我收购的那些蝗虫吧。” “这与蝗虫有何相干?” 顾潇然淡淡笑了笑,仿佛成竹在胸:“这蝗虫也叫蚱蜢,是大人从未吃过的美食,而且价值不菲。” “美食?”箕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虫子单单看着就令人厌恶,如何能成为菜肴,让人甘愿出高价去买来吃?” 顾潇然又笑了:“凡是都要有第一次,只要有人敢吃便会引来一众的人来吃,况且天下第一楼是这方圆百里最气派的酒楼,若是能与那神秘的老板谈成这笔生意,那日后的收益是要翻倍的。” 箕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即便顾潇然说的如此条理清晰,可他仍旧不敢想象将虫子放入口中的感觉。 “我之所以来找月夕姑娘,就是算准了她定与天下第一楼的老板有些关联,不然怎么会非要去那里消费?若说是只为了彰显她高贵的身份似乎牵强了些。” 竞价到最后便只剩下三个人,老鸨命侍应将三人请到了一桌,这是一处坐落在荷池中心的凉亭,池水中飘荡着无数盏灯,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灯笼,与池水中的灯在漆黑的夜幕里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顾潇然虽侍应路过长廊,来到凉亭跟前,正与走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那声音里参杂着几许的吃惊,又有几许的愤懑。 “是你?” 梅扈看到顾潇然,顷刻便认出了她,那日在天下第一楼她和另一个男子抢尽了他的风头,害他在月夕面前颜面扫地,这口气他梅扈怎能善罢甘休! 顾潇然微微一笑,自是看出了梅扈眼中的怒火,她高扬起下颚,气定神闲道:“是我。” 见顾潇然脸上毫无惧色,梅扈面色越发阴沉,看着顾潇然掠过他率先进了房间,他狠狠地咬紧了牙根。 虽是凉亭,装饰却不亚于任何一个雅间,八卦形的凉亭八面均垂下浅粉色的轻纱,一阵夜风吹过,轻纱摇曳生姿。 凉亭内一周数盏油灯,虽是夜晚,视线却也是极好。 顾潇然一身男子扮相,手执玉骨折扇,身着一袭青色袍服,绣宽腰带下垂着一条白玉坠子,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而左右摇摆,全然一副翩翩俊俏公子哥儿的模样。 走进凉亭,顾潇然一眼便见到坐在东家位置上的那一拢红裙,如此近的距离,月夕的美貌尽数落入她的眼中。 月夕微微颌首,淡淡一笑,顾潇然回了一礼,径自寻了位置坐下。 而梅扈也寻了位置做下去,这是月夕的对面,他的目的是最为明确的,他要的就是月夕。 顾潇然见亭内除去月夕只有两个人,便不禁开了口:“月夕姑娘,鸨母明明说有三位客人,为何只有我们两个?” 月夕刚要开口,这时,一袭深黑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从亭外踱了进来,月夕遂即说道:“这就是第三位客人。” 顾潇然寻着月夕的目光看过去,当她看到来人是帝辛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秀眉蹙紧,须臾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说:“既然三人都已到齐,那月夕姑娘就说说今晚的角逐规则吧。” 这句话说完,顾潇然眼中那抹悲愤也随之变得淡不可觉。 帝辛缓缓落座,他就坐在顾潇然对面,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将视线移开,仿佛那一眼仅仅是不经意的举动而已,这令顾潇然烦闷不已。 57.第57章 含沙射影 月夕见三人都已落座,遂即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今日蒙三位公子不惜重金捧场,月夕深表谢意。” 不愧是云良阁的魁,倒是见过大场面的,今日他们三人可是把竞价飙到了一千贝币,这相当于许多普通人家一年甚至是几年的收入,而月夕面对这么庞大的钱财竟然无动于衷,如此淡定的样子实为罕见。 这样的月夕不禁令顾潇然有些棘手,她若不爱财,要如何与她谈合作? 顾潇然唇上带笑,眉宇间却难免有积分的愁云挂于面上。 “萧公子何以这般忧愁?” 顾潇然敛去眉间愁丝,莞尔道:“在下只是好奇,月夕姑娘今日会定出怎样的角逐规则,在下心中不安,唯恐比不过这这位公子。” 顾潇然说完这句话,梅扈便洋洋得意起来,他看着顾潇然,那眼神似乎再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顾潇然又一次莞尔,根本没把梅扈这草包放在眼里。只是,当她的目光不经意瞥见帝辛的一刻,淡淡地抿抿唇,不知道他今日会不会坏了她的好事。 “萧公子言重了,既然坐在了这里,大家便都一视同仁,况且月夕姑娘还没说出角逐规则,岂能自贬身价?”帝辛说完这句话,脸上溢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始于唇却也终于唇。 顾潇然深深凝了帝辛一眼,他这是开始向她宣战了么?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了如似玉的女人就都迈不开步子,恨不能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看着帝辛面带暗讽,顾潇然一阵恶心,这虚伪地把自己装扮成一本正经的男人,倒是比梅扈这种表面上就一脸****的男人更为可恶! 此时此刻,不论是针对着什么,桌上的三人早已暗潮汹涌,月夕见此情形淡然一笑,尔后轻轻击掌。 先前就手捧托盘站在凉亭外面的侍女依次走了进来,尔后将托盘中的肴馔与美酒轻轻放在桌上,做完这些又齐齐地退了出去,独留下各自身后为其满酒的丫鬟。 月夕又说:“今日没有角逐规则,三位都是月夕的贵客,都当一视同仁,今夜就咱们几个痛饮一番,如何?” 顾潇然拧眉,她可是了大价钱想要单独见见月夕的,怎么突然变成了四个人的小聚? 而梅扈也甚是不满,这了重金仅仅是喝几杯酒,确实有些扫兴! 而三人中唯有帝辛面色平平,无欲无求的模样,孤傲的样子不论在何时何地都如同一枝独秀般矗立,让人转不开视线。 月夕仿佛没有看到他们各自脸上的表情一般,轻轻举起杯盏,微笑道:“今日有幸与三位同桌共饮,月夕荣幸之至,为表敬意,月夕先喝下这杯酒。” 语毕,她单手掩面,缓缓喝下了一杯酒,还不忘将杯口面向三人。 梅扈见此情形顿时如坐针毡,他虽时常流连于丛,可他的酒量却是差的不得了,见顾潇然与帝辛两人均将杯中的酒干了下去,他若此时打退堂鼓岂不是又要颜面扫地? 思于此,梅扈只得硬着头皮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没喝几杯,梅扈便倒在了桌上,无论怎样叫他,就是如同死猪一般毫无反应。 月夕给他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连忙去外面找了两个人手,须臾便将烂醉如泥的梅扈抬出了凉亭。 这酒很淡,可喝多了也难免有些醉意,顾潇然有点儿晕乎乎的,只是这大脑却还清晰,她看了看月夕,见她面色同样红润,又睨了眼帝辛,他竟然在不久前与她说些那样的句子后的今天,不惜费重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顾潇然长长地吁了口气,她阖上眼,再睁开,她看到帝辛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他眼中仍旧没有太多的情绪,仿佛仅仅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仿佛,在他的眼中,他曾多次要得到的女人还不及一个有钱便可以投怀送抱的青楼女子! 她苦笑,本以为他真的爱上了自己,可到今天为止,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不该自以为是的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真的爱她,就像国师说的,他只是想要利用她得到龙脉,仅此而已! 该死!她想这些做什么?他是帝辛,她是顾潇然,本就不该产生任何焦急的男女,在一个错位的时空里相识,明明只是路人而已,为何,她此刻的心竟如此疼痛? 她狠狠吞咽了下,试图逼退眼中隐约的水雾,须臾说:“我……突然想到一首诗,应该很适合此情此景。” 月夕勾唇:“萧公子且吟来听听。” “美人醉酒带娇羞,好赏歌舞几时休,生恋红尘萦香袖,活在世间总风流,尽享温柔忘江山,在意佳人我何求,青山绿水天地外,楼内谁知几度秋?” 顾潇然念完,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她缓缓抬眸,只见帝辛停下击掌的动作,他虽在笑,可那笑容已除去一丝丝浅淡的讶异之外,还夹杂着几许玩味:“好一个‘尽享温柔忘江山,在意佳人我何求’。” 这句诗分明是在影射他只贪图美色而不顾江山,可帝辛却也在这首诗中听出了顾潇然满满的醋意,又一抹笑意渐渐没入眼底。 顾潇然缓缓起身,没再喝酒,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及帝辛,她没必要把自己灌得烂醉而令他耻笑。 虽有一丝丝的醉意,却知道要给自己留些尊严,不至于像梅扈那样烂醉如泥,反倒让自己难堪。 “今日似乎在下来的不是时候,酒逢对手,唯恐不会撑到最后来与月夕姑娘独处谈天,在下告退。”语毕,顾潇然便离开了凉亭。 月夕见她略微摇晃的背影异常纤细,她的声音如同夜莺一般唯美动听,她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地香味,仿佛是与生俱来。她莞尔:“原来主上认识这位女子。” 帝辛吁了口气,什么事都瞒不了月夕的眼睛,她的眼光一向很准,须臾说:“做好你分内的事。” 语毕,帝辛亦起身离开。 月夕凝眉,不禁想着:这女人究竟是谁? 顾潇然来到云良阁大门前时,箕子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见顾潇然有些头重脚轻,便连忙上前搀扶:“阿然,你这会儿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我想……快点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那样洒脱的将帝辛推给月夕,可她无法忽视此时此刻心底的痛楚。 许是酒精在作祟,她发现她好像渐渐爱上了帝辛,她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第一眼见到他时便已经产生了。 他就像一株小而娇弱的树苗,在那么多个不经意的时刻渐渐成长,一寸寸蔓延至整颗心,根深蒂固,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因为担心顾潇然喝了酒,箕子便要求与顾潇然同乘一匹马,可她执意要各骑各的,无奈,箕子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她。 两人的马儿没走出多远,飞廉领着一个侍从突然从后面追了过来,箕子拉紧缰绳,马儿缓缓停下,飞廉下马拱手作揖道:“陛下要面见丞相大人。” “陛下?”箕子一怔,但飞廉不可能说谎,那这么说来,帝辛出宫了,而且来了这里。 “陛下此刻在哪里?”箕子赶忙问道。 “陛下此刻身在天下第一楼。” 顾潇然又怎会听不到飞廉的话,天下第一楼本就是月夕与客人谈情说爱的地方,此时此刻帝辛在那里一点也不足为奇。 忽听得箕子说道:“你且带路!”他刚刚将马儿掉头,却突然想到了顾潇然说很想快点回去,又说道,“阿然他……” “丞相大人不必担心,我命属下将阿然送回去便是了。” 顾潇然见箕子为难,便也说道:“大人快去吧,我没事,不必担心我。” 飞廉与箕子的马很快消失在夜幕里,须臾,连马蹄触碰到地面的踢踏声也已经消失不见。 顾潇然两腿夹了下马腹,马儿便开始向前奔驰。 脑海中始终萦绕着帝辛夜宿在天下第一楼的情景,想着曾经他与她做过的那些暧昧举动会发生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时,她便一阵心烦意乱,越是心烦便越是用力抽打着马儿,马儿越跑越快,直到耳边尽是嗖嗖的风声。 直到酒精的作用让她的头脑渐渐变得昏沉,重心不稳,她险些跌下马背,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跟在身后的侍从纵身一跃便坐在了她身后,顷刻收紧缰绳。 马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渐渐安静下来,速度也缓缓变慢,顾潇然刚想道谢,却发现自己正蜷缩在身后男人的两条有力长臂之间,这样的姿势无比暧昧,令她没来由一阵心悸! 可就在她想要挣脱地时候,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渐渐前倾,那若削的下颚霎时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熟悉的,却又有些不敢确定的气息自颈部传来。 身体被他的手臂紧紧地桎梏,顾潇然想要挣脱,却听到一阵饶富蛊惑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喜欢我叫你妲己,还是潇然?” 他轻碰的唇瓣因着每一个发音而轻柔触碰着她的耳垂,像是一股电流从耳垂传遍全身,顾潇然瞬间当机! 58.第58章 孤恨不得吃了你! 顾潇然倏地睁大眼睛,一脸的惊诧,显然没有料到帝辛会出现在这里。 她心中的感觉很奇妙,明明在生他的气,可为何在知道他没有陪着月夕前月下、耳鬓厮磨时,竟还有一丝丝小小的庆幸。 她讨厌自己现在的心情,虽有醉意,却不至于神智不清,更也不该被他鬼迷心窍,她试图挣开他的钳制,他的手臂力道很足却又不会令她感到疼痛,就如同捆仙绳,她越是挣脱便越是紧,紧到她没有一丝丝再动的空隙。 顾潇然见无法挣开帝辛的桎梏,遂即恼羞成怒,又阴阳怪气地说道:“陛下出现在这里,就不怕伤了美人的心么?” 话音落,顾潇然便感觉到帝辛的俊脸在她身后微微下沉,薄唇凑近她的耳,充满戏谑的话语低沉而有磁性,又像是带着满满的蛊惑传进她的耳中:“若此刻孤去陪月夕,只怕真的会有美人伤心了。” 顾潇然俏脸一红,而这轻柔无比的话音渐落,帝辛顷刻含住她左侧的耳垂,在她惊愕之际,那条湿滑的舌便已探入她耳蜗,忘情地辗转。 唇齿厮磨间,疼疼痒痒的感觉与那隆隆的声响令人崩溃,那长舌在耳中翻搅如同金箍棒搅乱了整片海,激起一个超大的旋窝,她整个人、整颗心毫无意外淹没其中。 顾潇然全身瘫软,触电一般扭头,即刻躲过他极尽轻浮又暧昧的挑逗,心中无比羞恼:“谁说我会伤心?你若是纳月夕入宫,我定是举着双手双脚来欢迎,省的日后你再来招惹我!” 顾潇然醋意大发,看在帝辛眼里却无比稀奇,从前这女人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态度,没想到她吃起醋来倒是可爱至极,早知道多了个女人就能令她暴露真心,他便早些纳几个妃子入宫,害他平白被她牵制了这么久。 “即便孤纳妃千百人,却还是喜欢招惹你……”帝辛话音未落,便松开了缰绳,两只大掌已然搂紧了顾潇然。 她越发羞愤,帝辛什么时候竟也成了一个无赖,她冷哼:“陛下是该扩充后宫、广纳良妾了,到那时,臣妾会忘了陛下今日所说的话。” “当真如此轻易就能忘?”帝辛的下颚一下下磨蹭着她右侧的脸颊,声音暗哑低沉,染了几许隐忍的情火。 “真的。”她为假思索。 “孤不信。”他依旧低喃。 顾潇然心跳剧烈,她不知就酒精的关系还是因为帝辛的暧昧举动,她只知道现在很乱,她想要拒绝帝辛,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他的触碰,反而在心底的最深处还在希望得到更多。 可她却依旧嘴硬:“信与不信是你的事,与我何……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大掌顷刻捏起她尖尖的下颚,将她的脸扳转,而那两片若削的薄唇已然毫无预兆印上了她微张的小口,与之紧密重叠,她明显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粗重的喘息。 想要说的话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吻中,那个略带惩罚意味的吻在顾潇然莹润饱满的唇间绽开,霸道又不失温柔,如同最有力的催情药剂不断撩拔着她,仿佛在向她宣告他的主权。 一双粉拳抵在帝辛胸前,想要推拒,可下一顺腰身被他扣紧,单手稍一用力便强硬地将她贴近他坚硬的胸膛,她的小拳头被紧紧地夹在两人中间,不能动弹分毫。 不理会顾潇然因反抗而左右摇晃的头,帝辛伸出右手捧住她的脑后,挣扎中她松挽的头发散落开来,一缕缕如绸的发丝瀑布一般从帝辛指逢间溢出。 顾潇然的反抗在帝辛看来无异于另一种挑逗,两人紧紧贴合的身体因她不安分的扭动而摩擦着他敏感的区域,身下传来的异样让他越发疯狂,吻的更加狂野。 顾潇然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仿佛属于她的空气都被他尽数夺走,她濒临窒息。 似乎感觉到她的变化与紧张,霸道的吻渐渐变得缠绵,帝辛灵巧的舌舔嗜着她的贝齿,吸吮着她柔软的唇,仿佛要将她整个唇含在口中,他的吻由狂热激烈转为柔情肆意。 顾潇然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抹勃发的欲望,不敢再奋力地反抗,任由他搂住自己疯狂索取,既害羞又紧张的情绪促使脸上的红晕更胜,心跳更加肆虐,似要从胸腔内跳出来一般。 不知这样的痴缠持续了多久,顾潇然顿感头晕目眩,渐渐阖上眼睛,不再做任何挣扎,跟随着他的攻势一寸寸沦陷着自己,开始本能的迎合。 感受到她瘫软在怀,帝辛慢慢撬开她的贝齿,灵巧的舌在她的口中游弋探索,终于碰到那条柔软的舌后,两条舌相互交织,他明显能感觉到她呼吸渐渐紊乱,身体亦在微微颤抖。 他顷刻抱紧了她,而她原本抵在他胸前的小手儿正试探性地搂紧了他的腰身,从木讷开始一点点回应着他的攻势。 她不愿去想此刻是不是被酒精麻醉了思想,她只知道自己无法抗拒他给予的温柔,心理面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若注定是分离,何不好好把握现在拥有的时光,免得到了不得不分开的那一天才悔恨自己曾经为何没有好好把握他。 感受到她的回应,他的情绪越发高涨,大掌顺着她瘦弱的脊背一寸寸向前推进,就在即将抚上她胸前玉柔时,顾潇然突然回神,奋力推开他:“别!” “为什么不继续?你明明同样渴望孤。”帝辛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捧起她精致的小脸儿,温和的视线里还掺杂着极度隐忍的情火,那狂狷的热情欲将她整个燃烧殆尽。 顾潇然的俏脸霎时如同煮熟的虾子般红嫩诱人,她第一次郑重其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如水的月华下那张巧夺天工的俊脸让她转不开视线,他的眼眸总是深不见底,令人难以捉摸,甚至,她此时此刻根本无法肯定他是否真的爱她,可她的心里面的感觉却又很奇妙,因为它愿意去相信这个男人。 “你……”看着他的目光里溢着一抹淡淡地疑问,她接着问道,“你爱我吗?” “孤恨不得吃了你!” 这极尽暧昧的话语停在顾潇然的耳里,在她心底激起一阵涟漪,正不置可否,却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大掌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体上游走,吮吻着她的颈项,顾潇然忍不住娇嗔,在他的大掌即将探入她衣襟时,连忙挣开他。 帝辛暗恼,却听到顾潇然说:“你若爱我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在这种紧要关头别说是一件了,就算是几件,帝辛也恨不得全部答应,天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难耐,身体上那火热的一点恨不能即刻寻求一处灭火点。 “孤会好好疼你,无论你说什么,孤都会答应你。”他声音慵懒,饶富蛊惑,没有停歇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顾潇然摁住他的手:“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你且说来听听,只要孤能办到的,定会依了你。”大掌顷刻探入衣襟,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袭衣在她胸前搓揉,顾潇然恼羞成怒,这家伙真心是无赖到家了。 在那只极其不安分的大掌险些探入袭衣的时候,顾潇然惊叫一声:“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孤没妨碍你说话。”帝辛不以为然。 顾潇然死死地压着帝辛的手,无奈地长吁了口气,说:“这个……其实不是不可以……”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即便作为一个现代人也要尴尬地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她扭头,见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又说,“我不是大度的女人,我不想跟别人分享我的男人。” 顾潇然说完这句话,帝辛手上的动作微滞,须臾缩了回去,这样一个要求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更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他审视着她,那双锐利的鹰眸仿佛要将面前的女人看个底儿掉。 顾潇然吁了口气,缓缓转开视线,将背留给他,入宫前苏氏曾告诉她,不能专宠,她答应了,因为那个时候她不认为自己会爱上帝辛。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甚至,他们两个的思想观念截然不同,她无法跟他解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个问题,可她这个生活在一夫一妻制社会里的女孩儿如何能甘愿跟小三小四小五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孤当你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良久,帝辛淡淡地脱口语气虽没有太多变化,可方才的情火却早已熄灭,留下的只剩下燃烧后的灰烬一点点冷却,一阵风吹过,仿佛刚才的耳鬓厮磨全都烟消云散了。 顾潇然微笑,心中却有着一抹无法形容的纠结与无奈,这就是她和帝辛的区别,一个古代人和一个现代人的区别。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只是一味的傻笑,渐渐的这种笑容竟满溢着苦涩的味道,在这个她终于肯承认自己爱上帝辛的夜晚,她心底的感觉如同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59.第59章 我要见她! 箕子遂飞廉到达天下第一楼之后,却迟迟都没能见到帝辛,眼见着月落树梢,待侍女又一次为他将变冷的茶重新换掉,他终于忍不住拦下欲走出房间的侍女:“姑娘,请留步!” “客官有何吩咐?” “你可知约我到这里的客人究竟何时能来?” 侍女摇摇头,说:“奴婢只听了吩咐为客官沏茶,并不知道约了客官的人何时能来。” 箕子长叹一声,对侍女摆了摆手,侍女会意,作揖后退出了房间。 飞廉并不会说谎,况且慌传圣谕是死罪,他定不敢如此鲁莽,更也没有任何欺骗他的理由,可毕竟是帝辛邀约,即便迟迟未见帝辛依旧不能离开,只得在这里干等。 直到深夜,困意袭来,箕子忍不住阖目小憩,飞廉这时候终于推门而入,箕子倏的睁开眼,见识飞廉,忙问道:“飞廉将军,陛下可是要见我了?” 飞廉依旧脸色平平,须臾说:“丞相大人,陛下说时辰已晚,恐耽误了大人休息,您且先回去,陛下抽出时间自会见大人的。” 箕子神情一滞,须臾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说:“让陛下挂心了,陛下此时可安好?” “托大人的服,陛下安好,此刻已经睡下了。” 箕子虽有疑惑,却没有在飞廉面前表现出来,他总觉得今晚上的事情很是离奇,帝辛明明要见他,可为何在他等候多时却先行睡下? 箕子实在想不通帝辛的用意,一路快马加鞭,到达钮庄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他习惯早起,这一觉自然就没再睡了。 顾潇然整夜未眠,帝辛昨夜将她送回到这里就走了,甚至没再与她说上一句话。 他的脸上虽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可顾潇然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或许她的要求在这个无比封建的时代确是太过分了,难免帝辛会无法接受。 人的思想很奇怪,一旦交出真心,便会毫无余地的将自己全部呈献给那个人,因此,当她没有得到帝辛的回应时,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那种决定要为对方付出全部而得到的仅仅是一句淡而无味的话语时,她心里的疼痛与绝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她到现在才发现她究竟有多在意帝辛的一言一行,面对他的冷漠,她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孤立无援,不知道该把心里的委屈说给谁听。 她用倒立的方式让大脑充血,想要放空一切,却还是无法忘了昨晚与帝辛经历的一切,他的温柔、他的无赖、他的冷漠…… 终于,在这些画面无数次出现在顾潇然脑海中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喊出生,想以此将心中的悲愤与委屈一并发泄出来。 可这一声刚刚喊出口,房门倏地被人大力踹开。 当箕子破门而入时,正在倒立的顾潇然还没有来得及放下两条腿,整个人还倒立在墙壁上。 箕子拧眉,顾潇然赶忙从墙上下来,一脸尴尬地看着冲进来的箕子,问:“大……大人……有事吗?” 见她完好无损,箕子缓缓松了口气,尔后又不解地看着她问:“阿然,你方才这是在做什么?” “我……”顾潇然暗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可她已然躲无可躲,只得应着头皮说,“我在……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箕子先是拧眉,须臾勾唇笑道,“你这锻炼身体的方式还真是奇特。” 顾潇然干笑两声,无意让箕子见到她的糗态,简直怄的要死! 吃过早饭,顾潇然并没有出去,蝗虫冻在冰窖内根本不用担心会变质,帝辛住在天下第一楼,她也没有心情去那里找那个神秘的老板。 与其让自己纠结在与帝辛的情感问题上,倒不如找些事情做,思前想去,便央求箕子教她下棋。 客栈的后院里几乎恢复了从前的生机,有很多近日种下的植被渐渐露出嫩芽,绿意横生。 顾潇然与箕子坐在园中的石桌前对弈,本想着可以找些事情做而忘掉之前的不开心,可坐下来才发现,脑海中始终萦绕着帝辛的影子,挥之不去。 她落下一子,踟蹰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大人,我有一件事情怎么也想不通,很想请教大人,希望大人能帮我解开心结。” 箕子亦落下一子,缓缓抬眸,见顾潇然红润的樱唇紧抿,一脸求知的样子,他淡然示意:“你问吧。” 顾潇然又是抿了抿唇,想想说:“你说,这世间男子为何都是姬妾成群,难道他们真的不会对某一个女子情有独钟么?” 箕子一怔,似乎没料到顾潇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须臾淡笑了下说:“世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更何况你的问题紧紧代表某一群个体,不能代表所有。” 是啊,在这村子里就几乎是一夫一妻,顾潇然不想去追根究底他们是因为没钱纳妾还是真的钟心一人,她只知道,她宁愿他是普通的男子,宁愿与他生活在村落中,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现在想想,男耕女织才是最让人羡慕的生活,也是她此时此刻最想要拥有的生活。 “若真的爱,怎能容忍自己的爱人还同时爱着其他人?”顾潇然长吁了口气,似是喃喃自语。 看着顾潇然今天的反常,箕子深深拧眉,须臾说:“这是宿命,也是妇德,即便心里在意却不能抱怨,也许时间久了,会讲感情看淡,到那时在心中最重要的并不是情感,而是更应该好好把握的情感以外的东西。” 箕子的话很深奥,顾潇然仿佛明白了,当一个人对爱情充满绝望的时候,或许会用极端的方式解决,又或许会在绝望中慢慢找寻出路,或许是为了名分,或许为了钱财,可不论是为什么妥协,却都与最初那份最纯粹的情感无关了。 顾潇然无法坐到那样豁达,无法接受一个男人在想要得到她的同时还拥有更多的女人,更也不愿苟同箕子的说法,须臾闷闷地落下一子,又说:“若是大人你,将来会不会三妻四妾?” 箕子捏着棋子的手微顿,又一次不禁看向顾潇然,那双漆黑瞳仁静静地盯着顾潇然的眼睛,不明白她为何会把最终的矛头对准了他,须臾,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地看着院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神色渐渐变得黯淡无光,须臾抿抿唇说:“不会。” 话音落,他手上的一子落下,可他明明可以一步就将她所有的退路封住,可他偏偏失误了。 顾潇然对六博不太精通,却也能看出几分门道来,箕子的失误她自然也看到了,她落下一子,一副死棋峰回路转、起死回生,她淡笑道:“承让。” 她静静地看着他,她相信箕子的话,这些日子的相处多少让她对他有些了解,他从没有对哪个女子敞开过心扉,即便那日古苏主动示爱仍旧被他拒绝。 见箕子只是笑,顾潇然又说:“想必,大人的心中定是住着一位佳人。” 这盘棋箕子输了,他缓缓起身,转身前说道:“也许吧。” “她很幸福。”顾潇然说。 箕子的背影微滞,须臾离开后院。 顾潇然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看得出箕子不愿过多提起情感的话题,她同样能感觉到,在箕子心中那段情感是他一生当中最难以忘怀的事情。 这一刻,她不禁羡慕起箕子心中的女子,在这样一个封建的时代,竟然有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她不再多看任何女人一眼,如果那个势必要得到她的男人也是这样该多好,可这样的想法或许仅仅是一种奢望了。 他是帝王,要繁衍王嗣,扩充后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是后纳入宫中的妃子,她还有什么理由要求帝辛为她守身如玉? 突然很能理解姜梓童为何要杀她,其实姜梓童是在捍卫她自己的男人,即便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心里并没有一丝丝对她的留恋,可她至少争取了,哪怕这是一种极端且不可取的方式。 哐当! 又一声震耳的声响从天字一号房传了出来,飞廉站在门外,没有帝辛的准许他不敢进入房间。 可他十分疑惑,本该小别胜新婚的,可帝辛却半夜折返回来,而自打回来便烦躁不已,室内乒乒乓乓的声响不绝于耳,那些可都是名贵的陶器,他竟然就这样轻易的摔烂。 一时竟无比佩服起苏妲己来了,从没有哪个女子能令帝辛如此抓狂,更也没有哪个女人在惹怒了帝辛后没有被他即刻处死,反而让他愤慨又纠结。 这样的事情,或许只有苏妲己一人能办到了。 又是一声脆响,把碰巧赶来的月夕吓了一跳,她拧眉看着飞廉,问道:“主上怎么了?” 飞廉薄唇紧抿,淡淡地摇摇头,月夕刚要推开门,房门却自己打开了,一脸阴沉的帝辛遂即出现在两人面前,还未等他们行礼,他便突然开口道:“约萧然,我今晚就要见她!” 60.第60章 你究竟是谁? 帝辛话音落,飞廉与月夕均是一怔。 须臾,便见飞廉拱手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是!”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定是顾潇然招惹了帝辛,像月夕这样精明的女子更是不难看出几分端倪,可她却只是十分浅淡地抿唇笑了笑。 直到看不见飞廉的身影,月夕方才将目光转向帝辛,缓缓俯首道:“主上。” 帝辛凝了她一眼,须臾转身进了屋,撇下淡漠的一句:“进来说话。” 月夕跟随帝辛进了屋,一眼便见到地上的狼藉,又是淡淡一笑,越发好奇那个女扮男装的萧然究竟与帝辛是什么关系,为何能令他如此气愤,即便如此却依旧舍不得杀她。 见帝辛在案几前坐下,她也踱着步子靠了过去,须臾在帝辛身前跪坐下来。 “主上,四成贝币已运往孟津,还有四成运往牧野,剩余的部分留作天下第一楼周转所用。”说着,月夕在宽大袍袖里拿出一沓折叠工整的绢帛置于案几上,尔后又说道:“这是账簿,您请过目。” 帝辛缓缓拿起账簿撑开,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天下第一楼这几个月的盈利与支出,尔后将账簿折叠工整后说:“你做的很好。” “谢主上的信任,能为主上效劳是月夕的荣幸。” “近期让飞廉去孟津走一趟。” “那牧野呢?”月夕问道。 “你去。”帝辛凝了月夕一眼。 月夕微微一笑,淡淡地点点头。 当飞廉在客栈宣布帝辛要见顾潇然时,她与箕子二人均是一怔,好在飞廉并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身份。 “陛下说这次赈灾萧然功不可没,想亲自褒奖萧然,萧公子,请吧。” 顾潇然深深凝眉,昨晚她才与帝辛闹得如此不愉快,今日帝辛为何要急着见她,她狐疑地看着飞廉,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端倪,可飞廉始终是那个雷打不动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阿然,陛下要见你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就随飞廉将军走一趟吧。”箕子虽疑惑帝辛今天为何没有主动见他,可还是不得不复合着飞廉。 顾潇然长长地吁了口气,须臾点头说:“飞廉将军且先行带路。” 出了客栈,刚走出不远,顾潇然突然拉紧缰绳,马儿适时停下脚步,飞廉回眸,一阵疑惑,还未说话,便听到顾潇然说:“飞廉将军,你先回去吧,我暂时不会去见陛下,如果陛下想通了,不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会见他。” 她不认为帝辛见她仅仅是如飞廉所说亲自褒奖她,况且,经过昨晚的事件以后,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再次面对帝辛,没有勇气去见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她却又不能给她唯一的男人。 “娘娘……” 飞廉的话还没说完,顾潇然便以将马儿掉头:“飞廉将军请回吧,将军把我的话如实说给陛下听即可,驾!”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响过,顾潇然瘦弱的身影已经走出很远。 飞廉微微拧眉,这样一个从不把帝辛放在眼里的女子他也是头一遭遇见,只是一再激怒帝辛,却不是件聪明的举动。 “陛下,贵妃娘娘说让您想清楚,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主动来见您。” 即便顾潇然不要求他如实说,飞廉也会如实说的,毕竟,他从未对帝辛说过任何一句谎话,虽然,他并不明白顾潇然与帝辛只见就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明显感觉到从帝辛周身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可见,苏妲己这一次是真的激怒了帝辛。 帝辛剑眉紧拧,鹰眸危险地眯缝了下,薄唇亦抿成一条线,掌心收紧,空旷而寂静的房间里那骨节拉伸的声响清晰可闻。 可不知为何,这样的愤慨紧紧持续了片刻,帝辛却突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所有的怒气顷刻消失,一抹无奈印在了眉心深深的川字纹中。 顾潇然那日所说的话一瞬间跃入脑海,‘专宠’是宫中女子的禁忌,她宁愿如此激怒他,却仍旧不愿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吗? 帝辛此刻的心情很混乱、很愤慨、又纠结、又无奈,顾潇然分明丢给了他一颗重磅炸弹,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头痛欲裂。 “她执意要与孤做对么?”帝辛咬紧牙根,一字一顿,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他隐忍的怒火。 “也许,贵妃娘娘有她自己的想法,所以……”飞廉微顿,注视着帝辛的神色变化,见他面色阴沉,便又噤了声。 “她自己的想法?”帝辛轻嗤,眸色一暗,“这样的想法足以让孤杀了她!” 飞廉一怔,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见事情严重,飞廉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更何况他本就不了解情况,唯恐越说越乱。 箕子虽疑惑帝辛今日为何要单独会见顾潇然,可那毕竟是帝辛的命令,他虽有疑问却只能等待顾潇然回来问个究竟。 直到一个时辰后,顾潇然捧着一篮子的葡萄回到客栈,箕子脸上的神情越发疑惑了,他平眉深锁,不明所以地看着顾潇然,问道:“阿然,你不是去了姬庄么,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咦,为何提了这么些葡萄回来?” 顾潇然咧开嘴笑了笑,叉开话题说:“大人,这葡萄长的真水灵,看着挺好的就买了来。有一样东西,您肯定没见过,保证您尝过一次想一次。” 箕子又是一脸的狐疑,分明知道顾潇然在有意转移话题,却还是对她说出来的话感到好奇,见顾潇然一脸的神秘兮兮,他忍不住发笑:“只是一篮子葡萄而已,我怎会没尝过?” 顾潇然又笑了:“葡萄您是尝过了,可您一定没尝过用这葡萄酿的酒。” 箕子更疑惑了:“这葡萄能酿酒?如何酿的?”别说是尝了,即便听也没听说过啊。 见箕子一脸的不相信,顾潇然又开口说道:“不只是这葡萄能酿酒,几乎所有的水果都可以拿来酿酒,而且啊,保证比你们常喝的酒营养价值高!” 箕子见顾潇然一脸笃定,不禁莞尔,他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子自信,还有偶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与众不同,他说:“若果真是这样,我倒是想要马上品尝你酿出的酒。” “大人只需耐心等待即可。”顾潇然微微顿了顿,又说,“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说来听听,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定会帮你办。”箕子微笑,之所以这样轻易地就答应了她,因为他知道顾潇然绝不是个没有分寸的女子。 顾潇然见箕子爽快,便笑着开口:“我想请大人再拨些人手给我。” 箕子微微拧眉,不禁问道:“你又有了什么新奇的想法么?” 顾潇然拉着箕子一起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前,她说:“大人,姬庄最有名的消费场所不外乎就是天下第一楼与云良阁了,可这并不能说明整个姬庄乃至方圆百里以内只有这两个场所是正在营业的。” 箕子点点头,示意顾潇然继续说。 “周围的小酒楼或是小的风月场所定也不在少数,论单打独斗定是赢不了这两个地方,若连起手来,结果如何大人可以想像一下,与其只在一棵树上吊死,倒不如寻找新的契机。” 箕子不禁佩服起顾潇然的思维来了,只是…… 他突然打断她:“你的想法的确是好的,只是这样的想法并不容易实现。” 顾潇然笑了,笑的成竹在胸:“大人,此言差矣,据我对姬庄的了解,自从天下第一楼与云良阁强强联手后,周边的酒楼与风月楼全都怨声载道,不少地方已经关门大吉,而就在天下第一楼的对面前几日也关了一家,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将它低价盘下来?”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你怎知你盘下后就一定不会像从前的商家一样关门大吉?”箕子的顾虑并不是空穴来风,天下第一楼能红火至今自然有着一定的道理,怎能轻易被人击败? 顾潇然微微勾了勾唇角,她说:“只要大人肯支持我,我自有办法。” 她的目标可不单单是天下第一楼的对面那样简单,只怕到时候,要求见她的人会络绎不绝。 翌日,顾潇然以超低的价格盘下了天下第一楼对面的酒楼,更名为陶然居。 这只是她突然想起的一个现代酒楼名字,而且里面碰巧有一个‘然’字,因此也懒得再动脑筋想其他名字了。 因为要重新装潢陶然居,还要亲自培训厨师与侍应,还要为他们做专门的服装、教他们礼仪以及很多的细节,正式开业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前不久听说帝辛回了宫,顾潇然并没有疑惑,毕竟他是帝王,离宫太久总归不好,想必,那些大事小情都要他亲自过问,这会儿定是忙的焦头烂额吧? 当顾潇然又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起那个男人时,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大脑重新做个系统,删掉拥有那个自大狂的记忆,让他回宫多多纳妃去,以后再也别来招惹她最好! 顾潇然愤愤地想到这里,房间的门子被人敲响,她看向门边,说道:“进。” 随身侍从缓缓走进来,说:“公子,丞相大人已经到了,大家都在外面等您剪彩呢。” “我知道了。” 陶然居装点的金碧辉煌,丝毫不亚于对面的天下第一楼,而在奢华的基础上还加了一些顾潇然自己的想法,她彻底将这里布置成了一个中西混搭的风格。 不仅是装潢如此,就连菜色、饮品、服装、服务都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的,也是任谁都效仿不来的。 而这里的招牌菜就是前不久顾潇然收购的蚱蜢,当然,她也为这道菜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剪彩仪式也是顾潇然的想法,毕竟她做的就是与众不同,干脆就彻底不同一下。 剪彩完毕后,店小二突然对围观的群众高声喊道:“各位客观,本店首次营业,今日所有菜色均半价销售。此外,本店还推出了一个免费试吃的活动,为期一个月,每日限额十人,谁愿品尝本店招牌菜‘雪山飞狐’,谁就可以得到为期七日半价享用所有菜色的特权,机会有限,先到先……” 店小二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听说有半价优惠,又能免费试吃,试吃了还能得到更加实惠的特权,所有人便一哄而上。 店小二见这势头,忙又在后边喊道:“各位客观慢一点……”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沸腾的人群里。 顾潇然与箕子相觑一笑,她分明见到了箕子眼中的吃惊,还未等她说话,箕子便忍不住问道:“阿然,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无可厚非,顾潇然绝对让他见识到了一场他绝没有见过的开业庆典,单看着周围人的目光便知道,这样盛大的场面是从没有过的。 顾潇然微微一笑,一切都展现在箕子的面前,她已用不着多做解释了。 而直到进入陶然居,箕子看到楼上楼下几乎没有一个座位是空着的,所有侍应跑上跑下,而更加令人新奇的,侍应并不是清一色的男人,而是穿着怪异、年轻貌美的女子。 顾潇然遂即解了箕子的心疑:“大人,这些姑娘都在那些倒闭的风月场所里做过,想要从良却又没有一技之长,因此我将她们收为己用,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善举。” 箕子深深地看着顾潇然,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聪颖又善良的女子,确实令他无比震惊,今天的顾潇然确是让他领略到了她的独一无二,却也让他感觉到正与她渐渐拉开了距离。 这样的女子怎会生在人间? 她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她是那样的独特,那样不可超越,那样不容亲近,仿佛仅是一瞬间想要将她占为己有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你究竟是谁?”箕子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男儿装的顾潇然,忍不住问出了声。 61.第61章 鸿门宴 “嗯?” 顾潇然愣怔了下,清丽的脸上挂着一抹不明所以的表情,见箕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却又没有在那双墨炯中发现什么异常,因此,不能单凭这句话就认定已被他识破了身份。 一声轻咦,却也将箕子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他太好奇顾潇然究竟如何能产生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而每一次都令他大开眼界,这些事情怎能都是她一个柔弱女子想出来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经意问出了那句话,虽说有些唐突,却也是他心底里由衷想要知道的事情。 箕子见顾潇然轻咦后脸上挂着一抹淡淡地笑容,他难免一阵踟蹰,刚要开口解释,远处的试吃台子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唏嘘,已经排好队等待试吃的客人,在侍应将盖着菜肴的盖子掀开时,均倒吸了口冷气。 那盘中名为‘雪山飞狐’的菜肴分明就是炸熟的雪白粉丝上面摆放着炸熟的蝗虫,紧跟着一阵议论声接踵而至。 “这……这分明就是虫子嘛,如何吃得?” “是啊,怎么会出现如此倒胃口的肴馔?” “大家还是不要吃了,这什么鬼东西,吃了会不会死人啊?” “是啊,大家伙儿赶紧都散了吧……散了吧……”最后一人话音未落,先前已经落座的众宾客中,突然有人对着一盘汁多肉嫩的牛扒惊叫:“这……这……” 顾潇然拧眉,根本没料到顾客会有如此大的反映,却见一名准备试吃雪山飞狐的顾客突然来到那人跟前,问道:“是不是很难吃?我说不会有这便宜是的,感情是骗咱们的,咱们今天一定要讨个公道!” 语毕,他又连忙高声喊道:“我们都是冲着美味来的,谁是店主?若今日不能给我们一个公道,我们就去报官了!” “太……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美味!”牛扒终于咽下,那人才突然说话,语惊四座。 而就在这时,他周围点了餐的宾客也相继品尝着各自的餐食,一瞬间赞叹声不绝于耳。 箕子拧眉,脸上却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深深看了顾潇然一眼,淡笑着说:“不论你是如何做到的,我都无比钦佩!” “大人谬赞了,我怎么敢当?” 顾潇然刚说完这句,箕子突然转身看向准备试吃的几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品尝时,单手背后说:“本官愿率先品尝这道‘雪山飞狐’,如此美味岂能只听片面之词就放弃品尝?还是亲自品尝一番才知道它真正的味道如何,相信自己的感觉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有不少人已经认出了箕子,一阵小声的议论在整个大厅里响起,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来到高台,将蚱蜢送入口中的动作从容不迫,顾潇然却看的十分感动。 记得她与箕子单独谈过关于蚱蜢可食的事情,那时的箕子分明不相信,而她知道箕子十分厌恶这样的虫子,它丑陋,恐怖,他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将蚱蜢送入了口中? 一丝丝的感动蔓延至顾潇然整个心房,生平能得知己如此,真的是她莫大的荣幸。 箕子轻轻咀嚼着蚱蜢,下咽后又夹起了第二只送入口中,还连连点头称赞,所有人均目瞪口呆看着他。 直到人群里有人突然高声喊道:“既然丞相大人亲自试吃,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因从没吃过就放弃品尝,岂不错过了许多美食?” 话音落,先前排好队的试吃者均站回了各自的位置,开始品尝,当第一只蚱蜢入口前还都有些胆怯与纠结,直到品尝出它的美味才敞开了吃,试吃台上人人均大快朵颐! “美味……果然是人间极品!” 顾潇然看着箕子缓缓从高台走下,她温婉的笑了。 三楼雅间里,顾潇然亲自为箕子斟了一杯葡萄酒:“大人方才虽从容,可我却看的心惊,若不是大人鼎力相助,即便我做的再万无一失,只怕也会适得其反,这杯酒不成敬意,感谢大人今日为我解围,萧然感激不尽。” 说着,顾潇然便拿起一支薄薄的白玉高脚杯举到箕子的面前。 “阿然,你言重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当真是品尝了一道人间极品,若不是你,只怕我这一生当中都会将它错过了。” 箕子这句话说的十分诚恳,顾潇然听的鼻翼微酸,说不感动是假的,在这个时代这么久以来,箕子是第一个令她如此感动的人,他温婉、沉稳、不染纤尘,却又无比的炙热、温暖,她是真的将他当作了知已。 “大人,请。” 箕子看着那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在几乎透明的白玉高脚杯里微微晃动,那抹红挂满杯壁又徐徐落下,溢出的酒香里参杂着浓厚的香气,这是他从未接触到的一种酒。 可那浓郁的酒香飘荡入鼻,又让他无法将这种味道与水果联系在一起,都说他见多识广,可在顾潇然面前却明显黯然失色了。 不得不说,顾潇然又一次给了他惊喜,而且是大大的惊喜,感叹的同时,他又不禁问道:“阿然,这酒为何没有斟满,是酒劲太足,还是别的原因?这杯子也甚是奇特,不过很漂亮。” 顾潇然微微一笑,见箕子接过了酒,她便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须臾说:“大人,这酒是有颜色的,因此放在透明的被子里会很漂亮。” “如此一来,是挺漂亮的。” “并且,这种酒的饮法与普通酒亦有些区别。” “你倒说来听听,究竟是什么区别?”箕子不禁问道,现在的他倒像是一个求知欲十分旺盛的孩子,静静地看着顾潇然,期待从她口中得出一个确切的结果。 顾潇然见箕子焦急,遂即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摇晃几下高脚杯,红宝石般的酒液再次沾染了杯壁,每一次晃动都将它浓厚的酒香溢出杯子,直到飘荡在整个包厢内。 她低头闻了闻,阖目感受酒液醉人的芳香,须臾,淡淡地抿了一口,让所有酒液充斥着整个口腔,反复品味、感受,最终入喉。 一切的动作都如同一场别开生面的演绎,令箕子转不开视线,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潇然品尝美酒时的专注,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从来没有发觉,欣赏女子饮酒竟也是一种享受。 顾潇然咽下酒,清亮的凤目睨向箕子,笑靥如,她示意箕子拿起白玉杯,与他手中的玉杯轻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大人,你照着我方才的步骤试一试。” 这样一个碰杯的小动作却令箕子愣了一刻,他回过神来,照着顾潇然先前的样子做了一遍,还在不确定该如何做的时候看看顾潇然,仿佛在征求她的指点一般,直到她淡淡地点头,他才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虽然有些许生疏,可箕子却也是非同一般的优雅,他不愧是殷商的第一哲人、君子国的开国君主,行为举止都如此的无懈可击,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这果然是好酒。”箕子由衷赞美。 “大人尝尝这菜。”顾潇然示意箕子品尝面前的牛扒,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吃牛扒也是一种及有意思的事情,特别是教古人如何使用刀叉。 而当她看到箕子在见到那奇怪的刀叉时那满脸的黑线,她差点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帝辛,若是能让帝辛看到她经营的这家陶然居,他又会做何感想呢? 思于此,她忍不住发笑,想必,他定是会跌破眼镜吧! 一连多日,陶然居的生意都异常红火,而为期一个月的试吃活动几乎每天爆满,预约者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因此这样的活动不得已又延期了半月。 即便如此,许多达官贵人等不急试吃,不惜重金率先品尝了这道美味,尝后均是赞不绝口! 顾潇然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这日,她在厨房里教庖长做沙拉,当然,陶然居的庖长都已更名为厨师长,店小二亦更名为领班,此外,她还设了大堂经理、客房经理等等,每人均有各自的办公区域、休息区域,并且还有工作日与休息日,打破了这个时代的奴隶制度。 她正在与厨师长沟通何时推出新菜式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没有标注署名的邀请函:“地点设在天下第一楼?” 领班一脸担忧地说:“公子,不知这神秘的人物会是谁,要不,您还是别赴约了?” 顾潇然将绢帛折叠工整,笑着说:“我知道他是谁。” 领班一阵疑惑,分明谁的名字都没写,可就在他疑惑之际,又见顾潇然笑道:“可我不会去赴约的,放心吧。”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人定是天下第一楼的老板,而这次邀约只有两个可能,加害她,或是谈合作,可不论是哪一种可能,这都是一场鸿门宴。 顾潇然不禁发笑,她主动去找这神秘老板时他竟然不予理睬,这会儿抢了他生意终究是坐不住了么?若果真是这样,她便让他真的坐立不安才好。 顾潇然简单吩咐了下,须臾拿着绢帛走出厨房,领班见她面带笑容,却又不明白此为何故,可一想到顾潇然能将整家酒楼做的如此红火,便也忍不住嘿嘿一笑,正所谓,大人物的世界他根本不懂。 62.第62章 孤只偷人 “公子,张老板、黄老板、李老板又来了,这回他们把好脾气的丞相大人都请来了,见是不见?”顾潇然刚要推开房间,便见到大堂经理灿笑着上前。 他一脸焦急,方才顾潇然一直在忙,也就没敢言语,这会儿见她回房不禁急急忙忙地问她,况且这次几人居然将丞相大人都请了来,看来是做足了功课的。 顾潇然深深凝了眼大堂经理,没成想这几个人竟然把箕子都惊动了,还真有他们的,须臾说:“你去给他们安排个上好的包间,招牌菜什么的尽管上。” “您就不怕被他们偷学了去?”大堂经理一脸担忧。 顾潇然突然一笑:“我将这方圆百里的蚱蜢都收购了,还怕什么,至于其他菜色……量他们也想不出做法。” “那……到底您见是不见?”大堂经理额头都见汗了。 顾潇然促狭一笑:“不见。” “哎……公子!”大堂经理的话还没说完,顾潇然已推门走入房间。 累了好多日子,只怕是个铁人也会受不了,何况她又是个女人。 顾潇然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灯台,刚找到火折子准备点燃油灯,她突然被一抹宽大伟岸的身型从背后包裹,她欲喊叫,若削的下颚顷刻抵在她肩膀。 她能感觉到他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地吐气,仿佛在仔细回味着她的味道,磁性且熟悉的声音随之传来:“为什么这些日子,孤脑海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孤不明白,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人之处,可现在,将你搂在怀里的时候,才发现,孤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你的味道,你身体上每一寸柔软的肌肤都深深令孤着迷,欲罢不能。” 本以为如此忙碌的工作生活可以让她忘记一切,包括这个自大的男人,可当她听到帝辛这段无比轻柔的话语时,在她心底筑起的坚强堡垒竟轰然倒塌,面对这样一个帝辛,她没办法锋芒毕露,没办法再将自己包裹在厚厚的城墙内,心底的坚硬被柔软替代。 她要的也是现在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由帝辛给予她时,她会有一种不真实感,她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直到被伤的体无完肤。 她快速掩藏好内心的情绪,并没有挣脱开帝辛的怀抱,而是充满鄙夷地说道:“陛下竟然甘做梁上君子?” 帝辛搂着顾潇然的手又紧了紧,说:“孤从不觊觎他人之物。” 顾潇然稍一拧眉,须臾问道:“那陛下偷入我的房间又作何解释?” “孤只偷人。”帝辛轻笑。 极尽暧昧的话语以着无比低沉魅惑地声线传入顾潇然的耳,超负荷的心跳律动让她无比慌乱,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帝辛竟也是个下|流坯子,而且低俗无底线。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帝辛却能轻易搅动了她一湖春水,顾潇然佯装生气:“堂堂一国之主,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惹人发笑么?” “爱妃这样的美人若是笑了,孤倒要仔细瞧瞧。”他语气玩味十足。 “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孤只说实话。” “只怕,陛下的实话以后要与许多人说了。”顾潇然分明有意提起那晚的话题,唯恐帝辛会忘记她的初衷。 说她专宠也好,不懂妇人之道也罢,她就是想要一个唯一,若注定要与那些女人争宠,她宁愿不要这帝王的爱。 帝辛身体一滞,脸上玩味的神情渐渐被阴霾取代,本以为经过这长久以来的分别,她可以想清楚自身的处境,却不料,她仍旧是这副雷打不动的模样,着实令人愤慨。 “你执意要与孤做对么?”他松开紧搂着她的手。 顾潇然向前走出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并没有回头,帝辛的反映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即便已经爱上了他,可还是无法甘心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说: “自古君王多薄幸,帝王的爱有几分是真的呢?原本我的入宫也只因他人编织的谎言,陛下真的以为我知道什么龙脉的所在么?不妨实话告知陛下,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龙脉,更何况是它的下落。这样的答案是否令陛下失望了呢?若陛下只是因为龙脉才故意搅乱了我本该平静的心,那恳请陛下以后不要再招惹我了,因为,真心错付的痛苦可能陛下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不能体会到。” 帝辛眉头深锁,牙根紧咬,却不得已掩去怒意,须臾轻嗤:“嘁!孤不懂?呵!孤不懂?孤以为给你足够的时间,你会想清楚一切,可到现在为止,你仍旧冥顽不灵,如你方才所言,孤又何尝不是错付了一颗心?” 顾潇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置可否,心情一瞬间乱如麻,怎样也无法将其缕清,她就像吃错了药,在这件事情上一步也不准备让:“既然都错付了心,何不……” “休想!” 顾潇然蓦然回眸,漆黑的房间里她仅能透过月光看到帝辛伟岸的身影,他脸上浅淡的轮廓,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帝辛周身散发出来的森冷无比的气息。 简短的两个字透着如斯的冷漠与不容抗拒的威严,他像是在向她宣告,只要他不放手,她就休想逃离他的掌控。 他缓慢地走近她,食指挑起她若削的下颚,拇指轻柔抚摸着她的唇瓣,黑暗中,他冷冽开口:“执念似魔,孤从没有对哪个女子如你这般着魔,既然孤为你入了魔,那么,就该用你一世来渡!” 顾潇然呼吸变得紊乱,她不知道在这一刻究竟要说些什么,不论他是用着怎样的语调说出这样一番话,可她却从中听到了他的真心,他对她的势在必得,哪怕强制,也要将她禁锢在身边的决心令她没来由惊悸。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在这样一个时而温柔,时而专制的男人面前竟一点点地沦陷着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抗拒的理由,甚至她有一刻在想方设法让自己可以接受这个时代的制度,这种可怕的念头令她惶恐、不安、险些失了自我。 他低沉的声线再次扬起,像是飘荡在黑暗乐章中的诡谲音符奏响在顾潇然的耳畔,提醒她,他的话不容拒绝:“不要忘记你与孤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月,若你不能如期回宫,孤不保证寿仙宫里的人会依旧安好。” 顾潇然一阵紧张,她怔怔地看着帝辛的眼睛,那漆黑的鹰眸在月光的光影映照下显得异常锐利:“孤是宠你,可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孤可以宠你上天,却也能送你入地,不要一再挑衅孤的忍耐性,因为你,承受不起!” 冰冷的句子响彻在漆黑而安静的房间里,直到帝辛离开,这些话仍旧回荡在顾潇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头痛欲裂,她抱头蹲在地板上,欲哭无泪。 “公子,黄老板他们执意要见公子,而丞相大人他……” “他怎么了?”顾潇然隔着厚重的门板,无力地问。 “丞相大人喝多了,这会儿已经不省人事了。” 顾潇然猛然起身,倏地打开房门,急切问道:“丞相大人此刻在哪?” 当顾潇然到达包间时,便见到趴在桌上已经不省人事的箕子,而他周围围坐了四个男人,这些人顾潇然自然认得,正是附近欲倒闭门店的老板。 几人见顾潇然来了,一哄而上:“萧老板,上一次您跟我们提到过的事情我们几人再三考虑,终于下定决心跟着萧老板干,请您务必救我们于水火啊!” 这话一出口,其他三人连忙附和,哭的哭,求的求,那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就像死了爹和娘。 这就是人性,不论是现代的还是古代,谈生意永远不能强求,顾潇然不禁冷笑。 “我萧然并非善人,陶然居也不是救助站。我主动要求与各位合作时屡遭拒绝,这回见陶然居做的红火了,就都巴巴地跑来找我谈和,天下哪有此等好事?”说着,俊脸一沉,“各位请回吧,恕不远送!” “萧老板……” “各位老板还是请先回去吧。”大堂经理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个老板见顾潇然语气坚定,均一脸苦相地走出了包间。 见他们走了,顾潇然连忙对大堂经理说:“去找两个人手,帮忙把丞相大人抬到房间休息。” “大人方才喝了多少酒?”搀扶箕子躺在床上时,顾潇然并没有闻到十分浓重的酒气,故有此疑问。 一直侍候几人饭局的侍应也是一脸的疑惑,她说:“丞相大人只喝了两杯葡萄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什么?”顾潇然深深凝眉,再次睨了箕子一眼,见他睡的安稳,便又说道,“去传巫医来。” 当古苏出现在顾潇然面前时,她不由得一怔,竟没成想,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应征了陶然居的巫医。 “公子。”古苏诺诺地与顾潇然打了声招呼,可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惧意,须臾,来到箕子床前为他诊治。 在观察了箕子一会儿后,古苏转过身看向顾潇然说:“公子,丞相大人中了迷药,因此才会昏迷不醒。” 63.第63章 挖苦他 “迷药?”顾潇然一脸惊诧。 “公子?” 耳边传来古苏的声音,适时打断了顾潇然脑海中的思绪,见顾潇然转眸看向她,她才说道:“公子,丞相大人并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谢谢你。”顾潇然微笑,她很好奇,古苏明明一点都不怕她,可为什么要装作怕她呢?虽然还有诸多疑问,可她却没有表露在脸上。 “公子言重了,这是古苏分内的事。” 顾潇然依旧看得出古苏对箕子有意,莫非她来这里工作就是为了能时常见到箕子? 古苏被她看的有些发慌,忙说道:“公子若没有别的吩咐,古苏就先告退了。” “你何不留下照看丞相大人?”顾潇然问,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地笑容。 “呃?”古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讶异地看着顾潇然,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那天的事情我都看到了。”说完这句话,古苏脸上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爬上了两朵红云,顾潇然笑了,拉她坐在屋内的桌前,“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而我很喜欢你这样敢于说出真心,勇敢征求幸福的女孩子。” 古苏怔怔地看着顾潇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踟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我配不上大人……” “傻丫头,在爱情里面怎能区分身份尊卑?男女都是平等的,为何要自贬身价?” “可那天大人拒绝了我……” 顾潇然莞尔一笑:“若失败一次就放弃,那这世上就没有成功的事情了,只要坚持不懈,即便是块顽石也会被捂热的,更何况丞相大人至今未娶,若成功了,你定是这天下最幸运的人。” “那……公子你为何不考虑丞相大人?”古苏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潇然一怔,秀眉紧锁,顿觉莫名其妙:“你为何会有此一问?” “我……看得出丞相大人对公子有意,像丞相大人这样不可多得的男子,公子为何不选他,反而撮合我与丞相大人?” 顾潇然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世间的事情很难料,谁也说不清楚。” 古苏没有留下,顾潇然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昏睡中的箕子,那张超凡脱俗的脸上温和如初,微微起伏的胸膛预示着他匀称的呼吸,薄薄的粉唇淡淡地抿着,嘴角一弯浅淡的弧度分外迷人。 古苏的话始终萦绕在顾潇然的耳边,她的目光仿佛飘到很远,眼前依稀映着帝辛的影子,她的心很窄,似乎那里面只能容得下一人,就连她心心念念的姬明宇也已经渐渐从她的心底里淡出。不论古苏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想再与箕子产生任何交集,于他于己都未尝是件坏事。 只是话说回来,箕子中迷药一事究竟是何人所为,难道他们不知道暗算丞相是死罪吗? 帝辛?脑海中出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潇然下意识摇摇头。 天下第一楼的神秘老板?她再次否定掉自己的想法,若那老板想要报复她自然要找她算账,今日中了暗算的人根本不可能是箕子,更何况仅仅是迷药而已,又不致命,这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一日,相较于陶然居的红火来说,它对面的天下第一楼里却异常冷清。 推开帝辛的寝室,店小二明显感觉到一股子寒冷的气息,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还是不得不跪在地上汇报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自陶然居开张营业后,便抢去了咱们不小的份额,再加之,月夕姑娘出了门,曾经慕名而来的客人也都倒戈去了对面,几乎姬庄所有的达官贵人都鱼贯涌入陶然居了。” 店小二的一番话停在帝辛耳中,着实令他匪夷所思,苏妲己究竟用了怎样的办法能令那些人对陶然居如此情有独钟? 店小二见帝辛未说话,脸上的表情除去一丝丝不解之外还算平和,便再次开了口:“更有甚者,预定的日期都排到了下个月,只为亲自品尝陶然居的招牌菜‘雪山飞狐’。” “‘雪山飞狐’?这名字倒是挺特别的。”帝辛咀嚼着店小二说出的菜名,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反倒是满满的兴味。 他的神情令店小二一阵疑惑,单看天下第一楼这些日子以来亏损的钱财也该愁死了,可他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的好像事不关己似得? 店小二一脸嫌弃:“爷,您有所不知,单听这菜名是好听,可这菜其实就是蝗虫!” 帝辛眉头一瞬间凝出了深深的川字纹,他再次确认道:“你再说一遍。” “那‘雪山飞狐’其实就是蝗虫做的,陶然居开张那天小的还去瞅了一眼,那盘子里密密麻麻地摆放着炸熟的蝗虫,看上去就让人作呕,真不知道那些人就像魔怔了似得,还吃得津津有味,一个劲儿的称赞?” 帝辛剑眉深深拧紧,漆黑锐利的鹰眸亦微微眯缝了下,须臾说道:“找人再拟一份邀请函。” 店小二微怔,须臾还是毕恭毕敬地说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顾潇然记得与帝辛的约定,距离回宫只剩下二十九天了,这一次帝辛绝不会再像上次放过辰巳那样放过寿仙宫里所有的人,所以她不能存有丝毫的侥幸心理。 因此,她已经在有意培养自己的心腹,至少在她回宫后可以保证陶然居会依旧红火,并且,关于梅扈欺压百姓一事也该早些做个了断了。 “公子,店里来了新客人!” 领班风风火火的找到顾潇然,见她正在亲自动手做一份甜点,忙站在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顾潇然忍不住发笑:“你这小厮,店里来客人又不是头一回,你着急的什么劲儿?” “不是的公子……”领班又喘了几口气说,“这位客人看上去可是来头不小,一上来就要尊贵包间,可您也知道,咱们店里所有包间全部爆满,那还有尊贵包间给他用?” 顾潇然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正用奶油在糕点上做样,还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既然没有位置,打发了就是,又不是没有预约到下个月的客人,有什么稀奇的?” “可那客人执意就要今天用餐,还说……” “还说什么?”顾潇然连头都没抬一下,末了将几颗樱桃装点在雪白的奶油上面。 “公子,这是什么东西啊?”领班看着顾潇然完成的杰作狠狠吞咽了下,虽然送没见过这东西,可这口水却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涌,一时间竟忘了回答顾潇然的问话。 顾潇然将香喷喷的蛋糕在领班面前晃了晃:“这叫蛋糕,好看吗?” “公子,嘿嘿,这蛋糕可真好看。” “那边我还做了两种不同口味的,等忙完了你们都尝尝。” “那感情好,小的就知道,公子是这全天下最好的老板了。” “你怎么也学的如此油嘴滑舌了?” “天地良心,小的说的可都是实话!” “好了好了,相信你了,对了,你方才说那人还说什么?” 领班突然回过神来,看到美美的蛋糕差点儿把正事儿都给忘了,连忙拍了拍额头,说:“那人还说要见公子。” “见我?你见过那人么?” “小的没见过。”他摇摇头,见顾潇然正疑惑着,遂即又说,“那人一袭黑袍加身,气宇轩昂,身边还跟了个小厮,对了,那小厮好像是天下第一楼的店小二。” 顾潇然想了想,难道那人是天下第一楼的老板? “你带路,我去看看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当顾潇然见到一枝独秀般矗立在大厅里,那一袭黑袍加身的高大男人时心跳几乎骤停,那分明是帝辛,可他身边为何会跟着天下第一楼的店小二? 帝辛见一身男儿装的顾潇然走出来便缓缓朝她缓缓踱了过去,他单手背后,下颚高抬,目空一切的样子令人又着迷又讨厌,那张英俊不凡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弧度。 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任何情绪都不会轻易写在脸上,映在眸子里,总是令人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却又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顾潇然有一瞬间觉得,他会不会就是天下第一楼的幕后老板,可这样的念头几乎是刚刚想到就被她极力否定,他是一国之君,怎么会开酒楼? 可他与天下第一楼的店小二一同出现在陶然居又当作何解释? “这小厮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近前,就央求我把这个交给萧老板。” 帝辛波澜不惊的眼闪烁着顾潇然看不透的光亮,她轻轻接过绢帛,撑开一看,仍旧是一封没有署名的邀请函。 她抬眸睨着帝辛,漆黑的凤目里充满探究,须臾笑了笑说:“这位客官衣着华丽,举止不俗,一看便知非同等闲,竟然甘愿为一个不名一文的小厮做信差,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下今日才有幸得见,客官的善举实在令人敬佩。” 想到昨晚的事顾潇然就老大不爽,要不好好挖苦下他,她就不叫顾潇然! 帝辛嘴角抽搐,恨不能即刻封住她喋喋不休又伶牙俐齿的小嘴儿! 64.第64章 窘迫 顾潇然被帝辛火热的眼神下了一跳,俏丽的小脸儿上立马爬上了两片红扑扑的云朵,原本一身男儿装扮的她就要比那些整日枝招展的女人更美,现在脸上平添了几分色彩更是令人惊艳。 “公子,您的脸怎么红了?”领班看看顾潇然,又看看帝辛,后者的目光里此刻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领班更是好奇了,明明是他们公子在挖苦这陌生的男人,可为啥反倒公子脸红了呢? 顾潇然被领班问的更加尴尬,不满地说道:“多事,你快去厨房看看,小心蛋糕被人吃光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领班双眼瞪得圆圆的,连忙应道:“公子要不提醒我险些忘了,我得赶紧去瞧瞧,要是被吃光了可怎么得了?”说着,他便一溜烟似得跑了。 原地只留下相互对视的顾潇然与帝辛,那对面的店小二早就没了影子,昨晚还闹得那样僵,她这会儿可没心情与他周旋,正琢磨着以着怎样的借口逃离,可蓦然抬眸,她却正巧望见了他充满戏谑的鹰眸。 那眼睛里没有丝毫对昨晚之事耿耿于怀的神色,反而又多了几分赞赏、几分温柔。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菲薄唇瓣轻启,那悠扬顿挫的声线随之飘入她的耳,顾潇然怔了怔,说:“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您要的尊贵包间已经有人订下了。” 帝辛轻笑,转眸看看门口一边贴着的用绢帛做的制度表,须臾又转过头说:“听说陶然居的客人是上帝,虽说这词有些生僻,可我还是明白些,我既然来了这里,你作为老板,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满意的服务?” 顾潇然深深凝眉,帝辛这现学现卖的本事还真不是盖得:“这是自然,客观要的若是本店有的,自会为客观安排周到,可现在本店实在腾不出任何房间来招待客官,还望见谅。” 薄凉唇瓣轻轻勾起,不理会顾潇然的拒绝,一步步上前,俯身:“若我要的确实是这店里有的,你真的会给么?” 顾潇然心底咯噔一下,他那暧昧的眼神,轻柔的话语分明在有意挑逗,就在她羞愤之际,帝辛又道,“我住店,只怕要麻烦萧老板安排一个房间了。”说完,帝辛深深凝了她一眼,略带挑衅与玩味,径自朝楼梯走去。 房间分明都爆满了,这家伙这是在往哪走?顾潇然突然瞠大双眼,连忙追了上去:“哎,等等!” 她不顾形象地跑上楼,两手摊开挡在帝辛身前,他再往前走就是她的寝室了,这家伙只来过一次竟然都轻车熟路了,简直可恶至极! 薄唇勾起一弯邪肆的弧度:“萧老板既然一时腾不出房间来,那我只好委屈求全,随便找个房间将就将就了。” “你敢!” “有何不敢?”帝辛矢口发笑。 顾潇然气结,感觉到从大厅里投过来的数道异样目光,她红着脸,如哑巴食了黄连却无从诉苦一样憋闷。 不理会她的尴尬,帝辛径自向前走,顾潇然再次本能地上前拦他,他高大的身躯就要贴上她单薄的小身板儿,而她两手摊开的样子在此刻看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仿佛像是一个小女生在向自己心爱的男人索要拥抱一样。 “想不到萧老板一表人才,竟然还有此等嗜好?”帝辛再次发笑,那充满暧昧与戏谑的眼神直击着顾潇然的眼睛。 “你……”顾潇然咬牙切齿,欲说的话被楼下传来的一阵唏嘘打断。 那窃窃私语,只要耳朵不聋估计都能听得到,生平第一次被人说她是断袖,虽说这身男儿装掩盖了她本来的性别,可她这些日子在这一带好歹也是公认的美男子,前几天还有几位姑娘对她暗送秋波呢,今天被生生说成是断袖,真是有够丢脸的! “萧公子!”楼下响起一道女子惊诧的喊叫,顾潇然转眸看去,正是其中一个爱慕她的女子,竟然一副梨带雨的模样,“怪不得萧公子从不接受我好意,原来你是……”说着,那女孩儿就绝望的跑开了。 顾潇然死的心都有了,从来没觉得这样丢脸过! 看她气冲冲的样子,帝辛嘴角的笑容越发深邃,他一脸玩味地看着顾潇然,轻笑:“原来萧老板男女通吃?” 她的心情瞬间充满了黑暗,呼吸都被气的毫无章法,愤愤地将搁在帝辛身前的两手放下:“你想怎样?” “萧老板是做大事的人,这样轻易动怒可不好。”他云淡风轻,惹得她火冒三丈,这会儿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着实令她愤慨! 忍耐,忍耐,顾潇然一遍遍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轻易发火,不然就真的输了,她牵强地勾着唇角说:“这位客官可消遣够了?这会儿是不是该去楼下预订房间,而不是径自往楼上走呢?” “我从来不预订房间。”言罢,他不紧不慢上了三楼。 一路跟在帝辛身后,推开房间,顾潇然便破口大骂:“你究竟想做什么?害我颜面扫地你就开心了?当真是如此清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亏你做得……唔……” 某人长臂一挥,顾潇然顿觉脖颈被他勾住,一瞬间便跌入他宽厚的怀抱,几乎是同时,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顷刻被封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声声极浅的呜咽。 她本能挣脱,她的两手却被他置于身体两侧,根本没办法实现推拒的动作。 他的吻强势、霸道且深入,那灵活的长舌狠狠勾住那条极不配合的丁香小舌,侵略一般与之纠缠,长舌越发深入,几乎顶到喉咙深处。 他粗重的喘息响彻在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发在她精致的脸蛋儿上,大脑一阵眩晕,在她即将窒息的时候,长舌抽离她的口。 只是一瞬,她头上的玉簪便被他摘下,如瀑的黑发顷刻滑落下来,果然那精致的小脸儿被长发的映衬下越发迷人,薄唇仍旧触碰着她的唇:“孤只对女人感兴趣。” 顾潇然气结,这该死的帝辛,竟然又在调戏她! 她忿恨地瞪着帝辛:“你在天下第一楼住的好好的,干嘛来这里?” 帝辛不以为然,径自坐在了房中的檀木桌旁,四下环顾了一周,抬眸,深谙墨炯睨着顾潇然说:“从前不知这姬庄还有如此别具一格的地方。” “你究竟想做什么?”顾潇然可不相信他只是来住店的,“你究竟跟天下第一楼的老板什么关系?” 帝辛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溢出一抹邪肆的弧度,他看向顾潇然的眼神里却有充斥着异样的目光:“既然提到这个人,孤倒要好好说道说道,听闻天下第一楼的老板可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竟然约会孤的女人,叫孤情何以堪?” “绢帛是那老板命人送来的,你不去问那老板,反倒来质问我?我清者自清,就不怕你的任何怀疑!”顾潇然咬紧牙根,这该死的帝辛竟然倒打一耙,哪有这样不说理的男人? “你在解释什么?”帝辛饶有兴趣地看着顾潇然,眼神满含笑意,活脱脱就是只狡猾的狐狸。 “我……哪有解释?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顾潇然被他怪异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却见他单手一挥,她整个人背对着落入他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而他仍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被帝辛长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紧紧包裹的感觉,竟令她无比安心,他若削的下颚再次抵上她的肩,状似喃喃自语:“你为何总是与我作对?” 第一次,在他们单独相处时他用‘我’来作为自称。 “为何总是挑衅我的容忍度?若是我并非在意你,你又何以能活到现在?” 帝辛的话字字珠玑,她是该庆幸帝辛真的爱上她了吗?若不是真的爱她,为何要一再放任她。 “妲己,真心错付的感觉我怎会不知?你在怀疑我的真心时,难道就没有想过我当时的感受?” 他第一次如此平心静气地与她说话,这样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令顾潇然无比惊讶,又很是动容。 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当成了苏妲己,直到这个名字从帝辛口中说出来又伴着那些真情实感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 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是妲己,她是顾潇然,一直想要做回自己,却从来都没有一刻如此希望自己就是苏妲己,坦然接受帝辛给予的爱。 她逼退眼中的泪,又说:“如果我失去了这副容貌,你还会在意我么?” 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苏妲己和帝辛之间的第三者,可她还是想要问个究竟,哪怕她知道,即便答案是她想要的,也是毫无意义。 “即便没了这样貌,你还是你。”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我不会放开你,你怎会消失?” “如果没有这身好看的皮囊,只有一个灵魂是我自己,你会不会……” 帝辛深深凝眉:“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65.第65章 向往的生活 “公子,小的特地给公子留了一个最漂亮的蛋糕!”领班兴冲冲地推开门,猛一抬眼,却见到披头散发的顾潇然炸毛似得从帝辛腿上跳起来,动作之快,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而一头乌黑秀发如瀑布一般垂在肩侧的顾潇然着实令他惊艳了一回,他愣是呆立在原地傻不拉唧地注视了好一阵子。 “你先出去,下次不准这样贸贸然闯进来知道吗!”顾潇然秀眉紧锁,哪还有好脾气与之招呼,声音里染了几许羞愤,几许尴尬,却让人回味无穷。 领班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险些惊掉的下巴,仿佛感觉到下巴依旧完好这才赶忙点头退出了房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顾潇然垂眸看看坐在凳上的帝辛,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他却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着实令她不满,若不是这家伙,她也不会一再丢脸! 帝辛见她一脸不爽,而这眼神似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他,遂即轻笑一声,再次拉她入怀:“方才不是还好好的,这会儿怎的如此气恼?” 说话时,他一下下轻抚她浓密的秀发,声音亦充满了柔情。 正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顾潇然见他如此温柔,又不好把火气发在他的身上,遂即嘟哝着:“陶然居人多嘴杂,今日之事难免会传的沸沸扬扬,我以后要怎么见人?” “你这是在向我兴师问罪?”帝辛两指捏起她尖尖的下巴,正视着那双凤目,语气不紧不慢,却又参杂着几许玩味。 明明就是你的过错!这句话始终在顾潇然喉咙里翻滚,险些就脱口而出,可转念一想,即便他如此温柔却也是一国之主,她就算再不把他的权威放在眼里也要给他足够的面子,有句话说的好,男人的尊严是靠女人来维系的,顾潇然可不想做不明事理的河东狮。 因此,她咽下准备说出的话,遂即小声嘟哝道:“我只是不知道出了这个门,该如何面对那些人?” 帝辛深深拧着她的眼,郑重其事道:“还有二十余日就回宫了,难不成这酒楼还要继续开下去?” 顾潇然瞬间拧眉:“为什么不继续下去?这样红火的酒楼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楼都比了下去,我若关门大吉岂不让那老板乐开了?” 在宫里整日无所事事的,闷也要闷死了,好不容易通过自己的努力把陶然居做的风生水起,若早早关门她以后岂不是又要回去过米虫的生活了,那种混吃等死的日子她是一天也不愿再过下去。 况且三番两次被那老板拒绝,她就是不服气,就是要做出个样子给他看看,最好让那老板悔不当初! 帝辛拧眉,扣紧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我有些不解,你为何非要与天下第一楼为敌?” “最初我是想找那老板谈合作的,只是一连几次被拒,我是可以等,可那些蚱蜢贮存时日多了难免变质,碰巧这家店做不下去了,我只好自立门户咯!”末了,她还调皮一笑。 帝辛若有所思了一阵,尔后勾唇笑道:“原来如此。” 顾潇然想想自己还有二十余天就要回宫,难免对她辛苦经营的陶然居放心不下,遂即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有什么烦心事?” 帝辛满含宠溺地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这一动作令顾潇然怔了一怔,须臾,长叹一声说:“我就要回宫了,以后这陶然居要如何做下去?” 帝辛笑了笑,让她枕在肩膀上,尔后说:“记住,你是我的宠妃,这陶然居虽红火,却终不是女子该做的,我怎能纵容你做这些服侍人的活计,还整日在那些时刻面前走来走去、随传随到?” 他这是在吃醋么? “那陶然居……”话还没说完,帝辛突然给了她一个禁声的手势,静静地看着他。 他说:“既然一早就决定与人合作,何不等你回宫时就将这件事落实好?” 顾潇然撅起嘴巴,一脸的老大不爽:“你知道我这陶然居每日的盈利有多少么?若是真的与他人合作,这些钱岂不是要一分为二?不是我小气,只是这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我做的如此红火,就这样白白送人,我怎能甘心?” 没想到帝辛一句话竟引来顾潇然这么多的反问,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儿,她不愿吃亏的可爱模样,帝辛忍不住发笑,只是他不明白,她要这些钱财做什么? 他不露声色道:“你是怕孤养不起你么,要这些钱财作甚?” 顾潇然调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这个嘛,我不告诉你!” 实际上她自己都没有想好要做些什么,大概除去不愿这些钱被那些黑心老板赚了去,就仅仅是想感受下这种成功的喜悦吧,至于其他的……她想了想,其实她算不得善良的人,她从不施舍乞丐,从不会因为看小说而落泪,以至,那些即将破产的店家找她时,她也一口回绝。 至于那些难民,国库的银两与大臣们的募捐已经平息了灾情,虽然日子有些清苦,可她不会施舍给他们任何东西了,因为那样只会使他们养成一味等待施舍的坏毛病,从而失去了奋斗的动力。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从梅扈的手中拿回那些属于百姓的地契,让他们从此不再受人摆布。 想到这里,顾潇然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要这些钱有何用,只知道陶然居一天比一天红火,我的心情就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她郑重其事地看着帝辛,顿了顿又说:“有句话我很想说,只是在你听来也许会不高兴。” “知道我会不高兴,就不要说了。”说完,帝辛推开顾潇然,径自走向床榻,躺在上面阖目养神。 帝辛又怎会不知道她想说什么,看她谈到陶然居就手舞足蹈的兴奋模样就不难看出,相较于王宫里的生活,她更喜欢现在这种忙碌又不失自在的日子。 他又何尝不喜欢这种自由自在凡是都不用想的日子,只是他是帝辛,他有他必须接受的无奈,他身不由己,即便从即位至今,他唯有来到天下第一楼,远离王宫里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国家大事,远离君臣间的阳奉阴违、朝堂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才能感受到一个真正的自己。 只是这样美好的日子注定是短暂的,而正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才在这仅有的短暂日子里还要抽出时间为殷商的兴亡,自己的地位打算。 说实话,顾潇然这会儿有点儿懵,她完全没跟上帝辛的情绪变化,方才还一副温柔的模样,现在反倒说翻脸就翻脸了? 看着帝辛瞬间沉下的脸,顾潇然却怎么也没办法跟他生气,反倒是觉得帝辛一定是有着什么心事,而这心事恰恰是他此刻不愿提起的。 那日在平乐苑与国师谈话的情景,还有那关于血月的记载仍记忆犹新,她后来主动与帝辛谈判,就是算准了他需要帮助,而她这会儿想来,那日帝辛醉酒时扬言要杀了的人定不是姜桓楚,区区一个姜桓楚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而他又怎会为他醉酒? 难道那个人是微子启? 顾潇然猛然想起历史中的记载,微子启是帝辛的亲哥哥,而他们的母亲产下帝辛时已是王后,嫡庶有别,因此帝辛的身份更为尊贵,也更加有权继承王位…… 若是这样,帝辛真正的敌人岂不是微子启? 从前,她因着错误的历史对帝辛的偏见太多,而现在,她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时而冷漠,时而温柔的男人。 他是帝王,他所承受的帝王压力也许要大过每一个人,而这种压力是所有人都不会理解到的,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整个成汤天下,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严谨,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也不会与人吐露心声,默默承受所有的事情。 而她,还在他要不停处理那些烦心事的同时一再给他添堵,现在想来竟有点过意不去。 须臾,她走向他,缓缓坐在床边,看着他微阖的眼眸,那原本锐利的鹰眸已经被薄薄的眼睑遮盖,隐去了所有的锋芒。 她握起他搁置在胸前的大掌,轻轻抚摸,他的掌心有着多个薄茧,一看便知他不是一个只顾吃喝玩乐的帝王,思于此,她淡淡地勾起了唇。 她说:“我……虽然不是男儿身,可我能理解挑起国家重担的责任,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论你相信与否,我可以理解你心中的烦恼,不论我是否能尽到绵薄之力,可我此刻愿为你一试。” 她叹了口气,又说:“可我希望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会尽快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被握在手里的大掌突然反手拉住她,由于惯性,她单薄的身体倏然向他倾去。 而顾潇然还未回过神来,身体骤然翻转,已被他压在身下,蓦然抬眸,对上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鹰眸,她的心一瞬间跳乱了节奏。 66.第66章 吃醋 看着他一寸寸下压的俊脸,顾潇然本能地屏住呼吸,她似乎已然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可在这一刻,她的内心里竟然有着小小的期待,期待这个男人将要给予她的一切。 她缓缓阖上眼睛,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可当眼前一片黑暗时,她仿佛突然在暗夜中看到一片无垠的火海,火中屹立着一个男人,她想要努力看清楚他的样子,可就是怎么也看不清楚,视线里,只有一袭绛紫色衣袍被熊熊的火焰所吞噬…… “不要!”顾潇然猛地收回思绪,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帝辛渐渐下压的身体蓦然一滞,他没料到顾潇然的反映竟如此强烈,一抹不满的情绪划过心头,瞬间被敛去,仅是一瞬,他便跃下床榻,将背影留给了她:“孤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想出那两全其美的办法!” 语毕,帝辛拂袖而去。 顾潇然长吁了口气,脑海里始终萦绕着那片如苍龙一般意图吞噬一切的火焰,虽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可他身上的衣物却让她万分熟悉。 转头看看帝辛离开的位置,空空如也,他一定是误会了她,也好,不然她真的会一时冲动。 当帝辛来到二楼时碰巧遇上从客房中走出来的箕子,他深深拧着眉,一双锐利的鹰眸里迸射着探究般的目光。 显然,他的出现同样令箕子感到意外,碍于担心被人识破身份,箕子并没有向帝辛行礼,而是十分客套地打了声招呼:“公子请进来说话。” 帝辛没有拒绝,遂箕子进了屋,门子关上的一瞬,箕子转身对帝辛深深施了一礼:“陛下,不知陛下下榻陶然居所为何事,臣是否尽得上绵薄之力?” 帝辛缓缓坐在桌前,依旧审视的目光看着箕子,须臾答非所问道:“丞相大人在外操劳已有些时日,是否该即刻回朝了?” 他可不相信箕子久久不会朝歌只是有事没处理完! 箕子一怔,须臾作揖道:“臣自知离开朝歌时日已久,择日便要回朝了。” “孤看,择日不如撞日,丞相大人意下如何?”帝辛冷凝着箕子,明明是个问句,却丝毫不容他反驳。 箕子蓦然抬眸,当看到帝辛鹰眸中溢着一抹阴沉的气息时,他下意识一惊,若说帝辛单单是因为他离朝太久而气愤,显然有些不符合情理,只是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反映? 帝辛眸光又暗了几分,箕子遂即低下头,淡淡应道:“是,臣……这就回朝。” 帝辛与箕子一道出了房间,见箕子向他施了一礼便要往楼上走,帝辛遂即冷冷说道:“是何等重要的人,非要丞相大人亲自道别?” “这……” 帝辛轻勾着唇角,语调却再次冷了几分:“丞相大人还是即刻回朝吧!” 敬于帝辛的威严,箕子刚跆起的脚缓缓放了下来,转眸看着帝辛,他脸上的神情里充满了不屑,这抹不屑却又令他如此熟悉,仿佛一早就出现过一般。 可他很快敛去脑海中的想法,须臾,他对帝辛微微点了点头,离开了陶然居。 帝辛叫住碰巧路过的侍应,吩咐道:“这间客房我要了。” 顾潇然整整零乱的衣衫,把头发工整挽起,便来到厨房。 到了厨房,她明显感觉到他们异样的目光,看来这下子,她真要被说成是断袖了! 她不理会他们异样的眼光,拿了那块装点着樱桃的蛋糕就往外走,领班突然拦住她,解释道:“公子,我方才回来时什么也没说,他们……他们说有个姑娘梨带雨地从陶然居跑出去……还说……还说……” 顾潇然满脸黑线,她镇定又镇定,须臾露出一抹职业的微笑说:“传言最好不要信以为真,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了,好了,你去忙吧!” 顾潇然拿着蛋糕来到二楼,昨夜虽说因为古苏的一段话令她感到惶恐,可毕竟她一时不回宫就保证不了一次也不见他,如今他被人陷害,还是在她的地盘发作,不论这害他的人有什么目的,她作为陶然居的老板有必要关心一下他的安危。 站在箕子的房间外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回应,顾潇然便开口询问道:“大人?”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一抹担忧袭上心头,顾潇然一时情急便直接推门而入。 当她看到一脸阴沉的帝辛正襟危坐在床榻的时候,身子一颤,蛋糕险些掉在地上。 帝辛见顾潇然一脸惊诧,他怒极反笑:“嘁,见到是孤,你是不是有些失望了?” 顾潇然秀眉紧锁,对他的质疑难免不悦,她遂即阴阳怪气地说:“陛下如此一说,倒是会让我觉得你在吃醋。” 被轻易戳中心思,帝辛越发不满,他更也厌烦自己竟能将情绪都挂在脸上,让这女子轻易识破! 顾潇然是那种面对一切质疑时总是能够保持镇定的个性,她缓缓将蛋糕放在檀木桌上,丝毫不理会帝辛隐忍的怒意,须臾,云淡风轻地说:“陛下若是有兴趣,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顾潇然说完,便转身欲走,帝辛森冷的话语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你就不打算向孤解释什么?” 顾潇然没有回头,淡然说道:“我觉得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语毕,她已走出客房,同样将一个冷漠的背影留给了他,就像是之前他所做的一样。 她想,帝辛一定会被她气炸了,可爱情本来就该是相互信任的,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夹杂着猜忌的情感又怎会长久? 可令她意料之外的,帝辛竟然对她故意学他冷漠的样子感到好笑,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给她足够的信任。 他转眸看看桌上的蛋糕,周身雪白,而在最顶端装饰了几颗红樱桃,这是他从没见到过的食物,看上去就有种很想品尝的冲动,他的目光渐渐移向蛋糕一边,在托盘内还摆放着一个形状怪异的刀子和……他想了想,这东西好像是犁地用的工具,只是个头小了点,弯度小了点。 他一手拿起刀子,一手拿起叉子,琢磨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心中不禁对顾潇然刮目相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亏她能想得出来! 他正专心致志地琢磨着如何开动,以至房门被打开都没能察觉,突然有个隐忍着爆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用叉子叉住蛋糕后,用刀子切,再把切下来的蛋糕用叉子叉起送进口中。” 看着帝辛笨拙的样子,顾潇然早已忍俊不禁,枉他一个精明绝顶、威武不凡的男人,竟然被这小巧的刀叉给难倒了,这要是传出去,一定能成为殷商街头巷尾的第一头条吧。 被撞见窘态,帝辛一脸黑线,他并没有即刻按照顾潇然说的步骤享用美味的蛋糕,而是将刀叉重新放在托盘中,鹰眸缓缓睨向顾潇然,俊脸拉地老长:“你在嘲笑孤?” 顾潇然白了他一眼,暗自腹诽:这自大又多疑的男人,早知道他这副油盐不进的德性,她就不回来教他吃蛋糕了! 虽有不满,可她还是随手将他放下的刀叉重新拿起,按照她先前所说的步骤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入自己的口中,动作十分优雅,还一脸挑衅似地看着帝辛,一边咀嚼,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看清楚了么,蛋糕是要这样吃的。” 如此简单的方法越发令帝辛的面子挂不住了,他却不愿承认自己的笨拙,当顾潇然将刀叉递到他面前,示意他学着她的样子吃蛋糕的时候,他竟一脸的不屑:“不就是吃个东西,孤还用得着你来教?” 她得承认,当看到帝辛嘴硬的时候有多想笑,可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她就算忍得再难耐也要故作镇静,她忍着爆笑的冲动,清了清嗓子,说:“那好吧,你若不吃,我自己吃。” 当顾潇然又切下一小块儿蛋糕送入口中时,帝辛眉宇越蹙越紧,须臾,面无表情地说:“你喂我。” “嗯?”顾潇然神情一滞,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帝辛坐的笔直,仿佛在等待着她的服侍。 “诶,这么简单的用法你都不会么?为什么偏要我来喂你?” “因为我是帝王,你是妃。”妖媚至极的声音传来,脸上先前的暗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狐狸般的笑脸。 顾潇然老大不爽,这男人不愿承认自己笨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虚心学习,最可气的,还用他无人能及的身份地位来压制她! 有没有人告诉他,用自己的优势压制别人的劣势是件多么可耻的事情,简直可恶至极! 看着顾潇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帝辛微微勾起了唇,一抹忽闪即逝的促狭没入那双原本锐利的鹰眸里。 虽有万般不悦,可顾潇然依旧不敢在帝辛面前造次,怕不怕他只是一方面,能屈能伸才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准则,没必要因为小事闹得不愉快,喂就喂呗,还能少块肉不成? 帝辛忽略掉她所有的情绪,丝毫的架子也没有,任由她将一块块蛋糕送入他的口中,像是一只等待着妈妈喂食的雏鹰,顾潇然看着如此可爱的帝辛不禁抿唇笑起来,而这笑容却惊动了那安静享用美味的男人。 他鹰眸睨着顾潇然,眼中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67.第67章 血玉 顾潇然看着帝辛十分认真的样子,顿觉情况不妙,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女生一般赶忙否认:“没笑什么。” 看着顾潇然反常的举动,帝辛轻挑眉宇,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可一块香甜的蛋糕即刻送了过来,他就条件反射般张口去接,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自然的仿佛真的像是一只等待妈妈喂食的雏鹰。 顾潇然忍俊不禁,当察觉一道摄人的目光投递过来时,她支吾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你……要不要听听看?” 帝辛静静地睨着她,阴沉的表情像是带着一抹无形的压迫,令顾潇然没来由慌乱,见他不语,顾潇然又道:“不然,换你给我讲个好笑的段子?” 帝辛鹰眸微眯,伟岸的身型微微朝她倾斜过来,顾潇然已隐隐察觉一丝丝的危机感,此刻如芒在背,他的眼睛很深很深,像是夜幕下的汪洋大海让人捉摸不透,根本猜不到接下来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会掀起怎样的狂风巨浪。 “我从未讲过笑话。”他语气少有的轻柔,嘴角挂着邪肆的笑容,这抹邪肆透着不羁却偏偏美的令人窒息,让人转不开视线,深深被吸引。 “你……还要不要吃蛋糕?”呼出的热气不断撩拔着她脸颊的皮肤,说出了话,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招架他此刻这暧昧至极的举动。 感受到她的紧张,他唇角处邪肆的笑容越发深邃,他在顾潇然手中夺下叉子,叉起一块蛋糕:“这次换我喂你。” 顾潇然愣怔了下,却见帝辛已把蛋糕送了过来,脸上一阵燥热,红的险些滴出血来,本想拒绝,却见帝辛的眼中噙着一抹柔软,遂不知不觉张了口。 “味道如何?”他笑的如沐春风。 香甜软腻的蛋糕含在嘴里,她心中有股不知名的感触在乱窜着,眼见着帝辛又叉起一块蛋糕,她连忙红着脸说:“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蛋糕已经送到嘴边,看他笑的温柔,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便再次张口接下。 而下一刻,那双深邃的眸子锁定了她脸上的一点,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在她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绝美的脸渐渐压向她,柔软唇瓣顷刻封住了她欲询问的话语。 四唇相对,他将黏在她唇瓣上的奶油轻舔入口,这才缓慢正直身型,一脸玩味地看着她:“这个味道更好些。” 两颊的红晕再次深了几度,顾潇然秀眉紧锁,怔怔地看着帝辛,依旧不敢确定方才做出那样暧昧举动的人就是帝辛。 这男人简直太邪门儿了,为什么总是能让她紧张不已,所有的淡定全部瓦解在他不经意间所对她做出的举动中! 门外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领班的声音随之穿过檀木门缝隙传进室内,同时将两人的视线拉向门边:“公子,今晚姬庄将举行一年一度的灯火盛会,小的见您整日在陶然居里不得闲,再怎的忙碌也该放松下心情,特此来问问您是否去凑个热闹?” 傍晚,顾潇然与帝辛出了陶然居。 他们路过街边的首饰摊,小贩热情的吆喝着,顾潇然一眼便见到众多华美的首饰中静静地躺着一只很有特点的红色玉镯。 做工并不繁琐,之所以觉得特别是因为这玉镯呈鲜红的颜色,而细看下,还能清楚的看到暗红色的脉络遍布玉镯之上,就像是遍布身体各处的血管,清晰可见,即妖娆又温润。 如同两个极端的碰撞,擦出热烈的火,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想要拿起多看几眼。 “老板,这是什么玉?”顾潇然将玉镯拿在手中,随口问道。 “公子眼光真是不一般,这可是上乘的血玉。” “血玉?”顾潇然又仔细端详了一阵玉镯,怪不得她一眼便把那清晰可见的暗红色脉络联想成体内的血管,原来它叫血玉。 见顾潇然看的出神,小贩又道:“传闻血玉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能蛊惑人心,只要将它赠与心爱之人,两人便再也不会分开;又有传言,夏桀专宠妺嬉,就是因着她喜爱血玉,喜欢佩戴各式血玉饰品,因此才受夏桀宠爱多年,情感不曾改变,虽因此令一国覆灭,可单论俘获芳心,这血玉却不失为上上之品。” 顾潇然看看小贩,又看看手中的玉镯,勾唇笑道:“传说到底是传说,毕竟谁也无法去印证了,你的解说很好,这血玉还真是特别。” “公子若是喜欢,小的给您包起来?”小贩灿灿地笑着。 顾潇然摇摇头:“不用了,这玉不太适合我。” 语毕,她将玉镯轻轻放回原处,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身后却响起小贩的声音:“公子,传说有待考证,可这是上乘的血玉却毋庸置疑,既然公子喜欢不如买下送给心爱的女子,这样的美玉,任哪家姑娘都不会拒绝的!” 回应小贩的是一个不曾停歇的脚步,与一把微微摇动的折扇。 不多时,帝辛突然俯身在她耳畔:“明明喜欢,为何不买下它?” “我没说喜欢。”现在的顾潇然买下一只小小的玉镯简直易如反掌,她也确实喜欢,可当她听到小贩说妺嬉因为血玉令夏桀深爱她,最终导致夏朝覆灭的传说时却不那么想将它买下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迷信的人,可在那一刻,她却也害怕这样的事情同时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想因此吸引到任何人,或许现在这样挺好。 帝辛微微勾唇不语,却分明知道她口不对心,见她不再言语,他便也不发一言,两人时而并肩前行,时而一前一后地走在嘈杂的街头巷尾,感受着这短暂的惬意时光。 她依旧是一身男儿装扮,精致的五官并没有因为未着粉黛而稍显暗淡,雪白长袍加身,反而显得她更加超凡脱俗,犹如自天而降的谪仙,不染尘烟。 而她身边的男子还是那袭黑色身影,高大伟岸的身型,俊美绝伦的外表,无论走在哪里都能引来一众惊艳的目光,只是那孤傲的眼神透着几许不容亲近的疏离,让人望而却步,却又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可偏偏却有人故意扫兴。 “不知丞相大人为何会突然离开,要是这会儿也能一同逛逛这姬庄的灯火盛会,岂不更热闹?” 话音渐落,腰身骤然一紧,浓郁的男性气息遂即压了过来,她分明意识到某人已醋意大发,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言却让他如此在意,明明知道他小气,可此时此刻,她心里面却有着一股子暖流涌动,不免好心情地揶揄道:“好浓重的醋味啊,是谁家打翻了醋坛子么?咱们去寻来瞧瞧,他们总说店里的醋不够酸,我看这味道就不错,殷公子,你说呢?” 帝辛剑眉拧了下,明知她意有所指却不愿点破,遂即捏紧她的肩膀,俯身,极尽低沉且暧昧的声线在她耳边回响:“你该明白……我只为一人如此。” 说完,帝辛含笑起身,顾潇然的脸上却瞬间爬上了两朵红云,周遭霎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虽听不真切,却也能见到冲她掩面偷笑的人,顾潇然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男儿装扮,方才恍悟。 在他人眼中,一个男人如此轻易就脸红,难免惹人嘲笑,怪只怪帝辛故意在这种地方让她出糗! 思于此,顾潇然嘟着嘴巴,余光不满地睨着帝辛。 可某人仿佛一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映,只是勾唇轻笑,不做任何回应,仿佛在极力掩饰着他罪魁祸首的身份。 两人走过的地方,到处张灯结彩,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人潮涌动,热闹非常。 直到路过一处烟巷,街边站着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有的拉着客人走进店里,有的仍旧在外面招揽客人,不用说,也知道她们是靠什么生活的,顾潇然灵机一动,很快掩饰好眼底的促狭,状似不经地朝那边走去。 帝辛见两个艳妆女子朝顾潇然抛着媚眼,他快走几步,即刻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种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 在他看不到的那面,顾潇然唇上促狭的笑容还未晕开,便有几名妖艳的女子围了上来,她清楚的看到当她们的目光落在帝辛身上时,均被他高贵的气质所吸引,很自然为他怦然心动。 几人一哄而上,拉的拉,拽的拽,还一边娇嗔道:“这位公子好生面善,来来来……里面请,我们什么服务都会,包您满意!” 说话的人媚眼如丝,末了,白皙的柔荑还不忘在帝辛胸口拍上几下,似乎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脸上的媚笑更胜了。 顾潇然分明见着帝辛紧紧拧起的英眉,当那女人碰触他身体时,他眼中厌恶感四溢,她霎时忍俊不禁,而就在这时,一道充满愤怒的目光投射过来,她脊背一凉,虽知有些过火,却还是不愿向他认错,遂即仰起头,还了他一个极尽挑衅的眼神。 68.第68章 不解风情 看着帝辛被几个妖艳的女子拉入百楼,顾潇然自知玩的有些过火,可想到他方才故意让她当众出丑便也不再内疚,一脸促狭地跟了上去。 可当她还未踏入百楼,已有两名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拦住她的去路,两人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顾潇然心下一惊,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脸上的神情瞬间由惊愕变得清冷:“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不要紧,我家主人想请公子到府中一叙,公子请!”他们没有直接回答顾潇然的问话,其中一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那语气却未掺一丝情感。 顾潇然深知自己不是两人的对手,更何况帝辛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里,此时此刻,不会有人能救得了她,遂淡淡勾唇道:“不知是何事让你们主人如此仓促,不如另择良日,我做东,如何?” “公子不必如此麻烦,我家主人已然准备了丰盛的筵席,只等公子莅临了。” 顾潇然绞尽脑汁,仍旧想不出究竟是谁派人来请她,而面前的两名男子凶神恶煞,那这个幕后的主使者定然也非善类,表面上虽是波澜不惊,可她心底仍旧在打着鼓。 “不知你们主子是何方神圣,难道连姓名也不愿透露么?若是这样,我不会赴约的!” “公子不要为难小的,若是惹怒了我家主子,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顾潇然深吸一口气,面上又冷了几分,垂眸睨见二人腰间各自佩带着一把短剑,感受到他们的不耐,自知这种时候无法逃脱,可她还是不愿如此轻易就范:“你们可知我是谁?” “只怕这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公子的大名,我家主子自然也仰慕公子多时,特此来请公子下榻寒舍,公子若不肯赏光,只怕小的只能强行将公子请入府中了!” “你……”顾潇然气结,怒视着说话之人,无奈,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根本无法与面前的两名彪形大汉对抗。 临走时,她望了眼百楼,看来,他们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竟把帝辛支开,此番赴约,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迎面一匹高大骏马奔驰而来,飞廉完成孟津的事务便马不停蹄赶回姬庄复命,当路过一处宏伟宅邸时,见门前停靠着一辆马车,一抹单薄的雪白身影踱下车,光线太暗,没能看清样貌,隐约感到几分熟悉,因有要事在身,未曾多想,便夹紧马腹勒紧缰绳朝天下第一楼赶去。 碰巧遇上姬庄一年一度的灯火盛会,飞廉的马儿在这人流涌动的道路上根本无法前行,索性便纵身下马,牵着马儿艰难地走在密集的人流中。 一入百楼便能闻到一阵刺鼻的脂粉味,帝辛被几名妖艳女子带入包间,却没能见到顾潇然的身影,再加之这浓郁的香味更是让他清俊的眉宇深深蹙了起来。 “奴家从未见过如公子这般风流倜傥的男子,今日得见真是奴家千万分的荣幸……”妖娆女子手捧酒杯,不理会某人沉着的脸色,将酒杯递到他嘴边又说,“公子怎的心不在焉,你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叫姐妹们情何以堪呢?来嘛,喝下这杯酒……” 帝辛面色又沉了几分,迟迟未见顾潇然,他怎能心安?尔后倏然起身,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女子下了一跳,杯中的酒自然也因此溢出了些。 “滚开!”冰冷的两个字从菲薄的唇瓣中溢出,那脸上的厌恶与愤慨令在场的几名女子都不由得一颤。 可见他转身就要离开,便也有人不怕死地从背后搂住他的劲腰:“公子别急着走嘛,难道姐妹几个当中就没有您中意的女子?” “是啊公子,一只怕这世间男子见了我们几个都会难以自持的,难道您就没有一点动心么?您当真舍得就这样离开?” 又有女子连忙附和,她们极力想要挽留他的举动,令帝辛不禁蹙起了眉头。 帝辛未发一言,却用力扯下女子缠在他腰间的手臂,便快速朝门边走去。 身后的女子们面露焦急,却见一拢红衣霎时出现在门边,挡住了帝辛的去路。 “殷公子何必急着走呢?”一道轻柔温婉的女子声音自身前传来,帝辛不禁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她竟然称呼他殷公子。 她身型高挑,体态丰满,五官如画,美眸含笑,一看便知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她周身散发的高贵气质几乎可以与云良阁的魁月夕媲美了。 看她淡定自如的样子,直觉告诉他,她们今日定是做好了要留他在百楼的准备,而且至少面前的女子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 “为何不能急着走?”帝辛不露声色。 “踏入百楼的男子无不拜倒在她们裙下,禹易从未见过如殷公子这般无趣的人,美女在怀还不为所动的男人着实令人伤心呢。” “伤心?”帝辛轻笑,充满鄙夷,心中却也不免好奇,她们究竟想耍什么样。 “伤心怎会有假?殷公子竟是个如此不解风情的人,看来禹易也要跟着伤心了。”见帝辛不似方才那样执意要走,禹易的声调越发软了几分,娇嗔着打趣,尔后又道,“禹易已为公子备下美酒肴馔,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你有何把握能留下我?”她知道他的姓氏,又费尽心思留他在百楼,这种被动令他不悦,更也不准备与她多卖关子。 禹易睨着帝辛,眼中秋波荡漾,她风情万种地一笑:“禹易并非鲁莽之人,不会轻易留公子在这风月场中,如此行事,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殷公子切莫拒绝,不然真的要伤了你我二人的心了。” 面前女子暗藏深意的话不得不令帝辛将顾潇然联想在一起,单凭这里几个女子根本无法将他留下,即便她们身怀武艺他也不会将她们放在眼里,可倘若顾潇然真的在她们的手上,他便也没了退路。 帝辛冷冷地勾起了唇角,鹰眸微微眯缝了下:“姑娘执意挽留,我若拒绝倒真显得不解风情了,既然如此,我便留下。” 禹易绝美的脸上瞬间溢出一抹妖媚至极的笑,轻抬柔荑击了两掌,方才包间里的几名女子便退了出去。 她示意帝辛重新落座,不多时便有十几个丫鬟将先前的菜肴撤下,换上一桌丰盛的肴馔。 “禹易不才,准备了一段舞,献于殷公子。” 见帝辛不语,禹易缓缓起身作揖,便独自步入舞池,婀娜的身影翩翩起舞,没有任何乐器的伴奏,却仍旧给人一种美伦美幻的感觉,只是这舞蹈再美也无法将帝辛的心拴住,他始终都在担忧着顾潇然的安危。 舞池中禹易的舞步加快速度,柔中带刚,刚柔并进,宽大的衣袂随着每一次旋转一次次甩出,红绸交错,时不时掠过帝辛面前,她的舞步很奇特,看上去阴柔无比,实则暗藏杀机。 火红长袍倏然散落在地,舞步未曾停歇,她身上紧着了一件遮胸部,纤细柔软的腰肢如水中的蛇,不断扭动、游弋,散发着惹火的媚态。 欣长的大红绸搭在双肩,她单手一扬,红绸垂直袭向帝辛,见他鹰眸危险地眯缝了下,她美眸含笑,适时拉回红绸,红绸一端轻柔地抚过帝辛的肩膀,又徐徐落下。 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迈着奢靡的舞步一步步移向他,围绕着筵席之上的帝辛搔首弄姿,红绸一遍遍轻柔抚过他的身体,那丰满的酥|胸也开始一下下触碰着他的肩膀与背脊。 帝辛深深凝眉,眼神又暗了几分,其中的厌恶不言而喻,可他却没能即刻表现出自身的不满,等待着禹易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她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又端起一杯酒缓缓递了过来,朱唇轻启,声音宛若泉水叮咚,娓娓动听:“殷公子,请您喝下这杯酒。” 一双如水眸子温柔地看着他,见他目光清冷,却没有一丝胆怯,越发令帝辛怀疑她是否只是个青楼女子这样简单。 他抬手欲接下酒杯,禹易却努着嘴巴娇嗔一声,酒杯巧妙地从他手中挣脱,却再一次举到了他的唇边:“殷公子应该这样喝。” 帝辛轻笑,喝下禹易喂给他的酒,尔后抬眸,深深凝着她娇媚的脸:“说说你留我在这的理由。” 禹易将空杯轻轻至于案几上,起身来到他身后,柔软的身躯一寸寸向他倾斜过来,丰满的胸脯触碰着他结实的背脊,两条白皙的藕臂也随之搭上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吐着如兰的气息:“殷公子身份尊贵,只怕这世间女子无一不为你倾心,禹易虽入风尘,却一直在寻觅良人,见到公子的第一眼便希望得到公子的垂青,哪怕只能与公子共赴一夜春宵,那也是禹易的福气。” 说话间,已然着手褪下他身上的黑色锦袍,一只素白柔荑更是如同一只极其不安分的小白鼠钻入他的衣襟,帝辛剑眉紧蹙,倏然摁住她乱动的手,冷然道:“你究竟是谁?” 69.第69章 公子真香 帝辛手上的力道很重,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看着禹易的眼中充满阴鸷的目光,仿佛像是一只在窥觑着擅闯入独属于他的领地,伺机寻找他软肋的入侵者。 禹易神情一滞,轻蹙秀眉,传言帝辛喜好美色,为了妲己废后,可今天看到他竟让她暗暗吃惊,他并不似传言所说的那样,她用尽浑身解数仍旧没能卸下他的防备,难道传言都是假的? 她很快甩开思绪,他不喜风尘女子并不能证明他不被妲己迷惑,更不能说明废后与他贪恋妲己无关,他今日入了百楼,她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去! 遂即娇嗔道:“公子真是无趣,禹易的手都被你握疼了。” 一阵眩晕袭来,帝辛身体也微微晃动,四肢更是渐渐无力,他晃了晃晕眩的头,眉宇间的戾气丝毫没有消减,他眯缝着冰冷的眸子凝着禹易,一字一顿道:“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禹易仍旧笑靥如,轻轻拿起酒杯,朱唇轻勾:“殷公子,可不要辜负了这上好的美酒,来,再饮一杯如何?” 帝辛艰难扬手,叮当一声,铜制酒杯应声摔在地上,酒液四溅,禹易方才还万种风情的脸上霎时露出一抹阴霾,她目光一凛,冷嗤:“本来,我还疑惑就这样让你死了是否太过便宜?现在看来,有必要让你生不如死!” 禹易话音落,遂即拔出一早就藏在小腿处的一支小巧而锋利的刀子,看着瘫倒在筵席上的帝辛面露狰狞,拿着刀子的手在他脸旁微微晃动,微弱的灯光下刀子散发出冷戾的寒光,一点点向下游走,刀尖拨开他的衣襟,露出那抹麦色的胸膛…… 帝辛虽无法动弹,却仍旧淡定,脸上丝毫没有濒临死亡的恐惧,他深深凝着禹易,能清楚地在她眼中看到憎恨的火焰,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何恨他,他们之间从未产生过任何交集,她又怎会恨他? 鹰眸危险地眯缝了下:“杀了我,你会得到什么好处?” “像你这种为了一个妖女不惜害死国母的昏君,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人人得而诛之!即便没有好处我也要杀了你!” 帝辛一怔,却听得禹易再次狠狠说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着怎样的一颗黑心!”语毕,禹易手中的刀子落在了他的胸口。 “嗯……”一声闷哼,帝辛胸口已被她划出了一道血沟,他忍着身体上传来的痛感,剑眉深锁,问,“你……究竟是谁?” “去地府问阎王吧!” 禹易的尖刀狠狠刺向帝辛的胸膛,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包间门子吱呀一声被人大力推开,同时阻止了她的动作。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当看到眼前情形时,他大惊失色:“禹易,你在做什么?” “三公子?”禹易也惊了一下,可脸上的惊讶仅仅维持了一瞬便又换成一副大义凌然,“他该死!” 伯安睨向帝辛,此时因为药力的关系,他已然没有了一丝丝的知觉,遂即转眸看向禹易,严厉地说道:“禹易,你难道不知擅自行动会被处以极刑么?” “我是在替天行道,像他这样荒淫无道的人根本不配为一国之主,何必占着这个位置!” “我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即便如此,你也该知道擅自行动是二哥的禁忌,他一向赏罚分明,绝不会因为你的用意而姑息。”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伯安的话几乎是喊了出来,他愤慨地看着禹易,褐色的眼眸里是禹易看不懂的情绪,她怔了一下,方才的火气也随之被压了下来,抿抿唇,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对二哥有意,可你的鲁莽很可能会坏了二哥的大事,你为他涉险绝不会换来他对你的仁慈。” “可是只要他死了……” 禹易的话被伯安打断:“政治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帝辛死了还会有殷姓的其他人即位,而朝中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如果轻易杀了帝辛,反而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而你我不知道朝中有多少厉害的角色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到那时对西岐攻打朝歌只能有害无利。” 对于政治,禹易确实不懂,可伯安的话听上去却不无道理,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走吧,帝辛的人已经在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了,此地不宜久留。” 禹易垂眸看看躺在筵席之上毫无知觉的帝辛,心有不甘地抿抿唇,遂伯安离开了百楼。 梅府。 顾潇然坐在用野兽皮毛制成的筵席之上,面前长长的案几上摆放着丰盛的肴馔与美酒。 梅扈坐在主位上,自打她进来后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那眼神很奇怪,让她隐约有些不适。 顾潇然打破现有的尴尬,淡淡地勾起唇角笑了下说:“不知梅员外此番邀我入府所为何事?” 梅扈清瘦的脸上泛起一抹邪佞的笑,他缓缓起身,来到顾潇然身边,朝她微微俯首,借着这样的姿势顺便嗅了下她周身散发出来的不同于所有男子的气息,尔后笑容更胜:“梅某一向喜欢追根究底,此番请公子前来,只是想证实一件事情而已,望公子助我打消心中疑团。” 顾潇然深深凝眉,梅扈的话分明意有所指,难道…… 还未待她多想,梅扈那张充斥着阴险与狡诈的脸突然又朝她脖颈微微靠近了几分,随之深深吸气,用力嗅着她身上淡淡地香味,尔后一脸沉醉的吁了口气:“公子的体香真是诱人。” 顾潇然身体骤然一颤,心跳霎时变得慌乱,难道梅扈真的识破了她的女儿身? 不,她不能自乱阵脚:“这就是梅员外的待客之道么?” 一只极其不安分的手缓缓自她手臂滑向肩膀,即刻就要扯下她的衣襟,顾潇然心中害怕,却知道此刻不能表现分毫,就像一个人在面对一只凶狠的狼狗,越是表现出恐惧,便越是给了狼狗下口的欲望,她处变不惊,讥诮地说道:“梅员外当真饥渴到男女通吃么?” 听到顾潇然这样一说,梅扈微微一顿,当禹易告诉他这是个女人时,他也有几分愣怔,虽说她长的标志,可那日在竞争月夕的时候她也曾不惜重金参与,一个女人怎么会对月夕感兴趣? 梅扈不禁有些疑惑,也因此产生了几分顾虑,倘若剥去这件衣裳后,证实她不是个女人,那他的颜面不是丢尽了? 可她身上的味道确实香的很,根本没有一丝男人的汗臭味,这不免令梅扈纠结不已,他遂即放开她的衣襟,缓缓直起身子,又回到了方才的位置坐下。 顾潇然见梅扈落座,暗自松了一口气,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尔后轻笑一声道:“梅员外还真是有趣,竟然会怀疑我是女儿身,不过这也难怪,梅员外此等长相的男人见了我,定是嫉妒不已吧,倒希望我是个女人,你就少了个与你抢女人的对手。” 顾潇然充满挑衅与戏谑的话语再一次试图打消梅扈心中的疑虑,可他毕竟是阅女无数的男人,她身上的味道以及她阴柔的声音都像是无法抹去的证据让他耿耿于怀。 他深深拧了下眉头,须臾击了两掌,立刻有小厮从门外走进来,他在小厮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厮便灿笑着离开了。 当四名打扮妖艳,穿着艳丽轻薄的女人走进来后,坐在她与梅扈身侧时,顾潇然隐隐感到不安。 梅扈不愧是只狐狸,他怕自己判断有误丢了面子,便用女人来揭她的底,只是她要如何应对? 顾潇然正想着应对之法,坐在右侧的女子突然双手捧着一杯酒递到她面前:“今日有幸陪如此俊俏的公子饮酒,真真是妾身几世修来的福分,公子莫要推辞,快快饮下这杯酒。” “不嘛,公子喝酒岂能如此怠慢?”左侧的女子突然开了腔,她不满地看着对面的女子,须臾又道,“该是嘴对嘴的喂,这样饮酒才会更香浓。” “这样的饮酒之法我也会,此等好事岂能你一人独占?” 语毕,她们二人便各自含了一口酒,红润的小口作势就要迎上顾潇然的唇,她目光一凛,双手一挥,将两个向她凑来的女子用力推开,惹得两人异口同声地尖叫着。 尔后顾潇然倏地起身,一脸气愤地看着梅扈,讥讽道:“梅员外有将自己小妾赠人的嗜好不代表我萧然也会苟同,我好歹是陶然居之主,要何样的女人没有,还不至于饥渴到接受他人玩剩下的货色!” 见顾潇然真的怒了,梅扈脸上再次溢出一抹狞笑,他对四名女子摆摆手,她们立刻走出了房间。 而梅扈看向她的神情里却也多了几许识破骗局后的得意与促狭。 顾潇然知道自己也许会因此暴露身份,可她已没有退路,她更不可能假装去跟那些女人调情,她自知还没有达到那种超脱的境界。 “你是不至于饥渴到接受别人玩腻的女人,因为你根本就是个女人!”梅扈阴险地注视着顾潇然,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 70.第70章 冰室涉险 “你要做什么?”顾潇然大惊失色。 “我这就给你验明正身,别怕,我会很温柔的,小美人儿……”梅扈奸笑着,一步步朝顾潇然靠近,每靠近一步都会逼着她向后倒退。 梅扈的眼神像是一头窥觑着猎物的野狗,仿佛一旦被它盯上的猎物就绝不会逃过他锋利的爪牙,他眼中的淫|靡气息让她一阵作呕,恨不得即刻将他的眼珠子给剜出来喂狗! 在这种时候,顾潇然已经完全处于被动的境地,就像是一块俎上之肉,无助地挣扎,希望奇迹出现,能救她于水深火热。 帝辛的样子浮现在眼前,而当梅扈如一条饥肠辘辘的野狗扑向她时,帝辛的影子也随着他冲过来的力道消散在空气中,再也找寻不到一丝丝的踪迹,她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滚开!”顾潇然挣脱开梅扈的钳制,刚寻到一丝空隙便狠狠掴了梅扈一巴掌,蓦然抬眸,梅扈不但没有一丝恼怒,反而一眼贪婪的注视着她。 他摸了摸肿痛的脸,舔舔嘴唇,淫|邪地笑道:“嘿嘿……性子够烈,老子喜欢!” 说着,他两眼放光,再次扑向她,顾潇然转身欲跑,却被长长的袍服绊了下,惯性使她趴在地上,而梅扈已抱住了她的双腿,狠狠嗅着她身上的体香。 她用力挣脱、踢打,恶狠狠地咒骂:“混蛋、畜生!放开我!” 梅扈无视她的咒骂,一手紧紧桎梏了她胡乱踢打的腿,一手缓缓从脚踝向上摸索,她雪白的小腿肌肤随着这一动作展现在他的眼中,彻底唤醒了他兽性的本能! 就在那双恶心的爪子即将滑向她的大腿之际,顾潇然急中生智,情急之下蓦然拔下插在头顶的玉簪,梅扈一怔,便见到顾潇然将玉簪抵上了自己雪白的脖颈。 “如果你敢再动一下,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她狠狠地怒视着他,眼中的厌恶如同一只想要杀人的魔,即便杀不了他,她也不会在此失了贞洁,绝不会! 看到顾潇然眼中的笃定,梅扈倒吸了口冷气,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宁愿死也不会委身于他? 嫁入梅府的女人不在少数,有几个是甘愿嫁给他的?一系列的威逼利诱下来,又有哪个女子能够招架得住? 只是眼前这个叫作萧然的女人却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性格,她时而淡然、时而刚烈,这样一个极品的女人他自然想要活的。 思于此,梅扈灿灿地笑了笑,虽只是个三十出头的年纪,可他大概是纵欲过度的关系,身材很是消瘦,本就清瘦的脸上配上那抹灿笑,竟显得他老态横生,愈发惹人生厌。 “别别别……我起来还不成吗?千万别伤着自己,这么好的皮肤若是多了疤痕岂不暴殄天物了?” 他虽是这样说着,可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只是用了一招缓兵之计罢了。 可顾潇然不是傻瓜,她抵在脖颈的玉簪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而是将玉簪尖端直挺挺地扎向皮肤,再稍一用力,那锋利的玉簪一定能刺破皮肤、刺进喉咙,定会血流不止而死! 梅扈深知今天自己的好兴致要到此为止了,他愤慨地起身,看着以死相逼的顾潇然,面目狰狞地说道:“好,好啊,好你个萧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我梅扈便不再怜香惜玉!”言罢,他愤慨地望向门边,又道,“来人!” 很快便有两名家丁走进来,对梅扈毕恭毕敬地说道:“少爷,有何吩咐?” “把她关入冰室,想清楚了再放出来!”吩咐完这些,梅扈再次附身,面目狰狞地看着顾潇然,阴狠的说道,“萧然,你若怕了,这会反悔还来得及!” 顾潇然厌恶地看着他,冷冷一笑,说:“如此甚好。” “你!”梅扈气结,遂即吩咐家丁,“把这冥顽不灵的女人带下去,老子倒要看看她能硬到什么时候!” 背部一疼,顾潇然被人狠狠推入了冰室,仅有的一丝光亮随着厚重的铜门关闭声消失不见,刺骨的寒意也一并侵袭着她。 顾潇然静静地站在伸手不见十指的冰室里,单薄的衣裳根本阻隔不了这强烈的寒意,不多时,脚趾与手指已经开始微微麻木,最终疼痛难忍。 不知过了多久,四肢渐渐毫无知觉,甚至连极其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无尽的绝望袭来,就像是穿越到这里的那个雨夜,带给了她空前的冰冷与恐惧。 她曲腿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入膝盖,想以此来尽量保存身体中的热量,想留有最后一丝体力与清醒的神志来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帝辛的影子浮现在眼前,他的狠戾、他的温柔、他的沉稳睿智与偶尔的矫情一并涌向她,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切如同幻灯片一样在她脑海中播映,此刻竟也像是一支支锋利的冰凌扎入她的身体。 人在绝望的时候,回想着那些难忘的事情竟也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折磨,那一幕的一幕参杂着或悲或喜、或任命或不甘的情绪却也成了死前最为宝贵的记忆。 她在想,如果在这一刻死去,她会不会回到现实的社会里,而这里将发生的一切是否仅仅会成为一段对她来说太过遥远的梦境。 她又在想,若是当帝辛找到她时,留下的仅仅是一具冰冷地身躯,他的悲痛或许只是因为苏妲己的离去,而非顾潇然,因为她似乎仅仅是个过客,本不该与他产生任何交集的过客。 可她还会不甘地想,若她当真只是个过客而已,那她与帝辛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他在灯火盛会上说的那番话又有几分是对她顾潇然说的,而非苏妲己? 顾潇然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彻骨的寒冷飞速瓦解着她体内的热量,身子越来越冷,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她只知道心底最深处似乎还埋藏着她一直以来都不愿也不敢触及的东西,这份情愫在此时看来似乎将要成为她此生的遗憾…… 她努力不让自己痴人说梦,却发现,他的身影已然在心底根深蒂固,与她纠缠不休、如影随形。 渐渐模糊的意志与仅存的一丝体力顽强对抗,渐渐的,她缓缓阖上了眼睛…… 当飞廉带着几名侍从推开百楼中的某一个包间时,受伤的帝辛早已神智不清,鲜红的血液从他胸前的伤口中不断涌出来,浸湿了他身上的衣物。 飞廉大惊,第一时间命人准备车辆,马不停蹄将身受重伤的帝辛连夜送往月影阁。 月影阁座落于姬庄以南,西邻淇河,东南方分别有申寨、刘寨与王寨三个军寨驻扎,抵御夷族部落的入侵。 从外观看,月影阁与避暑山庄无异,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此刻已过子时,山庄一片漆黑,白昼的噪杂已经褪去,偶有一声夜莺的轻啼与虫鸣。 这里是帝辛四个隐秘的行宫之一,平时由月夕掌管,知道这里的人只有他的亲信。 将帝辛轻放在床榻疾小臣便俯身上前,查看了下他的伤势后,对飞廉毕恭毕敬道:“主上已无大概,再有几日,便可痊愈。” 疾小臣语毕,一直在一旁紧张兮兮的恶来突然开了口:“叔父,不知这是何人下的手?待我捉到真凶,定要将他抽筋剥皮、五马分尸方解心头之愤!” 恶来一向是个急性子,头一遭出宫便撞见这种事情,难免不悦。 可飞廉比起恶来来说,确实一副沉稳淡定的样子,他眉头深锁,似是琢磨着可能加害帝辛的人究竟是谁,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从孟津回来后在郊外见到的那抹雪白背影。 寻找帝辛的时候,他分明打听到帝辛身边还跟着一位长相俊俏的白衣公子,不用多想,他也已经知道那究竟是谁,可他找到负伤的帝辛时并没有看到苏妲己的身影。 思于此,他猛然朝门边走去,恶来刚要说什么,便见飞廉回眸吩咐道:“你在这里保护好主上,我去去就回!” 恶来还在疑惑飞廉的反常举动时,他人已经出了房门。 梅府的匾额高高悬挂在门廊之上,铜制的大字透过皎洁的月光散发着昏暗的光泽。 “梅府?”飞廉眉心的褶皱越发深邃,但看昨晚苏妲己走下马车时的情形并不像是被人所撸,难道她和梅扈之间有什么关联? 就在他疑惑之际,听到门内传来一阵十分急促的脚步声,他快速闪身,将自己藏匿在阴暗的角落。 不多时,便听到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袍的高个男子从门内走出来,飞廉藏在暗处,他只能看到男子的背影,可他还是注意到了男子怀中抱着一抹瘦弱的雪白身影。 “二公子请上车!”黑衣侍从恭敬地跪在马车旁,那高挑男子未发一言便踩着侍从的背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离了梅扈的府邸。 听到这个称谓,飞廉深深拧了下眉,他扭头看了看梅府的匾额,须臾朝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71.第71章 妲己,你别无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顾潇然感觉到身体很暖,身上覆盖着柔软的被子,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雪白,到处都是薄薄的纯白色纱幔,有温暖的晨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纱幔随风轻摆,生出一丝飘渺感,仿佛身处幻境。 她正疑惑着这里是不是天堂时,面前出现了一张英俊的脸,她惊愕地看着他,男人微微蹙眉,而顾潇然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因为眼前的男人有着长长的黑发,他身上穿着复古的长袍,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这人不是姬明宇,而是姬发! “你醒了?”姬发微微勾唇,阴柔邪魅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不惨有任何情绪的笑容,声音轻柔无比,却令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她没有死,也没有回到二十一世纪,得到这个结论时她心底竟生出一丝丝雀跃,仿佛连她自己都没能发现心中那微妙的变化。 “这是哪里?”顾潇然想要动动身体,却发现全身上下依旧麻麻的,虽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可她心底却又生出对姬发出现在这里的疑惑。 “你身体现在可好些了?”姬发缓缓坐在床边,没有回答她的问话,顾潇然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浓郁的姜味随着袅袅热气传进她的鼻息。 只见他舀起一勺姜茶轻柔地吹了吹,尔后无比温柔地喂到她嘴边,顾潇然愣怔了一下,没有接过他喂来的姜茶,而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转变这样多。 姬发笑了,大掌抬起,顾潇然一阵惊慌,却见他只是将她额前的碎发掖在耳后,并未做任何过激的行为,便也安下心来。 这样的姬发与在苏府时见到的他判若两人,她无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姬发究竟给了她一种怎样的感受,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危险的男子并非眼前的姬发一样。 那装满疑问的眼神被姬发尽收眼底,他唇上的笑容越发深邃:“把这个喝了,对你的身体很有益处。” 她深深凝眉,终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救了我?” “已经过去了,这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尽快养好身体。”姬发没有正面回答顾潇然的问话,可这样的答非所问却也默认了她的猜测。 “你和梅扈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又问。 她不够聪明,却也不是傻瓜,她分明被梅扈关在冰室中,却被姬发救出来,唯一能将这一切解释通的便是姬发一早就已经与梅扈相互勾结! 思于此,她不禁回想起昨晚与帝辛的分别,若这件事与姬发有关,那么现在的帝辛就不会是安全的! 姬发突然笑的如沐春风,笑过之后垂眸看着她:“我的妲己……你还是那样聪明。” 顾潇然拼尽全力坐起身子,怔怔地看着姬发:“为何要这样做,先是让我入宫,现在又联手梅扈剥削殷商百姓的良田与钱财,帝辛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人是你的爪牙?” 在苏府的那日,姬发将她压在案几之上,阴狠地对她宣布只可以嫁给帝辛的命运,那时她便知道,苏妲己只是姬发手中的一颗棋子,即便他在她入宫后并未对她下达过任何指令,可她依旧能感觉到姬发的野心,他只是在找寻着一个最好的时机而已。 这样的野心是透露着一股令人恐惧的色彩的,让她这个生活在和平年代对政治毫不敏感的女人感到心悸! 话音渐落,便感受到姬发眸子里的温柔倏然消失,随之迸射出一抹不悦的神色,仿佛这样的话不该她问出口,或者说,她就应该做一颗不问不说,只知道一味执行的棋子。 可这些问题是她一定要追究清楚的,即便她无法改变历史,无法让帝辛躲过鹿台自|焚的厄运,可她不希望这些事情与她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她不愿自己做将帝辛送上刑场的刽子手! “你在担心他的安危么?”姬发眼中的神色又沉了几分,他冷戾地捏起顾潇然的下颚,缓缓凑近她的脸,一字一顿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眼中充满鄙夷,虽然她确实是在担心帝辛的安危,可他这样的眼神依旧让她感到不适。 见顾潇然神情不满,姬发脸上遂即露出一抹讥诮,捏着她下颚的手指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让她无法轻易挣脱,他轻笑一声:“怎么?成为帝辛的女人,你就开始心疼他了?” 姬发毫不遮掩的话语越发令顾潇然感到不适,这样的话是对她人格的亵渎,不仅贬低了她,却也让她重新拾起原本对他的厌恶。 “我只知道想要满足自己的愿望就要正大光明的竞争,而不是这些暗箱操作,你不觉得,这样即便胜了,也胜之不武么?”她讨厌这样阴险狡诈的人,即便他真的会成为一国之君,她也不会对他生出一丝一毫的敬畏! “你这是在指责我么?”姬发眸色一暗,语气亦冷了几分。 “我是在阐述事实,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卑鄙吗?”顾潇然不甘示弱。 姬发的戾眸危险地眯缝了下,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渐渐下滑,他用着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雪白的脖颈,目光丝毫没有停顿,而是顺着玉颈向下游走着,指腹在她皮肤上的触感也随之变得轻柔无比:“帝辛都对你做了些什么,让你如此设身处地与他着想?我真是好奇得很!” “他对我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与他本质上的区别!”帝辛对她有过怀疑,也曾想过将她占为己有,可最终他仍旧放弃了这些念头。 她不知道帝辛是否真的百分百对她放下了戒心,她也不愿去想帝辛是否真如她想象的那样光明磊落,她只知道在这一刻,当得知姬发的奸险用心之后,她没办法不讨厌他,而帝辛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更也变得异常高大。 突然觉得帝辛与姬发是两个极端的人,一明一暗,就像是太极,阴阳两仪的互动,这是自然规律,即便这样的现实有些残酷,却是人力难以阻止的,只是她难免为帝辛的结局感到心痛。 “本质上的区别?”姬发冷嗤,之后眯缝着双眼怒视着顾潇然,冷冷说道,“并非光明正大又如何?你可知,我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多少?包括……我心爱的女人。” 顾潇然的身体重重一颤,姬发眼中虽有怒意,可她也看到了一丝丝难掩的妒意,她尽量忽略掉他眼中的神色,愤慨地说道:“再如何的付出,你终究是个自私的人,不要说利用心爱的女人来达成某种目的是件多么高尚的事情,更不要恬不知耻地说你还爱着这个女人,因为这样的话在你的所作所为面前已经被瓦解的渣都不剩!” 几乎是顾潇然话音渐落,姬发突然握紧她瘦弱的肩膀,大声吼道:“你可以不赞成我的作为,可你不能无视我对你的真心!” 顾潇然呼吸蓦然一窒,她怔怔地看着姬发,这是一张与姬明宇如此相似的脸,他紧拧的眉宇,眼中的真诚仿佛让她看到了真正的姬明宇一般,几乎是一瞬,姬发的眸光渐渐软了下来,方才的激动渐渐归于平静,声调亦变得轻柔:“妲己,为何血月选择了你?” 顾潇然瞬间当机,一切又回到了血月上面,那日在平乐苑中国师这样说,今日姬发亦是如此说,可她却不知道血月究竟是什么,龙脉又是什么? 而又一个疑惑涌向脑海,虽不知龙脉与血月有着怎样的关联,可在帝辛看来如此重要的龙脉,姬发这样野心勃勃的人自然也会想要占为己有,若她是唯一知晓龙脉下落的人,姬发又为何会将她拱手送人? “你在说什么?血月选择了我?”顾潇然充满鄙夷,难道这是她穿越至此的原因吗? “妲己,得到你并不意味着会当真得到龙脉,因为血月选中的人是把双刃剑,善恶难辨,越是想要得到便越是会适得其反。”姬发握着顾潇然的肩膀,墨眸深深凝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因此不得不放弃你,待殷商覆灭之时,我定会正大光明迎你为后!” 姬发的话如同一记炸雷响彻在顾潇然的脑海,一瞬间满脑子零乱不堪,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她是双刃剑,善恶难辨,帝辛得到她不一定就意味着是好事,也可能是恶果。 难道殷商覆灭,帝辛鹿台自|焚当真与她的出现有关么?她不敢往下想,不敢想象姬发说的话都是事实,可她却知道自己已然信了,若不是如此,姬发为何会将她拱手让人! 待她努力回神,只觉得通身发冷,皮肤栗粒难消,她讷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血月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只想过安定的生活,不愿做你们男人之间争权夺利的棋子,更不愿做令商朝覆灭的导火索。” 姬发渐渐勾起了唇角:“妲己,你别无选择。”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的含义。 “你可以不愿与我结盟,可你不要以为帝辛就是个高尚的男人,只怕你再如何不愿卷入其中,此刻,他也不会轻易放开你!” 72.第72章 棋子 言罢,姬发深深凝了顾潇然一眼,眸色瞬息万变。 她的脑海中却始终盘旋着姬发的那番话,久久无法平静。 这一刻,在顾潇然的心底充斥着无以言说的悲凉,她抬眸,静静地看着姬发,利益?一切都是因为利益! 呵,真可笑,为何一定要把美好的情感披上肮脏的外衣?姬发是如此,帝辛亦是如此。 原本她以为在这个未知的国度里,自己仅仅是一粒尘,微不足道,岂料,她竟然毫无预兆的成了姬发与帝辛之间角逐的筹码,这样的真相于她而言,无疑是最最残酷的讽刺! 什么‘执念似魔’,什么‘只为一人如此’,即便包装再精致,最终却仍旧逃不过被扯下的厄运,当那些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时,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多傻。 良久,姬发打破了两人的沉寂,他单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无比轻柔:“妲己,相信我,只要商朝灭亡,我对你的承若就一定会兑现。” “承诺?”顾潇然很无语,她只是讥讽地笑了笑,根本不想跟他浪费一丁点的口舌。 她眼中的嘲讽令姬发不悦,他紧拧眉宇,捏紧她的下颚,眸色复杂难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不要一再挑衅我的忍耐力。” 她充满讥讽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姬发的黑眸,遂即冷嗤:“抱歉,你的爱我消受不起!” 她说完这句,掰下姬发扼制着她下颚的手,愤然下床。 “站住!”他习惯掌控一切,这样的苏妲己却让他束手无策,面对她的决绝竟生出一丝挫败感,这究竟还是他认识的苏妲己么,他发现自己渐渐摸不透她了。 顾潇然虚弱的身子微微一滞,须臾停下脚步,她能感觉到身侧从姬发周身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那无疑是一种无形的压迫,令她没来由心悸。 场面一瞬间陷入僵局,室内寂静如斯,她如此的不配合,他定会十分愤慨吧,可她真的不愿在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面前示弱,她觉得那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顾潇然以着泰然的目光回望着姬发,当得知真相的这一刻,她便忘记了自身安危的轻重,有一刻她在想,或许离开这个世界是摆脱棋子命运最好的方式。 她突然妩媚一笑,满含讥诮地说:“二公子觉得这具身躯如何,用来迷惑帝辛、祝你成就大业这样的身体可够了?” 姬发眉头深锁,眼中的怒意却倏然消失,他踱至顾潇然面前,深深凝了她一眼,须臾将她狠狠揽入怀中:“一定要如此说,你才会痛快么,若是这样,今日我就让你说个够!” “……放开我!”顾潇然用力推拒,本就虚弱的身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他的脸深深埋进她的发丝中,用力桎梏着她乱扭的身体,那力道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妲己,世间本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若你是我,或许就能明白我心中压抑的痛楚。” 听了这番话,她不再挣扎,安静地被他揽在怀里,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轻柔,恍惚间,她仿佛觉得此刻正抱住自己的人就是姬明宇。 可这样的想法仅是一瞬:“我不是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你压抑的痛,我只求不要卷入其中,若当真无法选择,我定要以自己的方式决断这一切,不会受任何一人摆布!” 这句话说的平静无波,却依旧在向姬发表明她的立场,即便她是棋子,她也要以自己的方式走完全局。 姬发眉宇微蹙,深知她已不是原来的妲己,她不会轻易被谁左右,只是,这盘棋他绝不能输,更也不允许输! 他很快掩藏好不悦的情绪,对于她的一番话避而不言,须臾说道: “你喜欢怎样都好,江山固然重要,可你对我而言亦是无法割舍的,”他顿了顿,又说,“姜茶冷了,我吩咐下人再去热一热,你可以讨厌我、不认同我,若想离开,我并不强求,只是我想看着你的身体康复后再离开,如此我便心安了。” 姬发一番暖心窝的话让顾潇然有所动容,他语气温柔,眼中是真情的流露,隐约中她似乎见到了他心底的无奈与不甘。 若他不是姬发,她也不曾见到他的阴险冷厉,她定会以为是姬明宇也穿越到了这个朝代。 长吁了一口气,顾潇然缓缓挣脱开姬发的怀抱,淡淡说道:“我想安静一会儿。” 姬发离开顾潇然房间时,一抹黑影纵身翻过墙头,几声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响过后,墙外再次恢复平静,他未曾转头,却讳莫如深地勾起了唇角,尔后去了书房。 飞廉回到月影阁时已是傍晚时分,半裸的帝辛胸口缠着绷带,肩上仅披了一件雪白袭衣,在他端坐的身型旁,恶来身姿挺拔地立在一侧,见飞廉回来,恶来即刻上前,张口就要询问:“叔父……” 飞廉微微压手,打断了恶来即将问出的话,他知道恶来一定是要问他这几个时辰里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可他没办法在帝辛面前言明。 他来到帝辛面前,微微颌首道:“主上的身体可好些了?” “无碍。”帝辛淡淡作答,须臾吩咐恶来道,“阿来,你去办那件事。” “是!”恶来拱手施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飞廉看着恶来离开的背影,尔后扭头看着帝辛,对于今天出去一事闭口不提:“主上,此行一切顺利。” 从孟津回来便遇到帝辛遇袭一事,今早又去打探顾潇然的下落,还未曾来得及向帝辛汇报此去孟津的结果,他的话总是异常简洁,见帝辛微微点头,他遂即从衣襟里拿出一块绢帛,又道:“这是所有款项的使用明细,主上请过目。” 帝辛接过绢帛,对于飞廉今日擅自离开几个时辰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尔后说道:“月夕赶赴牧野已有些时日,在她回来复命前的这几日,不论用任何方法,一定要盘下陶然居。” 飞廉一怔,他离开姬庄时并未听过这个店名,不禁拧起了眉头,只是他作为帝辛的心腹,从来不会问任何问题,对于帝辛下达的任何指令,他只有一个念头——服从。 “是!” 由于受伤的关系,帝辛吃过晚饭便回房休息了,飞廉看着侍婢服侍帝辛睡下后就出了房间。 出来时碰巧遇到要进屋的恶来,他顷刻拦住了他,恶来自然跟飞廉一起离开了帝辛寝室所在的别院。 走在郁郁葱葱地园小径上,飞廉突然开口问道:“主上定是派你去寻人。” 恶来一怔,暗忖飞廉怎么一趟孟津回来就学会了读心术:“叔父怎会知道?” 飞廉缓缓吁了口气,恶来不明所以地又问他:“叔父怎的突然间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孟津一行有什么不顺心之事么?” 良久,恶来等到的并不是飞廉的回答,而是一个问题:“你方才到过哪里,可否见到要寻的人?” “我去了陶然居,未曾见到?”恶来为假思索地答。 “陶然居?”飞廉暗自咀嚼着这三个字,难道陶然居与苏妲己有什么关联? 他神色微变,很快恢复平静,须臾看着恶来又说:“主上派你寻的人对他而言定是个重要的人,只是有些时候‘言明’许会适得其反。” 说完这句话,恶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飞廉的话分明含着深意的,这是告诉他不要对帝辛实话实说么? “主上这会儿已睡下,时辰不早了,你用完膳早些休息,要汇报的事情明早再去说。” 语毕,飞廉很快离开了园小径,本就健步如飞的他不多时便消失在夜幕里,他并未回房,而是再次潜入了郊外那处别院中。 偌大的院落里多数房屋已漆黑一片,唯有东西两侧厢房内还有微弱的光亮从中渗透出来。 走近东厢房,飞廉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交谈声,他索性凑近窗前,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室内的油灯忽明忽暗,一黑一白两个男子的身影在案几前相对而坐,案几上摆了一幅八卦图,白衣男子看了看卦象,遂即笑道:“此挂为上震下坤,雷地豫。雷出於地上,阳气蓄发;万物欣畅,悦服快乐;坤顺,震动,为顺理而动。动而顺理,则自然悦乐。” “动而顺理,则自然悦乐……”姬发仔细重复着姜尚为其解说的卦象,遂即蹙起了眉头,即便他要除去帝辛,也要有个合情合理的说法,方为‘动而顺理’,才能自然而然的取而代之。 虽如此理解此挂,姬发还是缓缓问道:“请姜先生明示。” 姜尚淡然一笑:“天机如此,万事皆有定数,静观其变为好。” 就在这时,窗外出现一道浅显的陌生气息,姬发倏然拧眉:“是谁在窗外!”话音落,他几个箭步来到窗前。 碰巧走到窗外的侍婢被姬发吓了一跳,遂即惊叫着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二公子恕罪,奴婢知错了。” 姬发看看来人,可以非常肯定的认为方才他听到的气息绝不是这个侍婢的,而是一早便潜入过这里的那个人。 73.第73章 天机 思于此,姬发墨眸微微眯缝了下,一抹危险的气息从中渗透出来又渐渐归于平静,遂即道:“你退下,没有吩咐不得踏近书房半步。” “是,奴婢告退。” 这时,一袭粗布白衣的姜尚已从房间走出来,这一身朴素道袍丝毫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超凡特质,这是一种介于儒雅与孤高之间的气质。 本就男长女相,柔美清秀,且钻研易经多年,对太极八卦颇有见地,使得他看上去比凡人多了几分仙风道骨,像是落入凡间拯救苍生的谪仙。 见姜尚出了书房,姬发不解地看着他:“姜先生,我遵从您的指点,有意让他听到谈话,不知如此做对我有何好处?” 姜尚墨色的长发没有丝毫修饰,随意的披散着,一阵夜风吹过更显得他不食人间烟火,他讳莫如深地一笑,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姬发深吸了口气,虽有疑问,却了解姜尚的个性,他不愿透露的事情不论旁人再怎的追问,都是枉然,想必他有此指示定有他一番道理。 他看看天色,须臾说道:“时辰不早了,姜先生想必也乏了,我看,今日就聊到这里吧。” “二公子请。”姜尚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姬发一同离开了书房。 这些日子在陶然居里忙前忙后,顾潇然早已习惯晚睡,月上树梢,她独自来到荷池边。 看着昏暗的月色下,那一株株娇嫩的荷,突然想起了刚刚穿越到此的时候,她每日与苏氏游园赏荷的情景,那样温馨的画面此刻想来依旧惬意非常。 又想起苏全忠,他曾为她舍命刺杀帝辛,说‘无论发生什么,定会护她周全’。 还有苏护在面圣前一晚对她说的那番话,他眼中的不舍与无奈这会儿想来同样令她心酸。 不幸沦为帝辛与姬发争夺江山的棋子令她感到悲愤,可若是她当真不顾一切离开了帝辛,远离他们之间战火硝烟,那么苏护一家又会怎样呢? 她静静地望着院方,决定入宫就是要换回苏全忠的命,让那一家团圆,如今,他们一家的安危又落在了她的一念之间,一瞬间,所有的纠结与无奈通通涌向了她,她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想的头痛欲裂。 她本该以着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里发生的一切事、见过的每一个人,淡然面对他们的生与死、乐与悲,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如此心痛,这种感觉让她不得不觉得自己就是真正的苏妲己,而非顾潇然。 月亮渐渐偏西,被树枝遮去了部分光亮,她长吁了口气,想不清楚索性就不想了,正转身准备离开。 蓦然回首,却见到那袭黑色身影屹立在几米开外,他和帝辛一样喜欢着黑袍,和他一样发饰可以很简单,却要整洁、一丝不苟,和他一样高大俊美,却不同于帝辛的深沉冷酷,偏偏多了几分阴柔嗜血。 他见她微怔,嘴角轻轻扬起,语调温柔无比:“月上树梢了,为何还不休息?” “我习惯晚睡,太早反倒不适应。”她淡然作答。 当得知自己仅仅是个棋子的时候,她确实有些冲动,独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了很多事情,深知自己对姬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因此她是安全的,并不惧怕他,也无需急于逃走。 “二公子不是也没睡么?”姬发笑了笑,却听顾潇然又道,“既然都没睡,不如聊聊天,如何?” 姬发眉宇微微一蹙,自然疑惑白天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这会儿却这样随和,可他仍旧不露声色,遂说道:“前面有处凉亭,不如去那边吧。” “好。” 两人很快在凉亭内落座,这里依旧能看到池水中的荷,虽不是很真切,却还是令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顾潇然一直很疑惑龙脉与血月的关系,这些事情若是亲自问帝辛,他定然不会告知,但姬发与她提及,若此刻不问更待何时? 思于此,顾潇然打开了话腔:“我很疑惑龙脉与血月的关系,为何你要说血月选择了我,还有我腹上的红狐胎记又与它们有何关联?关于这些问题,父母从来都是避而不答,既然你提及,我便希望你能为我解开心疑。” 果然,姬发意料之中的,苏妲己定不会平白无故找他聊天,他眸色变得幽深,须臾说道:“妲己,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若是太明白,于人于己都未必是件好事。” 他知道苏妲己定是恨他的,被当作棋子送给帝辛这件事对于苏妲己来说是个莫大的耻辱,她想要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不为过,只是他还不能告诉她。 虽然这样回答可能令她越发对他不满,他并不奢望她仍旧爱他,他爱她就已经足够了,这天底下还没有谁能摆脱掉他的掌控。 即便她不愿配合,可血月先择了她,帝辛定也不会轻易放开她,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已经不是她能够改变的了,他只需等到商朝灭亡后纳她为妃,至于封后……他浅淡的勾起了唇角。 顾潇然秀眉紧锁,完全不相信姬发的话,为何他与国师对于这件事情都是点到为止,这种含糊不清又模棱两可的东西简直令她抓狂。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只要她留在帝辛身边就会导致商朝的灭亡,为何帝辛非要得到龙脉不可,若她当真是把双刃剑,那么就说明帝辛与姬发两人中只有一人是赢家,而输家就注定不会善终! 历史早有定数,武王胜在民心,而帝辛却恰恰败在民心,难道帝辛的失败与苏妲己有关? 若是这样,就真的能说通姬发为何让苏妲己入宫了,只是千算万算,他没料到苏妲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苏妲己了,而是她顾潇然,无论如何,她绝不会任他摆布,若他真的有本事,就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干来战胜帝辛,赢得这天下吧! 与姬发结束了谈话,顾潇然拒绝了他送她回住处的请求。 回到住处便见到一袭高挑身型立在门口,她一怔,待走到跟前,才发现这是一个长相十分标志的女孩儿,她发髻简单,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袍,腰间束有缎带,缎带上绑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衣襟与袖口处均绣着红色的像龙又像走兽的图腾,样子很特别,只是那双眼睛里装着不屑掩盖的鄙视。 “你是谁?”来者不善,顾潇然也犯不着与之客套。 禹易高挑的身材要比顾潇然高上一些,此时看向她的眼神竟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不惨有丝毫温度:“你就是苏妲己?” 她没想到与帝辛一同闲逛灯火盛会的年轻公子是苏妲己,开始她还有些好奇,帝辛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会平白无故跟一个年轻男子闲逛,现在想来,帝辛被妲己迷惑之说也得到了印证。 “我是苏妲己。”顾潇然淡然一笑,虽身高不及禹易,却丝毫不输气场。 禹易又一次仔细端详起面前的苏妲己,她眉目清秀,举止淡然,分明感受到她来者不善却仍旧气定神闲,这样的女子很难让她把她想象成一个只会依靠脸蛋儿、身段来引诱男人的女子。 若非如此,那她便是个极其危险的女子。 见禹易似乎陷入沉思,顾潇然遂即莞尔:“不知这位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禹易的思绪被顾潇然轻柔的问话打断,背上皮肤不断传来鞭策后火辣辣的疼,这样的痛楚让她不得不来当面看看苏妲己究竟是个何方神圣,竟能让姬发如此待她。 只是当顾潇然问她为何要来的时候,她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没事。”说完,禹易转身欲走。 “等等。”一瞬间,顾潇然却也见到她单薄的衣裳紧紧与背部贴合,她似乎看到当禹易转身时,眉宇间闪过的一丝痛楚。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本能地叫住了她,看着禹易的背影微顿,她缓缓上前几步,抬手…… 还未接触到她的衣裳,禹易便条件反射地转身攥住她的手腕,一丝痛楚传来,顾潇然微微蹙眉。 禹易的动作很快,即便顾潇然对武术不了解也该明白,面前是个身怀绝技的女子,而非她眼中简单的女孩儿。 “你要做什么?”禹易一脸警觉。 顾潇然方才确实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可待安定下来,她便温婉一笑:“你受伤了。” 禹易紧锁眉头,抿着微微泛白的嘴唇,说:“这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若是方才讲出来明显有些违心,当鞭子一下下落在她身上时,她是讨厌苏妲己的,甚至是恨她为何充斥着姬发的整颗心,以至孤傲的他根本看不到渺小的她。 姬发因为她擅自做主刺杀帝辛而勃然大怒,可她知道,这怒火中还有绝大部分是因为他在梅扈的冰室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苏妲己。 可现在,当她看到苏妲己的一刻,不知为何竟然丝毫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恨她,因为,透过苏妲己,她看到了狭隘的自己。 74.第74章 锦囊 时间如梭,转眼又是一夜,东方渐渐泛起一丝光亮,冲淡了墨蓝色的夜空,最终将之取替。 经过一天一夜的调理,帝辛胸前的伤势已无大碍,疾小臣为他再次诊治了伤势后便退了出去。 侍婢恭敬上前服侍他漱口、洗脸……最后更衣穿靴,一切的动作都是那样轻柔,没有一丝闪失。 做完这些,侍婢又轻声说道:“主上,该用早膳了。” “阿来昨日何时回来的?”帝辛没有理会侍婢的话,而是提到了恶来。 侍婢遂即答道:“您昨日刚睡下,来阁主就回来了,后来廉阁主见您睡下不忍打扰,就把来阁主叫走了。” 帝辛是殷商王朝的君主,可他过早即位,身边衷心死士鲜少,因此秘密创立了一个隐蔽的组织。 暗夜宫由四个分工不同的阁组成,分别由几名心腹担任阁主。 月影阁是月夕的管辖,暗夜宫所有开销以及送往各地的钱财均为月影阁所出,而月影阁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那些为月夕所用的女子,当然,月夕也是其中之一,这几年里,她没少在那些权贵手上捞到银子,正式因为他们贪恋她的美貌,才不惜为她一郑千金。 蓬莱阁则是打探各地情报的组织,情报中自然也包括敌国的军事情报,从前蓬莱阁也是由月夕掌管,自她亲自去往牧野后,帝辛便决定由恶来接手。 他接手蓬莱阁的第一件任务,便是替帝辛打探顾潇然的下落。 飞廉是猛将,自然独当一面,他所负责的飞鹰阁是行动组,阁中几乎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只听他一人调遣,并甘愿为他效命! 至于最后一阁,是后备部队,秘不示人,许多人只是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个组织,因为神秘,所以被人传的神乎其神…… 因此这里的所有人都称呼他为主上,而月夕、飞廉与恶来自然都是各阁的阁主。 帝辛鹰眸微眯,眉宇轻蹙了下,他淡淡说道:“阿来现在何处?” 来阁主在门外呆了好一阵子了,称有事向主上禀告。 “传他进来。”帝辛道。 不多时,侍婢把恶来请进了屋,侍婢则是十分自然地退了出去,这里的佣人都十分自觉,从来不会偷听帝辛与属下的谈话。 恶来拱手作揖道:“主上。” “打探的如何,萧然可回了陶然居?” 恶来神情一滞,忽然想起昨晚与飞廉的对话,飞廉分明不希望他实话实说的,可是让他欺骗帝辛实在做不到,他也不明白飞廉为何要让他说谎? 可帝辛是君,他是臣,在他眼里,君臣之义远大于叔侄之情,在这件事情上,他自然将君臣之义看的尤为重要,因此说道:“启禀主上,属下未曾见到陶然居的老板,听说他前晚出门后就没再回来……” “什么?”帝辛猛然从床榻站起,打断了恶来的话,剑眉紧拧,她前晚与他一同出了陶然居,却至今未归? 这一刻,恶来似乎才明白飞廉为何让他隐瞒此事,飞廉说这个人对帝辛来说十分重要,单看帝辛的反映就已然明朗,他深知自己一时冲动,意气用事,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属下打探,有人曾见过一名白衣公子被两名壮汉请上了一辆马车,那车十分华丽,姬庄能拥有这样马车的人为数不多,以马车行驶的方向推测,应该是去了梅府。” 帝辛咬紧牙根,鹰眸里透着一抹狠戾到近乎狰狞的目光,遂一字一顿道:“带人去梅府,如若萧然有何闪失,我定将梅扈千刀万剐!” 这样的表情是恶来从未见到过的,他眼中的帝辛一向是沉着内敛,从不把任何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而今却因为一个叫作萧然的年轻公子如此失态,着实让他始料不及。 他深知自己没听飞廉的话儿犯了错,却还是无奈地领命,快速施了一礼后出了房间。 虽然派出了恶来,恶来的办事效率自然令他放心,可这会儿帝辛仍旧坐立不安,这一刻,顾潇然的身影完全充斥了他整个大脑,占据了所有的思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能有事!他也决不允许她有事! 飞廉见到恶来时,他正快马加鞭冲出月影阁,来不及思考,他便对着恶来的背影喊道:“阿来,你这是去哪?” “来不及向叔父解释,我去去就回!”恶来的话很快消失在马蹄飞踏后激起的阵阵尘烟中,飞廉却疑惑地望着他留下的烟尘出神了好一会儿,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的情绪在涌动着。 遂即长吁了口气,他该做的已经做了,既然事情发生了,那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至于苏妲己与姬发之间的关系,他要如何向帝辛禀明?若是从前,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向他说明,可现在,他感受到了帝辛对苏妲己的心意,因此,他一时间进退维谷。 看来,一切只能等到苏妲己回来后再从长计议了! 恶来带领着多名手下,一路上策马扬鞭赶到梅府,还未等待通报便破门而入,一家上下几十口人看到这阵势均吓得脸色铁青,喊的喊,叫的叫,梅府上下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恶来一眼便注意在躲在人后,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的梅扈,几个箭步飞过去像拎小鸡似得将他给拎了出来! 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一向乖张的恶来眼中充斥着不屑:“嘁,你就是梅扈?” “小……小的正是梅扈,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前晚姬发来这里时都把他吓个半死,这会儿竟然又来了个厉害的角色,难免令梅扈心惊肉跳。 “萧然呢?” 梅扈一怔,怎么又来了一个找萧然的? “她……她已经不在了……啊……”话音未落,梅扈的耳朵便被恶来狠狠一拧,想必力道太大已伤了耳膜,有鲜血从耳中流出来,顿时吓得那些女人失声尖叫:“杀人了……杀人了……” “不在了?”恶来面露凶光,若是寻不到萧然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她前天晚上就已经走了。”梅扈忍着耳朵里面传来的剧痛,那痛感就像是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似得。 “前晚就走了?”恶来一笑,眸中却是狠戾的光,遂即又说,“小爷我并非善类,你见识到的仅仅是皮毛而已,若是搜到了人确实在你府中,你该知道说谎的下场!” “给我搜,不要放掉任何一个角落!”语毕,恶来将梅扈交给两名手下,自己也进入到搜寻的队伍里。 当来到其中一个房间时,他本能地打开一只大箱子,没能见到人,却偏偏见到了一箱子的珠宝首饰,看着这些东西,他愤怒地蹙紧了眉头。 谁都知道梅扈的叔父梅伯为当朝上大夫,梅扈并无官职,却能拥有如此多的钱财,此事定与梅伯脱不了关系! “启禀阁主,未搜到萧然公子的下落!”属下前来禀报,恶来深深凝眉,“知道了。” 他又回身看看装满珠宝的大箱子,这时便注意到首饰中还静静躺着两只小一些的箱子,做工十分精致。 出于好奇,他打开其中一只箱子,里面全部都是周边村落的地契,这样多的土地竟然都被梅扈据为己有,难怪他家里会堆放着如此多的钱财! 恶来瞬间怒不可遏。 他索性又打开了第二只箱子,可这里面的东西却不由得让他倒吸了口冷气,因为这些绢帛与龟甲中所记载的都是梅扈与东鲁相互通讯的证据! 原来他不仅仅是剥削百姓的钱财,竟然还做出了这种通敌卖国的罪行! 恶来把东西重新放回箱子,须臾对手下吩咐道:“找几个人,把这个抬回去!” “是!” 恶来从房里出来时,来到梅扈身前,愤狠地看了他一眼后,冷冷说道:“把他带回去。” 恶来命人把梅扈与箱子送回了月影阁,而自己却因着梅扈所言,去了一趟陶然居。 她旁敲侧击打探陶然居老板是否回来的消息,领班十分客气地说:“这位爷,我们老板才出门回来,这会儿正忙,只怕今晚您见不到了他了。” 虽未见到萧然本人,可恶来听到这句话却也宽了心:“无碍,我改日再来拜访你家老板便是。” 回到月影阁已是傍晚,见帝辛与飞廉二人坐在园里,恶来遂即走上前:“主上,属下方才打探,萧然公子已经回到陶然居,店小二说他在忙,所以没能见到本人。” 听到这样的消息,帝辛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不知她此刻是否也在忧心他的安危? 思于此,帝辛看向飞廉,遂即说道:“你待会儿去一趟陶然居,具体如何做,都在这只锦囊内。”说着,帝辛从衣袖里拿出一只锦囊交给了飞廉。 飞廉接过锦囊便离开了。 殷虹的余晖将天边的云朵燃烧,形成气势磅礴的火海,景色壮观。 帝辛望着天边的落日,眼神渐渐变得幽深难测,此刻不让顾潇然知道他的下落也好,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很可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吞并陶然居的方法。 75.第75章 不要死 陶然居依旧是姬庄最为火爆的消费场所之一,权贵鱼贯,迎来送往,如火如荼。 两名黑衣男子来到顾潇然的房门口,得到允许后方才进入。 顾潇然见是玄彬、玄武回来,连忙从凳上站起,焦急地询问道:“可有消息了?” 两人心照不宣,一同摇摇头。 派去打探帝辛失踪情况的兄弟俩是箕子拨给她差遣的属下,顾潇然知道他们的能力,箕子也定是选出了两名出类拔萃的人手为她所用的。 只是他们回来禀告的消息却不是她希望听到的,依旧是没有丝毫帝辛的下落。 得知自己被帝辛与姬发利用的时候,顾潇然曾想过不再与他们一人过多接触,可当她回来后发现帝辛自那日与她分开后便消失的消息时,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要快点见到他,知道他是否安全。 她发现自己种了他的毒,为何明明该恨他却仍旧这样担心他? “我们兄弟二人再去查探,寻到下落再回来禀告公子!”说着,两人转身就要走。 顾潇然连忙叫住他们两个,遂即叹了口气,说道:“二位忙了一天本就令我过意不去,你们还是先去休息吧,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酒菜。” 虽然很着急,可顾潇然不是自私自利的人,况且玄彬、玄武是箕子派到她身边的人,他们虽是客气,却终究不是她的心腹,她还没有把自己高估到可以随意使唤他们的地步。 “萧公子,有句话本不该是我们兄弟二人说的,可搁在心里实在别扭。”玄彬想了想,突然开了口。 顾潇然疑惑地看着玄彬,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遂即问道:“不知二位想说什么,既然憋在心里不舒服,那就说出来吧。” 玄彬吁了口气,又道:“玄彬斗胆,我们兄弟二人都知道萧公子是女儿身,更也了解丞相对萧公子的心意,我与玄武是丞相身边得力的护卫,视守护丞相安危为己任,从未离开半步,萧公子是聪明人,应当明白丞相决定将我兄弟二人派到萧公子身边是何用意?” 顾潇然愣怔了下,她知道他们二人不是简单的随从,却没想到他们竟是箕子的贴身护卫。 箕子对她的心意若不是从古苏口中得知,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知晓了,真心错付的痛苦她很清楚,就像是她与帝辛之间的关系,充满纠结于无奈,可箕子又何尝不是真心错付? 她一时自私地隐瞒身份,却令箕子陷入一段原本可以避免的情感中,她实在罪过! 见顾潇然眸色瞬息万变,玄武又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原本丞相大人是让我兄弟二人保护萧公子的,萧公子吩咐我们做任何事情我们都不会有丝毫怨言,只是……” 玄彬接下话茬:“只是去寻一个萧公子在意的男人,我们兄弟二人对丞相大人心有愧疚。” 顾潇然突然感觉到自己在这一刻竟有些无地自容,她明明知道箕子对她有意,却还要用他的人手去寻找帝辛,一切都是她太过自私了。 她说:“对不起,我没有考虑过这些,让二位为难我深感内疚,明日起,二位不必听我差遣,尽快回朝歌吧,丞相大人的安危更为重要。” “既然丞相大人吩咐了我兄弟二人保护萧公子,萧公子便是我们的主子,自当全力以赴听候主子差遣,我们只是对丞相大人感到愧疚而已,所以才说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还望萧公子恕罪……” “我没有生气,这番话也不是一时冲动,谢谢你们让我看清自己,我不该如此自私的,很抱歉。” “萧公子别这样说,这样要折煞我们二人了。” 她不是小气的人,不会因为他们的三言两语而气愤到让他们早些离开,她又说:“若是有机会,请转告丞相大人,我们都活在虚幻中,现实让彼此相遇,已是莫大的荣幸,萧然不能奢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公子……” 两人异口同声的话让顾潇然打断:“时辰不早了,二位请早些休息吧,明早我会为二位送行的。” 玄彬玄武兄弟俩互望一眼,方叹了口气,离开顾潇然的房间。 待他们离开不久,房门被敲响,领班在门外说道:“公子,有位廉先生要面见公子。” “廉先生?”顾潇然秀眉蹙了蹙,须臾说道,“他说有什么事情么?” “他只说有要是见公子。”领班回答。 顾潇然眉头蹙的越发紧了,只是在这种时候,每一个陌生人登门都有可能会与帝辛的失踪有关,遂即说道:“请他到二楼的雅间,我稍后就来。” 当顾潇然推开二楼雅间的门子时见到的却是飞廉,她忽然睁大眼睛,俏丽的脸上是难掩的兴奋,她快速来到飞廉身前,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问道:“飞廉将军,是他派你来的吗?” 飞廉被顾潇然兴奋的样子惊到,整个人愣怔了下,须臾看看自己手臂上那两只素白柔荑,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顾潇然顿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松了手:“不好意思……”她暗自郁闷,怎么所有事情一旦沾上了帝辛的边儿就都变得不淡定了。 飞廉遂即说道:“不是殷公子派我来的,而是……”他有意顿了顿,又说,“是梅扈。” “梅扈?”顾潇然大惊,“飞廉将军你说什么?你和梅扈……” “公子别误会,我与梅扈毫无关系,只是现在殷公子在梅扈的手上。” “他……怎么会在梅扈的手上?”飞廉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她虽这样问,却完全相信了梅扈会把帝辛捉住的事实,他和姬发相互勾结,梅扈捉了她和帝辛也顺理成章,只是,若帝辛落入姬发的手中,那么他要如何对付帝辛? 顾潇然已经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害怕,越想就越觉得全身发麻,脚下一个不稳,她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好在飞廉速度快将她扶稳:“小心!” 她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再冷静,既然梅扈让飞廉来找她,定然有着要挟她的砝码,这就说明帝辛现在还是安全的,既然安全,那就一定要想出救他的对策。 “梅扈有什么要求?”待冷静下来,顾潇然突然问道。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陶然居。”飞廉平静地说道。 “陶然居?你是说,梅扈想让我用陶然居交换?”顾潇然再次陷入疑团,梅扈既然捉了帝辛就应该交给姬发,怎的来要挟她?单凭一个陶然居怎能和殷商王朝相比较,这样做岂不是因小失大? 飞廉看出了顾潇然的疑虑,在他没有弄清楚顾潇然与姬发的关系时,他不能有任何闪失,因此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绝不能给她留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前几日,他安插在陶然居里的卧底得知您与殷公子交情匪浅,因此才发生今日之事。” “你是说,梅扈还不知道殷公子的真实身份?”顾潇然问道。 “是的。” 顾潇然长吁了口气,还好不知道,若是知道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据我所知,梅扈是姬发安插在殷商的爪牙,将所有搜刮百姓的钱财运往西岐助姬发征兵炼器,若他知道了殷公子的真实身份,必然是件麻烦事,所以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杜绝后患!” 帝辛与一个小小的陶然居没有丝毫可比性,即便这是她这些日子里唯一一件只得炫耀的成就,可在帝辛的安危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这种紧要关头不容她多想,她不要做姬发斩杀帝辛的刽子手,如果终须一死,她也不希望他的死因她一念之间造成。 “还等什么?我现在就要救他回来!”顾潇然说完,便火速回房拿出陶然居的房契与飞廉一道赶赴郊外。 到达梅府时已是深夜,而进入院子前,飞廉便已经被两支长枪拦在了大门外,只有顾潇然一人走了进去。 梅扈坐在主位,院子里站了上百个彪形大汉,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单单是见了就令人毛骨悚然。 她在院子里忘了一周,才发现奄奄一息的帝辛被被两名壮汉押制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刺痛了顾潇然的心。 她快速奔向帝辛,推开他身边的两名壮汉,帝辛虚弱的身体霎时倾斜在她的身上,微弱这声音遂即传入她的耳:“妲己,我以为,就此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振作一点,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顾潇然说完这话,狠狠看向梅扈,遂即将手上的房契丢在他面前,愤懑地说道:“这是你要的东西,现在可以让我把人带走了吗?” 梅扈没有说话,而是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手,那人遂即吩咐人道:“让他们离开!” 飞廉帮忙将帝辛扶上马车,顾潇然才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有些潮湿,她抹了一把,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手上的鲜红顿时大惊失色,她转眸看看帝辛,现在的帝辛已经神智不清。 快速扯开他的衣襟,顾潇然便见到了一条足有两指长的伤痕从锁骨下贯穿于他的胸口,伤口还不断地往外涌着血,她一时间乱了方寸,突然觉得帝辛会突然离她而去。 “快一点,车再快一点!”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帝辛的脸,马车的颠簸让她在黑暗里越发看不清他,视线里仅仅是一个浅淡的轮廓,她抱住他,充满心痛:“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待他们走后,梅扈倏地从椅子上滑坐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这一刻,他才知道顾潇然的真实身份,而他身边的男人竟然是帝辛! 76.第76章 她,要他活着 帝辛很快被送往陶然居,虽然这里现在已经不是顾潇然的地盘了,可她情急之下根本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除了这里更也没有能让她放心照料帝辛的地方。 一行几人将身受重伤的帝辛从后门搀扶进院,家丁见这场面立刻迎上来,想要问清缘由,可几人已搀扶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进了别院。 不消片刻,顾潇然从别院中慌里慌张地走出来,家丁这才问道:“公子,这是……” “别问了,去找古苏来!”顾潇然急切地说道。 “古苏前日就已经走了。”家丁一脸茫然地看着顾潇然。 顾潇然一怔,情急之下竟忘了这件事,自从箕子离开后古苏便凭空消失了,须臾说道:“去请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巫医!” “好嘞,小的这就去办!” “等等,”顾潇然又慌忙叫住他,遂说道,“切记,这件事要保密。” “公子请放心,小的自有分寸。” 家丁走了,顾潇然抿抿唇,再次折返回别院,遣退侍婢,房中只剩下飞廉与顾潇然二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帝辛。 顾潇然掀开他的衣襟,捏着那被鲜血浸湿的布料,双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昏暗的油灯下触目惊心。 他虽双眼紧阖,未吭一声,可她可以想象到他此前究竟在承受着怎样的痛楚,在这一刻,她恨不得这些痛苦都发生在她的身上,希望自己能为他分担所有的伤痛。 思绪间,门外响起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不多时一名满头白的巫医跟随家丁踱了进来。 巫医来到床边简单看了眼帝辛的伤势,须臾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拿出疗伤的药草对家丁说:“去把这个捣成糊。” 家丁拿了药草便出去了,巫医遂即又从药箱内的小瓶子里又拿出一粒药丸,尔后面露难色地看看顾潇然与飞廉,说:“病人此刻正处在昏迷中,这粒丸药只怕是无法下咽。” 飞廉一时有些吴措,只见顾潇然突然站出来说道:“我来喂他。” 这句话说完,飞廉不禁看向顾潇然,眸色瞬息万变。 而那巫医却是一怔,反复看了眼面前这英俊不凡的公子哥儿,他亲自喂药虽有伤大雅,却也不失为上策,尔后将药丸递给了她,道:“这粒丸药极苦,并且要细细咀嚼方能发挥它的最大功效。” 顾潇然接过药丸,抿抿唇说:“我能否请几位回避一下?” 话音落,室内老少几人均心照不宣地转身走了出去。 顾潇然手拿药丸坐在床边,看着帝辛煞白的脸色,心中揪痛难忍,她本不想再为他心动,可心中的感觉却是她无法左右的。 不论他对她承诺过的事情是否出自真心,又是否仅仅是将她留在身边的权宜之策,可在这一刻,看着他虚弱憔悴的模样时,她却终于找到了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她,要他活着。 她俯身,俏脸凑近他的耳:“这药有点苦,忍一下就好,千万不要吐出来,知道么?” 她不知道这样的话对于一个昏迷的人来说是否有用处,不知道他能否听得到,只是单纯地很想告诉他而已。 说完这句话,她咬下一块儿药丸,忍受着极苦的味道一下下细细咀嚼,精致的五官因苦涩而扭曲着,她却知道她要坚持,这样的感觉比起帝辛身上的创伤又算得了什么。 一口一口地把苦涩的药汁送入他的口,怕他吐出来,她每一次都将自己的小舌深深探入他口中,把药汁送到他口中最深处不易被吐出的位置,感受到他缓缓下咽的动作才慢慢起身,再咀嚼下一口,周而复始,直到将整颗药丸都喂进他口中才结束了这痛苦的喂药过程。 “来人!”顾潇然忍着因苦涩而想要呕吐的冲动,遂即看向门边喊上一句。 很快,一名侍婢走了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去拿一些来。” 侍婢会意,连忙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将取来。 顾潇然深知口中的味道太苦涩,是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因此才命人取来,她又将含入口中,一点点喂给帝辛。 做完这些,她才让飞廉等人进来,刚好这个时候家丁已经把疗伤的草药捣成了糊状交给巫医。 “还是我来吧。”她怕巫医人老手拙,因此才自告奋勇接过草药,轻轻地涂抹在帝辛胸前的伤口上,最后将伤口包扎好。 最后,巫医又简单地叮嘱了几句,顾潇然见时辰太晚了,便吩咐家丁把他送回去。 忙完这些已是临近清晨,顾潇然将帝辛的被子掖了掖,便想着先去洗洗脸,不想他醒来后看到她如此憔悴的模样。 岂料,刚踏出房间便见到飞廉站在不远处,在她的位置仅仅能看到他略显冷漠的背影。 她阖紧门子,来到飞廉身后,十分客气地说道:“飞廉将军忙了一整晚,先去休息下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飞廉遂即转身,英气不凡的脸上充满探究,这样的目光是顾潇然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的,她尴尬一笑,说:“飞廉将军有何困惑?” 对于顾潇然,飞廉是充满了疑问的,他不知道她潜伏在帝辛身边究竟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甚至,她是敌是友、是善是恶均摸不清楚。 他分明听到了她与姬发的一部分谈话,正是因为那段谈话才更加令他对她感到好奇。 ‘双刃剑,善恶难辨’这几个字始终在他脑海中徘徊,他已经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帮助帝辛寻找龙脉的下落,他是怕这把双刃剑的。 “你究竟是谁?”飞廉突然淡淡地问道,这句话是藏着深意的,而非单单问她是不是苏妲己。 顾潇然一怔,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箕子就曾问过她这个问题,如今飞廉竟也有此一问。 对于飞廉平淡无奇却又意有所指的问话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是谁? 苏妲己?姬发的棋子?双刃剑? 不,她是顾潇然。 她突然扯动了下嘴角,笑道:“飞廉将军何出此问?” 飞廉的眼神遂即幽深起来,正是她的避而不答越发让他怀疑她留在帝辛身边的目的。 猛然想起那日姬发与姜尚的谈话,‘动而顺理,则自然悦乐。’这句话飞廉不得不反复推敲,他可以认定姬发是在等待着一个时机,却不知道这时机究竟是何时? 或许苏妲己是爱着帝辛的,只是,即便她不屑于姬发为伍,可依姬发所言,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她留在帝辛身边一日,就等同于在帝辛身边安插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瘟疫。 这一点是飞廉最最不愿见到的,虽然不能马上戳破苏妲己的身份,可他发誓,只要他在帝辛身边一日,定不会容她为所欲为! 飞廉墨眸微眯,深深凝了顾潇然一眼,须臾说道:“属下失礼了,请恕罪!”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顾潇然静静地看着飞廉的背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回想着他满含深意的问话,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隐约中总是感觉正有着某种不好的事情在酝酿着。 她发现自己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太过渺小,太多事情好像已经暗自发生着,当她发现时,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只能遵照着命运齿轮的推动,一步步艰难前行。 她不习惯掌控一切,没有他们的野心,可她知道,她自己的命运绝不能受人摆布,至少她要学会预知潜在的危机,掌控自己的命运! 黑暗的尾巴很快被黎明的曙光驱散,当帝辛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趴在床榻边上睡得正香的顾潇然。 不知不觉,性感的薄唇渐渐勾起一弯好看的弧度,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句本不该出现在他思维里的话‘佳人在侧,别无他求。’ 当这个念头出现时,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帝辛拧紧眉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佳人,她睡颜温婉,浓密的黑发没有太多修饰,仅是束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看着一身男儿装扮的她,他突然生出一丝捉弄她的想法。 大掌缓缓抚上她的脸颊,一寸寸向上游走,最终将她头上的簪子拔下,如瀑的长发遂即披散下来,而那熟睡的佳人也因此惊醒! 顾潇然刚要失声大叫,当注意到帝辛正含笑看着她时,她却一瞬间忘记了他故意的捉弄,笑着扑向他:“你终于醒了!” “嘶——”胸口传来一丝微弱的疼痛,可帝辛却有意表现的夸张了些,为的就是看看她的反映。 不出他所料,顾潇然一惊,赶忙起身,唯唯诺诺地说:“对……对不起,我有点儿高兴过头了。” “我看你是心急过了头,没听过一句话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这身子骨儿现在虚弱的很,可经不起折腾。”帝辛隐忍着大笑的冲动,故意挑逗她。 顾潇然一时间有些发懵,满脑子都在因为看见帝辛醒来而兴奋,这个时候的她就像是一个不折不够的小白痴,可当她回想起帝辛说的那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忽然间满脸红晕:“你……说什么呢?” “你不懂么?”帝辛问,由于失血过多,他此刻的脸色依旧煞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可他温润的笑容还是如此迷人。 “不懂!”她愤懑地说。 见顾潇然口是心非,帝辛索性就直白地说道:“是不是非要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才会明白?若是那样,我可以很形象地把那句话的意思传达给你。” 77.第77章 后悔么? 帝辛极其暧昧的话语就像是一根巨型搅拌棒,把她平静的心搅动的慌乱不已,顾潇然的小脸儿微微泛红,她抿抿唇,遂即转开话题说:“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说着就要起身,可帝辛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她不得不重新坐回到床榻。 “我的口中为何会这样甜?”他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声音轻柔无比,仿佛会融化世间的一切。 可这样的问题无疑又一次戳中了顾潇然的羞涩点,她方才微微泛红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她状似不知地说:“怎么会是甜的呢?你昨晚可是吃了很苦的药。” “真是甜的。”帝辛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那样子就像是一个碰到问题极其茫然的孩子,发挥自己的求知欲,势必要得到解释一般。 “哦……” “你来尝尝。”帝辛话音落,却一下子勾住她的后脑压向自己,几乎在顾潇然还没有来得及反映的瞬间,顷刻封住了她的唇。 长舌顺着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小口滑入其中,在她口中不停辗转,很快,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顾潇然却丝毫不敢挣扎,生怕伤了他胸口的伤。 他的吻技很好,只是一个吻便已令她心潮澎湃,随之渐渐被他带动,从一开始的木讷到渐渐允许他更深层次的探索,再到她主动回吻,这样既缠绵又夹杂着太多复杂情绪的吻几乎将他们两个融化。 渐渐的,他们忘记了彼此的身份,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没有那些凡尘俗世,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争权夺利。 不知这样缠绵的吻持续了多久,长舌缓缓从她檀口中抽离,并将黏在她唇上的津液一并舔干,尔后他看着她略微红肿的嘴唇,笑着说道:“还是你更加香甜些。” “看来身体是好些了,居然这样耍贫嘴,是不是从现在起都不需要人服侍了?”顾潇然一向嘴巴不饶人,虽羞涩却也不甘示弱,说完这话,不等他回答便转身欲走。 “你就打算这样出门?”帝辛笑道。 被帝辛一说,顾潇然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就这样出去只怕把其他人给吓到了。 回眸去找发簪,才发现已被帝辛握在手中仔细端详,他看着发簪,虽说这支簪也是白玉制成的,可做工实在粗糙,根本不是顾潇然之前戴过的那支,他遂即问道:“这支簪好面生。” 顾潇然吁了口气,那日在梅府她主动拔簪要挟梅扈,直到被关入冰室中,她的发簪依旧在手中攥着的,可后来当她醒来时发现已经被姬发救走,至于那支簪……只怕还在梅扈的冰室中吧。 虽有不舍,却知道梅府不是她能再次踏入的,那毕竟是个危险的地方。 “那支簪丢了,所以换了新的。”她淡淡地说了句,关于被囚冰室的事情,既然帝辛不知道那就不要说得好,毕竟关于她在那里如何脱险的事情根本无法向他解释。 帝辛将发簪递给顾潇然,她接过发簪,在头顶简单盘了个发髻:“我去给你准备早餐,保证是你没吃过的。” “嗯,若是见到飞廉,让他到我房间一趟。” “知道了,身体都这样了居然还有那么多事要忙,看来坐在你这个位置也不一定是件幸福的事。”顾潇然调皮地津津鼻子,尔后出了房间。 待她走后,帝辛却因为她这句话淡淡地勾起了唇角,她说的确实在理,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人的地位越高就要面对更多、也更艰险的挑战。 他并不幸福,甚至是感到疲惫,可他是帝乙的儿子,殷商的王。他有他的使命,哪怕这些是他本就不屑一顾的东西,他也不能辜负了帝乙对他的期望,不能让殷商毁在他的手上,因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抱住这成汤天下。 “主上,您的伤势如何?” 飞廉走进屋便询问帝辛的伤势,昨晚他也见到了他的伤口,更也了解将一个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无碍,待会儿派人以梅扈的名义通知阿然,一月内搬离陶然居。” 飞廉默默点头,其实帝辛完全无需如此自残,或许他也是在以此表达他对苏妲己不能言明的愧疚吧。 正因如此,飞廉越发害怕顾潇然留在帝辛的身边,因为除去她,从没有哪个女子能左右得了帝辛的思维,他对任何人都持有冷漠的态度,唯独对苏妲己如此温柔,如此害怕失去。 而他这个旁观者完全可以认定,这样的表现不完全是出于龙脉的关系。 “梅扈即日押送朝歌,关入地牢,由箕子丞相亲自审讯,切记,罪刑中莫要提及与东鲁通讯一事。”帝辛下达着最终指令。 飞廉会意,他们都知道通讯地点设在东鲁或许仅仅是因为方便主谋金蝉脱壳,若有闪失便能随时拉上一个替罪羊,只是姬发没有想到,梅扈贪生怕死,已经交代了事实经过。 可单单是一个梅扈的供词不能作为帝辛讨伐西岐的借口,因此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况且,单单一条依仗朝中有至亲而利用便利剥削百姓良田、钱财一罪便可惩治了他! 陶然居后面的别院十分幽静,原本顾潇然将这里设为自己的起居之处,可自打开办陶然居以来顾客络绎不绝,好多新鲜菜式都要她亲力亲为、瞻前顾后不得闲。 为图方便就直接住在陶然居三楼的一个房间里,陶然居有个大事小情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因此这里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平时只安排一两个家丁来打理看护。 院阔人稀,这里就显得十分清静,正好方便帝辛休养生息。 好在梅扈宽限了她一个月,不然一下子她真不知道要把受了伤的帝辛安置到哪里。 在厨房为帝辛准备早餐的顾潇然可谓是忙的不亦乐乎,仿佛那些个血月、龙脉、棋子之类的词汇一下子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其实细想想,棋子又如何,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更也不会轻易听信姬发的差遣,只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又何以担忧自身处境,若苏妲己是棋子,那么她顾潇然来了这里便要改变苏妲己棋子的命运,她要做她自己! “公子。”顾潇然将一碗热气腾腾地蔬菜粥盛进碗里,耳边突然响起玄彬玄、武的声音,她遂即转眸看去。 “我们兄弟二人是来向公子道别的。”玄彬说道。 顾潇然微笑了下,遂即把装着粥的托盘递到侍婢的手上,吩咐道:“把这个送去后院,让他务必吃完。” “是。”侍婢说完便端着托盘离开了厨房。 “劳烦二位先去门口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兄弟二人点点头。 不消片刻,顾潇然拿了一个装着贝币的小袋子,交到了玄彬的手上:“承蒙二位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关照,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我略备薄礼,请二位收下。” 玄彬一怔:“公子,您这是何意?” “我们兄弟二人是奉丞相大人之命保护公子的,怎能再接受公子的钱财,这事若是被丞相大人知道,定会怪罪的,公子还是不要让我们为难。”玄武也开了口。 见兄弟二人推拒,顾潇然依旧没有把贝币收回的意思,她莞尔一笑,又说:“这是我的心意,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二位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朋友,朋友出行,我送上薄礼理所应当,若二位嫌弃,我收回便是。” 顾潇然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即便是太强硬的人恐怕也难以拒绝,玄彬、玄武兄弟俩相互看了眼对方,须臾异口同声道:“多谢!” “此番路途虽不远却也不近,我就不耽搁二位了,路上小心。” “萧公子保重!” “二位保重。” 回到后院,顾潇然第一时间赶到帝辛所在的房间,见那碗蔬菜粥仍旧静静地躺在托盘里,她顷刻拧紧了眉头。 以为帝辛又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可却看到他睁着一双好看的鹰眸正望着屋顶。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醒了也不吃东西?” “在等你喂我。”帝辛转眸看她。 说的大逆不道一点儿,现在的帝辛真有点幼稚,完全颠覆了他一向的沉稳冷戾,看他撒娇,顾潇然突然很想笑,她看看案几上的粥说:“这粥冷了,我再去给你热一热。” “无碍,现在天气热,冷了更好些。” 顾潇然抿唇微笑,说:“我扶你坐起来。” 帝辛看了眼顾潇然做的蔬菜粥,五颜六色的很漂亮,当粥含在口中时有着淡淡的蔬菜清香,以及微弱的咸味,很鲜香,这的确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粥。 “后悔么?”帝辛突然问道,陶然居是顾潇然的心血,虽然将它据为己有有些自私,过程又有点卑鄙,可他别无选择,既然暂时不能将顾潇然收为己用,他只能出此下策。 “不后悔。”她淡淡地答,与帝辛相比,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陶然居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只是……突然不再属于自己难免有些遗憾。 帝辛微笑:“一个月时间,你应该可以把这里交接清楚了,到时,回宫吧。” “好。”她依旧淡然作答,姬庄没有了陶然居,她就不再有留下的理由了。 他把她揽入怀里,俯身在她耳畔:“你救了我,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她要什么赏赐呢,身处高高的宫墙之内,怎样的赏赐又有何意义? 78.第78章 一粒药一颗糖 姬庄东部的郊外,这里与赵庄村隔河相望,因为隔了一条河,这里并没有受到蝗灾的侵害,河水涓涓,草木茂盛。 这里有个凭澜苑,就建在河水西岸,是一处极好的风水宝地。 傍晚,禹易来到河边,看到姬发独自一人站在河岸上远眺,他的背影充满寂寥,欲上前,却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可当她刚迈出一步时,忽听一道好听的男人声音响起:“易。” 禹易抿抿唇,却终是忍不住向前挪动了脚步,她见到姬发将一只做工精细、形态简洁的白玉簪小心翼翼地放在衣襟内。 “二公子。”她说。 “姬庄已然失利,此地怕是不能久留了。”姬发幽深的黑眸望着对岸,那眼神似是飘向了很远,又像是什么也没看,说的话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禹易突然低下头,说:“二公子,禹易知错了!” “我惩罚了你,你恨我么?”姬发突然问道。 背上的鞭策伤痕仍旧微微泛着疼,她一心为他去刺杀帝辛最终受到惩罚自然很不甘心,更何况,他那日的怒火中还参杂着对苏妲己的痛惜。 可她知道姬庄失利对姬发来说是不小的损失,思于此,她仍旧十分自责:“禹易不敢。” “是不敢、不愿,还是不恨?”姬发转眸,静静地注视着禹易的眼睛,那双幽深的黑眸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迎上这样一双眼眸令禹易没来由慌乱,她快速转开视线,说:“不恨。” 姬发勾唇笑了,他随手捏起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撮长发,很自然地帮她掖在耳后,须臾微笑:“伤口还疼么?” 禹易一脸震惊地看着姬发,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温柔的待她,一股暖流划过心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为此一人,她经历再严峻的挑战、受到再严厉的惩罚又如何? 精致的脸上溢着一抹苦尽甘来的喜悦,强忍着喜极而泣,她抿唇,昧着良心摇摇头:“不疼,二公子命人送来的药很管用,涂上就好多了。” “我看得到你的忠心,只是这样低级的错误不要再犯,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倘若连一丁点威严都没有的话,何以服众?”他轻抚她的长发,深深看她一眼,又说,“不要让我为难。” “二公子……”她的冲动害他暴露了行踪,他竟然会这样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禹易突然有点儿无地自容。 “无须解释,你的心意我都明白。”说完,姬发对她微笑了下,尔后转身离开了河边。 只有禹易风中凌乱地站在原处,仔细回味着姬发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她的心意他都明白,他,真的明白吗? 用过早膳,顾潇然便拿出昨晚巫医叮嘱每日服用两次的药丸,担心帝辛看到这么大颗的丸药会有抵触心理,她便说道:“这药可不简单,不仅能强筋健骨,还能延年益寿,也是补气养血之良药,每日两粒、包治百病,最最重要的是,它还很香甜。” 帝辛一脸狐疑地看着顾潇然,她分明是故意把这药说的神乎其神好骗他服下,可这药单单看着就苦不堪言,怎会香甜?若真是将这样一大颗送入口中,他铁定会在她面前出糗,这样有损颜面的事情他可不愿为之。 “真有你说的这样神?”他鹰眸微眯,眼中是难掩的不信任。 “当然了!”顾潇然斩钉截铁,须臾又灿灿地笑道,“要不,你尝尝看?” “不尝!”这女人竟然把他当作三岁小孩子一样哄骗,实在令人不满,他帝辛岂能轻易上了她的当? 见帝辛油盐不进顾潇然刚要发火,却心生一计,尔后眯起眼睛笑着说:“不然,我尝给你看?” 帝辛正了正身型,不以为然地注视着她未发一言,仿佛认为她的话仅是让他乖乖就范的小伎俩,根本不可信。 顾潇然虽也怕这药的苦,可帝辛伤势实在严重,况且现在天气比较炎热,若是伤口发生感染就难办了,因此,她只得硬着头皮轻轻咬上一口,然后吃的津津有味地说:“你看,我都说了这药香甜的很,这样好吃又能治病的良药你不吃简直损失太大了。” 帝辛深邃的鹰眸微微眯缝着,探究一般地注视着顾潇然的面部表情,仿佛要从中看出一丝丝的不自然,可她的吃相实在好看,让他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 “啂,你尝尝。”顾潇然把少了一小块儿的药丸递到了帝辛的面前,俏丽的脸上挂着一抹温婉无邪的笑容,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 帝辛这才接过药丸,试探性地舔了一下,顾潇然这才意识到帝辛的多疑,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大发现,原本她以为他可能会怕苦,没成想他会这样怕苦。 现在才觉得,当发现一个平时无比冷酷的人的软肋时,原来是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能感受出苦味的味蕾在舌根部,单单是舌尖舔的那一小下根本尝不出一丝苦味,因此帝辛放心地将整颗药丸都送进了口中。 这一动作把对面的顾潇然吓了一跳,下巴差点因为震惊而脱臼,她只得屏气凝神看着帝辛,见他刚刚咀嚼了一下便蹙起眉头,尔后愤懑地看着她时,她知道这下玩大了。 可感觉到帝辛要把药丸吐出来的时候,顾潇然一时情急,倏地起身,整个人趴在了案几上,顷刻堵住了他的唇。 帝辛愣了,顾潇然也愣了,她没料到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这样的,这样的主动对于封建时代的女孩儿来说确实有些超前了。 而帝辛的愣怔却是为顾潇然的行为所动容,这样苦涩的药她竟然用着那样津津有味的吃相骗过了他。 一个女子都能忍受的苦涩味道,他竟然会无法承受,这一刻,他是佩服顾潇然的,同时也在高兴。 他终是把药全部吞下,而趴在案几上的顾潇然突然回神,发觉自己失态的姿势懊恼不已,尔后在帝辛含笑的目光注视下缓慢地爬下案几,重新坐回他对面。 “我……还叫人准备了,吃完药再吃一颗,就不会那样苦了。” 看着顾潇然羞涩的样子,帝辛眼中的笑容越发深邃,他勾着唇角说:“你喂我。” 明知道帝辛这是在得寸进尺,可自他口中说出的温柔要求就像是被施了某种法术,让她无法拒绝。 她拿出事先放在小盒子里的,缓缓送到帝辛的口中,而她的手就要收回时却被他一把握住,顾潇然心底重重一颤,身体似是被一股极强的电流击中。 他眼中的神情充斥着对她满满的渴望,她知道那份渴望意味着什么,更也知道这样的一个男人没办法让她视而不见,她的心已经一点点为其沦陷。 突然,他俯身,轻轻吻上了她的手,她羞恼地想要挣脱他的大掌,却发现他将她拿过的手指含入口中。 那灵活的舌不断撩拔着她柔嫩的指腹,痒痒的触感令人抓狂。 “甜。”帝辛鹰眸含笑,神情暧昧至极地看着顾潇然羞愤的脸,只是浅浅的一个字却令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快速抽离自己的手,须臾说:“堂堂一国之主,竟如此爱贪小便宜,你若想吃陶然居里有的是,何必如此仔细?” “你在挖苦我?”对于顾潇然拐弯抹角的挖苦,帝辛丝毫不以为然,须臾又说,“在这里,我是我你是你,何况,我只讨你的便宜。” 顾潇然紧紧咬了咬唇,帝辛这话实在令她动容,可她却偏偏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姬发对她说过的话。 “你可以不愿与我结盟,可你不要以为帝辛就是个高尚的男人,只怕你再如何不愿卷入其中,此刻,他也不会轻易放开你!” “妲己,得到你并不意味着会当真得到龙脉,因为血月选中的人是把双刃剑,善恶难辨,越是想要得到便越是会适得其反。” 这两句话一瞬间涌现在脑海里,如同两个炸雷同时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头痛欲裂。 “你怎么了?”帝辛拧眉,看出了顾潇然的反常,遂即担忧地问她。 顾潇然秀眉紧锁,须臾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处理,先失陪了。” 还未待帝辛做出任何反映,顾潇然便已起身,只留给他一个匆忙的背影,令他一时间有些吴措。 陶然居已不再是顾潇然的了,这里更是没有什么值得她忙的事情,之所以快速逃离就是因为想起了姬发的话,她没办法在他面前呆下去,没办法想着那样的警告面对帝辛的温柔。 她希望帝辛不愿放开她是因为真心爱她,可她害怕自己付出的真心得来的却是被他利用。 可就算帝辛对她的情感是真心的,那么她又是否真如姬发所言是把双刃剑,若是因此害了帝辛她定会抱憾终生。 一下子所有的纠结与无奈全部涌现出来,无论她怎样选择,结果似乎都不是她想要见到的,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79.第79章 飞蛾扑火 丞相府,如雪海棠漫天飞舞,箕子独自坐在园中的石桌前微微出神,玄彬、玄武兄弟俩回来后,他除去政务需要处理之外,便始终如此。 那时而聪颖,时而温婉的女子像是这园中的海棠瓣在他眼前飞舞,曼妙的身姿、高雅的气质挥之不去。 “我们活在虚幻中,现实让彼此相遇,已是莫大荣幸……” 十年前,他因着姜梓童嫁与帝辛而心痛不已,他以为自己此生定不会再为一人动情,直到她的出现,让他早已无欲无求的心渐渐鲜活起来。 可这样的感觉竟因为她一句话而变得虚幻、不切实际。 “丞相大人。”古苏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她手上托盘里盛着一盘糕点与一壶茶,遂即放在石桌上,“这是我今早做的桂糕,您尝尝看。” 箕子淡淡一笑,遂即拿起一块桂糕送入口中,他咀嚼食物的样子很优雅,他称赞道:“很好吃。” “大人喜欢就好,古苏还担心这不合大人的胃口呢。”她从未见过吃相如此好看的男人,一时竟看的出了神,直到箕子与她说话,她才回过神来。 “让你如此费心,我反倒有些不适应。”箕子突然说道。 “大人哪里的话,大人若是喜欢吃,以后古苏每日做给大人。”古苏说。 箕子将剩下的一半糕点重新放回盘子里,须臾说:“家中老人年岁已大,朝歌又距离钮庄数百里,万一有个闪失其不后悔,我想,你定是也思念老人家了。” 箕子这话虽说的不算直白,可古苏还是能听明白的,他分明是想让她回钮庄照顾奶奶,可想到箕子身体状况,她便说道:“可是大人的病……” “我的病不妨事,你即日起便启程吧。” 自从箕子在陶然居里被人施了迷药后就时常会发生昏迷症状,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嗜睡,丞相府的疾小臣看过几次也无从查证究竟是何原因。 因此,古苏便用她的土方法为他治病,每隔两日熏香一次,症状自是见轻的,可古苏的心意他心知肚明,正因如此,他才不愿留她在身边,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情感他不会给她任何希望,以免到头来伤人伤己。 听到箕子决绝的话语,古苏心底重重一颤,精致的小脸儿上倏地流下两行清泪,她扑通一声跪在地,说:“大人,求求您不要让我走,况且大人的病还没有痊愈,古苏怎能忍心离开?” “我的病与人无关,你明日便启程吧!”箕子看着古苏泪眼婆娑的样子难免烦心,他本无招惹她之意,现实却如此充满变数,为了不再拖泥带水,他说话的语气亦冷了几分。 说完,他转身便走! 徒留古苏一人站在园中,任凭如雪的瓣自她眼前飘零,心死如灰。 执念确似魔,当她第一眼见到箕子时便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她知道他们之间身份的悬殊几乎可以用遥不可及来形容,可她就是如同一只飞蛾般扑向他,从没计较过任何的后果。 此生若无他相伴,那么她还有何活下去的意义? 当再次见到古苏时,她因服毒险些丢了性命,此时她刚刚转醒过来,容失色,憔悴不堪,她要起身,箕子却扶她重新躺回到床上:“躺好。” 看到他出现的一瞬,古苏泪流不止,早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大人,我……” “你这又是何苦呢?”箕子眸色瞬息万变,里面更多的似乎就是纠结与无奈,古苏险些因他而死,这样一个敢把生命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女孩儿着实令他感到震惊,同时,她的极端做法也一并震撼到了他的心灵。 他从没想过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如此需要自己,他却无法给予她想要的东西,越是这样,他便越发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正因如此,他才愈发纠结无奈。 “我本不愿见大人为难,可我还是让大人担心了,古苏不是有意如此,只是不想离开大人……”话说到这里,古苏已泣不成声。 箕子长叹一声:“罢了,你且安心休养,我会命人去钮庄照料你的奶奶。” 古苏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谢大人恩泽,古苏能侍奉大人左右便已知足了,大人是个如此和善的人,奶奶也会跟着开心的。” 箕子一脸无奈,他深深看了眼古苏,意味深长地说道:“可你要听话,不能再如此感情用事做出这些冲动的事情,你这样做是极其自私、没有责任心的行为,根本没有考虑过还有人在家中等待着你。记住,以后再也不要辜负那些在乎你的人。” “古苏知错了。”她突然间很无地自容,不是因为自己为了他而轻生,而是透过这件事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与箕子之间的悬殊。 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无欲无求、总是能用着极其平和的心态面对一切事物的男人,他高贵且温柔,拥有着博大的胸怀,如同自天而降的仙人,看淡世间万物,从不会因为任何一件事儿动怒,因为他要做的是点化世人。 而她,却因为自私地想留在他身边而不断给他制造麻烦,害他中毒,用轻生来要挟。 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坏,可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渴望,哪怕没有任何的名分,她仍旧甘愿侍其左右,此生无怨。 历经几日,飞廉终是将梅扈押送至朝歌,关入地牢,并将帝辛的意思转达给箕子。 梅扈并不是秘密押送,因此朝堂上下人尽皆知,上大夫梅伯身为梅扈的叔父没有好生管教,更也难辞其咎,好在帝辛并无降罪于他。 当梅伯风尘仆仆地来到地牢时,梅扈已被严刑拷打至残,瘫软在地牢潮湿的地面上,神情有些恍惚,一丁点儿响动就会惹得他浑身颤栗不止。 梅伯刚要靠近,却见他往角落里缩了缩身子,那样子仿佛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心惊胆战。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都招了,都招了……” “扈儿!”梅伯已年过六旬,满头白,见梅扈这副模样,老泪纵横,满脸的痛心疾首,兄弟早亡,他就这一个侄儿,如今落得这步田地他怎能不心痛? 被如此一唤,梅扈似乎恢复了些许神志,移开挡着面部的手抬眸看向梅伯,仍旧不太确定地问道:“叔父?” “是我,扈儿!”梅伯蹲在地上,颤抖着手拨开梅扈额前零乱的头发,不免悲从中来。 “叔父……救我……叔父……”梅扈急切地攥着梅伯的手,一开腔便落下悔恨的泪水,这样的他更加令梅伯心疼。 梅伯眉头紧蹙,一脸疑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都怪侄儿不好,一时贪恋美色……无意得罪了贵妃娘娘……” “什么?!”梅伯大惊,“贵妃娘娘?” “确是贵妃娘娘!”梅扈并没有把他与他国勾结的实情讲与梅伯听,这件事可是个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梅扈再心疼他,面对这件事他也定然不会救他。 梅伯怎么也想不明白,苏妲己怎会在宫外? “扈儿,此事可大可小,可不能单凭你一言就能令人信服的,何况她是贵妃,你是罪民,就算她有错,只怕你的命也难保了。” 听到这话,梅扈一脸惊恐,他使尽全身气力抓住梅伯的手,又说:“叔父……您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儿惨遭杀害啊,我父亲死前可是交代了让您好好照顾我的……若是我就这样死了,只怕先父在天之灵也难安乐!” 梅扈的话戳中了梅伯的痛楚,死者为大,他怎能任凭兄弟在九泉之下还不得安生?只是梅扈此刻是因着剥削百姓良田钱财而被捉,这件事即便与苏妲己有关,可最轻却属实,梅扈咎由自取,他又如何救得? “你且在这里忍耐几日,我去想想如何救你。”梅伯无奈地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梅扈,这地牢之中阴暗潮湿,健壮的人被关上几日都会疾病缠身,更何况是身体重残的梅扈,只怕这几日时间他也是熬不过去了。 “叔父,您一定要救侄儿脱离苦海……”梅扈一脸期盼地看着梅伯。 梅伯点点头,快速转身离开,实在不忍心看他那凄惨的样子。 虽然对梅扈的事情已无力回天,可梅伯心中却因此记恨着苏妲己,她私自出宫是犯了妃子的大忌,可这件事却也关乎着帝辛的颜面问题,因此,此事关乎重大,并不是单单惩治一个妃子的问题了。 而她出宫一事帝辛不会不知,即便他大着胆子不顾帝辛威严联合大臣上奏,若帝辛有意袒护她,也只会略施薄惩,而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利处。 只怕因此得罪了苏妲己,扳不倒她反倒被她趁机反咬上一口,因此罢官是小事,枉送了性命可就不是小事了。 思于此,梅伯因气愤竖起了扫帚眉,阴狠地咬紧了牙根:“苏妲己,老夫定让你血债血偿!” 80.第80章 偏偏要你! 经过几日调息,帝辛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这几日顾潇然的话似乎很少,也更忙了些,只有在给他送饭、督促他吃药的时候才会云淡风轻的与他聊上几句。 可那也只是简单的客套,仿佛一下子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又远了几分。 “该换药了。”她端着装有药糊与绷带的托盘走进来,神情淡然,语气依旧是不冷不热。 “你这几日气色似乎不大好。”帝辛坐在案几前的筵席上,看着她将托盘轻轻放在案几上,而他也着手褪下身上的长袍,一瞬间,露出他麦色的肌肤与性感结实的肌理线条。 若是搁在现代,他这样高大俊美、身材又好的男人定会是个顶级模特儿,让无数少女心猿意马。 而此刻的顾潇然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帝辛性感的身材而感到惊艳。 她把干净的绷带缠于指上,醺了粘稠的药糊就往他胸前涂抹,神情一丝不苟,动作轻柔无比,仿佛害怕一个不慎就碰疼了他。 他能感觉到她的细心与对他感受的在意,只是那张清丽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始终平淡如斯,似乎在有意与他拉开距离。 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未发一言,却又不得不琢磨着该如何戳破彼此的尴尬。 涂好药后,她便着手为他缠上绷带,而这一动作必须两手搂过他的上身相互配合才能完成。 当她刚搂上他的时候,帝辛渐渐俯身,俊脸凑近她的发,轻嗅着她头发上的清香味,遂即发出一声轻叹:“香。” 顾潇然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邪气的笑,这样的笑容似乎只有顾潇然才能见得到。 顾潇然无视掉他这一轻浮的举动,又垂下头专心为他缠绷带,而他竟得寸进尺将头垂得更低,又开始嗅着从她脖颈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再次轻声赞叹:“还是香。” 顾潇然心中羞愤,却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他的任何举动,终于将绷带缠好,须臾一脸鄙夷的看向他,仅一眼便快速转开视线。 “好了。”她极其平淡地说着,随手将余下的药装进盒子里,接着又说,“巫医叮嘱过,这药还得再涂上几次才能痊愈,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忙……” “嗯……”她起身的动作被帝辛有力的大掌拉回,整个人从背后跌入他的怀里,刚要挣脱,而他却故意发出一声极其暧昧的闷哼:“噢……” 可顾潇然知道,她定是撞到了他胸口的伤,明明心中担忧他的伤势,可嘴上却一句好听的话也不愿说:“都受伤的人了,居然还这样不安分,你是不想痊愈了么?” 帝辛若削的下颚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他菱角分明的脸颊一下下轻蹭着她光滑细腻的面部皮肤,呼出的热气中夹杂着十分浅淡的药香味,他说:“如此挺好,好到不愿痊愈。” 这分明是句流|氓话,却又如此耐人寻味,顾潇然微微一怔,说:“该痊愈的时候自然会痊愈,不是人能控制的,到那时,现在的美好当作一份记忆,一个念想也挺好。” 她还没有想清楚自己与帝辛之间的关系该如何衡量,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对他的贪恋最终导致了他国的覆灭,她本不属于这里,即便她有万般不舍,却终是要找到回去的方法,远离纷争。 这句话听来没什么特别,却也在十分婉转地告诉帝辛,即便现在美好,也只不过是昙一现,盛开的时候再绚烂也终有凋零一刻。 到那时,便是他们分别之日,她会把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无论好与坏、悲与乐都尽数尘封在记忆深处,当个念想,细细回味。 帝辛确实听懂了她满含深意的话,这句话预示着两人终有一日要分开,而他却淡淡地勾起唇角:“如若我能控制,这样美好的时刻便不再是转瞬即逝的无奈。” 顾潇然愣住了,这样一句话虽没有太多的修饰,也没有华丽的包装,却仍旧是一句足以令她心潮澎湃的情话。 她咬着下唇,心中无比动容,可面上却淡定如初,须臾说:“一个大男人,竟能说出这种幼稚的话来,唯恐不惹人发笑么?” “谁若想笑便去笑,与我何干?”帝辛不以为然,他粗壮的手臂依旧将顾潇然轻而易举地桎梏在怀里,没有多大力道,丝毫不会让她感到不适,却又恰到好处地令她难以挣脱。 顾潇然深知帝辛不会轻易放开她,更也害怕碰疼他的伤口,因此便不再挣扎,听到他不以为然的语气,她又嘴硬道:“就算如你所说,一切可以掌控,我是否照顾你还两说呢。” 帝辛努了努嘴巴,垂眸看看她已有些许动容的娇颜,又轻声说:“你不照顾,那谁来照顾?” 顾潇然不甘示弱,回看他道:“你是帝辛,想要照顾你的女人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何须忧心此事?” “世间女子多如细雨,可我帝辛偏偏要你!” 不得不说,这句话确实把顾潇然吓到了,在之前,她有一度是希望帝辛对她说出这种话的,可姬发的断言却令她心悸,难道注定帝辛的江山就要毁在她的手上吗? 手腕一凉,顾潇然下意识垂眸看去,一只透着清晰脉络的红色玉镯已被帝辛套在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帝辛,他笑着说:“我见你喜欢,就买下了,戴上刚刚好。” 顾潇然还没能完全回过神来,帝辛又道:“小贩说,将这玉镯送给心爱之人,便可长相厮守,我不知是否可信,你愿意与我一同见证这预言么?” “我……”她很怕,预言固然美好,可她害怕姬发的预言也会兑现,她无法拒绝帝辛的表白,却也不能自私的接受他的爱,她一时间很乱,无法正常思考。 “嗯?” “我……” “你爱我么?”看出她的踟蹰,他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问道,被他握在掌中的手一瞬间变得冰凉,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恐惧,她的无助。 “我不敢爱你。”终是说出了这句话,鼻子充满酸涩,这样的一句话透着她无尽的绝望。 他扳转过她的身体,使之与他对视,看到她眼中的氤氲的水雾心底默默揪痛了下,从没想过此生会被哪个女子牵制,更不愿相信任何感情,可现在,他一向引以自豪的东西在她面前一败涂地。 飞廉临走时踟躇半晌方才对他说了关于苏妲己冰室涉险后被姬发所救的事情,而她与姬发的谈话飞廉亦毫无保留地说给他听,他可以十分肯定苏妲己并不喜与姬发为伍。 而被梅扈逼迫时,她刚烈的举动同样令他动容。 深邃的鹰眸深深凝视着顾潇然的眼睛,他说:“妲己,看着我。” 她回望着他,不知他究竟想对她说什么。 “不论是否血月选择了你,亦不论你是否是把双刃剑,我都不曾胆怯,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轻易放弃。” 帝辛说完这句话,顾潇然大惊失色,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帝辛的眼神里似乎写着:你怎么会知道?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他遂即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如瀑的长发。 顾潇然终是无比心安地依偎在他怀里,恨不得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她与帝辛再也不要分别。 帝辛的话,他的眼神就像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她无法不去相信他,与其去整日忧心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倒不如珍惜眼前,一切顺其自然吧。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她的小脑袋又往帝辛怀里蹭了蹭,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不过,她有意避开了他受伤的部位,她说:“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我只信眼前。”他淡然作答,却坚定如铁,须臾问她,“为何会这样问?” 顾潇然想了又想,尔后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在很遥远的地方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人们的意识十分超前,人人平等,人人讲法,没有酷刑,没有战争,没有杀戮……” “那里拥有十分发达的科技与人文,有汽车在路上跑,有飞机在天空翱翔,火车行驶在轨道上,轮船飘荡在大海中……那里还有高楼,直通云霄。” “到了夜晚,有数不尽的灯火次第亮起,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帝辛静静地听着顾潇然为他勾勒的画面,虽然里面有很多词汇是他从没听到过的,可他却不禁向往那样的生活,若是能与苏妲己一起生活在那样没有纷争的世界里,似乎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突然,他又想到了那个似懂非懂的新鲜词汇,偏头问道:“飞鸡是飞在天上的鸡?” 顾潇然‘噗哧’一声笑出来,枉她勾勒了那么美好的一幅画面,竟被他这句无厘头的问话给毁了。 “我说错了么,你笑什么?”帝辛不明所以。 “没有说错,我在笑你‘很可爱’!”她调皮一笑。 帝辛脸色立刻沉了几分,他用着审视的神色看着顾潇然,十分正色地问道:“你在耍我?” 顾潇然只觉情况不妙,顿时翻身欲走,却被他有力的大掌桎梏住,温热的气息瞬间扑向她,语气里充满促狭:“敢耍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我有必要让你知道嘲笑我的下场!” 语毕,不等她再做任何反抗,便已沉下脸吻上了她。 81.第81章 软较量 二十天后。 当顾潇然换上一袭女子装扮的时候,陶然居内所有的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均为她超凡的美貌与高贵的气质叹为观止。 顾潇然忍俊不禁,看着那一双双充满震惊与疑问的眼睛,她终是艰难地说出了道别的话。 看着他们眼中的震惊渐渐转为不舍,她的心同样在揪痛着。 转眸之际,她看看装潢气派的陶然居正门上那镀了金的匾额,她所有的心血都已不复存在,她用这陶然居换来挚爱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何求得到更多呢? 坐上马车,看到早已坐在车里的帝辛正微笑着冲她伸出手,从来没有觉得他的笑容会像现在这般拥有着真实的温度,得此一人,今生足以,她舒心的笑了,很自然地将小手儿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倏然一紧,手臂自然伸展弯曲,将她禁锢在怀中,温热的气息也随之传来:“舍得么?” 他看到了她离开这里的无奈、不舍,一开始隐瞒她是不敢相信她是否会为己所用,可后来,他便也不准备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她听。 说自私也好,自负也罢,他只希望苏妲己能独属于他一个人,除他之外不再想任何事情。 顾潇然长吁了口气,微笑,然后突然调皮地说道:“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 帝辛宠溺地看着她:“你得到了什么?” 顾潇然忽闪了几下长长的羽睫,她本就清亮的大眼睛又多了几分灵气,她说:“区区一个陶然居就能换来一国之君,这个买卖如何算都是我盈利,何乐不为?” 帝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爽朗又开怀的笑声响彻在马车内外,让正骑在骏马背上的飞廉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他将事情缘由说与帝辛听,未必是件坏事。 车内,帝辛抬手轻刮了下顾潇然的小鼻子,说:“你真是个鬼灵精!” “我真正的长处,你还没发觉呢。”顾潇然一脸得意洋洋的笑。 “是何长处?” “你猜啊,猜到了,说不定对你还有好处。”顾潇然故意卖了关子。 帝辛却紧紧地拧起了眉宇,仔细琢磨着顾潇然究竟还有什么长处,而这长处当真对他有好处? “若是猜不到呢?”帝辛问。 “那就使劲儿猜!”顾潇然第一次在帝辛面前毫无顾忌的笑出来,这样的笑容才是真正的顾潇然。 她本就是个没有一丝雄心壮志的小女人,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只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不得不将自己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 可带着面具的生活却是比任何事情都要使人疲惫,当她为帝辛敞开心扉的一瞬,便也不经意地流露出了自己本来的一面。 而这正是她的特别之处,也因如此,越发令帝辛如获至宝。 他将她搂的更紧,已经开始憧憬着与她美好的未来,他说:“回宫后,你自当安心侍奉我,不允许存有他念。” “‘他念’指的是什么?”她明知故问,是个男人就小气,何况是帝辛这样呼风唤雨的帝王,他怎能允许他的女人想着除他以外的事情? 可这个问题又一次在帝辛面前展露了她调皮的一面,正因为他是帝王,才不好回答这样有损帝王威严的问题。 他想了想,遂即看着顾潇然,讳莫如深道:“自己体会。” 如她所料,他果然不愿回答,尔后她便笑着回道:“若是发呆呢?” 帝辛拧眉,不知道顾潇然又想要搞什么鬼,遂即问道:“发呆?” 顾潇然如一条滑腻的鱼儿从他怀里溜了出来,尔后看着他的眼睛,故作一本正色道:“你才育有两位王子,定要广纳贤妃、扩充后宫、繁衍子嗣,如此之忙,我自然要时常发呆了。” 听着顾潇然酸溜溜的话,帝辛忍俊不禁。 “扩充后宫就不必了,劳民伤财,还伤身,”他微顿,突然促狭一笑,重新拉回顾潇然,凑近她耳边极其暧昧地说道,“繁衍子嗣倒是件要紧事。” 顾潇然的俏脸噌的一下红到脖根,本想挖苦他一番,倒把自己给撂里了,她佯装生气道:“你脸皮真厚,谁要给你生小孩儿?” 帝辛轻笑,他身体上每一个细胞似乎都透露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引力,吸引着她一点点身陷其中。 他意味深长地说:“妲己,有你一人足矣。” 她愣怔了下,心中的喜悦却渐渐被理智取代,曾经她要求过他能给予她唯一,可现在她才发现,索要那样的承若是件多么幼稚的决定。 他是帝王,有太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他许她唯一,可她却始终做好了最坏结果的打算。 她的小脑袋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的心跳是真实而有力的,这样的情话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我们之间会怎样?” “你怎会不是你。” “如果我不是苏妲己,你还会如此待我么?” 帝辛扶起她,深邃的鹰眸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你就是你,即便不叫苏妲己,你依旧是你。” 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表情,顾潇然心中涌动着一股挥之不尽的暖流,她微笑道:“你叫我阿然吧,我更喜欢这个称呼。” “阿然。” 听到帝辛如此深沉地唤出这名字,顾潇然突然觉得很心酸,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帝辛爱着的是顾潇然而非苏妲己。 马车又行进了很久,帝辛躺在她腿上沉沉睡去。 顾潇然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轻轻抚上他的脸,勾勒着他完美的面部轮廓,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他是帝辛,商朝的末代君主,可他却不是个残暴不仁的帝王,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抹黑他。 一连几日舟车劳顿,终于回到宫中。 帝辛多日未临朝,堆积的奏折多不胜数,一入宫门便去了龙德殿,而顾潇然则是由侍女陪同回了寿仙宫。 途中路过分宫楼时,便见到蓝漓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蓝漓兴奋地扑向她,喜极而泣,精致的小脸儿上更是挂了两行泪珠儿,让人无比怜爱。 顾潇然一下下抚摸着蓝漓的头,尔后笑着说:“好了好了,我这是回来,又不是一去不回,你快别哭了。” 蓝漓听到这话可不满意,她赶紧朝一旁连着啐了三下:“呸呸呸,姐姐竟说些胡话,你怎会一去不回?” 顾潇然抬手轻拭了下蓝漓脸上的泪,看着她说:“傻丫头,快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若是变丑了以后看谁还要你?” 蓝漓破涕为笑:“蓝漓可是要一直侍奉姐姐左右的,才不嫁人咧!” “嫁不嫁人可不是单凭你只言片语说了算的,缘分来了,只怕我想留也留不住了。”顾潇然见蓝漓一提及嫁人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遂即便与她开起了玩笑。 “姐姐!”蓝漓佯装生气,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与她撒娇。 那娇俏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仿佛就像是刚刚步入爱河的女子,不用多言,便也能感受到她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幸福感。 龙德殿。 自帝辛走后,便将朝中事务交与比干丞相代理,费仲协助办理。 比干是当朝丞相,太师与箕子均不在朝中,他自是当仁不让,但他虽与帝辛为叔侄关系,毕竟不是帝辛的心腹,因此帝辛命费仲协助比干处理相关事宜,以便从中监督。 得知帝辛回朝,比干与费仲二人均齐齐站在龙德殿门口躬身相迎:“陛下。” “二位大人请起身。”帝辛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谢陛下。”二人异口同声道,须臾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请入殿。” 帝辛阔步踱至殿内,坐在主位上,深谙眸子睨向殿下两位大人,遂即说道:“孤离开朝中数日,朝中大小事务均由二位大人处理,身为一国之君,孤实在过意不去。” 比干微微俯首,慢条斯理地说道:“身为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陛下如此一说,不免令臣心有惭愧。” 费仲微微点头复合,未发一言。 帝辛薄凉的唇瓣微微勾起一弯不明意味的弧度,含着笑又道:“丞相大人莫要自谦,论亲疏,您是孤的王叔,论君臣,您是当朝丞相。您一把年纪理应颐养天年,却仍旧在为孤分忧,若说有愧,倒是孤这个侄儿对您感到愧疚才是。” 这番话听来客套,满含着一个侄子对叔父的关怀之意,可在比干听来却不是这个意思,他微微皱眉,嘴角亦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比干遂即躬身一礼道:“陛下,不论君臣、亲疏,臣都理应为陛下排忧解难,若陛下不嫌弃臣年老体衰,臣定当为陛下鞠躬尽瘁、甘效犬马之劳。” 倒是个聪明的人,一句话便驳回了帝辛有意让他颐养天年的决定,他如此一说,帝辛便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真就将‘关怀’变成了‘嫌弃’。 尔后帝辛笑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您的办事效率有目共睹,孤怎会嫌弃?” 82.第82章 纳妃风波(一) 夜晚,龙德殿内依旧亮着微弱的光亮,油灯在灯台上忽明忽暗,不时传来几声烛火爆裂的声响。 案几上摆放着几十个做工精细的铜盒,或是绢帛、或是兽皮制成的奏折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案几下仍旧堆放着这样的盒子不下百个。 虽说这些奏折都由比干与费仲过目过,但是帝辛总是这样,喜欢凡事亲力亲为。 奏折内容大致分为三类,有为比干歌功颂德的,有商讨边防事宜的,还有……当帝辛看到余下的部分奏折时,便深深拧紧了眉头。 这时,一旁的费仲凑了上来,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本奏折从宽大衣袖内取出来,须臾说道:“陛下,白天有比干丞相在,不好当面交给陛下。” 帝辛遂即结果奏折,缓缓打开,上面简单地交代了下这些时日比干及其同党的所作所为,好在,他并无什么惹人怀疑之处。 只是比干一向衷心于微子启,帝辛多日不在宫中,他当真能如此安分守己么? 费仲见帝辛看着奏折,遂即在一旁说道:“陛下,箕子丞相赈灾有功,您既已还朝,不如早些褒奖。” 帝辛微微勾了下唇角,箕子与比干本就势不两立,费仲如此做真是有心了。 “关于这件事,明日朝上再议。”帝辛微微顿了顿,看向余下的奏章,那眉头越蹙越紧,“这些奏哲是怎么一回事?” 费仲遂即回话道:“二十几日前,上大夫梅伯便携手比干丞相以及众位大臣联名上奏,希望陛下能扩充后宫,毕竟国不可一日没有当家主母……” 帝辛剑眉微微拧了下,说:“连你也站在他们那一边了?” 费仲俯首,急忙道:“臣惶恐,此时后宫清冷,臣觉得众臣言之有理,便也与箕子丞相一同上了折子,毕竟宫中仅有两位王子,况且,两位王子的生母是罪后,只怕已没了即位资格” 帝辛仰头,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连这不问世事的箕子如今也掺了一脚。 自苏妲己入宫前,帝辛仅有一位王后,谁都知道他不喜女色,如今,虽说纳了苏妲己入宫,可王后又因罪打入冷宫,他身边还是只剩下一个女人。 帝辛道:“若妲己封后,你意下如何?” 费仲自然明白帝辛对苏妲己的爱意,可她的生父苏护只是个小小的部族首领,虽封了冀州侯这个爵位,可也是个不入流的侯爵,她虽受宠,贵妃之衔已是恩典,可其身份却不足以封后。 倒不如广纳诸侯国之女,不仅扩充了后宫,也牵制了各方诸侯,对早已四面楚歌的殷商来说,这才是明智之举。 这件事关乎到整个殷商的兴衰,扩充后宫并非小事,他便无所畏惧地又道:“臣以为,陛下还是广纳身份尊贵的女子入宫为好。” “身份尊贵的女子?费仲,你好大的胆!”帝辛瞬间拧眉,语调冷到极致。 费仲闻言,立刻来到殿下,跪地道:“陛下息怒,臣今日所言,也定会是朝堂之上众大臣之言,况且……” 费仲微顿,帝辛深深凝着他的眼睛:“你说。” 得到允许,费仲方才开口:“臣斗胆,当日陛下决意纳贵妃娘娘入宫时只是希望从她身上查到龙脉的下落,如今为何会想着封她为后?” 是的,世间充满了太多的变数,他以为苏妲己仅仅是他利用的一步棋,可到头来,他竟想着封她为后。 费仲的话提醒了他身为帝王的无奈,今日他所说的这一番话确实也是明日朝堂之上将要面对的事情,即便他多么想逃避,却还是不得不去接受。 天色晦暗,不见一点星光。 顾潇然站在寿仙宫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夜空,黑漆漆的一片,连草的轮廓也都看不清了。 现在应该是子时了吧,帝辛在忙些什么呢? 自打回宫后,她便没再见到帝辛,就连晚饭也是她独自用的,突然很怀念宫外的生活,她与他每日朝夕相对,虽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可她仍旧能感觉到帝辛对她的情感是真实存在的。 思于此,她甜甜地笑了。 天色不早了,她还是早些休息为好,免得明日顶着一双熊猫眼,若那样见了帝辛,定会被他嘲笑。 即刻转身,却砰的一下撞到了一堵肉墙,她柔柔发痛的鼻子,想要说什么,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遂即咧开嘴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腰身顷刻被搂紧,顾潇然整个娇小的身体都投入到他坚实的胸膛内,被他有力的手臂包裹着,满身的细胞里都充斥着安心。 “我只有你一个,不来这里去哪里?” “只有我一个你很不甘心么?”顾潇然强词夺理,分明在有意与他逗趣。 他搂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甘心。” 顾潇然心情大好,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在漆黑的空间里虽看不清他,但还是望着他的方向:“你好高哦。” 谁知帝辛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了窗台上,她的高度自然比他都高出了一些,他问:“现在如何?” 顾潇然一阵羞涩,她咬咬下唇,搂紧他的脖颈,尖尖的小下巴趴在他肩膀,对着他的耳朵轻吐着热气:“你知道吗?我感觉一切像是在做梦。” “为何是梦?” 他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她心中的感受,这如梦似幻的经历像是纷飞雪,美伦美幻,忍不住去接住它时,才知道根本留不住它的美好,这种患得患失的痛楚似乎也是一种对预知失去的恐惧。 “因为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刻,我害怕梦醒之后,这些美好的片段就会像雪一样融化,最终消失不见。” “如果是梦,我便命令掌管梦境的神让你我永远不要醒来。” 顾潇然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诚恳,他终还是这个时代的人类,即便深谋远略,却还是在这些事情上想象的太过简单,以为自己的是殷商的王,便可以掌管世间万物一般。 可这样的话听在顾潇然的耳中仍旧会无比幸福,就是因为幸福,她才会觉得幸福来临地太过突然,让她有种存在于梦境中的感觉。 这晚,帝辛紧紧地抱着她入睡,并没有做任何事情。 实际上,他的心情同样很复杂,他知道顾潇然要的是唯一,他也许了她唯一,可现实的无奈却让他不敢面对当日对她承若过的誓言。 翌日,天始终阴沉,自日夜里开始便有蒙蒙的细雨自天而降。 屋檐上,雨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一个接着一个的滚落。 天蒙蒙亮时,众位大臣便已登上了九间大殿。 正如帝辛所料,当他宣布完褒奖箕子后,众人均将矛头对准了扩充后宫一事上。 “陛下已近而立之年,膝下虽有两子,却不足即位资质,臣认为,理应兴充后宫、广纳贤妃、繁衍子嗣。”比干第一个开了口。 上大夫梅伯遂即也站了出来,他说道:“比干丞相所言甚是,据臣所知,黄将军有个妹妹,名曰黄蓉妗,此女贤良淑德、容月貌,不失为纳妃人选。” 帝辛纳妃一事是必然的,只是有早晚之分,推动这件事提早进行的人就是上大夫梅伯,为的就是让帝辛多纳妃子,妲己因此失宠,到那时,再为他枉死的侄儿报仇雪恨,便也容易了许多。 即便她不失宠,那么多的妃子入宫也会令她难以应付,更何况,善妒是人之本性,她越是受宠,便越是积怨众多,只怕到时无需他动手,便已有人将她除掉了。 黄飞虎听了梅伯的话自是高兴的,只是这该做的戏还是要做好,他遂即说道:“妗儿虽待嫁闺中,可自小被祖父娇纵惯了,臣却不敢奢望她能入宫侍奉陛下。” 黄飞虎虽这样说,可他却有意搬出了祖父,并提及祖父对黄蓉妗宠爱有加。 “黄将军过谦了,黄门世代忠烈,黄老将军与闻太师同享盛誉,他战功赫赫、多不胜数,令妹若是都不足为妃,那谁有这资格?”说话的人是比干,在这朝堂之上只有比干与箕子位居丞相,因此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分明在影射苏妲己身份的卑微。 箕子拧眉,隐约中感觉自己似乎着了谁的道,竟成了他人利用的棋子,他遂即便不露声色,静观其变。 黄飞虎被比干这样一说,心中飘飘然,但脸上依旧没有表露分毫,遂即转开话题道:“臣不敢奢望自家妹子入宫,陛下倒是可趁此机会广纳身份尊贵的诸侯之女。” 黄飞虎说完这句话,费仲开了口,只见他从众臣列队中走出来,微微俯身道:“黄将军言之有理,眼下边关告急,,以此牵制他们为朝歌所用,也不失为良策。” 他们说的句句在理,让帝辛难以力争,更可气的是,就连费仲也站在这些人之列,这令他更加为难。 他看了眼箕子,这些人中唯有箕子尚未发言,他便问道:“箕子丞相对此事有何意见?” 83.第83章 纳妃风波(二) 窗外细雨潺潺,乌云笼罩了整片天空,头顶黑压压的一片,呼吸都显得有些压抑。 可寿仙宫内的气氛却与窗外大相径庭,顾潇然坐在案几前的筵席之上,心情大好,一边哼着歌,一边将裁剪好的布料缝缝补补。 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旁人总是能跟着她的情绪不断变换着心情,就如蓝漓,看着顾潇然如此开心,她便也跟着高兴,时不时在一旁帮她打个下手。 实话实说,她的针线活往好听里说是一般,说的难听点儿,那就是不堪入目,可蓝漓见了她那股子精气神儿便跟着开心,因此不愿打击她。 听着她哼唱的奇怪曲子,又忍不住问上一句:“姐姐,你刚才哼的是什么曲子?” “这是boyzone的allthatineed。”顾潇然随口说道,手上依旧不曾停歇地做着针线活。 蓝漓却愣住了,她惊讶地问:“姐姐,你方才说的是什么啊?蓝漓太笨了,没有听懂。” “呃……”经蓝漓这样一问,顾潇然方才回过神来,她一脸尴尬地看着蓝漓解释道,“没……没什么,我瞎唱的。” 蓝漓可爱的小脸儿上精致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她分明听到了顾潇然说了一句类似咒语的语言,可那咒语太难读,她根本学不上来。 又过了一会儿,顾潇然猛然发现蓝漓依旧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她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揶揄她道:“小丫头,你盯着我看了这么久,难不成是爱上我了?” 蓝漓嘟起嘴巴说:“姐姐又在拿蓝漓寻开心。” “没有拿你寻开心,是我一见到你就不由自主的开心!”顾潇然宠溺地点了下蓝漓的额头,须臾说,“你说,他会喜欢我做的这个香包么?” 蓝漓看着顾潇然手中拿着的四不像,若她不说这是香包,她愣是没看出来,遂即嘴角抽搐了下说:“呃……只要是姐姐做的,陛下应该都会喜欢的。” 始终沉浸在幸福中的顾潇然根本没注意到蓝漓说这话时脸上的无奈,她仔细端详着手上的香包,又说:“我昨日看到分宫楼外面的蔷薇开的正好,待会儿你陪我去摘些回来,晾干后装在香包里一定很不错。” “可是外面还在下着雨。” “雨又不大,怕什么?” 夏末初秋,后宫园里依旧百争艳,站在分宫楼的长廊内,透过蒙蒙的细雨放眼望去,园里竟异常热闹,那色彩斑斓的朵仿佛是一个个争奇斗艳的女子,唯恐姿色落于人后般极力地展现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美丽。 顾潇然又看看爬满篱笆的蔷薇,那朵朵蔷薇开的艳丽,就像是一个个安静的不问世事的女人,散发着淡淡地优雅与妩媚,即便它那样安静,却不落俗套,仍旧在百中傲立群芳。 看着美丽的朵实在喜欢,她便提起裙摆,踮着脚尖踱了过去,身后却响起蓝漓焦急的声音:“娘娘,小心淋雨受了风寒,快快回来吧!” “这样小的雨不碍事,你就站在那等我,我去去就来!”顾潇然总是这样,心情一好就容易忘形,全然不顾妃子的形象,踮着脚便跑入了潺潺的雨水中。 她轻盈的背影在细雨的烘托下像是一幅柔美的画卷,周边的景色也随之黯然失色了。 她弯下腰,轻嗅着蔷薇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她娇媚的身型正巧倒映在一旁的池水中,和雨中莲交相辉映,美的令人窒息。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刚摘下几朵蔷薇,忽听身后响起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顾潇然不禁循声望去,那人俊秀非凡,风迎于袖,纤细白皙的手执一把扇,嘴角轻勾,未语先含三分笑。 这还真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只是,他是谁? 顾潇然直起身子,不禁疑惑地看着他,在这样的时代,一个主动与女子搭讪的男人不得不令人心存防范,况且他可随意出入宫中,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人。 而即是尊贵之人,就该知道她在这宫里的身份,而他主动与帝辛的妃子搭讪,确是犯了宫中大忌,丝毫没把帝辛放在眼里,因此,顾潇然对他的第一印象也随之打了折扣。 “你是何人?”顾潇然抬眸看他,眼神不卑不亢,虽知他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人,可他如此乖张,她也不愿与之客套。 “我是谁不要紧,你是谁在这宫中可是人尽皆知,穿着如此随意,唯恐旁人不知这就是吸引天子的原因么?”他看了眼顾潇然提起的裙摆,刚好露出她白皙的脚踝,随之浅笑起来。 顾潇然一怔,脸色阴沉,即刻将裙摆放了下来。 现在还是夏日,温度偏高,她根本没有穿袭裤的习惯,方才只是担忧裙摆醺了雨水才有此举动,不料,竟被他调笑。 她不禁琢磨起面前这个胆大妄为的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思前想后,难道他是微子启? 也只有微子启才能随意出入宫中吧,只是他竟敢影射帝辛被她迷惑,如此大不敬的言语,即便是王子只怕也不可饶恕! 顾潇然遂即轻嗤了声,说:“本宫如何吸引天子亦不重要,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殷商王法里,可有专惩大不敬之法。” 无视帝辛,调戏贵妃,就单单凭着其中一样似乎罪过也不浅。 微子启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于顾,对她的话没有丝毫惧意,见她不满,转眸看看一侧正艳的蔷薇,笑着说:“这真美,只是再美的终有凋零之时,前仆后继,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你想说什么?”顾潇然瞬间凝眉,他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难道他是在暗示她什么? 微子启笑了,笑的邪魅不已。 这时,蓝漓跑了过来,当他看到微子启时微微作揖道:“启王子殿下。” 见微子启微笑着回应,她便转眸看向顾潇然,又道:“娘娘,雨势有些大了,不如早些回宫吧。” 顾潇然深深凝了眼微子启,见他俊美不凡的脸上依旧挂着邪肆地笑容,转眸之际,她的眉头蹙的越发紧。 “恭送贵妃娘娘。” 微子启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顾潇然却一刻也不想与他打交道,直觉告诉她,微子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种不明善恶的人她还是少接触为妙。 彼时,九间大殿内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待着箕子的回答。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即便箕子说出反对纳妃的提议,也已经无法扳回大局了,毕竟朝中所有人都支持纳妃,就少数服从多数来说,他也没有丝毫主导权。 “臣……同意纳妃。”箕子微微作揖。 深知帝辛不愿纳妃,可他更知道自己无力回天,箕子自然不能再与众臣对立。 如此做只是给他与帝辛留有后路而已,毕竟是群臣上奏,此事关乎重大,帝辛若是聪明人,就该拥有稳住大局的本领,不然何以服众? 帝辛薄唇抿成一线,他静静地看着箕子好一会儿,自然之道箕子有意将难题抛给了他,可他也同样明白,在这种时候,箕子如此做虽对他无利,却也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转眸,帝辛又看看殿内的众大臣,看来他若不答应这件事,便会引起群臣的不满,对他今后治理朝歌上下定也是有害无利的。 帝辛沉思片刻,须臾抬眸,心中已有一番对策:“对于众位爱卿的提议,孤持保留意见,灾情刚刚平息不久,依旧有太多民众忍饥挨饿,此时纳妃,定会劳民伤财。若因此激起民愤,岂不适得其反?孤看,这件事延后再办也不迟。” 帝辛话音落,众人均是一怔,没想到帝辛会已灾情为由拒绝纳妃,想用这样的理由让他们无话可说。 可梅伯仍旧对这件事不死心,终是上前说道:“陛下,扩充后宫的确劳民伤财,可宫中空虚,对百姓而言也是有害无利,培养一代明君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可现在宫中没有可具备继承王位的王子,臣斗胆,恳请陛下,即便不纳众多妃子,至少也要再娶一两位贤妃,如此既没有劳民伤财,对百姓来说亦有个交代。” “陛下,上大夫此言在理,恳请陛下再纳一两位贤妃,不能让百姓对殷商失了希望啊。”众人异口同声。 帝辛怒急反笑,他将话题转到民众的身上,他们一个个老奸巨猾的臣子竟也顺水推舟,势必要他纳妃。 笑过之后,帝辛微微眯缝了下锐利的鹰眸,看着站在大殿内的众位大臣,索性就不与他们周旋,遂即冷冷说道:“此事再议,都退下!” 走出九间大殿,黄飞虎凑到梅伯身边,不太确定地问:“梅大夫,您说陛下会同意纳妃么?” 梅伯弯了弯眼,捋了把唇边的长须,笑着说:“殿上你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即便陛下不情愿,也是要顾全大局的。” 84.第84章 纳妃风波(三) “当真能如此?”好事来的太突然,黄飞虎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黄将军就把心搁肚子里,等着把令妹风风光光送进宫吧!”梅伯脸上那对扫帚眉也跟着他的眼睛一并弯了弯,说出的话彻底打消了黄飞虎心中的顾虑。 黄飞虎霎时眉开眼笑,他说:“若小妹真能入宫,我黄飞虎定会重谢梅大夫的知遇之恩!” 他一早便希望黄蓉妗能入宫为妃,可始终没能找到好的时机,若不是梅伯主动与他提起这事儿,或许这辈子他也无法达成这个心愿而抱憾终生了。 梅伯哈哈大笑了两声,尔后意味深长道:“重谢老夫倒不必,宫中世妇不少,可从没一个被大王临幸过,可见,苏贵妃专宠并不是空穴来风之事。我为你引荐是其一,令妹入宫后是否能得宠,还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听到这话,原本情绪高涨的黄飞虎一瞬间由如霜打的茄子般没了底气,他自然希望黄蓉妗入宫,可若是入了宫后不得宠不但无法助他加官进爵,整日以泪洗面更也不是他这个兄长甘愿见到的,究竟如何做才能一举两得呢? 思前想后,黄飞虎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帮他说话的梅伯身上,他拱手向梅伯施了一礼,道:“还望梅大夫给下官与家妹指条明路。” 一边走一边说着,两人说话间便已出了宫门。 梅伯轻捋了下长须,布满褶皱的脸上绽开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对于黄飞虎的话却只字不提,故意与他卖了个大大的关子。 将军府。 “啊!小姐,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饶你?就算把几个你卖了也不值我这玉镯的钱,你说我会不会饶你!” 说着,黄蓉妗单手一扬,手上的鞭子顷刻抽向侍婢的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啊——小姐饶命啊……呜呜……” 黄飞虎刚刚踏入家门便听到一阵凄厉历的惨叫,不用想他也知道,这定是黄蓉妗又在惩治犯了错的下人。 他疾步来到前厅,果不其然,一名浑身是伤的侍婢跪在厅内苦苦哀求,而黄蓉妗却手拿软鞭,面目狰狞地挥鞭相向。 那张原本精致的面孔上此刻丝毫看不出她本就具有的美貌,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凶狠的猛兽,是必要将那下人生吞活剥一般。 黄飞虎浓眉一拧,在黄蓉妗再次挥鞭之际,即刻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鞭子下落的动作,他严厉地说道:“妗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将军饶命……”侍婢见黄飞虎出面组织,连忙爬到他脚下,寻求帮助。 被拦下的黄蓉妗难以消了心中的火气,狠狠看了眼向黄飞虎求饶的侍婢,心中愈发不满,可看在拦着她的人是黄飞虎便不好硬来,遂即嘟起嘴巴,一脸撒娇似得说:“哥哥,这小贱婢……” “什么贱婢,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还没个分寸,这种粗俗的话是你该说的吗?” “可你跟爷爷不是也竟说些粗俗的话么……”黄蓉妗见黄飞虎是真的发了火儿,后面的话越说越没有底气。 黄飞虎一脸尴尬,遂即说:“我们是大男人,整天舞枪弄剑,粗俗是必然的,你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羞!” 虽是一句极其严厉的话,可语气里却也掩盖不了他身为兄长对妹妹的疼爱。 黄蓉妗自是吃透了黄飞虎,遂即嘟哝道:“她方才摔碎了我的玉镯,我也只不过是略施薄惩而已,若不好好管教,将来指不定还摔烂我什么东西呢!” “只是一个玉镯而已,摔碎了可以再去买来,你看看你刚才的样子成何体统?这个样子怎能让我安心将你送进宫里?”黄飞虎并不是心疼婢女,而是不放心让这娇纵惯了的妹子入宫,就她这蛮横的脾气一定会树敌无数。 “入宫?哥哥你是说我可以入宫为妃么?”黄蓉妗刚才还狰狞的脸上立马露出一抹兴高采烈的笑。 这几年黄老将军大寿之日帝辛总是会亲自前来将军府拜寿,她也因此目睹了多次帝辛的龙颜。 不论是他周身散发的王者威严,亦或是他年轻俊美的外面都成了她向往的婚嫁目标,也因此,她今年虽已经17岁了却从未接受过任何人的提亲,就是要等待着这个好的时机成为帝辛的女人。 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啊,想想都觉得风光。 黄飞虎见到黄蓉妗高兴的样子,遂即叹了口气,说道:“入宫不是不可能,但你现在这副娇纵的脾性,我怎能放心你入宫?” 黄蓉妗立刻笑脸盈盈地看着黄飞虎,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跋扈,她摊开手遂即转上一圈,粉蓝色的裙摆轻轻飘荡起来,整个一个小家碧玉的柔美女子。 尔后,她对黄飞虎调皮地眨眨眼睛说:“哥哥,你看这样可好?” 看着黄蓉妗如此古灵精怪,黄飞虎顿时大笑起来,他说:“真有你的,以后就要这样,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宫中不比家里,谁能有我这好性子纵容你?” “知道啦,哥哥真是罗嗦!” 黄飞虎又道:“你别嫌我罗嗦,打明日起,我便请个人来教教你宫中的礼仪,一言一行可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全听哥哥的安排就是了!哥哥请喝茶。”黄蓉妗心情大好,连忙拿起一盏茶递到黄飞虎手上,又请他落座。 黄飞虎遂即坐在了大厅的主位上,抿了口茶,突然又叹了口气:“哎……” “哥哥有何烦心事么?” 黄飞虎看了看方才被打的侍婢,黄蓉妗遂即会议,对侍婢说:“你先下去,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待侍婢走后,黄飞虎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抬眸看着黄蓉妗,硬朗的脸上也随之染上了几许愁容,他说:“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宫中世妇众多,可妃子却只有一个,陛下专宠妲己,不惜征兵千里将她纳入宫中,又破格封为贵妃。” “我知道这些,可是这又怎么样呢?”黄蓉妗笑的像儿一样,丝毫没把苏妲己放在眼里,论身份尊卑,她黄蓉妗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冀州侯之女? 黄飞虎却不似黄蓉妗想的那样简单,他又道:“陛下每日夜宿在寿仙宫中,想必她定是个厉害的角色,为兄担心你入宫后受了委屈。” 虽然黄蓉妗自愿入宫,可他有必要让她明白入宫后很可能会产生的最坏后果,若是运气不好,一个女人的一生便也葬送在了高高的宫墙之内。 黄蓉妗却觉得黄飞虎多虑了,她不以为然道:“哥哥,你觉得我美么?” “我黄飞虎的妹子当然美若天仙了!”黄飞虎一脸洋洋得意地说。 “那哥哥觉得,我聪明么?”黄蓉妗自信一笑。 黄飞虎遂即满含宠溺的笑了,狠狠点了下她的额头说:“你就是个鬼灵精,谁能比得过你?” “哥哥下手可真重!”黄蓉妗揉了揉发痛的额头,须臾说,“这就是了,我有能够颠倒众生的美貌,又有能够躲避危险的聪明,况且我还有爷爷和哥哥从旁协助,即便是苏妲己再怎的厉害,她在朝歌也只是孤军奋战,还能吃了我这个三朝元老的嫡孙女不成?” “你如此想自是好的,只是切记,千万不能在宫里使小性儿,与人打交道时,话不可说满,要给自己留有回旋余地才可。” “谢谢哥哥的教诲,妗儿明白!” “你好自为之,我还要去一趟丞相府,把你入宫之事落实好。” “嗯嗯,哥哥快去快回!” 看着黄飞虎离开的背影,黄蓉妗脸上是难掩的兴奋,她紧紧阖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境的时候险些大笑出声。 可她响起黄飞虎的忠告,要做个得体的女子,便一把捂住了嘴巴,大笑随之转为隐忍的低笑。 “呵呵……我要做王妃了,哈哈哈……我要做大王的宠妃了……” 她不停地在原地转圈,粉蓝色的裙摆一次一次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荡着,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她一时间手舞足蹈起来。 帝辛在殿内坐了很久,只是静静地看着气势磅礴的九间大殿。 这里的一切,大到那一根根托起整个大殿的石柱,小到一粒尘都透露着摄人的帝王威严,而这一切的荣耀看似都掌控在他一人的手上,可现实却不尽然。 在某些时候,他仍旧有着身为帝王却无法遵从自己意愿做事的无奈,就如同现在。 从前,他觉得苏妲己要的唯一他无法给予,那时他觉得男人姬妾成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他亦做好了纳妃的准备,可如今,他却突然觉得那样的相守是对她的亵渎。 “陛下,是否移驾寿仙宫?”宦官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他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竟连寿仙宫都不愿踏入半步,突然很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上一会儿。 “去嘉善殿吧。”这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却藏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无奈,说完,他遂即起身,走出九间大殿。 85.第85章 恶人由我来做 从分宫楼回来后,顾潇然却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微子启说的那句话。 再美终有凋零的一刻,前仆后继,这就是现实中的残酷。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微子启究竟要与她说什么? “姐姐,这是参汤,刚淋了雨喝些参汤不至于受了风寒。”蓝漓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轻轻放在了顾潇然身边的案几上,同时打断了她正在思考的问题。 在这种时代,一个简单的感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命,难怪蓝漓会如此紧张,还特意为她熬了参汤。 顾潇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疑惑,她遂即拉着蓝漓的手让她坐在身前,说:“漓儿,看样子你是认识微子启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蓝漓想了想说:“只怕这宫中的女子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启王子的,他平易近人,从来不与奴婢们摆架子,因此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好,姐姐为何突然问起他来?” 蓝漓一脸疑惑地看着顾潇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方才在分宫楼的长廊外,他们说了些什么? 顾潇然莞尔一笑:“没什么,只是今日见了他,随口一问罢了。” 是不是没摆架子她不知道,可这平易近人令她听了就不舒服,心中不免腹诽:若那乖张的个性是平易近人的话,这世上就没有盛气凌人的人了。 突然想起帝辛来,顾潇然的心情瞬间转好,她喝了一口姜汤,遂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陛下这会儿该下朝了吧?” “嗯,这会儿已经下了朝。” 听到这回答,顾潇然越发开心起来,她说:“他昨晚说今天会陪我一同用午膳,你去庖屋一趟,让他们准备几道陛下平时最爱吃的肴馔,想必他这会儿定是饿了。” 见蓝漓踟躇了下,顾潇然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蓝漓见顾潇然如此开心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可思前想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刚才去给姐姐熬参汤的时候,我听其他人说陛下今日中午会在嘉善殿用膳,恐怕不能来寿仙宫了。” “不能来了啊……”顾潇然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蓝漓的话,虽知道帝辛是帝王,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可他昨晚明明说过要陪她一起用午膳,现在却独自去了嘉善殿,顾潇然难免心中失落。 “姐姐?”蓝漓见她脸色不好,便下意识唤了一句。 顾潇然遂即露出一抹莞尔的笑,说:“我没事,你待会儿去庖屋,吩咐他们准备一两样我喜欢的吧。” 虽有失落,可顾潇然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女子,她知道帝辛日理万机,总会有无法脱身的时候,而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必要向她报备。 毕竟他是这个时代的男人,身体里总会有些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她既然选择了他就要慢慢适应他的不同。 而今晚,她希望为他们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夜晚来临,寿仙宫里热闹非常,顾潇然依照宫中侍寝的规矩,让侍女们为她沐浴。 当赤身|裸|体的她被大红绸紧紧包裹住,又被抬上床榻的时候,她心中的感觉是无以言说的幸福和喜悦。 她终于可以无所畏惧地面对这个男人,这个不太真实,却又给了她无比真实情感的男人。 她开始憧憬着与帝辛的将来,她会不会真的给他生了小孩儿? 她很快否定掉自己的想法,应该不会吧,历史上帝辛只有武庚和禄父两个儿子。 她长吁了口气,不想了,要是满脑子都是历史上的记载,那她真是个史上最命苦的女人。 这一晚上,她天马行空地想了很多,过去想到将来,从现在想到以后,追中一丝困意袭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睡着了。 直到窗外响起一声声清脆的鸟叫,她蓦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裹着大红绸睡了一个晚上。 一个无比孤独,又令她无地自容的夜晚。 想着他那句“只有你一个,不来这里去哪里?”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甚至还记得前天晚上他拥着她入睡的情景,此时那股幸福感竟成了最最锋利的武器,扎的她遍体鳞伤。 今天,寿仙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以往始终说说笑笑无所顾忌的婢女们仿佛一下子都变得沉闷了不少。 顾潇然感觉得到这种刻意的无视,仿佛都在有意顾及着她的面子般谁也不再说笑。 一连几日,帝辛也未曾移驾寿仙宫半步,而在宫人那里得知帝辛除去早朝与批阅奏章这样的要事外,每日都会夜宿嘉善殿。 一瞬间,顾潇然的心里堆积了一些她自己都无法言明的情绪,这种情绪伴随着她每分每秒,时时刻刻都不得清净。 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宫闱,可现实却让她感觉他们之间还隔着不知多少个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这几日天气很好,白天风和日丽,到了晚上天空繁星似锦,可顾潇然的心里却蕴藏着难以向人倾诉的苦楚,就如同哑巴食了黄连,心中有苦无法与人道。 这依旧是个寂静的夜晚,在她已经决定将自己完完整整交于他的时候,他消失不见了。 她静静地立于窗前,看着外面皎洁的月色,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很远。 蓝漓自然明白顾潇然心中的酸涩,她听说了一些事情,却又害怕会让她更加难过,便始终没有告诉她。 可见她终日发呆,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将憋在心里几日的话说出来。 她来到顾潇然跟前,踌躇了好半天方才开了口:“姐姐……蓝漓有话要对姐姐说……” “有什么事如此神秘兮兮的,你且说来听听。” 顾潇然回眸,清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可这正是她隐藏自己懦弱地方式。 “我……” 蓝漓的吞吞吐吐让顾潇然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她仍旧淡然一笑:“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又不是老虎,难不成你有了意中人?” 看着顾潇然强颜欢笑的样子,蓝漓实在于心不忍,可还是蹙紧了眉头把话说完:“我听说,这几日大臣们联名上奏,商讨扩充后宫一事。”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顷刻在顾潇然身体内炸响,她的心底咯噔一下,呼吸亦没了章法。 分明一早就做好了会有这一天的准备,可当真正来临时,她才发现自己还是险些无法承受。 这一刻,她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即便她再怎的不愿、不甘,既然选择了他,她便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只是,她不能理解帝辛为何要因此不见她。 当她与蓝漓来到嘉善殿外时,却被殿外的侍卫拦下:“陛下已就寝,贵妃娘娘请回吧。” 被挡在门外,顾潇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隐藏好情绪,见蓝漓说话不管用,便主动上前:“劳烦二位去通报一声,就说苏妲己来此,望能见上陛下一面。” “陛下说过,谁也不见,贵妃娘娘还是快快回宫吧,不要让属下为难。”侍卫说道,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没有一丝人情味。 顾潇然深深凝眉,她讨厌他这种冷漠的态度,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她也希望他能够当面告诉她,而不是这样一味的沉默甚至是不见她。 一瞬间,顾潇然很愤慨,这样的冷漠对待,对她这个生活在现代的人来说,是件非常压抑的事情。 而明明知道他就在里面,却怎样也见不到他是件极其折磨人的事情,她开始可以理解那些在深宫中的女子为何一旦进了冷宫会疯的疯、傻的傻,更有甚者会以自尽来了结自己。 因为有一种态度本就是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甚至杀人于无形,这就是冷漠。 她受不了这种冷漠的态度,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没有她们的任命精神,她目光一凛,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若拦我,那么,拦下的就是一具尸体!” 侍卫一怔,她用力推开他们便独自走了进去! 谁都知道苏妲己受宠,她如此一说便都不敢拦她,毕竟他们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当真要拦也拦不住她。 嘉善殿内漆黑一片,似乎帝辛把宫人们都支开了,借着月光,他一路摸索着来到内殿。 还未踏入殿门,她便嗅到一股浓重的酒气从殿内传来,秀眉瞬间拧紧,踏入门内,她一眼就见到那拢绛紫色身影趴在案几上似是睡着了。 靠近帝辛,案几下七倒八歪地躺着几个酒壶,案几上还有未饮尽的酒壶倒在上面,酒液洒了一地,酒气愈发浓重。 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她遂即叹了一口气,只是纳妃而已,他又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这一刻,她双眼闪烁着无助的泪,她缓缓坐在他身边:“我知道你的无奈,更明白君臣之间的利害关系,无视群臣上奏对你来说是个十分不明智的举动,这件事你无需难为自己。你我之间……恶人由我来做。” 说到这里,顾潇然已泣不成声,她仰起头,试图逼退眼中的泪水,可那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丝毫不听话的滴落下来。 她闭上眼,反复吐纳了几次,尔后轻轻地趴在了他的肩上。 86.第86章 妲己设宴 顾潇然将熟睡的帝辛安置好便离开了嘉善殿。 翌日。 站在九间大殿去往嘉善殿的必经之路上,顾潇然看到由宦官陪同着从九间大殿的方向缓缓走来的帝辛,她遂即抿唇微笑。 今日的帝辛与昨晚烂醉如泥的他判若两人,她很难想像,每晚都颓废到不成样子的帝辛究竟要拥有多么强大的胸怀才能每日神采奕奕的上朝。 “臣妾给陛下请安。”看着帝辛一步步靠近,顾潇然微微颌首,她能感觉到当帝辛看到她时,脸上的惊愕。 “你怎会在这?”帝辛问。 顾潇然起身,微笑,说:“陛下,可否与臣妾一同去园中走走?” 帝辛长吁了口气,他只是纠结于‘抉择’,却没有不愿见她:“也好。” 当他经过她身边时,她很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尔后仰头看他:“臣妾上一次的故事还没讲完,那个世界里,相恋中的男女都是这样漫步的。” 宦官看到两人暧昧的举动,赶忙将脸转开,更也知趣的不再跟来。 她总是能在不经意中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帝辛没有拒绝,只因看到她便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以为看不到她就不再为难,暂时忘却此事,可见不到她的时候竟也是最纠结的时刻。 最终,他才发现,他根本无法与自己的心灵抗衡,因为,她已经渐渐住进了他的心里,随着血液每一次的流动而充斥了他的全身,成为他身体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你似乎有许多话要对我说?”没了宦官在一旁,帝辛把自称又改成了我。 顾潇然顿住脚步,仰头看向帝辛,无比深情的眼神注视着他深邃的眸子,说:“我只是突然很想你。” 说完,她淡淡一笑,哪怕此刻的她看上去有那么点儿痴,她又问,“你有没有想我?”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是真情实感,她说的话毋庸置疑:“想。” 淡淡地一个字如同世上最最沉重的包裹,压着他们两个都透不过气,从没觉得爱一个人是件如此沉重的事情,而它偏偏就是不能让人轻易得到的东西。 一面是他爱的女人,一面是群臣的联名上奏,若他是仁君,便不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将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因为江山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在这一刻,竟恨不得自己是个昏君,可以毫无顾忌的无视大臣,做自己想做的事。 “妲己……” “阿然。”她微笑着纠正他。 “阿然。” “嗯,你想说什么?”她大大的凤眼看着他,温婉的笑容像是三月里的春风,淡淡地温暖却足以驱走冬日的严寒。 “若我负了你,你会恨我么?” 这样的一句问话,其实说明了他心里在纠结的东西已经有了决定,只是这样的决定似乎让他难以对她启齿。 昨晚,顾潇然已决定做这恶人了,她不会让帝辛为难,她不知道心中的决定是否太过自私,可她希望,那绝情的话不要从他口中说出来。 须臾她说:“若你负我,我定会心痛欲绝。”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帝辛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那一刻,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自此永远不再分开。 又过了一日,龙德殿内气氛异常压抑。 帝辛坐在主位上,面色晦暗,箕子与费仲乃至飞廉等人均低垂着头,纹丝不动地站在大殿中央,似是在等待着帝辛的最终抉择。 “你们的意思是,孤非要纳妃不可了!” “陛下自当为大局考……” “好你个费仲,若不是你在朝堂之上振振有词,那些人怎会如此底气十足地逼迫孤纳妃?”帝辛越说越气,更是踱下殿来,伸手指着费仲一通咆哮,“孤还没有治你的罪,你居然还有脸让孤为大局考虑!” 费仲还欲说的话被帝辛怒气冲冲地质问给堵了回去,而费仲身旁的两人同时为帝辛的反常为之一振。 “臣知罪。”费仲将头低垂,自知触了帝辛的泄愤点,便也不敢多言语,只是心中却无比忧心帝辛若拒绝纳妃后该有的处境。 这样的帝辛哪里还有他一贯的沉稳?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从前的喜怒不形于色全然没了踪影,想不到苏妲己竟有这样大的本事,真真是迷惑帝辛不浅! 飞廉似乎隐约察觉到了姬发的用意,他遂即上前,拱手施了一礼道:“陛下,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若因此得罪了满朝文武,对陛下治理朝纲没有丝毫益处。” “你也会说‘事已至此’?”帝辛燃了火焰的鹰眸即刻对准了飞廉,“他们联名上奏时为何你们一个个的全部倒戈?倘若有一个站出来平息此事,孤今日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帝辛真的是被气到了,一直以为自己的万能的,可现在他才真正的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连是否纳妃这样的小事都要看大臣们的脸色,他这个帝王做的还真是憋屈! 纳妃之事迫在眉睫,而他偏偏就是别无选择。 “陛下,此刻唯有先用缓兵之计来压制下他们的势气,先应下提议,妃子纳入宫中后的事情,便是陛下说了算。”半晌不语的箕子突然开了口。 帝辛深深凝眉,想到箕子那日的表现他仍旧耿耿于怀,即便箕子不说,他也想到了这个对策,只是纳妃入宫,即便不与之行房,那也是对苏妲己的食言,他许她唯一,却偏偏这样难! 看来,不论如何选择,苏妲己,他终是负定了的。 他微微阖目,睁开眼说:“就依王叔……” 帝辛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到奉御官缓缓推门而入,他恭敬地俯身道:“陛下。” “何事禀告?”帝辛问。 奉御官回道:“今晚贵妃娘娘在寿仙宫中设宴,派人来请陛下务必赴宴。” “设宴?”帝辛剑眉深锁,须臾问道,“贵妃娘娘还邀了何人赴宴?”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还邀请了数位官宦家的小姐前来赴宴。”奉御官如实回道。 帝辛清俊的眉宇愈拧愈紧,苏妲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就在此刻,箕子、飞廉与费仲三人均互望了一眼,同样不明白苏妲己此番的用意何在。 几人只听帝辛说道:“你去回复贵妃娘娘,孤今晚自会赴宴。” 帝辛即将说出的决定被奉御官打断,他不明白顾潇然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脑子都在琢磨着顾潇然的用意,遂即对其他三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孤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夜晚的寿仙宫热闹非凡,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数十位容月貌的官家小姐坐在大厅两侧的筵席之上,她们或清新可人、或端庄得体、或古灵精怪、或妩媚妖娆,不失为此次宴会的一道靓丽风景。 对于今日宴会的用意她们都心知肚明,筵席间各自攀谈,这其中的话题少不了帝辛的影子。 乐师坐在角落里忘情演奏,舞姬则是在大厅中央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寿仙宫里一片和谐的气息。 顾潇然看着面前的一切,清丽绝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地笑容,可心中的感觉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何非要充当这恶人? 即便她不如此做,帝辛终是会拗不过朝中大臣纳妃入宫的,因为他是明君,一旦想通便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得罪朝中重臣。 只是若他作出决定,便是食言,她不愿他是违背誓言的恶人,更不愿亲手打破这誓言的人是他。 就像是拥有一件稀世珍宝的人,将宝物送人与无意丢了宝物的感觉是不同的,她宁愿选择前者,给自己留有最后的尊严。 随着奉御官的一声传唤,帝辛高大挺拔的身型缓步移至寿仙宫最为热闹的大厅,当他立于正厅门口的时候,所有舞姬均退至一旁,官家小姐们均停止各自的攀谈起身相迎,众人异口同声道:“臣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他深邃的眸子始终望着眼前众人之中的顾潇然,薄唇抿成一线,他在要她一个解释,对于今晚这场宴会的用意他已然明了,可他却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做! 淡淡地两个字从那两片薄凉的唇瓣中溢出,不惨有一丝温度:“免礼。” “谢陛下!”众人再次异口同声。 “臣妾向陛下问安。”顾潇然站在众官家女子之首,距离帝辛亦是最近的,迟迟没有听到帝辛叫她起身的声音,她便始终低垂着头。 隐约感受到一股空前的愤怒充斥着面前男人的周身,她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愤慨,原来,在爱情里男人和女人是一样自私的生物,‘失去’和‘赠予’的感觉确是截然不同的。 他愤怒了,在这个她自私的想要充当恶人的夜晚。 “爱妃免礼。”半晌,帝辛方才吐出这几个字,而顾潇然的脖子也因垂了太久而变得僵硬。 “谢陛下。”顾潇然缓缓起身,晶亮的凤目不卑不亢地注视着帝辛,遂即莞尔道,“她们为陛下准备了歌舞,愿陛下细心赏阅。” 87.第87章 闹够了没有! “爱妃果然贤淑,孤定不会辜负了爱妃的一番美意!” 顾潇然话音落,便听到帝辛似是从牙缝里溢出了这句话,她的心底重重一颤,苦水尽数咽进腹中,甘愿独自承受这一切的苦楚。 他高大而冷漠的身子缓缓掠过她,擦着她的肩膀踱至主位上坐下,深邃的眸子掠过大厅,看着那些莺莺燕燕,暗自愤慨她的良苦用心。 而顾潇然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后,又换上了那副绝美的笑颜,她转身,最终坐在了他的旁边。 见他二人落座,官家小姐们才敢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却不再敢像方才那样窃窃私语,感受到帝辛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严,甚至,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角落里的乐师顷刻奏响了优美的乐曲,而原先的舞姬已经尽数退了出去,走上舞池的人是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裙的端庄女子,她身材高挑,体态匀称,精致的五官没有太多修饰,举止亦十分得体。 这是顾潇然喜欢的女子类型,温润如玉,不骄不躁,给人一种淡淡的清新之气。 女子缓缓作揖后,便开始了一曲美伦美幻的舞蹈。 帝辛目视着前方,可他的视线却丝毫没有落在正卖力跳舞的女子身上,他的眼神很远、很深,让坐在他身边的顾潇然难以捉摸。 顾潇然为他斟上了一杯酒,说:“陛下,据说这是去年的贡酒,送往朝歌前便已在酒窖中尘封多年,方才臣妾闻了闻,确是香醇得很。” 帝辛转眸看了眼顾潇然,她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表露,那嘴角处淡淡地笑容在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扎眼。 他缓缓接过顾潇然递过来的酒,未说一言便一饮而尽,须臾,那双锐利的鹰眸睨着她,森冷的目光让她身体为之一振:“如此……爱妃可满意了?” “陛下……还不够。”这简短的一句话却承载了她太多的痛苦,只因,她爱上了一个不平凡的人,他是帝辛,是殷商王朝的主宰。 “你究竟还想怎样?”帝辛拧眉,用只可以两人听到的声音狠狠地质问着顾潇然,现在的他恨不得将这自以为是的女人拉出寿仙宫,找个不会被旁人打搅的地方,好好质问她究竟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顾潇然忽略掉帝辛眼中的阴霾,遂即说道:“这是臣妾为陛下物色的妃子人选,她们都是经过臣妾深思熟虑挑选的官家之女,各个才貌双全、人品高贵,更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恳请陛下在她们之中挑选出中意的女子,择日纳为妃子。” 这句话同样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顾潇然说这话时始终注视着帝辛的眼睛,迎上他愤懑的双眸,她却坚定如铁。 “你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帝辛深深凝眉,一脸的不可思议,曾经是谁势必向他索要唯一,如今,却主动为他选妃!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顾潇然眼中含着晶莹的水雾,她艰难地吞咽了下,须臾又说,“若陛下心系臣妾,就应允臣妾的请求。” “阿然!”他声音极低,却透着满腔的怒火,“你闹够了没有!” 天知道,当他决定同意箕子的提议时,心中的无奈与不甘有多么强烈,本就知道会是如此这般的结果,可看到顾潇然心痛的模样,他的心依旧如同在滴着血。 明知她的做法都是为了不让他为难,可他仍旧压抑不了心底的怒火,人,本身就是一个纠结体,预知了结果,却还是希望她哪怕向他哭诉,求他不要接纳别的女人! 顾潇然凄美地笑着,她说:“自私也好,自以为是也罢,我只求能在这件事情上,心安理得。” “好,”帝辛叹了口气,早已怒火中烧,对顾潇然的隐忍,也对他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咬牙切齿地又说,“你要心安,孤便如你所愿!” 一曲结束,舞池中端庄贤淑的女子已然站稳,她躬身向帝辛与顾潇然施了一礼。 帝辛遂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女杜婠,是司天监太师杜元铣之女。”杜婠遂即说道,眼神平静,没有丝毫紧张与惧意,举止端庄得体。 顾潇然淡淡地抿唇微笑了下,遂即说道:“此后,你便留在宫中吧。” 杜婠莞尔一笑,作揖拜谢:“臣女谢陛下、贵妃娘娘的垂爱,日后定会尽心尽力侍奉陛下,以此报答贵妃娘娘的知遇之恩。” “舞了半天也该累了,你坐下休息吧。”顾潇然再次淡淡一笑。 杜婠行礼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从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这倒让顾潇然看到了一直以来的自己,对她有着别样的喜爱。 “臣女黄蓉妗见过陛下、贵妃娘娘。”黄蓉妗身着一袭淡粉色裙装缓缓踱至大厅中央,见帝辛与顾潇然微微点头,她遂即说道,“臣女自幼酷爱七弦琴,今日愿为陛下与贵妃娘娘抚上一曲。” 黄蓉妗话音落,便有侍婢摆好案几,将七弦琴轻放于案几上,她又说:“臣女献丑了。” 黄蓉妗缓缓落座,素白柔荑拿起翠玉拨片舞弄琴弦,优美的琴声霎时回响在偌大的寿仙宫中,余音绕梁。 顾潇然静静地看着抚弄琴弦的黄蓉妗,不论是巧合还是故意,似乎她今晚都成了整场宴会的焦点人物。 帝辛喜爱七弦琴众所周知,而黄蓉妗竟也弹得一手好琴,而她是黄飞虎的妹妹,更也是群臣大殿之上力荐的入宫人选,更主要的,她是历史上记载的帝辛的妃子之一,这一点不免令顾潇然对她产生某种程度的嫉妒。 一曲结束,帝辛缓缓笑道:“佳人抚琴瑟,纤手清且闲。” 顾潇然瞬间当机,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里算是无所事事的人,想必帝辛也是中意黄蓉妗的,她遂即笑道:“琴美、人更美,忠良之后果然不同凡响。” “谢贵妃娘娘谬赞。”黄蓉妗缓缓作揖,她起身时还刻意多看了几眼顾潇然。 苏妲己清丽脱俗,未施粉黛,却仍旧美的令人咋舌,突然想起黄飞虎对她说的话,便也心生妒忌,她遂即笑着说道:“素闻贵妃娘娘才貌双全,如今见了娘娘真颜,的确美若天仙,臣女自小喜爱七弦琴,却荒废了其他技艺,今日斗胆,肯请贵妃娘娘赐教、指点一二,不知贵妃娘娘可愿授之?” 当黄蓉妗这番话说完,所有的官家女子均是一怔,一早听闻黄蓉妗自小娇生惯养,却没想到今日竟无法无天地与贵妃娘娘较劲儿。 帝辛看向身边的女子,她始终面色平平,没有因为黄蓉妗挑衅的话语而有所动摇,还真有股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更色的气势。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惹来的,如今遇到了难题,他倒要看看她该如何应对。 今日所有的突发情况都是顾潇然一早便想好的,小说、电影没少看,对于这些宫中女子的勾心斗角并不陌生,她遂即微微一笑,说:“本宫虽不会抚琴,却拥有预知的能力,指点谈不上,这是个人天机所化,不是旁人能够效仿的,你还想见识下么?” 帝辛一怔,在她入宫不久时便听她说过一次,只是他只当作那是她耍的小把戏,根本没放在心上,可如今,她竟然与黄蓉妗也这样说,难道她真的有预知能力? 黄蓉妗亦是一怔,她仰头看着坐在帝辛身边的顾潇然,对于她说的话将信将疑,可她还是问道:“贵妃娘娘究竟会预知什么?” “预知未来。”简短的四个字却让在座的所有人不禁重新审视起她来。 而帝辛却想起了顾潇然曾给他讲过的那个奇怪的故事,他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预知未来?”黄蓉妗完全不相信苏妲己说的话,须臾又问,“那贵妃娘娘可否预知下臣女的未来?” 今日黄蓉妗绝对是自大过了头,好在她面对的是顾潇然,并不是其他歹毒之人,不然她怎样死的都不清楚! 顾潇然看着自以为是的黄蓉妗,淡淡地微笑道:“你过来。” 黄蓉妗微微作揖,缓步朝顾潇然走来,而顾潇然起身迎向她,在她耳边说道:“我预知你会成为,黄妃娘娘。” 这句话只有黄蓉妗能听到,她的神情微微一滞,须臾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而顾潇然遂即与她拉开距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退下吧。” “是。”黄蓉妗再次作揖,尔后回了自己的位置。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各位官家小姐不论是否入选妃子,均一道留宿在宫中,而她们的住所均由顾潇然一早就安排好了。 走出寿仙宫,立刻有人上前来询问黄蓉妗贵妃娘娘究竟与她说了什么。 而黄蓉妗则是一脸的洋洋得意,她自然不能告诉别人说了什么,可她却不禁重新将黄飞虎跟她说的那番要忌惮苏妲己的话推翻重制。 以苏妲己给她的印象来看,她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她定是看出了帝辛对她有意,怕日后她得宠后就冷落了她,而故意与她说那番话来给自己留有一条后路。 苏妲己虽有些小聪明,却是只纸老虎,若她黄蓉妗身处苏妲己的位置,定不会主动为帝辛选妃的,真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真聪明呢,还是装聪明! 88.第88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他始终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个个枝招展的官家小姐由各自的侍婢陪同着离席,不消片刻,大厅里寂静如斯,安静的落针可闻。 一瞬间,原本灯火通明的寿仙宫里似乎在暗自酝酿着一股无比压抑的气氛,如同瘟疫般一寸寸蔓延开,压得顾潇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若不是听到身旁那极其浅显的呼吸幽灵般渗透入耳,顾潇然还以为此刻大厅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樱唇轻轻蠕动了几下才艰难开口:“夜已深了,陛下早些休息吧。” 话音落,他依旧如钟一般纹丝不动,顾潇然反复吐纳了几次,僵硬地扯动了下唇角,缓缓起身搀扶他:“陛下……” 他单手一勾,即刻扣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惯性带着她跌入他宽厚的怀里,倒在他臂弯的一瞬,她看到了那眉宇间深深蹙起的褶皱。 她颤抖着伸出手,纤细手指抚上他的眉心,只是他额头上深深的川字纹每当被她抚平却又一次收紧,最终,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住。 他笑,笑的令人心痛,她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帝辛,原本锐利的眸子里装着太多的歉疚与无力。 “若‘善’是种罪过,我宁愿为‘恶’,可你剥夺了我抉择的权利,告诉我,明明很愤怒,为何仍旧对你无计可施?”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置于自己的胸口,每一个字都如同编钟一般撞击着她的心,使之无法平静。 “通往幸福的路上总是参杂着各式各样的无奈,我已做好迎接它们的准备,我从未后悔过今日所做的一切,因为是你,这些便都值得。” 曾经,顾潇然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问自己,爱情是什么,那时的她以为,爱情是异性之间的相互吸引,他人眼中的完美匹配,是幸福,是甜蜜,是宠爱。 可现在,她觉得爱情是一件十分疯狂的事情,不只是彼此心灵的相互契合,更也是为了让对方更好而默默的奉献,哪怕是她始终都在强调的唯一性。 他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太多的心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许下的唯一,从始至终不会变。” 在这一刻,在他神情的目光注视下,什么样语言都显得黯淡,顾潇然搂紧他的脖颈,轻吻了他迷人的侧脸,而他突然的转头正巧捕捉到那两片樱桃小口,随之而来的是缠绵悱恻的吻。 当他大掌慢慢移向她腰间缎带时,她却突然拦下了他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能再继续。 帝辛拧眉,心急如焚地问:“为何还是不行?”他简直要被这只小妖精给折磨死。 顾潇然抿抿唇,遂即偏了偏头,左侧脖颈上画了一朵红色的梅,须臾,她又一脸娇羞地看着帝辛再次摇头。 聪明如他,他立刻明白她已入月,即便心中焦急似火,却终是不能与她亲近,这真真是天底下最为折磨人的事情。 他长叹一声,猛地抱起顾潇然朝寝宫走去,吓得她连忙惊呼:“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垂眸看着怀里惊慌失措的她,邪肆一笑:“你害我如此难耐,我自然要讨回个公道。”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帝辛便已悄然起床,他回眸看了眼仍旧熟睡的顾潇然,她一侧肩膀裸露在外,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地印着一颗又一颗的红樱桃,回想起昨夜她不停求饶的场景,竟令他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寿仙宫里又恢复了往昔的清静,顾潇然坐在案几前绣着未完成的香包,看上去心情大好,见蓝漓走进来,她问:“留下的官家小姐可安置好了?” “姐姐,照您的吩咐,留下了黄美人、杜美人和杨美人,和几个普通的官家小姐,分别安置在揽月阁、牡丹阁、临风轩和其他宫苑。” “临风轩?我事先选出的寝宫里好像没有临风轩。” “姐姐,杨美人主动请赐幽静些的寝宫,她虽还未册封,可毕竟身份也算是尊贵的,因此她有这要求,分配宫苑的掌侍也不好拒绝。” 顾潇然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临风轩与披香阁相邻,杨美人何以选了一处如此荒凉之地?” “蓝漓也很奇怪,杨美人为何会去那样偏远的地方?入宫的官家小姐都是奔着陛下来的,全巴不得往嘉善殿跟前儿凑呢,就唯独这杨美人是个例外。” “一入宫门就要往冷宫凑,这个女子还真是耐人寻味呢。” “蓝漓也觉的她挺特别的,她与其他官家小姐截然不同,丝毫不骄纵、不做作,虽不惊艳却也貌美如,还隐隐的透着几分飒爽的英姿。” 顾潇然不禁回想起昨晚的宴会,她也从没在这个时代里见过那样拥有一股子豪放劲儿的姑娘,她没有女子的柔弱,却又让人觉得恰如其分,毫无违和之感。 “她确是特别的,你替我多多留心,快到中秋了,过了中秋天气就会转凉,临风轩位处偏远,还是要多些照应才是,以免落人口实,讨了怠慢之嫌。” “姐姐想的就是周到,蓝漓记下了。” “嗯。”顾潇然缝制香包的动作微微一滞,清丽绝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浅浅的惆怅,“宫里该择日操办册封之事了吧。” 蓝漓踟躇了下,最是明白顾潇然心中的酸涩,她抿抿唇说:“蓝漓不明白姐姐为何会主动为陛下纳妃,蓝漓若是姐姐,定不会如此做的。” 顾潇然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不是由着性子来的,身在其微,身不由己,若你真是我,或许就不会这样说了。” 蓝漓想了好一会儿,仍旧不太明白顾潇然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却知道,顾潇然如此做定是有她的一份考量。 她抿抿唇,不再言语。 见蓝漓没了话,顾潇然淡笑着说:“你去看看前几日摘得蔷薇干了没有,这香包再缝几针就完工了。” “姐姐稍等一下,蓝漓去去就回。” “黄美人,这就是揽月阁了。” 揽月阁中草茂盛、绿意盎然,凉亭美景、小桥流水,蜂蝶围绕着茂密的丛盘旋飞舞,放眼一片繁似锦。 当黄蓉妗来到揽月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这里的情调比将军府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她这看看,那看看,完全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看着这华丽的住所,更加坚定了她要成为帝辛宠妃的决心。 踏入寝宫,黄蓉妗看看室内的装潢布置,突然想起似得问向侍女:“这揽月阁位处哪一座宫殿?” “回黄美人,揽月阁位处西宫。” “位处西宫。”黄蓉妗喃喃自语,她又问,“这西宫中还有哪位美人住么?” “回黄美人,西宫内只有您一位美人。” 谁都知道,自古以来掌管西宫的娘娘是贵妃,虽说她还未封妃,可她独自一人住在西宫,这对于一个刚刚入宫的女子来说简直是破格的待遇。 不禁回想起那往昔在将军府内与帝辛的多面之缘,还有昨晚他见她抚琴时吟的那首诗词,一切都令她打心底里开心。 “这揽月阁距离嘉善殿有多远?” “回黄美人,揽月阁与嘉善殿之间仅隔了一座中宫而已。” “中宫?那便是王后娘娘的寝宫喽?” “回黄美人,正是王后娘娘的寝宫,自从王后娘娘移驾披香阁后,中宫便始终荒废着。” 黄蓉妗杏核一般的眼眸微转,嘴角亦挂起一弯得意的笑,苏妲己在外人看来是贵妃娘娘,即便再怎的得宠,可她终究是住在距离嘉善殿较远的寿仙宫里,而她一入宫却是距离嘉善殿较近的揽月阁。 现在终于知道苏妲己昨夜为何与她说那样一番话了,想必她如此得似乎也只是空穴来风而已,从昨日帝辛见到她时的冷漠态度来看,她定是感觉到了自身的危机,才有意与她拉拢关系。 又自知身份不如她,而将距离嘉善殿最近的揽月阁赐给她住,这是想要她日后多关照么? 思于此,黄蓉妗轻嗤了一声,只是苏妲己想的太过简单了些,她黄蓉妗可不是个甘愿将自己喜欢的男子让给其他女人的主儿! “你知道杜婠被安排到哪个宫苑了么?”黄蓉妗问,杜婠是昨日第一个被留下的女子,品貌端庄,不骄不躁,总是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因此黄蓉妗对她的印象格外深刻。 “杜美人赐住牡丹阁,位处东宫。”婢女恭敬作答。 黄蓉妗立马拧紧了眉头,东宫可是王贵妃住的地方,轮尊卑还要比西宫高出一个层次,苏妲己居然把东宫赐给杜婠住? 本以为她会在此次入宫的女子中崭露头角,却不想在分配宫苑这一环节落于人后,一向盛气凌人的黄蓉妗听到这个消息时不免心有不甘。 “你先下去吧!”黄蓉妗没了先前的兴奋劲儿,反而一脸的不满,那张姣好的面庞因此染上了一层阴霾。 “奴婢告退。”侍女缓缓作揖。 在宫中呆久了,都是长眼的,黄蓉妗阴晴难测的脸色全被侍女看在眼里,听到黄蓉妗的话便快速转身离开,以免一个不慎惹怒了这位新主子。 89.第89章 你真贪心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将军府,原本庄严沉闷的将军府里此刻热闹非常,虽说不至于到达张灯结彩那样夸张的地步,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不论主子奴仆,脸上均挂着喜气的笑容。 黄飞虎今日特别宴请了梅伯,一来感谢梅伯在朝堂上力荐的功劳,再有,借着这个时机庆祝黄蓉妗住进西宫。 这件事对黄家来说可谓是锦上添的好事,难怪他会如此开心,黄飞虎双手将酒杯高举过头,脸上是难掩的高兴,就连唇边的短髭也随着他大笑的动作而一下下的颤动,他说:“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请梅大夫务必饮下!” 梅伯举起酒杯,回了一礼后浅浅地抿上一口:“黄将军客气了。” 黄飞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须臾蹙起眉头说:“梅大夫,下官有一事不明,这贵妃娘娘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的主动为陛下选妃?昨日妗儿入宫之时下官还心中忐忑,今日听到她入住西宫方才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贵妃娘娘确是个聪明的女子。” “梅大夫何出此言呢?”黄飞虎一介武夫,舞文弄墨不行,说话就更是直白,梅伯委婉的话与他听来难免有些费解。 梅伯笑了笑,说:“陛下无法拒绝纳妃一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无论如何,陛下都会顾全大局的。你我都知道的事情,贵妃娘娘又怎会不知?” “梅大夫的意思是……” “她借着这个档口顺水推舟,咱们得罪了陛下,她却因此卖了陛下一个人情,此女难道不够聪明么?” 黄飞虎终于明白了梅伯话里行间的意思:“看来,贵妃娘娘真是个不简单的女子。” “何止是不简单而已?”见黄飞虎再次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梅伯继续说道,“令妹这才刚刚入宫,虽住进西宫却无任何封号,而杜元铣之女杜婠也已当选,且住在东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堂之上老夫力荐令妹的事贵妃娘娘自然会知晓,想必她安排杜婠入住东宫也是故意为之的,黄将军莫要高兴太早。” “难道她想以此牵制家妹?” “这只是个猜测而已,具体还不好说。” 这句话如同彻骨的冷水浇在了黄飞虎的身上,将他原本高涨的情绪熄了一半:“梅大夫的担忧自是有理可循,原本让家妹入宫便没有报着太大希望,今日她住进西宫确是始料未及的事,难免一时得意忘形,连潜在的危机也察觉不到,还望梅大夫见谅。” “老夫并无他意,只是想提醒黄将军,令妹一天没有册封,便不要高兴过早,以免到头来空欢喜一场。”梅伯捋了下泛白的须髯,幽幽开口道。 他言之有理,黄飞虎不免有些惭愧,他遂即道:“梅大夫之言下官铭记在心,只是下官还有一事想请教梅大夫。” “你且说来听听。” “如何能让家妹稳坐西宫,不知梅大夫有何高见?” 入宫虽是件不易之事,可入宫后却仍要面对太多的麻烦事,若单单入宫就已心安,那这千方百计入宫便也没了任何意义。 梅伯捏起一撮须髯轻撵了几下,想了一会说:“这确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不仅要有天时、地利,还要人和。” “请梅大夫明示。”黄飞虎一脸虔诚地注视着梅伯,等待着他的指点。 梅伯再次饮了一口酒,缓缓道:“七月二十八是陛下诞辰,不仅要宴请各方诸侯,就连各宫妃子也要为他祝寿,女人间的竞争虽是激烈,却也是个极好的表现自己的时机。” 梅伯一语点醒梦中人,正给了黄飞虎当头一棒,他狠狠锤了下脑袋,恍悟道:“梅大夫果然高见呐!” “呵呵呵……”梅伯笑而不语。 入夜,寿仙宫里亮起了几盏油灯。 顾潇然坐在案几前仍旧缝着香包,当她把晒干的瓣装在里面时,看着那不太平整,做工粗糙的香包整个心凉了半截。 她将香包搁在一边,嘟着嘴巴唉声叹气。 蓝漓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轻轻放在案几上,见她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便揶揄道:“姐姐这是怎么了,陛下只是一日未来,你就如此心焦?” 顾潇然狠狠地咬了下嘴唇,从针线盒里拿了块布就砸向她,还一边佯装生气道:“你这丫头真是贫嘴,要是再拿我寻开心,我就……”就什么呢?顾潇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见顾潇然根本不会说狠话,蓝漓立马笑开了,再次揶揄道:“姐姐,跟蓝漓还如此遮掩,你就大胆承认是在思春吧!” “好啊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顾潇然咬着牙起身,蓝漓顿觉情况不妙,转身便跑,可她跑得还是慢了些,被顾潇然逮个正着,结果可想而知。 顾潇然的搔痒功夫可不是盖得,只见蓝漓都笑出了眼泪,还一边求饶道:“哈哈……姐姐饶命啊……哈哈……蓝漓再也不敢了……” 两人闹了一阵儿,见蓝漓实在怕痒,顾潇然便放了她:“看你日后还敢不敢拿我取笑?” “不敢了,蓝漓再也不敢了!”蓝漓连忙服软。 重新坐回到坐位时,她再次睨向案几上那只绣工寒碜的香包,一脸愁闷地说:“这样的香包如何能送给陛下做诞辰之礼,岂不贻笑大方了?” “原来姐姐方才一直在忧愁这件事啊,距离陛下诞辰还有十几日呢,姐姐这是着的哪门子急?”蓝漓微顿,又说,“况且,只要是姐姐送的东西,陛下一准儿会喜欢的,姐姐更是无需忧心此事。” “你的话虽在理,可那日并不单单是我为陛下祝寿,还有各宫的妃子、世妇们,我这礼物如何能拿得出手?”顾潇然越说便越是愁闷。 送些珠宝玉器简直毫无新意,况且帝辛并不缺这些东西,她就想着自己亲自动手为他做上一件礼物,却原来是这样的难。 二十一世纪科技发达又怎样,一切都是数字操控,从流水线上下来直接包装销售,连这最基本的针线活都不会做了,这究竟是人类的进步还是退化呢。 “姐姐莫急,这十几日里,蓝漓好好教你。”蓝漓说道。 顾潇然笑了笑,说:“也只能这样了。” “陛下。” 寝宫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顾潇然一怔,连忙示意蓝漓将装满布料针线盒拿下去:“把这些收起来,让他看见就没意思了。” 蓝漓会意,调皮一笑:“姐姐放心吧,蓝漓肯定帮姐姐收好,不到陛下的诞辰,谁也别想见着。” “就你贫嘴,快去吧。” 蓝漓拿着针线盒走出寝宫时刚好遇到迎面进来的帝辛,吓得蓝漓一慌,怯怯地低下头作揖道:“陛下。” “孤甚为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谁也不能见到?”帝辛看了看蓝漓手中的盒子,盒子用一块布料盖着,感受到帝辛注视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往怀里收了收:“没……没什么……” 顾潇然暗自叫糟,她赶忙来到帝辛身边,笑脸相迎:“陛下不是派人传过话说今晚不来了么,怎的这会儿却又来了?” 她随手褪下帝辛身上的长袍,又对蓝漓说道:“漓儿,你先下去吧。” “是。”蓝漓听到顾潇然如此说,连忙作揖离开,到了寝宫外还一阵后怕呢。 顾潇然转身,将帝辛的长袍随手挂在衣架上,又细心地将褶皱抚平,帝辛却慢慢凑近她,从身后搂紧她的纤腰,清俊的眉宇微微拧着:“你怎么突然间神神秘秘的,什么宝贝非要等到诞辰才让人见?” 顾潇然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看着他:“提前就知道多没意思,你就乖乖地别问了,到时候自然会揭晓。” 见顾潇然与他卖关子,他再次将她抱紧:“你究竟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呢?” “我能给你的惊喜还多着呢,只怕你这辈子都感受不完。”顾潇然调皮地刮了下帝辛的鼻子,惹得他眉头深锁。 “这辈子感受不完就下辈子。”帝辛说。 顾潇然却嘟起了嘴巴,一脸鄙夷,阴阳怪气道:“之前是谁说的不相信前世今生,只信当下的,如今怎的还奢望下辈子?” 就知道她会在这等着他,这女子可不是一般的精明,帝辛又笑:“你如此之好,唯恐我一世的宠爱也不够,只能奢望来世。” 这句话说完,顾潇然眼睛一热,眼中早已溢满了氤氲水雾,帝辛见了剑眉深锁,他拭了下她眼中的泪,说:“我如此说,你该高兴才是,怎的突然就哭了?” 他终究还是无法理解她心中的包袱究竟有多么沉重,这段感情对她来说就是一段注定会分别的短暂经历。 她不知道过完今生是否真的有来世,可她从没有一刻会像现在这样期待着来世再与他终日厮守,永不分离。 她脸上还沾染着几点泪珠,却笑得娇媚:“你真贪心,那过完来世你是不是还期待着永生永世?” “若果真能如此,真是件普天同庆的好事。” 90.第90章 盛怒 册封仪式定在农历七月十二,这天刚好是立秋,举国同庆,按照帝辛的意思,并没有铺张操办,一切从简。 世事难料,还真应了那句‘月儿弯弯照九洲,有人欢喜有人愁’,仪式结束后,黄蓉妗满心愤慨地被送回到揽月阁。 贴身侍婢习秋见她脸色阴沉,有些不敢近前,黄蓉妗脾气一向不好,这点在将军府里她便领教过了,可面对她的愤懑视若无睹又不好,思前想后,便缓缓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宽慰道:“娘娘,只是个封号罢了,说到底,您和婠嫔娘娘仍旧是平起平坐的。” “你懂什么?”黄蓉妗一脸狰狞,果不其然,又将矛头对准了习秋,“她杜婠虽是司天监太师之女,可我黄门三代忠厚,凭什么就没有任何封号?” 杜婠,赐封号‘婠’,喻意品德美好,黄蓉妗却只取了一个姓氏做称谓,难免她心中不悦。 更何况杜婠本就住在东宫,如今又有封号,硬说她们两个平起平坐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见黄蓉妗怒火中烧,习秋再也不敢言语,连忙低下头,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黄蓉妗杏核般的大眼微微眯起,猛然回想起那晚苏妲己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以为会高高在上的黄妃娘娘头衔如今看来却成了极尽的羞辱,她不但未能封妃,反倒连个封号都没有! 今日虽是立秋,晌午的阳光仍旧充足,难免有些燥热,偶尔飘过一缕清风大概是这个时候最为舒爽的事情了。 杜婠坐在园中亭子里耐心地做着针线活,一旁的侍婢杜鹃则是为她打着下手,她不似黄蓉妗那般傲慢娇纵,也不似杨禄嬣那样孤高清冷,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更多是女子的柔美与贤淑。 而她那日从始至终表现的淡然令顾潇然看到了她自己的翻版,因此顾潇然非常喜欢她,才恳请帝辛赐她一个封号。 “娘娘,这些活儿让奴婢们来做就好,您还是好好保养自己的手,若是因此变得粗糙,陛下定会不喜欢的。” 杜婠莞尔,调笑道:“单单是凭着你这句话,就能治了你的罪。” “娘娘休要吓唬奴婢,奴婢胆子可小着呢!”杜婠虽是句玩笑话,可杜鹃却当了真,她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家主子,她可是为了她好,怎么就足以治罪了?她如何也想不明白,忙又问道,“奴婢究竟哪里说错了么,为何要治奴婢的罪?” “你这丫头,还真是跟你开不得玩笑,”杜婠笑笑,又说,“你这话含着深意的,我听了不要紧,若是被有心的听了去包你吃不了兜着走。” “请娘娘明示。”杜鹃越想越迷糊,她的话怎的就有了深意? “你说,这针线活要交给奴婢们做,这样简单的活计若都是做不了,那陛下后宫里的女人难道都是一无是处了么?”杜婠微顿,又说,“最有问题的是后面这半句,你又说若是我的手槽了陛下会不喜欢,这岂不是在影射陛下是个贪恋美色而不注重内在的人?” 听到这话,杜鹃猛然一惊,连忙跪地:“奴婢没想这么多就……” “你快起来,我又没说怪你,我只是在教你,这宫里不比家中,不是所有人都想进的地方就一定是好的,每日都要小心行事,以防隔墙有耳,一个不慎,一句话都能要了你的命。” 杜鹃起身,诺诺地说道:“奴婢知错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知道就好。” “可是这些活儿……” 杜鹃还欲说什么,杜婠遂即打断她的话说:“这些活儿还是由我亲自来做,你去帮我找些香气浓一些的来。” “是,女婢这就去找来。” 待杜鹃走后,杜婠从衣袖内拿出了一道符装进还未缝合的香包夹缝内,看着那装了符的香包,淡淡地抿了抿唇。 不多时,杜鹃便回来,她摘了各式各样的鲜足足有一篮子,她放在石桌上说:“娘娘,奴婢不知您这会儿喜欢什么,索性就多摘了几样,您看看留哪个不留哪个?” 杜婠拿起篮嗅了一下,缓缓道:“这放在一起味道还挺好闻的,这样吧,你一样取一朵,将瓣摘下来晒干,到时放在香包里。” 杜鹃突然一笑:“娘娘如此用心,定是要送给陛下的吧?” 杜婠俏脸一红,须臾又一脸失落地说:“是又怎样,陛下是否会来牡丹阁还不一定呢。” “娘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今日方才册封,着的什么急?况且,说不定今晚陛下就来了呢?” “会么?”杜婠完全不确定杜鹃的话。 入宫本不是她情愿的事,可见到帝辛的那一刻,她便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在此之前,她从没见过哪个男子能集权势样貌于一身,而见到帝辛之后,她终于肯相信杜元铣为她勾勒的英俊形象了。 只是,帝辛专宠苏贵妃是人尽皆知的,她即便也期望着得到帝辛的宠爱却也深知一切不能强求。 杜鹃见她狐疑,便又开口:“娘娘,虽说陛下不得已纳妃,可既然已经纳了妃,便也要遵从规矩,若不如此,大臣们联名上奏又有何意义?况且,贵妃娘娘虽受宠,却至今没有子嗣,就凭这一点,陛下的恩泽雨露也会降临到新妃宫苑的。” 杜婠微微点头,杜鹃的话不无道理,可她还是好心提醒道:“日后这种话切不可再说。” 顾潇然入月第三日,突然感到腹部疼痛,蓝漓为她熬了姜茶,喝下后多少缓解了一些,可小腹处仍旧传来一阵阵的疼,而下身的血脉似乎也比平时多了几倍。 又一次帮顾潇然换下了月事带,蓝漓看着那么多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她紧张地说:“姐姐,不然传疾小臣吧?” 顾潇然脸色苍白,很显然是贫血的征兆,她摇摇头说:“照规矩,陛下今晚定会夜宿在其他宫苑,我若这个时候传了疾小臣,难免惊扰了陛下,若他不管不顾来了寿仙宫,那我岂不落个心胸狭隘、容不得她人蒙恩的罪名,那样于陛下来说,也是件为难的事情。” “可是姐姐……” “你明日再熬姜茶时,里面放些红就好,先去休息吧,我想睡了。”说完,顾潇然缓缓阖上眼睛。 腹部的痛感依旧源源不断地传来,可她此刻满脑子都在想着帝辛今晚会夜宿在哪里,是揽月阁还是牡丹阁,又或许是其他的宫苑? 她发现心底的痛比腹部的痛更加深刻,那痛感犹如一支支利箭扎在心上。 她紧紧地蜷缩着身体,腹部的疼痛越发汹涌,心中的痛也未减分毫,她真希望人有选择性失忆的能力,遭遇的所有痛苦眨眼间全都不见…… 蓝漓借着昏暗的油灯光亮,看着顾潇然蜷缩着身体,额上是淋漓的汗珠,她心中犹如刀绞般疼痛难忍。 不敢惊扰她,蓝漓悄悄走出寝宫,她要去找帝辛,若是贵妃娘娘今天真的有什么闪失,她定追悔莫及。 不确定帝辛在哪里,蓝漓便去了嘉善殿,被告知帝辛此刻正在龙德殿时,她便火速前往龙德殿。 可她毕竟是个小小的奴婢,在帝辛与近臣议事时奉御官岂能帮她通报? 想到顾潇然的安危,蓝漓在殿外来回踱步,正满心焦急时,恶来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蓝漓的一刻,他问道:“你不是寿仙宫里的蓝漓么?这大晚上的,为何独自在龙德殿外徘徊?” “恶来将军!”蓝漓见到恶来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求你帮我通禀一下,贵妃娘娘此刻……不大好……呜呜……” 恶来深深拧了下眉,赶忙搀扶蓝漓:“你先起来,这是做什么?不大好是什么意思?” “请恶来将军火速通知陛下移驾寿仙宫吧,奴婢还要去请疾小臣来!” 蓝漓边哭边说,涕泪横流,这阵势让恶来有些发懵,最见不得女人眼泪的他连忙安抚道:“好好,我这就去请陛下,你别着急!” “谢谢恶来将军,奴婢告退!” 龙德殿内的气氛无比压抑,仿佛在暗自凝聚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只待爆发的一刻,所有人均僵持着,而帝辛的脸色也是阴沉可怕的。 费仲在满朝文武中也算是元老级人物了,自辅佐年幼的帝辛即位,如今已有17年光景,从小到大,帝辛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约束着,他就是不希望帝辛的所作所为给其他大臣落下口实,与人非议。 而今日,帝辛竟拒绝临幸任何一位新入宫的女子,若此事传出去,定会引起满朝文武的关注,而那时的被动并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 思索再三,费仲上前,将内官手中装有各宫嫔妃信物的托盘接过,举到帝辛面前道:“请陛下选择入住的宫苑。” 帝辛冷嗤,锐利的鹰眸里不染丝毫温度:“费仲,孤敬你是元老,可你不要得寸进尺!” 当恶来进来时正巧赶上这样一幕,他不知该如何向帝辛禀明情况,可毕竟关乎重大,不允许丝毫差池,因此他还是斗胆说道:“陛下,方才寿仙宫的蓝漓来求见陛下,说是贵妃娘娘……不太好。” 帝辛瞬间凝眉,问道:“不太好是何意?” “蓝漓已经去传疾小臣了,属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帝辛听到疾小臣三个字一阵心惊,不管不顾就要往外走,而费仲却突然拦在他面前:“臣以性命担保,若此刻陛下去了寿仙宫,只会把贵妃娘娘逼上死路!” 91.第91章 不完整 “费仲!”看着拦在自己面前,以死相逼的费仲,帝辛眼中燃着狂狷的怒火,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愤! 而此刻,面对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帝辛,费仲没有丝毫惧意,他又道:“陛下拒绝临幸嫔妃本就违背了纳妃的本义,若此时您去了寿仙宫岂不害了贵妃娘娘?到那时她便是专宠的罪妃,即便陛下再宠爱她,面对满朝文武,她如何保得?” 费仲的话如同一记炸雷响彻在帝辛的脑海中,他一心不愿临幸任何一个苏妲己以外的女子,更一心想去寿仙宫看看她此刻究竟怎样,可他却没权衡过费仲所说的这一番话,难道他的爱当真能害了她? “请陛下三思。”费仲缓缓后退,不再拦着帝辛。 而帝辛却僵在原地,掌心用力收紧,安静的龙德殿内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手指关节拉伸的声响,再一次觉得身为帝王拥有太多的无奈,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随心而欲的。 他长吁了口气,道:“恶来,你去一趟平乐苑,请国师为贵妃诊治,不论情况如何,都要来龙德殿复命。” “属下这就去办!”恶来遂即转身离开龙德殿。 待恶来走后,帝辛缓缓来到案几前坐下,不理会还站在殿下的费仲与飞廉,遂即说道:“即便不去寿仙宫,孤也不会临幸她们任何一个,孤就在此彻夜审阅奏折,孤倒要看看他们谁能挑出理来。” 说着,他便拿起一张绢帛仔细审阅起来。 费仲看着鲜少如此任性妄为的帝辛,叹了口气后无奈地摇摇头,须臾,与飞廉一道退出了龙德殿。 出了龙德殿后,他对飞廉说道:“阿廉,务必查明贵妃娘娘的病。” “费大夫的意思是……” 费仲点点头,飞廉便已会意:“费大夫请放心,下官这就去查。” 难怪费仲会怀疑苏妲己有意装病,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帝辛第一天册封妃嫔她就病了,这样的计量未免太小儿科了些,只是这宫中不比平常人家,争宠可是犯了大忌的。 可飞廉却与费仲的想法不同,费仲未与苏妲己有过接触,对于苏妲己的精明自然不了解,依飞廉看来,顾潇然拥有主动为帝辛纳妃的这种心胸,又有宫中所有女子都不及的聪明才智,她根本不至于玩这种毫无心意的小把戏。 寿仙宫。 顾潇然虽是气愤蓝漓自作主张,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责怪她,只得乖乖躺在床上让疾小臣诊治。 疾小臣看了许久,又是把脉又是问诊的,就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这个时代的疾小臣倒是不如巫医的医术高明。 当国师来到寿仙宫时,疾小臣便退下了。 国师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一袭白裙加身,极像是带发修行的出家人。 她轻轻执起顾潇然的手腕,那冰凉的手如同被冰冻般寒凉,她面无表情地问:“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极冷之地?” 顾潇然脸色惨白,干涸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前阵子,在冰室里呆了几个时辰。” 蓝漓听到这话立马目瞪口呆:“娘娘,您……您怎么会在冰室里呆上几个时辰?那不是要被冻僵了?” 顾潇然看着蓝漓惊讶又担忧的模样,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那干裂的嘴唇上竟沁出了一点点殷虹的颜色:“不跟你说就是怕你这是种表情,已经过去了,不用大惊小怪的。” 国师遂即说道:“你体内的寒气没有驱散,女子本就是阴性体质,入月后更容易身子发冷,体内寒气又重,才导致现在的症状……” 国师欲言又止,顾潇然看看蓝漓,对她说:“漓儿,你先去外面,我与国师大人有话要说。” “是。”蓝漓作揖后走了出去。 顾潇然遂即虚弱地问道:“国师大人还有何事要说,是与我的病有关,还是其他事情?” 国师深深地看了眼顾潇然,须臾说:“当日你背部中箭,失血过多,拔箭时不得已在你身上用了蛊,这件事本不想告诉你,但今日我却不得不说出来。” “蛊?”顾潇然心下一惊,虽不懂蛊究竟如何形成,如何作用,可单听一个‘蛊’字便让人心悸。 “蛊是由黑色的曼陀罗与虫蛊结合制成的,拥有迷惑心智的作用,一般人用了会上瘾,根本再也离不开这蛊,而你却恰恰相反。” 顾潇然静静地看着国师,对她说的话云里雾里,可出于好奇,却仍旧仔细地听着她继续说道:“我在你的脉象里得知,蛊依旧在你体内,可你从未有过不适,我很好奇,除非你的身体在某些情况下无法支配你的意识,不然这一现象很难解释得清楚。” 顾潇然深深凝眉,什么叫‘身体在某些情况下无法支配意识’?难道这与她穿越到苏妲己身上有关? 她本就不是苏妲己,苏妲己的身体有些时候是无法支配她的,因此,苏妲己体内的蛊才没有迷惑她的心智?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完全被这样大胆的设想震慑到。 “对我来说,你是个特别的存在,因此,我会把你视作研究对象,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你是毫无保留的。”国师貌美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儿表情,那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语气。 顾潇然蹙了下眉头,对这句话未做任何回应,她已没有太多的体力去忧心这些事情了。 国师缓缓起身,回眸看她,淡淡地说道:“你很可能会因这至阴的身子无法怀孕,好自为之,我待会儿会派人送药过来的。”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给了她重重一击,本就虚弱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下,险些昏死过去,见国师欲转身离开,她又连忙说道:“等等!” 国师回眸。 顾潇然深吸了口气,说:“这件事,还望国师帮我保密。” 国师淡淡地勾起了唇角,那弧度却没有丝毫温度,未做任何回应,便离开了寿仙宫。 直到药煎好了蓝漓送到她床边,她仍旧怔怔地望着床幔,眼神丝毫没有聚焦。 与帝辛相处的片段一遍遍,如同幻灯片一样在眼前浮现,他说的每一句话,仍旧回荡在耳中。 她也很想生下属于她与帝辛的孩子,哪怕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至少给他留下了一个念想也好。 哪怕他终有一日真的会葬身露台,那孩子,便是他生命的延续。 可如今,连这样的一点点希望都显得太过奢侈,一个如此不完整的她,怎配得到他永生永世的宠爱? 顾潇然稍一眨眼,泪水便如同决堤的洪流自眼尾滚落,湿了枕边的发丝。 见顾潇然倏的就落下泪来,可急坏了蓝漓,她轻轻将药放在一边,趴在床边看着她问:“姐姐怎么突然就哭了,是不是国师与姐姐说了什么?” 被蓝漓一问,顾潇然似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般,颤抖着哭出了声。 蓝漓立刻抱紧了她:“姐姐,你不要吓蓝漓,方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这样了,若陛下一会儿来了看见你这样可如何是好?” 顾潇然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她长吁了口气说:“我今日谁都不见,即便陛下来了,我也不会见的。” “姐姐,这是为何?” “别问了,我什么也不想说。” “若姐姐不想蓝漓再问,那就乖乖把药喝了。”说着,蓝漓便拿起搁在一边的药。 顾潇然坐起身子,喝完药后对蓝漓说:“折腾了大半夜,你也该乏了,去睡吧,我不需要人照顾。” “姐姐,你这个样子,蓝漓怎么能放心的下?” “去吧。” 见顾潇然一缓缓阖上眼睛,不再出声,蓝漓抿抿唇便出了寝宫。 因为要实时汇报顾潇然的情况,恶来始终在寝宫外面等候,当见到蓝漓出来,他上前问道:“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娘娘刚服下药,现在已经睡下了,具体是否见效,也要等明早才能知晓。” “不知贵妃娘娘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恶来又问。 “蓝漓也是今天才知道,娘娘在宫外时曾在冰室内关了几个时辰,自那起便落下了病根儿,身子寒性大,这又碰巧……碰巧入月,所以……”蓝漓说到这里,竟红了脸,虽说恶来是奉帝辛之命来询问病情,可小姑娘对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时难免面露娇羞。 “入月?”恶来一阵疑惑,根本不懂蓝漓的话,而她说完入月竟然脸红,她脸红个什么劲儿? 恶来百思不得其解,怪只怪他自小习武,与飞廉相依为命,又没接触过什么女子,对女儿家的事情没有丝毫了解。 蓝漓听到这话,一个头瞬间变成两个大,她又支吾道:“恶来将军就如实禀告陛下便是,陛下一听自然知晓,还是……还是别再多问了。” 恶来一脸狐疑地看着蓝漓,越是不说便越是好奇的很,可碍于要立即回去复命,便深深凝了她一眼说:“改日我再与你讨教这个问题,今日先去复命了!” 92.第92章 挑拨离间 直至深夜,恶来迟迟未复命,帝辛开始坐立不安,奏折拿起又放下,反复几次他终是忍不住起身。 可当走出几步,蓦然想起费仲方才所言的那番话,一股空前的挫败感暴风雨般席卷了他,收紧掌心,空旷的龙德殿内骤然响起手指关节发出的脆响。 “陛下!” 恶来的声音传来,帝辛连忙上前,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妲己情况如何?” 恶来将蓝漓的原话向帝辛重复了一遍,知道顾潇然已无大碍,帝辛深深拧起的眉宇这才稍稍舒展,叹了口气说:“你下去吧。” 语毕,他独自来到窗边,那伟岸的背影在这一刻充满了落寂,现在的他急需要安静地呆上一会儿。 他太想在这种时刻能够陪在顾潇然的身边,即便他不是巫医,无法缓解她身体的寒气,可他知道,只要他在,她就不会更冷,因为心中的冷比身体上来的愈发强烈。 可他是帝王,无法随心所欲,他不想因为自己对她的宠爱而将她推向风口浪尖。 一夜时间对一部分人来说是极为短暂的,也许一觉醒来就是天亮,而这一夜,帝辛始终站在龙德殿窗前,望着寿仙宫的方向,用自己的意念在陪着她。 走下九间大殿,帝辛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寿仙宫,他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出声,因此无人通报。 当他踱进寝宫时,顾潇然依旧在熟睡着,他缓缓坐在床边,她苍白的小脸儿,干涸的嘴唇都在向他示意着昨夜她究竟承受了多少疼痛折磨。 那精致的面孔虽平和了许多,可仍旧透着几许憔悴,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许是感觉到这轻微的动作,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须臾缓缓睁开。 眼前的画面让她如同身在梦境一般,她干涸的嘴唇轻轻触碰:“你来了……” 虚弱的小手刚举到半空中便被他轻轻握住,贴到他的脸上,感受着他的真实:“阿然,好些了么?” 她微笑着点点头,欲起身,他上前搀扶,细心劲儿一点也不像是终日被人服侍的帝王。 见她坐稳,他突然开口:“昨夜……” “不……别说。”她伸手附上了那两片微张的薄唇,想到昨晚他夜宿在其他宫苑的事情,她便心痛欲裂,她不怪他,却也没有勇气听他说抱歉的话。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她指尖,英俊的脸上溢着几许惆怅:“若我是平常人,或许就没有这样多的无奈了。” “你是明君,所以才会有诸多的无奈,若你并非明君,我留在这里便没了任何意义。” 握着她手的大掌渐渐收紧,面对一个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他究竟要如何待她才会觉得没有亏欠了她。 眉宇再次蹙起深深的褶皱,她抬手为他抚平,她笑说:“还是这样好看些,为何整天愁眉苦脸的?” 明知她在强颜欢笑,他却无能为力,似乎这段情感注定要历经太多的磨难,太多不尽人意。 “陛下,娘娘的药煎好了。”蓝漓端着药碗走进来。 “我来。” 当蓝漓听到这个自称时明显一惊,看着帝辛已着手接药,她这才回神:“呃……哦!” 对于蓝漓的失态顾潇然也看在眼里,她看看帝辛,他可是没在旁人面前与她如此自称的,今天竟被蓝漓逮了个现行,顾潇然难免有些尴尬。 可帝辛却不以为然,他又对蓝漓说:“你出去吧,我来照顾阿然。” 阿……然? 蓝漓差点儿惊掉了下巴,她还是头一遭见帝辛如此称呼苏妲己,虽不知道为何要叫苏妲己为阿然,可这称呼却十分的亲昵,今日见他们两个如此情意绵绵,不免跟着高兴,遂即笑着退出了寝宫。 “这药冷热适中,刚好可以喝。” 帝辛手里端着药碗,执起汤匙舀了一匙就要往顾潇然嘴里送,顾潇然却突然拧紧了秀眉,随口嘟哝道:“原来电视里面演的都是真的,要是这样一口一口的吃,苦都苦死了。” 说着,她便从帝辛手上夺下药碗,将碗中的药一口饮下,动作一气呵成。 当她把空空如也的药碗递到帝辛手上的时候,他明显一怔,完全被顾潇然的举动震慑到了。 而这个时候,顾潇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成功为帝辛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一回什么叫作女汉子。 就在她感觉到无比尴尬的时候,帝辛却突然笑了,他抬手擦拭了下她嘴角上残留的一小块药渍,满含宠溺地看着她:“为何你偶尔说出的话我听不明白?电视是什么?” 顾潇然尴尬地抿抿唇,该怎么向他解释清楚呢?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电视就是……一个方盒子,方盒子里面可以容纳世间万物,或悲或喜,或好或坏都在里面,只是这世间万物只能用眼睛看,却无法触碰到。” 帝辛俊眉先是蹙了一下,然后似乎在想象着顾潇然为他勾勒的电视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一个盒子竟然能包罗万象,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禁重新将目光移向顾潇然,看着她那张略带憔悴的面庞,她究竟还知道多少他从未听说过的事物。 她话里的事物总是那样新奇,可他却毫不犹豫的相信,那样新奇的一个世界里,没有纷争,没有霸权,人人知法,有色彩缤纷的灯火,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这才发现,他是如此憧憬着那样一个世界,即便,那是在他脑海里无比模糊的世界。 顾潇然在他眼中捕捉到了那样憧憬的光芒,这一刻,她的心是无比揪痛的。 她是帝辛,是殷商的王,即便他再憧憬那样的世界,却仍旧只是历史长河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他有他的命运,注定永远也不可能见到那个世界。 她突然发现自己是残忍的,残忍地给了他一个无法实现的幻想,却没有勇气将真相告诉他。 分宫楼是连接各个宫苑的中心,有一处整个王宫最大的园,自从纳妃后原本冷清的园就变得热闹了许多。 杜婠由近身侍婢杜鹃陪同着在园里散步,她始终都是那副不骄不躁的模样,本就精致的五官没有太多修饰,却偏偏看上去亲和力十足。 路过长廊便见到一处篱笆架,上面爬满了五颜六色的蔷薇,那一朵朵蔷薇像是季女子,透着清新淡雅的气质,宁静又不失妖娆。 一向爱的杜婠被这各色的蔷薇深深吸引,寻踱了过去,俯身在篱笆架前,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轻嗅,脸上霎时溢出一抹淡淡地笑容,她回身说:“鹃儿,昨儿个摘的那些丢掉吧,待会儿摘几朵蔷薇,要不同的颜色。” “奴婢记下了。”杜鹃微笑着答,须臾说,“还是娘娘眼光好,这蔷薇倒是比昨日那几朵漂亮。” 明知杜鹃是在有意讨好,可杜婠还是莞尔一笑:“就你嘴甜。” “这不是婠姐姐么?”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突然从长廊内传来,杜婠不禁转眸望去,迎面看到身穿一袭淡绿罗裙的黄蓉妗正看着她笑,她身后跟着习秋,主仆俩说话间便出了长廊。 杜婠莞尔:“原来是妗儿妹妹,你也是来赏的么?” 黄蓉妗看了眼一旁的篱笆架,突然笑笑,说:“宫里出了大事,难得婠姐姐还有如此好的性质前来赏。” 杜婠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她遂即问道:“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我还以为东宫的消息比西宫要灵通呢,”黄蓉妗微顿,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婠姐姐不知道啊?” 黄蓉妗的话分明装着不屑与浓浓的挑衅,杜婠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来,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我一向不问世事,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黄蓉妗突然轻笑了一声,又说:“昨儿个陛下没来西宫,我还想着定是去了东宫,可今早才知道,昨晚上贵妃娘娘抱恙,陛下八成去了寿仙宫。” 黄蓉妗话音落,勾唇看着杜婠,倒要看看杜婠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何反映。 杜婠一怔,虽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可她的心里还是将这件有点儿突然的事分析了一遍,且不说贵妃娘娘的病是真是假,可在这种时候抱恙,未免太巧了些,即便是真的只怕也会落人口实。 “贵妃娘娘抱恙,各宫嫔妃都要去探望,何况是陛下。日后这宫中免不了再纳妃嫔,陛下如此念旧,是你我的福分。”杜婠不露声色道。 黄蓉妗嘴角淡淡勾了勾,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真的笑过,杜婠的回答完全出乎意料,见方才挑拨离间的话没能奏效,她心中难免憋闷。 看来,借刀杀人并不是件容易的招数,是要好好下点儿功夫了。 黄蓉妗淡笑了下,对杜婠微微颌首道:“婠姐姐继续赏吧,我去那边转转。” “妹妹走好。”见黄蓉妗离开,杜婠敛去笑容,对杜鹃说道,“待会儿随我去寿仙宫走一趟。” 93.第93章 她要的,他给不了 “你们有没有见过蓝漓?” 刚走出寝宫,蓝漓便见到恶来在不远处正跟两名侍女打听她的下落。 忽想起昨晚与恶来的对话,小脸儿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而恶来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更是让她面红耳赤。 担心恶来会再找她追问‘何为入月’的问题,蓝漓再也不敢靠前,连忙转身往寿仙宫里跑,而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些,忽听身后响起恶来的声音,蓝漓顿感脊背发凉。 “站住!” 不得已停下脚步,回眸,灿灿地笑着作揖道:“请问,恶来将军找奴婢有事吗?” 恶来脸上也是挂着笑,只是这笑容此刻在蓝漓看来竟像是恶魔般的微笑,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看见本将军为何想跑?” 蓝漓瞬间当机,好在很快恢复正常,她陪了个笑脸说:“恶来将军多虑了,奴婢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完,所以就……根本不是将军想的那样。” “当真?”恶来一脸狐疑地看着蓝漓,直觉告诉他,这丫头一定是在说谎。 “当真!奴婢哪敢哄骗将军?除非奴婢不想活了。” “你知道就好,对了,我昨日把你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陛下,陛下什么也没说,见他正忧心娘娘的病情,我也不好问什么是入月,它跟冰室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导致生病了?” 蓝漓顿时一脸黑线,忽又听恶来说道:“昨日问叔父,他却只跟我说了两个字,害得我一整晚都没睡着,就在想着这究竟是什么。” 蓝漓非常好奇飞廉将军会如何回答恶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恶来将军,飞廉将军和你说的哪两个字啊?” “无聊。” “噗……”蓝漓连忙捂上嘴巴,差点笑喷,当注意到恶来不满地盯着她看时,她轻咳了两下,再也不敢出声。 “你还没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恶来就像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势必要搞清楚这件事,不然,就凭他这个急性子保证始终都会睡不着觉的。 “这个……”蓝漓一脸的为难,她踌躇了一会儿又说,“这个……恶来将军成家后自然会知道的。” “那我若是不成家,岂不永远都不知道?”恶来深深疑惑,他就是个舞刀弄剑的疯子,上了战场比谁都英勇,可对于这些事情却是一窍不通。 “你若不愿说便罢,何苦扯上成家?我倒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免得被你这丫头取笑!”说完,恶来便转身离开。 蓝漓思前想后,突然叫住他:“恶来将军,您还是去问疾小臣吧。” 想到恶来挨个侍女问什么是入月的情形时,蓝漓便默默产生一种不忍直视之感,虽说她与恶来只有过几次接触,可自打她第一次在寿仙宫里见到他时,便被他举手投足间的英气深深吸引。 这件事她虽不好开口,却也不愿他在别的侍女那里丢脸,因此,便叫他去问疾小臣,毕竟疾小臣是个男人,问出口不至于太丢面子。 送走了恶来,蓝漓可算是松了口气,想想被他追问何为入月就一阵心惊。 正要去庖屋吩咐晌午的肴馔时,迎面碰见杜婠缓缓走过来,她身后跟着贴身侍女,而侍女的手上则是拿了一个三层的锦盒。 “奴婢给婠嫔娘娘请安。”蓝漓行礼道。 “免礼吧,我听闻贵妃娘娘抱恙,特来看看娘娘。”杜婠温婉一笑,不摆丝毫架子。 蓝漓抿了抿唇,现在正是贵妃娘娘与陛下浓情蜜意的时候,若此时去打搅他们蓝漓实在于心不忍。 看出了蓝漓的踟蹰,杜婠和声问道:“怎么,贵妃娘娘这会儿不方便么?” 蓝漓这才说道:“回婠嫔娘娘,陛下这会儿在寿仙宫里,刚把奴婢给支了出来,奴婢怕……” 杜婠微微一怔,原本还不太相信黄蓉妗的话,这会儿想来,黄蓉妗说的果然是真的,她不露声色,莞尔道:“若娘娘不方便,我就改日再来,鹃儿,把锦盒拿过来。” 蓝漓忙接过杜鹃递来的锦盒,又听杜婠说道:“这是我亲自料理的汤羹,不知娘娘喜欢什么口味,我便多做了几样,这些汤羹对调理身子都有着一定的功效,还望娘娘笑纳。” “婠嫔娘娘如此细致,想必贵妃娘娘定会十分高兴。”蓝漓说道。 杜婠笑着转身离开,身后的杜鹃却一脸哀怨地说道:“娘娘,看来黄娘娘说的没错,陛下果真在寿仙宫里照看了一个晚上。” “贵妃娘娘抱恙,陛下无视新宠前来照看,我倒觉得嫁给这样一个男子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杜婠精致的脸上扬起一弯柔和的笑意。 “娘娘最是好心肠,跟娘娘一比,奴婢就显得太过肤浅了。” 杜婠又是一笑:“我有我的优势,你有你的长处,分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哪来的可比性?” 杜鹃突然有点儿疑惑地又问:“娘娘,您说黄娘娘为何要与您说这些,而她自己反倒没来呢?” 杜婠吁了口气,望着鳞次栉比的宫苑微微出神,然后说:“在这宫中生存,还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杜鹃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而杜婠却知道自己险些被当了枪使,她看着杜鹃一脸疑惑的样子,遂即笑道:“小丫头,不明白就别想了,你随我再去分宫楼瞧瞧,看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国师的药很是奏效,顾潇然身体的不适很快好转,面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润。 帝辛的午膳自是在寿仙宫里用的,考虑到顾潇然的身体状况,这一餐并没有讲究排场,而是直接在寝宫里用的,侍女们将几道简单的肴馔摆放在餐桌上便退了出去。 而顾潇然看着桌上足有六样汤羹,不免蹙起眉头:“为何要做这么多的汤羹?” “回娘娘,这是婠嫔娘娘亲自为您料理的,她说不知道娘娘喜欢什么口味,就多做了几样,还说这些汤对调理身体很有功效。” “婠嫔还真是个细心的姑娘,我稍后从宫里选两样东西,你亲自送过去。”顾潇然说。 “是。” “婠嫔?”帝辛深深拧起了眉宇。 顾潇然见帝辛疑惑,便问道:“陛下不记得婠嫔么?” “这封号听着倒是耳熟。”他只对这封号有些熟悉,因为这是顾潇然特别找他讨要的,至于这人,他没有丝毫印象。 看来帝辛昨夜未宿在牡丹阁,她快速结束琢磨他夜宿在哪的想法,她们与她一样,都是帝辛的妻妾,夜宿在任何一人哪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现代人的思想虽是已经根深蒂固,却还是要慢慢适应才是。 她的眼神随之黯淡下来:“陛下竟然不知婠嫔是何人。” “孤只知道你是何人就够了,其他人与我何干?” 这虽是句暖人心窝的话,可换位想想,这句话对其他人来说竟也是一句让人无比寒心的绝情话。 宫中女子大多想到自己,而顾潇然却是一个可以站在理性的角度上思考问题的女人,她在想要得到唯一的同时,竟也是害怕她的自私会害了那些入宫的女子。 她能体会到那种宫中女子的孤寂与无奈,而她却幸福的如同身在梦幻中,这种对比是极其残忍的。 而幸福中的她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同情她们,而她们心中的羡慕、妒忌也会慢慢演变为憎恨,这就是后宫,一个她不愿触及却又无法逃离的地方。 “陛下不该如此绝情,她们也是你的妻妾,并非毫不相干。” 她是再正常不过的女人,即便再怎的通情达理,仍旧有女人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妒忌心里,她也会吃醋,也会愤怒,也会害怕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此再也不属于她了。 可她不能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若是那样,所谓的幸福就不再是幸福了,那是一个枷锁,一生也摆脱不了的阴影。 帝辛本想哄她开心的,竟没成想这简单的一句话竟触动了她的痛处。 而蓝漓意识到室内的气氛变了,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帝辛起身来到顾潇然身边,将她搂紧:“我知道你善良仁厚,但感情是两厢情愿,你叫我如何接受她们?” “我以为自己会很洒脱,以为顾全大局做这些违背意愿的事情是件无比高尚的事情,以为自私的想要给自己留些尊严而主动为你纳妃心里会舒服些,以为将你推给她们是我该尽的义务,” 说话间,她隐忍的泪水悄然流下来,两手轻轻圈住他的劲腰,将头深深埋入他怀中,“可现在,我发现我的心胸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大,它很狭隘,狭隘的希望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深深叹了口气,将她搂的更紧,始终未发一言,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位置上,她想要的生活他无法给予,但他会尽量延迟那一天的到来,尽量争取她想要的‘唯一’,苦涩的是,一切也只是尽量而已。 94.第94章 休想诞下王嗣 再过两日便是中元节,要举办十分盛大的祭祖活动,帝辛每日只有从九间大殿出来后抽空去寿仙宫里打一晃,坐不到一会儿就离开了。 用了国师的药,顾潇然的身体大有好转,虽已入秋,可晌午的阳光依旧温暖适中,她不愿待在寝宫里,便叫来蓝漓陪她到园里走走。 行走间,她突然想起杜婠,随口问道:“漓儿,我选的东西,送去牡丹阁了么?” “姐姐放心吧,蓝漓一早就打发人去了。” “再过两日是中元节,不知道是如何祭祖的?”顾潇然缓缓走在园里的羊肠小径上,与蓝漓聊着天。 蓝漓想了想,说:“王宫内的祭祖活动蓝漓倒是没见过,只是平常人家的还是略知一二。” 顾潇然又问:“那平常人家如何祭祖呢?” “祭祖要在祖宗灵位前供上酒馔,无论多贫困的人家,褚衣都是万万不能缺少的。”蓝漓又道,“不仅如此,还要祭祀那些无名无姓的游灵,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 顾潇然淡淡地笑了笑,说:“听上去还真是复杂,想必这两日陛下也正在忧心此事吧。” “祭祖的事情大多是国师操办,而蓝漓听说,陛下不重视祭祖活动。”蓝漓说道。 顾潇然微微拧眉,一段文字突然闪现在脑海,史记记载,姬发为帝辛列出的六大罪状中就有这一条款。 在这种极为封建的时代,人们是非常信奉神灵的,他们觉得人死后灵魂依旧存在,并且升华到了更高的层次,因此十分重视祭祀活动,而帝辛恰恰不重视这些。 这也应了她与帝辛曾经的一段对话,她问他是否相信前世今生,而帝辛却十分肯定地说他只相信眼前。 这正是帝辛拥有着与这个时代的人类截然不同的思想观念,他虽生在封建社会,却有着一颗太过前卫的心灵,以至,怠慢了神圣的祭祖活动,被姬发引以利用。 这样的帝辛对于顾潇然来说是十分敬佩的,而他却偏偏违背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信仰,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叹了口气,顾潇然结束了这个话题,因为她知道,无论再谈到什么时候,她的观点都是支持帝辛的,虽然,他的做法不被这里的人们认可。 “方才你说陛下这两日在忙些什么?”顾潇然转开了话题。 蓝漓遂即说道:“据说朝歌来了神国使者,现在正处秋收时节,他们好像是来为殷商祈求来年收成的。” 顾潇然不禁笑了,这还真是矛盾,帝辛那样不信邪的男人,究竟要以着怎样的态度面对神国派遣的侍者呢,想想都觉得好笑。 “姐姐想到什么新鲜事了,怎的笑得如此开心?”蓝漓都有些摸不清楚顾潇然的性情了,她时而宁静、时而忧郁,这会儿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又笑了,不过看到她笑总是好的。 “我在笑朝歌现在还真是热闹呢,陛下虽不说,可我知道他喜静,想想他看到这些人后绷着的脸色便觉得好笑。” “这才哪到哪啊?”蓝漓看看顾潇然,调皮一笑,又说,“再过不久就是陛下的诞辰,这些天便陆续会有诸侯抵达朝歌,过阵子朝歌会更加热闹的,您想想,殷商下属番国可是足足有八百诸侯国呢,那阵势才叫一个热闹咧。” 末了,蓝漓又说:“现在您想想陛下绷着的脸色是不是更好笑了?” 顾潇然突然秀眉紧锁,那还有想笑的样子?整个一个愁眉不展! 蓝漓不知道她怎么又变了脸色,这主子的脸色怎么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呀。 “姐姐,怎么不笑了?不好笑吗?” 顾潇然一瞬间陷入忧虑中,这八百诸侯若全部都留在这里,今日这个觐见,明日那个觐见,帝辛定是会一个头有两个大的,究竟要想个什么方法缓解这件事呢。 顾潇然陷入了沉思中,她可不希望帝辛被这些人烦死,想想他心力交瘁的模样,她便没来由一阵心疼。 而最最重要的,这八百诸侯中究竟有多少是真心归顺帝辛的谁也说不好,而这场大型的聚会也正式他们相互联络的好时机,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对帝辛不利的事情,顾潇然便一刻也不得安生,真希望这些只是她单方面的顾虑而已。 “启禀贵妃娘娘,黄娘娘在外求见。”思虑间,一名侍婢走过来在顾潇然面前作揖禀报道。 顾潇然收回思绪,对黄蓉妗的突然造访没有丝毫疑惑,想必她们一个一个的都想来打探下她病情的虚实,毕竟她病的时间确实容易令人生疑。 “传她进来。” 不多时,黄蓉妗便与她的贴身侍女来到园,见顾潇然正坐在园中的石桌前,缓缓作揖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妹妹快免礼,大家共同侍奉陛下,你我何必如此生分。”说到底,顾潇然是嫉妒黄蓉妗的,因为她是史书上记载的德才兼备,人品高贵的女子,是帝辛名正言顺的妃,而她顾潇然却是只字未提的,如今她是苏妲己,更是遗臭万年的角色。 “谢贵妃娘娘。”黄蓉妗起身,大大的杏核眼看向顾潇然,仅一眼便淡淡地抿唇微笑。 除非万不得已,平时的顾潇然从不涂脂抹粉,虽说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可相比起浓妆艳抹的黄蓉妗来说依旧逊色了许多。 若这个时代的人十分注重妆容的话,今天她已输给了黄蓉妗。 而她这不爱涂脂抹粉的个性在这个时候竟也恰恰帮了她的大忙,她与妆容精致的黄蓉妗比起来,显然多了几分憔悴,而正是这几分憔悴,才令黄蓉妗渐渐打消对她病情的疑问。 “妹妹快请坐。” 顾潇然伸手示意了下,黄蓉妗便坐在了她面前的石凳上:“前日听闻姐姐抱恙,臣妾十分忧心,可想到姐姐身体不好也不敢来打搅姐姐,今日想着姐姐的身体应该好转些了,这才敢来探望。” “妹妹多虑了,本就不是什么大病,修养几日就会好了。”见黄蓉妗客套,顾潇然也不便绷着。 “不知姐姐是什么病,臣妾在家时对一些民间的土法子了解一些,兴许能帮姐姐快些好起来。”黄蓉妗仍旧不死心,她今日探望贵妃娘娘的病情只是一个幌子,既然她真的病了,更想知道她是什么病。 顾潇然莞尔一笑,说:“我这身子本就寒气重,正赶上入月,才腹痛的厉害,都是陛下太过紧张,才惊动了国师前来诊治,如今竟闹得人尽皆知。” 出于嫉妒也好,示威也罢,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和女人争宠,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坏,故意在这个时候提到帝辛,而当这句话说出来的一刻,内心竟是无比痛快的。 显然,这句话对于黄蓉妗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重击,本想来探听虚实,却不想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 她看着面前的苏妲己,她面容憔悴,笑容温婉,明明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又美好,可她竟无比的厌恶。 因为这样一副病态与倦容却仍旧能俘获帝辛的心,而她那晚将自己打扮的那样美丽妖娆,等来的却是独守空房。 “妹妹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顾潇然明知故问。 黄蓉妗回过神来,突然勾起嘴角一笑,说:“姐姐身子若是寒气重的话可要好好医治,女人一旦嫁人了就该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最怕的就是寒气重了。” 顾潇然听着黄蓉妗意有所指的话,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知妹妹有何法子能缓解我体内的寒气?” “这要用的药材还挺多的,大部分草药都是民间的,宫中未必会有,待我回去写了方子交给兄长,让他寻来便是。”黄蓉妗说。 “也好,有劳妹妹了。” 回到揽月阁,习秋便问道:“娘娘,您真的要给贵妃娘娘寻那驱寒的方子?” 黄蓉妗冷嗤一声,用力点了下习秋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真是蠢的没救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她寒气重最好,若寒气不重了那才恼人呢!” 习秋揉了揉发痛的额头,说:“据说寒气过重的体质不易怀胎,即便是侥幸怀上了,是否保得住还是未知的呢。” 听到这话,黄蓉妗精致的脸上突然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说:“我这就派人去将军府,让哥哥帮我准备些补气血的药来。” 习秋一脸疑惑,见到贵妃娘娘寒气重黄娘娘竟如此开心,可这会儿竟帮忙补气血了,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娘娘,您确定是补气血的药?”习秋还是不太确定的问道,现在问清楚了,总比拿错了方子被她训斥的好。 黄蓉妗不满地看看习秋,毫无耐心地说道:“我确定是补气血的,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 黄蓉妗虽未学医,却也多少听闻一些,越是寒气重的人就越是不能立刻补气血,因为这样不但会逼不出寒气,反倒能将寒气锁在体内。 她就是要让苏妲己体内的寒气永远也出不来,即便帝辛再宠爱她,她也休想诞下王嗣! 95.第95章 神国使者 争宠就是一把没有柄的利刃,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故意向黄蓉妗示威时她真的很痛快,可待她平静下来的时候,竟觉得自己原来是一个如此无聊的女人。 她和所有宫中争宠的女人一样,没了淡定从容,更没了自我,一心只为了争论那个男人究竟更重视谁更在乎谁,而如此活着的女人简直太过悲哀了,她不愿那样活着。 哪怕,她比任何一人都要爱着他。 “姐姐,该吃药了。” 顾潇然收回思绪,吁了口气,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接过蓝漓递来的药。 “姐姐,你这手还是凉的很,不知道国师的药究竟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驱除你体内的寒气?” 当顾潇然接过药碗的时候,蓝漓刚好碰到她冰凉的手,虽说已经入秋,可毕竟还有处暑没有过,现在的天气除去早晚仍旧比较热,可她的手却还是冷的让人心疼。 顾潇然轻勾了下唇角,说:“再吃段时间看看吧,国师医术高明,若是一直好不了,那便是命了。” “呸呸呸……姐姐又在胡说,要是好不了怎么为陛下诞下王嗣?”蓝漓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说错了话,连忙小声解释道,“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没怪你,这是事实。”顾潇然僵硬地扯动了下唇角。 她很清楚,若是好不了就无法与帝辛生下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而无法产子的她在这宫中的地位定是岌岌可危的,后宫的妃嫔、朝中的大臣都不会容纳她,而那个时候,帝辛对她的宠爱会成为他们两个之间最最沉重的包袱。 “姐姐,咱们还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吧。”蓝漓见顾潇然面色惆怅,便笑着转开话题,希望能缓解此刻压抑的氛围,可她想到将要说的话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潇然看她开心的样子,不免好奇地问:“究竟怎样开心的事,看把你高兴的?” 蓝漓又神神秘秘地一笑,尔后说道:“姐姐病的那日陛下不方便来寿仙宫,因此派了恶来将军前来打探病情,待国师给姐姐诊治后,我将情况说与他听,结果……哈哈……” 还未说完,蓝漓又是一阵笑,而顾潇然这才知道,那有意思的事情竟是与恶来有关,她遂即问道:“结果怎么了?” “结果啊,他始终都在追问我究竟何为‘入月’。” “噗哧!”顾潇然差点笑喷。 而她的反映也是蓝漓意料之中的,恶来的举动无论说与谁听只怕都会是这样的反映,想想都觉得好笑。 顾潇然赶紧又追问:“那你有没有告诉他是什么意思?” “姐姐,这种事情如何说给他听啊,第二天一早他还特地来寿仙宫里询问我,我就把他支到疾小臣那去了。”蓝漓闷闷地说,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会难以启齿的,毕竟这可是女子的隐私,如何能说给一个大男人听。 “你做的对,不过恶来还真是个奇葩。” “还奇葩呢,依我看啊,他顶多就是根奇草,还是一棵天上难遇、世间难求的奇草!” 蓝漓突然又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道:“姐姐,我就有点儿不明白了,前两日|他还主动找我询问何为入月,可这两日|我发现他大老远见到我都会绕道走,你说,他一个大将军,难不成还怕了我这个小小的侍婢?” 顾潇然心中了然,突然邪恶一笑:“你该不会是……” 看出了顾潇然眼中的暧昧,蓝漓俏脸一红,忙说道:“姐姐又在取笑人家,宫里规矩森严,侍婢与侍卫统领私通可是要杀头的,蓝漓有几个脑袋也不敢如此啊!” 顾潇然问:“那是不敢还是不愿呢?” “当然不敢了!”蓝漓脱口而出。 看着顾潇然忍俊不禁的样子,蓝漓的小脸儿霎时如同煮熟的虾子,她蹙着眉头一个劲儿的跺脚:“姐姐,你又在取笑蓝漓!” “好了好了,不笑你便是了,不过恶来将军却是个好男儿,像他这样英勇不凡的男子如此单纯却是少见的,他不懂什么是‘入月’你该高兴才是。”说着,顾潇然掩嘴,又是一阵轻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顾潇然看看昏黄的天色,入秋后昼短夜长,随口问道:“不知陛下此刻在做什么?” “听说陛下今晚在显庆殿宴请神国使者,应该会忙到很晚,不知今日陛下会不会来寿仙宫?”自从纳妃后帝辛便一日未在寿仙宫过夜,蓝漓自是希望帝辛能来的,因为她知道,只有在帝辛面前,顾潇然的笑容才是最真实的。 “不来最好。”顾潇然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 蓝漓赶紧说道:“姐姐这是气话么。” 顾潇然叹了口气,又说:“不是气话,这是真心话。” 蓝漓无法明白顾潇然为何会这样说,她知道帝辛因为拒绝她人侍寝正在与大臣们僵持着,他不来寿仙宫只是不想因此连累她,而她不愿他来,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存在令他如此为难。 他们两个之间总是有着太多的无奈,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究竟何时能够结束,或许,结束的那一刻也正是她将他送上其他女子床上的一刻。 帝辛坐在天子宝座上俯瞰着众人,虽不喜嘈杂,却仍旧不能怠慢了远道而来的神国使者。 嘉善殿内,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很,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关于政治上的问题,在九间大殿上就已经说过了,因而这场宴会仅是娱乐、消遣,不掺有丝毫正是话题,神国使者们吃的吃、喝的喝、玩的玩,相较于应邀的殷商贵族们来说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原本还彬彬有礼的神国使者便已狂乱颠倒,醉眼迷离地注视着大厅之内正在卖力舞动的舞姬们,早已产生了本不该此刻产生的反应,那恶俗的嘴脸俨然不知人间应有的礼节。 比干与箕子同时斜睨了眼一旁的神国使者,见他就要失态,两人均心照不宣地将目光转开,眼中的难掩的鄙夷之色。 而始终坐在上位的微子启同样以着一抹讥诮的眼神在看着那些所谓的神国使者,须臾,举杯轻抿了口杯中的酒,似是在等待着看上一出好戏一般,轻蔑地勾了下唇角。 帝辛则是深深凝着眉宇,俊美不凡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表露,可任谁都能想到,他此刻究竟会以着怎样的心情来看待这场地主之谊。 毕竟,这是一场在礼即法的名义下进行的宴会,结果礼成了一块遮羞布,成了他们过非礼生活的一种借口。 丝竹乐中又夹杂了几声淫|靡的嬉笑,他们开始用本国的语言交谈着什么,可那写着满满的情|色的眼神却始终未离开舞池中那一个个曼妙的身子,恨不得透过她们身上薄薄的布料看到内在一般的恶心。 更有甚者,已然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融入到舞池内,与那些妖娆的舞姬们一同扭动身体、肆意调情,惹得舞姬们四散逃窜,整个宴会大厅里掀起一场啼笑皆非又不堪入目的闹剧。 帝辛俊脸一沉,起身便离开了显庆殿,奉御官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帝辛走后,比干、箕子以及微子启和费仲等大臣也相继离开了嘉善殿,这场闹剧因此告一段落。 回到龙德殿,帝辛的怒火依旧没有平息,那俊逸不凡的脸上尽是阴霾。 随后赶到的费仲见帝辛如此愤慨,心下沉了又沉:“陛下请息怒。” 帝辛回眸,不禁嗤笑,深谙的鹰眸里寒凉的仿佛能够冰冻一切:“嘁!这就是所谓的礼仪之邦?礼在哪里?仪又在哪里?” 帝辛简直被气的不轻,他阔步在龙德殿内来回踱着步子,他又看看费仲,欲说什么,可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费仲眉头紧锁,他也是头一遭见到这神国的使者,一向听闻神国是礼仪之邦,今日见到了真真是令人大失所望,竟因着几杯酒下肚而现了原形? 这还真是个大大的讽刺! “臣了解陛下此时的心情,只是,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莫要与他们大动肝火。”费仲安抚着帝辛此刻愤怒的情绪。 帝辛来到主位坐下,依旧阴沉着脸色,他说:“派人把他们送回住所,别脏了显庆殿的地方!” “臣稍后就去办,”费仲微顿,踟躇了片刻方又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明日便是中元节,您是否该移驾重屋……” 帝辛遂即拧起了眉头,他尊重先人,敬重盘庚、帝乙,只是他却从不相信人死后灵魂真的能够永垂不朽,对于这些荒谬的认知简直无法苟同,因此,他从不参与任何祭祀活动。 而费仲对这一点也是十分了解的,因此才询问他的意见,毕竟,关于这件事,殷商百姓已然怨声载道了。 96.第96章 除非他不想见你 这是顾潇然第二次去往平乐苑,院中燃着兽皮灯笼,一阵夜风吹过,那些灯笼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给原本就阴森的平乐苑又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她穿过院子,来到房屋前,抬手摇了摇屋檐上挂着的铃铛,叮叮的几声脆响霎时传遍整个别院。 “进来吧。”不消片刻,屋内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的疑问。 顾潇然抿抿唇,推开门踱了进去。 室内光线很暗,硕大的房间里仅仅亮着一盏油灯,顾潇然一眼便见到坐在案几前,一袭素色长袍的国师。 国师抬眸,淡淡地睨了眼顾潇然,须臾继续往茶盅里斟着茶,而这个时候,她竟注意到案几上竟摆放着两只茶盅。 本以为是冒昧造访,可看到眼前的情景,她不得不认为自己的到来对于国师而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坐吧。”国师淡淡地说,“你来的刚刚好,不早也不晚,时辰不对,这茶该不好喝了。” 这句话让顾潇然感到惊诧,她不禁重新审视着面前一袭素衣,清冷淡然的女子,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莫测之感,仿佛她真的可以洞悉一切。 从进门后顾潇然还未曾国说一句话,她只是在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深知她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她一早料到她会来,她便不再绕弯子了。 “想必,我来此的目的国师已然知晓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顾潇然微微一笑,又说,“那日国师说我可能如法怀孕,我不太明白这句话是否绝对,是否……还有治愈的可能?” 国师温和地眨了眨眼,说道:“把手给我。” 顾潇然缓缓伸出手,国师遂即为她把脉,她先是凝眉,后又看看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体内的寒气本就过重,且没有及时驱散,我的药只能暂时稳定你体内的寒气,想要完全驱除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国师的意思是……” “我无法告诉你是否会治愈,因为我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我能确定的是,无法驱除寒气你便无法怀孕。” 顾潇然心一瞬间跌进谷底,空前的绝望围绕着她,国师说的虽是平静,却足以在她心底激起轩然大波,久久无法平静。 大臣联名上奏,要求纳妃的本意便是希望妃嫔能为帝辛诞下王嗣,而她却偏偏无法做到。 她是自私的,她无法劝自己坦然接受帝辛在爱着她的同时,与另一个女子生下孩子,这种痛苦是她无法承受的,她不敢想象当那一天来临时,她是否会心痛而死。 室内一瞬间陷入寂静的旋窝里,顾潇然想了很多,却都是如此的无奈。 “我没想到,你会爱上他。”半晌,国师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犹记得第一次来到平乐苑时的情形,那日也是顾潇然第一次知道了关于龙脉的事情,现在想来,世间太多的事情是没办法预料的,她以为自己只想找到回去的方法,可是现在,她竟是害怕就此离开这里的,不敢想象会有一天与帝辛永别。 她淡淡地笑了笑说:“世事难料。” “你不恨他利用你么?”国师又问。 顾潇然一怔,她静静地看着国师,她的眼中似是写着什么她有些读不懂的东西,可她还是回答说:“我从未恨过他,即便真的被利用,我只希望我的出现能给他带来好运。” 国师深深看了一眼顾潇然,似乎透过她看到了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自己,她说:“但愿你所希望的事情会成真。” 不知道是不是顾潇然看错了,国师的脸上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很明显是出自真心的,而非刻意的客套,这一刻,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她似乎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丝的寄托。 顾潇然想到另一件事后,突然欲言又止。 “娘娘还有何事?”国师问道,她绝美的脸上总是鲜少有情绪的表露,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淡然。 顾潇然思索片刻,说道:“我听闻陛下不留心祭祀,民间怨声载道,明日便是中元节,希望国师能想出办法让陛下务必参加祭祖,平息了民间的怨声。” “陛下崇尚无神论,从不祭祖,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恐怕,不是单凭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他的。” 顾潇然秀眉紧锁:“那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只有你说才合适,陛下或许会听你的,这样简单的事,你刻苦来问我?”国师缓缓说道。 顾潇然的神情遂即暗淡下来,她抿抿唇说:“只怕,我今晚无法见到陛下,更没有机会劝说他。” 大臣们都在盯着帝辛每一晚都夜宿在哪里,而这几日帝辛一次也未曾来寿仙宫过夜,这个时候,她更加不便主动去找他,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这种僵持终究有一日要解决的,不可能永远这样僵持下去,顾潇然知道这并不现实,她早晚要做出决定。 “你当真决定要将陛下拱手让人了?” “这些事情已不是谁的决定就可以改变的了,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即便我不愿,终是改变不了什么。”顾潇然随之叹了口气。 国师清亮的眼眸微转,须臾说道:“若你如法去见陛下,何不制造一个让陛下与你不得不见面的机会?” 顾潇然疑惑地看着国师,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国师拿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说:“明日便是中元节,每年的这一日王室贵族都会前往重屋祭祖,唯独陛下不会去,而你若是能令陛下改变初衷,或许在大臣们的眼里,你还是有功之人。” “请国师明示。” “明日,祭祖由你主持。” 国师话音落,顾潇然一脸惊愕地看着她:“这……这怎么可以?” 她对这些一窍不通,要如何主持祭祖?况且,这是国师分内的事情,她仅是后宫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嫔,这未免…… “有何不可?”国师微微一笑,又说,“众官家小姐入宫那日的事情我已然听说了,是你自己亲口承认拥有预知能力的,既然这话说了出来,不论真假,都可以把它变成真的” 顾潇然凝着眉,仔细斟酌着国师的这番话,不论真假,都可以把它变成真的。 “殷商百姓信奉神鬼,何不顺水推舟,以你超乎常人的能力令陛下回心转意?”国师见顾潇然陷入沉思,她又说,“若陛下知道主持祭祖的神官是你,他定会前去,除非……” “除非什么?”顾潇然问。 “除非他不想见你。” 离开平乐苑后,顾潇然始终在思考,而每一次的思考都会令她的信念坚定如磐,她无法阻止姬发来灭他的国,可她不希望‘不留心祭祀’被姬发加以利用,以及那些当他讨伐帝辛时列出的罪状,她都会想方设法的一一排除,哪怕从此历史不复存在,哪怕她这个未来的人类因此消失在宇宙中。 七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中元节。 王亲贵族已经陆续赶往重屋,费仲站在龙德殿内等待着帝辛改变初衷,请他出席祭祖的话说了好一会儿,他依旧悠闲地看着奏章,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陛下。”费仲再次开了腔,眼见着祭祖的时辰就要到了,而他却始终纹丝不动,这可要急坏了费仲。 虽说箕子丞相一早就料到他这是自讨苦吃,可他仍旧不死心的希望帝辛能够改变初衷,毕竟祭祖往小里说是风俗,往大里说那就是关乎这一个国家声誉的问题,而身为一国之君,怠慢祭祖,更是容易激起民怨的头等大事。 “陛下不重视祭祖,民间百姓早就怨声载道,更有甚者说……说今年的蝗灾就是天谴啊陛下,难道您就希望那些百姓们口不择言的胡说一通么?” “若陛下今日未能莅临重屋,只怕朝中大臣都会谴责陛下的。” 帝辛终于有了反映,他轻嗤了一声,道:“朝中大臣?嘁!孤来问你,祭祖祭的是谁的祖?” “是殷商历代先祖。” “殷商历代先祖?费仲,孤虽不信鬼神,可孤知道,中元节祭的是自家先祖,你无需捎带上‘殷商’二字,是否祭祖是孤个人的事,若非要扯上‘殷商’两个字,那就谁愿祭谁祭去!” 费仲被帝辛咄咄逼人的言辞说的哑口无言,又听帝辛又道:“纳妃要听从大臣的意思,祭祖也要遵从大臣的意思,你倒说说看,孤这个一国之君究竟还有多少事是能够自己决定的?干脆,这个位子让给你们来坐好了!” 费仲心下一惊,深知一不小心触了老虎屁股,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而就在此时,奉御官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帝辛耳边轻声禀告道:“陛下,今日的祭祖活动由贵妃娘娘主持,娘娘命人把这个交给陛下,说是陛下一看便知。” 说着,奉御官将一小块儿绢帛交到了帝辛的手上,须臾,缓缓退了下去。 97.第97章 给我一个吻吧 四阿重屋,巨石台阶、四面斜坡、双重屋檐,整个大殿宏伟庄严,是陈列商朝历代先祖灵位的明堂。 今日到场的均是王亲贵族,而谁也没有料到,今日主持祭祖大典的是苏妲己。 她身穿神官盛装,一步步走向庄严肃穆的四阿重屋,而以往主持此大典的国师同样身着神官盛装,只是今日,她低调地跟在苏妲己一侧,仿佛在极力衬托着苏妲己才日今日祭祖大典的主角。 每走一步,顾潇然都能感觉到正投递在她身上那一道道惊诧的目光,而她却没有注意到,人群里正有一双神情极为复杂的眼睛,跟随着她的每一步而悄然地凝视着她。 当顾潇然从箕子身边缓缓经过时,他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愿相信萧然就是苏妲己的事实。 过去那短暂的时光里,他视为知己的女子,竟原来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真相于他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看着身着盛装的她缓缓从面前经过,欺骗、谎言,一瞬间,诸如此类的词汇轰然涌向他的大脑,这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天真,心,蓦然跌入谷底。 她目视着前方,不敢看任何一个人,害怕那一双双质疑的眼睛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之墙轰然推倒,心中的紧张尽数掩藏在淡定从容的表皮之下。 穿过两侧的王亲贵族,顾潇然与国师缓缓登上台阶,却没有第一时间焚香祭祖,而是面向来时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台阶之下的王公贵族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虽是很小的声音,却满溢着对今日突发状况的惊讶与疑问。 顾潇然心中十分忐忑,她不知道自己命人送去的绢帛对于帝辛来说是否会奏效,对于这件事来说,她确实有些自以为是了,以为帝辛宠她爱她就会答应她提出的一切请求。 比干仰头看了眼此时的天色,眼看就要到达祭祖的吉时,不禁上前问道:“国师大人,临近吉时,大典何时开始?” 国师淡淡一笑,看了眼一旁的顾潇然,顾潇然会意,高声开了口:“陛下稍后便到,劳烦各位再等上片刻。” 这话说完,比干一脸疑惑,恐怕这普天之下无人不知帝辛不信鬼神,如今苏妲己竟说他稍后便到? 站在比干对面的微子启始终注视着顾潇然,对她的好奇有增无减,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缝着,溢着满满的兴味。 顾潇然的话说完,台阶之下再次响起了议论声。 梅伯遂即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看向顾潇然说:“贵妃娘娘,此刻已临近良辰吉时,若陛下不来,岂不耽误了祭祖大典的正常进行?”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在问顾潇然,若是耽误了吉时,这个责任由谁来担? 梅伯的话顾潇然还不至于听不懂,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缓缓说道:“本宫的预言未曾有误,况且,此刻距离吉时还有一段时间,丞相大人稍安勿躁。” 这话虽说的淡定从容,可顾潇然的心里却没什么底,她不知道帝辛会不会出现,她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报了一个期望而已,若是他不出现,她要如何收场? “预言?”梅伯那对灰色的扫帚眉深深拧了起来,对于这两个字显然存有未曾掩盖的质疑,“臣还是头一次听闻贵妃娘娘拥有预知能力。” 这话一出,又一次引来众人的纷纷议论,本来苏妲己身为贵妃却越权主持祭祖大典就已然令人质疑,当她声称自己拥有预知能力的时候,就越发的令人怀疑。 “本宫是否拥有预知能力,诸位不必疑心,稍后自会揭晓,请大家肃静!”顾潇然隐忍着心底的紧张,说出的话沉稳有度,没有丝毫做戏之嫌。 她泰然的态度令在场一部分人忍不住已经相信了她的话,毕竟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断言是真是假。 “我相信贵妃娘娘。”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透着几分温润阴柔的声音,虽不洪亮却吸引着众人的目光朝他看过去,顾潇然看着始终那般风流倜傥的微子启,清丽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似乎在琢磨他此刻的用意。 眼见着众多王公贵族渐渐安静下来,微子启再次开了口:“无非是等上一会儿的事,大家还是耐心等待吧。” 语毕,他狭长的丹凤眼缓缓看向顾潇然,那眼中噙着满满的兴趣,似是在等待着看上一场旷古好戏。 而当顾潇然收回视线的一刻,她看到了站在比干身边的箕子,这一刻,她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她曾幻想了许多种向他解释的方式与场合,却从来没有觉得会是这样的突然。 而她看着箕子的时候,箕子亦死死的注视着她,那样受伤的眼神同样深深刺痛了她,提醒着她的自私与残忍。 顾潇然很快收回视线,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再次目视前方,眼神也随之变得锐利,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改变历史,如今,只能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眼见着就要到了祭祖吉时,台阶下的众位大臣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亦为她捏了一把汗,而就在她已经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通报。 “陛下驾到!” 众人的目光霎时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只见一笼高大的黑色身影缓缓走来,他英俊的五官立体而深邃,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戾与霸气不言而喻,这就是帝辛,那个从未祭祖的男人,终究还是来了。 顾潇然在这一刻简直激动的想要不顾一切地扑向他,告诉他,她此刻心中的喜悦。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单单是残忍的,她还是伟大的,依照自己的意愿终究让他摆脱了姬发为他列出的罪状之一。 顾潇然与国师双双踱下台阶,她开心地走在前面,步履轻盈地迎向帝辛,与他仅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她努力平息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反复吐纳后终是无比淡定地俯身行礼:“陛下。” “爱妃免礼。”帝辛双手搀扶,那炙热的大掌顷刻间包裹了她小巧的手,而顾潇然顺势起身,大大的凤眼深深地注视着帝辛深谙的鹰眸,唇边溢着淡淡地不敢就此化开的笑容。 “陛下,时辰已到,请移步祭坛。” 就这样,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帝辛完成了他即位以来的第一次祭祖,而顾潇然的预言成了所有人心中思考最多的问题。 这其中有相信、有质疑、有冷眼旁观,可不论是哪一种态度,她终究是让帝辛参与了祭祖大典,这一点毋庸置疑。 晌午的寿仙宫里温暖如春,顾潇然静静地依偎在帝辛的怀里,现在想想当时在大典现场时的情景仍旧有些后怕。 她的头往他怀里蹭了蹭,说:“我当时真怕你不来了,不敢想象,如果你不来我要如何收场?” 帝辛捏起她一撮长发在手中把玩着,那长长的发丝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缠绕着,最后随着他突然的松手又一圈圈的弹开。 他轻笑了声:“你是不是料准了我会怕你无法收场?” 顾潇然从他怀里起身,看着他说:“哪有啊,我还没有自以为是的觉得你一定会出现,我只是希望你会出现而已。” 帝辛捧起她的脸,不满她刻意的解释:“阿然,你拥有足以令我疯狂的魔力,所以那并不是自以为是,应该是自信,因为只要是你所希望的事情,我都会尽量满足。” 帝辛充满深情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浸了蜜一般让她感到温暖与甜蜜,这样的一个男人,即便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她突然调皮一笑,说:“你知道吗?当看到你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我激动的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扑进你怀里!” 顾潇然现在说起这件事仍旧无法平息心中激动的情绪,帝辛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淡淡地勾起了唇角,她是唯一一个关心他是否会参加祭祖大典的女子,可他却也是第一次为了她而参加那样毫无意义的祭祀。 “你为何会希望我参加祭祖?”这是他十分想知道的问题,他不希望他爱着的女人和那些无知的百姓官吏一样信仰神鬼之说。 顾潇然坐起身,郑重其事地看向帝辛:“首先,我要向你澄清一下,我和你一样,崇尚无神论。” 帝辛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但是,”她微微顿了顿,深吸口气说,“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与那么多人的思想观念背道而驰。” 这是一句十分诚恳的忠告,毕竟,在这种任何重大决策都要经过神官占卜来达成决策的时代,一个因思想过于先进而与身处的背景格格不入的人是很难在这种时代生存下去的。 他们的观念截然不同,距离越来越远,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会将他们永远阻隔,最终,他被世人所抛弃、遗忘。 她的话十分忠恳,让他无法忽视:“你总是在为我着想,唯恐如何对你都是怠慢了你。” “给我一个吻吧。” 98.第98章 用意 一行侍女从庖屋方向走来,她们手上均拿着大大的食盒,路过分宫楼时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贵妃娘娘今天真是威风,竟然预知了陛下会出席祭祖大典,而陛下却真的去了,你说,贵妃娘娘真的拥有预知能力么?”一名侍女一脸兴高采烈的说着,那眼中的光亮掩藏不住对顾潇然的崇拜。 另一名侍女又说道:“我倒觉得贵妃娘娘定是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那日娘娘设宴的情景你还记得吗?当时还未册封的黄娘娘有意刁难贵妃娘娘,而贵妃娘娘将她叫到跟前,不知耳语了什么,那黄娘娘就不再刁难了,反倒一脸的笑容。”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看样子咱们贵妃娘娘是真的拥有过人能力了,不然陛下也不会只是宠爱贵妃娘娘一人,宁愿彻夜在龙德殿审阅奏折也不愿去各宫娘娘那里过夜!” “可不是么,呵呵……” 说着,两人开始嬉笑起来,而这笑声还没有划开,蓦然抬眸,却见到黄蓉妗正在冲着她们笑,那笑容不惨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冰冷的让她们脚底生寒,脊背发凉,全身栗粒难消,无形中掉满了地! “黄……黄娘娘,奴婢们给黄娘娘请安。”两人吓得直哆嗦。 这分宫楼是各个宫苑的交汇之处,更也是各宫娘娘们最喜出入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帝辛每日上朝下朝的必经之路,都想着鱼跃枝头,自然喜欢在这里闲逛。 从前宫里只有苏妲己一位贵妃,因此宫中侍女们说话不知道避嫌,而今时不同往日,一不留神,说出的话便是足以要了命的利刃。 “见了本宫,你们紧张些什么?”黄蓉妗掩嘴轻笑,笑容虽美,却让人不寒而栗。 “没……没什么?”侍女遂即解释道。 黄蓉妗轻笑着敛去眸中的戾色,上前搀扶她们,说:“你们快请起,论先来后到,你们在宫中呆的日子比我长,好多宫里的规矩我还要请教你们呢,日后见了我不必如此拘谨,知道么?” 方才她分明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不但没有动怒,反倒如此和气,还对她们自称是‘我’? 两名侍女面对黄蓉妗的宽宏大量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异口同声道:“谢黄娘娘。” “你们叫什么名字?”黄蓉妗问。 “回黄娘娘,她叫司琴,我叫习雯。”一个长相恬静,看上去十五六岁的侍女开了口。 黄蓉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遂即问道:“你叫习雯。” “是的,奴婢叫习雯。”习雯再次说道。 黄蓉妗又是温和的一笑,说:“好了,你们去吧。” 习雯与司琴二人见黄蓉妗让她们走,便速速行了礼,离开分宫楼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满心的后怕。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才回来?”蓝漓见习雯和司琴比平时回来的要晚,便上前询问道。 司琴说:“方才我们路过分宫楼时见到了黄娘娘,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黄娘娘?”蓝漓遂即蹙起了眉头,她又问,“她和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黄娘娘看上去厉害,可还是挺和蔼可亲的,我们说话口不遮拦,险些得罪了她,她反倒没怪我们,就这样放我们离开了。”司琴又说。 蓝漓的眉头越蹙越紧,她如何也不敢相信黄蓉妗真的是这样好脾气的女人,单从那日宴会上有意让贵妃娘娘下不来台便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定不是个容易招惹的角色。 可她为什么轻易放过她们两个呢?是单单因为她们身为贵妃娘娘的侍女,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蓝漓想了一会说:“你们先把肴馔给陛下和娘娘送过去。” “是。” 用过午膳后,帝辛便去了龙德殿,而到达这里的时候十几名内服官员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帝辛见到这样的阵势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宇,他见为首的人是比干,问道:“丞相,你们这是何意?” “臣等有要事与陛下商量,因此未经传召冒昧来此,还望陛下海涵。”比干说道。 “孤准比干丞相一人入殿,其他人在外等候。”帝辛说完这句话,便径自进了龙德殿。 比干与梅伯以及其他官员互看了一眼,接过他们各自手上的奏折,转身进了龙德殿。 帝辛俊美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不得不在心中揣测着他们今日一同前往龙德殿的用意。 “这里没有外人,王叔有话就直言吧。” 比干微微颌首施了一礼,尔后将手上的十几章奏折送到了帝辛的面前,轻放于案几上。 帝辛垂眸,随手拿起一块绢帛,当看到上面的字时,他不禁拧紧了眉宇,抬眸,一脸质疑地看着比干:“难道王叔也和他们一样瞎胡闹?” 面对帝辛的质疑,比干不露声色,他说:“臣才得知他们的请求以后,也同陛下一样觉得这是在胡闹。” “明知是胡闹,为何还要跟着他们一起胡闹?”帝辛仍旧不明白比干等人这次的用意,他们为何会让苏妲己出任神官一职! “臣思前想后,贵妃娘娘拥有超凡的能力,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公开认证,而臣还得知,上一次在钮庄因蝗灾而开坛作法亦是贵妃娘娘所为,单凭这两样,百姓便对贵妃娘娘拥有通天本领深信不疑。” “这又如何?”帝辛一脸严肃,他知道她喜欢平静的生活,这个贵妃已经是委屈了她,而众大臣今日的请求与他对她的宠爱一样,都会将她推向风口浪尖,若应允了他们的请求,她从此便没了安宁惬意的日子,她将要面对的事情还会更多、更加棘手。 “贵妃娘娘是陛下的宠妃,若是同时能受到万民的敬仰,那么,对于陛下来说岂不是双赢?” 比干的话不无道理,这个时代的趋势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崇尚鬼神之说,顾潇然不仅机缘巧合成了平息蝗灾的功臣,还在中元节这天让帝辛破例参加了祭祖大典。 即便这些所谓的能力都是子虚乌有的,可她已经在百姓面前树立了一定的威信,若此时不加以利用,他日被他人捷足先登,就不是他愿意见到的了。 虽说他对帝辛的所作所为抱有成见,可他却也是希望殷商能世代昌盛、永垂不朽的。 帝辛似乎陷入了个人的沉思当中,他知道比干的话很有道理,只是,他无法说服自己应允他们。 “王叔的话孤会仔细斟酌,你先下去吧。”帝辛缓缓说道。 比干作揖道:“臣告退。” 飞廉即将踏入龙德殿时碰巧遇上从殿内出来的比干,他恭敬有礼地作揖道:“丞相大人。” 比干却只是斜睨了他一眼,轻嗤了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飞廉站在原地,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与恶来都是奴隶出身,身份卑贱,而帝辛却重用他们,这让身为奴隶主的比干等人十分不满,觉得帝辛重用小人是侵犯了贵族的权益,因此对帝辛的成见很深。 而飞廉面对比干的不屑于顾只是淡然处之,说不介意是假的,只是,他不愿与那些看低他的贵族们一般见识,他身为奴隶,能被帝辛如此重视,就凭这一点,他就应当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保卫帝辛的安危之上,甚至,可以为了帝辛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飞廉入殿后见帝辛独自坐在案几前,联想到方才十几名内服官员站在殿外等候,而比干又从这里出去的情形,他不得不觉得帝辛似乎又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可他并不是多嘴多舌之人,更不会主动询问帝辛他的疑惑,遂即说道:“陛下,再过些时日便是您的诞辰,宫里宫外已然部署好了,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你看看这个。”帝辛睨着案几上的奏章,示意飞廉看上一眼。 “臣不敢!”虽知这定是与殿外的大臣有关,可飞廉还不至于大着胆子敢看奏章。 “孤让你看,有何不敢?”帝辛拧眉。 飞廉这才走过来,随手拿起最上边的奏章看了起来,仅看了几行便同帝辛方才一样,深深拧紧了眉宇。 “陛下,这是……”何止是震惊,飞廉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一向不希望帝辛专宠妲己的大臣们会联名上奏,要求妲己担任神官一职! 帝辛吁了口气:“说说你的看法。” 飞廉平复了下对这件事情的惊讶,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单论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件事并非不可行。” “说下去。” “陛下宠爱贵妃娘娘众所周知,此事似乎要追诉到您攻打有苏部落势必要纳贵妃娘娘入宫的时候了,对于这件事,您的用意只有国师、费大夫和臣知晓,其他大臣只是单单将您想象成贪恋美色的帝王。” 飞廉微顿,见帝辛给了他一个继续的眼神,遂即又道,“而陛下完全可以通过这一契机将您攻打有苏部落的原因,归于贵妃娘娘拥有超人本领这个先决条件上,因此,洗脱您贪恋美色的骂名,从而,也能缓解官员们对贵妃娘娘专宠持有的恶劣态度。” “依你之言,这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99.第99章 孤准你回家省亲 “以上的所有观点都是支持陛下应允大臣们的要求,同意贵妃娘娘担任神官一职。” 帝辛垂眸,看了眼面前摆放工整的奏章,似是在思考着飞廉所说的话,须臾又问道:“这只是客观分析,那么你自己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陛下,请恕臣斗胆直言。”飞廉一向对帝辛毫无保留,自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孤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贵妃娘娘此刻依旧是姬发手中的一颗棋子,即便她如何不愿,她仍旧是一把双刃剑,是否真的可以归顺陛下还有待查证,若是贵妃娘娘真的受到万民敬仰,她衷心为陛下考虑自然好,就怕万一……” 飞廉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即便不说,也已经非常明了地表达了他的观点,哪怕苏妲己做了诸多有利于商朝有利于帝辛的事情,他仍旧没有消除对她的怀疑。 或许,这种怀疑仅仅是他身为帝辛死士的一种本能,因为他不愿在帝辛身上发生一丝一毫的闪失。 帝辛却勾唇笑了笑,对于飞廉行事的缜密深感欣慰,却仍旧持有与他不同的观点,他说:“孤知道你衷心为主,可这种万一是绝不可能在她身上发生的,你没有与她过多接触,对她不够了解,她的善良与智慧是无人匹敌的。” 帝辛都没有料到自己在与飞廉谈论苏妲己的优点时,会是这样的充满幸福与满足感,而他所有的反映都被飞廉看在眼里,飞廉确实没有雨苏妲己过多的接触,或许对他来说苏妲己依旧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存在,陌生到他隐约有些恐惧,无法劝慰自己不去提防她。 飞廉自知已经明白了帝辛的意思,遂即淡淡地说道:“看来陛下心中已有了选择。” 帝辛抬眸深深看了飞廉一眼,那双幽谙的鹰眸里充满笃定:“可是即便孤如此相信她,还是无法应允此事。” 飞廉彻底跟不上帝辛的思维转换了,他还以为自己了解帝辛,却没成想,他辩驳了他对苏妲己的怀疑,却仍旧没有同意此事。 而帝辛却有着自己的一番考量,即便飞廉的主观里是恐惧那个‘万一’的,但是这种恐惧亦说明了苏妲己担任神官一职已是众望所归之事,他只是担忧苏妲己会为姬发所用,她若能够裁决殷商的部分重要决策,对于殷商来说便是无法挽回的重创。 让苏妲己与他一起受万民敬仰、爱戴,固然可以稳固她在宫中的地位,更也是他所希望的结果,只是,他还没有权利让她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式生活在他身边。 他潜在的意识里,她是自由的,是属于她自己的,这种‘拥有’的定义并不是任何人都能理解的,至少,他自己偶尔都会觉得自己有点不可思议。 飞廉永远也无法明白帝辛此刻心中所想,可他看出了他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无奈,这种无奈却偏偏是与幸福、满足同时占据着他的心,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唯有苏妲己。 “启禀陛下,黄娘娘命人传话,说是娘娘她预备了酒馔,想请陛下到揽月阁一叙。”奉御官从殿外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帝辛清俊的眉宇微微蹙了蹙,他虽说对杜婠没有什么印象,却知道黄蓉妗是谁,毕竟黄炳戎老将军历年的诞辰他都有参加,自然对他最为重视的嫡孙女感到熟悉。 祭祖算殷商的要事不假,但没有直接与大臣们的利益产生对立冲突,因此,他即位后不曾参与祭祖大典,大臣们不满却不愿因此得罪他。 而纳妃本就是王公贵族的利益驱使所致,他对宫中妃嫔的态度与君臣之间微妙的关系起着直接的对立冲突,这便是他们心中预期的利益,他们得不到任何利益的时候,便是他们极易爆发心中不满的时刻。 如何调节好君臣间那微妙的关系确是一件技术活。 帝辛想了想,自嘲一笑,对飞廉说道:“孤若是不去,保不齐又该有大臣上奏了。” “陛下自当为大局考虑。”飞廉微微作揖。 当听到通禀,称帝辛朝揽月阁走来时,黄蓉妗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拉过习秋,紧张地询问:“你看,本宫今日这妆如何?” “娘娘天生丽质,着了这妆便越发的锦上添了。” 听了这话,黄蓉妗似乎有些飘飘然了,她又垂眸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是一件水蓝色的束腰长裙,做工十分精细、考究,一看便知是上上之品,这样一身衣裳的确能使人增色不少。 虽是美貌绝伦,她依旧紧张不已,毕竟来者是帝辛,今日她能给他的印象十分重要,因此,丝毫也不能怠慢,所以,她又问道:“这衣裳如何?” “娘娘浑然天成,这身衣裳穿在娘娘的身上犹如天女下凡,连奴婢见了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呢。” “你这小蹄子可真是油嘴滑舌的,不过本宫听了喜欢,若是陛下也喜欢,你就等着领赏吧。”黄蓉妗唇边溢着一抹千娇百媚的笑容。 “奴婢谢娘娘。” “陛下驾到!” “来了来了,习秋,你在看看我……我身上还有哪里不妥的?” “娘娘哪里都很好……”习秋看着一向盛气凌人的黄蓉妗,真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手忙脚乱的时候,看来还真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了。 当帝辛出现在黄蓉妗面前时,她差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陛……臣妾给陛下请安。” “平身吧。”帝辛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深谙的鹰眸里不掺有一丝的温度,更也无视了她今日精心的装扮。 黄蓉妗满心都是他莅临揽月阁的喜悦,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那冷漠的眼神:“陛下,臣妾特别准备了酒馔,陛下里面请。” 帝辛径自朝揽月阁内厅走去,黄蓉妗则是犹如一个娇羞的小女人般,静静地跟在他后头,还不忘对身后所有的侍女以及跟随帝辛一同前往的两名侍卫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全部退下,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她可不希望被人打搅了好事。 在这宫中办差的,都是些聪明人,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如此不知趣,不消片刻,揽月阁内便见不到一个差人与侍女了。 帝辛踏入揽月阁内厅,厅内没有一人服侍,偌大的厅堂之内此刻仅剩下他与黄蓉妗二人。 这其中的缘由他并不想追究,他更也明白黄蓉妗的用意,只是不愿挑明而已。 待他落座后,黄蓉妗便连忙拿起桌上的酒为他斟上一杯,还一边说道:“陛下,这酒是臣妾入宫时从家中带来的,您尝尝看,是否还记得这个味道?” 帝辛将酒盅拿起,送到鼻端轻轻嗅了下,淡淡地说:“这是梨酿。” 黄蓉妗笑靥如,素白柔荑轻捧着酒壶,又为自己斟上了一杯,说:“距上一次爷爷诞辰已有半年多了,竟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这酒的味道。” 帝辛淡淡地抿着唇,却未发一言,也未曾将酒送进口中。 帝辛的沉默并没有让黄蓉妗打消今晚设宴的目的,她奋力地讨好着面前的男人。 他未来这里的时候她是紧张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让他注意,而他今日来了,她的自信也随之燃起。 帝辛再怎的宠幸苏妲己,他终究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会有男人的软肋,而她自认为是个如似玉的女子,她的美貌丝毫不亚于苏妲己,她不信自己无法吸引到帝辛。 “爷爷说陛下最喜欢这酒,所以入宫时特别嘱咐臣妾带上几坛,”见帝辛不语,黄蓉妗又道,“臣妾记得以前哥哥都嫌这酒太烈,不愿陪爷爷喝,而爷爷每到诞辰前夕总是要念叨陛下好多次,因为除了陛下,没有谁能陪着他老人家喝上几盅了。” “黄老将军最近身体还好么?” 帝辛终于有了反映,虽说是询问黄炳戎老将军的,可黄蓉妗依旧看到了希望一般,开心地笑起来,她夹起一点菜轻放在帝辛面前的餐盘里,又道:“爷爷硬朗得很,只是自打臣妾入了宫,便没再见到他老人家,难免心生惦念。” 帝辛突然淡淡地勾起了唇角,这样的笑容足以融化了黄蓉妗整颗心,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哭笑不得:“如此,孤准你回家省亲可好?” 黄蓉妗露出一抹无比尴尬地笑容,与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她分明是想借着她爷爷的威望让帝辛对她另眼相看的,竟没成想得到了此等的‘恩赐’。 她艰难地扯动了下唇角,须臾说:“臣妾谢陛下恩典。” “孤看,则如不如撞日,就明天一早吧,你说呢?”帝辛俊美不凡的脸上,霎时露出一抹迷死人的微笑,只是这样的笑容在此时看来竟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突然觉得自己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而面对这样的恩赐根本没有丝毫理由拒绝他的好意,这个黄莲她是吃定了,黄蓉妗轻声说道:“臣妾全听陛下的安排。” 100.第100章 妖精 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寿仙宫,顾潇然总是会天马行空的乱想一通,她始终都在琢磨着究竟要如何帮助帝辛巩固好这成汤天下。 她站在窗前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当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遂即勾起了唇角。 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顾潇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抹气息,当她因着自己的想法开心地转过身时,不偏不倚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城墙。 她下意识捂上被撞得生疼的鼻子,痛嘶一声,眼睛霎时就因酸痛溢满了水雾,这才看清来人,一脸委屈地质问他:“你的胸膛是铁做的吗?” 他此刻正笑的极其恶劣,缓缓俯身,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罩下一抹暗色的身影,用着那个好似永远也看不够的眼神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薄唇微张:“我才进来就被你发现,这是否就叫作‘心有灵犀’?” 本想发泄一通的,可帝辛那暧昧的眼神,那温柔的语气都像是蜜一般,将她将要脱口的责备禁锢,她终是说不出一个责怪他的字来。 “你的嘴巴抹了蜜吗,怎么如此油嘴滑舌的?”她佯装生气地嘟起嘴巴,心里是无法形容的幸福,而这一切,都是来自面前的男人,他总是能轻易带给她满足与快乐,此生能与他相遇、相知、相许,又有什么比这更奢侈的? “是不是抹了蜜,只怕要尝尝才知道。”帝辛突然促狭一笑,轻轻勾起她的下颚,那邪恶的俊脸一寸寸向她压来,缓慢地吻上了她的唇。 心跳骤然加速,虽不是第一次如此,可他每一次的触碰都会令她无法招架,仅仅是一个吻便让她全身无力,任由他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桎梏在那个宽厚温暖的怀里。 似乎不再满足于唇与唇之间的厮磨,灵活的舌头轻轻撬开齿贝,钻入她的口中。 她能感受到他的渴望,而她亦是如此的渴望着他。 半晌,那个原本十分狂野地吻渐渐平息下来,他开始缓慢地吻着她,舌尖探索着她口腔里所有的角落,动作无比轻柔,不断撩拔着人心。 “可以了么?”贴着她的唇,他粗重的喘息萦绕在昏暗的寝宫里,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炙热,他颤抖的身躯,这一切都在向她示意着他此刻的难耐。 “……还,”半晌,她才羞涩地开了口,“还不……哎!” 顾潇然的话还没说完,便已被帝辛拦腰抱起,他快速来到床边,将她放在柔软的锦被上,他随之欺身而上。 跪在她上方,他两手撑起上身,幽谙的鹰眸深深凝着她。 明明只是一个吻,可当他触碰到她的时候根本无法压制住心底的那团火,它就像是一条穷凶极恶的火蛇,在他身体中乱窜着、燃烧着,烧得他无比难耐,恨不得即刻要了她。 顾潇然只觉得面红耳赤,她羞涩地看着上方的帝辛,声若游丝:“今天还是不行,再过两日……” 他的吻再次落下,封住她拒绝的话,如同那晚一样,在她身体上欲与欲求,却考虑到她身体的不便,终是没有更进一步。 这真是一件极其折磨人的事情,帝辛被汗水浸湿的身体缓缓倒在她身边,将她搂的愈发紧。 待他的体温渐渐降下来的时候,他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你真是只折磨人的妖精。” 顾潇然原本还在同情他,可听到这话,她不禁翻身面向他,说道:“据我所知妖精分为两类。” 帝辛单手撑起头,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确实很想听听她对妖精的理解。 “有魔法或巫术的艳丽生物,这是其一,”顾潇然眨了眨灵动的凤目,沾沾自喜道,“其二:已婚女人谓之狐狸精,未婚女子谓之妖精,这是社会文化与生活习俗中对于女人很会魅惑男人的释义。” “可这两者皆为贬义,我不是拥有魔法的艳丽生物,也不是喜欢魅惑男人的女人,你非要用妖精来形容我,我岂能苟同?” 帝辛突然咧嘴笑起来,顾潇然确是聪明,聪明的让他爱不释手,他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着又说:“你虽是聪明,却也漏说了一种。” 顾潇然一脸地疑惑,她静静地看着帝辛,问道:“哪一种?” 帝辛脸上的笑容更胜了,他再次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说:“妖精是比喻姿色迷人的女子。” 顾潇然被他说的心怒放,可就是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免得让他飘飘然,灵动的大眼睛滴溜儿一转,突然很想刁难他一回,她想了想说:“原来在陛下的眼中,我再好也只是个姿色迷人的女子,还以为陛下是个特别的男人,没成想竟也是个专用眼睛看待女子的男人。” 听着顾潇然说的刻薄话,帝辛不恼不怒,他勾唇笑道:“不用眼睛,如何看得到?” “眼睛看到的多为表象,是能够随着时光流逝不断变化的,若是用眼睛看待一个女子,那终有一日,这个女子会不再那样鲜亮,慢慢地,喜欢变成了厌恶,到那时妖精真的就有机可乘了。” “看人的确需要眼睛,但是感受一个人,却需要用这里。”厚实的大掌顷刻攥起她柔弱的小手儿,轻轻至于胸口,看着她的眼神里装着满满的笃定,“眼睛会有失明时候,但是这里却永远不会变。” 在这一刻,任何语言也无法确切表达出顾潇然此刻的心情,她用一个紧紧地拥抱回应了他,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让她与他就此老去,生死相偎。 “你知道我今日从龙德殿出来后去了哪里么?”帝辛突然说道。 “去了哪里?”顾潇然遂即问他。 “我去了揽月阁。”帝辛说。 顾潇然搂着他的手倏然松了下来,这个消息让她心里有些别扭,她闷闷地说:“她是嫔妃,你去那里不是很正常么,何必跟我说?” “虽是正常,可是我似乎感觉到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不是滋味儿?”帝辛俊美的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意,他在向她坦白,却也想要以此看看她的反映。 “有么?这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顾潇然哪里愿给他嘲笑自己的机会,对于这件事,打死也不会承认! “方才还搂的我那样紧,听到这消息后突然松了手,我也疑惑这人是谁呢。”说完,帝辛忍俊不禁。 而两朵红彤彤的火烧云即刻爬上了顾潇然的小脸儿,她开始庆幸此刻是在晚上,室内的光线很暗,还不至于被帝辛捕捉到她的窘态。 “你是故意的。”顾潇然一脸羞涩地看着他,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的面部轮廓,但仍旧俊美绝伦。 “故意既有意,若是无意,我又何苦逗你?”他脸上溢出一抹缓缓化开的弧度,看得她近乎痴迷。 那件事情突然闪现在顾潇然的脑海中,方才只顾着与他谈情说爱,竟把正事儿给忘了,她连忙坐起来,看着斜倚在床上的帝辛,说:“正巧你来了,也省的我去找你。” 顾潇然可是从未主动找过他的,帝辛稍稍拧眉,不禁揶揄她说:“是何等重要的事,竟能惊动了你主动去找我?” “我说的可是正事!”顾潇然郑重申明。 帝辛再次勾起唇角,捏起她散在胸前的发丝:“是何正事,你说来听听。” “今年的蝗灾害人不浅,幸好只是殃及了少部分地区,蝗灾算是平息了,可每年的干旱、洪涝仍旧是件棘手的事情,我今天想了很久,就想着如何能防患于未然,将损失降到最低。” 帝辛突然也坐起了身,他盘腿坐在顾潇然面前,不得不郑重地审视起她来,她究竟要给他多少惊喜,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每天究竟有没有好好的想着他。 可她发起的这一话题却是他十分感兴趣与她谈论的,他倒要听听看,她这个柔弱的小女子究竟能想出怎样的解决方法。 “你想到了什么?”帝辛问她。 “现在正值秋收时节,农民自然会大量出售谷物,而这个时期也正是谷物价格最为低廉的时候,利用这个先决条件可以大量囤积。” 帝辛不禁佩服起面前的女子,这一次的惊喜对他而言犹如醍醐灌顶,令他茅塞顿开。 “你只想到了这些么?我想听听你的全部想法。”帝辛突然神采奕奕,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期待着她能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 帝辛的认可越发激起了顾潇然满满的自信,她再次说道:“不仅如此,再将布匹、漆器等生活品卖给这时手头较宽裕的农户们,而在收成不好时,适时出售粮食,同时购进滞销的生活品。” “阿然。” “嗯?”顾潇然看着帝辛的眼神,他始终注视着她,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再次将她拥入怀里,满足地吁了口气:“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么?为何你总是能如此为我考虑?” 101.第101章 你真是个奸商! 顾潇然依偎在他怀里,抿起嘴笑了:“那你岂不是要谢天谢地?” 话音落,帝辛便要起身下床,顾潇然连忙问他:“你要干嘛去?” “我要去谢天谢地。” 顾潇然噗哧一声笑出来,她伸手点了他的额头一下,说:“傻瓜,谁要你真的谢天谢地?记住,我是我自己的,留在你身边是我自己的意愿,你要谢就谢我,可不许把这功劳推给天地。” 帝辛笑了,笑的分外迷人。 顾潇然定了定心绪,险些被他迷人的笑乱了方寸:“现在可以继续方才的话题了?” “好,你说,我听着。”帝辛满眼宠溺的看着她。 “以上说的那些归咎于八个字‘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但是要想走的长远,单单这几个字是不够的。” “还有什么?”帝辛问她。 “还有人取我予。”顾潇然会心一笑。 “人取我予?”帝辛好看的眉宇微微凝了下,薄薄的嘴唇轻轻碰撞,将顾潇然的话重复了一遍,须臾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就是予人实惠。”说道这里,她又问他:“若是你,当发现某些商品积压滞销,你会如何做?” 帝辛想了想,说:“我会等到价格更低时大量购进。” “你还真是个奸商!”顾潇然狠狠戳了下帝辛的额头,愤愤不平道,“天底下若都是你这样的奸商,那百姓可就遭殃了。” 帝辛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她下手还真是黑! “你的想法暴露了本性,你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根本没有考虑到百姓还要生活。”顾潇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丝毫也不客气,似乎已然忘了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帝辛,而非一个身份普通的男人。 面对她的指责,帝辛未加反驳,她对他还真是了解的透彻了,在有些时候,他却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遂即问道:“那你说该如何做?” “要用比奸商稍高一些的价格收购谷物,等市场粮食匮乏时,奸商们一定会囤积居奇,你再已比他们低廉的价格及时销售,尽力满足百姓的需求。” 帝辛仔细斟酌着顾潇然的话,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样做既能够取得经营主动权,获得封后利润,又在客观上调节了商品的供求和价格,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农户、个体手工业者以及一般消费者的利益。想不到你的商业造诣如此之高,竟懂得善用仁术?” “我不希望你也是剥削百姓的那一个,”她微顿,无比深情地看着帝辛,郑重其事道,“既然不能改变你我的身份,我只是希望你能成为这样善用仁术的帝王。” 帝辛勾唇笑了,将她揽入怀里。 他突然想起今日的奏折,若是她担任神官,或许对他来说当真是件锦上添的事情,只是,他还是没有做好将她推向风口浪尖的准备,怕只怕那时候他们都不在是现在的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顾潇然便听到黄蓉妗回家省亲的消息,她还在纳闷,帝辛昨日才去过揽月阁,怎的今日黄蓉妗就回家了? 虽有疑惑,可她却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晌午时分,原以为帝辛会来寿仙宫用膳,却终是没能等到他,顾潇然随便吃上几口便叫人收了桌子。 “姐姐,今日天气正好,何不出去走走?”蓝漓从外面走进来,见顾潇然独自立于窗前,便好心问道。 毕竟这宫里的生活太过单调,若是不自己找些乐子定会被憋出病来。 “也好,那就去分宫楼走走吧,前些天下雨都没有好好逛一逛。”顾潇然缓缓转过身。 顾潇然没想到会在分宫楼看见杜婠,只见杜婠缓缓走来,来到她身边时作揖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顾潇然上前搀扶,自打第一眼见到杜婠就很喜欢她这不骄不躁的个性。 “谢贵妃娘娘。”说着,杜婠缓缓起身,这才问道,“娘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瞧我这记性,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你煲的羹都很美味,我很喜欢。”顾潇然说话时,清丽的脸上始终挂着可掬地笑容,令人倍感亲和。 “娘娘若是喜欢,臣妾再给娘娘做。”杜婠说。 “这感情好了,不过,只是你给我做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然这样吧,这次我和你交换,如何?” 杜婠看着顾潇然的眼睛,似乎在琢磨着她的用意,毕竟她身为贵妃娘娘,主动与她如此客套难免让她多心,可碍于顾潇然的脸上始终都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她便只得笑着应道:“娘娘的提议自然是好的,不知要何时交换?” 顾潇然想了想,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怎么样?” 杜婠淡淡地笑了笑。 当顾潇然与杜婠两人连同各自的侍女,一行四人来到庖屋时,这阵势可把庖长吓了一跳。 而当他看到一身华服的顾潇然时惊愕地下巴都差点脱了臼,张着嘴巴站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顾潇然自然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惊讶。 犹记得刚入宫时,她想要找寻回去的方法,独自一人去寻国师的居所,不幸迷了路,后来说谎才被恶来送到了庖屋,还因此救了辰巳一命,后来机缘巧合送肴馔去嘉善殿…… 现在想来,那时候所发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她遂即笑了笑,而蓝漓却眉头一紧,盛气凌人地看着庖长:“大胆,竟然敢盯着贵妃娘娘看!” 庖长立马腿软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顾潇然忍俊不禁,那****还那样严厉,如今竟吓成这样,可是知道他并非恶人,便敛去笑容,说道:“起来吧,我与婠嫔娘娘想借用两个灶台,你吩咐人给我们安排一下。” “是,两位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叫人去安排。” 过了一会儿,庖长将她们带到相连的两个灶台前,说道:“两位娘娘,这两个灶台还满意么?” “不错,就用它们吧。”顾潇然笑着说道。 “来,你过来!”庖长对身后的小厮摆了摆手,小厮立刻走了过来,庖长又说,“奴才给两位娘娘安排个奴才添柴,辰巳,快给两位娘娘请安。” 辰巳扑通一声跪在地,说:“奴才给贵妃娘娘、婠嫔娘娘请安!” 顾潇然一脸欣喜地看着辰巳,可在庖长面前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她说:“你起来吧,庖长大人,你可以退下了。” 待庖长走后,顾潇然看着辰巳突然绽开了脸上的笑容,一别已是两月有余了,而今的辰巳似乎长高了些,也不似先前那般清瘦了,可那张清俊的面孔依旧惹人喜欢,就像是邻家的弟弟,无比亲切。 碍于杜婠在场,顾潇然并没有与辰巳说过多的话,她与杜婠分别去选了食材。 杜婠擅长煲汤,她选的食材自然都是具有滋补功效的,顾潇然则是喜欢甜食,她今天要教她做一道甜品。 顾潇然看着杜婠在灶前忙碌,看她灵活的手法就知道她在家中定也是时常下厨的,不禁感叹,像这样不矫揉造作的官家小姐实属少见,就连她这个生在现代的人都要自愧不如了。 不多时,杜婠将洗好的鲫鱼放入水中,又适当的加了些辅料,这才盖了盖子。 她回眸看看顾潇然,说:“这是红枣黑豆鲫鱼汤,娘娘入月腹痛,喝这个汤或许能够缓解一些。” “你还真是个贴心的女子。”顾潇然忍不住称赞她。 “贵妃娘娘谬赞了,臣妾不敢当。” “你太客气了,自打你入宫那天,我见了你就十分喜欢,如若你不嫌弃,日后你我在这宫中就已姐妹相称。” 杜婠一怔,连忙说道:“臣妾自然不会嫌弃,只是,这怎么使得?” 顾潇然拉起杜婠的手,微笑道:“有何使不得?难道还要我求着你叫我姐姐不成?”顾潇然佯装生气。 “姐姐。”杜婠终是叫了出来,而这一声姐姐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般,将她与顾潇然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两人相觑一笑。 顾潇然命人去冰室里取了冰,教杜婠做了一道红豆沙冰。 “虽然已入秋了,天气仍旧有些燥热,这红豆沙冰降暑可是一绝的,你尝尝看?” 虽说做工简单易学,可杜婠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甜品,她舀起一点沙冰送入口中,一股空前的凉爽霎时袭遍全身,她抬眸看着顾潇然,说:“香甜清凉,真的是道不错的甜品,我今日算是领教了姐姐的手艺。” “你又谦虚了,你的汤才是真的好,我很喜欢!” “姐姐过奖了。”杜婠微微一笑。 从庖屋出来后,顾潇然又与杜婠寒暄了几句两人便分开了,而这时,辰巳跑了出来。 “娘娘!” 顾潇然回眸,见辰巳风尘仆仆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他:“你突然跑出来就不怕庖长大人骂?” 辰巳嘿嘿一笑,洋洋得意道:“本来庖长大人就不坏,这回知道救了我的人是贵妃娘娘,更加不会再打骂了。” “你这小子真是个滑头!”顾潇然掩嘴轻笑了声,又问,“你突然叫住我有事么?” 辰巳看看两边,确保没有外人时方才开口:“娘娘,小的听说昨日大臣们联名上奏,希望陛下准许您担任神官一职,若是这件事属实,真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102.第102章 翻玉牌 “神官?”顾潇然为辰巳说出的话感到惊诧,秀眉突然拧紧,一脸狐疑地又问道,“你确定大臣们联名上奏是要我担任神官?” 辰巳想了想,摇摇头道:“小的也只是听说而已,不敢确定。” 这样的消息太过震惊,顾潇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前思后想,若是大臣们真的因为此事联名上奏,帝辛为何会瞒着她,昨晚在寿仙宫里呆了一晚上竟然只字未提? “辰巳,谢谢你告诉我,你先回去吧。” 辰巳走后,蓝漓若有所思地说道:“姐姐,据蓝漓所知,任何重要决策都要经过神官占卜,因此,神官的决策权在某些时候是等同于陛下的。” 顾潇然的脑子一时间很乱,虽说辰巳并不敢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可既然传了出来就一定不单单只是空穴来风而已,她很好奇,这些大臣先是联名上奏要求扩充后宫,而如今竟然又希望她担任神官一职,她真的有点儿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了。 “现在朝歌最至高无上的神官应该是国师了吧。”顾潇然缓慢的走着,一脸的若有所思。 蓝漓回道:“是的姐姐,国师拥有神官最高权利,许多重要决策都要经过国师的占卜才能实施。” 她反复地吐纳了几次,尽量让自己的大脑平静下来,她现在依然是他人眼中的宠妃,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她知道背地里究竟有多少人看她碍眼,毕竟她的存在给那些企图利用自家小姐上位的朝廷命官设了不小的屏障。 而她与这些官员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如何能驱使他们联名上奏要求她担任神官这样重要的职位?这里面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用意? 她秀眉紧锁,状似喃喃自语:“既然有国师,为何还要让我来担任神官?” 蓝漓也是同样的疑惑,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姐姐,按照常理,国师以下还设有两个神官的职位,一个是掌管大神殿的神官,再有就是掌管女娲宫的神官;大神殿则是祭祀专用的神殿,所有大型的祭祀活动都在那里举行。” 听到蓝漓的话后,顾潇然再次陷入了沉思中,既然不与国师的职位与权利产生冲突,可他们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回到寿仙宫的一路上顾潇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无论她如何想都没有弄清楚大臣们的用意。 “姐姐,在外逛了很久,你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斟杯水来。” 顾潇然没有说话,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若她是苏妲己,她帮助帝辛仅仅是局限于吹枕边风的程度,而若她是神官,这其中的便利条件就会在枕边风的基础上无限递增。 帝辛是何等精明的男人,他自然也会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仍旧选择把她安置在他强有力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潜在威胁。 龙德殿。 当帝辛将顾潇然的提议转达给几位近臣时,他们无一不在惊叹着她过人的才智。 在费仲对她的看法稍有转变时,飞廉却依旧一脸的担忧,顾潇然越是聪明绝顶,就越是要小心提防,毕竟她是姬发安排在帝辛身边的一步棋,若她真的对姬发毫无用处,他又怎会如此行事? “陛下,贵妃娘娘美貌与智慧并重,确是当今社会难得一遇的奇女子。”费仲幽幽地开了口,眼中尽是对苏妲己的钦佩。 帝辛轻嗤了声,俊逸的脸上是难掩的讥诮,可其中却也有着难掩的得意之色,他就知道苏妲己这样聪明绝顶的女子不单单只有他会喜欢,她至真、至善、至美的,是值得所有人爱戴的,因此,当他看到费仲的反应时没有丝毫的惊讶,而是满满的意料中的喜悦。 须臾,他敛去脸上的得意,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说:“贵妃的意见于孤而言如醍醐灌顶,孤不满足于单单是朝歌脚下的谷物收购,还有周边部族与诸侯国的布匹、漆器交易,这个时节农户手头比较宽裕,正是将生活用品卖给他们的好时期,而得到的货币还可以低价囤积滞销品。” 费仲完全赞同地点着头,缓缓说道:“陛下想的自是周全,如此一来,不仅能囤积大量粮草,还可以控制周边部族与诸侯国的粮食供应,这真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此事就由费大夫亲自督办。”帝辛正色道。 “臣领旨。”费仲微微作揖。 飞廉收回思绪,上前一步,作揖道:“臣还有一事禀报陛下。” “你讲。” “是关于陶然居的事情。” 飞廉话音落,站在一旁的箕子突然神情一滞,他脸上的惊诧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月夕派人禀报,自从陶然居被接手后,导致两边的顾客都在减少,若是长久下去,只怕明年的第一批炼器用资会无法按照预期的时间发放。” 帝辛深深凝眉,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本想着通过陶然居集中姬庄方圆百里的货币,竟没料到结果会偏离他的预期。 帝辛微微拧了下眉头:“是何原因?” “有客人反映,现在陶然居里的菜式不似从前那般别具匠心,因此,流失了一大部分客人。”飞廉如实禀报。 帝辛还是不太明白会有何区别,遂即说道:“接手陶然居时,庖长并没有换掉,为何现在会不如从前?” “曾经的陶然居会定期推出新鲜菜式,而现在只是维持以往有的菜式,难免令人感到乏味,”飞廉微顿,须臾又说,“只怕,陶然居没有了贵妃娘娘,便不再是真正的陶然居了。” 飞廉这句话深深触动了帝辛,他一心希望陶然居为他所用,一心想要将她禁锢在身边,而忽略了她本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一番作为。 而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她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变远,他发现他们仿佛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她所向往的一切都是他无法给予的。 “陛下,不然……” 帝辛明白飞廉的意思,事已至此,他本就不希望苏妲己知道所有的事情,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或许并不是件好事,他缓缓松开紧抿的薄唇,吁了口气说:“明日启程,孤要亲自去看一看陶然居的情况。” 飞廉一怔,他没有料到帝辛会宁愿自己亲自走一趟也不愿苏妲己帮忙,他不了解帝辛此刻的想法,却只能服从地应道:“是。” 帝辛抬眸,刚好睨见了箕子,他莫测的鹰眸深深凝视着箕子,似乎可以料到当箕子得知苏妲己真实身份后,他心里的惊诧。 仅是一瞬,他便转开了视线,遂即淡淡地说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臣,告退。”说完,箕子与飞廉走出了龙德殿。 费仲转过身后却又停下了脚步,他折返回来,看着帝辛欲言又止。 帝辛微微凝了下眉头,问道:“费大夫还有事?” 费仲深深叹了口气,思前想后,终是语重心长道:“不知陛下今晚夜宿在哪里?” 帝辛剑眉蹙的更紧,一脸讥讽地看着费仲:“费大夫,孤夜宿在哪里难道还要向您禀告?” 费仲惶恐,怯怯地低下头:“臣不敢。” “不敢最好,你下去吧!”费仲扶持他有功,功却不可抵过,面对他细致到连他夜宿在哪里都要过问,帝辛身为一国之君难免不悦。 费仲就知道,一提起这件事,肯定会触了帝辛的霉头,只是这件事可大可小,这其中关联的事情太多了,根本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事情。 昨日帝辛留宿在寿仙宫一事只怕早已人尽皆知,若今日再去寿仙宫的话,定会激怒众位妃嫔以及大臣,因此费仲还是大着胆子说道:“陛下,老臣有一事不知是否当讲。” 帝辛一脸的不悦,却碍于他是近臣,便示意他说下去。 “陛下,若说臣之前对贵妃娘娘存有戒心,可经过今天这件事,这种戒心已然打消,臣之所以劝慰陛下是经过权衡各方利害关系所做出的决定,若陛下为大局考虑,于您于贵妃娘娘都会是件好事。” 费仲的话不无道理,而帝辛亦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他稍稍有些动摇的时候,他对苏妲己许下的承若便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或许这也是飞廉无法明白他为何会亲自去姬庄的原因,既然这一天无法避免,他便要延迟它的到来,让这份唯一尽可能长的保持下去。 “孤今晚在龙德殿……” “不可,陛下日理万机,自当以龙体为重。”帝辛的话还没说完,费仲便一脸担忧地打断,他微顿,又道,“况且,自从纳妃后,陛下多次在龙德殿内彻夜批阅奏章,这其中还夹杂着损害贵族权益的问题,只欠一语道破而已。” 帝辛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考虑着费仲说的这番话,而费仲见事有转机,连忙给早早立在一边的宦官使了个眼色。 宦官立刻捧着托盘走上前,俯身,将托盘高举过头顶。 帝辛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未看托盘便随手翻开了一块玉牌,须臾一脸厌恶地对着宦官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退下。 103.第103章 他要她,第一眼便已注定 牡丹阁内外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沉浸在帝辛即将到来的消息里,脸上都挂着春风洋溢的笑容。 侍女们屋里屋外地忙做一团,有的站在门口给侍女们分配工作,有的提着木桶来来回回,有的捧着瓣急匆匆地跑进寝宫,牡丹阁因此热闹不已。 室内,杜鹃帮杜婠褪下身上随后一丝束缚,她高挑的身躯、白皙的皮肤尽数暴露在空气中,她满眼惊叹地看着杜婠缓缓进入洒满玫瑰瓣的浴桶,舀起水轻轻淋在她细滑的香肩之上。 不禁感叹:“娘娘,您的皮肤光滑细腻、宛若凝脂,这样一具完美的身体女子见了都会砰然心动,何况是陛下?” 杜婠莞尔一笑,轻轻往胸口撩着水,她说:“你这丫头净捡着好听的说。” “娘娘要明鉴,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杜鹃说道。 天下哪有女子不喜欢被人夸耀的,杜婠虽知书达理,可毕竟是个女子,杜鹃的话不排除有奉承之意,可她听了依旧是开心不已。 她只是笑,却没有再说任何话,而在她的心中已然开始勾勒着今天晚上将要发生的一切。 当她知道帝辛选中了她的时候,心情是无比激动的,既紧张有高兴,帝辛的身影、样貌再次出现在脑海里,他是一个如此引人注目的男人,而今夜,她将成为他的女人…… 杜婠羞涩地闭上眼睛,狠狠往脸上撩着水,仅是想到这里便已经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了。 沐浴完毕,她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袭衣,杜鹃帮她描眉画目,她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妆容比平时稍稍浓郁了些,本不愿着这么重的妆,却透着妆容看见了女子的娇媚与香艳,便也默许了。 “娘娘,您今天晚上可真美!”杜鹃看着一脸精致妆容的杜婠,忍不住惊叹。 杜婠羞中带却,她抿抿唇问道:“你说,陛下会喜欢么?” “娘娘就把心搁肚子里吧,您这个样子就连奴婢都喜欢了,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陛下,陛下见了您一定会血脉喷张的!” 杜鹃的口不择言再次把杜婠说的不好意思,她嗔责道:“你这丫头竟然口无遮拦,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娘娘莫怪,奴婢再也不敢了。”杜鹃连忙服软,主仆二人相觑一笑。 帝辛不知道自己持着怎样的心情踱进牡丹阁,进入寝室后,他睨了眼床榻之上裹在大红绸里的女子,随而缓缓做在了床边。 他始终背对着她,眼前仅仅是他宽阔伟岸且透着清冷的背影,这与杜鹃和她说的帝辛该有的反映截然不同。 杜婠抿抿唇,缓缓起身,红色绸缎随着这一动作从她光洁的皮肤上滑落,赤|裸的身体慢慢迎向他。 素白藕臂轻轻攀附在他的肩膀,柔软触到他坚硬的背脊,她的心中是无比紧张的,虽知道该如何做,可对于这些事情却仍旧处在懵懂的阶段,她颤抖着声音说:“臣妾为陛下宽衣。” 语毕,那双素白柔荑渐渐从身后伸向他胸前的衣襟。 绛紫色袍服缓缓落下,帝辛始终未发一言,更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英俊的五官没有太多情绪,平静地仿佛如同一塑毫无生气的雕像。 杜婠既激动又紧张,呼吸紊乱,心跳加速,可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如何做,只见她颤抖的小手儿缓慢地探入他的袭衣,刚刚触碰到他坚硬的胸膛时,便骤然被他握紧了手。 而他蓦然地回眸亦让她看清了他眼中那抹阴鸷的目光,仿佛如同一只凶猛的兽在警告着侵犯它领地的同类,她顿时心下一颤。 感受到她的恐惧,帝辛缓缓松了手,因为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还不忘要权衡利弊,今日是司天监太师之女杜婠,日后他们还会将各式各样的女子塞给他,他如何能一一避过? 杜婠捕捉到帝辛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愤懑与无奈,可她还是抿抿唇,抬手欲褪下他雪白的袭衣,而这时,他突然粗|暴地将她桎梏在身下,那双阴鸷的鹰眸遂即冷冷地凝视着她。 杜婠的心脏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戾眸如同冰窖一般森冷叫她慌乱不已,却又如同旋窝一般吸引着她甘愿就此沦|陷。 “陛下……”她娇声轻唤。 知道他的温柔或许仅仅是对待那个女子,却依旧在期待着被他宠幸,看着他的俊脸一寸寸下沉,杜婠缓缓闭上了眼睛…… 寿仙宫。 “娘娘,陛下命人来传话了。”习雯从外面跑进来,听说是陛下命人来的,她亦兴高采烈。 “让他进来吧。”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顾潇然看着走进来的小内侍,年纪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她还从没见过他,转念一想宫中内侍众多,没见过也不足为奇,遂即问道:“陛下有什么事让你转告的?” “陛下今夜会留宿在牡丹阁,让贵妃娘娘早些休息,不要等他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顾潇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如此平静,原来人在极度心痛的时候是可以这样淡定的,淡定的仿佛听了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整个寿仙宫霎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而这寂静如同毒药渗透入她的皮肤,在她身体中迅速蔓延着,喉咙里似乎塞了一大朵,憋得她透不过气来,胸口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轰然爆发,火种飞溅,烧的她心痛欲裂。 “姐姐……”蓝漓明白她平静的表皮下究竟隐匿着一颗怎样波涛汹涌的心脏,这种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或许再多安慰的话都显得太过苍白。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顾潇然起身,独自走出大厅。 以为一切都会平平淡淡,哪知内心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心中涌动着一股无以名状的悲痛,如同锋利的獠牙欲将她整个撕裂。 她狠狠地闭上眼睛,试图再睁开时这些痛苦全部会像梦境一样烟消云散,可是即便她反复将眼睛睁开闭上多少次,却仍旧骗不了自己。 罢了,他是帝辛,是个本不该属于她的男人,分明一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的结果,为何非要让自己陷入这断情感的深渊里。 “姐姐……” 顾潇然蓦然转身,露出一抹无比温馨的笑容,连唇角的弧度都那样完美到位,她吁了口气说:“漓儿,我今晚特别想吃鸡蛋羹,你吩咐人去庖屋取来吧。” 她唇上的弧度再怎的无懈可击,却终是在刻意掩藏着她心底的悲凉,因为她眼中的出卖了她的心。 “姐姐稍等片刻……蓝漓这就去。”蓝漓哽咽了,她宁愿顾潇然大哭一场,也不愿见到她逼着自己如此的强颜欢笑,她狠狠吞咽了下,方才离开。 硕大的园里再次剩下顾潇然一人,她抬头望着夜空,视线所触及的位置却不是漫天璀璨的繁星,她只是希望以这种方式逼退即将盈眶而出的泪水。 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这漫长的夜晚快些结束吧。 “阿然。” 身后传来浑厚且轻柔的男人声音,顾潇然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心脏倏地骤停,又突然间剧烈跳动起来,呼吸紊乱。 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荡,他不是去了牡丹阁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蓦然转身,泪水早已浸湿了眼眶,掩饰再完美的情绪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终究还是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扑进他的怀里,瘦弱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无助地哽噎。 看到这样的顾潇然,他的心像是被毒蜂蜇了似得,一瞬间紧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从没有为一个女子的眼泪如此心痛! 不知她哭了多久,只感觉到她的身体不似方才那样抖得厉害,他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垂眸看着她梨带雨的面庞,心疼地捧起她的脸,轻柔无比的声音随之响起:“阿然,你怎么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帝辛,自信端详着他的脸,他深深蹙起的眉宇,他紧紧抿起的嘴唇,他眼中的心痛都犹如千万把锋利小刀刮在她的心上,她哽咽道:“一早就做好准备,我以为这天来临自己可以毫不在意,可当我知道你正拥着另外一个女人时,为何还会如此心痛?” 帝辛仰头,狠狠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待眼睛睁开的一瞬用力将她拥入怀里,万般的心痛、千般的宠爱全部化作一个绵长的吻,吻上她流泪的眼,吮去她脸颊的泪水,封住她不断抽噎的小嘴儿。 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渺小的只能容纳他们两个的夜晚,在今夜,他们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那些利弊得失、虎视眈眈在这一刻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紧紧相拥,不停地亲吻着对方,激烈地仿佛要将对方揉入到自己的身体,从此再也不要分开。 今夜,他不再问她是否可以,因为是否可以他都不会再放开她,他要她,第一眼便已注定! 104.第104章 夜,还很长 夜空里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墨蓝色的天空上。 而这极尽绚丽的夜空,在夜幕下那对相拥恋人的映衬下也显得黯然失色了。 不知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帝辛幽谙的鹰眸深深锁定在她含羞带怯的面庞上,他眼中燃着热烈的情火,似乎要将它所能触及的一切吞噬殆尽。 他深情地凝了她好一会儿,直看得她面色绯红,耳根发烫,她一脸娇羞地看着他问:“为什么总这样看着我,我哪里不对么?” 他笑了,笑的分外迷人,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拦腰抱起她,惹得她一声醉人的娇嗔。 他抱着她穿过园、走廊、直奔寝宫,途中遇到的侍女们均羞涩地将脸转开。 顾潇然一脸羞恼,忍不住嗔责他:“快放我下来,大家都在看呢。” “这辈子,别想让我放开你!”帝辛霸道的话语响彻在长长的走廊里,躲在角落里的侍女们不禁掩嘴,却没人敢笑出声来。 他们正巧在刚从庖屋回来的蓝漓面前经过,她看到眼前的情景倏的转过身去,这一动作差点将托盘里的蛋羹给泼了出去。 寝宫里亮着几盏油灯,却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 她坐在床上看着他笑,这一天对他来说确实是经过了一个漫长的等待,可他们等来的是对方的一颗心,可见,一切都是值得的。 看着他慢慢沉下的俊脸,她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 幸福的喜悦、现实的压力与满足……一切的形容词也无法准确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 那应该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情感宣泄,一种近似于末日前的狂欢般的无奈与满足,所有感触通通化作无尽的唇齿交织,一次次在彼此的心头绽开。 他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肩膀、手臂,那眼中是掩藏不住的疼惜,他以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欣赏着她的美好。 当她静静地躺在他身下时,有种幸福来的太过突然的感觉,他竟有那么点儿不知所措:“阿然……” 他垂下脸吻了她,他只是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却未说任何其他的句子,可这短暂的两个字却令顾潇然无比感动,至少在这一刻,他唤着的是她的名字,而非苏妲己。 大掌从她的手腕一点点向上游走,这一动作将她宽大的衣袖也一并向上推去,轻柔触碰着她白皙的手臂皮肤,痒痒的触感与紧张的心情让她紧绷着身体。 她知道等待自己将是什么,可她这一次却丝毫也不想拒绝,她爱这个男人,甘愿成为他的女人,哪怕她已经知道,前方的道路于他们而言并不平坦,太多太多未知的阻碍等待着他们,可她不会后悔这一刻的决定,因为这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发自内心的渴望。 在他的大掌即将到达她的肩膀时停顿下来,他满含情|欲的眼睛看着她,须臾,大掌移向她的领口,轻轻一扯,拨开她鹅黄色的衣襟,仅留下一件雪白袭衣,大掌隔着袭衣抚上她胸前的雪峰…… 顾潇然喘息渐渐变得粗重起来,胸脯正毫无规则地上下起伏,心跳狂乱,险些冲破喉咙跳出身体。 吻,依旧在继续,热度,持续上升。 他将她慢慢扶起,顾潇然一脸娇羞地蜷腿坐在帝辛身前,而那宽大的衣袍顺着她光滑的身体滑落在床,露出她圆润的香肩、性感的锁骨、一条浅浅的沟壑极不安分地从裹胸布中坦露出来。 他轻轻抚摸她的手臂、她的肩膀,她的喘息越发紊乱,心跳越来越快,直到裹胸布被他慢慢卸下,她已坦诚地展现在他眼前。 顾潇然面颊绯红,无尽的羞怯充斥着思维,可她却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子,她已然决定要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这个男人,她便不会再遮遮掩掩、故作姿态,更不会一脸娇羞地等待着被帝辛主推倒的一刻。 这份情感该是她主动争取的,这样的发展亦是必然的,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着手褪下帝辛的衣袍,显然,她的主动给了帝辛极大的鼓舞。 当褪下他素白的袭衣时,顾潇然看到了那抹暗色的疤痕,就在他胸口偏向心脏的位置,她颤抖着小手儿轻轻抚上了那道足有巴掌长的伤疤,俯身,她在那丑陋的疤痕上印下了轻轻地一个吻。 “还疼么?”抬眸,顾潇然满眼的心疼。 “不疼。”话音落,他赤|裸的上身迎上她的,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如暴风雨一般的吻落在她唇上、脸上、颈上,乃至全身。 他看着她腹部上那抹红狐胎记,俯下俊脸,随之吮吻起来,湿滑柔软的舌不断在她脐旁辗转,痒痒的触感令人抓狂。 她不得不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以此来缓解他给予的强烈刺激,下意识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配合着他每一下轻柔的亲吻,柔嫩的唇瓣微微张合,不断发出暧|昧的轻吟。 这样的挑逗持续了很久,他的唇一寸寸向下,湿滑的舌尖舔|舐着所到之处的娇嫩皮肤,而大掌则是从她膝盖内侧缓缓向上抚摸。 这样的动作太过刺激,惹得她一阵阵轻颤,被他触碰的每一下都像是有着高分贝的电流通过一般,让她战栗不止,鼻间随之溢出一声浅浅的娇嗔。 “嗯……” 就是这样一声轻叹,却足以勾起他强烈的情火,他俯下头,欲含住茂密丛林中的蕊,而她却突然制止他:“别……” 帝辛再次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他精致的面部轮廓是如此魅惑,他喘着粗气说:“别拒绝我。” 话音落,他吻了她的唇,须臾他的上身缓缓下移…… “啊……”顾潇然无法承受他给予的刺激,终于大叫出声。 他再次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喃:“阿然,我要你!” 顾潇然回应了他一个浅浅的吻,帝辛再次受到了鼓舞,大掌顺着她光洁的小腹一路向下…… 他的喘息愈来愈粗重,距离近的,她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脏律动,而她亦是如此的渴望他接下来的动作。 又一轮紧紧地拥抱,伴随着那只极其不安分的大掌在她胸前与小腹来回游走,顾潇然以为他接下来会即刻占有她,可他没有,他吻上了她的唇,柔软的长舌不断在她口中撩拔着,越来越深入的吮吻着,不断地碰她的舌头,时快时慢,时而用唇热吻,时而转动头部,她的身体顷刻变得软绵绵的。 他身体热的发烫,她下意识勾缠住他的脖子,从被动转为主动地向他索吻,这一刻,她不想再矜持,她知道她愿意把一切完完整整的交给这个男人,哪怕结果注定分离。 被他吻的越发深入,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一声声浅淡的呜咽。 “准备好了么?”他深情的望着她,声音染上了情|欲,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忍拒绝。 “嗯。”顾潇然点头,她已做好成为他女人的准备。 他笑了,那笑容充满魅人的气息,温暖又不失妖娆,这么久以来的等待在这一刻看来竟也是值得的,她最终还是同意做他的女人了。 “怕么?”他问,他有必要让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顾潇然搂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脸上的红晕更胜:“不怕。” 夜,还很长。 牡丹阁笼罩在与寿仙宫截然不同的氛围中,杜婠躺在床上心如刀绞,帝辛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尽,他的优秀、他的权势、他的冷漠…… 刚才发生的一幕一幕还在她脑海中回荡着,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帝辛可以在即将吻上她的时候瞬间停止。 当他俊美的脸一寸寸下压的时候,她本能的阖上了眼睛,而她所期待的吻却迟迟没有落下,以至,她不得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男人。 他眉宇间蹙起了一抹深深地川字,无可厚非,那抹川字触动了她的灵魂。 她还记得当她想要抬手抚平他额头的皱纹时,刚刚抬起的手还未触碰到他时,便被他强有力的大掌倏然摁下,手腕被攥的生疼! 她因痛惊叫的一刻,帝辛眼中没有丝毫的疼惜与怜悯,有的只是一刻好似冰封已久的心灵,那锋利刺骨的冰凌不断在他体内延伸,以至,他的眼神也冷到了极致。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杜婠始终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从他踏入牡丹阁,到他骤然起身的那一瞬,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厌恶自己,厌恶到都懒得与她说上几句客套的话。 从没有过的挫败感如惊涛骇浪一般席卷了杜婠,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她始终也想不明白。 “娘娘……”杜鹃在一旁轻唤了声,杜婠的沉默让她束手无策。 而她也将因此成为整个后宫的笑话,成为侍女、内侍们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的谈资。 105.第105章 分歧 宁静的夜晚,寿仙宫里却热度升腾,一片片旖旎春|色,一声声耳鬓厮磨,天边的玄月与星辰见了,都忍不住羞涩地躲在云彩后面。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将对她的渴望与|宠|爱变做淋漓的汗水,一次次挥洒。 翌日一早,寿仙宫里,安静如斯,侍女们各自忙碌着,却不愿发出一丝的响动,以免打搅了那对沉|沦于幸福中的璧人。 寝宫内安静地可以听到轻微的喘息声,满室尽是散不尽的欢愉味道。 顾潇然早早地睁开眼睛,身边的帝辛正睡的香甜,他精雕玉凿的面孔此刻是那样安详,那菲薄的唇瓣微微抿着,嘴角处那抹浅显的弧度是如此迷人。 他高挺的鼻子,深刻的五官,浓淡适中的眉宇下那双锐利的鹰眸轻轻阖着,长长的羽睫如蒲扇一般将下眼睑遮挡住,一缕晨光渗进室内,映出两片淡淡地剪影。 她不禁吁了口气,须臾抿起唇角浅笑着,无以言说的幸福、喜悦一并涌上心头,可她还是会极其不安地问自己,昨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她面前熟睡的男人是真的吗? 她傻傻地咬了咬下唇,疼痛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性。 幸福来得太快,她害怕自己无法抓住,甚至,她怕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抓住它,历史的片段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播映,她害怕他葬身露台的那一刻,她不敢想象当那一天到来时,她要以着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被凶猛的火焰吞噬。 似乎,肝肠寸断都不及那样的心痛。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夹杂在幸福的喜悦中无法言语的感觉是什么,那是面对已知结果的悲凉,是无法挽回的心痛。 这才发现,拥有预知能力,原来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她努力将那些噩梦般的片段从脑海中剔除,她缓缓走下床,来到窗前看看外面的天色。 又来到门边打开门,蓝漓正捧着盘匜站在门口,见顾潇然出来,脸上挂着暧|昧至极的笑容。 顾潇然被她古灵精怪的眼睛看的不好意思,她说:“把这个给我吧。” 蓝漓将盘匜递到了顾潇然的手里,可那张小脸儿上的笑意依旧未平息,顾潇然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说:“死丫头,快忙去!” 岂料,蓝漓脸上的笑容更胜,特别是当她注意到顾潇然脖颈露出的多多殷虹。 当顾潇然转身进了寝宫后,蓝漓欣慰地抿起了唇,她虽有时傻傻忽忽的,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她知道昨夜是苏妲己初尝雨露,便跟着开心不已。 她真难想象帝辛究竟有多么|宠|爱苏妲己,以至,她一再的拒绝仍能令他的心意如此坚定。 总之一切都已成为定局,这便是蓝漓希望见到的她该得的幸福。 顾潇然把盛了水的盘匜轻轻放在床边的木架上,尔后又来到床边,帝辛依旧未醒来,可见他昨夜确是太累了。 她看着他英俊的睡颜,淡淡地抿了抿唇,缓缓凑近他,这才感觉到偷吻一个人原来是这样刺激的一件事。 她正得意地认为自己即将得逞时,帝辛倏然睁开眼睛,正巧捕捉到她慢慢下沉的小脸儿,顾潇然的脸腾地红到了脖根儿。 “你……你醒了。”被他逮了现行,她有点儿手足无措,她连忙起身,却被他再次拉入怀里,而她身体的重心尽数压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他笑的邪肆:“我若不醒,岂不让你占了便宜?” 顾潇然秀眉紧锁,一脸的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她矢口否认。 他的俊脸凑近她的脖颈,一寸寸地亲吻着,从后面搂住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仿佛害怕她就这样溜走。 顾潇然任由他亲吻着自己,那每一下的触动都夹杂着他无限的爱意,这爱意在她皮肤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红梅。 “落非无情,我为流水,定当不负!”他郑重其事地说着,语气坚定如磐。 顾潇然抿唇微笑,俏脸贴着他若削的脸颊,在他耳边说道:“子受,我爱你。” 没有精心包装的语言,没有浪漫的仪式,一切都是如此的平淡,却足以震撼了他们的心灵。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而他却丝毫不反感被他如此称谓,他说:“这个称呼深得我心,日后你便如此叫我。” “不。”帝辛凝眉,却见顾潇然调皮一笑,说,“我要叫你‘阿辛’!” 帝辛的眉头蹙的越发紧了,他挑了下眉,满眼邪佞地看着她说:“你何不叫我辛哥?” “这称呼肉麻死了,我要是叫出来怕你全身不舒服。” 谁知,顾潇然话音渐落,帝辛的大掌就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她平坦的小腹一寸寸向上游走,所触及的位置都如高分贝的电流通过,让她身体不由得颤栗。 薄薄的唇瓣轻轻触碰她素白的耳垂,低沉魅惑的声线飘入耳中,撩拔着她的神经末梢:“我昨晚舒服得很。” “不搭理你,你太邪恶了!”顾潇然羞涩地咬紧了唇,抓住他乱动的手,佯装生气地嗔责他。 帝辛却不以为然,他剑眉轻挑,含笑看着她白里透红的侧脸,那粉嫩的面颊正如熟透的蜜桃般诱|人采摘。 他说:“今生断不再孤鸳被。” 而这句话说完,顾潇然脸上的红晕更胜,帝辛分明在故意挑逗。 她忍俊不禁,打趣道:“谁要管你愿不愿自己睡?” “你若不管谁来管?”帝辛俊脸凑近她的脸,呼出的热气不断撩拔着她娇嫩的皮肤。 顾潇然掰开他缠在腰间的手,转身看着他,调皮地津津鼻子,一顿一字道:“谁爱管谁管!” 帝辛敛去眉宇间的调笑,却掩不住对她的|宠|溺,明明知道她口不对心,却仍旧有着小小的失落,他突然促狭一笑,翻身将她禁锢在身下。 “我偏要你来管!”霸道又不失暧|昧的话语在他唇齿间溢出,仅是一瞬,他便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几缕山泉般的晨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温柔地洒在床榻之上,映照着一对交织的男女,她们忘我的痴缠着,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他要了几次,实在承受不了他惊人的体力,顾潇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散了架,这才颤声哀求:“快……快停下……” 帝辛全身布满汗珠,精健的身体剧烈起伏,他吻了她的唇,一次次唤着她的名字。 直到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才加快了速度,在她身体中颤抖了数次,他才意犹未尽地趴在了她的身上。 又一次,她躺在他的怀里,他一下下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满含憧憬地看着上方,似是喃喃自语:“若你能诞下王嗣,堵住众臣的悠悠之口,我便可以遣散后宫,还你唯一。” 话音落,顾潇然的心里狠狠一揪,国师的话语猛然在耳边回荡,她知道自己怀孕渺茫,但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试一试。 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因为她想生下王嗣,她只是希望自己生下他们爱情的结晶。 “我……”她踟躇了下,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帝辛抚摸了下她柔顺的长发,见她欲言又止,遂即问道:“为何不继续说了?” 顾潇然抿抿唇,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我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是你不爱听的,但我觉得爱一个人就要坦诚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还是想对你说。” 帝辛拧眉:“你想说什么?” 顾潇然狠狠地抿了抿唇,说:“我不希望自己生下的孩子将来继承王位。” 帝辛眉宇的褶皱更深了,他将她的身体扳转过来,幽谙的鹰眸不明所以地凝视着她,他的决定无异于是天大的恩赐,这样的事情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而面前的苏妲己竟然与其他女子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她为何如此不愿领情? “为何这样说?”帝辛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她。 顾潇然长吁了口气,松开紧咬的嘴唇,说:“我能感受到你身在其位的无奈,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重蹈覆辙,不论男女,我都希望他们能远离是非争端,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不需要富贵荣华、争权夺利,一生平平淡淡就好。” 顾潇然的话深深触动了帝辛心里的那根弦,他同样希望自己做个普通人,享受普通人的天伦之乐,他是殷商的王,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己。 可他却从没想过要放手这一切,他不会将帝乙留给他的江山拱手让人,他必须有王位继承人,世代将殷商延续下去,这一点毋庸置疑。 帝辛不再言语,他只是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而顾潇然却意识到了他的变化,他定是因为她的话才如此的。 她也不再说话,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他们各自的反映虽是如此的平静,但很显然,在这一话题上,他们出现了明显的分歧,而这分歧在他们各自的心里渐渐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 106.第106章 面生的内侍 “今天我服侍你洗漱。”顾潇然打破现有的尴尬,勾唇一笑。 她是在乎帝辛的感受的,不论他们在这件事情上产生多么大的分歧,她都不希望这种分歧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帝辛见她讨好似得向他献着殷勤,遂即勾起了唇角,见她披上袭衣下床,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当她不知所措地回眸看着他时,他倏地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说:“今天我服侍你。” 顾潇然愣怔了,她完全没有料到帝辛这个生活在封建社会里、又拥有着如此至高权力的男人,竟然能主动要求服侍她。 她完全被帝辛的话语震慑到了,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还是不好意思被他如此的宠爱。 “不……” 而她刚刚想要开口拒绝,却见他已经将衣服罩在身上,深情地看着她说:“别拒绝我。” 他再也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已然穿衣下床,而她欲说出口的话也被这几个字给噎了回去。 这是顾潇然永生难忘的早晨,帝辛帮她洗漱,帮她梳头,就连他为她梳头的动作都是那样的轻柔,生怕稍一用力就弄疼了她一样,每一下都十分的仔细。 顾潇然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身后那细心的男人。 她似乎透过这样的帝辛看到了他在九间大殿内王者宝座上的威严,看到了他在龙德殿内批阅奏章的专注,他认真起来的神情原来如此的迷人。 他将她的长发蓬松地挽了起来,又在她首饰盒内拿出一只碧绿色的翠玉簪,轻轻将她的长发固定好,仅仅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发式,却为她原本清丽绝尘的面孔增色不少。 做完这些,他仔细地端详了她一会儿。 从胭脂盒内拿出早已调和好的石黛,用眉刷醺了,开始勾勒着那两道好看的柳眉,只是刚画了几笔便深深地拧起了眉宇,这画工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 顾潇然见帝辛竟如此细致,又一会儿拧眉一会儿叹气的样子,不禁掩口轻笑。 帝辛不甚满意地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见她嬉笑的样子就知道她定是在嘲笑他,他剑眉微拧,不怒而威道:“你在笑话我么?” 顾潇然敛去笑容,可眉眼间依旧是难掩的调皮之色,她拿过帝辛手中的眉刷,故意刁难说:“你哪只眼睛见我用过这个?今日怎的突然要帮我描眉画目了?是觉着别的女子涂了好看才如此么?”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质问,帝辛的眉宇蹙的越发紧,他本来还觉得怎么画上了眉反倒别扭了?原来她平时的样子都是没有画过的。 面对她不怀好意的质问,帝辛不恼不怒,遂即与她说着官腔:“原来爱妃天生丽质,难怪孤觉着这样反倒画蛇添足了,不如洗掉吧。” 顾潇然忽略到他刻意改了的自称,轻笑:“不要。” 帝辛发现自己总是跟不上她的思维,方才还说从没画过眉,这会儿又说不洗掉。 见他疑惑,顾潇然伸手搂紧了他的劲腰,说:“这是你帮我画的,以后你要一直帮我画。” 她觉得心爱的男人为自己描眉画目是件无比浪漫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海誓山盟,即便是如此的平淡,却仍旧让她有种幸福的快要死掉的错觉。 “真希望就这样死在你怀里,坟前开满了勿忘我,晨露熏满瓣,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散发出晶莹的光亮,你从蜿蜒的小径一路走来,随手摘下一朵放在墓碑前……” 帝辛将她搂紧:“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顾潇然微微拧眉,却听到帝辛轻笑一声说:“因为那时,你躺在我怀里,如何走过蜿蜒的小径?如何摘下熏满露珠的?” 一股暖流如奔腾的浪,正欲冲破她的眼眶倾泻出来,顾潇然的喉咙开始疼痛,她后悔谈论生死的话题,因为她不敢想象那一天的到来。 “今天是我无趣了,不该讨论这个话题。”顾潇然隐忍着泪水夺眶的冲动,哽噎地说道。 听出她语调里的异样,帝辛长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与她对视,他笑了,不由得长叹了口气,宠溺的责骂道:“傻瓜。” 顾潇然抿抿唇,终是没有哭出来,因为他一个满含宠溺的笑容能抵挡住她内心所有的悲凉,这就是她坚持的理由,为了这个男人,她可以不顾一切。 “别胡思乱想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要去姬庄,一会儿就出发。”帝辛说道。 顾潇然一怔,说:“蝗灾已经平息,你为何还要去姬庄?” “我去实施你的提议。”说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鼻间轻轻刮了一下。 “我……” 帝辛又怎会不清楚她将要说什么,遂即打断她说:“我很快回来,你乖乖地呆在宫里,至于陶然居,”他微顿了下,又说,“还是不要惦念了。” 顾潇然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是非分之想,她不希望陶然居被梅扈霸占,那是她的心血,被梅扈那样的恶霸据为己有她难免有些心理不平衡。 可帝辛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他不希望她再抱有对陶然居的任何幻想,他只希望她能乖乖地呆在宫里,呆在他丰硕的羽翼之下。 顾潇然说:“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不希望陶然居在梅扈的手上,他不配拥有陶然居。” 帝辛菲薄的唇瓣呡成了一条线,幽谙的眸子深深看着顾潇然,他了解她的担忧,可以想象到她将自己辛苦建立的陶然居拱手让人的无奈,可他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事情的真相。 “乖乖等我。”帝辛只说了这四个字,极其简短,却蕴含着顾潇然无法理解的无奈。 帝辛走后,顾潇然看着空旷的寿仙宫,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坐在窗前,安静下来的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昨天晚上那名小内侍分明说是帝辛派他来的,而她当时只顾着伤心难过,竟没有沉下心来想这件事,帝辛根本不可能如此做。 若不是帝辛,那这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杜婠? 难道是她为了向她示威而命人告诉她这个消息? 顾潇然摇摇头,很显然,杜婠不至于如此无脑,定不会如此做的。 那是谁呢? 更不可能是黄蓉妗了,她回家省亲还没有回来。 杨禄嬣? 当想到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顾潇然真的无法将她联想到这次恶作剧的主使者,若她想要争宠便不会要求住在偏僻的临风轩。 其他入宫的女子就更加不可能了,因为单单借她的手除掉杜婠,那些美人依旧不会有机会上位,那岂不是白忙一场…… 顾潇然坐在窗边想了很久,她终于想明白了,这个幕后的主使者此举或许只是虚晃一枪而已,意图并不是借她的手除掉谁,而是在接近、了解她的过程里伺机寻找她的弱点。 这个人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姐姐,这是特地吩咐庖屋做的十全大补汤,你现在可不比从前,一定要好好补一补身体!”蓝漓端着汤走进来,轻轻放在案几上。 顾潇然看看蓝漓,又看看那所谓的十全大补汤,无奈一笑说:“你整天张罗着我的衣食起居,如此不厌其烦,真是难为你了。” “这都是蓝漓应该做的,若是姐姐不让蓝漓做这些的话,蓝漓反倒不自在了。”蓝漓狡黠一笑,继而又说,“姐姐还是趁热喝了吧,这对调理身体很有功效哦,特别是做完那事儿以后。” 顾潇然一脸窘迫,她蹙着眉头看看蓝漓,不禁羞恼地嗔责道:“你这丫头不学好,女孩儿子说这些也不知羞!” 蓝漓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立刻改口道:“好啦好啦,姐姐快快息怒,蓝漓日后不说便是了,这汤赶紧喝了吧?” 没办法,顾潇然就是喜欢蓝漓这股子鬼灵精的样儿,她无奈的摇摇头,坐在筵席上用起汤来。 喝汤的当儿,还不忘随口问道:“昨晚来的小内侍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蓝漓转了转大大的杏眼,似乎在回忆着那内侍的样貌,须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经姐姐如此一说,蓝漓也觉的他面生了。” “最近宫里招了新内侍没有?”顾潇然不禁又问道。 “没听说这事儿。”蓝漓亦蹙紧了眉头,尔后她看看顾潇然,见她好像十分关心这事似得,又问道,“只是个内侍而已,姐姐为何问的如此仔细?” 顾潇然微微勾了勾唇:“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你无须放在心上,也不用刻意去打探。” “蓝漓记下了。” “这汤真好喝,你也尝尝看。” “姐姐还是快些喝吧,这汤再不对您的胃口,起码也是补身体的,可比药好喝多了!”蓝漓促狭一笑。 顾潇然自觉无趣,竟被这小丫头看穿了心思,看来恋爱中的女人脑袋当真是不够灵光了。 “我突然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去分宫楼转转吧。” “姐姐先把汤喝了再说。” 顾潇然不满地嘟起了嘴巴,竟没想到,她顾潇然有一天居然斗不过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107.第107章 该割掉舌头 这十全大补汤乍喝下不觉得难喝,可再好喝的补品也经不住反反复复地喝起来没完,顾潇然深受其害,现在她一见了这些所谓的补品就忍不住倒胃口。 她看看蓝漓,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终是将汤喝下了大半。 她捧着剩下的半碗汤,抬起头,一脸讨好地说:“先喝这些吧,我实在喝不下了。” 蓝漓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喝了总是好的,遂即勉为其难道:“好吧,看在姐姐可怜巴巴的份儿上,今天就不喝了!” 顾潇然咧开嘴巴嘿嘿地笑起来,那眼中尽是讨好的神色,俨然没了一丁点儿主子的威严。 晌午的阳光正好,透过茂密的树冠缝隙渗透下来,丝丝缕缕的洒满了石板路。 顾潇然喝完了汤便拉着蓝漓出了寿仙宫,她考古者的职业病总是改不了,喜欢研究这里的一切,大到辉煌的宫殿,小到凉亭、长廊里雕刻精细的石柱。 她总是这看看、那看看,专注的样子总是那样迷人,令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就连一旁的蓝漓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而她眼中的顾潇然就像是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仙子,她美丽、善良、又聪明,难怪帝辛会如此喜欢她。 “阿然?”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正在研究长廊石柱的顾潇然不禁抬眸,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当看到一袭蓝袍的箕子静静地矗立在几米开外时,她的心蓦然咯噔一下。 遂即起身,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站在阳光里,温暖的光亮将他高挑清瘦的身型镀上了一层淡淡地金色光圈,美伦美幻,如同谪仙,总是那样儒雅、淡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叫出她的名字,当她回眸的一刻,看到那张清丽绝尘的面庞,箕子便开始后悔主动叫了她。 不禁自嘲一笑,她已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看似普通、柔弱,实则蕴藏着大智慧的萧然,她此刻的身份于他而言就像是一面足以看透人心的镜子,镜面上印着一个大大的讽刺。 蓝漓一脸的疑惑,她是认识箕子的,却没想到箕子竟然也叫苏妲己为阿然? 而他看着苏妲己的眼神里含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却令她隐隐的感到不安。 顾潇然僵硬地扯动了下唇角,溢出一抹轻松自若的笑容,可眼底却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歉疚,她说道:“丞相大人,别来无恙。” 箕子抿紧唇瓣,心中的感觉十分复杂,自嘲、无奈、讽刺一并交织着,在他身体中拧着劲儿的转着,让他万分难耐,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胸口闷得发疼。 在钮庄发生的一幕一幕,仍旧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他一厢情愿以为是知己的女子,摇身一变,竟成了如今的贵妃娘娘,真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别来无恙。”箕子终是极淡地回了一句,俊逸的面庞上挂着淡淡地,看不出情绪的弧度。 “我命人送还给大人的贝币可收下了?”玄彬、玄武二人走后,她便特别吩咐人将箕子借给她的贝币还了回去,因为回宫较急,她没有来得及等待消息。 “已……收到。”他的话语极其简短,欲言又止。 顾潇然能感受到他复杂的心绪,若是她认为的至交好友刻意隐瞒身份的话,她定也是如此无法接受,因此,她很理解箕子此刻的心情,对他的亏欠越发深了。 他仿佛永远也无法回到在钮庄时的自己,不知该与她说些什么,心里明明有着诸多的疑问,却又觉得那些问题在此刻看来已毫无意义,每次话到嘴边都欲言又止,每次都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最终,箕子微微作揖,道:“臣,先告退了!” “丞相大人请便。”顾潇然平淡地说道。 箕子向龙德殿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顾潇然久久无法回神。 “哈哈,你们知道吗,昨晚上婠嫔娘娘的脸可是丢进了!” 一行几名侍女从从分宫楼的一侧走来,一路上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也听说了,昨日婠嫔娘娘沐浴后还特别涂脂抹粉,把自己打扮的枝招展的,岂料,陛下去了没多久便阴沉着脸色离开了,精心打扮又有何用,还不是被陛下厌烦?” “那她岂不成了宫里的大笑话,日后再也没脸出来闲逛了!” 又一名侍女掩嘴轻笑:“我说今日婠嫔娘娘怎的没来分宫楼赏呢,她可是一直喜欢这些草的,原来是没脸出来了,呵呵……” 顾潇然听了不禁拧起了秀眉,虽说爱情是自私的,可想着因为她的缘故害的一个拥有大好青春的女子如此被帝辛羞辱,她日后在这深宫里要如何生活,只怕这些议论都会令人崩溃的。 想着昨日还与她一道去庖屋的杜婠,只怕过了今日便撕破脸了吧,顾潇然不由得叹了口气。 蓝漓看着顾潇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轻声地唤了一句:“姐姐……” 顾潇然缓缓收回视线,平静地说道:“漓儿,回宫吧。” 听到侍女们的议论,顾潇然不禁又想起了昨晚那个小内侍,琢磨着他究竟会是谁派来的,正想得出神,迎面跑过来一个内侍,正巧与她撞在一起。 惊叫一声,由于惯性她险些摔倒,蓝漓见状便要破口大骂,却在见到那人的面孔时突然瞠大双眼:“你不就是昨晚上去寿仙宫的内侍么?” 顾潇然定睛一看,撞了她的人正是昨晚到寿仙宫里报信的小内侍,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不然不至于埋着头在宫里横冲直撞。 显然,当内侍抬起头,见自己撞了贵妃娘娘的时候明显一惊,那神情里的恐慌不亚于见了魑魅魍魉,险些丢了三魂七魄。 顾潇然还未责怪,他便扑通一声跪在地,连连叩头求饶:“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 顾潇然秀眉紧锁,她说:“我何时说过要了你的命?” 就在这时,方才窃窃私语的侍女们也走了过来,见到顾潇然时亦是一惊,遂即怯怯地向她行礼:“奴婢们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顾潇然淡淡地说道。 原本她觉得在这宫里当差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是同情这些侍女的,可如今看来,可怜之人必有不被可怜的做为,她此刻对这几名侍女完全没有了同情与怜悯,有的只是鄙视。 待那些侍女离开,顾潇然看看跪在地上的内侍,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她隐约中觉得好像有着什么事情在暗暗酝酿着,可除了心中那股无以言说的不安之外,却怎么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贵妃娘娘饶了奴才吧!”内侍依旧一脸的祈求,毕竟面前的女子是这宫里最高权利的女人,想到昨晚的事难免害怕。 “我不想要了你的命,你起来吧。”顾潇然不禁琢磨着这个内侍的一系列反映,他仅仅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究竟hi是什么人竟然利用这样一个孩子招惹她? 内侍脸上的惊恐丝毫没有因为顾潇然的这句话而平息,他虽起身,却仍旧颤栗不止,全身抖得厉害:“奴……奴才谢贵妃娘娘。” 顾潇然凤目深深凝着他,见他目光闪躲,她又问道:“昨夜,你为何要慌传圣谕?” 这句话问出口,内侍的身体抖得像筛子,额头浸满了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而这样的反映越发证实了顾潇然对她说谎的猜测,她敛去脸上那淡然的笑意,目光遂即严肃起来,又问:“只要你说出谁指使你假传圣谕,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毕竟慌传圣谕是死罪! 内侍踟躇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顾潇然的眼睛,见她眸子里没有阴狠的目光,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便怯怯地开了口:“奴……奴才不敢说……” “为何不敢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顾潇然问。 “娘娘!”内侍突然再次跪在顾潇然的脚下,扯着她的裙摆一边颤抖,一边哭诉道,“求娘娘救救奴才,奴才也是迫不得已,奴才的家人都在他的手上,若是奴才说了出来家人定会死于非命!” 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在宫里做这样的事? 蓝漓不禁拧起了眉头,她收回投注在内侍身上的目光,转眸看了看顾潇然,一脸警觉地说道:“娘娘,这个人的话如何信得?” “奴才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诓骗贵妃娘娘!”内侍怕顾潇然也同样怀疑他,连忙说道。 “你昨晚不是才骗过娘娘么!”蓝漓立刻不满的堵了他的嘴。 内侍一时无言以对,而蓝漓还欲再说什么,顾潇然却打断了她的话:“漓儿,算了。” “娘娘?”蓝漓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一切关乎到苏妲己安危的事情她都不能轻易就算了,她说道,“你可知,慌传圣谕、诓骗贵妃娘娘该当何罪!” “娘娘……娘娘饶了奴才一命吧……奴才是不得已才骗了娘娘的……” “你这种人就该割掉舌头,看你以后还怎么骗人!” 108.第108章 不速之客 “漓儿!”顾潇然连忙喝住蓝漓,这是在分宫楼,蓝漓如此盛气凌人、口不择言,若是被人见了难免生出不好的传言,她虽有万般疑惑,却不想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惹来麻烦。 蓝漓听到顾潇然的声音高出了几个分贝,连忙噤了声,却仍旧不满地看着跪在她脚下的内侍。 顾潇然垂眸看看他:“起来吧,你不必因此为难,我不问便是了。” 内侍听话地起身,连连叩头道谢:“谢贵妃娘娘饶命,奴才感激不尽,谢贵妃娘娘……” “你走吧。”见顾潇然摆了摆手,内侍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分宫楼。 “姐姐,你为何如此轻易就放了他,要不是他昨日慌传圣谕,姐姐定不会那样伤心欲绝!”现在想来,蓝漓仍旧愤愤难平,“姐姐就是心肠太好,连一个小内侍都敢欺到姐姐头上,这种奸佞的小人,就该把他的舌头割了不可!”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歹毒的话来?”顾潇然看着蓝漓,秀眉拧的紧紧地,脸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蓝漓见顾潇然真的不满了,而她的气话也确实说的过火,这才怯怯地嘀咕道:“姐姐教训的是,蓝漓再也不敢了。” 蓝漓被她责备几句难免会觉得委屈,顾潇然又怎会感觉不到,她叹了口气,说:“漓儿,我不是有意责备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打抱不平,可你这样的举动太沉不住气了,这是分宫楼,不是寿仙宫,若是有心人将你的话听了去,岂不给你我带来麻烦?” 蓝漓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抿抿唇,不置可否:“姐姐,我……” “算了,下次注意就好。” “那,这个内侍该怎么办?” “他为了家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慌传圣谕,单单是这一点,便能料定他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我没必要将他逼上死路。”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可她知道,不是单单逼死一个内侍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这个死了还会出现下一个,那么受到牵连、被人利用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她不希望那些善良的人遭遇任何的不测。 回到寿仙宫时,才发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黄蓉妗由侍女习秋陪同着来到寿仙宫,她与从前一样,打扮的娇媚艳丽,大老远就能闻见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说不尽的妖娆媚态。 她见到顾潇然时眉飞眼笑,亲昵的程度不亚于亲姐妹:“两日不见,姐姐的气色红润了不少,越发的惹人爱怜了。” 对于黄蓉妗的话,顾潇然只是随便听听,自然不会当真的,尔后她微微一笑,说:“妹妹的气色也不错,回家就是好啊,不像我,自打入宫后就没回过家。” “姐姐哪儿的话,前日我只是说思念爷爷,陛下便准我回家省亲了,陛下如此疼爱姐姐,定也会同意姐姐回去的。”黄蓉妗掩嘴轻笑,浓郁的妆容配上这一动作更是媚态横生,而她神情里的欣喜丝毫不加掩饰,仿佛在说一件天大的恩赐一般。 她的故作姿态全被顾潇然尽收眼底,明知她故意为之,却仍是不露声色,一如既往的温婉淡然。 “上次答应了姐姐寻些驱寒的药来,这次妹妹我回家特别想着这事儿了,”说着,黄蓉妗转眸看向习秋,道,“习秋,把药拿过来。” 习秋会意,上前几步,将手上的药递到了黄蓉妗的手里,黄蓉妗再次看向顾潇然,将药轻轻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说:“这是我特地帮姐姐寻来的方子,若是用着见效,姐姐不妨一直用下去,保证姐姐早日怀胎,也不枉陛下对姐姐情根深种,他日诞下王嗣更是锦上添之事,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黄蓉妗笑的枝乱颤,却丝毫感觉不到她这些话有几分是出自真心。 听着黄蓉妗一语双关的话,顾潇然只是淡淡一笑,客套地说道:“妹妹真是有心了,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才是。” “既已入宫,就是你我的缘分,咱们一同侍奉陛下,说了‘谢’字岂不显得生分?”不知黄蓉妗是否口误,这样的话如何能从她一个小小的嫔妃口中说出来,而且她此刻是在寿仙宫里,对面的女子是帝辛最为宠爱的贵妃娘娘。 对于黄蓉妗的本末倒置,顾潇然不愿与其计较,她看看放在桌上的中药包,莞尔一笑:“妹妹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我若还提‘谢’字,反倒是我的不对了。” 两人相觑一笑。 黄蓉妗坐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蓝漓看看桌上的药包,说:“姐姐,这药……” “给国师送过去。”顾潇然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那药包。 不是她多疑,只是她太了解这宫里潜在的危机了,她愿意将所有人都想象成善的,可想象和现实未必是一码事。 蓝漓听罢,欣慰地一笑,本来还担心顾潇然会就此收下这药,看来是她多虑了,她的主子自是聪明的女子,一定不能给这些奸猾的小人害她的机会! “唉,蓝漓这就送过去!” “去吧。” 顾潇然叹了口气,看看外面的天色已临近傍晚,不知这会儿帝辛到了那里。 此行只有帝辛与飞廉二人,他们分别骑着骏马,因此比乘坐车撵要快上很多。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映照在大地上,地面依旧有些燥热,两人全身是汗,长途跋涉、一路奔波,人和马儿都乏了,这个时候,只有那偶尔吹起的风使人倍感舒爽。 “吁——” 飞廉收紧缰绳,黑色骏马仰面长嘶一声,倏然停在了一处驿站门口,他回眸看看随之收紧缰绳的帝辛,恭敬地说道:“公子,天就要黑了,您也赶了一天的路,一定累了,今晚先留宿在这里,明早再启程吧。” 帝辛垂眸看看心爱的枣红色宝马,须臾说道:“也好。” 驿站小厮总是有着对上门顾客十足的敏感度,两人方才停下,便有小厮从里面跑出来,见是两名面相俊美、贵气不凡的男子,霎时眉开眼笑:“两位客观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帝辛说着,便跃下马来。 飞廉也下了马,把两条缰绳均递到了小厮的手里:“把马喂一下,要鲜嫩的草。” 小厮接过缰绳,爽快地答道:“好嘞!” 小厮牵着两匹骏马去了马厩,将马儿拴好后还不忘多看几眼,口中一阵唏嘘:“这马儿身形高大、膘肥体健,一看就是上乘的好马呀!” 正咋舌称赞,目光却猛然落在那匹枣红色骏马身上,因为他注意到那马儿身上正往外渗着血色的汗液,他不禁瞠大了双眼,来到跟前摸了下骏马,看着手上的红色汗液,瞬间眼睛放光。 不容多想,他便快速找来驿站老板,老板见了那匹枣红骏马也叹为观止,他凑近骏马想摸又不敢摸,仿佛害怕这马一碰就会跑了似得,俨然忘记了马儿已被拴好,连连称赞道:“这真是难得一遇的汗血宝马呀!” 见老板爱不释手,小厮连连应承道:“老板真是好眼光,小的只是觉得它新奇,竟没成想是如此的好马!” 老板眼睛微微眯着,突然问道:“这马是谁骑来的?” “方才有两个男人来住店,这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坐骑。”小厮如实相告。 “两个男人?”老板拧了下眉。 “却是两个男人。” “两个怎样的男人?”老板追问道。 “穿黑衣的男人剑眉斜飞入鬓,英气不凡,周身散发着一股子萧杀之气,”小厮又回忆着帝辛的样貌,又说,“骑着这枣红宝马的男人身穿黑色劲装,身型亦是高大挺拔,暗红领口绣有做工精细的三足玄鸟图腾,气势慑人,令人望而生畏。” 据他所知,能拥有这样宝马的人少之又少,单听小厮的形容便可以断定,这人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难道是…… 思于此,老板的眼睛眯起了一条缝隙,那眸子里溢着一抹复杂难测的光芒。 可他似乎不愿被小厮发现一样,瞬间敛去脸上的表情,须臾,叹了口气,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全无一丁点的精气神。 小厮见老板这副模样,便开口问道:“老板,您叹什么气呀?” 老板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可惜了!” “可惜?”小厮有些摸不清头脑。 老板又说:“这样好的马就像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此刻已名有主,我即便再喜欢,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小厮这才知道老板的忧愁为了什么,他贼贼的眼珠子一转,倏然想到似得说:“老板若真是喜欢,不如用些钱财打发了,让他把宝马让给您?” 谁知老板听了这话越发忧愁起来,他说:“你懂什么?这汗血宝马可不是普普通通的马,你以为那是几袋贝币就能解决的吗?若是那人开出了价码,只怕我这驿站搭进去也买不起!” 小厮一惊,不禁重新看看那匹枣红宝马,这马真的有这么昂贵么? 109.第109章 路遇宵小 夜色渐浓,一切归于平静,月华如瀑尽情泼洒在大地上,说不出的宁静与惬意。 帝辛于窗前静坐,拿起热气腾腾的清茶送到唇边,浅浅地抿了一口,动作极尽的优雅,那双深谙的鹰眸里满溢着淡淡地笑意,仿佛正在回忆着一件十分温馨、惬意的事情。 “公子,照这样的速度,不出两日便可抵达姬庄,不知您想到了什么好法子能使陶然居起死回生?”飞廉始终都是这样的无趣,虽不明白帝辛为何会独自笑,可他中规中矩的问话还是打搅了他的思绪。 帝辛清俊的眉宇微微皱了下,显然不太满意飞廉此刻这不合时宜的问话,可他今日心情大好,根本不愿与他计较,依旧自顾自地品着清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飞廉见他不语,薄唇抿了抿,不再言语。 帝辛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遂即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飞廉一怔,差点儿没跟上帝辛思维的转变节奏,而这样一个问题更也是他从未想过的,他一心都在刻苦的练武,视保护帝辛周全为己任,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喜欢任何一人。 飞廉面色有些尴尬,须臾不苟言笑地说道:“属下没有心仪的女子。” 喜悦闷在心中,却找不到共鸣的心情是十分难耐的,那种想要说出来又无从开口的憋闷令人抓狂,现在的帝辛就是这样的心情,他真想找个人聊聊关于爱情的问题,可飞廉的木讷显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反映。 “你真是无趣。” 从出宫的一刻开始,他便不能抑制地思念那个女子,这种感觉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他开始后悔昨日亲口说出要去姬庄的话。 帝辛突然阖紧了双眼,仰头深吸一口气,昨晚上的一幕一幕顷刻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不论是她梨带雨的模样,还是她羞中带怯的神情,以及她不绝如缕的喘息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个如此贪恋一个女子的帝王,而她却轻易俘获了他的心,让他魂牵梦萦。 想到这里,帝辛再次勾起了唇角,自嘲一笑。 “你也尝尝这茶。”帝辛笑着说道,俨然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谢公子。”飞廉吁了口气,拿起面前的茶盏亦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门子倏然被敲响,突兀的声响打破了室内原有的静逸祥和,帝辛不禁拧眉:“进。” 不消片刻,门子被人缓缓推开,小厮嬉皮笑脸地走进来,他点头哈腰地来到两人跟前,嘿嘿一笑,与两人打着招呼:“原来两位客官,都还没睡呐。” 飞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满眼警觉地望着一脸献媚的小厮,而帝辛似乎心情大好,没有丝毫不悦,幽谙的鹰眸睨了眼小厮,问道:“你有事?” “是……有点儿小事儿想与客官商量商量……”小厮不经意瞥见飞廉,遂即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震慑了下,说出的话亦变得结结巴巴,“不知客官可否……” 帝辛不恼不怒,相比起飞廉眼中的戾气,他的眼神倒显得十分平和:“说吧。” 虽未曾恼怒,可简短的两个字,以及他生人勿进的气质依旧让小厮明白,他不准备与之闲聊。 小厮也算是个机灵的,连忙切入正题,向他说明来意:“我家老板十分喜欢您的那匹枣红大马……” “这又如何?”帝辛轻笑,已然明白了小厮的用意,却仍旧不露声色。 毕竟他与飞廉一道出门已经十分容易引起关注了,他便不愿再多生事端,因此并不准备动怒。 帝辛的问话让小厮一时语塞,可无奈的是,他做了老板的说客,若是完不成任务根本没办法回去交代,眼睛滴溜儿一转,想了想又说:“俗话说的好,君子有成人之美,还望客官体恤我家老板爱马心切,可否……” “出去。”小厮话音未落,飞廉便已沉不住气,帝辛再怎的心情好,由着小厮蹬鼻子上脸,他这个属下可容不得他人觊觎主子的东西,别说是一匹汗血宝马,即便是一根发丝他也容不得别人惦记! 这两个字虽是简短,却隐隐的透着一股子森冷的气息,令人听了不由得心底一颤,小厮亦怕了,袖管中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着,却碍于老板的吩咐不得不壮起胆子再次说道:“客……客官,小的句句属实,您只要开个价就行……小的也好回去向老板交代……” 话音未落,昏暗的光线下搜的一下晃过一线剑光,他不知道那剑是如何出的鞘,速度快的令人咋舌,而明晃晃的剑刃正巧落在小厮的肩膀上贴近脖子的位置,他心下一惊,颤声说道:“客……客官……刀……刀剑无眼……有话好好说……” “滚出去。”飞廉话音落,小厮便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明晃晃的剑倏然入鞘,飞廉看向依旧坐在窗前平静如斯的帝辛,问道:“公子,用不用属下……” “不用。”他还不至于跟一个不明就里的小人物斤斤计较。 逃出客房的小厮终于万幸地吁了口气,心想着要是他方才不够机灵,兴许就此成为刀下之鬼了。 不禁回忆着方才惊人的一幕,他开始琢磨着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他身边那黑衣男子怎的如此厉害,他都没看清楚他是如何拔的剑,剑就已经出鞘,直直地抵在他喉咙上,若不是还有些定力,定会吓得魂飞魄散,现在想来仍旧不由得后怕! 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惊恐的心情,他又突然想起了老板说的那句话,不禁再次来到马厩。 他借着如雪的月光看着马厩里不停踢踏的枣红大马,心里琢磨着,这马真的能有如此名贵么?竟然卖了客栈都买不起? 他对马没有丝毫研究,只觉得这马好看,即便不值一家客栈也定是价值不菲的,若是把它卖了,那他日后岂不是大富大贵了,到那时那还用看人家的脸色过活。 听说这朝里还能钱买官做,他有了钱,扶摇直上、指日可待,思于此,他回眸看看客房的方向,心生歹意。 正要解开拴着骏马的缰绳,岂料,这白天牵着还十分温顺的骏马,此刻竟踢踏不止,高声鸣嘶,待他好不容易解开缰绳的一瞬,骏马倏地奔出马厩,要不是他躲闪及时,定会被这高大的骏马给踩死不可。 情急之下,他赶忙爬起身去追马儿,无奈,他的两条腿根本没办法追上四条腿的汗血宝马,不一会儿功夫,枣红色的骏马便消失在夜幕里。 而那匹马方才发出鸣嘶后,马厩里所有的马均开始烦躁起来,一时间鸣嘶声不绝于耳,声势浩大。 照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发现,见情况不妙,打消了偷马的念头,遂即飞快的跑回去复命。 来到老板的房间,小厮又是惊惧、又是心虚,一系列的反映全被老板看在眼里,他虽爱马,可今日要的并不是马,他只是借着买马的幌子派小厮摸摸底,单看着小厮一脸惊恐的回来,便知道他此行定是吃了瘪。 “那人不同意卖马么?”老板问道。 “何止是不肯卖马?”现在想来当时的剑抵着喉咙的一幕小厮的脸上依旧是难掩的惶恐,他又说,“那个黑衣男人把剑直直地抵在小的脖子上,小的险些就命丧黄泉了。” “是不是你说错了什么话?”老板问道。 “老板,天地良心,小的始终客客气气的,那个宝马的主人倒是没说什么,就是他身边那人太厉害,小的险些吓破了胆!” 老板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结合着小厮之前为他形容的样貌,他心中似乎对飞廉有了一点点的雏形,难道那黑衣男子就是飞鹰阁首脑? 那拥有汗血宝马的男人又会是谁呢? 帝辛听到窗外有马的鸣嘶声,便来到窗前看了一眼,那匹高大的枣红骏马正在窗外踢踏着,他锐利的鹰眸随之微微眯缝了下。 而隔壁房间的飞廉亦听到了响动,他第一时间下了楼,重新将马栓好,却满心的疑惑,毕竟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不禁想起了方才那小厮请求帝辛出售马的情形,想不到这驿站之中还有此等宵小之徒。 飞廉离开马厩,回到楼上时来到帝辛的房间,禀报道:“公子,是追风跑了出来。” “我知道了。”帝辛淡淡地说道,对于这件事没有刻意吩咐什么,可他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这里的人该如何处置?”飞廉征求着帝辛的意见。 “暂时不要惊动他们。” 翌日一早,灰色的天空上还闪烁着稀疏的几颗晨星时,帝辛与飞廉便已出发,为了方便起见,他们二人身上仅带了一些简单的干粮和水。 他们一路上快马加鞭朝着姬庄的方向奔去,而就在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功夫时,便有一对商旅装扮的人马也朝着同一方向行去。 110.第110章 百口莫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棂洒向寝宫的时候,顾潇然懒懒地伸了个腰。 昨夜不知道数了多少只羊才渐渐有了困意,这会儿虽因着生物钟醒来,却仍旧有些头重脚轻的。 可她的意识刚刚恢复便又开始了思念,想着帝辛这会儿究竟会走到哪里,什么时候能抵达姬庄,路上是否安全……有没有想她? 这些问题始终都在脑海里萦绕着,越是想他便越是压抑不住想要立刻见到他的冲动。 顾潇然深吸一口气,想要以此来摆脱这种痛苦的煎熬,缓缓下床。 似乎听到屋内轻微的响动,蓝漓与几名侍女各自分工端着洗漱用品,一同走了进来。 “娘娘,该洗漱了。” 就这样,顾潇然木讷地洗漱完毕,又木讷地坐在餐桌前索然无味地吃着早餐。 她没想到,帝辛仅仅走了一天便让她如此的没着没落。 从前即便他没有经常来寿仙宫,可她知道他就在宫里,现在他远在去往姬庄的路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他有没有思念着她。 用过早餐,顾潇然便拉着蓝漓出宫闲逛,思念的感觉太过痛苦,她想用更多新奇的事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沉浸在无尽的思念当中。 而刚走出寿仙宫,便见到一个侍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儿地说着什么,当她看到顾潇然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贵……贵妃娘娘……” 顾潇然眉头深锁,被侍女突如其来的撞了一下难免心惊,而一旁的蓝漓也一样的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拉开眼前这莽撞的侍女,责骂道:“大胆奴婢,胆敢对贵妃娘娘无礼!” 顾潇然给了蓝漓一个眼色,蓝漓这才噤了声。 而那莽撞的侍女突然抱住顾潇然的脚踝,颤抖着声音说:“贵妃娘娘,奴……奴婢……奴婢在……在分宫楼的丛里看到……” 说到这里,侍女身体抖得越发厉害,瞳孔扩张,虽张着嘴巴,却因着惊恐而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潇然拧紧了秀挺的眉毛,她搀扶起侍女,见她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连忙安抚道:“别慌,你看到了什么?” “奴……奴婢看到……呜呜呜……”侍女又开始哭了起来。 顾潇然越发疑惑,隐约中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了,你告诉我,你看到什么?”她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声音大了吓到这个本就受惊过度的侍女。 此刻帝辛不在宫中,又没有王后做主,顾潇然算是这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女子了,难免侍女受到惊吓后会不由自主的往寿仙宫方向跑,可她实在是惊吓过度,此刻神智有些失常,已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血……好多血……” “什么好多血?”顾潇然面露焦急,“你说清楚一些。” “死人……哈哈……是个死人!哈哈哈……”侍女依旧在颤抖着身体,可她显然已经无法支配自己的大脑,眼睛瞪得大大的,又是哭又是傻笑。 顾潇然听了这话瞬间当机,她对蓝漓说道:“把她带回宫里,派人去请疾小臣。” 她说完,便朝分宫楼走去,蓝漓刚要叫住她,转眸又看了眼那个浑身颤抖却咯咯傻笑的侍女,无奈还是听话地把受惊过度的侍女带去安抚。 当顾潇然到达分宫楼时,那里已经围了很多宫人,当所有人见到贵妃娘娘来此的时候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她也正是因为这条路而清楚地看到前方从丛里伸出的一条沾满血的手臂,而顺着手臂看过去,一个身穿内侍服装、个头不高的内侍衣衫凌乱地躺在丛里。 距离较远,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可心底却还是因此骤然一颤。 身为考古者的她免不了与死尸打交道,可那些尸体早已成了一堆白骨,她在面对那些白骨的时候仅仅是将它们视为探索历史的研究对象,并不感到恐惧。 而现在,眼前这血淋淋的场景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她难免隐隐生畏。 顾潇然压抑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反复深呼吸几次,才故作镇静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便有一个内侍走上前,对她毕恭毕敬地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今早上负责浇灌草的侍女正准备浇水时便发现了这具尸体,然后就失心疯似得跑了。” “你们之中有谁认识这个人?最近他有没有与什么人结下仇怨?”顾潇然又问。 “回娘娘,奴才们都不认识这个人。” “贵妃娘娘应该认识这个人的,娘娘昨日还与这人在分宫楼相遇。” 顾潇然瞬间眉头紧锁,心底咯噔一下,难道这是昨日她见的内侍? 她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丛,如此近的距离,她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时,险些心跳骤停! 这内侍不是慌传圣谕的人又是谁!那张原本年轻的脸上此刻满是暗红色的鲜血,而他大张的嘴巴里已经没有了舌头! “像你这种人就该割了你的舌头,看你以后还怎么骗人!” 蓝漓昨日在分宫楼前与内侍说的话突然闪现在顾潇然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帝辛刚刚出宫便发生了这样的一幕,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远水解不了近火’了,她似乎终于可以明白那幕后的主使者的真正用意了。 一股身处悬崖峭壁的感觉包围着她,这种孤立无援让她顿感周身冷飕飕的,没有了一丝丝的转圜余地。 她反复吐纳了几次,仍旧镇定地说道:“去传令史来。” 话音落,便有内侍领命,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不多时,负责尸检的令史便来到现场,顾潇然站在几米外看着令史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尸体,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她倏地捂住了嘴巴差点吐出来。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生理反应,尽量淡然面对这一切,可眼前昨日还活生生的内侍此刻惨死的样子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散。 一瞬间,五味杂陈一并涌向心头,可那复杂的感觉里面,最深的就是对这个十几岁本该有着大好青春的孩子的惋惜,与对凶手的憎恨! “启禀娘娘,尸体初步断定是死于昨天夜里,臣通过对尸体的检验,发现他的舌头被利器割了下去,不仅如此,腹部已被剖开,内脏尽失……” 听到令史的禀报,顾潇然一个趔趄,险些没有站稳。 “行凶者手法狠毒暴虐,死状奇惨!”那内侍的死状确实惨不忍睹,难怪就连专门负责尸检的令史也忍不住惊叹。 顾潇然稳住身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现场移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所为……贵妃娘娘杀了他……还割了他的舌头……” 一阵凄惨的惊叫从不远处传来,蓝漓追在那名神智不清的侍女后面,听到她如此说,蓝漓心下一惊,而显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顾潇然亦是惊诧不已,这时,有内侍上前捉住胡言乱语的侍女,侍女匍匐在顾潇然的脚下,一脸惊恐地说:“娘娘……娘娘饶命……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顾潇然眉头深锁,躲开侍女要抱住她脚踝的动作,她倒退两步质问道:“究竟是谁杀了他,你把话说清楚!” 而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均已转到了顾潇然的身上,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似乎都没有想到如此貌美的女子竟能这样的心肠歹毒,不仅杀了人,还用着这样恶劣残忍的手段! “奴婢不敢了,奴婢保证不把娘娘杀人的事情说出去,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蓝漓秀眉紧锁,愤狠地看着那名胡说八道、口无遮拦的侍女。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不敢胡说,蓝漓姐姐不要割了奴婢的舌头……”侍女抖得更加厉害,眼神惊恐的慎人。 “你……” “漓儿,住口!”顾潇然见蓝漓还欲说什么,连忙制止她,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她已经害怕蓝漓再说出些惹人遐想的话来。 她劝自己镇定、再镇定,这种时候绝不能自乱阵脚! 无数只怪异的眼睛通通看着顾潇然的方向,有惊恐、有不解、有不可置信。 顾潇然再次深呼吸,看着众人的目光里不卑不亢,其中包含着一股子不服输、不认命的神色,她高仰起头,遂即开了口:“清者自清,我愿意接受调查。” “娘娘?”蓝漓不敢相信地看着顾潇然,接受调查就意味着她不会被视为贵妃娘娘,更没有了贵妃娘娘的待遇,若她没有了娘娘的头衔,将会有多少人想置她于死地? 单单是这宫里的女子便多不胜数,有多少人嫉妒她深受隆恩,她们巴不得她早些死,蓝漓不敢往下想,只是想想便一阵毛骨悚然。 顾潇然看了眼蓝漓,扬手,摘下头上的饰品,如瀑的长发倏然倾泻下来,她亦当众褪下贵妃的尊贵袍服,身上进着了一套素白的袭衣…… “娘娘……”蓝漓泪流满面,她看着顾潇然这个样子便跟着心痛,这件事明摆着是有人栽赃嫁祸,若她如此接受调查,定会凶多吉少的! 111.第111章 凶多吉少 “贵妃娘娘,那侍婢此刻神智不清,她的话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您无需如此。”令史来到顾潇然面前,拱手作揖道。 虽说顾潇然已摘下发簪、褪下华服,可她依旧还是这宫中权势最大的女人,所有人还是不敢肆意妄为,而身为令史,在这种时候有必要先礼后兵。 顾潇然面色平静无波,可她脑袋里早已飞快旋转着,思考着自己究竟能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 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陛下此刻不在宫中,我希望由两位监国大人亲自调查此事。” “贵妃娘娘大可放心,您身份尊贵,臣等绝不敢怠慢。”令史又道。 “我是妃,不该去往龙德殿,有劳令史大人亲自去请两位监国大人。” 她清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可她心底却没有什么底,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箕子的身上了。 令史微微扯动了嘴角,却迟迟没有动身,他不相信她会如此轻易的被人审判,毕竟这件事关乎着一条命案,虽说在这宫中含冤而死的奴才不下少数,可谁都做的滴水不漏,从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即便帝辛宠幸她,可这件事一旦得出定论,必定难堵众人之口,即便不打入冷宫,只怕她的贵妃位子也是难保了。 而面对这样情节严重的事件,所有人都会想方设法的推脱责任,只有面前这女子主动要求受审…… 顾潇然看出了令史的为难,又说:“还请令史大人先走一步。” “这……” “贵妃娘娘已然主动接受调查,难道令史大人还担心娘娘会反悔不成?” 这话本不该蓝漓说出口,可蓝漓实在看不惯那令史的一副小肚鸡肠的样子。 令史听到这话,连忙对顾潇然拱手道:“臣不敢!” 说完,令史便先一步去往龙德殿。 待令史走后,隐忍了太久的生理反应迫使她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奔到另一侧丛呕吐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只觉得胆汁儿都要一并吐了出来,身体与心理的折磨致使她整个人都虚脱地跌坐在了地上。 “娘娘!”蓝漓奔到顾潇然身边,心疼地为她拍背,脸上的泪水始终没有干涸过。 “我没事。” 心底的软弱驱使她产生如此大的反映,她讨厌自己的懦弱。 没有帝辛在身边的时候她要更加的坚强,不论那幕后的主使者多么想置她于死地,她都要完好的等待着帝辛回来。 龙德殿外臣不得入内,亲自检验尸体的令史只得请奉御官将他的话转达给殿内的两位大人。 比干与箕子听到消息后同时一惊,互看了一眼,便遣退了殿内的所有人,偌大的龙德殿内只剩下他二人针对这场审讯研究对策。 这次的事件太过突然,完全出乎箕子与比干的预料,考虑到苏妲己身份的缘故,此事可大可小,他们并不敢真的审讯她。 箕子心情烦乱,这种感觉比得知姜梓童刺杀苏妲己的时候还要强烈,可他绝不会允许苏妲己有任何的不测,帝辛一日未回朝,此事便要拖延一日。 他将所有利害关系与比干说明,虽说比干与帝辛有分歧,可他与苏妲己却没有直接冲突,前几****又带头上奏要求苏妲己担任神官一职,若是此时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此刻或许他同箕子一样不希望苏妲己有事。 抛开这些利害关系,他个人的观点也是不相信苏妲己会如此做,她在宫中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必要与一个内侍过不去,而这宫中妒忌她的女子比比皆是,有太多人希望她死,因此不能排除栽赃嫁祸的嫌疑,而且这种猜测目前来看是最为合理的。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终于出了龙德殿,来到案发现场。 当箕子见到一袭白裙的顾潇然时心底本能一颤! 像是有着一个铜钩子倏然勾住了他的心脏,心痛难忍,又因着他们各自的身份而刻意压抑着,这种感觉令他异常憋闷。 相较起箕子心中那复杂的心绪,比干倒是十分的平静,他看看站在一侧的侍女与内侍们,微微眯缝了下眼睛,问道:“你们几时见到贵妃娘娘与那人交谈?” 话音落,不多时便有一名侍女颤微微地从几名侍女中走出来,怯生生地说道:“奴……奴婢们昨日晌午一过,便在分宫楼见到……见到娘娘与那人交谈,那人当时……跪在贵妃娘娘脚下,一个劲儿地求饶……” “晌午?”箕子一脸诧异,昨天晌午他还见过顾潇然,没成想他一走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确是晌午。”侍女又说。 “贵妃娘娘,可否告知臣,那人为何要求饶?”比干看向顾潇然,缓缓问道。 顾潇然仰头看看比干,她可以看出比干眼中的神情,他并不想借着这个机会置她于死地,而是希望能就此为她开罪,可她想到那个孩子惨死的样子,她依旧沉浸在那种对幼小生命逝去的悲凉与痛惜中,如何能说出他慌传圣谕的事情。 她唇角微微蠕动了几下,方才说道:“这宫中惩治下人的嫔妃不在少数,每日跪在主子面前叩头求饶的下人更是多不胜数,若单凭这一点便认定我是凶手,岂不太过儿戏?” 顾潇然转眸看看那些无知的侍女,又道,“杀人要有动机,要权衡利弊,我已然是贵妃,蒙陛下恩宠,断然不会为了要一个内侍的命而断送自己,更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顾潇然的话不无道理,所有人均看向她,一部分人更是不得不推翻自己对她的怀疑。 “蓝漓姐姐千万别割了奴婢的舌头,奴婢绝对不会将贵妃娘娘杀人的事情说出去……” 半天不语的疯癫侍女又一次开了口,她眼神惊恐地看着蓝漓,蓝漓心底一颤,欲上前理论,却被顾潇然拦下:“漓儿!” 比干睨了眼疯疯癫癫的侍女,问向一侧的侍女们:“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侍女中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跪在地上身体依旧抖得厉害:“回……回禀大人,昨日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蓝漓……声称要割了死者的舌头……” 箕子一怔,已然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看看比干,比干与他对视一眼后看向顾潇然:“臣斗胆,敢问贵妃娘娘是否确有此事?” “有。”顾潇然道。 比干拧眉,她的回答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贵妃娘娘对此作何解释?” 顾潇然抿了抿唇,没有即刻回答比干的问话,耳边突然回荡起那男孩儿昨日与她说的那番话,他被人以家人的安危做要挟,不得不慌传圣谕,一个如此孝顺的孩子,她真的没有办法在他惨死后还说出他犯下的罪。 她觉得他的死虽不是她亲手所为,却也与她有着密切的关联,他的死直接成了那神秘的指使者扳倒她的利器。 “贵妃娘娘?”比干见顾潇然迟迟没有回答,便再次提醒道。 顾潇然回过神来,她吁了口气,说:“这件事,我想单独与两位监国大人谈,不知可否让其他人回避一下?” 比干看看箕子,见箕子微微点点头,他便说道:“你们先退下。” 待人都走了,比干眉头深锁地看着顾潇然,问道:“贵妃娘娘,现在您可以说名原因了。” “这件事我本不想说的,毕竟他那样年轻却因我惨死,若是再把这件事说出来,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箕子深深凝眉,显然顾潇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他抢先一步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 顾潇然点点头,说:“前日,那孩子来寿仙宫慌传圣谕,我昨日见了他时,他主动跪倒在地一直央求我原谅他,蓝漓因气恼他诓骗我,便说出了一番气话,岂料如今他死了,可舌头真的被人割了。” “娘娘可猜得出幕后是谁主使?”箕子又问。 顾潇然摇摇头:“毫无头绪。” 箕子长叹一声,说:“臣恳请娘娘以大局考虑,不要纠结于个人情感,若能如实说出来,他便是慌传圣谕的罪人,理应判处死刑,便不会再有人追究此事。” 顾潇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箕子,她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箕子竟然能说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来,那可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她的缘故惨遭杀害,而她却要因为自身的安危说出真相。 不论她如何想为自己开脱,却仍旧过不了良心这一关,她说:“两位大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亏欠他了,所以这件事上,我不会说的。” “娘娘不说出此事也不无道理,若是将她慌传圣谕的事情说出来,便坐实了贵妃娘娘的杀人动机,宫中的人定会认为他惹怒娘娘在先,娘娘因不满而除掉他。” 箕子一怔,他一心只想着为顾潇然开脱罪名,却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一点,险些因为自己的过失害了她。 尔后他问向比干,道:“现在幕后的主使者定然还在宫中,而他是希望搬到贵妃娘娘的人,若是不找出真正的凶手,只怕贵妃娘娘无法洗清罪名。” “王兄有何对策?”箕子问道。 “而今之际,只能先委屈贵妃娘娘暂住听雨轩了,一切还要等到陛下回来再做定夺。”比干道。 听雨轩与临风轩可是紧邻披香阁的,那里地处偏远,侍卫稀疏,箕子听罢瞬间凝眉,他说:“现在宫中想对贵妃娘娘不利的人比比皆是,若是让贵妃娘娘去了听雨轩岂不凶多吉少?” 112.第112章 听雨轩 帝辛未在宫中,顾潇然又身份尊贵,因此当箕子与比干将她暂时安置在听雨轩时,没有任何人敢持有反对意见,而箕子又命人封锁了消息,不论谁胆敢将此事泄露出去定会严惩不贷! 离开分宫楼,蓝漓便陪着顾潇然去了听雨轩。 送她们来此的侍卫将门上的锁打开,须臾恭敬地说道:“贵妃娘娘,这便是听雨轩。” 顾潇然看着面前的木门,门上的匾额已经十分破旧了,匾上的字迹已是十分模糊,她很难将这样两扇破旧残败的大门与听雨轩那样诗意的名字联想在一起。 蓝漓看着面前那灰突突的院墙就一阵压抑,她走上台阶,轻轻推了推,门子吱呀一声响,配合着从门缝里溢出来的埋怨杂草显得十分凄凉,又有着几分的慎人。 蓝漓看到眼前的情景脚步顿了顿,她抿抿唇,心中再次升腾起一抹心疼。 苏护并非贵族侯爷,可苏妲己在苏家始终被苏氏疼爱着,穿的用的从未落于人后,入宫后被帝辛宠着,寿仙宫里更是衣食无忧。 而如今,却要住进这处破旧的听雨轩中,蓝漓难免为她心疼。 “有劳你了,你请回吧。”顾潇然转眸看看侍卫,淡淡地说道。 对于这里的破旧也算是意料中的,因此,当她看到面前的情景时并没有太大的反映,反而一脸的淡然。 “奴才告退!”侍卫拱手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蓝漓将两扇木门大开,有抬手把垂下的蜘蛛网扯了下来,这才对顾潇然说道:“姐姐,进来吧。” 顾潇然走进院子,庭院不大,园中尽是杂草,她又看看前面的两间房屋,窗子已经破烂不堪,还有一扇窗掉下来正巧掉在了窗前的杂草上,可见这里已然荒废了很久。 她未说一句话,缓缓推开房门,现在已是下午,屋内的光线还算不错。 里面没有太多的摆设,只有一张床、一个案几与一张破旧的梳妆台,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尘土,她说:“看来今日有的忙了。” “姐姐,方才我见院子里有个石桌,还有几个石墩子,你先去外面坐着,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蓝漓连忙说道,说着,小手已经扶上了顾潇然的手臂,作势就要把她往屋外送。 顾潇然笑了笑,对蓝漓说道:“傻丫头,我又不是来享福的,你看现在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咱们两个一起收拾会快一些的。” 顾潇然话音落,蓝漓这就要哭出来,她哽咽道:“姐姐,还享福呢,您就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我都会心疼姐姐的,您要是再做这些粗活,我……” 看着蓝漓眼中闪烁着经营的泪光,顾潇然秀眉紧锁,一股空前的酸涩感涌上喉咙,胀痛不已。 可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落泪,岂不让蓝漓越发的难过,她忍住心中的悲凉,抬手,轻轻抚摸着蓝漓的头发,淡笑着又说:“漓儿,别难过了,我看这里没什么不好,你先去寿仙宫拿些被褥来,天快黑了,也好有个睡觉的地方。” 听顾潇然如此一说,蓝漓忍着泪水没落下来,吸了吸鼻子说:“姐姐一个人要小心,我去去就回!” “去吧。” 蓝漓走后,顾潇然看着满院满室的狼藉长长地吁了口气,她随手拿起仍在院子里的笤帚,着手打扫室内的蛛网与浮尘。 做完这些,室内依旧是暴土扬长,她来到院子里的井边,独自打了一桶水。 没有抹布,她索性在长长的白裙上扯下一块儿布,又开始了一轮的清洁。 不多时便将室内擦得一尘不染,顾潇然看着自己的杰作淡淡地抿起了唇。 “娘娘!” 顾潇然回眸,见蓝漓身后还跟着习雯和司琴,他们手里均拿着一些日常用品,见到顾潇然时,两人脸上均是一副心痛的模样。 “娘娘,奴婢帮您去铺床。” “去吧。”顾潇然莞尔一笑。 习雯与司琴二人走进室内开始铺床,而蓝漓手上的小篮子却引起了顾潇然的注意,当她将目光转向篮子的时候,蓝漓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这是什么?”顾潇然忍不住问道。 蓝漓缓缓将篮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五只洁白的小兔子一只只从篮子里跳出来,那通身雪白、肉乎乎的小身子分外可爱,不多时便有两三只跑进了草丛里。 顾潇然一脸欣喜地随手抱起一只,轻轻地抚摸着,她没想到蓝漓会把这几只小白兔带来这里,看着它们,她的心情一瞬间就好了。 这几只小兔子还是帝辛曾经送给她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他们真的很难与现在联系到一起。 不过世事难料,谁也不会想到,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竟然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确实太不可思议了。 “你怎么想起把它们带来了?”顾潇然笑着问蓝漓。 “这是陛下送给娘娘的,若是娘娘见了定会开心的,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把它们带来了。”蓝漓就知道顾潇然会十分喜欢。 “娘娘,床已经铺好了,奴婢们这就把院里的杂草拔掉!”说着习雯与司琴便着手去拔草。 顾潇然见状连忙拦下她们,说:“你们若是把这草一下子都拔光了,我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岂不是要闷死了?” 两人不明就里,互看了一眼又看看顾潇然:“奴婢们只是……” 顾潇然看着她们紧张的样子,不禁莞尔:“放那吧,我闲来无事自己拔,也好打发下时间。” “可是这样的活……” “你们怎么和蓝漓一个口气的?没关系,这点小事情还难不倒我。” “奴婢们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 顾潇然见她们听话地不再拔草,又说:“你们几个还是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就好。” 蓝漓听到这话霎时瞠大了眼睛,她一脸惊诧地说:“娘娘,您还是让习雯和司琴回去吧,蓝漓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奴婢们也不会走的!” 顾潇然一脸的无奈,她说:“你们看,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若是你们都在这里估计咱们几个都别想睡了。” “奴婢们就守在屋外,绝不会打搅娘娘休息的!”三个人一同说道。 面对她们的衷心,顾潇然竟有点哭笑不得,她吁了口气,郑重其事道:“虽然你们肯为了我留在这种地方,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是有良心的人,怎么忍心见你们守在外面?” “娘娘,奴婢们……”她们还欲说什么,却被顾潇然打断。 “那好,若是你们三个执意要留在这里也可以,”顾潇然微顿,见他们三个均是一副开心的眼神看着她,她突然促狭一笑,“那么,咱们四个就在一张床上挤着,睡不下就都别睡了。” 原本开开心心地三个人立刻一脸的哀怨:“这怎么能行?” 本就不放心贵妃娘娘一人在此,便都有了留下来陪她的想法,可她们更不愿她休息不好。 顾潇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三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说:“好吧,奴婢们会常来看望娘娘的。” “好,”顾潇然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她又道,“别忘了给我带点儿好吃的。” 三人听罢都笑了:“娘娘放心吧,一定全都是您最爱吃的。” “就知道你们几个心疼我,快走吧!” 揽月阁。 “娘娘,贵妃娘娘被带去听雨轩了,听说是与杀死一名内侍有关。”习秋将方才听来的消息如实禀告给黄蓉妗,脸上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黄蓉妗先是一惊,尔后那精致娇媚的五官渐渐舒展,红润的嘴唇霎时溢出一抹奸佞的笑意,她抿了口手中的茶,狞笑着问道:“此事当真?” “当真,这会儿贵妃娘娘怕是早已经到了听雨轩了,听说那内侍死状极惨,不禁舌头割了,还被挖心掏肺呢!” 黄蓉妗听到这个消息又是一怔,可无论她如何想都没办法将这件事联想到是苏妲己所为,可话说回来,即便不是她做的,此事一出,帝辛又不在宫里,那她还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黄蓉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须臾讥诮地说道:“死个奴才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被人发现了,又闹得人尽皆知,她可真是倒霉透顶呢!” “可不是么,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贵妃娘娘竟然主动要求接受调查,还当众摘了发饰、褪下华服。”习秋又道。 “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 黄蓉妗大大的杏核眼转了一转,眼中露出一抹阴狠的光芒,尔后轻笑着说道:“听说听雨轩僻静的很。” “是的娘娘,那里不比其他宫苑,位处偏远,戒备涣散,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方。”习秋这话似是在向黄蓉妗暗示着什么,而黄蓉妗虽盛气凌人,却也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读懂了习秋话里的含义。 她阴险地勾起了唇角,咬紧牙根说道:“既然她喜欢清静,那就好好让她清静清静!” 说完,黄蓉妗眼中的狠戾之色越发深邃,那寒气逼人的眸光令人脊背发凉,就连习秋这同党见了都不由得害怕起来。 113.第113章 惊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潇然又将室内简单整理了一下,而这个时候蓝漓的声音却在屋外响起。 “姐姐,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一边说着,一边踏进门来。 顾潇然看到蓝漓时,不禁无奈地皱了下眉,这丫头总是如此的心细,什么事情都想在前头,让她措手不及,若是拒绝反倒觉得理亏。 她欲开口打发蓝漓回去,却见蓝漓把食盒放在空空如也的案几上,一边说道:“姐姐休想打发蓝漓走,您自己住在这里,蓝漓怎么忍得下心?” 顾潇然叹口气说:“你真是个傻丫头!” “姐姐想骂便骂就是了,反正蓝漓是不会走的。” 蓝漓这犟脾气一上来还真是管不得,顾潇然只得吁了口气,无奈地一笑:“好好好,你留下便是,若是我再执意叫你走,反倒是我不识抬举了。” “那可不是么!”蓝漓霎时笑逐颜开。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还好蓝漓她们三个事先就准备了一些日常的用具。 蓝漓将油灯点燃,室内霎时亮堂了不少。 顾潇然看着蓝漓点完油灯又着手为她整理被褥,便走上前拦下她,欣慰地笑笑说:“你这丫头忙了一天,还是歇一会儿吧,这个交给我来弄。” “这怎么行?姐姐还是坐在那里,蓝漓做这些都已经习惯了,以前在寿仙宫里姐姐执意要自己做也就算了,可如今……”蓝漓微顿,抿抿唇又说,“如今还是让蓝漓多做点事情吧。” 她的心里不单单是心疼顾潇然的,还有对她的亏欠,若不是因为她一时鲁莽说了那样冲动的话,如今也不会被人当作证据来冤枉,一切都是她太沉不住气,还害了自己的主子。 而这种事情若是换做其他的主子,定会将她推出去而保自身的清白,可顾潇然没有,她宁愿自己承受这一切,也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这让蓝漓越发痛恨自己,如今顾潇然沦落到听雨轩,她只能全心全意地照顾她,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蓝漓心中的想法顾潇然又怎会不知? 若是她因此能好过一点儿,那么她便不再阻拦。 她放开了抓着蓝漓的手臂的手,缓缓退到一边,蓝漓脸上这才露出好看的笑容,她开始为她铺被子。 “姐姐,被子已经铺好了,您早点休息吧。” 见蓝漓没有要上床休息的意思,顾潇然唇角微动,说:“你若是真想留下,还想叫我心安的话,就跟我一起在这床上将就着。” “这……这怎么行?”别说顾潇然现在是贵妃娘娘,即便是过去的侯府小姐,蓝漓也从来不敢想能跟她在一张床上将就着,而她决定来这里照顾她便也想好了该如何解决睡觉的问题。 蓝漓来到床边一处角落,那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麻布包裹,她说:“姐姐,蓝漓一早就已经给自己准备了一床被褥,一会儿睡在地上就行!” 顾潇然深深拧了下眉,当蓝漓着手去拿包裹的时候,她突然拦住她,一本正色道:“你这是不准备叫我心安。” “姐姐,蓝漓绝没有这个意思,蓝漓只是……” “只是什么?”顾潇然不满,一脸责备地又说,“现在已经入秋,早晚凉的很,这地上潮气又重,你若是睡在这一定会落下病根儿的,这岂不是存心叫我不安么?” 蓝漓见她脸色沉了沉,深知若是执意睡在地上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更也不忍心拒绝主子的好意,便不好意思地抿抿唇。 熄了灯,顾潇然与蓝漓躺在了一张床上,她们聊了很久,蓝漓听了好多自己从未听说过的新奇事物。 蓝漓全然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她问:“姐姐,什么是闺蜜?” 而顾潇然总是耐心的为她做着解释:“闺蜜就是闺中的密友,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蓝漓一脸的欣喜,她抿唇笑着说:“原来蓝漓是姐姐的闺蜜。” “傻丫头。” 不知不觉蓝漓带着甜甜的笑意睡着了,而顾潇然却仍旧无法入睡。 她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这个幕后的主使者会是谁,难道他的目的仅仅是希望将她从贵妃的位置上拉下来么? 难道他就不知道一旦帝辛回来,他做的这些事情都会是无用功么? 顾潇然想了很久,当一个念头闪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蓦然瞠大眼睛,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只是想到这样的结果时,她不由得全身发冷。 这依旧是一个不眠之夜,这一夜似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所有人一下子都没了睡意。 一轮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夜色正浓,只听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响起,撕破了夜的宁静。 路过一处林间小径时,帝辛倏地收紧了缰绳,飞廉随后停在了他的身侧,眸子里寒气逼人:“主上,那些人已经从驿站便开始跟在后面,如何处置?” 原来他们早已发现了商旅装扮的一行人跟在身后,因此,当帝辛终于停下马的时候飞廉才会出此一问。 帝辛遂即勾了勾唇角,深邃的鹰眸里尽是讥诮之色,他说道:“若是他们准备动手,在驿站时便已行动,何苦一路追逐着来到这里?” 飞廉若有所思了下,遂即问道:“主上的意思是,他们在打探虚实?”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帝辛缓缓说道。 飞廉皱了皱眉:“那他们究竟想从咱们身上得到什么?”话音落,飞廉又猛然想起有人盗马的事情,倏地睁大双眼说,“难道是因为追风?” 追风是纯种的汗血宝马,拥有这样宝马的人少之又少,难免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如此一想,飞廉便也能理解身后那行人的跟踪他们的原因了。 帝辛勾唇,不予回应,算是默许,顿时收紧缰绳、夹紧马腹,浑厚的声线倏然响起:“驾!” 当那枣红色汗血宝马飞奔出去时,飞廉亦敛了眉心的疑问,驾马追了上去。 不论后面的人是否有意跟踪,只怕这夜黑风高也会无从追踪他们的位置,难怪帝辛要求连夜赶往姬庄,这样一来,身后马车会与他们拉开很大的一段距离,量他们使劲全部气力也追不上。 原本定在第三日下午抵达姬庄的帝辛与飞廉,第三日天刚刚破晓时便已赶到了陶然居。 借着天色还未大亮,他们从后面的别院进入,并且命人将两匹马好好安置,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这时,月夕得知帝辛提早来此时,也已经从房间出来迎接,当见到帝辛的一刻,她满心喜悦,可这样的心情却仅仅藏于她淡然的表皮之下。 “主上连夜赶路一定累坏了,属下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住处,这边请。”月夕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要带领帝辛朝别院的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帝辛看看那房间,未曾挪动脚步,而月夕精致的面庞上随之溢出一抹疑问,她皱了皱眉头,说:“主上不喜欢这个房间么?” “有劳你了,我住隔壁这间就好。”说着,帝辛便径自上前,推开了那间屋子的房门。 月夕一怔,却听飞廉遂即吩咐人道:“去把灯掌上,再把室内简单收拾下就好,记住,里面的一切物品都不要挪动分毫。” “是!” 飞廉吩咐完,便有两名侍女走进了屋,又是收拾又是掌灯,只有月夕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帝辛为何偏偏选那间布置最为简单的屋子居住,而她精心为他准备的房间竟然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飞廉对于帝辛的想法再了解不过,那是他在这里疗伤时住过的屋子,那里面有着一段令人难忘的回忆。 屋子搁置的时间不长,平时门窗都是关着的,因此只是简单的收拾一下,再换上一床新被子即可。 “都退下。”待侍女们将屋子收拾完,飞廉便遣退了她们,遂即转眸对月夕说,“咱们出去吧,不要打搅主上休息了。” 月夕嘴角微微扯动了下,便与飞廉一同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的一刻,她还不忘偷偷地看了帝辛一眼,随着房门的关闭,她脸上的神情亦暗淡了些许。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一夜,顾潇然好不容易睡下,却忽听到院中传来蓝漓的惊叫声。 她撩开被子下床,急匆匆推开房门,蓝漓听见门声蓦然回眸,眼中尽是惊恐的神色。 而顾潇然则是顺着她方才注视的方向看过去,眼前的一幕让她倒吸了口冷气! 一只兔子的尸体正躺在草丛边,原本雪白的绒毛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腹部被切开,内脏混淆着血液从切口处流出体外。 而其他两三只小白兔在它身边经过,时不时嗅着它身上的味道,爪子上亦沾了少许的血液。 顾潇然几乎可以想象到当它经历这场残忍的屠宰过程时的样子,她虽未如蓝漓那样惊叫,却下意识捂住了嘴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通身颤抖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114.第114章 触目惊心 “姐姐!”蓝漓几乎是扑到顾潇然的身上,抓着她手臂的小手儿抖得十分厉害,根本不敢看院子里那只兔子的尸体,“这……这……” 顾潇然缓缓松开紧攥的手,忽视心头的恐惧,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昨天还那样鲜活可爱的小兔子今天竟成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这样的视觉冲突或许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一下子接受的,难怪蓝漓会有如此大的反映。 她一下下抚摸着蓝漓的头发,想以此来安慰她受惊的情绪,须臾,她极其平静地说道:“把它埋了吧。” 蓝漓在院子的角落里挖了一个坑,而顾潇然则是从旧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布将死去的白兔包裹起来,尔后轻轻放进挖好的坑里。 将土填平的一瞬,她的心里像是被利爪揪住了一般,无以言说的悲愤充斥着大脑,她宁愿那些想折磨她至死的人直接冲着她来,也不希望见到这样凄惨的一幕。 “姐姐,这件事要不要去通禀两位监国大人,说不定他们能有什么对策呢?”蓝漓想起方才的一幕便不由得心惊胆战,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想到箕子与比干,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助她们。 顾潇然面露一丝惆怅,淡淡地说道:“不知陛下会何时回来,这件事已经令两位大人措手不及了,暂时还是别去打扰他们的好。” “哦。”蓝漓应了一声,须臾说道,“姐姐,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你去把昨晚剩下的饭菜热一热吧,我来打水就好。”顾潇然说。 蓝漓深知拗不过顾潇然,因此只得答应,转身便回屋热饭了。 顾潇然来到井边,将木桶扔进井里,装满水后提上来时突然发现桶里一团雪白的东西,当看清那是一只被淹死的兔子时她倒吸了口冷气,手一松木桶便砰地一声掉进井里。 听到声响的蓝漓赶忙从屋里跑出来:“姐姐,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顾潇然僵硬地扯动了下唇角,脸色都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姐姐,你脸色怎么这样差,是哪里不舒服么?”蓝漓一脸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顾潇然这才平复了下惊惧的情绪,缓缓说道。 蓝漓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说道:“不然我来打水吧,我打好了水再热饭!” “不……不用,”顾潇然连忙制止,她怕这件事再惊了好不容易平静的蓝漓,便不想与她说,尔后说道,“漓儿,这口井搁置了太久,我总是觉得这里面的水不够干净,不然你每天辛苦一点,还是去寿仙宫里取水吧。” 蓝漓秀眉紧锁,很少见顾潇然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可她终究是吩咐她做事了,便也兴高采烈道:“这点儿小事包在蓝漓身上就好!” 吃过饭后蓝漓开始在院子里数兔子,原本剩下四只小白兔,可她翻遍了草丛都没有找到丢了的那一只,还一脸狐疑地嘟着嘴巴自言自语:“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 院子里的杂草还没有清理,因此蓝漓还是不死心地在杂草中翻找,还一边说道:“小淘气,你在哪里啊,快点出来哦,蓝漓姐姐在找你哦……” 还是无果,她又去检查各个墙角是否有洞而令兔子跑了出去…… 当时帝辛将这几只小兔子送给顾潇然的时候,她对帝辛没有丝毫的情感可言,因此并不是太重视它们,而照顾它们的工作就落在了蓝漓的身上,难怪蓝漓与它们的感情十分深厚。 顾潇然看着蓝漓可爱的模样真的很不忍心告诉她实情,只得将这件事藏在心底。 当习秋吩咐人将一桶血浆提到黄蓉妗的面前时,她下意识掩住了口鼻,以此来抵挡那腥臭的血液味道。 她反手摆了摆,习秋立刻对提着木桶的内侍说道:“拿下去。” 内侍走后,习秋看向黄蓉妗,一脸献媚地问道:“娘娘,这个您可满意?” 黄蓉妗放下捂着口鼻的手,妖艳的妆容掩盖不了她脸上的狞笑,她道:“今晚上就把这大礼送去听雨轩,我倒要看看苏妲己那贱人的狼狈样!” “奴婢遵命!”习秋脸上亦是一抹阴险的笑意。 入夜,习秋与两名内侍去往听雨轩,还未来到跟前时变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侍女趴伏在听雨轩门口,鬼鬼祟祟地透过狭小的缝隙往院子里面看。 “这边来。”为不打搅那个侍女,习秋小声说道。 内侍会意,两人缓缓来到角落里,琢磨着那侍女究竟想要做什么。 “娘娘……嘿嘿……贵妃娘娘……奴婢来看贵妃娘娘了……”那侍女并未敲门,声音极低,院子里的人根本听不到声音。 可她脏乱的样子以及周身散发着的诡异气息令习秋都不由自主的发冷,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根本不明白这侍女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侍女又叫了几声,声音依旧很轻,似乎见院子里没有任何声响,她的声音亦大了一些,而配合着几声敲门声霎时响彻在漆黑的夜幕里。 室内光线十分昏暗,顾潇然刚刚躺下,而蓝漓正准备吹熄油灯,这时便听到了外面轻微的响动。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顾潇然,她们两个均是一脸的警觉,毕竟在这之前发生了那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不得不让她们两个提高警惕。 “我去看看?”害怕惊动了外面发出响动的人一般,蓝漓声音很轻。 她正要出去,顾潇然快速抓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去。 顾潇然缓缓下床,踱至门边,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响动。 “娘娘……贵妃娘娘……奴婢来看您了。” 一阵轻微的女孩儿声音如细细的泉水一般从木门的缝隙泄了进来,顾潇然似乎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娘娘……奴婢冤枉了娘娘……娘娘不要责怪奴婢了好不好?” 那女孩儿的声音依旧在门外响起,气息有些许微弱,这让顾潇然不禁生出了恻隐之心。 联想到她看到那样恐怖的一幕导致神经失常,在这弱肉强食的深宫之中又有谁会可怜这样一个疯癫的女子,谁又愿意照顾她呢。 而她口中说的那句“奴婢冤枉了娘娘”让顾潇然心中又升起对洗脱罪名的一丝丝希望,若是这个女孩儿能为她翻供,这次的事件还能简单好办一些。 思于此,顾潇然推开房门,蓝漓一脸紧张地看着顾潇然:“姐姐,还是我去吧。” “没事,只是一个宫女而已,你若是不放心就掌灯跟来。” 蓝漓终是听话地举着油灯跟在顾潇然身后,越靠近大门便听着那侍女的声音越发阴森恐怖,蓝漓下意识抓住了顾潇然的手臂:“姐姐……” 顾潇然握着她的的手安抚了一下,说:“你站在这里。” 语毕,她就来到大门口,将门栓摘了下来。 “娘娘!” 外面的侍女几乎是扑了进来,顾潇然心底一颤,不禁惊叫了一声。 倒退了几步仍旧没有躲过侍女,她倏地抓住了她的脚踝:“嘿嘿嘿……娘娘……” “姐姐!”蓝漓顾不得同样受惊的心情跑到顾潇然身前。 看到害的她们受惊的疯癫侍女便打心底里厌恶:“滚开,放开贵妃娘娘!” 蓝漓开始踢打侍女,可那侍女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般,仅仅呜咽了几声,便没了一丝动静。 “漓儿住手。”顾潇然平息了下受惊的心情,拦下蓝漓。 蓝漓这才停下踢打的动作,而顾潇然却缓缓蹲下身,静静地看着疯癫侍女,问道:“你刚才说冤枉了我,你一定是知道内情的吧,究竟是谁杀死了内侍?” 侍女蓬头垢面,脸上挂着狞笑,令人见了就汗毛直立,再加之现在已经入夜,更是惊悚不已,她突然咧开嘴干笑了两声。 “是奴婢做的……哈哈……是奴婢做的……哈哈哈……”侍女扬声大笑,须臾又笑着说道,“奴婢用刀子割了他的舌头,舌头好吃,他的皮肤好光滑……内脏好吃……哈哈,好吃!” 顾潇然大惊失色! “姐姐,她现在神智不清,说出的话根本不可信,还是不要跟她浪费时间了,我这就打发她出去。”蓝漓遂即来到侍女跟前,连拖带拽地把她往门外赶。 而就在这时,一只自草丛里跳出来的小白兔吸引了侍女的注意力,她一把推开蓝漓,而蓝漓的额头碰巧撞在门口的台阶上,额头疼痛不已,一瞬间顿感天旋地转,险些晕了过去。 顾潇然见此情形便奔向蓝漓询问状况:“漓儿,你怎么样?” 蓝漓说:“姐姐,我没事……” 顾潇然轻拭了下蓝漓额头的血渍,心疼地说道:“还说没事呢,你额头都破了。” 话音落便听到兔子发出几声咕咕的叫声,最终咕咕声变成惨叫,而她看到了侍女将兔子抓起来便狠狠咬了一口,再次抬起头,她嘴里咀嚼着什么,染了色的绒毛黏在嘴边,她蓦然看向顾潇然,咧开嘴笑的触目惊心! 115.第115章 别怕,有我在 习秋与身边的内侍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阵惊叫声,便忍不住缓缓凑过去看个究竟。 他们扒在门边时便见到微弱的光亮下那侍女生吞兔子的全过程,习秋霎时捂上嘴巴一阵反胃。 而就在这时,一对巡逻侍卫从前方不远处朝这边走了过来,习秋心下一惊,便示意内侍赶紧躲起来。 可他们的身影还是被眼尖的恶来捕捉在目,恶来目光一凛,高声喝道:“何人躲在那?” 习秋吓得欲跑,恶来箭步上前,纵身一跃便立在了她面前,一把长长的剑已抵在她喉咙处! “恶……恶来将军……”习秋惊恐地跪在地上,而那提着鲜血的内侍见情况不妙,亦放下木桶来到跟前跪在地上。 “你们是何人?”恶来浓眉深锁。 “恶来将军,小的是……”内侍看了眼习秋,终是被恶来周身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震慑住,不得不实话实说,“小的是揽月阁的内侍。” “揽月阁?” “啊!” 一声惊叫从院子里传出来,恶来敛去眉宇间的狐疑,朝院子方向奔去,而习秋这时便惊恐地想要逃离,而下一刻,一把锋利长剑倏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暗光,直直地嵌进她脚下的石板缝隙中,吓得她惊声尖叫,两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贱人,你若再跑,这剑……刺中的便是你的身体!”身后传来恶来冰冷的声音,习秋再也不敢动,实际上,她已经被吓得腿软,根本没有起身的气力了。 恶来刚来到听雨轩门前时,顾潇然便已拉着受伤的蓝漓跑了出来。 一袭倩影出现在昏暗的月光下,一如曾经的某一晚他见到的那个自称蓝漓的女子,而顾潇然方才还受惊的表情当见到恶来时不由得一怔。 “蓝漓?”恶来突然唤道。 而蓝漓当注意到恶来的视线正死死地锁定在顾潇然身上时,蓦然响起那****询问寿仙宫里究竟有几个蓝漓的情景了。 她怔怔地看着恶来,心里竟有种隐隐的揪痛。 顾潇然最先反应过来,她将受了伤有些许头晕的蓝漓推入恶来的怀里,说道:“蓝漓受了伤,还请恶来将军命人去请疾小臣来,为她诊治。” 恶来这才回过神来,他垂眸看看怀里的蓝漓,看着她本就精致的小脸儿上,此时额头处正有一片伤痕,有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来。 “我这就派人去请!”不容多想,恶来便对身后的侍卫说道,“去请疾小臣来!” “是,恶来将军!” “你们几个,去院子里看看!”恶来扶着蓝漓脱不开身,便吩咐属下进院子查看情况。 当他们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时同样惊诧不已,可毕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侍卫,对这些的反映并不似柔弱女子般那样敏感。 两个人将院里的疯癫女子架了出来,她身上鲜血淋漓,神智不清,时哭时笑,看上去人鬼难辨,恶来终于明白方才院中为何会传出惊叫声了,这样一个人闯进去,任谁都会恐惧的。 “恶来将军……还好你出现了,不然我们……”蓝漓撞了头部,有轻微的脑震荡,此刻神志虽清晰却晕头转向的,她一边说着便留下泪来。 恶来浓眉紧锁,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的他,此刻面对蓝漓难免有点儿手足无措,心里竟也升腾着一股子他自己无法形容的感觉,他看看满是鲜血的听雨轩院落,叹口气说道:“我会吩咐人尽快把这里收拾干净,别怕,有我在呢?” 蓝漓抬眸看看他,哭的更厉害了,仿佛隐忍了很久的泪水在见到恶来的一刻终究得以宣泄,而她的哭泣越发令恶来无奈。 顾潇然看看面前的情景,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她又自嘲笑笑,这是在苦中作乐么? 突然,她看到了跪在不远处被侍卫押制的习秋,而习秋亦意识到了自己正被顾潇然充满疑问的眼神注视着,她将头垂得更低了,仿佛这样可以将自己隐藏起来一般。 顾潇然缓缓朝习秋走来,而习秋的身体也因此抖得更加厉害。 “习秋?”顾潇然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习秋踟躇了一会儿,艰难开口道:“贵……贵妃娘娘……”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的目光里是少有的犀利之色,语气亦清冷了不少。 不是顾潇然多疑,而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没办法再将所有人都想象成善类,她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奴……奴婢只是路过……” 这时一个极其白痴的解释,这里位处偏远,而揽月阁则是在王宫的中心地带,傻子都会明白这句话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顾潇然冷嗤一声,死死地凝着习秋,直将她看的浑身发毛:“路过?嘁,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的话么?” 习秋一颤,结巴着又道:“奴……奴婢确是路过……”话说到后面,她越来越没有底气。 顾潇然见她是块滚刀肉,犀利的凤目突然睨见了跪在不远处的内侍,而内侍身边正摆放着一个木桶。 她一步步靠近内侍,锐利的凤目在月色的映照下锋芒毕露:“你来说。”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丝的温度,有的只是对这些奸猾小人的鄙视与痛恨。 “奴才……奴才奉娘娘之命……” “不准说!”习秋突然喝住内侍,内侍一个激灵便噤了声,他知道背叛黄蓉妗的下场是什么,便不敢再说下去。 顾潇然睨了眼习秋,又看看内侍,眯起凤目说:“你该知道欺瞒贵妃娘娘该当何罪?!” 内侍一惊,踌躇了一会儿,终是看了看身边的木桶,而顾潇然顺着木桶看过去,光线虽暗,却也能看清里面装着黑乎乎的液体,一阵夜风吹过,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飘入鼻息、令人作呕。 她的喘息瞬间剧烈起来,想到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情,心中是空前的愤怒,遂即抬高下颚,俯瞰着内侍与习秋二人,狠狠地咬了咬牙根道:“今早的兔子尸体也是你们做的吧!” 习秋与内侍同时一怔,内侍连忙说道:“贵妃娘娘,冤枉啊贵妃娘娘,黄嫔娘娘只是让我们把这血泼到贵妃娘娘的身上,并未说过什么兔子的事情……” 内侍话说到这里便立刻噤了声,而习秋已被他气得咬紧牙关,恨不得当场剥了他的皮! 顾潇然亦愤慨地全身颤抖,掌心越收越紧,指甲虽不长却已嵌进皮肤,可因着极度的愤怒而未曾察觉一丝一毫的疼痛。 几乎是一瞬,她将木桶提了起来,倏地倒在了习秋的身上,腥臭的血液从她头顶倾泻,一眨眼的功夫,她全身上下均被鲜红的血液覆盖! 而顾潇然的举动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知道陷害她的人并非黄蓉妗,或许真如那内侍所言,兔子事件与疯癫侍女都与黄蓉妗无关,可她落井下石的做法却令她感到不耻! 当那盆腥臭血水泼在习秋身上的一瞬,顾潇然心中是无比痛快的,痛快的恨不得仰天大笑。 可是一种无以言说的委屈却一并侵袭了她,她丝毫也笑不出来,在这一刻,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着那个男人回来,真想钻进他的怀抱里痛哭一场! 她仰头看看墨蓝色的夜空,一如既往的浩瀚广袅,她用这种最无力的方式逼退即将冲破眼眶的泪水,狠狠地说道:“回去告诉黄蓉妗,我苏妲己虽无害人之心,却也不是荏弱无能的人,若是一再挑战我的忍耐力,我绝不会拘拘懦懦!” 现在的习秋早已没了一丁点儿的嚣张气焰,她与内侍听罢,便如见了猫的老鼠一般逃的无影无踪。 这时,疾小臣已经赶到,蓝漓太过昏沉,恶来嫌她动作迟缓便想也没想就把她拦腰抱起,蓝漓惊呼一声,惯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距离近的,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 而恶来更没想到,当他把蓝漓抱起的一刻自己的心跳为何会如此之快,快到险些从喉咙跳出来,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却又有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愉悦与满足。 他看看一脸娇羞的蓝漓,蓦然甩开脑海中的思绪,疾步将她抱进室内,轻轻放在床上。 见蓝漓额前的伤口被细碎的发丝遮挡,他连忙将碎发拨开,因此触碰了她的皮肤,那灼灼的温度吓了他一跳! “你发烧了,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恶来惊呼! 被他这样一说,蓝漓越发羞涩起来,因此,脸上的烧灼感更加的难以消除。 顾潇然在一旁看的有些哭笑不得,那日只是听蓝漓说才觉得恶来单纯,而亲眼见到的时候便更加觉得他单纯。 她上前说:“恶来将军有所不知,蓝漓这不是在发烧,而是……” “娘娘!” 蓝漓忍着头晕突然打断顾潇然的话,俊俏的小脸上尽是被看穿心思的尴尬与窘迫,顾潇然若是再说下去,蓝漓非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是什么?”恶来一脸的天真无邪,还极其不长眼地追根究底。 116.第116章 想吓死本宫吗? 顾潇然见恶来如此单纯不由得掩嘴轻笑,而她这样的动作越发惹得恶来疑惑不已,更加不明白蓝漓为什么脸上滚烫了。 今日的恶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受伤的蓝漓身上,早已将曾经遇到的那个蓝漓抛到了九霄云外,而这样的结果亦是顾潇然所希望的,她原本还在担忧恶来知道她是贵妃娘娘的一刻究竟会是个怎样的反映,可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实际上,那次顾潇然在龙德殿外等待帝辛的一刻,恶来见到她背影的一瞬便已有所察觉,只是没敢相信罢了,今日证实了这种猜测反倒让他轻松不已。 “好在伤口不深,休养几日就会好了。”疾小臣将蓝漓的额头包扎好,便起身对顾潇然说道。 “我的额头会留下疤痕吗?”蓝漓急切地问道。 “近期应该会有相当明显的疤痕,过个一年半载疤痕便可以慢慢淡化,但是若想如从前那样光滑细腻却是不可能的了。”疾小臣如实说道。 蓝漓听到这话突然抽噎起来,容貌对女子来说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难怪蓝漓会如此在意。 而听到这句话,顾潇然的心里亦是难过不已,若不是她的关系,蓝漓也不会受伤,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有劳您了。”顾潇然僵硬地扯动了下唇角,转眸看看恶来,又说,“恶来将军,还请你吩咐人将疾小臣送回去。” 吩咐完这些,顾潇然缓缓来到床边,坐在蓝漓身边说:“漓儿,都是我不好,害你落下疤痕。” 说话时,她轻轻握着蓝漓的手,这时一句极其简单的话,此刻却充满了自责。 “娘娘,我没有怪你,为娘娘做任何事都是蓝漓心肝情愿的,娘娘无需自责。”蓝漓说道,“我已然决定一辈子侍奉娘娘,即便日后我的脸上真的会留下疤痕也无所谓的,没有人会喜欢我反倒落个清静。” 听到这句话,恶来只觉得心里的感觉怪怪的,胸口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一样闷闷地,险些透不过气来。 他看看蓝漓,即便头上缠着绷带,可依旧还是个清爽的小美人,这样的美人只怕没有男子不会喜欢吧。 “傻丫头,你再也不准说这样的傻话,谁要你照顾一辈子?我顶多再让你陪我两年,再过两年我就找个好人家把你给嫁了,看你还竟说这些胡话!” 这一晚上虽是受惊过度、气愤过度,可顾潇然难得还会自己找找乐子调剂一下紧张的情绪,这些话不排除有故意说给恶来听的嫌疑。 而顾潇然说完这句话,转眸又看看恶来,问道:“恶来将军,你说我们小蓝漓是不是依旧貌美如?将来定是不愁嫁吧?” 恶来险些没反应过来,这问题犹如当头一棒敲在他头上,他先是错愕了一刻,须臾僵硬地笑道:“呵……呵呵……确是貌美如……”后面的四个字仿佛都能随着一阵风飘走似得。 而蓝漓看着他憨憨的笑容竟不禁掩口轻笑,暗忖:他还真是个呆子! 而单纯的恶来却误会了蓝漓的笑容,前不久他还一直追问蓝漓关于‘入月’的问题,后来问了疾小臣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尔后见了蓝漓总是绕道走,就是害怕被她笑。 方才一时情急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想起,恶来竟有些尴尬起来,轻咳了两声说道:“贵妃娘娘,太晚了,属下就不打搅您……和蓝漓姑娘休息了。” 顾潇然缓缓起身,微笑道:“恶来将军也忙了大半天,今天晚上的事情十分感谢恶来将军,不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贵妃娘娘言重了,属下告退!” 顾潇然淡淡地点点头,恶来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出了听雨轩,恶来还不忘吩咐两名手下彻夜守在听雨轩外,确保贵妃娘娘的人身安全,绝不允许今晚的事情再次发生! 而他吩咐完这些便快速离开了,他急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让自己平静下来,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方才那心跳的感觉此刻想想仍旧真切,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害怕与女子近距离接触的,不然如何能解释方才那剧烈的心跳? 恶来走后,室内仅剩下蓝漓与顾潇然两人,她们知道恶来在外安排了人手便也安下心来。 听雨轩中再次归于平静,看着蓝漓安心的睡着,顾潇然却陷入了沉思。 以她对黄蓉妗的了解,陷害她的事情不应该是她所为,她并非善类,可以她的智商断不会想出如此周密的陷害计划,她顶多向今晚这样使出一些落井下石的小把戏而已。 那么排除了黄蓉妗,还会有谁呢? 她不禁又一次想到了杜婠,那个清淡恬静的女子,可她最终还是不得不摇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帝辛去牡丹阁的那晚内侍便来到寿仙宫报信,杜婠那样心思缜密的女子断不会自己给自己下绊。 顾潇然想到头大,仍旧猜不出真正想要害她的人会是谁。 揽月阁里丝竹悠扬,响彻在偌大的揽月阁正厅里,余音绕梁,说不出的惬意。 黄蓉妗坐在大厅里品着上好的菊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在等待着习秋给她带回来值得庆幸的好消息。 突然一声急匆匆的通报从大厅门口传来:“娘娘!习秋姑姑回来了!” 黄蓉妗倏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看向门边,不多时,当她看见满身是血的习秋颤巍巍地走入大厅时,差点下个半死,忍不住惊叫一声:“鬼啊!” 习秋从头到脚都是腥臭的血液,还有血顺着她的发丝、衣袖以及裙摆低落在地,而她经过的路上都沾满了血水,现在又是晚上,令人看了便心惊肉跳,难免黄蓉妗会惊叫起来。 这与她想象的好消息简直是天壤之别,她目视着习秋,满眼嫌弃地嚷道:“你怎么回事,想吓死本宫吗?” 习秋遂即扑通一声跪在大厅里,连连叩头求饶:“娘娘饶命,奴婢无意吓着娘娘……这是……是贵妃娘娘所为!” 现在响起苏妲己将一大桶血水都淋在她身上,习秋便愤恨不已,恨不得将苏妲己生吞活剥! 黄蓉妗拧紧了柳眉,扬了扬手,大厅内的所有侍女以及乐师便已退下,尔后,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习秋,问道:“苏妲己那贱人弄得?” 内侍在一旁怯怯地补充道:“确是贵妃娘娘所为,贵妃娘娘还说……” “还说什么?”黄蓉妗好看的面庞上已然没了一丝耐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目光里尽是怒火,说出的话亦冷得彻骨! “贵妃娘娘让我们告诉您,她虽无害人之心,却也不是荏弱无能的人,若是一再挑战她的忍耐力,她绝不会拘拘懦懦……”内侍如实禀报,语气却充满了惊慌,毕竟这样的话很容易激怒黄蓉妗,他担心黄蓉妗将怒火发到他的身上。 “没用的东西!”黄蓉妗满脸嫌弃地睥睨着习秋与内侍,想不到派去两个人都没能羞辱了那贱人! “娘娘息怒。”习秋与内侍异口同声道。 黄蓉妗气红了眼,那精致妖娆的脸上,大大的杏眼中闪过一抹毒辣的光芒,她咬紧牙根,一字一顿道:“苏妲己,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你就等着接招吧!” 说完,她又一脸嫌弃地看向习秋,狠狠骂道:“赶紧把自己洗干净,简直臭死了!” “是……”习秋诺诺地说道。 她转身欲走,黄蓉妗又叫住她,再次说道:“找人把路上的血渍冲干净,真是晦气!” “是,奴婢这就去办。” 原以为会听到苏妲己被整的好消息,竟没成想自己派去的人反倒惹了一身骚,这口气黄蓉妗如何也咽不下,她发誓,定叫苏妲己尝尝她的厉害! 习秋回到房间便命人准备浴桶沐浴,那腥臭的血水与浴桶中温热的水流产生了空前的效应,一股十分恶心的味道随着那氤氲的水雾升腾起来,不消片刻,整个房间里都是那难闻的气味。 又换了一次干净的水,侍女细心地帮习秋搓背,全程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会当场吐出来。 “已经洗干净了,习秋姑姑,现在是否穿上衣服?” 习秋在浴桶中站起身,抬手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白皙的皮肤上仍旧残留着一股令人作呕味道,她目光一凛,大声怒道:“你鼻子不好使吗,我这身上哪里干净?再去摘些瓣来,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侍女跑得很快,虽是害怕习秋发威,可她似乎更加恐惧室内的味道。 侍女走后,习秋又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尔后狠狠拍了几下水面,啪啪作响、水四溅,而她一个不慎竟搭在了浴桶的边缘,手指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该死的苏妲己,仗着陛下的宠爱就能如此嚣张,总有一天,我习秋会让你好看的!” 又想到黄蓉妗的嚣张跋扈,一向心高的习秋愈发愤懑不已,“还有黄蓉妗那贱人,只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封号的嫔位,更没有得到陛下的宠幸,凭什么跟她吆五喝六的,贱人!” 117.第117章 一心将她禁锢 翌日一早,当箕子与比干得知昨晚听雨轩中发生的事件后,二人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反映尤为强烈的还属箕子,他平眉深锁,连忙询问起顾潇然的安危来:“贵妃娘娘此刻有无大碍?” “贵妃娘娘没有事,只是她的贴身侍女受了些轻伤,属下已派了两名侍卫严加守护在听雨轩外,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恶来如实说道。 听到恶来如此一说,箕子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安下心来:“如此便好。” 比干看看箕子,似乎察觉了某些异样,却没有表露分毫,他一脸赞赏地看着恶来说道:“做得好,只是两名侍卫未免少了些,劳烦恶来将军再多派些人手保护贵妃娘娘,此刻陛下不在宫中,娘娘的人身安危尤为重要,决不可掉以轻心。” “下官明白,比干丞相请放心。”恶来作揖道。 从龙德殿出来之后,一名侍卫突然来到恶来身前,恭敬地禀告道:“恶来将军,属下方才接到飞鸽传书,请将军过目!” 恶来接过信件,信中飞廉称还未到达钮庄时便已被一队乔装为商旅的人跟踪,请求恶来调派人手打探那伙人的身份与目的。 恶来掌管着暗夜宫下属组织蓬莱阁,专门负责各方面情报的收集工作,当他得知帝辛与飞廉被人跟踪时变不由得担忧起他们的安危来,而看到后面,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安全抵达姬庄,便又安下心来。 不容多想,恶来尽快回到居所,拟好了一封信,交到侍卫的手里,再三叮嘱道:“把这封信送到宫外交接的人手里,这件事切记保密,决不可透出半点风声!” 现在他无法亲自出宫,只得秘密调遣蓬莱阁死士查探有关那伙商旅的下落与身份,防患于未然。 姬庄依旧热闹非常,大街小巷挤满了格式商铺,依旧有不少小贩沿街叫卖,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 天下第一楼与陶然居合并后并没有帝辛预期的那样红火,生意反倒都清冷了不少。 陶然居内虽有客临门,却根本无法与过去的红火相媲美,月夕看过以往的账单后越发头痛不已。 故,才与帝辛联络,商讨对策。 而到了这里,帝辛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不单单是没有新菜式的推出,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与过去相差甚远,他们只是木讷地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早已没了以往的欢快与热情。 只有当那些人见到他时才会突然的眼前一亮,并不是因为他气宇轩昂的外貌,而是顾潇然离开陶然居时就是跟他一起走的,不由得让他们感到好奇,更也希望透过他来打探下顾潇然现在的情况。 而这仅仅是他们的想法,毕竟帝辛周身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难免令他们望而生畏,没人敢主动与他搭讪。 帝辛亲自来到厨房,视察厨房内的工作情况,更也十分好奇顾潇然给这些人的职称都做了改动,虽是特别却也叫着挺顺口的。 “这是什么菜式?”帝辛指着热气腾腾的蒸锅,还未等厨师回答呢,他便急不可耐地轻轻掀开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这味道是他在宫中都未曾尝过的,难免好奇。 帝辛的主动搭讪令厨师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未与人有过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那样冷漠、不容亲近。 厨师笑了笑说:“这个呀,这是萧公子,不,阿然小姐独创的粉蒸肉,要上锅蒸上两个半时辰,来这里的客官都十分青睐这道菜,不过必须提前预约才行。” 上锅蒸两个半时辰?如此复杂、费时的菜式他真的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亲自尝尝了,看来,和那女子一比,他这个帝王也寒酸了不少啊。 “公子若是想吃,小的待会儿再给您做上一盘尝尝鲜!”厨师长说道,微胖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帝辛抿抿唇笑着说道:“不了,你忙着吧。” 他的笑容十分和蔼,这与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而那张俊美不凡的外表配上这样一副笑容,厨师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说完,帝辛便转身又看看别处,厨房很大,还有另外几名厨师与各自的助手也在忙碌着。 而这个时候,厨师长将手里的菜装盘后,便来到了帝辛身边,踟蹰了好半天才支吾道:“公子,不知阿然小姐现在可好?” 虽说知道厨师长只是好心询问下顾潇然的近况,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当着帝辛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难免令帝辛感到不爽。 他先是拧了拧眉,须臾淡淡地勾起了唇角说:“她很好。” 厨师长这才笑着点点头:“很好就好,很好就好。” 帝辛锐利的眸子看着厨师长,又问道:“你好像很关心她?” 厨师长似乎意识到帝辛眸子里的妒意,连忙澄清道:“不不……公子别误会,阿然小姐平易近人,从来不摆架子,只怕这陶然居里没有人不关心阿然小姐!” “你多虑了。”帝辛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要准备离开。 而厨师长却拦住了他,又道:“公子,没有阿然小姐在,这陶然居的生意都不似从前那般红火了,而这菜式只是老几样,顾客再喜欢也终有厌烦的时候,若长此以往下去,顾客难免会越来越少。” “你想说什么?”帝辛微微拧眉。 “不知阿然小姐何时还会再来陶然居?”厨师长终是将心中最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并不是月夕不好,只是月夕从不会像顾潇然那样与他们打成一片,顾潇然没有丝毫的老板架子,和每个人相处的都十分融洽。 而月夕就是那种过于认真的个性,一切中规中矩、一丝不苟,将她与下属之间的身份划出了十分清晰的界限。 虽没有特别苛刻,却也没有丝毫亲和力,每每看到月夕,他们便不由得拿她与顾潇然做比较,而这一比就越发的希望她能回来重新接管陶然居。 帝辛薄唇微动,淡淡地说道:“暂时不会来。” 说完,他不再给厨师长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厨房。 而他走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出的话,他说了‘暂时’而不是肯定的不会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模凌两可的回答。 “公子,方才有侍卫先一步赶到姬庄,说费大夫的车撵已抵达刘庄,傍晚就能赶到这里。”飞廉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找到帝辛,向他禀告着费仲的行程。 费仲比他们早一天出发,可碍于是商旅装扮,车撵行动缓慢,因此今日傍晚才能抵达这里,只是帝辛有所疑惑,不明白费仲为何会突然决定来姬庄与他汇合。 “我知道了。”帝辛淡淡地撇下这句便回了房间。 还未阖上房门,就见月夕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她绝美的脸上挂着一弯柔美的笑容,见帝辛正看着她,笑容再次加深:“公子,我吩咐人准备了茶点。” 帝辛停下关门的动作,月夕缓缓踱进门内,轻轻将托盘放在桌上,须臾又依次将茶盏与几样甜点摆放整齐。 帝辛来到桌边坐下,月夕来到门口将房门关上,改口道:“主上,牧野的进展一切顺利,只是……” “坐下说。” 月夕没有落座,脸上闪过一丝挫败,陶然居给她上了深刻的一课,接手这里之后她才知道,不一定依靠美色才能招揽客人,而陶然居的客人全部都是被这里的美食所吸引,这是依靠美色完全做不到的。 她踌躇道:“月夕恳请主上安排另外的人手接管陶然居!” 帝辛一怔,他深深凝着月夕,办事效率、经营策略一向属于佼佼者的月夕竟然会被一家酒楼击败,这还真是一件值得深思的问题。 “说说你的理由,若是理由不充分,我是不会同意的。”帝辛眸色一暗,语气平静却不掺有一丝温度。 “照这样下去,准备年底运往各地的军用物资会无比紧张,我……真的不敢想象这一切将毁在我的手上。” 这是帝辛一早便已经想到的结果,更也是他此番来的目的,资金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太过重要,对于兴兵炼器更是不容忽视的头等大事。 而作为其中一部分经济来源的陶然居乃至天下第一楼,在这样的环节中更是扮演着尤为重要的角色,也是帝辛重视的所在。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拿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叹口气才说道:“说说你对陶然居的看法。” 月夕一怔,似乎没想到帝辛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她想了想说:“我在接手这里的时候了解过以往的账簿,现在的情况确实令人堪忧,我很疑惑,萧老板是如何做到的?她的经营模式、管理策略完全与以往的方式背道而驰,这一点是我无法效仿的。” 那个清丽淡然的女子再次出现在帝辛的脑海里,他一心希望将她禁锢在身边,不让任何人觊觎她的美好,难道这样真的错了么? 118.第118章 运筹帷幄 下午时分,费仲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姬庄,一见到飞廉便问道:“公子此刻在哪里?” “您请跟我来。”飞廉回道。 来到帝辛的房间,费仲先行了君臣之礼,帝辛示意他坐下:“费大夫此番转站来到姬庄,定是有重要事情禀报吧。” 费仲长吁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小心翼翼地在帝辛面前摊开。 这是商朝与各个诸侯国以及周边部族的关系及地理位置分布图,东部的夷族部落始终觊觎朝歌,而今年的蝗灾虽未让朝歌蒙受过大损失,却也令饥肠辘辘的东夷愈发对商朝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主上,属下在来的路上听到风声,东夷正在征兵炼器,此事关乎重大,故,才转至姬庄与您汇合。” 帝辛剑眉微拧,对于这个消息没有太大的反映,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须臾说道:“费大夫对此有何看法?” “属下恳请主上调派军马,对边关严防死守,不给东夷可乘之机!”费仲道。 帝辛眸子里的光芒越发深邃,他将投注在羊皮地图上的目光转开,倏然起身踱至窗前。 费仲不明白他突然的举动是因为什么,可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便静静地等待着,不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帝辛突然转身,看向费仲,问道:“如若换做是朝歌准备攻打东夷,当如何做?” 这个问题把费仲以及飞廉都问愣了,他们二人互看一眼后,飞廉突然瞠大眼睛,心中似乎明了了帝辛话中的意思。 费仲道:“如若是朝歌攻打东夷,定会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帝辛嘴角突然溢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这抹弧度却令费仲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聪明人都会选择攻其不备,在对方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时出击,才能确保将自身的损失降到最低,也会得到更大的胜算。 若是东夷真的准备攻打朝歌定不会放出这种风声来让朝歌事先部署好防护策略,这样做只会是最愚蠢的行为。 “此事不排除有人从中煽动战火,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边防的守卫依旧要做好,但不要将所有的兵力都用来抵挡东夷的入侵。”帝辛再次说道。 “主上所言极是,属下一心担忧东夷会对朝歌不利,竟没有细细思考,实在惭愧。”费仲道。 “费大夫言重了,您能如此为殷商考虑,我倍感庆幸,何来怪你之意?”帝辛道。 费仲微微作揖,帝辛再次示意他坐下,他亦来到桌前落座。 费仲指着草粮屯的位置又说道:“主上,这里是朝歌的粮仓,却也是距离东夷最近的地带,若是东夷真的有攻打朝歌之意,这里定会蒙受严重的损失,属下以为,不如将粮仓迁往都城附近?” 帝辛道:“草粮屯的粮仓不要移动,你收购的粮食可以运往都城,在那里秘密建造粮仓。” 费仲有些许不解。 “退一万步讲,若是东夷当真攻打朝歌定会从距离东夷最近又毫无防备的地方进入商朝国土,”帝辛微顿,修长的手指指着地图,再次说道,“你看,草粮屯以东虽有城墙与沫河支流防守,可河对面仅仅是几个毫无防备的村落,所以这里是东夷攻打朝歌最佳的地理位置。” “主上的意思是……” “他们若想穿过沫河支流定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定会在这里大伤元气。” 费仲听了帝辛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原来帝辛就是要用草粮屯做饵,诱导东夷出兵。 这时,帝辛的声音再次响起:“东夷只是看到了草粮屯这个空壳子,却不会料到它以西分别秘密驻扎着申寨、刘寨、王寨三个军寨,已经损兵折将的东夷如何应付得了这三个军寨?” “主上真是高见呐!”费仲不得不仰视着帝辛,不禁感叹,这还是当年即位的稚嫩少年么,他俨然脱胎换骨,由衷敬佩!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帝辛淡淡地说道:“进!” 月夕从外面走进来,对费仲点头施了一礼后看向帝辛道:“主上,两位监国大人命人传来消息,再过两日八百诸侯便会抵达朝歌,担心您是否会赶在处暑之前回朝。” 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了帝辛的面前,这八百诸侯加上各自的随行队伍,即便人马不多可加在一起仍旧不容小觑,他遂即说道:“我稍后书信一封,命人交到崇侯虎手上。” “主上……”月夕突然变得支吾起来。 帝辛拧了下眉,问道:“何事?” 月夕又突然淡淡地笑了笑说:“呃……只是想问问主上,待会儿要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随意。”帝辛淡淡地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一提到吃些什么,帝辛却突然想起了顾潇然,随之神情黯淡下来,他看看窗外,出宫已有几日,不知这会儿她在宫中可好? 天色已暗,月夕为费仲等人安排了处所后才停止了忙碌,当准备下楼时,却在拐角处见到了双手横抱胸前的飞廉,他依旧是那副冰山般的态度,即便他们同是为帝辛效命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飞廉不是莽撞之人,很明显,她是有话要说的,月夕却故作无知地问道:“阿廉?你怎么突然站在这里?” “方才在房中为何欲言又止?”飞廉面无表情地问道。 月夕轻笑,一脸狐疑地问:“你在说什么?” “大家都是明白人,还是不要装糊涂的好。”飞廉又道,丝毫不客气,这样的语气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终究还是有些过分了,只是,他眼中容不下任何人对帝辛隐瞒真相,即便她同样可以为了帝辛奋不顾身! 月夕冷嗤:“嘁,你在向我挑衅么?” “我在实事求是!” 飞廉的功夫有目共睹,可月夕同样是个厉害角色,面对飞廉冰冷的质问,她没有丝毫怯意,尔后笑道:“阿廉,你我身为暗夜宫两大阁主,我无意与你为敌,但你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性,若是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就在她与他擦身而过之际,飞廉骤然出手抓住她的左手手臂,她愤懑地扬起右手便狠狠对着飞廉的肩劈下一掌,而飞廉早有防备地攥住她另一只手。 她抬腿,亦被他巧妙躲过,她虽厉害可在飞廉面前还是逊色了不少,她终是气愤不已地看着飞廉,厉色道:“你想怎样?” “把信交出来!”飞廉淡淡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月夕道。 飞廉垂眸,墨炯倏地注视着月夕的衣襟,月夕一脸羞愤,欲躲,却无奈被飞廉桎梏的太紧。 飞廉骤然转身,将她逼向走廊尽头,单手钳制了她的两只手后从她衣襟里拿出了那封信件,这才放开了月夕。 月夕一脸羞愤地怒视着飞廉,护着胸口说:“飞廉!你流|氓!” 夜色渐浓,听雨轩中寂静如斯,顾潇然方才睡着便被噩梦惊醒,她倏地坐起身,蓝漓惺忪着睡眼看向她,不禁忧心地问道:“姐姐,做恶梦了么?” 即内侍死后再到昨日的事情发生,她便寝食难安,表面伪装的再淡定却终是无法驱走心中的恐惧,那鲜血淋漓的一幕一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着,让她身临其境般的感受着那种沁入心灵的恐惧。 她双手环胸,手臂上传来一抹刺骨的寒冷,越是恐惧便越是想要快一点见到那个男人,想躲进他宽厚的怀抱里,感受着他给予的心安。 她吁了口气,说:“我没事。” 说完,她重新躺回到床上,眼神无聚焦地看着漆黑的空间,她说:“漓儿,你是否思念过一人?” 若是偶尔会想起恶来算是思念的话,蓝漓真的想大胆地告诉顾潇然她有思念的人。 只是昨晚恶来最先看到顾潇然的眼神里藏着一抹令蓝漓心痛的目光,直觉告诉她,恶来曾经找的蓝漓正是这个对她极好的主子。 她终是将这句话藏在了心里,须臾调皮一笑说:“姐姐莫不是思念陛下了吧。” “嗯,突然很想他。” “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若是陛下在的话定不会给这些人可乘之机的,蓝漓也希望陛下能快点回来将姐姐接回到寿仙宫。” 顾潇然抿唇笑笑,她不敢再想他,因为越是思念一个人便越是会感觉到无比的孤单。 蓝漓突然想起来似得又说:“姐姐,再过六日便是处暑了,那日也是陛下的诞辰,不知陛下是否能赶回来?” 蓝漓的话倒是提醒了顾潇然,她遂即问道:“那现在各路的诸侯应该大部分都抵达朝歌了吧!” “今日习雯她们来送肴馔时还闲聊这事呢,据说除东伯侯以外的三位诸侯之首,率领着八百诸侯两日后便可抵达朝歌城。” “两日后。”不知为何,顾潇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总是惴惴不安,她自然不希望这些人在朝歌聚首会给帝辛带来一丝一毫的不利,只是要如何才能平息她所担忧的事情呢? “姐姐似乎有心事?”感觉到顾潇然的沉默,蓝漓不禁问道。 顾潇然却突然十分郑重地说道:“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119.第119章 跳梁小丑 距离内侍被杀一案已有四日光景,箕子与比干仍旧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来为顾潇然脱罪,现在所有的证人证词均对她不利,他们无奈只能等到帝辛回朝再做定夺。 可顾潇然想到各方诸侯明日便要抵达朝歌时,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因此,便只能将最后的赌注押在了箕子的身上。 “箕子丞相请留步!” 箕子还未踏入龙德殿便被恶来拦了下来,他转身看向恶来,问道:“恶来将军找我有事?” 恶来遂即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料交到箕子的手上,箕子不明所以:“这是……” “贵妃娘娘说,丞相大人一看便知。”恶来道。 原来是她。 箕子淡淡地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布料攥紧,道:“有劳恶来将军了。” “丞相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龙德殿内加设了两个案几,分别为比干与箕子处理政务所用,箕子走进龙德殿后便缓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回想着方巾上的内容他不得不再次佩服苏妲己的智慧,她的确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在这种棘手的情况下依旧能想到自救的好方法。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章,若有所思道:“想来,书信已然送到,不知陛下能否及早回宫?” “陛下如此宠爱贵妃娘娘,知晓娘娘处境后自然会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比干说道。 前几日命人将消息传达给帝辛的主意是比干所想,可见他极希望顾潇然能脱罪,毕竟她是他力荐的神官人选,中元节那日的事情更也在朝歌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将她视为神官的最佳人选。 这次仅仅死了一个奴隶,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情,但过程残忍,若是传出去定会损害她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同时也间接破坏了他的信誉,他绝不能在这一环节出现任何纰漏。 显然,比干对此事的上心程度已然超乎了箕子的理解范畴,他不得不将他心中的想法与个人利益挂钩。 箕子突然慧心一笑道:“陛下诞辰将至,各方诸侯即将抵达朝歌,此时陛下尚不在宫中,国师又去往大神殿,何不请求贵妃娘娘以神官身份迎接各诸侯国首领?” 比干瞬间灵光一闪,他怎得就没想到这样的办法?这绝对不失为一个上上之策啊! 他抬眸看着箕子,眼中尽是赞赏的神色,连连称赞道:“这个办法好啊!” 见比干如此赞同,箕子的神情又渐渐黯淡下来:“只是……” 比干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贵妃娘娘是否愿意?”箕子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顾潇然主动要求担任神官与大臣们联合请求她担任神官的性质截然不同,之所以她让箕子如此行事,就是为了让众位大臣请求她担任神官,不仅将她从听雨轩中风风光光地接出来,反倒还成了她卖给众位大臣的一个人情。 正因为这一点,箕子才越发佩服起顾潇然来。 “姐姐,箕子丞相看了那块布真的可以为姐姐开罪么?”蓝漓不知道顾潇然在布料上面写了什么,可她还是有点不相信单凭几行小字如何能轻易的为自己开罪? 顾潇然笑了笑,说:“不是开罪,这与罪名无关。” “那是什么?”蓝漓越发疑惑起来,“不是开罪如何能离开这里?” 顾潇然看着蓝漓一脸疑惑的可爱模样就忍不住再次笑起来:“我只是顺水推舟,送了一个人情而已。” “顺水推舟?送人情?”蓝漓越发疑惑了,不明白顾潇然的话让她郁闷不已,她闷闷地又说,“姐姐的话还是太深奥了,蓝漓听不懂。” 顾潇然十分耐心地又说:“一个奴隶的死与官员信誉、殷商的政治面貌来比较,你觉得哪个更为重要?” 这句蓝漓再清楚不过了,她得意洋洋地说道:“当然是后者了?” “这就是了,看来我们小蓝漓也是蛮聪明的嘛!”顾潇然再次笑道。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 顾潇然秀眉紧锁,狠狠地点了下蓝漓的额头,一脸宠溺道:“刚夸了你,立马又原形毕露了,自己慢慢想去!” “哦!”蓝漓闷闷地说,“想就想嘛,姐姐就不能下手轻点儿?” 顾潇然忍俊不禁,一阵嬉笑声传遍整个听雨轩。 “姐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都到了这步田地,竟然还有心情与奴婢嬉笑打闹。” 一道尖酸刻薄的话随着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后传进室内,顾潇然与蓝漓敛去笑容,同时看向门边。 黄蓉妗站在门口,当看到这里的简陋时不禁嫌弃地拧了下眉,很快这抹嫌弃变成嘲讽:“姐姐这是不是叫作‘苦中作乐’?” 蓝漓的小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可碍于面前的女人是黄蓉妗,便也敢怒不敢言,心里却在想,若是她敢再多说几句,她一定不顾身份撕烂她的嘴! 顾潇然相对平静很多,她缓缓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妹妹真是好兴致,都逛到冷宫来了。” 黄蓉妗又四下看了一周,须臾从顾潇然身边经过,来到门口看看室内,眼中仍旧是掩盖不了的讥讽:“这听雨轩是简陋了点儿,可对于一个罪人来说,两位监国大人的安排倒也恰如其分。” “黄嫔娘娘来此就是为了看娘娘笑话吗?那么只怕要令您失望了,我们贵妃娘娘好的很!”蓝漓实在看不下去,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举动让顾潇然嘘了口冷气,黄蓉妗明摆着就是来这里找茬的,怕就怕她不恼火,而蓝漓的口不择言正巧中了下怀,倒让黄蓉妗找了发泄的理由。 蓝漓话音落,黄蓉妗精致的脸上突然溢出一抹阴狠的笑意,她怒道:“习秋!” 习秋会意,缓慢地走近蓝漓,在与她一步之遥的时候,狠狠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与黄嫔娘娘说话?” 话音落,一巴掌不偏不移地打在蓝漓的脸上,霎时一抹烧灼感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耳根,蓝漓的小脸儿一瞬间变成了红番茄。 习秋想起被泼了血水的一刻便怒意横生,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蓝漓的身上,一巴掌根本难消她心中之愤,她再次扬起手,当重重落下的一瞬手腕突然被顾潇然握在手里。 她狠狠地咬着下唇怒视着顾潇然,欲挣脱,却被她用力甩开,由于惯性,习秋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顾潇然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大的力气,空前的愤怒同样充斥着她的思维,可她还是十分沉稳地深深凝了眼习秋,转身看向蓝漓,摸着她红肿的脸颊询问道:“漓儿,你怎么样?” 蓝漓的头晕病还没好,被她如此大力的打了一巴掌此刻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忍着委屈对顾潇然摇摇头道:“我没事。” “呦,还真是主仆同心呐。”黄蓉妗看到这一幕再次开了腔,语气阴阳怪气的,着实令人厌恶。 顾潇然转眸,脸上露着一抹讥讽的笑意,她说:“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就能令妹妹下如此的狠手,妹妹真应当回去吃几副汤药,降降肝火,以免肝火过旺伤人伤己。” 她本不愿给自己招惹是非,奈何是非主动找上她,若是这个时候再忍耐,她顾潇然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黄蓉妗柳眉紧锁,因气愤而不断喘息,原本精致妖娆的脸上此刻尽是狰狞之色,她怒道:“苏妲己,你只不过是受了几次恩宠罢了,论家世论样貌,我黄蓉妗哪一点不如你,凭什么你来做这个贵妃的位置?” 赶到听雨轩的众位大臣,有的刚刚踏上台阶,有的一脚已迈进门内,听到黄蓉妗愤狠的话语后同时愣在当场,竟有些不置可否。 顾潇然面向院门,刚好看到了这些人黑着的脸色,她遂即淡笑了下,未发一言。 “哼!即便陛下再宠爱你,当百姓知道你阴险毒辣的真面目时,只怕陛下也保不了你,你就等着一辈子住在听雨轩吧!”黄蓉妗越说越气,根本没有注意到顾潇然微变的面色。 顾潇然这才温言劝说道:“请妹妹自重。” “呵!”黄蓉妗一脸的得意之色,她又道,“你怕了吗?若是我把这件事昭告天下的话,你想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够了!”黄飞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从人群里冲出来,厉声喝道! 黄蓉妗瞬间当机,她瞠大双眼看向身后,那十几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看,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哥哥你……你怎么……啊!”她还没有回过神来,黄飞虎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她捂着发痛的脸怔怔地看着黄飞虎,仍旧不相信一向视她为掌上明珠的哥哥会亲手打了她。 “哥哥?” 黄飞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狠狠道:“还不快向贵妃娘娘赔罪!” 黄蓉妗恍然大悟,原来苏妲己一早就知道他们在她身后,却故意装出了那样一副弱者的模样,而只有她一个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出尽了洋相! 120.第120章 神官 黄蓉妗顿感无地自容,黄飞虎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这才松开紧咬的嘴唇,不情不怨地说道:“臣……臣妾方才一时口无遮拦,还望贵妃娘娘莫要介怀。” “算了。”顾潇然莞尔一笑,上前执起黄蓉妗的手,缓缓说道,“本宫还挺喜欢妹妹的心直口快,若是宫里多些如妹妹这般爽朗的女子,倒也少了许多麻烦事。” 黄蓉妗嘴角僵硬地扯动了几下,方才说道:“谢贵妃娘娘不怪之恩。” 她虽是这样说,却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 最令她无法理解的是,苏妲己此刻是罪人身份,这些官员为何会一同来冷宫见她? 黄飞虎身为她的哥哥,竟然因为这个自身难保的女人狠狠掴了她,她如何也想不通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贵妃娘娘宅心仁厚,此乃殷商一大幸事啊!” 大臣里有人带头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所有人都表示赞同地声声附和,黄蓉妗越发不明白他们的用意,深深拧起了眉宇。 这时,比干走上前来,他在顾潇然面前微微作揖,道:“贵妃娘娘,臣等来此是想正式请求娘娘担任神官一职!” 黄蓉妗一怔,她不得不将目光再次锁定在顾潇然的身上! 神官? 这是多少人望而生畏又极其特殊的职位,竟然要苏妲己这个女人来担任,这群人该不是脑袋都坏掉了吧? 顾潇然淡定如初,她微微一笑道:“比干丞相此话从何说起,我又何德何能?” “单论德行,只怕没有谁能与贵妃娘娘相提并论,论能力,中元节仪式上便已说明一切,论才华,所有人对娘娘的经商策略无不钦佩,您担任神官一职已是众望所归之事,还请娘娘莫要推辞了。” “如此高的评价,比干丞相真是折煞妲己了,况且真凶一天没能找到,我仍是罪人身份,如何能担此重任?”顾潇然推辞道。 “娘娘过谦了,臣等均相信娘娘的清白。” 这话一出,众位大臣均异口同声道:“比干丞相所言极是,臣等都相信娘娘的清白,请娘娘务必答应此事!” 这时箕子走了过来,他墨色的瞳仁静静地注视着顾潇然,须臾说道:“贵妃娘娘,此番焦急地希望娘娘能出任神官一职,一来娘娘德才兼备,理应担此重任,再有,明日各诸侯便会抵达朝歌,臣等也是揣着一些私心的,希望贵妃娘娘能以神官的身份迎接各诸侯,以解燃眉之急。” 箕子话音落,众位大臣均默默地垂下了头,这人情可是欠大了。 顾潇然推辞的不似方才那样强烈,她又道:“陛下与国师此刻不在宫中确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对于明日各诸侯抵达朝歌一事我已有所耳闻,只是……我对于神官职责知之甚少,唯恐好心办了坏事。” 比干上前道:“贵妃娘娘无需忧心此事,臣与箕子丞相会慢慢讲与娘娘听的。” 顾潇然抿抿唇,故作为难道:“妲己本无意担任神官一职,可众位大人如此抬举妲己,若是再不答应,倒显得妲己不近人情了。” “娘娘圣明!” “此番情况紧急,无法为娘娘操办任职大典,只怕,要委屈娘娘了。”箕子道。 “箕子丞相言重了,能为殷商尽些微薄之力是妲己的荣幸,何谈委屈与否?” 黄蓉妗看着这些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就不由得愤慨,原本想羞辱苏妲己一番的,竟没成想让那么多人见到她有失体统的样子,这口气,她黄蓉妗如何也咽不下! 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从揽月阁正厅传出来,黄蓉妗几乎将她所能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推翻在地,心中的怒火如同毒药一般在身体中蔓延着,折磨着她的五脏六腑,煎熬难忍。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非要与她较什么劲儿?”黄飞虎见黄蓉妗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仍旧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本以为黄蓉妗够古灵精怪,竟没成想,还是被苏妲己给摆了一道,他又愤恨地说道:“是咱们自以为是,太掉以轻心了,苏妲己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这次又破格封为神官,我看,你还是认命吧,不要再与她较劲了!” “认命?”黄蓉妗不可思议地看着黄飞虎,她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一番话会出自他的口,她凝眉道,“哥哥,我已然顺利入宫,与蒙受恩宠仅差一步之遥,哥哥怎能说出这种灰心丧气的话来?” “不然你叫我怎样说?你如此沉不住气,若是我再顺着你的意,指不定捅出多大的娄子!”黄飞虎想到今天发生的窝囊事便又气又恼,他又道,“今日之事一出,只怕我黄飞虎已成为笑柄,满朝文武都得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日后如何能在朝中抬起头来?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黄飞虎便甩袖离去,徒留气愤难平的黄蓉妗守着满室的狼藉。 她用力将案几掀翻,巨大的声响传遍大厅,将站在角落的习秋与几名侍女吓得一哆嗦,险些惊叫,却碍于黄蓉妗正在气头上,谁也没敢出声。 黄蓉妗看着凌乱不堪的大厅,咬紧牙根道:“这些委屈我会一并攒着,将来尽数还给那贱人!” 顾潇然对神官的理解还只是个十分浅显的程度,因此,箕子不仅要为她讲解有关迎接众诸侯的相关流程,还要让她了解下神官的职权。 他说的十分认真,俊逸的脸上始终没有过多的情绪,语气亦是平静无波。 顾潇然亦听的认真,很快将他叮嘱的事情烂熟于心。 期间蓝漓为他们准备了茶点,可二人均未动一下,不知过了多久,箕子看看西边的天色,时至傍晚,原本的湛蓝被落日染成红色,他起身说道:“贵妃娘娘,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臣,告退了。” 说着,箕子深深施了一礼。 顾潇然抿抿唇,在他转身之际叫住他:“丞相大人请留步。” 箕子回眸,浸了墨的瞳仁下意识与那双漆黑的凤目对视,仅是一瞬,便又转开了视线:“不知贵妃娘娘还有何事?” 曾经她将箕子视为朋友,他总是无条件支持她的任何决定,她本该与他坦诚相待,却终是欺骗了他。 顾潇然神情暗淡了下,缓缓起身道:“对丞相大人隐瞒实情,我深感歉疚,若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我定会一早说出真相的。” 箕子淡淡地勾起了唇角,俊逸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他总是这样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旧如此,或许这就是他的劫,无法避免的劫。 他说:“贵妃娘娘无需自责,一早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既然都是知道又何来早晚?” 顾潇然自嘲一笑,原来箕子已经释怀了,只是她一人还在纠结着这件事,面对豁达的箕子,她竟有点无地自容,她似是喃喃自语道:“是啊,真相就摆在那里,早晚都是知道,是我愚钝了。” 箕子松开紧抿的薄唇,再次说道:“臣告退。” “丞相慢走。” 翌日,朝歌城外沸腾如斯,三大诸侯率领八百小诸侯抵达朝歌便引来百姓围观,一时间浩大的队伍被朝歌百姓围的水泄不通,而这阵势又形成了更加庞大的队伍。 顾潇然亲自到城外迎接,她身披盛装,骑着高大的黑色骏马,原本娇小玲珑又绝美的她,此刻更显不凡,周身散发出来的飒爽英姿堪与身后的恶来相媲美。 迎接队伍中自然少不了朝中的众位大臣,比干与箕子等人亦在队列当中。 当北伯侯崇侯虎看到身穿神官盛装的绝美女子时不由得一怔,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但很快他将自己的思绪抛到脑后。 面前的女子不仅是神官,她还是帝辛的宠妃苏妲己,更也是他不该多看两眼的人。 西伯侯姬昌与南伯侯鄂崇禹分别走下车撵,而顾潇然早已跃下马,来到三大诸侯面前,高声说道:“各位长途跋涉前来为陛下祝寿,实乃陛下之幸,陛下体恤诸位一路舟车劳顿,已备好酒馔,还请诸位务必畅饮一番!”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姬昌最先开口,高声呐喊,紧跟着,所有人均声声附和,一时间欢呼声震耳欲聋。 顾潇然不禁看向如此有号召力的姬昌,他看上去已近古稀之年,满鬓白发,老态龙钟,可那眼眸里却溢着无法掩盖的睿智。 这是一个她无法参透的对手,因为,在这样一个睿智的老人眼中,她根本看不出一丝丝的谋反之意,相反的,她看到的是他的慈祥。 “诸位请!” “神官大人请!”依旧是姬昌最先发言,然后所有诸侯其声附和,正因如此,顾潇然越发恐惧这位对手,这种号召力本就是最最可怕的所在。 顾潇然重新跃上马,而各诸侯也一并坐上车撵或是骑上骏马。 收紧缰绳,掉转马头之际,一抹黑色身影倏然跃入顾潇然的眼,姬发状似不经地与她对视一眼,那眼中眸光瞬息万变,同样令她捉摸不透。 121.第121章 还能更卑鄙点儿 由于帝辛未返回宫中,顾潇然并没有在宫内设宴,宴会地点设在王宫附近的行宫内。 这里是帝辛专门用来款待远道而来的各国使者的地方,面积很大,足可以容纳这八百诸侯以及他们的少数随从。 大厅内歌舞升平,众位朝中重臣与远道而来的诸侯之首其乐融融,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顾潇然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场景,无可厚非,这是一场与政治挂钩的宴会,直到这一刻,她仍旧有些不真实感。 由于不胜酒力,顾潇然仅在众人落座后敬了所有人一杯酒,便只是在看着他们相互攀谈,从头至尾,她的表现都极为淡然、低调。 因为她要时刻保持清醒,仔细斟酌这几位诸侯之首的一言一行。 时至午夜,热闹非常的宴会才渐渐冷却,待目送所有人离开后,她吁了口气,头很晕,有几分睡意。 “神官大人,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顾潇然摆摆手,缓缓起身道:“我自己来。”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顾潇然只得与众位大臣暂时留宿在行宫内,侍女们一早便为她准备了房间。 踏入房门,她遣退了所有人:“你们都退下吧。” “是,神官大人。” 室内再次恢复宁静,疲惫不堪的顾潇然正眼皮打架,她缓缓来到床边,刚解开腰间缎带时耳边却响起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妲己,别来无恙。” 顾潇然瞬间当机,原本困倦的大脑倏地清醒,她转身看向身后,一袭黑色身影蓦然立在摇曳的灯火旁。 她将敞开的衣襟重叠,一脸防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姬发妖孽般的脸上溢着一抹邪魅的弧度,很显然,顾潇然的防备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心底顿时充溢着一抹无以言说的挫败,这种感觉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极具羞辱。 “你就这样不想见到我?”姬发轻嗤,心中隐隐有些不悦。 顾潇然受惊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缓缓说道:“你我男女有别,二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话音未落,姬发骤然伸手,将她纤细的腰肢揽入怀里,她措手不及,身体倏地与他紧贴,她一脸羞愤地怒视着他:“二公子请自重!” 姬发对她愤懑的话语不予理睬,全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轻柔无比的声音随之自他唇齿间溢出,呼出的热气撩拔着她素白的耳:“想你。” 这两个字虽是简短,却犹如电流一般击中她的耳膜,柔弱的身体不由一颤! 顾潇然满心愤懑,昏暗的光线下,她下意识仰起头目视前方,无视他的侧脸与她正零距离接触,她冷笑一声道:“二公子真会说笑。” 顾潇然眼中的鄙夷令姬发不满,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无法阻止心底对她还存有的欲|望。 她就像是一阵触不可及的微风,撩拔了他的心,待风掠过,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空虚。 腰间的手臂再次收紧,顾潇然与他紧密贴合着,抵在他胸前的小手儿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与他不规则的喘息。 深邃墨炯凝视着她,唇齿轻碰,他问道:“究竟如何做,你才肯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顾潇然转开被他盯得死死的目光,那样的眼神太过幽深,那里面燃着欲|望的火焰,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被他吞没,这样的眼睛令她没来由心悸。 她深吸口气,以此来缓解紧张的情绪,她轻笑了一声说:“如果我说出来,你真的会照做么?” 姬发眸光一寒,不用多想也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而她即将说的话是他万万不愿听到的,他冷嗤:“你就这样希望我放弃计划?” “我只希望和平,没有杀戮。”顾潇然平静地说着,这是她的心里话,她不希望任何不利的事情发生在帝辛的身上,他是个好君主,不应该成为亡国君。 姬发修长手指扣紧她的下颚,扳回她的视线,冰冷的话语如同千年的冰窖一般寒气逼人:“妲己,你的眼神骗不了我,在你心里,帝辛当真就如此重要?”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顾潇然的语气亦冷了几分。 “他究竟有什么好,竟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姬发猩红了眼,他努力隐忍着心底的妒火,现在的苏妲己已经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他走出的这步棋已经成为了一步险棋。 顾潇然轻笑:“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极不配合越发勾起了姬发强烈的怒火,他捏着她下颚的手渐渐用力,顾潇然只觉得下巴快要被他卸掉,果然,男人在吃醋的时候同样可怕。 她似乎嗅到了一股叫作死亡的味道,姬发不能得到的东西或许真的会亲手毁掉吧! 她很怕,却不甘示弱,她以着十分高傲的神情回看着姬发,似乎在告诉他,无论他如何做都无法得到她! 姬发读懂了她的眼神,墨炯危险地眯缝了下,妖孽般的俊脸倏然下沉,狠狠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大脑一片空白,顾潇然下意识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后脑却被他紧紧桎梏,吻的越发用力,好似将满腔的妒火都幻化成这一个吻般,向她变本加厉的讨回! “唔……放……嗯……”长舌顺着她微张的小口极不安分地探了进去,在她将要狠狠咬住他的时候,他便巧妙躲避,墨眸里含着一抹愤怒与危险的光亮。 顾潇然顿觉羞愤,她狠狠推拒着他胸膛的小手儿被他用力扯下,轻易桎梏在身后,她绵软的胸脯被迫与他坚硬的胸膛紧密贴合,是他更加亢奋、激昂。 她口中抗拒的呜咽尽数吞没在他疯狂的吻中,他仿佛在用这种强有力的方式告诉她,即便她贵为贵妃娘娘、即使她是神官,依旧无法逃开他的掌控。 她是他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如法满足于这样的唇齿厮磨,姬发将她逼近床榻,她一步步向后退着,脚跟触碰到窗前的软塌时,身体重心突然向后仰去,狠狠地摔在了床上,而他沉重的身躯倏然压了下来! 顾潇然即将发出的惊叫被他愤懑的吻淹没,柔软的舌倏然变得坚硬,在她口中肆意翻搅,不停吮吸她口中的蜜,感受到她奋力的抗拒,姬发贴着她的唇道:“你不要妄想尖叫就能引人来救你,除非你认为还会有人听到一丁点儿的声音!” “你卑鄙!”顾潇然狠狠骂道。 “卑鄙?”姬发冷嗤,“我还能更卑鄙点儿!” 大掌倏地扯开她华丽的盛装,他狠狠捏紧她胸前的浑圆,使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想要以这样的痛感让她明白,逆他意的下场。 他的喘息十分粗重,心跳变得剧烈,眼中炙热的火焰令她既恐惧又厌恶,她压下他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在做什么……”他的眼睛变得迷离,大脑已经无法支配自己,一切都让身体的感觉做主,“妲己……妲己……” “放开我!” 顾潇然因愤慨而不停的喘息,她惊恐地看着欺在上方的姬发,再次道:“我不爱你,即便你这样做也无法真正得到我!” “我只要你的人……”姬发的声音异常轻柔,邪魅中又夹杂着一丝丝的冰冷,说完,大掌渐渐向下游走,到达她平坦的小腹时,眼中的光亮越发邪恶。 顾潇然狠狠抓住他的手,眼中的怒火似乎能够燃烧一切,可身体的无力却让她的心跌入谷底,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挣脱,绝望充斥着她的大脑,她该怎么做? 就在他的手即将探入她裙摆时,她急中生智,拔出头上的金笄,就要朝他刺去,没成想,他却突然警觉,将她手中的金笄一把夺去,狠狠丢在地上。 金笄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想杀我?”姬发愤慨不已,眼中充斥着狰狞的血丝,这其中还夹杂着太多复杂的心绪与不可置信。 “若杀不了你,我宁愿自尽!”她宁愿死也不会被这个男人强行占有,这种羞辱对她来说确是足以致命的。 姬发注视着顾潇然,见她以死相逼,越发愤慨,他冷冷地勾起了唇角,怒道:“想死,没这么简单!” 说完,他封住她的穴道,她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分毫,空前的恐惧感袭遍了她的全身,她近乎祈求地目光看着他,期待他不要做出任何事情。 他完全无视她眼中的祈求,再次附身,狠狠擒住她的唇。 他被愤怒与嫉妒冲昏了头脑,明明深爱着她却仍旧要做出这样伤害她的行为,他无法理解自己,更也无法阻止自己。 眼中燃着嫉妒的火焰,恨不得将她囫囵吞下! 今夜,他要将她完完整整地变成自己的女人,不仅仅只是一颗任他摆布的棋子,哪怕是恨,他也要占据着她整颗心灵,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恨着他,知道将帝辛的身影从她脑海中剔除! 122.第122章 预言 顾潇然无力地阖上眼睛,绝望,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形容词能准确表达出她此刻的心境。 当他的唇移向她耳畔,顿时感觉到自她脸颊滚落的泪水,他的心像是被毒蜂蜇了一下,毒液混淆着沸腾的血液迅速传遍全身百骸,空前的憋闷感让他濒临窒息。 身体的亢奋瞬间被几滴晶莹的泪水所击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该不顾一切的要她,可他却无法再继续下去,骤然起身,甚至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顾潇然的房间。 身体上的烧灼感令他无比煎熬,现在,他急需要找一处清静的地方,灭掉身体中那复杂的火焰! 禹易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深夜赶到行宫,正有重要的事情向姬发禀报,她询问了姬发的随从,得知他在房间内时,便来到门外敲了几下门。 里面迟迟没有任何回应。 “你确定二公子在房间内?”禹易问向随从。 “二公子确在房内。”随从肯定道。 “你下去吧!”禹易道。 随从走后,禹易再次敲了敲门,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姬发即便睡下,定也是时刻提高警惕的,根本不可能毫无反应。 思前想后,禹易终是缓缓推开姬发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仿佛连月色都不愿光顾这里一般,安静地像是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禹易轻轻关上房门,疑惑着唤道:“二公子?”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禹易不禁拧起了眉头,她又向前两步,隐约看到一抹漆黑的身影正襟危坐在床上,细看下,那完美的轮廓除了姬发又会是谁。 心中越发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姬发为何身在房中却没有回应。 “二公子?” 再次唤了声,姬发依旧纹丝不动,禹易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快速来到姬发身前,欲检查他是否哪里不对。 可刚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姬发倏然伸手,勾住她纤细的腰肢,待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已被他狠狠压在身下。 他炙热的身体如同烙铁一般附上她的皮肤,她霎时下了一跳,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二……二公子……你的身体……”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吻中,紧接着,衣物一件一件被他用力扯下!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地,他贯穿了她的身体。 禹易忍不住惊叫,撕裂般的疼痛一寸寸蔓延至全身,泪水一并涌出来。 他疯狂的吻她,奋力的驰骋,令人崩溃的频率与激烈的声响一瞬间在漆黑的房间里化开。 她隐忍着身体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死死地抱着他,配合着他每一次强势的冲撞。 她不知道姬发为什么突然会要她,可她却知道,他要的仅仅是一个躯体能给予他的优越感与存在感,与她无关。 不知他奋战多久,换了多少方式,他终于停止一切动作,倒在她身侧。 粗重的喘息戛然消失,漆黑的房间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寂静的仿佛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禹易以为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可她心里却有着一股无以言说的疼痛在身体中涌动着,像是弯钩般不断钩搅,这剧烈的痛提醒着她们各自的身份。 身下依旧传来撕裂般的疼,她忍痛一件一件将衣服穿好,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翌日一早,姬发蓦然看到床上那抹殷红,心中的复杂仅仅维持了一瞬,须臾,吩咐人将床单换了新的。 一切又恢复原状,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似得,姬发走出房间前,看到了放在案几上,被折叠整齐的一块绢帛。 他随手拿起绢帛展开看了一眼,这是禹易带回来的重要情报,仅一眼,他便重新将绢帛折叠好,放入衣襟内。 姬发走出房间,刚巧撞见一脚迈出门外的禹易。 禹易见到他时转身就往房里走,可仅是一瞬,她仿佛察觉到这样做有些欠妥,便又缓缓地缩回了脚,转身看向姬发,微微颌首道:“二公子。” “嗯。”姬发的语气极为平静,仿佛昨晚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他的平静让禹易心里隐隐的有些酸楚,却不断地在心底告诫自己,即便发生了什么,也不该对眼前的男人存有非分之想,她只不过是受命于他的杀手而已。 她的职责只是一块为他铺路的渺小的石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姬发没再说任何话,从禹易的身边缓缓经过,留下的只是一个极为冷漠的背影。 她长吁了口气,看看天空,想以此逼退眼中的泪。 帝辛还未还朝,诸侯们暂时被安置在行宫内,不受限制,可随意出入行宫。 处暑还没有过,现在的天气除去早晚温差较大之外,其他时候的气温依旧极为暖和。 晌午的阳光正烈,照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惬意,午膳是命人分别送去各个居所的,只有诸侯之首能有幸与顾潇然一同进餐。 今日的顾潇然未着盛装,一袭白裙加身,脸上未施粉黛,简单的发式中仅仅插着一只金笄,看上去清爽干净,不染纤尘。 她是个对政治有着过人敏感度的女人,即便,她昨日受了惊吓,可在面对众位诸侯时,依旧能表现的淡定自如,一言一行总是十分得体。 “贵妃娘娘品貌端庄,又贵为神官,实在是陛下之幸、殷商之幸、万民之福啊。”席间,姬昌第一个开了口,他布满褶皱的脸上始终都挂着一抹慈祥的笑容。 这样的话明显含着趋炎附势的意味,似乎他在有意让顾潇然觉得他忠于殷商。 她淡淡地抿了抿唇,回应道:“西伯侯过奖了,妲己何德何能,一切承蒙众臣与百姓的信任。” “贵妃娘娘过谦了,娘娘的通天本领臣等略有耳闻,对娘娘无不敬佩,若是能有幸目睹,实乃臣等之幸事。” 姬昌说完,看了眼一旁的鄂崇禹与崇侯虎,二人均其声附和。 她再次看看姬昌,他眼中仍旧是万分慈祥的神色,说出的敬佩无懈可击,有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或许姬昌是不知道姬发的野心的,或许他仅仅只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可她却很快抛开这种想法,因为他故意夸大其词,将她的本事说成了‘通天’本领,如此之高的评价显然她是无力承受的,但姬昌这把年纪,阅历无比深厚,怎能说出这般毫无边际的称赞,着实显得虚伪了些。 他分明是有意在刁难她罢了,这一刻,他表面的谦和尽数瓦解,顾潇然对他全无好感可言。 顾潇然不露声色,须臾勾起唇角说道:“妲己这点儿小把戏怎敢在三位大人面前卖弄,若是出了洋相,岂不贻笑大方了?” “贵妃娘娘莫要自谦,臣等只是钦佩娘娘的过人本领,想一睹为快,娘娘还是不要推辞了!”崇侯虎突然接下了话茬,他是一介武夫,倒是比姬昌说话直接。 话音落,另两人再次附和。 比干看看箕子,不置可否。 说实话,比干不太确定顾潇然是否真有预言的本领,毕竟帝辛如此宠爱她,得知她主持祭祖大典故而参加也不足为奇。 或许面前的三位诸侯也是如此想的,这才有意目睹她的本事,思于此,比干为苏妲己捏了一把汗。 箕子淡淡地抿了一口酒,抬眸,看了眼坐在主位的顾潇然,她神情自若,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他虽不相信她有什么通天本领,却不由得深信,凡事在她面前定能迎刃而解。 他看看比干,须臾笑了。 比干见箕子毫无担忧之色,便稳稳地坐在筵席之上,脸上挂着外交般的笑容,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顾潇然吁了口气,缓缓道:“三位侯爷如此虔诚,妲己若是再推辞,似乎显得不识抬举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箕子淡淡地笑了,而比干却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娘娘言重了。”三人异口同声。 崇侯虎可以十分肯定,面前的女子就是那日狩猎见到的小厮,竟没成想,她居然是苏妲己,如今却又贵为神官。 直到现在,他仍旧认为苏妲己仅仅是依靠标致的脸蛋儿与身段迷惑帝辛的女人,根本不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言,出于好奇,他也十分想见识一下她的过人之处,看看她是否所传非实。 顾潇然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姬昌的脸上,看着他十分虔诚的表情,她遂即勾起了唇角:“预言,即预先说出将要发生的事情,若是说朝歌城内的事情或许会令各位觉得不可信,不如预言西岐如何?” “娘娘请讲。” “据我推测,现在的岐山已有地动山摇之势。”顾潇然说完这句话,大厅里的众人均怔了一下,所有人都看着她,这个预言听上去像是赤|裸裸的挑衅。 比干又不由得看了眼箕子,众位大臣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作为西岐之主,世代以岐山为中心繁衍生息的侯爵,姬昌听到这话时不禁一怔。 就在所有人疑惑他会做何反映时,姬昌突然笑了起来,依旧是慈眉善目:“请娘娘明示。” 123.第123章 你要谋杀亲夫么? 顾潇然无视众人或信或疑的目光,樱唇轻碰,再次说道:“此乃天灾,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一切还要等到发生的那一天才能见证分晓。” 姬昌蓦然拧眉,虽说他不太相信她的话,却看到她成竹在胸的样子便不由得心里泛着嘀咕,再次问道:“敢问娘娘此天灾具体发生在何时,可有避祸之法?” 若是她没记错,明年岐山应该发生一场不小的地震,遂而说道:“明年六月,具体哪一日不得而知,西伯侯可在五月末迁移岐山百姓,方能将损失降至最低。” 虽说姬昌隐约有些担忧这件事会真的发生,毕竟许多年前同样发生过类似的天灾,可他又不能如此盲目地听信一个女人的话,迁移众多的百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他迁移了百姓后没有发生震荡,那岂不是闹出一个天大的乌龙? 姬昌遂即喃喃自语道:“迁移岐山的百姓可不是件小事,万一……” “哈哈哈……”崇侯虎十分爽朗地笑了起来,他说道,“距离明年六月还有大半年光景,是真是假到时自会揭晓,西伯侯何苦这会儿琢磨这些,怠慢了娘娘设下的酒馔?” “呃……”姬昌微怔,“老臣失礼了,娘娘莫怪。” 顾潇然淡淡地笑了笑,她知道这件事不容易被人相信,可预言若是人人知道就不能算是预言了,有疑惑,有质疑,那才是预言。 她道:“酒馔已经上齐,诸位大人还是快快用膳吧。” 用过午膳,姬昌回到房中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筒,将里面的五十根蓍草茎取出占卜。 占卜之法十分繁琐,五十根蓍草茎一分为二,每三次的演变生出一爻,六爻形成一挂,这样完成一挂就要反复演变十八次。 他看着案几上的六爻,,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他如何也看不出岐山是否真有地动山摇之相,一挂完成,他心里越发没底。 “侯爷,茶已经沏好,您趁热喝吧。”随从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姬昌这才移开投在卦象上的目光,转而看向随从道:“去吧二公子和三公子请来。” “是!” 不多时,姬发与伯安兄弟二人来到姬昌房中,见姬昌坐在案几前的筵席上对着一个卦象发呆。 二人异口同声道:“父亲如此焦急传我兄弟二人,所为何事?” “来,你们坐下。”姬昌缓缓说道。 姬发与伯安缓缓坐在姬昌对面,伯安看看那繁琐的卦象,遂即问道:“父亲今日怎的响起卜卦了?” “我方才去主殿用膳时提起有关贵妃娘娘的预知能力,欲一探虚实,不想,她预言说岐山有地动山摇之势。” 姬发微微一怔,伯安更是惊诧不已。 两人还未发言,又听得姬昌说道:“岐山在多年前曾发生过此类天灾,我心中忐忑,回来后便卜上一卦,却如何也看不出其中有何凶险之象。” 伯安微微皱眉,一脸疑惑道:“父亲,贵妃娘娘入宫前并未听说有任何过人的本领,这预知能力如何能信以为真?” 姬昌吁了口气,布满褶皱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惆怅:“贵妃娘娘成竹在胸,不像是假话,就连发生的具体月份也一并说了出来,令人无法不信以为真呐。” “或许,她只是随口一说?”见姬昌无比认真的模样,伯安也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让他相信苏妲己拥有此等绝技,他万万不会。 姬昌摇摇头,道:“虽不了解贵妃娘娘,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个无比聪颖的女子,享有贵妃、神官两大殊荣,如此位高权重,她何苦说假话来骗人?” 姬昌又叹了口气,道:“大半年光景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若此言非实,待真相揭晓后,她岂不要贻笑大方了?”他微顿,又说,“找你们来是想征求下你们的意见,是否真如贵妃娘娘所讲,五月末以前将岐山百姓迁移到安全地带?” 话音落,姬发与伯安二人均是一怔。 姬昌前面的分析不无道理,因此伯安越发疑惑起来,他深深地拧紧了眉宇,始终都不明白究竟要不要相信这件事,尔后说道:“父亲若听信了贵妃娘娘的话,明年将百姓迁移后没有发生预知的天灾,不仅百姓会怨声载道,就连姬姓一族的颜面也会尽毁的,父亲可要考虑周全。” 他的考虑与姬昌在大殿内所担忧的事情如出一辙,姬昌淡淡点头,转眸看向姬发,问道:“发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姬发陷入了自身的沉思当中,直到姬昌的声音传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道:“父亲,此事不可轻信。” 彼时。 “贵妃娘娘请留步!” 从主殿出来,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十分熟悉又无比粗狂的声音,顾潇然秀眉紧锁,微微回眸,看向拦下她的崇侯虎,不禁问道:“侯爷有何事?” 崇侯虎嘿嘿一笑,脸上浓密的胡髭随着他的笑容一颤一颤的,他问道:“臣甚是好奇,贵妃娘娘何以推算出明年六月岐山会有天灾发生?” 显然这件事崇侯虎也是难以相信的,筵席一散,便忍住不来追问。 “侯爷既然不信,那就只好等到明年见证事实了。”顾潇然微微一笑。 被顾潇然如此一说,崇侯虎的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他追出来询问顾潇然这个问题明摆着是对她能力的不信任,而她是神官亦是贵妃,他的出言质疑显然已经有失体统了。 他尴尬一笑道:“臣只是好奇而已,贵妃娘娘莫要见怪。” 顾潇然莞尔一笑道:“北伯侯言重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妲己就先失陪了。” “臣,恭送贵妃娘娘。” 从主殿回来后,顾潇然便独自在园里晒着太阳,她坐在园中石凳上凤眼轻阖,温暖的阳光如同一层薄薄的金色轻纱披在她身上,美的不太真切,仿佛会随时消失在阳光下一般,多了几分朦胧与虚无的美感。 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身处在这样的位置,这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来说简直太具有戏剧性了。 贵妃?神官? 顾潇然不禁自嘲一笑,这样的称谓究竟是种多么大的荣耀,这一刻她真正的明白了。 可是这种所谓的荣耀带来的却是沉重的包袱、虚伪的嘴脸、假意的迎合,她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陌生,越变越让她不认识自己。 或许帝辛知道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才没答应众臣命她担任神官的事情,他是在以他的方式保护着她吧! 正是处在这样一个位置,她才更加能真正意义的领会到帝辛的孤独,他站在巅峰,披着权利编织的华丽盛装,却掩盖不住潜在的凄凉。 或许他同她一样,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可这一切美好的向往成为难以更改的渴望,在精神的清醒中品位思想所给予的富有,这是一种无法言状的悲哀。 顾潇然缓缓吁了口气,距离诞辰还剩下四日,不知他此刻在做些什么,何时能回来? 思于此,那个时而冷酷、时而温柔的男人再次跃入她的脑海,她不敢去思念他,因为每一次的思念对她来说都是一段无尽的煎熬,原来‘情到深处人孤独’这句话说的一点不假。 纵使害怕思念,可她却无法抑制心中的感觉,越是如此便越是感到孤独。 晚宴顾潇然未去主殿应酬诸侯,她留在居所仔细琢磨着各诸侯的用意。 “贵妃娘娘。” 顾潇然转眸,一名身穿劲装的侍卫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 她问:“可有消息了?” 侍卫走进来,缓缓作揖道:“姬昌等人毫无异样,只有北海袁福通曾出过行宫,去向不详。” “做得好,我知道了。”顾潇然道。 “是否命人紧密跟踪?”侍卫问道。 “不用。” 侍卫一脸疑惑,苏妲己吩咐他查探他们的行踪却仅限于行宫内,他实在不明白她的用意了。 不禁问道:“贵妃娘娘为何不让属下跟踪查探?” 顾潇然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袁福通联合北海72路诸侯造反,即便侍卫不曾跟踪她也已然知晓了。 “你下去吧。”她没有解答侍卫的疑问。 待侍卫走后不久,顾潇然顿觉口渴,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盏,正准备给自己斟上一杯时竟发现里面没有一滴水,不禁凝了下眉,轻声唤道:“谁在外面,帮我沏盏茶吧。”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顾潇然眉头越皱越紧,她拿起杯盏踱至门边,门外空空如也,哪还有一个侯着的侍女? 蓦然响起昨晚的事,顾潇然没来由惊慌起来,莫不是姬发又想方设法将她的侍女支开了? 腰间骤然一紧,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缠住了她,迫使她的背部与身后的男人紧紧的贴合在一起,顾潇然下意识一惊,因为早有警觉,她倏地扬起提着茶壶的手,狠狠砸向身后的男人。 若不是躲得及时,他定会被她击中头部,茶壶咣当一声摔落在地之际,他凝着眉头问道:“你要谋杀亲夫么?” 124.第124章 命题错误,答即有错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线划破寂静的空间,自顾潇然身后传来,她蓦然一颤,心跳随之加速律动,呼吸亦变得紊乱起来。 她猛地回眸,一抹高大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依旧是那俊朗的五官,王者的气势,只是略带疲惫。 此时,那深邃的眼中噙着一抹对她不可置信的眸光,显然是没有料到她惊人的举动,或许也是在因为她彪悍的样子而惊讶。 想到方才的举动,顾潇然瞬间石化,她瞠大双眼看着帝辛,一脸的窘迫:“我……我不知道是你,所以……” 他抵着头,深邃的鹰眸静静地睨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儿,表情十分严肃,仿佛在法外施恩,耐心等待她给予的解释。 果然被思念冲昏了头脑的顾潇然已经不是那个淡定从容的她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帝辛眼中的戏谑,还以为他的严肃是被她伤到所致。 她抿抿唇,快速凑上前,开始仔细检查他的脸,一边焦急地询问情况:“你还好吧,有没有真的打到你?” “不好。”幽谙的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说话时一脸正色,似是在有意责怪她破坏了他布下的好气氛。 “不好?很疼吗?”顾潇然急切地问询,脸上淡定全无,全然一副受了惊的小兔子般,可爱到了极致。 “嗯,很疼。”他看着她焦急、忙碌,说出的话语极其简短,眼睛从没有一瞬离开过她,她脸上的神情全被他尽收眼底。 鹰眸里霎时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迎向她视线的一瞬又掩藏地无懈可击。 听他说疼,顾潇然越发的手忙脚乱起来,见他脸上没有伤,便踮起脚尖,着手拨开他黝黑的发丝,检查他的头顶。 帝辛被她这雷人的举动惊了一下,而顾潇然一心想要看看究竟伤了他哪里,根本没有预料到他们此时的姿势真的很像是两只团结友爱的大猩猩,而她则是在为他捉虱子的母猩猩。 并且他们两个的身高差太多,即便顾潇然十分艰难地踮起脚尖,依旧看不到他的头顶,而他正挺拔地站在原地,根本毫不配合她,顾潇然暗自不爽,焦急地又说:“麻烦把头低下来,我看看你伤的是否严重……” “你在做什么?”帝辛眉头越蹙越紧,倏然拉开她,这小女人的小猫爪已经将他整齐的头发翻得凌乱不堪了。 “我在查看你的伤势啊!”顾潇然本来就已经老大不爽了,这男人竟然还问她这样笨蛋的问题! “我头顶没受伤。”帝辛道,语气极为平静。 “那你明明说很疼……”顾潇然话音未落,她的小手儿已经被一只炙热的大掌捞起,紧紧地攥在掌心缓缓移向他的胸口。 顾潇然怔了一下,却见他方才还正色的神情突然变得温柔:“知道你在宫中受苦,我心疼。” 磁性的声音扬起,奏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如同一股暖流淌入她心底,毫无预兆地,泪水突然盈眶而出,所有的委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也无法掩藏。 自他离宫开始,分别的每时每刻她都在思念着他,被冤枉的一刻,她最先想到的还是他,住进听雨轩,面对那些可怕的事情时,依旧是他占据着她整颗心,若是没有对他的期盼,或许她根本没有勇气面对那些可怕的事情。 “为何突然哭了?”帝辛长指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可她的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流,每拭去一些就会再次涌出来,总是擦不干净,他深深凝眉,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头像是郁积了什么,既憋闷又心痛。 她哭到哽咽,哭到全身颤抖,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能卸下身上厚重的铠甲,她的委屈,她的恐惧,她的软弱尽数呈现在他眼中。 “别哭。” 他开始手忙脚乱,从没有一个女人的眼泪让他如此慌张,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他不置可否的样子,她突然抿唇笑起来,可眼中的泪水却依旧在流淌着,她说:“真好,你终于回来了。” 他微笑,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吻着她头顶的黑发,郑重说道:“阿然,我回来了。” 她身体抖得愈发厉害,第一次觉得,开心的泪水竟是如此甜蜜的,真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没有那些无奈,没有一切烦心事,只是这样,静静地拥着对方,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 他的吻渐渐移向她的额头,轻轻地,仿佛她是一件极易破碎的至宝,他格外小心。 吻落在她的眼睛,那甘甜的泪液被他尽数吮净。 温柔的吻又落在鼻尖,再到那两片樱唇,如蜻蜓点水般吻在她唇间绽开。 当飞廉将那张绢帛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淡定全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快点见到她,知道她是否安全。 一路策马扬鞭赶回朝歌,仅仅两夜两日的奔波终于赶来这里,甚至都没有睡上一觉,这短短的两日对他来说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看到她完好无损的时候,他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所有的思念一瞬间化作柔情蜜意的吻,一下下吻着她,真真切切地感受着她的美好。 这世上似乎不会再有什么能如此扰乱他的心绪,这个人只有一个,舍她其谁? 直到她身体的颤抖不似方才那样剧烈,帝辛缓缓松开了她,深谙的鹰眸里尽是|宠|溺之色,他吁了口气,道:“能乱我心的人,你是唯一一个。” 一个绵长的吻刚刚结束,她脸颊绯红,听到这句话她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天色愈来愈暗,室内的温度一寸寸上升,看着他的眼中已燃起火焰,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说:“我叫人去通知两位丞相,你回……” “嘘……”修长食指倏然附上她的唇,压下她即将脱口的话语,顾潇然面露疑惑,却见他促狭一笑:“难得如此清静,不愿被人打搅。” 说完,他脸上再次溢出一抹美的令人窒息的笑容,倏然将她拦腰抱起,不由分说,向床榻走去。 顾潇然被他轻轻放入床榻上,月华如水,轻柔的洒向室内,照在他们身上,像是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地银色光圈,美伦美幻。 来自上方那炙热的眼眸令她心跳变得狂乱,脸上的红晕更胜。 而那深邃的眼看不够她似得,始终未曾移开片刻,她娇羞地问他:“我哪里不对劲么,为什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帝辛的目光更加炙热起来,看到她娇羞的样子,他却笑的越发迷人:“你是一个足以迷惑所有男人的女子,如同曼陀罗,美丽、魅人,一旦沾染,就会欲罢不能、一寸寸深陷。告诉我,若是戒不掉你该如何是好?” 他说的极其认真,看着她的眼神里涌动着狂狷的热浪,那灼灼的情火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抬手,轻轻抚上他的侧脸,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命题错误,答即有错。” 帝辛拧眉,眼中的|宠|溺之色又加重了几分,他期待着她对这句话的解释。 “我不魅人,曼陀罗娇媚、妖娆、危险,不适合我,若是非要用来比喻,我应该是一朵对爱情忠贞不渝的马蹄莲,既然不是曼陀罗,不会魅人,何来戒掉之说?”她微顿,神情渐渐暗淡下来,“若你不再爱我,只需诚实地告诉我,我绝不纠缠。” 说完,她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他愣住了,他竟然用那样妖冶魅惑的来形容如此清丽脱俗的她,这样的比喻简直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她,这种发自内心的|宠|爱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他狠狠地抱着她,深深地吻她,仿佛要用这种近乎狂乱的肢体语言来向她表达他此刻的心境,欲与她融为一体,自此再不分离。 寂静夜晚,月色穿透窗棂洒向室内,映照着床榻之上交织的身影。 他每一次温柔挺进都诠释着对她无与伦比的爱恋,她在他身下辗转嘤咛,道不尽的旖旎风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所有动作,缓缓抽身,躺在她身侧,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深情说道:“这样的你,叫我如何不爱?” 顾潇然淡淡地抿抿唇,她问:“你今晚怎么了,居然这样肉麻?” “你不喜欢?”帝辛疑惑道。 “何止喜欢,”顾潇然凑近他,在他耳边低语,“简直爱死了!” 帝辛笑了,大掌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来回游走,每一寸都不曾放过,痒痒的触感令人抓狂。 顾潇然扭动了几下,欲躲避他刻意的搔痒,忍不住笑出声来:“快住手,痒死了!” 帝辛低笑,不安分的大掌依旧不停歇地骚|扰着她,令她异常难耐。 “好痒,别闹了。”顾潇然小声地说着,语气娇嗔,这样的她完全是一副小女子的娇羞样,而她这样的一面也只有帝辛才会见得到。 她褪下了伪装后就像是一只小鸟,而他则是一棵参天大树,是她赖以生存的栖息之处,她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没了这棵大树,她要如何生活下去。 125.第125章 索求无度 两日两夜的奔波早已令他疲惫不堪,加之方才与她几番云朝雨暮,更是大大透支了他的体力。 时至午夜,他终于沉沉睡去。 清晨,天上挂着零散的几颗晨星,皎洁的月亮渐渐落入天边,隐约能看到一弯浅浅的月牙。 熟睡的帝辛翻了个身,当触及到身侧空空如也的位置时,不由得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未烬的烛火忽上忽下、忽明忽暗,房间里很静,唯一的声响便是偶尔爆裂开的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窗前的夜色还未全部褪下,天边依旧是淡淡地墨蓝色,那袭素白身影静静地站在窗边,长而浓密的发丝垂在身后,看上去优雅清澈,不同于凡尘女子,她的美并不惊艳,一切都是淡淡地,却又是一种一旦跃入眼帘便舍不得转开视线的美。 他下床来到她身边,两手轻轻圈住那抹纤细的腰肢,下颚抵在她颈间,温柔说道:“为何这么早就醒了?” 顾潇然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手,头部略微后仰,与他精致的面庞更为贴近。 “突然睡不着。”她说,语调似乎有些许惆怅。 “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人死后会去哪里?”顾潇然想了一会儿,又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鬼门关与黄泉路?” 帝辛静静地贴着她的侧脸,饶有兴趣地问她:“那你想到了没有?” 顾潇然望着天边的几颗晨星,叹了口气说:“有一个动人的传说,相传人死后来到鬼门关,路过彼岸铺就的黄泉路,通往幽冥之狱。” 帝辛听的出神,他脑海中渐渐勾勒着她为他形容的地狱的样子。 “忘川河水波涛翻滚,腥风扑面,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忘川河边,三生石上刻着‘早登彼岸’。” “还有呢?”帝辛问道。 “登上望乡台,喝下孟婆汤,了却今生事。”她又是长叹一声,道,“爱恨情仇,浮沉得失都会随着这碗孟婆汤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帝辛眸光微动,将她搂的愈发紧:“好一个‘了却今生事’,如若当真要经历这些,我宁愿不喝这碗汤。” “若是不喝,就要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你愿意么?”顾潇然缓缓回身,大而清亮的凤目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 “如果我什么也不记得,见到了又能怎样?” 听到这句话时,顾潇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吻他。 踮起脚,微张的小口主动迎上他的薄唇,丁香小舌青涩地撬开他的齿贝,在他口中辗转流连。 不管他们之间是否会有以后,她都要在可以爱他的时候尽可能的爱他,不想等到某一天分别了再去惋惜与悔恨当初。 窗前,透过一缕晨光,两个人影相互交织着,近乎狂乱的亲吻,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 她疯狂的亲吻着帝辛,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向他表达着内心的渴望,她主动褪下他身上的长袍,亲吻他性感的锁骨与精健的胸膛。 “你怎么了?”她的热情令他疑惑,他轻轻扳开她娇弱的身体,炙热的大掌扣住她的香肩,看着她精致的轮廓,深邃的鹰眸里燃着热烈的火焰。 顾潇然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贴到了他的身上,没有回答他的话便再次吻他,她将满腔的悲凉与感慨全部化为对被爱的渴望与无尽的缠|绵。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不对劲,可她的热情毫无意外的带动了他,他很快由被动转为主动。 她紧紧地抱住他,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帝辛是属于她的。 此时她不会去考虑他们之间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甜蜜、痴|缠的时刻,不去管以后将要面临的一切抉择,她只想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可当她的衣物尽数被他褪下的一刻,她还是因着刺目的晨光清醒了些。 她羞涩地抿紧了嘴唇,不敢看帝辛燃着情火的眼。 帝辛低笑,抬手将她若削的下颚轻轻挑起,温柔的带着一丝蛊惑的声音缓缓飘入她的耳:“整个人都是我的,还怕我看到不成?” 她松开紧抿的嘴唇,渐渐让自己习惯这样的坦诚,渐渐放下护在胸|口的手。 他以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欣赏着她玲珑的身段,那浑圆的香肩,性感的锁骨…… 如此较弱瘦小的身体上,玉柔竟是这样高耸、挺拔,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没有夸张一分亦没有寒酸一分。 如春雨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颈项,渐渐地移向胸|口,缓缓俯身。 她身体紧绷地承受着他给予的温柔,不停地颤抖。 他将她轻轻推坐在案几上,他则是半蹲在地上,视线与她平行,那鹰眸里满含热烈的火焰,不经意间撩拔着她的情绪。 炙热的大掌抚上她,辗转揉捏,而他却俯下身,在她皮肤上一寸寸向下游走,那只可爱的红狐周围留下了一个个樱红的痕迹。 “嗯……” 顾潇然忍不住轻声嘤咛,而这样的声音更加激起了他男人的本能,他倾斜的越发低了,唇齿渐渐移向那处茂密的森林。 顾潇然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隐忍的轻哼险些冲破喉咙叫出来。 听到她的嘤咛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他的身体越发激亢。 顾潇然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声叫了,这样的叫声对男人来说无异于最热情的邀请。 可他似乎并不想这样快就结束这种疯狂的游戏,还想多听一会她迷人的叫声。 “饶了我……” 顾潇然已经无法招架,求饶声中夹杂着令人听了无比亢奋的嗔|吟。 帝辛英俊的脸上突然溢着一抹邪恶的笑容,他还没有看够她如此迷人的瞬间,没有听够她的叫声,怎能就此放了她? 他吻上她,身体的快感与征服的满|足感使他更觉激亢,喘息越发粗重,俊脸凑近她颈窝,在她耳边喘着粗气:“现在的你是只不折不扣的妖精,是迷惑人心的魔……” 爱情本来就是魔,如同罂粟,一旦沾染就无法轻易摆脱,是妖是魔又怎样? 在这一刻,她的理智全部被身体上的一波又一波感觉所吞没,若她真的是只妖精,她也只会甘愿做他一人的妖精,只迷|惑他一人。 在她的眼里,他又何尝不是能后魅惑人心的妖魔,她爱他已爱到无法自拔,他的人与他的灵魂同样都是她向往的一切。 修长手指依旧毫不安分,这种感觉太过美好,她发现自己的心和身体都在一点点被他占据着,无法自拔了。 “子受……” 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颤抖的像是带着哭腔。 他不规则地喘息着,心脏快到不听话的跳出身体,当她叫着他名字的一刻,狠狠地吻上了她。 正欲占据她时,她嘤咛一声,轻轻推开他,与他拉开距离,帝辛焦急地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顾潇然不再坐在案几上,而是跪在了他身侧,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娇羞。 在他还没确定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轻轻低下头…… 她这磨人的动作叫他全身颤栗,越发的焦灼难耐。 他倏地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腰间。 他吻她,另一只大掌轻轻抚着她,感受着她完美的背部线条,温柔的手指在她婀娜的纤腰上画着圈,一圈一圈的向下…… “喜欢这样么?”他满含情火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她红扑扑的脸。 她抱紧他,不让他看到她此刻的样子。 他却轻轻扯下颈间的手,忍不住低笑:“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看光了,还怕什么?” 顾潇然拧眉:“你坏!” “我坏。”他笑的越发魅人,“可我只跟你坏。”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突然促狭起来,紧跟着用力一顶,顾潇然下意识尖叫,而看着她现在那粉|嫩的脸蛋儿,他脸上的笑容越发邪肆起来。 顾潇然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这男人不是一般的坏,她松开紧咬的下唇说:“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说完,顾潇然看到他眸子里的笑意越发邪恶,顿觉情况不妙,却听他突然说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若不再多坏些,好像对不住你的称赞。” 她终于毫无力气地任由他为所欲为。 不知驰骋了多久,看着香汗淋漓的她,他终于忍不住将热情尽数释放。 而他同样的,已经汗流浃背。 脑海中的亢奋一点点冷却下来,室内还留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旖旎味道,还有那一地零乱的衣物。 顾潇然看看战场,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无比疯狂的梦境。 她看看躺在身侧的帝辛,轻轻为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累了吧。”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扭头看她,见她一脸娇羞的模样,霎时笑起来:“何止是累了。” 顾潇然紧紧地蹙起了眉头,嘟着嘴巴说:“那还有什么?” 帝辛抬手捏起她尖尖的下巴,邪恶地说道:“真没想到,你竟如此索求无度。” 本来一脸认真在听他讲话的顾潇然,在听到这句话时,她瞬间敛眉,不满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126.第126章 危言耸听 顾潇然老大不爽地看着帝辛,这男人明摆着得了便宜还卖乖!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保证不打死你!” 她一脸凶神恶煞,那眼神里似乎燃着愤怒的火焰,可她这极其恼怒的样子在帝辛看来竟无比可爱,听到她说出的话时顿觉好笑。 他真的噗哧一声笑出来! 他如此一笑,顾潇然装出的恼怒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型,一脸窘迫。 “你竟然在嘲笑我?”顾潇然皱着眉头,不满地嘟起了嘴巴。 谁知,他突然伸手,将一脸火爆的小女人拉入了怀里。 她被迫趴在了他坚硬的胸膛,而他低沉温柔的声音随之飘入她的耳,不断撩拔着她的心:“你都不知道,刚才的你究竟有多讨人喜欢。”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这样的称赞无异于另一种挑逗,搅动着她已然平静的心湖,再次激起阵阵涟漪。 两朵红云霎时爬上了她的脸,耳根发烫。 回想着方才与帝辛经历的那样面红心跳的时刻,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妖魔上身,她竟然会做出那样不知羞的事情,而这样的她居然就那么不加掩饰地呈现在了帝辛的眼前。 她觉得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所有的矜持荡然无存,致使自己在他卖力的引|诱下理智全失。 她不知道帝辛会怎么看她,那样的她真的和她认识的自己判若两人,她害怕那样的举动破坏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因此,当帝辛说她索求无度的时候,她是无比尴尬地,恨不得即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又听到他说她讨人喜欢的时候,心中所有的警惕与尴尬都一扫而空。 她吁了口气,如释重负。 感受着他正一下下抚摸着她长长的头发时,顾潇然一脸娇羞地问:“饿了吧,我去叫人送些吃的来。” “嗯。”他轻声回应。 顾潇然起身,拿起地上的衣衫缓缓套在身上,又回眸看他:“地上凉,你先到床上躺着,我去去就来。” 感受着她的细心,他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笑着应道:“嗯。” 两名侍女进屋时,帝辛与顾潇然已经洗漱完毕,他们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摆放在案几上,恭敬说道:“陛下,贵妃娘娘,请慢用。” “你们下去吧。”顾潇然微微笑道。 帝辛抵达这里的消息除了顾潇然知晓以外,只有两名侍女与几名侍卫知道,并未惊动朝中大臣与各方诸侯。 顾潇然知道帝辛不想被人打搅,只想清静的与她待上几日,他的用意让她无比窝心,即便这短暂的二人世界很快就会结束,这对她来说依旧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姬发从顾潇然别院前经过时,碰巧看到两名侍女提着大大的食盒走出来。 “二公子。”两人恭敬地打着招呼。 一双墨炯下意识睨了眼她们手中的食盒,两名侍女抿抿唇,神情略显躲闪,似乎在刻意掩藏着什么。 姬发不露声色,遂即勾起了唇角,邪魅笑道:“今日,贵妃娘娘的胃口似乎不错。” “是……”两名侍女齐齐地点点头,尔后快速从他面前经过。 姬发看着她们的背影,脸上笑容瞬间收敛,她一个人如何能吃那么多的东西? 午膳时,陪同诸侯之首进餐的人是比干与箕子等人,顾潇然借故没能到场,直到晚宴,她才出现在宴会大厅里。 今日的她依旧是素衣加身,未施粉黛,可气色却相较之前红润了几分,眉宇间充斥着女子的柔美多娇。 自昨日晌午的预言事件后,所有人看待顾潇然的目光里都满溢着探究般的目光,似乎都在琢磨着她是否真的拥有预知的能力,而明年六月份的岐山又是否真如她所说,会地动山摇。 这场宴会进行的十分顺利,除去这些异样的目光以外,并无人再有意刁难,也就少了一些小插曲。 可整场宴会中,面对那些美味佳肴,顾潇然却显得食不知味,总是夹起有放下,即便鲜美的食物送入口中依旧提不起几分性质。 为了不让他人起疑,今晚并没有吩咐人往别院中送肴馔,想着他还在饿着肚皮,或是吃着中午刻意留下的剩菜剩饭,她便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宴会散场时已是深夜,顾潇然最后一个离开了宴会大厅,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女赶忙凑了过来。 见顾潇然朝回别院相反的方向走去,侍女疑惑地小声问道:“贵妃娘娘,您这是准备去哪里?” 顾潇然突然俏皮地一笑,说:“去庖屋。” “庖屋?哎,贵妃娘娘等一等奴婢!”侍女正疑惑着,便见顾潇然已经先她一步走了,便又紧紧地跟了上去。 庖屋现在已经没有人了,灯还亮着,顾潇然找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东西可吃的,剩菜剩饭她自然不想给那男人吃的,翻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翻出了几个红薯。 她一脸开怀的笑:“就它们了!” 她拿出几个红薯装在小篮子里,然后美滋滋地走出庖屋。 “奴婢帮您拿吧?”侍女不忍见顾潇然亲自提着篮子,便连忙说道,说话间便着手去拿她手中的篮子。 顾潇然却笑笑说:“没事的,又不是什么重物,我还拿得动。” 想到帝辛一定没有吃过烤红薯,顾潇然越发开心起来,不知道他看见这样的食物究竟会如何反映? 不过单是想想那样一个不喜言笑,吃相优雅的男人,啃着烤红薯的样子时,她就觉着好笑,不知他能不能将烤红薯也啃出优雅范儿来。 如此想着,她就真的咧开嘴巴笑起来,那银铃般的笑声突然响彻在夜幕里,发自内心的笑总是能在不经意间伸出无形的线,狠狠牵动着某颗心。 “神官大人真是好兴致。” 一道阴柔无比却又夹杂着几分冷戾的声音自一侧几米外响起,顾潇然心底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她转眸看看声音的方向,果不其然,姬发正一脸玩味地注视着她。 不知为何,他将她的称谓唤做神官大人,而非贵妃娘娘。 “原来是姬发二公子。”顾潇然莞尔一笑,“二公子深夜来到庖屋,难道也是吃不惯那些山珍海味?” 姬发亦勾了下唇角,道:“大人的口味真是善变呢,白天的胃口还那样好,晚上却又食不知味,看来,大人只有在回到别院中才会胃口大开。” 顾潇然一惊,姬发的话分明在意有所指,她努力平静自己的心虚,缓缓笑道:“人的口味本来就是善变的,正因白天吃了太多,晚上才会食不下咽。”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无懈可击,可她面对的人是姬发,他不是一个扑通的男人,她根本无法蒙骗过他,隔在他们之间的紧紧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点即破。 姬发轻嗤了下,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须臾转开话题道:“我并不想琢磨大人的口味,只是对一件事甚为好奇,不知大人可否明示?” 语毕,姬发看了眼顾潇然身侧的侍女,顾潇然遂即将手里的篮子交到侍女的手上,缓缓说道:“你去那边等我。” “是。”侍女微微作揖道。 侍女支开后,顾潇然一脸不屑地注视着姬发:“你说吧,是什么事?” 姬发缓缓凑近顾潇然,高大的身型瞬间在她身侧罩下一道压抑的暗影,距离很近,近到她能听到他的喘息声:“你真是好本事,预言是怎么一回事?” 顾潇然突然笑了,原来姬发找她是想探听预言的真假。 “你笑什么?”顾潇然轻蔑的笑容令姬发不满。 “我笑你竟分不清预言的真假。”顾潇然转眸看他,眼中尽是挑衅,她故意回答的模凌两可,让他琢磨不清。 这个难题就留给他们,让他们努力去想吧! 姬发神情一滞,墨黑的眼眸里燃着一丝丝隐忍的怒火:“你非要与我做对么?” “我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无奈太多人想跟我做对。”顾潇然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完全没有了女子的娇柔。 姬发再次凑近她,顾潇然下意识屏住呼吸,却没有挪动分毫,她倒要看看在这种地方他能做什么事情来。 想不到她随口一说的话,竟然能令姬昌寝食不安,他咬紧牙根说:“你,尽快澄清预言,不要危言耸听!” 顾潇然又笑了:“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覆水难收的道理,难道二公子不知么?” 见姬发的脸色越发难看,顾潇然又一次笑着说道:“况且,二公子何以证明我说的话就是危言耸听?或许真的会实现也说不定呢?” “苏妲己!”姬发气结,从没有一个人能令他如此气愤却有让他毫无办法的,面前的女人毫无意外的挑战了他的忍耐力,一股妒火瞬间在身体中来回流窜着,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焦灼不堪! 她居然为了帝辛与他做对,若是她依旧如此冥顽不灵,他真的不敢保证他究竟会不会听信姜尚的话,继续将她留在帝辛的身边! 127.第127章 饥不择食 苏妲己的名字在姬发牙缝里溢出,他的恼怒全被她看在眼里,虽是如此,她却并不畏惧他的恼怒,更也不在意与他为敌。 她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对他的不屑于顾:“如果二公子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失陪了!” 说完,她深深凝了他一眼,那眼神高深莫测,嘴角的弧度愈发深邃。 在她转身之际,他欲握住她的手,她却下意识收了手置于身前,从她眼前经过,说不出的冷漠。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好一会儿,眼睁睁看着那抹素白倩影一步步消失在夜幕里,终是放下手,狠狠攥紧,漆黑的夜幕下骨节拉伸发出的清脆声响一下下重击着他的心。 深谙的墨炯中,那熊熊的火焰里慢慢注入了一丝很辣,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冷戾的勾起了唇角:“妲己,不要逼我。” 回去别院的一路上顾潇然已将所有不好的情绪掩藏起来,清丽的脸上再次溢着一抹精灵般可爱的笑容,这才缓缓推开了房门。 帝辛一袭墨色长袍加身,静静地站在窗边,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那样引人注目。 不知为何,他身上就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她见了会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他的一切都能轻易左右着她的情绪,方才心底的压抑瞬间一扫而空。 看着他安静的背影,她玩心肆起,轻手蹑脚来到他身后。 他感觉到她满满的靠近,下意识转身,她却突然说道:“别动。”话音落,一根手指倏然抵在他腰部,不长不短的指甲刚好像是利刃的尖端,她则故意深沉着声音说,“胆敢再动一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帝辛低笑,真的就十分配合地没再动。 顾潇然见他没动,心情大好,她又说:“把宝贝都拿出来。” 帝辛忍俊不禁,顾潇然却用力抵了下他的腰眼:“严肃点儿!” “我的宝贝有两种,不知女侠要的是哪一种?”帝辛轻笑,满含宠溺。 “本女侠自然要最好的那种……” 顾潇然话音未落,帝辛蓦然转身,单手圈住她的腰身惯性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她稳稳地落进了他的怀里。 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那张俊脸渐渐凑近她,笑着说:“一看你就不是生意人,何不财色双收?” 顾潇然俏脸一红,笑道:“谁稀罕你的色,本女侠是要财!” “巧了,你要财,我要色,咱们两个何不凑合凑合?” 顾潇然忍俊不禁:“大言不惭,谁要跟你凑合?”说完,她轻轻推开帝辛。 “那我跟你凑合?”帝辛又道,从身后搂住她。 房间里的气愤一下子暧昧起来,顾潇然连忙结束了这样的话题,她说:“饿了吧,我准备了一样你从来没吃过的东西。” 帝辛一脸狐疑,却被顾潇然拉出了房间:“走吧,出去你就知道了。” 院子里已经命人架好篝火,熊熊的火苗忽上忽下,照亮了院子,有种异样的惬意。 她拽着他来到篝火前坐下,神秘兮兮地说:“你再等一会,一会儿就有香喷喷的食物了。” 帝辛一脸狐疑地看着顾潇然用一根小树枝轻轻拨弄了几下篝火,那里面的东西他不太认识,可看着她认认真真的模样时,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弯好看的弧度。 “这是什么?”他问。 果然不出顾潇然所料,他身为一国之君,没见过红薯的真身也不足为奇,她调皮地一笑说:“一会儿尝尝看,看你能不能吃出这是什么食物。” 不一会儿,扑鼻的香味就从篝火堆里飘了出来,刚才还未感觉到饥饿的帝辛在闻到这样甜丝丝的香味时,还真的有些饿意了。 顾潇然用小树枝戳了戳火中的红薯,才把它们一个个的扒了出来,须臾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得意洋洋地说:“这个是要剥开皮吃里面的瓤,很甜的,不过你要等一下再吃,现在有点烫。” 帝辛完全被那扑鼻的香味所吸引,根本没有在意那丑陋的卖相,看来他根本不是一个娇纵的帝王。 晚饭本就没吃,这会儿闻到那香喷喷的味道,他不由得吞了下口水,而他那馋猫似得表情被顾潇然逮了个正着。 一个从不把情绪挂在脸上的男人,在她面前竟然还会有这样可爱的表情,顾潇然甜甜地抿起了唇角。 “你从哪弄来的?”帝辛再次吞了下口水,忍不住问道。 他垂涎欲滴的模样简直不是一般的滑稽,而这样的他却又叫顾潇然无法不喜欢,她调皮地笑了笑说:“这是烤红薯啊,我方才去庖屋找来的。” “在庖屋找来的红薯,我怎么从来没吃过?”他依旧看着地上那几个散发着焦香的红薯,他的样子再次令顾潇然觉得好笑。 “你吃的时候都是被人精心烹制过的,自然不认识它的真身了。” “哦。”帝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红薯差不多凉了一些,顾潇然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个。 那焦黑的表皮被拨开的一瞬,金灿灿、软绵绵、香喷喷的红薯瓤就露了出来,帝辛眼前一亮,竟没成想,那丑陋的表皮下竟还藏着如此诱人的美味。 “啂,尝尝看。”顾潇然将一小块红薯瓤递到帝辛的嘴边,他缓缓张口接下,开始细嚼慢咽。 顾潇然下意识拄着下巴,情不自禁地欣赏着他迷人的吃相,不禁感叹,这男人竟然在吃烤红薯时都会如此充满美感,想要看他笑话的想法骤然破灭。 半晌,帝辛感觉正有一道含情脉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时,他缓缓转眸,迎向她的眼。 顾潇然一时慌神,赶忙放下拄着下颚的手,作势轻咳了两声道:“看来,你还真是饿了。” 当她的手拿下的一瞬,帝辛便发现她下颚被蹭上的黑色,低笑一声,便抬手伸向她的脸。 顾潇然一时无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说:“你的脸脏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顾着看他吃东西,竟忘了手上沾了焦糊的黑炭,她静静地等在那里,任由帝辛温柔地帮她擦拭着下巴。 他一下下细心擦拭,不知擦了多少下,他眉宇突然凝了起来,表情亦有些怪异,她不禁问道:“怎么了,很难擦掉吗?” 帝辛一副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突然说道:“好像……更脏了。” “嗯?”顾潇然一脸狐疑,又见帝辛突然垂眸看看他自己的手,他的手方才也学着她的样子剥了红薯,那十个手指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她顿时觉得被耍了,而帝辛这才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顾潇然瞬间凝眉,不满地看着帝辛:“好啊,你竟然敢耍我?” “哈哈哈……”看着顾潇然的猫脸,帝辛又是一阵捧腹大笑,而她那滑稽的脸上,此时这似怒非怒的表情更加令人感到好笑。 顾潇然见帝辛嘲笑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惩治他,突然看见地上剩余的烤红薯,便将那焦黑的红薯在手心里搓了两下,两手瞬间变得脏兮兮的,遂即狡黠一笑,朝他凑过去。 帝辛顿感情况不妙,倏然起身,而顾潇然则是在他身后追逐着,他们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燃烧着的篝火堆旁一圈圈的跑着,爽朗的笑声里伴着一道道银铃般的笑声。 “站住!”顾潇然前堵后追仍旧无法捉住那狡猾的男人,她便不满地站在原地,累的气喘吁吁。 帝辛亦停下脚步,看着一脸正色的小女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见她不高兴了,他只好主动投降,挺拔的身型缓缓走向她,在她耳边低哄。 “让你。”大丈夫能屈能伸,自然不能在这种小事上与她斤斤计较。 顾潇然紧绷着小脸儿,故意没有露出一丝笑意,她说:“你好心让我,我要是不好好待你,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说完,她忍笑抬手,他微微拧眉:“你来真的?” “本娘娘从来不玩儿虚的!”话音未落,她便狠狠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看着那张俊脸一瞬间沾满黑炭,她爆笑着跑开。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个看脸的世界,帝辛被这样一搞,然全没有了王者风范。 帝辛没料到她会动真格的,瞬间敛眉,顾潇然哪敢让他捉到?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顾潇然明显体力不如他,没跑上几个回合便再次气喘吁吁了,而他却趁机将她扑倒。 那沉重的身躯倏然压上她,低沉而魅惑的声线从上方传来:“小淘气,你还想往哪跑?” 这样近的距离,令顾潇然心跳开始慌乱,明明不是第一次接触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狂乱不已,她吞咽了下说:“你……还没吃饱吧,快去吃,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她有意如此说来支开他,他却偏偏不如她的意,他笑着说道:“单单吃红薯怎能吃饱?” 一瞬间,似乎有一股令她难为情的感觉在周身蔓延着,他炙热的眼神如同篝火堆中的火焰一样,欲将她吞噬。 那抹炙热不断撩拔着她,让她面红心跳,她故作镇定道:“看来你真是饿昏了头,竟这样饥不择食!” “佳人在怀,难免我会饥不择食。”他笑的邪肆。 黑暗里,一双浸了墨般的瞳仁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透过月光,映照出一抹叫作嫉妒的光芒。 128.第128章 欲哭无泪 禹易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一道充满愤怒的关门声骤然响起,她推开房门看向姬发的房间,门口空空如也,已然寻不见一丝他走过的痕迹。 她正要回屋,姬发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记咣当声,震耳欲聋。 她心底一颤,不由分说来到姬发的房间外面,抬手欲敲门,在即将触碰到门板时,动作却戛然而止。 他冷漠的样子始终在她脑海里回荡,她不确定这个时候他会不会想要见到她,不知道他是否厌恶她。 吁了口气,她终是缓缓放下了手,静静地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接二连三发出的声响,心中的感觉五味杂陈。 她多想自己可以为他分担一些,抚平他紧蹙的眉宇,看到他迷人的笑,思于此,禹易不禁仰头苦笑,她终还是不自量力,高估了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不进去?” 禹易一惊,蓦然回眸看向说话的人,伯安静静地站在禹易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夜幕下,他黑亮的眼眸与姬发如出一辙,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禹易快速走下台阶,来到伯安身前,恭敬地点了下头:“三公子。” 伯安掩藏好眸子里的神色,微笑了下说:“突然想找个人喝点酒。” 禹易一怔,还是恭敬地点点头,未发一言。 半个时辰后,禹易与伯安来到朝歌城内的一家酒楼。 伯安拿起酒壶欲为她斟酒,禹易连忙起身制止:“三公子,这个使不得!” 她的手被他轻轻压下,他示意她重新做好,笑道:“有何使不得?”话音落,已为她斟满了酒。 今日,他没有与她谈论关于姬发的任何事情,他更也不愿看到她因为姬发伤心难过的样子。 伯安抿了口酒,突然问道:“令尊的事有下落吗?” 闻言,禹易神情有些许暗淡:“茫茫人海,寻找一个人只怕是大海捞针,我并没有奢望有朝一日真的会找到。” “别灰心,这种事情急不来,或许他们也在找寻着你,只是时机的问题罢了。”伯安说。 禹易缓缓勾了勾唇,笑容有些许苦涩:“这些年始终独自一人,禹易早已习惯这样了无牵挂的生活,这件事还是顺应天意吧。” 她觉得自己拥有一个十分失败的人生,所有事情都在与她的预想背道而驰,越来越偏离她的初衷,她却只能选择默默地承受,除了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些。 禹易主动为伯安斟了一杯酒,郑重说道:“谢谢三公子一直以来对禹易的照顾与信任,禹易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尽职为西岐效命,来报答侯爷与两位公子的重用!”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短暂的惆怅与感慨过后,她又恢复了那个顽强的自己,她是杀手,本该冷血无情,更不应该为了儿女情长来牵绊自己,既然有些事情不能妄想,她就要勇敢地去面对,而不是逃避。 “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不然,如何能得到侯府的重用?”伯安亦饮下了一杯酒。 “侯府一直以来帮着禹易查探双亲,禹易已经感激不尽,现在想想,还是不要在浪费那些人手查找了,杀手本就是不该有感情的一类人,如此,也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若是有一天她被人所擒,也不用担心有软肋会被人利用,更不用担心自己死后还会留下年迈的父母为她伤心难过,毕竟杀手这个职业本就是在刀尖上度日,有太多危险的可能,一个人了无牵挂的挺好。 听到这句话,伯安的心情极为复杂,他对她的感觉或许不仅仅是同情而已,他亦是心疼她的。 十年前将她从奴隶主手中买下,训练她成为听命于姬发的杀手时,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在他的心中的位置竟然不单单只是杀手而已。 想着那时的她不过垂髫年纪,肉嘟嘟、脏兮兮的小脸儿煞是可爱,她眉目清秀,正巧是他所需要的人选…… 现在想来,一切恍如隔世,如今,她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小丫头了,她已脱胎换骨,成了姬发的得力属下。 又偏偏飞蛾扑火般爱上姬发,而他面对这一切却只能淡眼旁观。 回到行宫已是凌晨,禹易也已微醺,路过姬发房门口时,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喃喃自语。 禹易忍不住凑近房门,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声音。 “妲己……呵呵……好一个苏妲己!” 姬发的声音从门缝中溢了出来,声音里夹杂着太多复杂的心绪,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苏妲己在与帝辛一起的时候是那样开心,她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充斥着幸福的喜悦。 他仰头又一次喝下一大口酒,他太过高估了自己的掌控能力,他以为他可以完完全全地控制着苏妲己,他以为她会同禹易一样甘愿为他所用,可他错了,她将自己全部的热情都献给了另一个男人——他的敌人! “哈哈……”他又是一阵轻笑。 原来他在为苏妲己伤神,禹易自嘲地勾了下唇角,本就微醺的她身体倏然踉跄了一步,正巧被冷静下来的姬发听到。 “谁在外面?” 禹易一惊,欲转身离开,可门子霎时开启,一股浓郁的酒气自头顶掠过,姬发已立在了她的面前,她一脸惊慌地低下了头:“二公子……”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姬发眸子里迸射着一抹危险的气息,直直地注视着禹易,不知是酒精的关系还是因着愤怒,他此时的喘息有些许紊乱。 “我……”禹易一时无措,可她不善于说谎,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是姬发,遂即抿抿唇,实话实说,“……有一会了。” 姬发的眸色倏然暗了下来,他以着睥睨之势看着禹易,冰冷的声音再次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什……呃……”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扣住她的喉咙,一瞬间险些窒息,她瞠大眼睛,怔怔地注视着眼前面目森冷的男人。 她很清楚,自己又一次冒犯了他的威严。 “不是每一次错误都会得到宽恕,你该清楚,一再挑战我的权威是件极其愚蠢的行为,我可以……马上要了你的命。”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眼神里充斥着愤怒的火焰,她似乎嗅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她只是怔怔地注视着他,喉咙被狠狠地桎梏,几乎濒临窒息,她艰难开口:“禹……易,无意冒犯二公子……可,即便是死……禹易希望……能为二公子而死……” 她知道,求饶对这个男人来说是件更加不可宽恕的事情,她不想现在死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她只是希望自己的死会给他的霸业创造一些有利的价值,而不是如此窝囊的死去。 时间一寸寸消逝着,她如同死囚一般,在静静地等待着他做出最终的宣判,短暂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包括她不该记在心里的那个夜晚,那个如同噩梦一般的夜晚此时想来竟也是她此生无憾的事情,她竟然还在觉得那些都是值得的,哪怕真的死在他手里,她对他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 呼吸越来越困难,头脑晕乎乎的,她终于无力地阖上眼睛,唇角勾起一弯凄美的笑。 都结束了,这一世所有的不如意就将结束,能死在他手上真好。 意识渐渐重新回笼,禹易没有等来预料的死亡,姬发移开扼住她喉咙的手,渐渐向上,用力捏紧了她的下颚。 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逼近她,妖孽般的脸一寸寸压了下来。 距离很近,她能清楚地闻到他呼出的热气中夹杂着浓郁的酒味,那张妖孽一般的俊脸正近距离呈现在她的眼前,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或许她对他来说还是有一些留恋的吧? 可她似乎还不够了解这个男人,或许对他的期望过高了,他眼中的神色并不是温柔,而是满满的不屑:“不要以为,我是因为那个意外才对你手下留情,别妄想有了那样一晚你就能飞上枝头,更别期盼着今后会有第二晚、第三晚……我只是玩玩而已,你不会傻傻地以为我会认真吧!” 这样一句话如同一记炸雷击中禹易,那巨大的火球在她身体中暴裂开来,炸的她体无完肤,而他的脸再次凑近她,那冰凌般的话语在她耳畔再次响起:“记住,你这样的身份……不配死在我的手上,懂么?” 说完,他正直身型,黝黑的眸子深深凝了她一眼,眼神里面充满了鄙夷之色,仿佛带着万千支利箭,支支刺向她的心窝,一瞬间血流成河。 门子砰的一下应声关闭,徒留禹易一人呆愣愣地站在门口,想着他最终说的那番话久久无法回神。 一阵夜风吹过,刺骨的凉意袭遍了她的全身,身体快要摇摇欲坠,可身体上的感觉远不及心底的,她发现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她都已经快要窒息了,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难以抑制的心痛像毒药一样蔓延着,这才发现,她竟然欲哭无泪。 129.第129章 即将脱口的真相 夏末秋初的晌午,阳光正好,顾潇然与帝辛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各执一子,无比专注地对弈。 她的六博技术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差劲了,以前她不论是与帝辛或是箕子对弈时,总是步步完败、盘盘皆输。 现在虽不至于炉火纯青,可起码能与帝辛较量上几个回合了,她难免有些沾沾自喜。 现在是布局阶段,她深思熟虑了一会儿,终于轻轻落下一子,尔后看着帝辛。 他俊逸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褪去鲜少有人见到的狡黠与邪恶,他周身散发出来的优雅特质不论何时何地都如此引人注目。 他此时的眼神很专注,并没有轻敌之意,或许这与他平时的办事准则有着密切关系,他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正因为如此,他继位十七年来,殷商才会不断的壮大。 可她想到了关于北海七十二路诸侯谋反之事,不知还如何说与帝辛听,毕竟她没有任何能拿出手的证据,凭着的仅仅是对历史的熟知。 这种熟知没有任何说服力,她更也不愿这件事成为她与帝辛之间的隔阂,毕竟他依旧是他,一个无比多疑的君主。 虽说相爱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之上,可这样的话在面对帝辛时却是不太贴切的,毕竟他是一国之君,若是盲目的迷恋她,相信她,那便是昏君了。 能帮助他的同时还要平衡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确实是件需要费时费脑的事情。 他落下一子后,抬眸看她,见她正专心的审视着自己的时候,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他说:“你今日似乎有什么心事?” 顾潇然拿起一颗棋子,看着他调皮一笑,说:“我有心事你竟然都猜得出?” 说完,她继续布局。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还用得着猜么?” 看他不紧不慢地落下一子,顾潇然琢磨着该如何落子,突然发现帝辛的布局中存有漏洞,遂即笑了,占据有利位置后缓缓问道:“那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帝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说:“你想乘虚而入,杀我个措手不及。” 顾潇然瞬间敛去笑容:“你明知我会如此落子,为什么不一早防范?” 见她轻轻落子,阻断他的布局,帝辛不以为然地一笑,并未理会那颗阻断他布局的棋子:“你欲杀我措手不及,我何不成人之美?” 顾潇然眉头皱了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好心提醒道:“若是想不到应对之法可是要输的。” 帝辛看着她渐渐走入自己设下的陷阱,还是不免同情她,他哈哈一笑,说:“应对之法若是被你预先察觉,你还会攻其不备么?” 说完,帝辛亦落下一子,而这一子不仅阻断了她的进攻,还将她的势力削去了大半,这场对弈还未进入中局便已然分出胜负。 顾潇然一惊,不禁抬眸看他,方才他明明处于被动位置,正因如此她才猛烈突击,竟没想到他居然起死回生,还占据了最有力的地势,俨然掌控全局。 “你如何做到的?”她不得不佩服他精湛的棋艺。 她的惊愕已在他意料之中,那****与侍卫的谈话他已然听到了一些,他说:“你一定也察觉到了北海各路诸侯的小动作。” 顾潇然抿抿唇,想不到这件事也瞒不了他,她问:“那你准备如何应对?” “你看出我的布局有漏洞时已然觉得自己必胜了,故而乘胜追击,可有些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就像北海,他们看到了殷商的漏洞,以为自己可以完胜,实则,他们在决定进攻时就已经进入陷阱中,越是攻无不克,越是满盘皆输。” 顾潇然终于懂了,在帝辛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措手不及’这个词,因为他在时刻警惕着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并做好预先防范,这也不难解释他是如何知道北海七十二路诸侯预谋反商了。 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是如此的深不可测,如此运筹于股掌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 真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为何会输了天下,她默默地想。 帝辛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有矛,没有盾,只懂得进攻而不防守,就注定要失败,明白了么?” 顾潇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虽然运筹帷幄说起来简单,可做到就不是那样容易了,不管怎么说,很感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帝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我教会你的岂止是这些。” “还有什么啊?”顾潇然一脸的狐疑。 帝辛看着顾潇然的眼神突然邪恶起来,那眼中的光芒分明就是一头饥不择食的大灰狼。 顾潇然俏脸一红,方才还将他想的那样高深莫测,这会儿就原形毕露了,她撅起嘴巴,一脸无辜地说:“你是坏人。” 帝辛心情大好,哈哈地笑起来,他伸手,顾潇然的小手儿遂即落在他的掌心,缓缓起身来到他跟前,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笑着又说:“我每晚那样奋力发挥,你竟然还是如此健忘,叫我情何以堪?” 顾潇然俏脸像是煮熟的虾子,她松开紧咬的下唇说:“你不只是坏人,你还是个大坏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叫我情何以堪?” 她的不依不饶叫帝辛忍俊不禁,将她搂地越发紧,他突然想到似得问道:“我听说前两****为西岐卜了一卦。” 说这话时,他语气里尽是宠溺的意味,真不知道她究竟要如何折腾,若是明年预言没有灵验,看她怎么收场。 “你说错了,那不叫占卜,叫作预言。”顾潇然一脸洋洋得意的强调。 “预言?”帝辛轻笑,那笑声里丝毫不掩饰他听到这话的不屑。 顾潇然对他的反映不以为然,须臾又说:“你猜你一定在等着看我无法收场的笑话。” “天地良心,我居然这样被你冤枉?”帝辛垂下头看她,眼中尽是无辜。 顾潇然拧着眉头,抬手狠狠点了下他的额头,嘟着嘴巴说:“你就使劲儿装吧!” 帝辛憋不住笑,搂紧她,终于还是说道:“我确实好奇,明年六月你要如何收场。” “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么?”顾潇然反问道。 “若论聪明才智,我自然对你信心十足,可这样的预言毕竟是天灾,非人力可控,我如何能信?” 顾潇然眨眨眼,对于面前这个无神论来说,这样的预言确实不足以使他相信,可她要如何解释给他听呢? 她想了想,十分认真地看着帝辛,问道:“撇开这个预言,你相信我么?” “当然。”他不假思索地答。 见帝辛说的斩钉截铁,顾潇然又道:“虽然太多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儿无法跟你解释,或许越解释你就越会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呢?”他问。 “对于这件事情,我不想做任何解释,唯一想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预言并不是戏言。” 她说的十分认真,帝辛却为之一振,若是顾潇然不够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话,那么他又了解她多少呢? 客观上讲,他不会相信预言成真这种极其荒诞的事情,但她的眼神却又如此的不容置疑。 十七年前,国师说过若想坐稳江山,必须找到龙脉的下落,而血月选中的人定是倾国倾城的女子,他终于找到了苏妲己。 如今,他已经深深爱上这个女子,即便她不是妲己,不是可能知晓龙脉下落的人,他依旧是如此迷恋着她。 抛开思绪,他突然拧紧了眉宇,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相信你,可即便是相信,我依旧十分好奇,你究竟是如何知晓这些的?我隐约觉得,你知道的事情又不仅仅是这些而已,还有你说的那样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那究竟是编造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顾潇然一怔,没有预料到帝辛会问她这个问题,是否告诉他真相,她在心底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张口之际,他却突然将她拥入怀里:“我相信你有预知的能力。” 他一句平静的话堵住了她欲将说出的真相。 顾潇然往他怀里凑了凑,心底默默地告诉他:我还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命运,正因为知道一切,我才会努力改变,不让悲剧发生。 她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无法承受可能的分别,转开话题说:“再过两日就要回宫了。” 宫中的生活怎么能与现在的悠然惬意相比较,回了宫他便是帝辛,他们都不再是自由身,有太多的事情会身不由己。 在她即将开口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底莫名的揪痛了下,虽然他不知道那真相究竟是什么,他却不希望她说出来,因此,才打断了她,听她转开话题,他方才说道:“待平息了北海的事,我定会送你一座只有你我二人的宫殿。” “若是有可能,我倒希望你给我茅屋两间、良田百亩。” 说完,她掩嘴窃笑,犹是装作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却仍旧令他感觉到她的期盼与对现实的无奈,他又何尝不想为她袖手天下? 130.第130章 致命的喜好 傍晚时分,禹易的房门骤然被敲响。 坐在房中一|夜零一天,她难免全身僵硬,微微蠕动了下嘴唇,对门边说道:“我说过了,不想吃任何东西,你还是退下吧!” “禹易小姐,是二公子找你。”侍女隔着门板说道。 禹易一惊,一时有些吴措,她快速起身来到门边,因为开门的动作太快,令侍女微微吓了一跳。 “你说二公子找我?”禹易问。 “是的,禹易小姐。”侍女恭敬地重复道。 禹易微微眨动了下眼,听说姬发找她的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应该是高兴还是该难过,或许最多的是尴尬与无地自容,她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侍女走后,禹易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姬发的房门此刻正紧紧地阖着,昨晚在那门口所发生的一切仍记忆犹新。 自他口中溢出的那一个个冰凌般的音节深深刺入她的身体后融化,除去那刺骨的疼痛外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找不到一丝丝恨他的理由。 踟蹰了一会儿,她终是抿抿唇,向那个紧阖的房门走去。 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后,里面方才传出淡淡地回应,声音里不掺有一丝温度,冷的彻骨:“进。” 禹易缓缓推门走了进来,室内没有了一丝酒气,那抹黑色的身影站在窗前,她只看到了他孤独的背影。 再次面对姬发,她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可她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想法,不被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哪怕是眼前这个男人:“二公子,听说你找我。” 姬发缓缓回眸,他看到的是一脸憔悴的禹易,可见她昨夜定是没有休息好,他的眼神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丝一毫的冷漠,他说:“你今晚就出发去姬庄,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进入云良阁,那批客商定会在姬庄逗留一阵子,而云良阁是姬庄最大的欢场,他们不会错过那样的好去处。” 姬发的用意禹易再清楚不过,假扮青|楼女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也曾为他主动扮做青|楼女子刺杀帝辛,而这一次是他的命令,不知为何,他如此吩咐的时候,她心里就像正有一个弯钩在不断的钩搅,搅着她的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无比疼痛。 “禹易知道了。”她没有任何语气地回答,心中的痛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姬发见她应下,又说道:“伯安会交给你一样东西,到时候想方设法交到客商手中。” “禹易明白。” 他依旧是那样心思缜密,条理清晰,丝毫没有因为昨夜的事情扰乱一分一毫的心绪,仿佛在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禹易不禁又想起了他昨晚说过的话,她的身份不值得他亲自动手,可见,她这样的身份也不值得扰乱他的心绪吧。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禹易就先出去了。”禹易淡淡地说道。 姬发转过身,又将背影留给了她,甚至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没有发出,这种对她的无视与漠然像是世上最锋利的尖刀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她却傻傻地无法恨他,哪怕一个念想也不曾有过。 自从六岁起,伯安在奴隶主手上买下她后,便将他交给了姬发,那时候他才15岁,她从没见他发自内心的笑过。 学习琴棋书画的同时,她还学习了引|诱|男人的方式,还有很辣的杀人招数。 她的人生从那时起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成了他的属下,为他杀人的工具。 姬发与伯安不同,除去每一次对她下达指令的时候会与她说上几句话之外,他几乎从来不会与她闲话家常,哪怕一个柔和的眼神也吝啬施舍,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而她却偏偏第一眼就被他吸引。 六岁那年,当她第一次见到姬发的时候,便被他英俊的外表所吸引,他长了一副如同谪仙的外貌,让她无法不想与他亲近。 当她像个小妹妹一样追在他身后叫着姬发哥哥的时候,却被他一脚踢开,倒在雨后的水坑里,她全身沾满了淤泥,第一次在那张看似淡然温和的脸上看到了狰狞神色。 她并没有因此减少一分对他的向往,只是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靠近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渴望着能被他注视一眼,哪怕一眼,他却从来没有。 禹易收回思绪,她自嘲地勾起了唇角,缓缓退出了房间。 关上门,转身欲走时,她看见了正巧走来的伯安:“三公子。” 她又换上了那副清冷的神色。 “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伯安看到禹易煞白的脸色便忍不住询问缘由。 “我没事,三公子。”禹易逞强道。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舒服,不如我让二哥派别人去?”伯安一脸担忧地说道。 他都看出了她的脸色差,那么姬发又怎会看不到? 禹易狠狠地攥紧了手心,想以此来压制住胸口的憋闷,她连忙制止道:“不,不用,我只是因为昨晚多喝了几杯才如此的,一会儿就没事了!” 伯安一脸狐疑地又说:“你真的没事?” “谢三公子关心,禹易没事。”禹易道。 “那好吧。”伯安吁了口气,遂即将手中的锦盒交到了禹易的手里,说,“该如何做都在这里面,切勿保密。” “禹易明白。” “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伯安深深地看了眼禹易,眼神里有些许凝重。 似乎他料到了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而禹易更也明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含义。 她抬眸看了眼伯安,他眼中流露着一抹无奈的温柔,看到这样的眼神,她只觉亏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快速掩藏好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回应道:“三公子放心,禹易自有分寸,若是没有别的事,禹易先回屋收拾一下,待会儿动身。” “嗯。”伯安道。 禹易方才转身,伯安却突然叫住她:“易!” “还有什么吩咐么,三公子?” “小心。” “我会的。” 禹易离开后,伯安回眸,看了看姬发的房门,抿抿唇离开了。 禹易是踩着夜色上路的,她独身一人骑着骏马奔驰在荒凉的道路上。 从她看到锦盒中的书信内容的一刻,大脑便陷入一片混沌中,她终于可以理解伯安的表情为何会是充满了担忧的。 那根本不是一队真正的客商,他们来自东夷,是杀人如麻的东夷人,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利用风尘女子的身份令他们放下戒心,渐渐与他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并且将一封事先拟好的书信交到首领的手中,成功挑起东夷与殷商的战争。 而面对那些没有人性的东夷人,她除了出卖色相根本没有更好更直接的拉拢方式。 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乱很复杂,可这些是她的使命,她别无选择! 骏马依旧一路狂奔,心痛到了极致竟然流不出一滴泪水,她对姬发来说还是有用处的不是么? 她的身体在他看来,似乎是个不错的诱饵,被他如此重用,她该高兴不是么? 哈哈,为何这样的笑容却如同全天下最苦的药汁? “飞廉将军,恶来将军派来的人已经抵达这里,现在就想见您。” “快传!” “是!”飞廉话音落,随从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随从将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带了进来,这是蓬莱阁的探子。 “属下参见飞廉将军!” “免礼,可查到是哪班人马了?”飞廉问道。 “是东夷人!”探子回道。 “东夷?”飞廉深深拧紧了眉宇,难道前几日费大夫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将军,属下一路打探,那些人抵达姬庄已有几日,他们来自占据东夷最为强大的方国——徐国,为首的人是徐国王子赢焱。” “赢焱?”飞廉眉头越皱越紧,本以为这次只是来了一个小角色,竟没成想,居然还惊动了徐国王子。 “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么?”飞廉又问。 探子将头低垂着,说:“暂时还未查清楚。” “我知道了,你继续查探。”飞廉道。 “是,属下这就去查!” “嗯。”飞廉转眸看向随从,吩咐道,“去请月夕姑娘。” 月夕见到飞廉时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想起四日前他从她身上夺走那封信的事情,仍旧耿耿于怀。 帝辛临走时看向她的眼神里燃着愤怒的火焰,她知道那晚他走的急,不然定会因此惩罚她。 更也因为他走的急,她才更觉悲哀,她掩饰了那么多究竟还是无用功。 月夕缓缓踏入飞廉的房门,冷嗤一声:“不知飞廉将军找我何事?” “已经查明那伙人的身份,他们由徐国王子亲自带领,传言徐国王子是个神弓手,力大无穷,但他却有个致命的喜好……”飞廉微顿,抬眸睨了眼月夕。 月夕会意,缓缓说道:“这致命的喜好是女人?” 飞廉淡淡地勾了下唇角,算是回应。 131.第131章 与她坐拥天下 农历七月二十八日,处暑,帝辛的诞辰,普天同庆。 离开行宫时顾潇然就注意到了朝歌城里的变化,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百姓欢呼雀跃,无可厚非,帝辛在他们的心中是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的。 今日,帝辛并未搭乘銮驾,而是骑着他的那匹汗血宝马,顾潇然则有幸与他同乘。 在众人眼中,苏妲己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妃子,她的重要性还体现在她拥有一个特殊的职位,那就是主持祭祀、占卜的神官。 在这样的时代,人们迷信鬼神,崇尚天命,因此,祭祀是最重要的国事活动之一。 而掌握这项最高神职权力的神官,要具有广博的学识、崇高的地位,通过与鬼神沟通,成为国家重大国事的实际决策者。 在万民的眼里,苏妲己无疑是具备这些要素的女子,不仅如此,她还拥有无人匹敌的预知能力,是能救万民于水火的救世主,她是神的化身,与帝辛一样,应受万民拥护。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王宫脚下,万民跪拜,欢呼声不绝于耳。 高大骏马的两侧分别随行两队侍卫在保证着他们的安全,可这样依旧抵挡不住民众的欢呼声,场面热烈无比。 民众的欢呼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他们不仅拥护帝辛,也在拥护着她。 听到那一声声的欢呼,她恍如做了一场梦,久久无法回神。 帝辛亦没有料到她的影响力竟是这样大,一时有些惊诧,可更多的却是欣慰,嘴角勾起了一弯浅而好看的弧度,身体前倾,以着极其暧昧的姿势在她耳边低语:“阿然,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顾潇然一怔,双手却被帝辛高高举起。 民众们立刻改口:“陛下万岁……贵妃娘娘万岁……” 她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而那万民的拥戴与欢呼还有帝辛的举动都让她对自己信心百倍。 “回应下他们……贵妃娘娘……”帝辛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倍受鼓舞,开始摆手回应所有人,场面再次沸腾起来。 宫门内外张灯结彩,各地官员搭建了为帝辛祝寿的各色彩棚、金殿,棚里摆放着他们精心准备的寿礼,金殿里挂满寿幛,寿幛上写着对帝王的赞美和贺词,另有若干戏台,戏台上锣鼓宣天,上演着为帝王祝寿的吉祥戏剧。 沿途百官分队而列,远远望见帝辛与苏妲己骑着枣红色大马缓缓踏来,无不磕头祝寿。 随帝辛同行的宦官则笑咪咪地向跪在地上的官员们分发寿桃、寿糕等点心,让臣民们分享帝王的福寿之喜。 就这样,在万民与大臣们的跪拜声中,那匹枣红大马缓缓踏入宫门。 帝辛预先下马,大掌伸向她面前,顾潇然会意,将小手儿递到帝辛的手中,被他抱下了马。 与其说帝辛是今日的主角,不如说苏妲己成了主角,或许帝辛无法改变她已成为神官的事实,他才选择了这种方式来为她在大臣与民众心中树立坚固的存在与信仰。 又或许,无法为她袖手天下,他便要与她坐拥天下,同受万民拥戴! 显庆殿内早已装饰的异常华贵,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身为一方霸主的威严与尊贵。 顾潇然遂帝辛一同走进显庆殿时,三位妃嫔与几名世妇早已恭候多时,她们打扮的或妖艳、或妩媚,却都宛若天女下凡,站在帝辛身前俨然一副曼妙的美女画卷。 看来,今日确是吸引帝辛的最好时机,她们都已精心准备。 “臣妾恭祝陛下圣体永安。” “免礼。”帝辛淡淡地应了一句,语气里不掺有任何情感可言,仿佛面前那些容玉貌、国色天香的美女们都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谢陛下。”她们起身时,顾潇然看到了各异的眼神,似乎都为帝辛冷漠的态度感到悲凉。 最令她动容的便是杜婠看向她时,那眼中的一丝丝哀怨,她紧紧地抿着唇,眼神十分柔和地望着她,杜婠却迅速地将目光转开,她仿佛成了一个瘟神,谁也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顾潇然不知此刻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或许世事难料都不足以形容,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她若受宠,那得来的便不会是她们的祝福。 她若傻傻地还想与她们友好相处的话,那真真成了他人眼中既虚伪又可笑的事情了。 她不再想这些问题,今天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她该高兴,遂即缓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这里在帝王宝座台阶下的贵妃席。 众人方才落座,便有人争先恐后上前来为帝辛献礼。 “陛下,这是臣妾的一点心意,望陛下收下。”一名世妇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支小巧而精致的锦盒。 宦官缓步踱下台阶,将锦盒接了过去,打开后呈至帝辛面前,帝辛目光漠然,并未看上一眼,那名世妇十分失落地退了下去。 黄蓉妗一脸鄙夷地看着那名世妇,那眼神里似是在嘲笑那世妇的不自量力! 又接连有几名世妇上前献礼,无不受挫而回,坐在各自位置上的嫔妃们开始焦虑起来。 他们的礼物或贵重、或精致,可在帝辛的眼中却不名一文,顾潇然心里突然有些同情她们来,她们身为帝辛的女人,不同于宫中的侍女,到了一定年龄会被送出宫去,她们注定会孤独一生。 “臣妾惶恐,实在想不出陛下喜欢什么,臣妾特别为陛下准备了一套剑法,望陛下从中指点一二。” 一道响亮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顾潇然看向她,杨禄嬣已经拿着一把剑来到大厅正中央。 她一怔,在这种时候,她手里竟然拿着剑,未免有失体统了。 而这个时候,黄蓉妗最先发了威,她倏然站起身,严肃地看着杨禄嬣,厉声道:“杨禄嬣,你可知今日是陛下的诞辰,你竟然拿着剑来到显庆殿,实有不轨嫌疑!” 杨禄嬣没有丝毫胆怯,她轻笑一声,扒开剑鞘,里面竟然是一把木剑,黄蓉妗见到此情此景,一时无言以对,杨禄嬣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后,说道:“若这是一把真的剑,我根本无法带进显庆殿中,黄嫔娘娘是在质疑宫中的守备么?” “你……”黄蓉妗一脸愤慨,却碍于这是在显庆殿,又有帝辛在场,便不得发威,只好闷闷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杨禄嬣不理会黄蓉妗的反映,转眸看向帝辛又道:“陛下,臣妾自幼习武,对那些金银珠宝毫不敏感,陛下是万民之首,拥有的珠宝不计其数,臣妾又不精通音律,更不会舞文弄墨,只好以这套剑法给陛下与诸位姐姐助个兴。” 帝辛终于有了动作,他睨了眼殿下的杨禄嬣,她长相清秀俊美,衣着简单,不施粉黛,果然与其她女子截然不同,她周身散发着一股子凌厉与飒爽,眼神看着他时并未含着一丝丝的爱慕。 “准。”帝辛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黄蓉妗愤懑地看着杨禄嬣,其她妃嫔与世妇多会看在黄老将军的面子上忌惮她几分,只有杨禄嬣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惧意,这样一个难以把控的女人,她何以容得下她? 得到允许,杨禄嬣开始耍起剑法来,她动作轻盈,步伐稳健,招式莫测,看的顾潇然如痴如醉,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耍得这样一手好剑法,不禁生出一丝敬佩。 杨禄嬣的位置越来越靠向帝辛,所有人都沉浸在她变幻莫测的剑法之中时,在顾潇然的角度却看到了一件足以令她心惊的事情。 杨禄嬣握在手中的剑柄露出一小块青铜的颜色,这就说明,剑身不可能是木制,难道是表皮裹了一层木浆? 而就在这时,杨禄嬣的招式越发的诡异起来,诡异的令她感到害怕,就在那一剑即将刺向帝辛的时候,顾潇然刚要制止,却听到世妇席上响起了一声惊叫:“啊……是蟑螂!”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转向那名世妇,杨禄嬣仅仅愣了一下,便又要一鼓作气,顾潇然却趁机将面前的酒盅扔了出去,刚巧仍在杨禄嬣的身上,酒水洒了她一身。 顾潇然遂即起身来到她身边,作势帮她擦拭身上的酒液:“你没事吧,我是太害怕蟑螂了,听到有蟑螂一时心慌……” 杨禄嬣一怔:“没事……贵妃娘娘。” “你衣裳都湿了,快把这剑给我,你去换身衣裳吧。”顾潇然遂即巧妙地夺下了她手中的剑,杨禄嬣深深拧了下眉,又快速伸展开,碍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与苏妲己的身上时,并未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现在即便再动手已然错过了最佳时机。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苏妲己来,她的举止无懈可击,让她猜不出她方才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可她此举却成功的阻止了她。 不禁联想到前些日子她被囚在听雨轩还能成功脱险的事情,这样的女子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132.第132章 心机 “谢贵妃娘娘。”杨禄嬣转而看向帝辛,缓缓作揖道,“陛下,臣妾先行告退。” 帝辛淡淡地点了下头后,杨禄嬣便离开了显庆殿。 黄蓉妗遂即从各妃嫔中缓缓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锦盒,未等宦官过来她便主动将锦盒打开,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块血玉玉佩。 “陛下,这是臣妾家兄在征讨周边部落时无意得到的上乘血玉,据说它吸取日月精华,集天地灵气,时常佩戴会延年益寿,永保安康。”黄蓉妗莞尔一笑,又道,“陛下身体康健,国运自会昌盛。” 顾潇然维持在脸上的得体笑容渐渐被惊愕取代,犹记得在姬庄时那个贩卖血玉的小贩对这种玉的解释。 而黄蓉妗的一番祝词内唯独漏下了血玉真正的含义,那便是能蛊惑人心,送给心爱之人定会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黄蓉妗有这种心思是必然的,可顾潇然还是隐隐的觉得心底微微泛着疼,她爱的这个男人注定会是宫中所有女子向往的对象,她们挖空心思想要得到他的|宠|幸,终不如人愿。 她却得到他全部的爱,这种极度不平等,让站在胜利者位置上的顾潇然感到压抑与不安,如此的独|宠|无疑将他们两个双双推上了风口浪尖,这一场跨越了千年的爱恋究竟会如何收场? 帝辛看着黄蓉妗,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宦官遂即从黄蓉妗手上将锦盒接了过来,打开后呈至帝辛面前,想让他看的真切些,可帝辛却只是摆了摆手,宦官会意,将锦盒搁置一边。 黄蓉妗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或许她没有料到如此珍贵的血月仍旧令帝辛无动于衷,而她刻意提到黄飞虎为他征兵周边部落的战功时,却还是得不到他的垂青,甚至连看上一眼都不愿。 她抿抿唇,终是如同那些世妇们一样,失落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陛下。”杜婠缓缓走了出来,她清秀的脸上挂着柔美的笑容,她说,“我与禄嬣妹妹的想法一样,陛下是一国之君,所得所见的宝物定是琳琅满目,让人眼缭乱的,臣妾思前想后,便绣了一个香包赠与陛下,希望陛下会喜欢。” 杜婠说完,她未等宦官来拿,便缓缓走上前去,轻轻跪在帝辛脚下,将绣工精致的香包吊坠系在了他腰间的缎带之上。 帝辛拧眉,并未说任何话,也未加阻拦,殿外依旧哗然一片,他还不想在这种场合里传出些惹人非议的话题。 顾潇然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都无法回神,她摸了摸藏于袖口中的香包,抿抿唇,终是没有拿出来。 杜婠的那一个,不论选材、绣工都属上上之品,而她这个新手秀出来的东西如何能与她的相比,只怕送出去会惹人发笑吧? 杜婠见帝辛没有拒绝,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她抿着唇缓缓退了下去,须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黄蓉妗坐在她身边,她皮笑肉不笑地对杜婠说道:“婠嫔娘娘真是好重的心机呀,分明就是一个不值一文的破香包,你以为亲手系在了陛下的段带上,就摘不下来了么?” 说完,她又是一笑,声音小的只有她与杜婠听得到,而在旁人眼里,似乎她在与杜婠闲话家常一般。 杜婠淡淡地勾起了嘴角,脸上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黄蓉妗嚣张跋扈的个性只怕宫中无人不知,帝辛在宫里时她多少还会收敛些,可这段日子,宫中大多数人已领教了她的厉害。 本来杜婠无心与人为敌,无奈黄蓉妗几番挑衅,她实在忍无可忍。 她说:“香包自是不及黄嫔娘娘的血玉,可香包系在了陛下的腰间,而血玉却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你……” “妹妹请喝酒。”杜婠拿起一盅酒递到黄蓉妗面前,缓缓说道。 黄蓉妗瞪了她一眼,未接下酒,杜婠却毫不在意地莞尔一笑,独自将酒饮下。 黄蓉妗愤慨地将脸转开,却无意看到了苏妲己,显庆殿内的众位妃嫔唯独苏妲己没有送上贺礼,她倒要看看苏妲己送了什么给帝辛! “不知贵妃娘娘准备了什么奇珍异宝赠与陛下,臣妾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黄蓉妗话音落,众位世妇们也异口同声地符合起来。 帝辛也将目光转到了顾潇然的身上,那深邃的鹰眸里尽是期待的神色,似乎在等待着她能给他一个与众不同的惊喜。 顾潇然缓缓起身,她此时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那双清亮的凤目遂即睨向帝辛,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抱歉,她微微蠕动了下嘴唇,说:“陛下,臣妾……” 她的窘迫被帝辛看在眼里,他道:“过来。” 顾潇然一怔,瞠大双眼看着帝辛,他伸出手拍了拍身下的筵席,对她点点头,她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抿抿唇,慢慢地走了过去。 帝辛拉她坐在身侧,许是感觉到她内心的起伏,他倏然扣住了她的腰身,想以此令她放松下来。 顾潇然脊背一僵,转眸仰起头看看身旁的男人,他依旧是那副没有太多表情的样子,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却偏偏噙着一抹温柔。 “是何礼物,竟让爱妃如此神秘?”帝辛问。 顾潇然略显踟躇:“我……” “如此神秘之物,不妨单独说与孤听。”他打断她,缓缓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她满心歉疚,不知该如何对他说,无奈,现在他们两个的姿势极为暧|昧,那么多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抿抿唇,在他耳边说道:“我……没有准备礼物。” 帝辛听完这话怔了一下,很快脸上溢出了一抹笑,渐渐的,这抹好看的笑容在他俊美的脸上划开,他笑着高声说道:“贵妃的礼物深得孤心!” 顾潇然真的有种感动的都要哭出来的冲动,她本以为自己今晚定会难堪的,竟没成想,帝辛救了她。 她僵硬地扯动了下唇角,尴尬道:“谢陛下。” 顾潇然欲起身,却被帝辛摁了下去,他又高声说道:“爱妃就坐在孤的身边,你不仅是贵妃,亦是神官,若是万民知道他们如此拥戴的贵妃坐在下座的话,岂不是要伤心了?” 原本顾潇然同帝辛一起坐在上位,各妃嫔们嫉妒不已,可如今,听到帝辛这句话时,她们却都好似哑巴食了黄连,有苦难言。 根据宫中的规矩,一般帝王不与宾客同室进餐,帝辛今日心情大好,临时传了几方诸侯进入显庆殿与他一同进餐。 抵达朝歌的诸侯众多,但能进入王宫的人却屈指可数,能进入显庆殿与帝辛一同用餐的,更是寥寥无几,除去姬昌、鄂崇禹、崇侯虎之外,仅还有几位身份相对尊贵的诸侯而已。 今日,他还特别传唤了北海72路诸侯之首袁福通一同入殿。 帝辛的用意顾潇然自是明白的,有袁福通在宫中,即便那些诸侯有意趁乱谋反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诸侯们进殿后一一祝了寿词,并献上各自精心准备的寿礼,帝辛一一命宦官收下,却没有看上一眼。 酒过三巡,众人均有些醉意。 顾潇然坐在帝辛身侧,便能感觉到他大好的心情,却不太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会如此开心。 突然,帝辛摆了摆手,正在大厅中央扭动身姿的各个舞姬们遂即退了出去。 帝辛看向姬昌,淡笑着问道:“素闻西伯侯能以字占卜,孤甚为好奇,今日大家都在场,何不让孤与众臣见识下西伯侯的绝技?” 姬昌起身施了一礼,帝辛亲自说这话若是再推辞便显得过于不识抬举了,他说道:“臣钻研易经已有数载,对六十四卦象略有见地,若是卜的不好,请陛下见谅。” 毕竟卦象是未知的,姬昌不敢保证占卜出来的卦象定是吉兆,而在天子脚下稍有不慎便会自身难保,因此,他虽如此说,却还是有些胆怵。 帝辛笑了,说道:“西伯侯无需自谦,孤已经为你想好了一个字,殷商的‘商’字如何?” “臣,献丑了。” 姬昌拿出随身携带的蓍草,帝辛对他身边的侍女摆手示意了下,侍女们便将姬昌面前的案几清理干净。 姬昌开始分起了蓍草,十八次的演变后,终于得到六个爻,又根据这六个爻排列出一副完整的卦象,他缓缓说道:“此挂为上坤、下坎、地水师。释为地中有水,水蓄於地,犹如养兵聚众。”他微顿,又解释道,“地在上,水在下,两者无法亲和,六爻一阳五阴,九二为主帅,其余阴爻为兵众,此乃一阳统五阴之势。” 姬昌没有料到这一卦会是大吉,心中暗暗琢磨的同时,却也不禁吁了口气。 帝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今晚似乎对这六十四卦十分感兴趣似得,卜过一卦还不算完,他又道:“西伯侯再卜一下西岐的‘岐’字。” 姬昌一怔,心底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133.第133章 抱歉,根本做不到 顾潇然似乎明白了帝辛的用意,他并不是单单对六十四卦感兴趣,而是想在姬昌的卜辞中找出漏洞,以治他的罪。 突然想到了历史上帝辛将姬昌囚于羑里城的记载,难道他今日的目的就是如此? 又过了一会儿,姬昌看看卦象,开始解说:“上乾、下兑、天泽履。释为天在上,泽在下,乃自然部位,尊卑上下、各守本分,礼也。” 这句卜辞的意思是君臣尊卑有别,这是自然的定律;各守本分,这是应当有的君臣之礼。 这样的解释无疑没有任何破绽,反而包含了西岐忠于殷商的意思,结合着上一个一阳统五阴的大吉卜辞,更是令帝辛挑不出一丁点儿不妥来。 不得不说,姬昌的运气真的太好了。 顾潇然转眸看看帝辛,那张俊逸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只有她清楚,帝辛此刻已对姬昌无计可施了。 “陛下,”顾潇然突然开了口,“臣妾对这易经十分感兴趣,想请西伯侯为臣妾也卜上一卦。” 坐在嫔妃位置的黄蓉妗见顾潇然如此一说,心中又妒又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腹诽: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帝辛淡淡地点了下头,顾潇然遂即看向姬昌,又问道:“不知西伯侯可否也为本宫卜上一卦?” 姬昌弓着身子,未敢看顾潇然的脸,他缓缓作揖道:“能为贵妃娘娘占卜,是老臣的荣幸,请贵妃娘娘赐字。” 顾潇然想了想,须臾说道:“就用妲己的‘己’字。” “好。”姬昌话音落,便着手分起了蓍草,片刻后经过十八次的演变得到了六个爻,而他看着眼前的爻时竟不由得一惊,不禁抬眸看看顾潇然,面色更是青白不定。 帝辛与顾潇然都注意到了姬昌的表情变化,知道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难题,谁都没有发言,只是静观其变。 姬昌将已经摆好的六个爻再次收到一起,又开始了一轮的占卜,可演变出来的卦象似乎仍旧不甚如意。 他第三次将要推翻重制时,帝辛突然打断了他:“西伯侯,这卦象有什么问题么?” 姬昌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对帝辛微微作揖,不禁再次看了眼顾潇然,尔后对帝辛缓缓说道:“回禀陛下,此卦为天卦,贵妃娘娘属天格之命,臣乃一介凡夫俗子,无法在卦象之中看出丝毫预兆。” 听罢,顾潇然惊讶不已,她从不相信这些,所谓卦象,并无吉凶之分,是分析说明人在顺境、逆境之中的正确态度和行为准则与处事方法,这些是她曾对易经的浅薄的认知。 可姬昌两次的占卜得出的卦象都是一样的,这种巧合令她瞠目结舌。 而姬昌口中所说的,她属天格之命,他根本无法看出她什么…… 思于此,顾潇然瞬间当机,不禁又想起国师曾说的话,她说曼陀罗的蛊无法支配她的大脑。 一个念头倏然闪现在脑海里,难道因为她不是苏妲己或者她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姬昌才看不到她的命运? 帝辛微微拧眉,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西伯侯看不到贵妃的命数?” 很显眼,他是不太相信姬昌的解释的。 姬昌缓缓道:“臣……确实看不出来。” 他同样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震惊,若是平常人,他不会看不出什么的,为何到了苏妲己这里他便无法掌控整个卦象了? 一瞬间,显庆殿内的诸侯们开始交头接耳,殿内的气愤似乎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崇侯虎看看议论纷纷的众位诸侯,最会看人脸色的他缓缓起身,面向帝辛深深施了一礼,第一个开口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帝辛似乎料到了崇侯虎会如此说一般,他轻笑了声,问道:“何喜之有?” 崇侯虎道:“方才西伯侯称贵妃娘娘乃天格之命,凡夫俗子尚不能看出命数,这就说明贵妃娘娘定是天神下凡,来巩固殷商霸业的,臣自然要恭喜陛下!” 崇侯虎一番话说完,其余的诸侯们均声声附和起来。 帝辛大悦,哈哈的笑起来,虽然今日无法挑出姬昌的理来,却因为听到这样一番话而龙心大悦,他垂眸睨了眼姬昌,须臾吩咐宦官道:“去给西伯侯重新备桌酒馔。” “臣,谢主隆恩。”姬昌赶紧作揖道谢。 顾潇然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笑容里却看不出几分的开心,始终是那样淡然。 半晌未言语的黄蓉妗似是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天神下凡?呵!我看倒像是狐狸精转世,专门来迷惑陛下的!” 杜婠将她的话尽数听进了耳,她不露声色,更也不与她谈论关于苏妲己的任何话题,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午夜时分宴会才结束,依照惯例,帝王的寿宴要办上十天左右,而在这十天里,所有的诸侯都不能离开朝歌。 宦官一道高声后,众人渐渐退场,须臾宦官也缓缓退出殿外。 富丽堂皇的显庆殿里只剩下帝辛与顾潇然两个人,他突然转眸看向她,那眼中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将顾潇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又突然这样看着我啊?”顾潇然问。 帝辛深呼吸了一次,眼睛里的光亮渐渐被一抹炙热取代,他问道:“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么?” 顾潇然这才知道他究竟为何会突然这种眼神看着她,她突然笑了,说:“你这个无神论竟然真的相信了姬昌的话?” 他又吁了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炙热的大掌一下下抚摸着她纤瘦的膀臂:“我只是无法理解那两次的占卜为何会出现同一种卦象,若只是巧合而已,似乎有些牵强了。” 顾潇然抿抿唇,将头倚在他结实的肩膀,不知该如何解释。 半晌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帝辛缓缓垂眸,看着她乌黑浓密的长发,抬手轻抚:“不要离开孤。”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听似平静的话语却隐约有种祈求的意味。 他发现她给予他的一次又一次的惊喜与讶异过后,他突然害怕离开她,仿佛她仅仅是他握在手中的流沙,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她。 这种感觉他无法解释清楚,却又深深地嵌入心灵,让他充满担忧。 这句话让顾潇然心中隐隐揪痛了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就会存在于这个时代而无法回到现实的世界,若只是因为时空的交错导致她穿越,那么下一次的时空交错会是什么时候,到那时她又是否会因此回去。 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同他一样,害怕有一天会分别。 若是她无法掌控这种命运,不得不回到现代的话,她真希望可以陪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他将商朝治理的与日壮大,到那时即便真的离开了,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她甩开思绪,突然调皮一笑说:“神是无欲无求的,我真是神便不能和你谈情说爱了,若是偏要违背天规是要受罚的,到那时只怕你也会被五大绑地捉到天上去兴师问罪。” “那岂不同你一道去了天宫,这等好事也只有你能带给我。”帝辛不以为然,还一脸的得意。 顾潇然秀眉紧锁,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又说:“我看你是受了崇侯虎的蛊惑了,他说我是神仙,你就有了这种想法,那真的只是巧合而已,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不信你摸摸看?” 说着,顾潇然执起帝辛的大掌至于自己的脸颊上,他眼神无趣地看着她,漫不经心都摸了下她的脸,尔后狡黠一笑,说:“你让我摸,我便好好摸摸看,看你是不是有血有肉?” 说完,他便将顾潇然摁在筵席上,对她上下其手。 他的动作有些猴急,还很轻,弄得她全身发痒,她笑着拍打他的魔爪:“痒死了,快别闹了,这可是显庆殿!” “显庆殿又如何,只有你和我二人,还怕人撞见不成?” 说完,那只不安分的大掌已然探入她的衣襟,顷刻便附上了她娇嫩的肌肤,顺着光洁平坦的腹部一寸寸向上游走,来到她一边的娇柔。 “嗯……” 顾潇然忍不住轻哼,她压下帝辛的手,红着脸说:“都被你摸遍了,是不是该停手了?” 帝辛巧妙地挣开被她摁住的大掌,依旧在她皮肤上游走着,他声音变得低沉暗哑:“阿然,你觉得,我还能停得下来么?” 他呼出的热气不断撩拔着她脖颈的娇嫩肌肤,让她不由自主轻颤。 话音落,他欲剥开她的衣襟…… 她再次摁住了他的手:“别……别在这里……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封住了口,她再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而这时的他,却趁此机会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扯下。 当她终于被剥的一件不剩,与他坦诚相见时,他才放开吻着她的唇,一双鹰眸含笑看她,在她唇边低语:“抱歉,根本做不到。” 134.第134章 你的心跳好快 他的方式既霸道又温柔,令她无法招架。 顾潇然虽气愤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却仍旧一点点沉浸在他给予的温柔当中。 听着他狂乱的心跳与急促的喘息,顾潇然的呼吸仿佛也被带上了节奏,心脏更是增强了律动的频率。 不论在何时何地,哪怕他强忍心中的感觉,他依旧难以抗拒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也会让他对她充满了渴望,这样的痴缠不知持续了多久,他终于汗流浃背地躺在了她的身侧。 身上的热度还没有减弱,心跳依旧狂乱不止。 顾潇然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声,那扑通扑通地声音如同身体中住着一个充满激|情的鼓手,总是在不停地击打着。 她说:“你的心跳好快。” 他勾起唇角,长指顺势从她头上捏起一撮黝黑的发丝,一下下在她脸颊与颈窝挑逗着,让她奇痒难耐。 她羞涩地将身体往他怀里凑了凑,不愿他看到她光裸的身体,虽然这样的举动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陌生,可她还是不习惯将自己如此坦诚地呈现在他眼前。 知道她有意遮掩,帝辛并不点破,他薄唇上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渐渐平息了身体的炙热,心跳恢复正常,这时的帝辛突然感觉一丝凉意,他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颚,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说:“天凉了,回宫。” 说着,他便起身。 顾潇然穿上袭衣后便帮着帝辛整理袍服,为他系着缎带时却再次看到了那个绣工精致的香包。 她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尔后继续着为他系缎带的动作。 她眼中片刻的落寞,与她那微乎其微的动作都被帝辛尽收眼底,他温柔地勾起了唇角,随手将腰间的香包给扯下来直接丢在了地上。 顾潇然一惊,见他将香包的带子都扯断了,便嘟着嘴巴说道:“好好的香包被你这样一扯都破了!” “我若不喜欢,即便再好,也无任何意义。”帝辛深深地凝着她的眼睛,鹰眸里是万种的柔情,仿佛要将她融化。 一阵凉风吹过,帝辛见顾潇然仅着了袭衣,便弯身将地上的衣裙捡起来给她披上,而裙子捡起的一瞬便从里面掉出来一个香包。 顾潇然当场石化。 帝辛脸上微怔的神色仅仅持续了一会儿,便又弯腰将香包捡起来。 他虽不懂刺绣,可他还是分得出怎样的绣工是好的,这个香包剪裁略显粗糙,绣工更加不是一般的差。 可他却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原来她准备了礼物,只是嫌自己技不如人才说了那番假话,还害他有些失落。 思于此,他突然很想看看她失落的样子,他故意研究起香包来,还一边疑惑着说道:“这里怎么又多了一个香包?” “我怎么知道?”顾潇然装作不知,心中暗忖:打死也不会承认! 见她嘴硬,帝辛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地又说:“这香包绣工如此粗糙,定是哪个侍婢落下的吧?” 顾潇然听到他说绣工粗糙时,就像突然有人打了她一巴掌似得,心中顿时老大不爽,可他又说可能是某个侍女落下的,她便也不与他一般见识。 “可能是吧?”她又说。 “侍婢们入宫时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孤真是好奇,究竟是谁绣工如此之差,看来孤应该严惩那些筛选侍婢的尚宫们了!”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口一句秀工粗糙,真是没事欠抽型的! 顾潇然听到他的话无比郁闷,却又见他随手就要把香包仍在一边,她突然说道:“哎,你要做什么?” 帝辛停下仍香包的动作,垂眸看她,满不在意地说:“这香包如此劣质,想必那侍婢也不会想要,倒不如丢掉。” 说完,他再次扬起了手,就要将香包掷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潇然一把将香包给抢了回来,这香包丑是丑了点儿,可也是她精心秀出来的,手上不知被扎了多少下才完成的。 如今却被他贬的一文不值,这男人真是可恶! 她气哄哄地说道:“这香包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不喜欢也不用如此恶意贬低它呀,它招你惹你了吗?” 现在的顾潇然哪里还有淡定可言,整个儿一个怒气冲天的小女人,虽是生着气,却又透着一股子无人匹敌的可爱。 帝辛见她说了实话,倏地将她手中的香包给抢了回来。 “哎,还给我!” 顾潇然想要再抢,可他却将香包高高的举起,仰头仔细的欣赏着:“妙啊,这香包真是好啊,方才怎么就没能看出来呢?” “喂,快点还给我!” 无奈,帝辛的身高是顾潇然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障碍,他稍稍抬手,她便再也别想从他手中夺回来了。 看着帝辛将那个丑到极致的香包高举着欣赏,还连连称赞的时候,她极其无力地捂住了眼睛,真的有种不忍心看见那个香包的感觉,实话实说,它真的是太丑了…… 她反复吐纳了几次,才勉强缓解了尴尬的情绪,她说:“看够了吗?现在能把它还给我了吗?” 这绝对是她人生当中最大一次失误,她错了,不该挑战自己的极限,更不该想要绣个香包来作为帝辛的礼物,还被他如此戏弄,她在心底无声的呐喊。 帝辛见她无比尴尬的可爱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他垂眸看她,狡黠一笑说:“不给。” 顾潇然拧眉,一双凌厉的凤眼瞪着他:“你……” “真香。”见她不满,帝辛忍笑,嗅了嗅香包,说,“这样好的香包我怎么舍得还给你?” “那你想怎样?”顾潇然越发不满起来,这男人明摆着是在故意找茬! 可帝辛却突然将香包系在了腰间,须臾点点头说:“还不错。” 顾潇然愣怔了,这样丑的香包他该不会真的要带着吧? “你,确定要把它带在身上?”她忍不住问。 “当然!”帝辛语气充满笃定,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 “可它真的很劣质。”顾潇然虽说不愿承认自己的绣工很差劲,可让帝辛这一国之君每天带着它上朝下朝,被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他腰间佩戴了这样一个劣质的香包的话,那一定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喜欢。”帝辛的回答十分简洁。 顾潇然狠狠地抿抿唇,看着香包正挂在帝辛的腰间时,说真的,她有些于心不忍:“还是摘下来吧,我会慢慢学,到时再给你做一个。” “等你学会了再摘下来也不迟。”他心意已决。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揽入怀里,他垂眸说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这与绣工是否精细无关,懂么?” 他的话很让人窝心,听在耳中,甜在心里,她吁了口气,任由他紧紧地搂住自己,感受着他身体中散发出来的炙热温度。 离开显庆殿时,顾潇然顺手将杜婠做的香包也捡了起来,就这样丢在显庆殿内总归不好,她良心上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出了显庆殿,顾潇然看着周围座落的一座又一座宫殿,知道那里面还住着帝辛的妃嫔的时候,方才沉浸在二人世界的喜悦尽数消失。 她转眸看向帝辛,说:“陛下今日还是回去嘉善殿就寝吧。” 帝辛微微蹙了下眉宇,她的担忧他是明白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突然勾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今日比起以往来说,我有了十分充足的理由留在寿仙宫里。” 顾潇然一脸狐疑:“什么理由?” 帝辛缓缓俯身,俊美迷人的连一寸寸压向她,在她面前轻吐着热气:“因为你太有本事了,竟能受到万民的爱戴,我这个君主若是将你冷落了,岂不是要受到万民的指责?”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顾潇然似笑非笑地说。 帝辛又问:“你怎知自己不是众望所归?” 听到这话,顾潇然抿抿唇,不知该如何作答,今日在宫门口万民的呐喊声仍旧回响在耳边。 帝辛低笑着又说:“说不定万民正在祈祷,你能为殷商诞下一个同样拥有预知能力的王嗣,万民如此虔诚,你我自当应了万民的意。” 他的眼神再次暧|昧起来,像是带着一股电流瞬间掠过她的身体,在她全身百骸中肆意游走。 “我……”他眼中对王嗣的期待竟让她的心情陷入谷底,一时间不置可否。 她就像是一个身陷泥沼的人,明知不会存有任何生的希望,却还在渴望着奇迹的发生,盼着上帝能伸出一双手将她救起,让她脱离这种痛苦的挣扎与折磨。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做着同一件事情,她木讷地回应着他的每一次热烈的索取,可心底郁积的情绪却无法向他表达。 她不知道这样的甜蜜与无尽的缠|绵究竟会持续多久,或许,再过几个月,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时,万民也会对她失去信心吧。 135.第135章 何必同类相残 清晨,天蒙蒙亮时帝辛便已起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穿好袍服。 整理好自己时,他垂眸看看床上熟睡的女子,她大大的凤眼微微阖着,浓密羽睫如同两把小蒲扇遮挡着下眼睑,随着均匀的喘息偶尔颤动一下,如瀑的墨色长发随意地散在枕头上,一切的美好都是如此的浑然天成,即便没有修饰却也美的令人窒息。 他缓缓勾唇,俯身,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须臾,恋恋不舍地起身。 临走时,还不忘垂眸看看腰间的香包。 帝辛看着丑丑的香包不禁又笑了,没想到一个这样精明聪颖的女子,做出来的女红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虽是这样评价它,他却仍旧无法不喜欢她亲手为他做的东西。 “奴……”婢恭送陛下。 侍女们恭敬的话语刚说出了一个字,帝辛便给了她们一个禁声的手势,虽说他的神情不似平时那般严厉,可侍女们还是不敢再出声。 待帝辛走后,司琴便来到蓝漓跟前,一脸艳羡地说道:“蓝漓姐姐,陛下怕惊扰到娘娘休息竟然不让奴婢们出声,想不到陛下这样冷戾的男子都能对娘娘如此之好,咱们娘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蓝漓遂即勾起了唇角,她也注意到了帝辛脸上挂着喜悦的神色,她终于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蓝漓姐姐,你听说了吗,昨日陛下与贵妃娘娘一同在宫门外受万民跪拜,宴请众位诸侯时,陛下更是让娘娘同他一起坐在了上位,咱们娘娘蒙受恩|宠|的程度可见一斑,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宫中没有王后,咱们娘娘的地位俨然堪比王后了!” “嘘……”蓝漓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司琴虽有疑惑却还是听话地不再言语。 蓝漓最清楚什么叫祸从口出了,上一次的事件就已经让她领略到管住自己的嘴巴究竟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她一脸严肃地嘱咐道:“以后这种话还是别说了,娘娘说得对,万一被有心人听见了,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再因此连累了娘娘跟咱们一道受苦,那真是罪过了。” “哦,司琴记住了!”司琴听话地点点头。 “记住就好,咱们可不能再给娘娘添麻烦了。” “嗯!”司琴又调皮一笑说,“不管怎么说,娘娘能再回到寿仙宫里真是好事一桩,蓝漓姐姐你说,这是不是拨开云雾见月明呢?司琴仿佛见到了一个大好的艳阳天了!” 看着司琴兴高采烈的样子,蓝漓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她不禁为顾潇然感到高兴,更也因为帝辛回宫感到欣慰,从此,她们不用再恐惧任何人的有意加害,有了帝辛的|宠|爱,谁也别想撼动贵妃娘娘在宫中的地位。 思于此,蓝漓便心情大好地对司琴说道:“琴儿,你去一趟庖屋,吩咐他们准备几样娘娘平时爱吃的小菜,记住,要以清淡为主。” “知道啦蓝漓姐姐,司琴这就去。”司琴一脸欢喜地应承着,说完便开心地出了寿仙宫。 寿仙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惬意,这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昨晚任由帝辛欲与欲求,顾潇然最终体力不支,沉沉地睡去,这一睡便睡了很久,直至巳时过半,温暖的骄阳透过窗棂照在床榻上,这才缓缓醒来。 蓝漓见顾潇然醒了,连忙来到床边,一脸调皮地嗔责:“姐姐,你可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蓝漓都要去请疾小臣了。” 顾潇然依旧睡眼惺忪,她淡淡地笑了笑,说:“你真是小题大做,我只是懒床了一会儿,还不至于去请疾小臣呢。” “姐姐竟然说懒床一会儿?你瞅瞅外面,太阳都晒屁股了!”蓝漓道。 顾潇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故意逗她说:“你个大姑娘家,竟然说出这种有伤大雅的话来,小心到时候嫁不出去!” 蓝漓这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连忙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顾潇然抿嘴轻笑,蓝漓见她心情好,便问道:“姐姐现在可是要起床了?” “你都如此挖苦我了,我再不起床指不定你还说出什么话来,哪敢不起床?”她佯装委屈道。 “瞧姐姐这话说的,好像你这贵妃娘娘经常受奴婢的气似得。”蓝漓嘟着嘴巴,佯装生气地说。 “死丫头,你真是个鬼灵精!” 蓝漓笑的跟儿一样,这才说道:“蓝漓这就给姐姐打水去!” 吃过早饭,顾潇然无意看到昨日拿回来的香包。 她随手拿了起来,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案,那是一朵盛放的牡丹,瓣与叶子的线条极其优美,色泽艳丽,绣工精细到每一个针脚都十分匀称。 顾潇然不禁感叹,杜婠的手艺真好,只是可惜了,帝辛昨日将上面用来拴住缎带的线绳给扯断了。 思于此,她便翻找出针线篮子,准备将断掉的线绳重新缝合到香包上。 她小心翼翼地将原来固定线绳的位置拆开一点,准备将线绳塞到里面的时候,突然看到里面除了瓣以外好像还有什么。 她疑惑地蹙了蹙眉,索性将开口又拆开一点,终于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小块黄色的绢帛,上面画着她看不懂的图腾,眉头的褶皱越来越深,她实在弄不明白杜婠将这个放在香包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个东西只能请国师来为我解答了。”顾潇然喃喃自语道。 今日的分宫楼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这是帝辛下朝去往龙德殿的必经之路,因此妃嫔、世妇们便守在这里等待着一睹龙颜。 若是有幸能被帝辛多看上一眼,说不定马上就会有宦官让她准备晚上侍寝了,这是多少宫中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单单是想想都觉得万分荣幸。 因为上一次被帝辛晾在牡丹阁里被宫人们取笑,杜婠好一阵子都没有出门了,可今日不同,或许她如同其她女子一样想趁此机会得到帝辛的恩|宠|,可最多的似乎要看看帝辛有没有带她送的香包。 “婠姐姐不会傻傻地以为,陛下真的会将你送的香包带在身上吧?” 不知什么时候,黄蓉妗也来到了分宫楼,她缓缓踱至杜婠的身边,伶俐的眼神看着她,说出的话阴阳怪气的。 杜婠听到黄蓉妗不友好的话后,未做任何回应,似是不愿与她一般见识。 “陛下过来了……” 这个时候,众人远远的便见到帝辛从九间大殿那边走过来,他一身绛紫色朝服加身,高挑伟岸的身姿在一众随从之间如同鹤立鸡群,分外招摇,引人瞩目。 那俊美不凡的外貌和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令人心驰神往,不禁感叹,这是一个足以魅惑众生的男人。 见到他的女子无不为之倾倒,可他偏偏是那样的冷漠,鹰眸里的凌厉之色总是能将所有女子对他的向往拒之千里。 当帝辛更加靠近一些的时候,杜婠突然见到了他腰间佩带着一个香包,这一刻,她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喜悦。 仿佛一下子所有的不如意都尽数烟消云散,那一晚的屈辱也渐渐被心中的幸福喜悦冲淡了,莫名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黄蓉妗无疑也见到了这样的一幕,她暗暗咬紧牙根,看到杜婠开心的样子,别提她有多愤慨! 杜婠脸上的笑容随着帝辛一点点靠近而僵在脸上,最终那抹笑演变成一个无比屈辱的哀怨之色。 那道高挑伟岸的身姿从众人眼前经过,甚至,根本没有朝她们的方向看上一眼,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极为冷漠的背影。 黄蓉妗亦注意到了帝辛那腰间的香包有些不对劲,方才细看下,才发现这香包与昨日杜婠送给他的俨然不是一个,而那拙劣的做工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哈哈,帝辛宁愿带着这样丑的一个香包居然都不带杜婠做的那一个,哈哈,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黄蓉妗幸灾乐祸地看向身旁呆若木鸡的杜婠,笑盈盈地说道:“呵呵,陛下也真是的,竟令婠姐姐如此伤心,若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倒不如当时直接拒绝好了,也省的满是期待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这种打击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承受的。” 杜婠狠狠地咬着嘴唇,直到感受到一股腥咸的味道从口中溢出来,她下意识收紧了掌心,帝辛又一次践踏了她的心意,将她的真心狠狠地丢在地上又重重地撵蹋,心痛的仿佛快要裂开了,胸口闷得好似快要窒息。 心中的屈辱何止是跌入谷底这样简单? 可她绝不能让其他人看热闹,杜婠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了眼黄蓉妗,眼中已然没了任何心痛的目光。 略施薄粉的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丝毫也看不出她对黄蓉妗言语挑衅的不满,她缓缓说道:“我同这些宫中的女子一样,都想得到陛下的|宠|爱,想必黄嫔妹妹也是如此,大家现在的处境都是一样的,何必同类相残呢?” 136.第136章 圈住他的腰 杜婠这句话一语双关,黄蓉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的话很有道理,她们在这里勾心斗角,相互残杀,苏妲己却依旧蒙受恩|宠|。 凭什么让她如此逍遥快活? “你的意思是?”黄蓉妗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杜婠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道:“黄嫔妹妹误会了,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先失陪了。” 说完,杜婠转身离开。 世妇们也各自由侍女陪同着散开了,独留下黄蓉妗还在仔细斟酌着杜婠的话,她突然看着杜婠离开的方向冷嗤一声:“嘁,什么意思也没有?你倒不如去骗鬼!” 晌午过后,顾潇然便叫蓝漓陪她一道去了平乐苑,或许只有国师能解开她心中的疑团,香包内装有如符咒一般的图腾实在蹊跷,毕竟在赠与帝辛的礼物中夹着符咒是件违背宫规的事情。 杜婠是顾潇然入宫以来第一个十分喜欢的女子,可她知道,只要她还被帝辛|宠|幸一天,便不会交到真正的朋友,不敢奢望杜婠能与她交心。 虽然不准备用这件事来惩治杜婠,可她若想知道杜婠对帝辛存有的真正居心,就要解开这个符咒。 平乐苑守在外面的侍卫见顾潇然来了,连忙行礼:“不知贵妃娘娘来此有何事?” “我想见一下国师大人,劳烦二位通禀一声。”顾潇然道。 侍卫遂即说道:“贵妃娘娘,国师前阵子去了大神殿还没有回来。” 顾潇然一怔,怪不得她昨日没有在帝辛的寿宴上见到国师,原来她还没有回来,须臾再次问道:“不知国师何时能回来?” “国师行踪飘忽不定,奴才也不知会何时回来。”侍卫恭敬地说道。 “这样啊。”顾潇然淡淡地笑了笑,与转身离开。 侍卫又道:“不知贵妃娘娘找国师所为何事?若是方便的话,奴才代为转告?” 顾潇然莞尔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还是改日再来吧,谢谢二位。” 只怕顾潇然是这公里对下人最客气的主子了,两名侍卫异口同声道:“贵妃娘娘客气了,这是奴才们的分内之事。” 顾潇然不再言语,清丽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两名侍卫见她转身,便又高声说道:“奴才恭送贵妃娘娘!” 离开平乐苑时,顾潇然见前方站着一抹轻盈的身影,她发式与衣着极为简单,周身透着一股子飒爽英姿。 此人除了杨禄嬣还会有谁,想起昨天在寿宴上的那套剑法,顾潇然仍旧心有余悸,她不禁长长地许了一口气,在这宫中生活还真是危机四伏啊。 一直以为她才是众妃嫔的眼中钉,可杨禄嬣这个冷美人却让她见识到了她有别于其她女子的一面,虽然她试图行刺帝辛,却仍旧令她刮目相看。 至少在那一刻,她是抛开了自身性命、不畏权势的女子,虽说有些冲动、鲁莽,可她仍是只得敬佩的巾帼女子。 一抹淡而优雅的笑容渐渐在她嘴角划开,无视杨禄嬣未先与她行礼,她主动打着招呼:“原来是禄嬣妹妹。” 自从寿宴后,杨禄嬣始终对顾潇然拦下她而耿耿于怀,她不了解眼前身为贵妃娘娘的苏妲己有何用意,若她是帝辛的人为何拦下她却又不将她治罪? 若她不是,她大可以不阻拦她,不得不说,这一脸绝美笑容的女子确实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嬣嫔给贵妃娘娘请安。”杨禄嬣微微作揖,虽然不了解她,可她却感觉到她不会害她。 “免礼,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无须如此客气。”顾潇然将她慢慢扶起,又说,“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 眼前的女人十分随和,完全出乎了杨禄嬣心里勾勒的苏妲己形象,她微微怔了一下,仍旧是一脸防备地说道:“谢……姐姐。” “昨日把妹妹的衣裳弄湿了真是不好意思。”顾潇然故意没将她行刺帝辛的事情点破。 从她昨天独自行事来看,她在宫中并无同伴,而她暂时也没有时间再行刺帝辛,因此,她很想好好了解一下她。 听到顾潇然的话后,杨禄嬣不禁一怔,她牵强地扯动了下唇角,说:“没关系。” 她是真的猜不明白苏妲己的用意了。 “妹妹昨日那套剑法真是舞的真好,我看的如痴如醉的,无奈后来出了点小状况,没能把整套剑法看完。” “姐姐过奖了,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在这宫中随便找出一两个侍卫来都能把我比下去了。”杨禄嬣说。 “妹妹过谦了,侍卫怎么能比妹妹舞的漂亮呢?”顾潇然笑的分外迷人,银铃般的声音无论谁听了都会不由得喜欢。 杨禄嬣也淡淡地抿起了嘴唇,可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眼睛里总是对顾潇然有着几分若隐若现的防备之色,她自然看的出来。 顾潇然看了看周边,寂静而空旷,她不禁问道:“为妃嫔们分配宫苑时,唯独妹妹一个人选了这僻静之处,我一直都对妹妹这样不喜富贵的女子甚为好奇,无奈百事缠身,一时不得空来探望妹妹。” 杨禄嬣抿唇笑了笑,说:“姐姐客气了,前阵子姐姐还命人送来被褥与其他日常用具,妹妹一直都想找机会亲自谢谢姐姐的恩惠。” “哪里的话,同在这宫门之内,就是你我的缘分,提了谢字岂不生分了?”顾潇然说。 “姐姐说的在理。”杨禄嬣笑笑,又客套的说道,“前面不远处就是临风轩,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到那里坐坐吧。” “我正巧没什么事,去看看也无妨。”顾潇然道。 傍晚,夕阳西下,忙了一整天的帝辛终于出了龙德殿。 “陛下,前面是婠嫔娘娘。”宦官在一边恭敬地提醒道。 帝辛顺着宦官的视线看了过去,杜婠高挑纤瘦的身体包裹在一袭淡粉色裙装中,恰到好处的剪裁十分合身,更显身姿曼妙婀娜。 再走近几步,那张如般娇艳的面容也随之跃入眼帘,她略施薄粉,妆容不张扬却足以令人对其印象深刻。 这的确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她面前的男人是帝辛,而非任何一个处处留情的男人。 “臣妾给陛下请安。”她缓缓作揖道。 “嗯。” 回应杜婠的仅仅是一个淡淡地音节,淡的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消失不见似得,她只觉得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那双正看着她的鹰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与温度,仅是一眼,那抹高大的身影便与她擦身而过。 “陛下!”杜婠起身,突然从身后叫住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或许正如黄蓉妗说的那样,若是他不喜欢大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她,而不是收下礼物后,又无情地扔到一边。 给了她希望,却又亲自将这个希望打碎,这种痛苦确实是她如法承受的。 帝辛缓缓回身,静静地看着杜婠,她眼中溢着晶莹的水雾,那里面含着哀怨与无处诉说的凄凉。 “有事?”帝辛问道,明明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可他却故意忽视,语气里仍旧没有任何的情绪,却让人莫名有着一股酸楚。 杜婠红润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脸颊烧的厉害,她抬眸看看帝辛身边的宦官,宦官会意,便退到了一边。 杜婠慢慢地往帝辛身前凑了几步,与他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垂眸看看他腰间的香包,这个香包的做工极其粗糙,隐约能看出上面绣着一朵蓝色的蔷薇,就连下面的穗子都有些粗细不均、长短不一。 她如何也想不清楚,帝辛宁愿带着这样一个劣质的香包都不愿带她做的,难道就厌恶她到了这种地步么? “陛下,”杜婠松开紧咬的嘴唇,牵强一笑说,“原来陛下喜欢蔷薇,那么下一次,臣妾再给陛下绣一个吧。” 说着,她就要去触碰那个香包,可帝辛却本能地倒退一步,杜婠的手扑了空。 她在心底冷笑,这样一个香包他都如此宝贝,可见,这定是苏妲己送的了。 帝辛静静地看着她,未发一言,眼中更没有多余的情绪。 杜婠笑笑又说:“若……若是陛下喜欢别的样式也可以和臣妾说……臣妾……” “不用了。” 简短的三个字就轻易打断了杜婠酝酿许久才鼓足勇气说出的话,她狠狠地咬着下唇,仰起头看着那张俊美绝伦却又冷漠至极的脸,稍一眨眼,泪水便冲破眼眶流出来。 可面前男人眼神依旧冷漠,丝毫没有因为她流出的眼泪而变得柔软。 说完,他转身。 “陛下!”杜婠几乎想也没想,突然从背后圈住了他的腰身,精致的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结实的背脊上泪水毫无意外渗入那套绛紫色袍服内。 帝辛抬手,欲扯下腰间的手,可杜婠却抱的更紧:“难道陛下当真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臣妾吗?” “若是陛下不喜欢臣妾,大可以从不踏入牡丹阁,更也无需接受臣妾的礼物,如果一早拒绝,臣妾便不会对陛下存有一丝期盼,”她哭的泣不成声,“您可知您给了臣妾希望,却又亲手毁掉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痛楚?” 137.第137章 嫉妒占据整个大脑 顾潇然走进临风轩时被这里简单的布局所吸引,园不大,里面植着几株普通的树木。 因已入秋,树叶微微泛着黄,有些已经落在了地上,给这个园铺就了一层淡淡地黄色地毯,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篱笆架上爬满了蔷薇的枝蔓,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已经凋谢,架上仅剩下零星的几朵,不似分宫楼那里的五彩斑斓,这处架上只有纯白一种颜色,看上去干净、清透,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可一旦触碰便又可能被它茎上的尖刺所伤。 若她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马蹄莲,那么,眼前这洁白的蔷薇就像是杨禄嬣,集纯洁与锋芒于一身。 顺着架看过去,她发现了一个偌大的葡萄架,上面正有一串串紫红的葡萄垂下来,诱人的紫红色吸引着顾潇然踱了过去。 “这葡萄长的真水灵!”顾潇然忍不住说道。 杨禄嬣叫过来一名侍女,吩咐道:“嫣儿,去剪下两串,洗干净后拿过来。” “是。” 侍女十分恭敬地照着杨禄嬣的吩咐剪下两串葡萄,不多时,便端着盛满葡萄的果盘走了过来:“两位娘娘请慢用。” 顾潇然与杨禄嬣一并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前。 她摘下一颗葡萄便尝了起来,须臾,她称赞道:“这真是个好品种,酸甜可口,口感真不错。” “这些是今年的最后一季了,我正愁这么多葡萄若是吃不完不免可惜了,姐姐若是喜欢就尽管拿些回去,正巧帮了我大忙。”杨禄嬣微笑着说道。 “这感情好了,我正巧喜欢吃葡萄,只是我只怕也吃不了多少,不如把它酿成酒,这样到了冬天也能喝上鲜美的葡萄酒,就不用担心会浪费了。”顾潇然清丽的脸上挂着春风般的笑容。 杨禄嬣一怔,眉头锁了起来,不明所以地问道:“葡萄如何用来酿酒?” 顾潇然神秘一笑,又说:“若是妹妹好奇,不如咱们一起做?” “好,不知何时开始酿酒呢?”杨禄嬣是真的好奇葡萄要如何酿酒,而酿出的酒又是个什么样子,究竟好不好喝。 见杨禄嬣应了下来,顾潇然又说:“最近宫中事情比较多,不如等陛下的寿宴过了,诸侯们离开朝歌后再酿?” “一切听姐姐的。”一阵风吹过,略微有些凉意,杨禄嬣又道,“现今已是金秋时节,不似夏日那般温暖,外面有些凉,姐姐还是进屋坐会吧。” 顾潇然抿唇微笑,她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起身,笑着又说:“我真是与妹妹投缘,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我看,不如改日再来吧。” 杨禄嬣微笑:“也好。” “妹妹再见。”顾潇然转身。 “姐姐慢走……” 离开临风轩,顾潇然与蓝漓一同朝寿仙宫走去,路上蓝漓想起了上午就传遍了整个宫闱的消息,便忍不住与顾潇然絮叨起来。 她一脸不满地嘟着嘴巴说:“姐姐,听说今日上午陛下下了朝后,那些嫔妃与世妇们都等在分宫楼外面,想借此机会引诱陛下!” 顾潇然吁了口气,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知道就好,没必要在意的。” 蓝漓还是不能理解顾潇然在这种事情上持有的淡然态度,这事儿若是换做谁只怕都不会如同她们娘娘这般淡定了。 她又幸灾乐祸地说:“听说因为陛下腰间带着娘娘的香包,婠嫔娘娘还被黄嫔娘娘当众羞辱了一番,再次成了宫里的大笑话。” 蓝漓说到这里,顾潇然怔了怔,她一心沉浸在帝辛给予她的|宠|爱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可能会发生的问题,看来此事一经传出,她又一次成了宫中女人们的眼中钉了。 “陛下真是太体贴了,竟然真把姐姐做的香包随身带着,简直羡煞旁人了,让那些妃嫔世妇们眼红去吧!”蓝漓越说越兴奋,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喜悦,顾潇然得|宠|比她自己摊上好事还要令她开心不已。 看着蓝漓兴奋的样子,顾潇然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她也能如她想的这般简单就好了,那样就不用忧愁任何事情,只管躲在帝辛坚固的羽翼下便会万事大吉。 可她不是那样的女子,她不满足于只做一个男人的附属品,爱情与独立根本就是两码事,绝不能混为一谈。 “知道陛下这会儿会在哪么?”顾潇然突然问道。 蓝漓看看天色,说道:“这会儿该出了龙德殿,准备用晚膳了吧,姐姐要不要去龙德殿请陛下?” “不要。”顾潇然连忙拒绝蓝漓的提议。 “可是那些嫔妃们肯定一早就等在那里准备拉着陛下去她们的住处!”只是想想,蓝漓便愤愤不平,“现在是非常时期,诸侯与大臣们都在盯着宫中的事情呢,或许陛下也会顾及到这些不去拒绝她们吧?” 顾潇然一怔! 帝辛会顾及那些而接受她们的示爱吗? 这个念头仅仅在顾潇然的脑海里闪了一下,便又被她奋力甩开,即便帝辛如此做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若他真能顾全大局,或许是她最想见到的结果吧,思于此,她的眼神不禁暗淡了下来,她还真是个矛盾体。 “若是这样,就更不该去了。”说完,她淡淡地抿紧了唇,径自朝寿仙宫走去。 面对顾潇然的决绝,蓝漓满心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杜婠趴在帝辛坚硬的背脊上哭诉着,瘦弱的身躯随着每一下的抽泣而颤动,抽泣愈来愈烈,仿佛将她连日来所有的委屈一并化作泪水涌出来,想用这种最无力的方式得到他的注意。 只要不再那样冷漠,能正脸的瞧上她一眼,哪怕是同情也好,她都会万分感激。 面对她卑微的祈求与无助的抽噎,帝辛缓缓吐了口气,英俊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情绪,始终平静如初,如同一汪无波无澜的水面。 他薄唇紧抿,须臾平静地说道:“松开。” 短短的两个字里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这不是征求她的同意,而是命令她,杜婠心底咯噔一下,显然已被帝辛的威严震慑道,可她仍旧不愿放弃这个机会,急切地说道:“不,臣妾爱着陛下,从第一眼开始便无法忽视陛下,请陛下不要对臣妾如此无情好么?” 杜婠的手依旧紧紧地搂着帝辛的劲腰,声音里满溢着无助与恳求,她在竭尽全力地争取着这个不曾属于过她的男人,哪怕有片刻的温存是针对于她的。 虽是这样紧紧地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嗅着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浓郁的男性气息,可她却仍旧有着一股犹如身陷冰窟般寒冷的错觉,因为他的冷漠是发自内心的,一寸一寸从心底渗透出来,是根本无法焐热的。 杜婠心里充满了绝望。 薄凉的唇角抿成一线,那双深谙的鹰眸里更是充斥着两道寒冷又不耐的流光,他见杜婠不准备放手,鹰眸遂即一凛,狠狠卸下腰间的手。 杜婠惊叫一声,手腕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那一跳一跳的疼更加让她明白了她在帝辛的眼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待她抬眸时,那抹高大欣长的绛紫色身型已然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责备的话语都不愿与她说似得,就这么走了,在她视线所及的方向越来越远,直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杜婠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宦官凑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婠嫔娘娘还是请回吧。” 说完,宦官十分同情地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疾步追向帝辛。 “娘娘……”杜鹃缓缓走了过来,看着杜婠梨带雨的样子就忍不住为她心疼。 杜婠没有理会杜鹃,眼神没有聚焦地望着帝辛消失的方向,无力地跌坐在地。 无尽的羞辱、愤怒、嫉妒一并涌上心头,像是一套极其残忍的酷刑不断折磨着她的身心,她咬紧下唇,强烈的心痛已经让她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直到嘴唇缝隙中渐渐溢出一抹殷虹,杜鹃惊诧地看着她:“娘娘……” 杜婠径自起身,因悲痛而浑身颤抖着,她艰难地迈着步子,无视周边过路宫人的冷嘲暗讽。 她已然成为了宫中人尽皆知的笑柄,便不在意今天再被他们笑话,若是得不到帝辛的|宠|爱,她在这宫中又有什么生活的意义? 女人是虚荣的生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越是想要据为己有,哪怕会因此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哪怕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大多数女人。 平时一个看似沉默温柔的女子若是被虚荣与愤怒占据了整个大脑,自然就会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一刻,杜鹃在杜婠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令她畏惧的流光,这是杜鹃在她身边服侍多年从没见到过的眼神,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却知道,此时此刻,在她心底却有着一股不安的情绪在作祟。 138.第138章 奇怪的男人 回到寿仙宫,顾潇然看着空空如也的寝宫,想起她与帝辛在这里经历的一幕一幕缠|绵的片段,心里难免去琢磨他今晚的去处。 当她听到蓝漓说帝辛很可能会去其他宫苑时,心里的感觉是任何形容词都无法正确诠释的。 蓝漓安排好晚膳便走进了寝宫,见顾潇然正在发呆,遂即来到她跟前,轻声唤了声:“姐姐,该用晚膳了。” “哦。”顾潇然这才回过神来。 餐桌上,她食不知味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没吃几口便缓缓放下了筷子。 “姐姐,怎么不多吃些?”蓝漓担忧的问着,她知道顾潇然即便表现的如何淡然,可她心里却还是无比的在意帝辛,若是他真的去了别处,她一定会伤心欲绝。 “我突然觉得不饿了,你们不用管我,也去吃饭吧。”说完,顾潇然回了寝宫。 最后一丝娇艳的夕阳被夜幕驱赶,墨蓝色的夜空占据了整个宇宙一般,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怎的,今晚的星辰都少了一些,心底莫名空落落的。 “奴婢给陛下请安。” 侍女们的声音里从寝宫外面传进来,站在窗前的顾潇然满满的惊讶,还未听到帝辛的任何回应,他便已出现在了眼前,他的步子很快,仿佛没有丝毫停顿地踱进了寝宫,直直地来到她眼前。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便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铺天盖地的吻一瞬间落了下来。 他就这样吻着她,从没有如此急切地想要将她禁锢在怀里,仿佛拼尽了全力的索取着。 从龙德殿出来后他回了嘉善殿,可他满脑子都是杜婠的哭诉与祈求的眼神,他对那些女人没有丝毫的怜悯,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在见到杜婠心痛的样子时为什么如此的思念着眼前的女子。 他无法解释心中的那种感受,任何事情也无法阻挡他对她的渴望。 “你……怎么了……”她的问题被他狂热的吻接连不断地堵了回去,回应她的是无尽的索吻。 这样的痴缠不知持续了多久,她们的战场渐渐移向了床榻。 他亲吻着她白皙光滑的身体,那对傲人的圣女山峰与那一处桃园都不曾放过,灵巧的舌尖在她身体上所有的敏感区域游弋着,力道时轻时重,却让她一阵阵的战栗。 室内的光线很暗,床上的男女尝试着各种新奇的招式,一声声的娇嗔,一次次的颤抖,最终躺在床上喘着粗气,顾潇然才有了机会问他缘由。 “你今天好奇怪。” 帝辛翻了个身,双手撑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的脸,目光笃定地说:“阿然,给我生个儿子。” 顾潇然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提起了这件事,可这个话题无疑戳中了她的痛楚,还好灯光很暗,她在他身下,那道暗影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不至于被他捕捉在目。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她语气轻松地问道。 “只有你诞下王子,我才能无所顾忌地遣散后宫!” 杜婠的情绪让他隐约有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担忧,他不愿承认那种担忧会发生在他的身边,更也害怕眼前的女子因此受到伤害。 若想长久的与她生活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少了不必要的纷争。 顾潇然静静地看着上方,这句话他不只说了一边,可这一次的语气尤为坚定,这样的话语大概是所有女子都愿听到的吧,可她听了心底却是满满的歉疚。 无法实现的若言总是最动人的,这句话真的一点也不假。 她抬手圈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夜晚承载了太多东西,幸福与无奈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尽的痴缠,仿佛想要以此来淡却什么,却又根深蒂固的藏在心底,不是想要淡忘就真的可以忘掉的。 这几日,姬昌等人始终住在行宫内,每日会与众位内服官员一同登上九间大殿。 “侯爷!” 出了九间大殿的姬昌刚要登上车撵,身后却响起了梅伯的声音。 姬昌布满褶皱的脸上遂即溢出了一抹和气的笑容:“原来是上大夫。” 梅伯捋了捋唇边的须髯,看看周边,眼中微微有些神秘的流光,他说:“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姬昌眼睛一转,又是和气地一笑,这才刚出了九间大殿,梅伯就找上了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愿旁人知道的事情,只是这个地方确实不是个说话的最佳之地,他遂即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不巧,上大夫可否改日再说,老夫今早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这会儿……怕是……” 话音落,他又瞅瞅车撵,明摆着是要先走。 梅伯眉头一皱,明白了姬昌的用意,笑道:“侯爷请。” 姬昌神色尴尬地一笑,上了车后还不忘抱歉地说道:“老夫先回去了,人老了事情就是多。” “侯爷慢走。”梅伯灿笑着回应。 车门前的布帘缓缓落下,姬昌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他正襟危坐在车厢内,暗自琢磨着梅伯主动找他的用意。 似是好奇,可在这王宫脚下,他还是不能有任何把柄被帝辛捉住,毕竟外臣与内臣相互勾结的罪名可不轻,这种事情能避免的绝不沾染分毫,他一把年纪了,自然将这些潜在的危机看的无比透彻了。 梅伯看着那辆渐渐驶远的马车,轻哧一声,不禁感叹,姬昌真是只老狐狸! 自那日在显庆殿中为苏妲己占卜后,姬昌便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怵意,他完全不能理解卦象里为何会看不出苏妲己的命数,难道她真有着某种异于常人的能力? 每日回到行宫后姬昌都会重复地琢磨着苏妲己这个女人,他也曾再次占卜,却都是无法参透她的命运,每一日的占卜后,他都会变得愈发恐惧。 他看着面前的怪异卦象好一会儿,才吩咐随从道:“去请二公子来。” 不多时,姬发走进来:“父亲,您找我。” 姬昌叹了口气,道:“发儿,你还记得十七年前冀州城惊现血月一事么?” 姬发一怔,没料到姬昌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眸子里的惊愕很快消失。 “记得,父亲。”姬发又问,“不知父亲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我甚是好奇,贵妃娘娘出生于十七年前,正是血月惊现的那日,她会不会与血月有着某种关联?” “血月毕竟是传说,十七年前,冀州城是否真的有血月惊现还有待查证,父亲为何会以为贵妃娘娘与血月有关联?”姬发不露声色。 姬昌又一次唉声叹气,他指着面前的卦象说:“我这几日几乎每天会为贵妃娘娘占卜,每次得到的卦象都是一致的天卦,却又参不透其中的奥妙,似乎冥冥之中就有着某种定数,并非凡胎能够解读的。” 姬发墨炯微微眨动了下,似乎对姬昌的话也十分好奇,他只知道苏妲己是血月选中的人,是知晓龙脉下落的唯一一个,却从来没有想到她拥有预知能力,更没有想到就连父亲这如火纯清的占卜术竟也无法参透她。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姬发微微勾了下唇角,说:“父亲,或许您这些日子奔波过度,才会影响到占卜,您且多做修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办,千万要保重身体。” “也只好如此了。”姬昌微顿,突然想到似得又说,“今日,我从九间大殿出来后,梅伯叫住我,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碍于王宫脚下,行监坐守,一言一行都要恪守本分,绝不能给人留有把柄,因此,我便没有理会他。” 姬发想了一会儿,须臾说道:“据说前不久梅伯的侄儿因为觊觎贵妃娘娘的美色,被关押入狱,后来死在了狱中,他对此事定会记恨在心吧,找父亲是否因为这件事?” 姬昌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喔,原来是这样……那他找我作甚?难道他有意投靠西岐?”说到这里,姬昌又不由得吸了口冷气,他又说,“他怎会知道西岐对朝歌的用意?” “他定是在试探。”姬发的回答十分冷静。 姬昌虽精明,却也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了,面对一些突发状况时难免会焦虑不安,毕竟这个年纪的人面对任何事物时最注重的就是一个‘稳’字,他不希望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打拼的一切有任何的闪失。 相较于姬昌来说,姬发不仅多了几分热血,他在处理事情上也有着十分冷静的态度,而他却也是比姬昌更加危险的角色。 “试探?”姬昌慢慢咀嚼着姬发的这句话,须臾抬眸看看姬发,又说道,“发儿,你分析一下,他究竟是谁的人?” 姬发淡淡地勾了下唇角,目光里冷了几分,说:“是谁的人,都不能收为己用。” 姬昌点点头,姬发言之有理,若梅伯是帝辛有意派来试探他的,那么就应当提防;若他有意投靠,这样轻易倒戈的人,是更加不能引以重用的。 139.第139章 他是根木头 “二哥,你找我?” 伯安来到姬发房间时,见他正静静地倚窗而立,背影说不出的孤寂。 姬发转过身说:“今日梅伯主动找到父亲。” 显然,伯安听到这件事时也是一怔,他说:“一早料定他会因为梅扈的死而怨恨帝辛与妲己,竟没成想如此按耐不住。” “呵呵……”姬发低笑,宽大的肩膀因为这样的笑而微微颤动,那张妖孽般俊美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他说,“这颗棋子终究还是发挥了他本该有的用途。” “所有事情都在二哥的掌控之中。” “据我所知,他的行动一早就已经在进行了,若是所猜非虚的话,前不久的纳妃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样说来,他找到父亲定是想要借助父亲的力量扳倒帝辛?”伯安问道。 姬发摇了摇头,说:“他还不至于那样傻,毕竟扳倒帝辛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二哥觉得他找父亲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伯安又问。 姬发眸色一暗,眼中的笑意全无,他冷冷地说道:“借占卜知名,趁机除掉妲己。” 伯安也不禁笑了起来,他说:“若是这样,梅伯确实有些太天真了,帝辛现在如此|宠|幸妲己,若是通过占卜让万民对她失去信心的话,那么父亲便会惹来麻烦,这块烫手的山芋父亲如何能接呢?” “凡事还要自给自足才好。”姬发眼中溢出一抹无比阴险的目光,嘴角的弧度越发深邃。 “二哥真是高见。”伯安微微一笑,不禁佩服起姬发来,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人比姬发更适合统领整个西岐,乃至朝歌。 即便是他们的父亲姬昌与长兄伯邑考皆不是伯安拥护的最佳人选,犹记得姬昌临行前对他们说的话。 “国政付予伯邑考,须守法,不可改变国政,一循旧章。” 将国政付与伯邑考,却让伯邑考一切照旧,他自可牢牢将西岐掌控在手中,可见,他对权力极端的渴望,何其之大? 而伯邑考天生的懦弱更加不适合做西岐之主! 思于此,伯安不禁再次问道:“二哥准备如何做?” “若是父亲一直未作回应,他自会铤而走险的。”说完,姬发嘴角溢出一抹很辣的弧度,妲己,不知道这个礼物你是否喜欢。 伯安点点头,表示认同,姬发转开话题说:“禹易那边办的怎么样?” 他的声音极为平静,可见,他对禹易的感觉根本不存在任何情愫,想到禹易强忍痛苦的模样,伯安心情总是会起伏不定。 “她已经成功进入了云良阁,每日只有赢焱的手下去天酒地,她还没有见到赢焱本人。”伯安答。 “嗯。”姬发发出一个淡淡地音节。 “二哥,禹易对二哥的心意难道二哥不明白吗?为何这次的任务非要她……” 伯安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每每回想起禹易强颜欢笑的样子时,心底便会隐隐作痛。 可他的话被姬发打断:“伯安,你一向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成大事者怎会拘泥于儿女情长的小事上?” 伯安被问的哑口无言,姬发说的很对,因为想要成就霸业,他连最爱的女人都舍弃了,何况是一个对他来说不名一文的属下? 伯安自嘲一笑,只盼禹易能够全身而退了。 姬庄。 云良阁粉墙黛瓦,亭台院落,小桥流水,一种无比亲切又温馨的氛围,让来此的人感到莫名舒适。 迎门的大堂,布置得金碧辉煌,俨然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大殿中央搭建的台子上正有美人抚琴,歌姬、伴舞,身上薄薄的布料都不足以包裹住自身的春|光,那曼妙的身姿摇曳着,魅人的舞姿就像带着某种魔力,吸引着台下无数男人的目光,令人垂涎不已。 台子下面叫好声不绝于耳,一串串贝币正往台子上丢。 二楼的包间布局十分简单,月夕与飞廉二人坐在窗前,隔着珠帘看向一楼大厅,目光锁定在前排那几个东夷人的身上。 月夕问道:“这已经几日了,为何赢焱还没出现?” 飞廉俊逸的面庞上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看了眼月夕,未做任何回应,或许他也在暗自琢磨着赢焱迟迟没有出现的原因,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消息会不会有误?”月夕又问道。 飞廉睨了她一眼,方才说道:“恶来的消息不会有误的,你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月夕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那浅浅的弧度充满了对飞廉的不满,还真是讨厌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相比起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他简直就是一根木头! 对木头来说,又怎会怜香惜玉?这也不难理解那一****揭穿她的事情了,显然,她还没有从上一次的事情上回过神来。 一直未见赢焱现身,月夕与飞廉静静地守在包间里,观察着一楼大厅里的情势,突然,大厅里响起了一道高亢的声音:“我要见月夕姑娘!” 月夕不禁朝楼下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东夷人中的一个。 老鸨灿灿地笑了笑,说:“这位客官真不好意思,月夕姑娘这会儿正有客人,一时脱不开身,不如老妈子我再给客官物色一个?” “少废话,今日若是见不到月夕姑娘我就不走了!”那人又道,语气里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老鸨一脸的为难,见客人如此一说,只能陪着笑脸:“客官,云良阁有云良阁的规矩,来这里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老妈子我谁开罪不起,您还是别难为我了。” 那人突然讥诮地一笑,随手拿出一个小布袋,递到老鸨面前,老鸨不明就里,打开来看才发现里面尽是东夷最为珍贵的玉石。 “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钱,这些东西买月夕姑娘一晚总够了吧?”那人洋洋得意道。 这一小袋可不是个小数目,老鸨的面色更加为难了,可月夕不是谁都能陪得主儿,若是见不到赢焱,即便是谁拿来多少钱也是徒劳的。 “这位客官,云良阁里真的有规矩,若所有客官都如同您一样,那岂不是乱了章法?再说了,这会儿月夕姑娘正和客人……我怎么好……哎!” 那人见老鸨油盐不进,目光一凛,推开她朝二楼走去,他走进云良阁时有见到月夕独自走进包间,因此便直接朝着那个包间去了,他可不相信月夕真是个妓|女。 老鸨大惊失色,连忙紧随其后,还一边叫嚣着:“客官,这会儿真不行……” 吱呀一声,包间房门被推开,一名身穿华服的男子结束了与月夕唇齿的纠缠,却没有放开月夕,月夕依旧依偎在他怀里,当门子打开时明显一惊。 男人抚摸着她的长发,似是在安抚她受惊的情绪,须臾,男人缓缓看向门边,一脸嫌弃地说道:“老鸨,这就是云良阁的待客之道么?客人在与月夕姑娘谈心时可以随便让人闯入?” “失……失礼了客官……”老鸨同样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轻,她还真没料到飞廉与月夕竟是如此的机智。 “还不快出去,我与月夕姑娘还有许多话未说呢。”话音落,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月夕的下颚,好看的唇形渐渐勾起一弯性感的弧度。 那人见月夕当真在陪客人便未说一句话走出了房间,老鸨一个劲儿地在他身后絮叨,这下她可以有了十足的底气了。 因为担心那人会随时闯进来,飞廉与月夕并未立刻分开彼此,虽是如此近的距离,可飞廉依旧是那副冰山般的态度,方才那柔情蜜意的眼神已然消失不见。 更加令月夕无法理解的是,这男人方才与她做出那样亲密的举动时,他的心跳都不会加快,这让一直备受男人们青睐的月夕有种隐隐的挫败感。 看着他平静而幽深眼神,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而已。 不禁又想到那日的事情,月夕不禁问道:“那日|你为何非要揭穿我?” 他只需将信交给帝辛即可,根本无需把她藏匿那封信的事情供出去,害她在帝辛面前无法抬头,还因此激怒了帝辛,这件事她想起一次就要愤慨一次! 是啊,那****完全可以不揭穿她,为何想也没想就那样做了?这个念头仅在脑海中闪了一下,飞廉便又冷漠至极地说道:“我只是无法容忍任何人对主子隐瞒任何事。” 说完,飞廉那双浸了墨的眸子深深凝着月夕,如此近的距离,看得她微微有些不知所措,他又说:“若是不喜欢被揭穿的窘迫,就不要再犯同一样的错误。” 看他冷漠至极的样子,月夕越发愤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如飞廉这般冷面无私的男人真是少见,根本就是一个毫无情感可言的人,与这样的人一起共事简直就是她月夕的悲哀! 思于此,她奋力推开飞廉,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月夕不满地说道:“你还没有权利警告我该如何做事!” “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飞廉面无表情地说。 月夕气结,这男人就是根冥顽不灵的大木头,简直不可理喻! 140.第140章 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一曲结束后,正在台子上抚琴的禹易缓缓起身,对台下的众人微微作揖,尔后走下了台子。 今日的禹易万种风情于一身,玲珑有致的身段包裹在火红色纱裙内,更显娇艳,丝毫不落于月夕之后,成功引来各方投来的目光,无疑成了焦点,令人垂涎三尺。 刚从二楼走下来的那人见到正要离开大厅的禹易后,不禁问向老鸨:“这位姑娘是谁?” 老鸨见他终于肯看别的女子了,便开心地说道:“她是云良阁里新来的魁,名唤羽衣,客官若是觉得不错,我待会儿叫她去您的房间?” “嗯,就她吧。”那人似乎十分满意的应了一声。 禹易刚回到房间,坐在梳妆镜前补妆时,老鸨满脸堆笑地从外面走进来。 禹易连忙起身相迎:“原来是您来了,有什么事么?” 老鸨抓起禹易的手说:“羽衣啊,方才有客人点名要你去他的房间,你看……” 听到这话,禹易不高兴了,她说:“我来这里时就已经说过了,只卖艺不卖身,您难道忘了不成?” 见禹易心意已决,老鸨一脸的为难,不禁哀求道:“我自然忘不了和你定下的契约,可那些人是东夷的野蛮人,我也得罪不起,今日,你若是能帮我解了这燃眉之急,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还不成吗?” “东夷人?”禹易问。 “是啊,这些人可不是云良阁能开罪得起的,若是惹怒了他们,别说不卖身了,就连卖艺都没地儿卖了,你去远方寻找父亲的钱更是别指望挣够了。”老鸨苦口婆心道。 东夷人? 难道就是台子下面的那几个? 赢焱也在那几人之列么? 禹易抿抿唇,故作矜持道:“一早与您说好的事情怎能轻易反悔呢?难道这就是云良阁的规矩么?” 老鸨一怔,这样的姑娘她见的多了,有谁第一次是自愿的?她继续说道:“我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就应了吧,那客人可是给了不少的钱财,只陪这一晚就够了你所有的盘缠,难道你不想尽快找到父亲?” “若我应下,你当真什么事情都答应我?”禹易问道。 老鸨有些后悔说了这话,可在这节骨眼上,她自己可不能掉链子,因此说道:“我何时骗过你?” “那好,若是我答应了,您就得同意随时让我走。” 若想留住她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之所以这样说,只是让老鸨觉得她很为难而已。 老鸨咬咬牙,说道:“我答应你,若是这次你帮了我,日后,你想何时离开这里,我都答应。” 听到这话,禹易才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前提是我只做这一次!” “行行行,你可是我的大救星了,你说什么我都应你,赶紧去换件衣裳!”老鸨笑盈盈地说道。 禹易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丝质裙装,妆容相较于方才来说也有些改动,看上去妖娆妩媚,却又不失天生丽质。 老鸨领着她来到其中一间客房,缓缓推开门,见里面正坐着四个男人时脸色霎时青白不定,他们不会是想要四个人一起吧? 显然,禹易也没有料到房间里会是四个人,可她相较于老鸨的反映来说倒是淡定多了,仅仅是微怔了下。 她作揖道:“羽衣见过几位客官。” 近距离的禹易更加美貌动人,四个男人一同点了点头,似乎对面前的女人十分满意。 “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告退了?” 老鸨见这阵势暗自为禹易捏了一把汗,可她刚要离开,其中一个男人便开了口:“等等!” 老鸨回身,灿笑着问道:“这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 那人朝老鸨走来,又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捞起老鸨的手将布袋放在了她的手里。 老鸨打开布袋,里面依旧是珍贵的玉石,她惊愕地抬眸看着那个男人,方才给了她一兜已经完全够了禹易一晚上的叫价,不明白他为什么再给她这么多。 那人看出了老鸨的疑惑,遂即淡淡地勾勾唇角说:“我们今晚要将她带走。” 带走? 禹易一惊,老鸨同样一脸惊诧,她说:“这……这未免……” “放心,明天一早就完好无损地把她送回来。”那男人说道。 老鸨一脸为难地看看禹易,毕竟这是突发状况。 若是在云良阁内凡事都有照应,这出了云良阁,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根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禹易一天是云良阁内的姑娘,她就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这样的要求无疑是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可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禹易会当场拒绝,毕竟这可是一大笔钱,赚不到就可惜了。 “怎么,这些不够?”那人一脸鄙夷,青|楼的老鸨子都是见钱眼开的,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 “不……不是……是……”老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禹易见老鸨为难,突然开口说道:“我去。” 禹易的回答同样让老鸨为之一振,却也不由得欣喜若狂! “哈哈哈……”男人哈哈大笑,他看看老鸨,一脸鄙夷地又说,“你这老鸨子做的真是窝囊,这点小事还要姑娘亲自答应?” 那人遂即看向其他三人,说道:“咱们走。” 禹易来到老鸨的身边,抓起她的手说:“您请放心,我先去了。” 禹易从云良阁正门出来,跟这几人一起上了一辆马车,刚上车后她的眼睛便被一人用黑布蒙了起来。 那人将她的双手绑起来时,她故作惊恐道:“客官……您这是做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她可以清楚地听到马车内其他人的喘息声,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她又惊慌道:“放……放开我……” 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她惊恐地摸索着,想要去找门子似得,可她摸到一个人的时候,那人突然将她重新摁在座位上,没有一丝情感可言地说道:“坐好,不然杀了你!” 禹易真如一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被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座位的一角不敢再动。 那几个男人突然哄然大笑,仿佛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禹易心里却暗自琢磨着他们会将她带到哪里,看上去他们几个并不准备将她怎么样,难道他们是想把她送给谁? 赢焱? 这个念头闪现在脑海里的时候,禹易不禁暗自庆幸,不要让她猜错才好! 不知行进了多久,禹易只觉得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尔后她的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拽下了车。 其中一个男人粗鲁地将她扛在肩膀上又走了一段路程,她又听到木门吱呀一声开启的声音,门子接连开了几次她才被放了下来。 由于眼睛蒙了太久,又被人扛着走了这么久,双脚落地时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公子,人已经带回来了!”那人汇报完毕,便出了房间,门子被关上了。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中,禹易缓缓爬坐起来,她的双手还被绑在身后,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特别吃力。 隐约听到有脚步声渐渐朝她靠了过来,紧跟着,一抹刺鼻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她的下颚被人捏紧,她能感觉到正有一双眼睛在仔细打量着她。 他的指腹略带薄茧,摩擦着她淡粉色的薄唇,这一刻的禹易相较于方才装出来的恐惧,是真的心悸的,她紧张地问道:“客……客官,现在能帮我解开么?” 男人没有回应她,略微粗糙的手自她光洁的下颚一寸寸移向脖颈,抚摸着她白皙光洁的肌肤,疼疼痒痒的触感令她抓狂。 那只不安分的手掌依旧向下游走着,炙热的眼神从未离开她的身体,哪怕双眼被蒙上,禹易还是感受到被人窥觑着身躯的羞耻。 “客官……还是解开吧……解开了我才能好好服侍客……啊!” 禹易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一把抓起,他的手劲儿很大,拎起她仿佛像是拎起一只小鸡那样简单。 禹易不禁在心底盘算着,若是这样一个男人,即便真的遇到了危险,只怕她就算被解开绳索也无法脱身了。 男人站在她身后,她能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喘息,背部骤然被推了一下,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向前走了两三步,她现在完全分不清方向。 她停下后问道:“这……这是去哪?”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这样的沉默与他惊人的臂力越发令禹易感到惶恐。 他又推了她一把,这一下的力道有些重,她不由得向前跌跌撞撞走出了五六步,待站稳后,她又说:“客官,解开了,羽衣才能好好服侍客官……” 话音未落,长发倏然被男人抓在手里,禹易的头下意识向后仰去,头皮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已直直地躺在了男人的肩膀,这样近的距离,他粗重的喘息声听得越发真切。 男人垂下脸,在她耳边轻吐着热气,魅惑的声线骤然响彻在安静地房间里:“你的表现……我已经很满意了,不用如此费事。” 141.第141章 你会爱上这种方式 赢焱的声音极其低沉,如同鬼魅一般在她耳边响起,禹易的身体倏然一颤! 许是感觉到她的慌乱,赢焱咯咯地低笑了几声,高大的身躯也随之颤动了几下,他再次凑近禹易说道:“很好,就是这样,你越是慌乱,我就越是兴奋……”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富有磁性,又夹杂着几分慵懒与魅惑,他呼出的热气满溢着浓郁的酒气,令人耳根发烫,呼吸紊乱。 禹易忽视身体上传来的感觉,急中生智道:“客官……不如……再喝点酒……啊!” 她话音未落,赢焱将攥着她头发的手松开,再次推了她一把,身体向前踉跄了几步倏地倒向床榻,她隐约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脸上的惊恐神色更胜。 她想支起身子,可还没坐稳便骤然被扳转,赢焱已骑在了她的身上,绑在身后的手腕被压得生疼,恐惧感愈来愈烈。 一只大掌倏然捞起她的脖颈,她跟随着这一动作朝他靠了过来,他扣紧她的颈项,另一只手轻轻摩擦着她娇嫩的唇瓣,低声笑道:“看到你,我已醉了七分……若是再喝,只怕接下来要冷落了你。” 他的话语极具挑逗意味,身上犹如被闪电击中,全身百骸一阵酸麻。 腰间传来一丝异样,她感觉到赢焱正在试图解开她腰间的束腰带,不消片刻,束腰带被缓缓解开,衣襟被一点点掀开,最终顺着她光滑的肩膀皮肤滑落。 一丝凉意袭来,禹易全身抖得厉害,连死都不曾怕过的她不敢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赢焱轻笑着,似乎在打量着她曼妙的身姿,胸前的浑圆在裹胸布内极不安分地袒露出来,那道深深的沟壑令人充满了无限遐想,欲罢不能。 “还不错。”赢焱细细欣赏着她的身体,咋舌称赞。 无尽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虽是被蒙着双眼,可禹易仍旧无法忍受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她的身体。 感受着赢焱粗糙的指腹在她身体上一寸寸游走,这一刻满脑子都是姬发的身影,还有那个挥之不散的夜晚,她脑海中充满了绝望,这就是她所能为那个男人做的事情吗? 为何明知自己只是他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还会如此的心痛? 她早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为何一次一次对他充满了期待,可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之后,却仍旧不知悔改? “你可以快一点……”禹易突然说道,语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像是不满被他看着自己玲珑的身段,又或许是急不可耐地索要。 可在她心底却是希望这样的羞辱快一点结束! 赢焱饶有兴味地一笑,他扣紧她的下颚,仔细打量着她迷人的半张脸,看着那两片淡粉色娇嫩的唇瓣,他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他俯身,凑近她的耳,低声说道:“敢命令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我……不敢命令客官……我只是不习惯这种方式……嗯!” 禹易的身体骤然一转,她已趴在了床上,身后的赢焱正在为她解着着手腕的绳索,解开的一瞬还未等她挪动分毫便又将她翻转过来,将她两条手臂倏然高举过头,紧接着又将她绑了起来。 禹易欲挣脱,可赢焱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他再次俯下身,禹易感觉到越来越浓郁的男性气息朝她压了过来,两片柔软的唇瓣轻轻地一下下摩擦着她的唇,他喘着粗气贴着她的唇瓣说:“慢慢习惯,你会……爱上这种方式。” “唔……” 赢焱话音落,即刻擒住了她的唇,在她唇齿间辗转反侧,每一下的亲吻都令她感到一阵屈辱,这一刻,禹易恨不得亲手了结了他! “请你快一点……”被他吻的间隙中,她轻声说着,虽有万般的厌恶,却还是不能与他硬碰硬,她不能让姬发吩咐的事情毁在她的手上,即便如此心痛,她仍旧不愿给姬发制造任何的麻烦。 赢焱邪恶地笑了笑,慵懒地说道:“看来你很心急,只是这样就按耐不住了么?呵呵……” 他笑的魅惑至极,炙热的手掌缓缓向下移去,说出的话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好好享受这个妙不可言的夜晚吧。” 说完,他又是一阵咯咯的轻笑。 当那只手即将抵达她的敏感地带时,禹易突然说道:“我只想好好服侍客官,希望客官能成全我。” 赢焱微顿,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方才明明是不情愿的,可她却突然地改变了初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他不露声色,邪魅地笑道:“你要如何服侍我?” 如果说好好服侍赢焱可以让他达成目的的话,那么,她愿意这么做,禹易摸索着起身,她身上淡粉色的裙子已经半解,浑圆的肩膀坦露在外,曼妙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妩媚妖娆。 “客官还是帮羽衣解开绳索吧,这样如何能服侍好客官呢?”她尽量压抑着心中的厌恶,语气轻柔无比,她都没料到自己有一刻会像现在这样娇媚。 赢焱深邃的褐色瞳仁深深凝了眼面前的女子,量她也耍不出什么样,他勾勾唇角说:“解开绳索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个条件。” “客官请讲。” 赢焱的目光里充满了嗜血的光芒,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显得诡谲,他一字一顿道:“你不准拿下脸上的布,否则……唯有死。” 禹易微微一怔,须臾说道:“客官请放心,羽衣知道规矩。” 赢焱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很痛快地就将她手上的绳索解开,得到自由的禹易暗自分析着赢焱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如何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到你表现的时候了。”赢焱见禹易一直愣在原地,并没有要动的意思,不禁提醒她。 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兴味,似乎在琢磨着她是受谁指使一般。 真没想到,属下|体恤他来到这里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便为他去姬庄物色美女,带回来的女人竟是这样的奇怪,这是不是叫作意外收获? 禹易抿抿唇,下定决心一般轻轻将身上的长裙褪下,曼妙的身体上仅仅剩下一件包胸的袭衣。 “继续,一件也别剩。”他再次命令。 禹易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心中的紧张感愈发强烈,她终究还是逃不掉吧! 她缓缓解开腰间的最后一条束腰带,袭衣也一并滑落在地,雪白通透的皮肤赫然展现在赢焱的面前。 确定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暗器,他咧开嘴笑了,起身,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炙热的大掌扣紧她纤细的腰肢。 她的身体正与他紧密贴合着,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小腹上方传来的异样,让她没来由一惊! 心跳霎时乱了章法! “你的身体真美。”赢焱低沉魅惑的声线字上方传来,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竟与姬发有些莫名的相似。 眼前一片漆黑,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当他再次吻上她唇瓣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姬发,从来没有落泪的禹易不知为何会伤心地哭了,温热的泪水浸湿了眼睛上的黑布。 她无力地阖上眼睛,一切都结束了,这样的她更加不配得到姬发的爱了,她更也该认清自己与他之间那遥不可及的距离,不该存有一丝丝非分之想。 她由被动转为主动地吻着赢焱,她要完美无缺地完成他给予的任务,或许这才是她存在的价值! 她突然的举动令赢焱微微惊讶,他遂即勾起了唇角,对面前的女子生出了一丝丝的兴趣。 身体骤然一转,她已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赢焱随之欺身而上。 禹易主动勾住他的脖颈,与之痴缠。 赢焱却突然停下动作,双手撑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他竟然有种想要将她脸上的布拿开的冲动,真想看看她整张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停下动作后,禹易一脸错愕,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令他起疑,缓缓唤着上方的男人:“客官……” 赢焱没有理会她的索要,唇角的弧度越发邪肆,他笑着说:“你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他将她脸上的黑布用力扯下,那一瞬间,她整张脸呈现在他的眼前,这绝对是一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娇媚、柔美,可她眼角处还残留着不曾干涸都泪水,她在那样主动与他缠|绵的时候竟是流着泪的。 仅是一瞬,他又将那块布轻轻遮在了她的脸上。 禹易早已习惯了黑暗,突然闪过一蹙光亮让她下意识眯紧了眼睛,可待她还没有来得及看上方的男人时,眼睛再次被遮住,她越发疑惑赢焱的用意。 “哈哈哈……”赢焱突然笑了起来,这女人确实很对他的胃口,可他却突然不想这么轻易得到她,有挑战才有乐趣。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主动征服过一个女人了?面对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已经感到麻木了,而面前的这个女人的泪水却重新让他升起一丝征服的欲|望! 142.第142章 怎能不嫉妒? 翌日。 禹易坐上了那辆马车,同样的,他们将她的眼睛蒙着,她看不到周边的环境。 随着马车在行进时一下下地晃动,她不禁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她不明白赢焱为什么会突然放过她,后来不论她如何引|诱,赢焱都对她不为所动,再然后更是将她绑起,扔她一人在房中。 为了不令他起疑,禹易只是乖乖地躺在床上睡了一晚,一早起来便被这些人扛上了车。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能听到街边的叫卖声,禹易这才知道马车已经抵达姬庄最繁华的街道了。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她脸上的黑布才被人解开,手上的绳索也一并解开了。 再次看到光亮,她只觉得周围有些刺目,眯缝了下眼睛。 “羽衣姑娘请下车吧!”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禹易缓缓走下车,马车遂即离开了。 真想跟上去看看他们的去处,可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这身衣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是云良阁的魁,不能擅自行动,若是让赢焱起疑,所有的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看来她不能操之过急,只能等待第二次与赢焱的会面了。 思于此,她走进云良阁,当务之急是尽快写信回朝歌,汇报这件事! 傍晚。 伯安收到禹易的飞鸽传书后,心中忐忑难安,他很快找到姬发。 “二哥,禹易昨晚见到的人很可能就是赢焱,看来他为人十分谨慎,不太容易拉拢。” 姬发沉默了一会儿后送来紧抿的薄唇,说道:“信中提到他没有对禹易做出任何事情?” “……是!”伯安道。 姬发深吸了口气,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在琢磨着赢焱的用意,须臾说道:“是不是禹易做了什么令他生疑?” 伯安微怔,面对姬发对禹易的漠然他是有些无法接受的,这个时候,他始终是在担心着禹易的安危的,而姬发却在十分冷静的分析着整件事情,他的冷静此刻对禹易来说竟显得如此绝情。 “不知。”伯安缓缓答道。 姬发扭头看他一眼,他是何等精明的男人,自然看出了伯安的心思,他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说:“伯安。” “嗯?” “将禹易许给你可好?” 伯安霎时一怔,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姬发:“二哥明知道禹易心里装着谁,为何要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姬发目光却冷了几分,他又道:“伯安,你是助我成就大业的人,不要被任何诱|惑蒙蔽了双眼,若是再如此轻易被扰乱心绪,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断了你的念头!” 伯安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大锤子狠狠击中,他明白姬发口中说的非常手段是什么。 比起江山来说,在他的眼中女人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若是女人能阻碍他成就霸业的话,他定不会心慈手软! “二哥教训的是,伯安记住了。”伯安平静地说着,心中的感觉却是起伏不定的。 “嗯。”姬发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道,“袁福通身为北海之首,此刻在朝歌行监坐守,处处受限,最近怕是耍不出什么样了,那边只要吩咐人保持联络就好,不用指望他近期能生出什么事端。” “是。” “梅伯最近有何动静?”姬发问。 “上次被父亲所拒后,暂时没有任何动静。” “他当真能如此安分么?”姬发抿了口手中的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笑容里掺杂着点儿淡淡地讥讽,似乎料准了梅伯现在的平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夕,更也不会轻易忘记梅扈的死。 “七日后会在大神殿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今日朝堂上大臣们承应民众的意愿,想让妲己亲自主持祭祀大典,或许梅扈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向妲己讨债。” 见姬发不语,伯安又道:“这只是我的推测,却也有着极大的可能性,毕竟现在正是诸侯都在朝歌的时候,若妲己有何闪失,如此多的代罪羔羊,定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姬发再次抿了口杯中的清茶,眼中蒙上了一层嫉妒的火焰,他说:“我不希望这仅仅是一个猜测。” 伯安微微一怔,须臾点头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将于伯邑考有着婚约的妲己收为己用,又将她送到帝辛的身边,这一切一切的事情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如今,他却又想要借着梅伯的手对妲己不利,伯安越来越不了解姬发了。 寿仙宫。 顾潇然正拿着从杜婠的香包里发现的符咒琢磨着,蓝漓突然走了进来,她遂即将符咒收好。 “姐姐,嬣嫔娘娘命人送来了新鲜的葡萄。” 顾潇然笑靥如:“在哪里?” 她开心的并不是吃上几颗葡萄,而是那样清冷的一个女子竟主动与她互动,这对她来说是个十分开心的事情。 她总是对这个清冷的女子产生一丝丝的好奇,感觉她并不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女子,却不知她为何会对试图行刺帝辛,这个原因,她一定要慢慢解开。 不多时,杨禄嬣派来的侍女便提着一个果篮走了进来,她见到顾潇然时缓缓作揖:“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快免礼。” “这是嬣嫔娘娘吩咐奴婢给贵妃娘娘送来的葡萄,娘娘说贵妃娘娘喜欢吃葡萄,让奴婢每日都送来一些。”嫣儿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回去后,替我谢谢嬣嫔妹妹。”顾潇然莞尔笑道。 “奴婢告退。” “去吧。” “姐姐,这会儿要不要吃几颗?” “嗯。”顾潇然点点头。 “我这就给姐姐洗一串去。”蓝漓笑着说道,随手拿起了果篮。 顾潇然突然叫住她,说:“把这几串都洗干净吧,也分给宫里的丫头们吃一些。” 蓝漓见顾潇然处处想着她们便开心不已,她能遇上这样好的主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尔后灿灿地笑着说:“诶,我这就去!” 蓝漓正要出门,迎面撞见帝辛,连忙作揖道:“陛下!” 帝辛睨了眼蓝漓,平静地说道:“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蓝漓走后,帝辛将目光转向顾潇然,顾潇然也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来一样,她连忙起身相迎,疑惑地说道:“我听人说你今日会忙到很晚,还以为你不能来了呢。” “我是特地来看看受万民拥戴的贵妃娘娘。”说着,他来到跟前,鹰眸深深地凝着她的眼,阔掌紧扣她的纤腰,让她与自己零距离接触。 他的语气充满了调侃,顾潇然微微蹙眉,不禁仰头看着他,一脸狐疑地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好像在吃万民的醋一样?” 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自上方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何止是吃醋?我简直是在嫉妒!” 顾潇然忍俊不禁,不明白帝辛究竟想跟她表达什么,可他眼中的神色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禁揶揄道:“你终于知道我有多抢手了吧?” 他吁了口气,状似懵懂地点点头,说:“嗯,终于知道了。” 顾潇然忍着笑,佯装正色道:“那你就要对我好一点儿,不然万民都不会饶了你的!” 帝辛深深凝了下眉头,问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好不好不是说出来的。”顾潇然缓缓答,“是要感觉的。” 他捧起她的脸,深邃的鹰眸似是一汪深情的幽潭,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的感觉是什么?” 她点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他的薄唇一下,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索吻时,她调皮地与他拉开距离,转开话题道:“你还没说为什么嫉妒?” 她身体上散发的淡淡地女子幽香随着她的抽离一点点消散着,帝辛的心情一下子显得有些低落,可看着她可爱调皮的模样时,却又不得不发自内心地笑。 他遂即坐在了案几前,拿起桌上的茶壶亲自动手斟了一盏,顾潇然连忙说道:“这茶都冷了,我让人再去给你沏一盏!” “不碍事。”帝辛说话间,已经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样的一个小举动都令顾潇然没来由的喜欢,他身为君主,却从不娇贵,能和亲信甚至是军队中的将领兵卒打成一片,不得不说,这就是顾潇然心目中应该有的帝王形象。 帝辛放下茶盏,看了眼正在睨着他的顾潇然,须臾说道:“三日后在大神殿主持祭祀,为了顺应民意,这次的祭祀大典由你亲自执行!” 顾潇然一怔,她说:“国师大人不是也在大神殿么,我若是主持这次的祭典只怕不太好吧?” “这是民意,国师自会理解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顾潇然若有所思地抿抿唇,她又说:“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至于嫉妒万民吧?” 帝辛伸手,顾潇然会意,缓缓坐在他身边,他搂着她又说:“虽然我不崇尚这种祭祀,可在殷商这并不是简单的祭祀大典,你要明日一早启程,在大神殿内斋戒七日,每日浴天神之水。” 他微顿,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眼睛,又说,“可惜我不能同往,又要与你分别多日,我怎能不嫉妒?” 143.第143章 前往大神殿 他深情地与她对视,温柔的眼神仿佛能够融化一切,顾潇然淡淡地抿起唇瓣,笑容充满了甜蜜。 他将她搂的更紧,一脸的难分难舍。 她依偎在他怀里,嫣然一笑:“只是七天而已,你竟然这样难分难舍,我是该夸你痴情呢,还是该说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听到她揶揄的话,帝辛唇边扬起一抹深邃的弧度,他突然低下头,长指捏起她若削的下颚,不以为然道:“只是七天而已?你可知在你眼里不名一文的七天对我来说是多大的煎熬?” 他的话分明意有所指,顾潇然忍俊不禁,故意戏谑道:“你是一国之主,自然要耐得住寂寞,七天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好好享受没有我的日子吧。” 这话帝辛听了有些不悦,无可否认,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离开她,不论是她的心灵或是身体,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无法戒掉的瘾。 听她可以如此平静地说着这样无关紧要的话,他终于板起脸来看着她,一本正色道:“你这女人真是不解风情,看来我要好好努力,让你这七日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也让你尝尝相思的煎熬!” 说完,他俯下身,将脸凑近她,他那张深邃绝美的面庞像是带着某种蛊惑一般,让她移不开目光,他粗重的喘息着,温热的气息喷发在她精致的脸上。 那双幽谙的鹰眸里便燃起了一片欲|望的火焰,吻如同沙漠中的飓风,将她即将脱口的话尽数封锁,她整个人都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势气息所包围,瘫软在他怀里。 心跳很快,他总是能轻易地扰乱她的思绪,他的每一下触碰总是令她的身体产生无法形容又妙不可言的反映。 片刻,他放开她的唇,鹰眸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不知道,你究竟有多迷人。” 他的声音如同林赖泉涌,低沉而魅惑,听到这软绵绵的话语,顾潇然整个人都瘫软了,此时此刻,她的心在狂乱的跳着,心里的感觉是难以抑制的甜蜜与羞涩,她淡淡地笑了:“你也是……” 她的嘴唇再次被他炙热的唇所覆盖,那条灵活的长舌正在她口中辗转反侧,搜寻着她的丁香小舌。 帝辛的大掌移向她腰间,轻而易举的解开了她的束腰带,一边吻着她一边褪下她的衣裳,圆润的玉峰随着束胸布被扯下,而微微颤动了几下。 帝辛吻着她,一只不安分的大掌已经准确地找到了一边的山峰,感受到她渐渐丰盈的身体,邪肆地勾勾唇角,略显玩味地说道:“你似乎胖了。” 顾潇然一怔:“胖了?” 女人可是最怕胖的,听到帝辛如此一说,她便没来由的慌乱起来,正纠结着自己变胖的时候,那男人又说道:“这里……更圆润了。” 顾潇然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男人惊人肆无忌惮地跟她讨论着她身体的敏感区域,这样禁忌的话题亏他说的出口! 她有些懊恼地挣脱了几下,可她的小身板儿怎么能与帝辛相抗衡,她的反抗对他来说就像是另一种挑逗,让他的情绪越发高涨起来。 她要说出口的愤怒的话,却被他的唇适时堵了回去,小蓓蕾被他略微粗糙的指腹轻轻揉捏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阵颤栗。 她发现自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调教下,变得越来越敏感,帝辛满脸自信地看着她,手指自下向上游走着,感受着她的变化,他更觉激亢。 低下头,柔软的舌尖一下下****着那一处桃园,吸吮着黏在瓣上的汁液,灵巧的舌尖上下拍打着桃园的幽径,最后,直直地探了进去。 顾潇然彻底沦陷在他的攻势之下,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该怎样形容,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快要发疯了,她紧紧咬住下唇,隐忍的轻吟着,一双手不自觉的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 帝辛看向那双迷离的凤眼,轻柔的语调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急切地在她耳边响起:“准备好了么?” 顾潇然的神智已经不再清醒,她忍不住轻哼着。 这一|夜,他不知疲倦地与她纠缠着,对她的恋恋不舍全部化作如暴风雨般的吻,一个个烙在她每一寸肌肤之上。 不知要了她多少次,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他才不得已放过她。 翌日一早,帝辛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口,那里正停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以及一队由恶来亲自率领的随行侍卫。 帝辛望着眼前一身华服的顾潇然,执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阿然,凡是小心!” 顾潇然仰头看他,淡淡地抿起了唇角,她说:“每一次分别都是在为下一次相遇做着准备,没有你陪伴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细心照顾自己,不让自己受到半点儿伤害,待你见到我的时候,依旧是完好无损的我。” 他将她拥入怀里,无视众多异样的目光,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宫门口的百姓们再次欢呼起来,他们脸上的笑容去万民拥戴却沾不上一点的边,因为他们眼里只有对方的存在。 蓝漓看着这样一幕,不禁感动地热泪盈眶,若她能拥有一场这样的爱情,此生足矣。 片刻,帝辛缓缓放开了顾潇然,望着她说:“时辰不早了,启程吧。” “嗯。” 顾潇然转身,高扬着头,虽对帝辛有不舍,可她不能让拥戴他们的万民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因为她的一言一行直接关乎着帝辛在万民心目中的形象,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贵妃娘娘!” 一道高亢的女声从身后响起,顾潇然循声望去,杨禄嬣一身便装站在宫门口,见她回过头来,杨禄嬣便朝她疾步走来。 来到帝辛身边时,她缓缓作揖唤了声:“陛下。” “嗯。”帝辛淡淡地回应。 “禄嬣妹妹,你怎么来了?”顾潇然不禁问道。 “姐姐这次去大神殿,可否带上我?”杨禄嬣说道。 杨禄嬣说完这句话时,顾潇然本能一怔,很快脸上的愣怔变成一个温和的笑意,遂即看看帝辛。 帝辛看到了顾潇然眼中的欣喜,不愿扫兴,便说道:“准。” 杨禄嬣突然开心地笑起来,顾潇然还是第一次见杨禄嬣如此笑着,这样的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不禁让她深深感到欣慰,她更加可以肯定杨禄嬣只是个外表清冷,心思干净的女子。 按照规矩,随行的侍女必须跟在马车后面,与侍卫们步行前往。 看着周围与贵妃娘娘一同随行护送的百姓们,三个小姑娘均是一脸的惊诧。 她们这才知道贵妃娘娘是如何受到万民拥戴的! “贵妃娘娘真厉害,不仅能得到陛下的宠爱,还能受到万民如此的爱戴!”司琴一脸兴奋地说着,她的声音很小,只有她身边的蓝漓与习雯才能听到。 习雯也是一脸的开心,她说:“娘娘身为贵妃,又蒙受圣宠,如此位高权重,还对下人呵护备至,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子,这样的贵妃娘娘如何能不受到万民的拥戴?” “真的为娘娘感到开心,像娘娘这样的大好人就该受到玩命的拥戴与敬仰,这是咱们的福气,也是万民的福气!”蓝漓欣喜地说道。 前方的马车开始挪动了,身边突然响起一阵马蹄的踢踏声。 蓝漓不禁朝声音看过去,恶来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那英气不凡的脸上此刻充满了凌厉的目光,似乎在仔细查探着周边的一切,确保贵妃娘娘的安全。 他专注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迷人,令她转不开视线。 “蓝漓姐姐你在看什么?”司琴见蓝漓始终看着一个方向,便不由得问道。 “呃……没什么!”蓝漓连忙收回视线。 “小姑娘懂什么,蓝漓姐姐是在思春呢!”习雯突然说道。 听到这话,蓝漓的脸蹭的红到了脖子跟儿,她咆哮道:“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可她话音落,竟发现无数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一脸的窘迫,而依然骑马走过去的恶来听到车后传来声音,不禁收紧缰绳,待蓝漓走到他身边时,他凌厉的眸子凝着她说:“随行队伍中不要喧哗!” 蓝漓满脸的黑线! 暗自咬紧了嘴唇,偷偷瞪了眼一旁的两个小丫头,要不是她们两个,她也不至于这么囧! 说完,恶来轻夹马腹,马儿向前跑了几步,他继续巡视着周边的一切。 “蓝漓姐姐,恶来将军好英勇啊!” “还是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恶来将军,原来将军也是个英俊的美男子啊!” 听到司琴和习雯两人的话语,看着她们痴的目光,蓝漓只觉得更加囧,可她突然想起恶来问她什么是入月的时候,便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捂上了嘴巴! 恶来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观察着四周,周边的百姓很多,若是这样很可能会存在潜在的危险,真有麻烦的话被围在中央的人根本无法逃脱。 他遂即吩咐手下道:“去把周围的百姓遣散!” 144.第144章 已经断气了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朝歌城东门,随行的百姓也已经被疏散。 恶来看看四周,这是一片十分辽阔的平原,人烟稀少,并且根本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确定没有任何隐患时终于暗自吁了口气。 马车在宽敞的道路上缓慢地行进着,顾潇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她撩开车窗的布帘看向外面,周边是一片长满麦田的平原,远处稀疏的长着几排树木,到处是一片金灿灿的颜色,美不胜收,她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哇,快看,那里有一条河!” “真的哎,好长的河!” 车后响起了几个小姑娘的声音。 顾潇然将头探出窗外,不远处真的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河流。 她欣赏着车窗外的美景,湛蓝的天空上飞翔着迁徙的鸟群,不时有鸟儿落在河堤上啄食着小虫或鱼虾,细看下,河水中央还有成群结队的鸭、鹅在水中嬉戏,一个穿着朴素地身影静静地坐在河岸边,似是正在看着那些鸭子和鹅。 这真是一片祥和惬意的景象! “这是沫河支流。” 杨禄嬣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听不出太多的情绪,顾潇然缩回头看着她:“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这句话问出口时,顾潇然看到杨禄嬣的眼波微微颤动了下,似乎她无意勾起了她的回忆一般。 就在她以为杨禄嬣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她突然开了口:“我入宫前经常会来这里,每当雨后,会有小鱼被冲上岸,乱蹦乱跳的,我们赤着脚在岸边捉鱼。” “你们?” “呃……是……”杨禄嬣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的表情变化都被顾潇然看在眼里,她没再问什么,而是淡淡地笑了笑,说:“能时常来这里捉鱼,你们真幸福。” 不论杨禄嬣无心脱口的那个人是谁,顾潇然都是羡慕的,她的愿望又何尝不是与帝辛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若是真能如此,何惧只有茅屋两间的清苦日子? 又过了一会儿,顾潇然看到车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待看清建筑前那块巨石上的字后,才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沫河东部支流北岸,规格十分庞大的王室陵墓,一座主墓周边就会有上千个小型的殉葬墓以及陪葬坑。 出于职业病,看到这样的一座王陵,她特别兴奋,恨不得马上跑下去仔细看看这个时代完好无损的王室陵墓究竟是什么样的,可这种兴奋紧紧维持了一会儿便又被‘身不由己’四个字给泼了一大盆的冷水。 她又一次探出头看着那片庞大的陵墓群,真的很难想像,曾有多少人活活葬生在这做墓地内。 马车缓缓调转了方向,突然停下,顾潇然正疑惑着外面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恶来的声音突然在车外响起:“前面是通往河对面的木桥,马车无法通过,请两位娘娘步行过桥。” 顾潇然与杨禄嬣缓缓下了马车。 “两位娘娘请!”恶来道。 “娘娘,奴婢们搀扶娘娘过桥!”蓝漓她们三个见顾潇然下了马车,连忙围过来,争先恐后地要求搀扶她过桥。 面对她们的热心肠,顾潇然有些哭笑不得,她无奈地笑笑说:“我又不是年老体衰的妇人,何须你们几个来搀扶?” 说完,顾潇然径自走向木桥,木桥不宽,两边系有绳索,走上去桥身微微晃动,而脚下的木板十分稀疏,低头就可以看到湍湍的河水,她难免有些眼晕。 现在终于知道蓝漓她们几个为什么抢着要扶她过河了,可她这大话已经说了出去,若是这会儿主动退缩的话,在这么多人面前似乎要闹出大笑话。 咬咬牙,顾潇然又迈出了几步,心中暗忖,大不了就掉下去,反正又淹不死她! 马儿自己游过了河,恶来则是跟在顾潇然与杨禄嬣以及三位侍女的身后,一行人分批次过河。 就在他们走到河中央时,一面的绳索突然断掉了,所有人都重心不稳地一头栽进河水里,湍急的河水很快将他们淹没,岸边懂水性的士兵们纷纷跳下河,开始搜寻他们的身影。 就在这时,水面上突然露出了三个身影,恶来没想到顾潇然与杨禄嬣都懂水性,而那三个丫鬟却不知去向。 “漓儿!” “司琴……习雯!”顾潇然对着水面焦急地喊着,搜寻着她们的身影。 杨禄嬣也跟她一起喊。 “娘娘……娘娘……” 司琴与习雯在她们两个附近拍打着水面,她们两个将习雯与司琴救了上来,拖着她们沉重的身躯一点点游向对岸。 “恶来将军,快找蓝漓!” 水中的恶来听到蓝漓还没有找到时一头栽进水里,待他再次浮上水面时突然见到顺流的方向正有一个渺小的人影在扑打着水面,在水中浮浮沉沉。 他迅速游了过去,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恶来的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慌乱,他拍拍她的脸,唤着她的名字:“蓝漓!蓝漓醒醒!” 蓝漓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眼神迷离地看了眼恶来,状似喃喃自语道:“我……还活着……” 说完,便昏了过去。 终于到了对岸,国师已经带领一对人马前来迎接顾潇然,她站在众人中央总是那样超凡脱俗,无论周围有多少人都不会显得逊色。 她看到顾潇然以及随行者均全身是水的时候,没有丝毫反映,一切都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看见,每一个表情乃至眼神都毕恭毕敬,恰到好处。 “臣,恭迎贵妃娘娘!”国师道。 顾潇然仍旧没有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她有些后怕地深呼吸,待渐渐平静下来时,对国师莞尔一笑,须臾来到恶来身边,看看他怀里昏迷的蓝漓,一脸担忧地说道:“还请恶来将军把漓儿先送到大神殿。” 马儿比马车要快很多,因此,顾潇然才会请求恶来先带蓝漓去大神殿。 恶来道:“娘娘请放心!”说完,他便将蓝漓抱上了马,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两位娘娘请上车!”国师的声音再度响起。 顾潇然抿抿唇,与杨禄嬣二人分别扶着习雯与司琴上了马车。 国师见她如此重视下人,不禁轻微地扯动了下唇角,仅是一瞬,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便再也寻不见踪影,仿佛她从没有笑过。 大神殿座落于朝歌以东,沫河东部支流南岸,这里是重要的宫殿宗庙所在地,这里有成千上万个祭祀坑,规模宏大。 众人都换好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后,顾潇然便即刻来到蓝漓的房间,见她醒来,她终于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贵妃娘娘,国师在外求见!”司琴毕恭毕敬地说道。 顾潇然安抚了下蓝漓,很快来到门边,国师正恭敬地站在门口,见顾潇然从里面出来后,她说道:“贵妃娘娘,马上就到吉时了,您该去天泉宫沐浴了。” 顾潇然淡淡地笑了笑,便见到国师做了个请的手势,她会意,先一步离开了侍女的住处。 恶来换好衣裳后,落在后面的侍卫也已经尽数赶到大神殿,而他们手里还押制着一个同样侍卫装扮的人。 “恶来将军!”领头的两名侍卫单膝跪地。 恶来深深拧紧了眉宇,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侍卫说道:“将军,这个人方才割断了绳索!” 听到这话,恶来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一股空前的愤怒感油然而生,不断在身体中凝聚,冷戾的目光睨向被押制着的男子身上,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萧杀之气令人胆战心惊,那人的身体霎时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恶来缓缓俯身,噙着森冷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人,揪起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何要割断绳索?” 那人依旧在抖,却不敢说一个字,恶来见他嘴硬,便又说道:“若是不说,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比死还痛苦!” 那人身体重重一颤,恶来与飞廉一样,都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且说到做到,他的脾气不好更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思于此,那人结巴着说道:“若……若是属下说了……恶……恶来将军可否……” 恶来冷嗤,打断他的话道:“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属下不敢……” 面对这种叛徒,恶来恨不得先杀为快,可谨遵飞廉的教诲,凡事不能鲁莽,他才将火气压下来,遂即拔出腰间的短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我耐心有限!” 那人一惊,连忙说道:“属下无意背叛恶来将军,无奈上大夫梅伯利用属下老母亲的生命安危相要挟,若是属下不做,老母亲就……就……恶来将军,今日属下原本也没有打着活着离开大神殿,任务失败,只怕母亲她已经……我活在世上还有何意义?” 恶来一怔:“上大夫梅伯?” 他正疑惑之际,那人突然在地上扣了几个响头,说道:“属下对不住将军的信任,先走一步!” 两名侍卫发现那人的异样后连忙制止,可还是晚了一步,黑色的血已经从他嘴中留了出来,其中一人摸摸他脖颈的脉搏后,抬眸看向恶来:“将军,人已经断气了。” 145.第145章 让苏妲己下去陪你! 恶来还在疑惑梅伯为何会谋害贵妃娘娘时,突然想到了梅扈的死,若是因为这个令梅伯对贵妃娘娘心怀记恨的话,却也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他还不能向她禀报,毕竟她还不知道接手陶然居的人就是陛下! “将军,他的尸体要如何处置?”侍卫的声音将恶来的思绪打断。 恶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他厉色道:“按军法处置!” 他倒要看看梅伯还能耍出什么样来! “是!” 大神殿由主殿和偏殿共四个主要的神殿组成,天泉宫位处主殿后身,由七个小型的宫殿组成,这七个宫殿内各有一个天泉池,一年四季向外涌出清澈温暖的泉水,故名天泉宫。 沐浴由国师亲自主持,大神殿侍女缓缓摘下顾潇然头上的金笄,如瀑的秀发倏然垂下,她双手微开,侍女们又褪下她身上的衣物。 直到身上没有了任何装饰物,未着寸缕的顾潇然顺着池边的台阶一步步走进天泉池中,将自己没入温热的池水中。 国师严肃地念着卜辞,并将天泉圣水用新鲜的蓍草熏着,一下下淋在顾潇然的头顶。 整个沐浴过程持续了近半个时辰,顾潇然才缓缓从天泉池中走出来,在她披好衣裳的前一瞬,国师看了她腹部的红狐胎记一眼,她眼中瞬间闪烁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光亮,仅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平静,须臾恭敬地说道:“恭喜贵妃娘娘完成了第一次沐浴。” 顾潇然扯出一抹淡淡地微笑:“多谢国师。” 国师的眼神变化顾潇然看到了,因此十分费解她的眼神为何会是这样的怪异,或许她知道关于她腹部胎记的事情? 出了天泉宫后,顾潇然与国师各自回了自己的寝殿,可她心里却始终琢磨着国师怪异的眼神是为了什么。 刚沐浴后,顾潇然有些口渴,便来到案几前准备为自己斟上一盏茶,可茶壶是冷的,她不禁对着门口唤道:“漓儿。” 刚叫出口,门子被打开,司琴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说:“贵妃娘娘,蓝漓姐姐正在房中修养。” 顾潇然淡淡地抿抿唇说:“我一时口误,竟唤了漓儿的名字。” “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司琴说。”司琴微笑着说道。 “我有点渴了,去帮我斟些水吧。”顾潇然道。 “是,司琴这就去!”司琴进屋,从案几上拿了茶壶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司琴端着热气腾腾地茶水走进来,轻轻放在案几上,又细心地为她斟上了一杯:“娘娘请慢用。” 顾潇然抿了口茶,须臾问道:“漓儿现在怎么样了?” “蓝漓姐姐已经下床了,原本想来继续照顾娘娘起居的,只是恶来将军非要让她好好休养。” 顾潇然不禁笑起来,真是女大不中留,若是与恶来结成连理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属。 “娘娘若是找蓝漓姐姐奴婢就去叫她来?”司琴问道。 “不用叫她,让她好好休养吧,”顾潇然微顿,又说,“有你和习雯陪着我,我也很开心,你们三个都与我情如姐妹,人后无需叫我娘娘了,听着就显得生分。” “这……这怎么可以?”司琴一脸的为难。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顾潇然突然一笑,“你先叫个我听听?” “姐……姐姐……”司琴吱唔道。 看着司琴羞怯的可爱模样,顾潇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了,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们都要统称我为姐姐!” “司琴知道了。” 顾潇然满意地笑了笑,说:“嬣嫔娘娘这会儿在忙什么?” “嬣嫔娘娘回来后始终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司琴如实答道,须臾又说,“姐姐,我怎么觉得嬣嫔娘娘很奇怪呢?” 顾潇然莞尔一笑,司琴突然有点儿老大不爽地说道:“她从来不会和侍女们说上一句话,冷的像是一座冰山,和姐姐真是天壤之别!” “原来你说的奇怪就是这个,”顾潇然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又说,“嬣嫔娘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相处时间久了或许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何止是外令内热?她是真的很奇怪!”司琴又说。 “那你说说看,她哪里奇怪了?” “您吩咐习雯去照顾嬣嫔娘娘,可方才我碰见习雯后,她说嬣嫔娘娘什么也不要她做,甚至都不准她进房间,连打扫房间也是嬣嫔娘娘亲力亲为,习雯只得守在房间外面。” 顾潇然蹙起了秀挺的眉,这样的杨禄嬣还真是有些奇怪呢,或许是她的疑心比较重,还没有完全对她放下戒心吧? 恶来的手下连夜赶往朝歌城,入宫后连马都没来得及栓好便跑向龙德殿。 “陛下可在殿中?” 奉御官见是恶来手下的侍卫,一脸错愕,须臾说道:“陛下确在殿中,你有何事向陛下禀报?” “事关重大,我要亲自面见陛下,劳烦通禀一声!” 奉御官见侍卫确是焦急,快速闪身进殿,不多时出来说道:“陛下传你入殿。” “属下叩见陛下!” 见到来人是恶来身边的人,帝辛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一丝丝不好的预感,他拧眉问道:“你怎会突然回宫,贵妃娘娘可好?” “娘娘今日过沫河时遇刺……”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帝辛鹰眸瞠大,倏然从宝座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揪起侍卫的衣领,愤狠地问道,“妲己现在人在哪里?” “陛下莫急,贵妃娘娘无碍,已经抵达大神殿。”侍卫说道。 帝辛猩红了眼睛,愤怒的火焰袭遍全身,他一字一顿道:“究竟是谁?” “刺客说是……上大夫梅伯。” “什么?”帝辛冷峻的面庞上闪现着一丝嗜血与很辣,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不顾一切,快马加鞭赶去大神殿,心中更是将梅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仅是一瞬,心中的愤怒便被理智取代,梅伯是当朝的上大夫,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幕后的主使者,更也不能因为一个刺客的片面之词妄下定论,便也将心中的怒气强压了下来。 他周身散发着隐忍的怒火,那摄人的气势令侍卫不由得惶恐,汇报完毕,没有得到允许更是不敢退出龙德殿。 帝辛一想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脱离了他的羽翼,将要面临着更多的危险与挑战时,他的心里像是有着千万把小刀在无声无息地划着,万分煎熬。 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得知她安然无恙他也就安下心来,他睨了眼侍卫,冷冷地说道:“回去告诉恶来,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若是贵妃娘娘再有半点儿差池,让他提头来见!” 侍卫退去后,帝辛仰天长叹,剑眉拧起了深深地褶皱,他此刻究竟有多心急如焚,只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阿然,我相信你定能化险为夷。”他默默地说着。 翌日。 在顾潇然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朝歌城内变得一片沸腾,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高悬于城门楼上,不时有黑色的血液低落在地。 城门口有士兵驻守,各个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早已习惯了这样画面一般,表情显得麻木不仁。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更多的是对这人行刺贵妃娘娘的深恶痛绝,一时间咒骂声不绝于耳。 “这人真是该死,竟然意图行刺贵妃娘娘!” “据说这人是身份败露后服毒自尽的,竟然这样便宜的就死了?” “像这种罪恶滔天之人就该活生生车裂方解心头之恨!” “最可恨的当属那幕后的主使者,想那种人更应该受炮烙之刑、剜肉之苦!” 不只是城门口的百姓,一时间,满朝文武都听说了贵妃娘娘过沫河时被行刺的消息,朝堂中也针对此事议论纷纷。 可所有人知道的只是刺客身份败露后服毒自尽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刺客供出幕后主使者的消息,更加引人议论究竟会是谁下的手。 帝辛在朝堂之上的表现极为平静,令人无法参透他心中所想,他一脸正色道:“廷尉宋兼!” “臣在!”宋兼掌管刑狱,是主管司法的最高官吏,他缓缓从官员列队中走出来,拱手作揖。 “这件事交由你去查明,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说完,帝辛锐利的鹰眸扫过九间大殿内所有的官员乃至特许上朝的诸侯。 “臣,领旨!”宋兼道。 “退朝!”帝辛说完,起身,径自离开了九间大殿。 走出九间大殿后,梅伯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那人死前并没有招认他是主谋。 若是没有这次的诸侯觐见,或许梅伯会让后宫的那些女子好好折磨苏妲己,可现在各方诸侯都在朝歌城内,这也是除掉苏妲己的绝佳时机,他怎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想起梅扈惨死在狱中的样子,他便对苏妲己恨之入骨,遂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暗自咬牙道:“扈儿,阴曹地府阴冷无比,叔父这就让苏妲己下去陪你了!” 146.第146章 弓箭对准她的身体 大神殿。 从昨天开始,习雯除去休息便一直守在杨禄嬣的门外,可杨禄嬣从来不会吩咐习雯做任何事情,甚至房间也不曾让她进过。 这让习雯十分苦恼。 习雯看看紧阖的房门,抿抿唇,不知该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这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是她这个侍女怠慢了主子呢。 正忧愁着要如何应对这个冷若冰霜的主子时,房门吱呀一声开启,杨禄嬣那张清冷绝尘的面庞霎时跃入习雯的眼睛。 习雯连忙作揖道:“嬣嫔娘娘。” 杨禄嬣看看她说:“你回去告诉贵妃姐姐,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人来服侍。” “嬣嫔娘娘是嫌弃奴婢侍候不周么,若是那样奴婢可以改的,嬣嫔娘娘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是不需要人服侍,不是嫌弃你服侍不周,你还是回去吧。”说完,杨禄嬣不理会习雯,转身进屋,门子应声关闭。 习雯看看紧阖的门子,抿抿唇,终是回了顾潇然的寝殿。 午后,杨禄嬣看着窗外的景色,满脑子都是她与人在沫河堤岸捕捉被冲上岸的小鱼小虾的场景,若是不入宫,或许她也能与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吧? 她吁了口气,转身来到案几前斟了一盏茶,正要喝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嬣儿。” 她瞬间瞠大眼睛,手中的杯子差点儿摔在了地上,蓦然起身,腰身突然被身后的男子抱紧,她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正一点点从身后向她袭来。 心跳霎时狂乱起来,她颤抖着声音问:“尤浑?不是说好了明日在后山见么?” 尤浑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体上淡淡地幽香,情深款款地说着:“我等不到明日,你入宫的这些日子里我每天都是数着时辰过活,每一刻都会比前一刻还要煎熬,知道你已经抵达大神殿,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了,就想马上见到你!” 听着这样的话,她的心都要融化了,仰头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着:“我前些天差点杀了帝辛。” 尤浑拧眉,瞬间将她的身体扳转,垂眸看着她,见她眼神笃定,他一脸慌张:“嬣儿,你说什么?” 杨禄嬣目光冰冷地说道:“要不是他选妃,我怎会入宫,怎会和你分开?” 她话音未落,尤浑就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一脸痛心地说道:“嬣儿,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杀了帝辛,你自己又是否能活着离开王宫?” “我……”她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知道帝辛的荒淫让她葬送了自己的爱情,她与尤浑注定成了有缘无份的人! 尤浑再次将她搂紧,吻着她黑色的头发,心疼地说道:“嬣儿,即便今后不能与你相守,我也不愿见你杀死帝辛而断送了自己!” 杨禄嬣死死地抿着嘴唇,两手掐着尤浑结实的手臂,似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的心里始终只有他一人,即便对方是帝辛,是殷商的霸主,她依旧不喜欢! “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知道么?”尤浑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知道了,为了你,我会好好的活着。”杨禄嬣说。 尤浑长叹了口气,算是安下心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丝响动,杨禄嬣瞬间警觉起来,尤浑亦拧紧了眉宇,仿佛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们互看了一眼后,尤浑便躲在了床塌边的屏风后面,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响动。 杨禄嬣缓步踱至门边,推开门后见外面空空如也,正要转身回屋时看到了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支金笄。 她俯身将其捡起,仔细查看着,这是一支凤凰样式的金笄,除了贵妃娘娘,只怕没有任何人能拥有这样的饰品了吧。 这一刻,她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她退回了屋,将门重新关好,尤浑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问道:“是谁?” 他看见了杨禄嬣手中的凤凰款式金笄后,狐疑地问道:“是贵妃娘娘?” 杨禄嬣一脸焦急地看着尤浑:“这里不宜久留,你快点离开,明日的约定取消,具体时间我会另行通知!” 说着,杨禄嬣就把尤浑往窗户边上推。 尤浑顿住脚步,看着杨禄嬣紧张的样子他知道,她是在担忧他的安危,他握紧她瘦弱的肩膀,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在她错愕之际俯身吻了她的唇。 杨禄嬣瞬间当机! 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在她唇间绽开,仅是一瞬,尤浑便缓缓起身,说道:“我走了。” 说完,他又神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跳出了窗子。 房间里只剩下杨禄嬣一个人,她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嘴唇,这里还残留着尤浑的余温,她深吸一口气,暗自说道:“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守身如玉!” 她关好窗子,看着手中的凤凰金笄微微出神,苏妲己留下这个究竟是什么用意呢? 顾潇然快速来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心跳剧烈,她不得不捂着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会令紧张的心情得以平复。 原来杨禄嬣欲行刺帝辛的目的真的是因为她有了爱着的人,她开始只是因为杨禄嬣在马车内无意脱口的话有了猜测,没成想真的被她猜中了。 现在的顾潇然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一方面是希望杨禄嬣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另一方面,她却有着不小的担忧,担忧他们的事情东窗事发,更也担忧杨禄嬣会因为忍受不了对情人的思念,再次向帝辛下手! 她究竟该怎样平息这件事情呢,要怎样才能在不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完美解决这件事? 翌日。 顾潇然约了杨禄嬣,她想探探她的口风,毕竟这件事情关乎重大,不仅牵涉了帝王的女人与男人私通,更也让杨禄嬣的父亲难以做人。 若事情闹大,即便帝辛不想杀杨禄嬣,恐怕也堵不住众臣的悠悠之口,到那时,杀与不杀就不是帝辛所能控制的了。 她们来到大神殿的后山,杨禄嬣看着漫山遍野的黄叶,不禁琢磨着苏妲己的用意。 昨日|她故意留下金笄让她发现,难道今日|她就不怕她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坡上杀她灭口么? 杨禄嬣转眸看向顾潇然,缓缓问道:“不知姐姐今日约我到此,所为何事?” 她的眼神依旧清冷无比,看在顾潇然的眼里竟隐隐的有些寒意。 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不确定杨禄嬣会不会杀她灭口,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自己的眼中不要再见到杀戮。 “不论妹妹如何想,昨日故意留下金笄并非恶意警告。”顾潇然缓缓说着,语气平静无波,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没必要太过慌乱。 杨禄嬣眼波微动,面对顾潇然的坦然,她竟觉得自己有点儿狭隘。 是啊,她故意留下自己的信物,就没有害怕被她灭口,她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顾潇然莞尔一笑:“杀伐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 杨禄嬣轻笑一声,眼神冷了几分:“你以为这样说,我就可以不杀你了么?这未免有些天真了,我可以不怕死的行刺帝辛,便也不在乎多你一个。” 顾潇然心底在打着鼓,可她唇边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比起杨禄嬣的清冷来说,到显得十分温和:“我很羡慕你。” 杨禄嬣一怔,狐疑地看着顾潇然,不知道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可以大胆的争取自己的爱情,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种精神让我非常感动,我又何尝不想奋不顾身地争取自己的幸福?”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微微暗了几分,似有一汪水雾在眼中流窜,只是被她倔强的逼回。 转眸,顾潇然看着一脸惊诧的杨禄嬣,又说,“这样为爱情奋不顾身的你叫我如何不羡慕?” “你也爱着另一个男子?”杨禄嬣更加的疑惑。 “我爱陛下。” 杨禄嬣眉头深锁,却听顾潇然又说:“我们彼此相爱,不希望任何一个的离世给对方带来无尽的伤害,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不给任何人伤害我的机会,把自己保护的完好无损的迎接下一次的重逢。” 彼此相爱,不希望任何一个的离世给对方带来无尽的伤害,杨禄嬣不禁在心底默念着这句话,这正是尤浑的心愿,他同样希望她完好无损。 “那你为何还要约我出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给他带去无尽的伤害?” “我爱他,才会不计后果地约你来到这里。”说话时,顾潇然清亮的凤目深深地凝着杨禄嬣的眼睛,“相信爱你的人也会如我一样,希望你是平安的,哪怕注定今生有缘无份。” 杨禄嬣的眼睛湿润了,一向清冷的她在听到顾潇然的这番话时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不禁抬眸,眼神复杂地看向顾潇然,而就在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正有一把弓箭对准了顾潇然的身体! 147.第147章 不同立场 “姐姐小心!” 顾潇然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她突然被杨禄嬣拽到了一边,她们两人双双倒向草地,杨禄嬣的手臂狠狠地砸向草地上的石头,不由得痛嘶一声。 与此同时,顾潇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眼前倏地飞了过去,对面传来噔的一声响,一支锋利的箭已经深深地钉在了树干上! 顾潇然蓦然瞠大双眼,与死神擦身而过的她难免心惊肉跳,正要观察杨禄嬣的伤势,只见她不顾手臂传来的痛楚,起身跃入草丛。 顷刻与正要逃跑的刺客纠缠起来! 惊魂未定的顾潇然看着面前正在过招的两人,暗自为杨禄嬣捏了一把汗,她的手臂方才狠狠地咯在了石头上,这会儿一定十分疼痛吧。 她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刻杨禄嬣会挺身而出救下她! 正焦急着要如何帮助杨禄嬣时,只见她朝刺客的胸口踹了重重一脚,两人因此分开,紧跟着她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落地。 而那刺客手中的弓因此甩了出去,整个人踉跄着退了几步后最终倒地,因身体上的疼痛而不停地呜咽,杨禄嬣并未因此罢手,她一鼓作气,疾步向前,将刺客狠狠地踩在脚下,清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咬牙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见杨禄嬣制服了刺客,顾潇然这才为她松了口气,不禁感叹,这世上的女子,怕是只有杨禄嬣才有这股子飒爽的英姿了。 这一刻,她似乎预见了杨禄嬣身披戎装、策马沙场的画面,遂即淡淡地抿起了唇,她真是好样的! 顾潇然来到跟前,看着这个身着侍卫服装的男子。 许是他真的恐惧杨禄嬣下手太重,此刻一脸惶恐,尔后战战兢兢地说道:“是……是上大夫梅伯。” 杨禄嬣听罢,将目光转向顾潇然,似乎在琢磨着梅伯派人杀她的原因一般。 顾潇然则是一脸的惊诧,完全没有料到这种可能,她可以想象到那些得不到宠幸的嫔妃们可以买凶杀她,却怎么也无法理解梅伯杀她的理由。 她并没有立刻相信刺客的话,清亮的凤目里燃着一抹强烈的鄙夷之色,她问:“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千……千真万确……奴才已经到了这种田地,怎敢再说谎话诓骗贵妃娘娘?”刺客颤抖着身体说。 顾潇然狐疑地又问:“他为何要杀我?” “因……因为……” “快说!”杨禄嬣目录凶光,再次重重地踩着刺客的胸口,空旷的山坡上似乎响起了他肋骨断掉的声音。 刺客啊的一声惨叫,痛的死去活来。 顾潇然缓缓平复了下紧张与受惊的情绪,这个刺客要杀她虽有万般过错,可她面对身受重伤的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在这种时代里太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想必这个人在决定杀她的时候,定也是如同那个小内侍一样受人驱使吧。 思于此,顾潇然对杨禄嬣说道:“禄嬣妹妹,先放开他吧。” 杨禄嬣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顾潇然会对一个刺客还如此心慈手软,可她还是听话地将刺客放开,他现在身受重伤,量他也逃不出她的手心! “你告诉我,梅伯为何要杀我?” 顾潇然的态度让刺客微微动容,他踟躇了一会儿,说:“因为他的侄儿梅扈觊觎娘娘美色,被打入地牢,在里面备受折磨而死……” “梅扈?”顾潇然满头的雾水,梅扈死了?是因为觊觎她的美色而死? 她突然想到自己被梅扈关入冰室中的情景,又接连想到梅扈利用受伤的帝辛逼她交出陶然居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潇然秀眉紧紧地蹙起,她当时为什么那么傻,帝辛那样的男人,飞廉那样的好身手,难道还怕一个梅扈不成?为何非要她来用陶然居交换? 她很快甩开了自己的思绪,她怎么可以怀疑帝辛? 他的眼神是那样真挚,他那样宠着她,怎会用这种小伎俩欺骗她? 这一刻,她脑海中充满了太多的疑问,根本无法凭着她自己的猜测而一一解开。 她叹了口气,又问:“上次宫中的内侍之死,难道也是梅伯所为?” 刺客怔了怔,小声答道:“奴才只知道这一次和前天沫河割断绳索的事情是上大夫所为……其他的……奴才不知……” 这时,恶来与随行的侍卫也已经赶到后山,看到面前的情形时,焦急地来到顾潇然身前,抱拳作揖,一脸愧疚地说道:“属下失职,让两位娘娘受惊了,请贵妃娘娘责罚!” 顾潇然看着恶来,眼中是满满的探究之色,似是有太多的疑难想让他帮忙解答,恶来迎上这样的目光竟微微地有些躲闪,可顾潇然却没有在这里询问任何事情,她只是极为平静地说道:“嬣嫔娘娘伤了手臂,还是即刻传疾小臣来诊治一下吧。” “是!”恶来转身看向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传疾小臣到嬣嫔娘娘的寝殿!” 躲过了顾潇然的质问,恶来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又恭敬地说道:“两位娘娘还是早些回寝殿休息吧,这里不安全!” 顾潇然来到杨禄嬣的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温和地询问道:“禄嬣妹妹,你的手臂怎样?” 被顾潇然如此拉着手,杨禄嬣微微一怔,想起方才她们两个的谈话内容,难免有些动容,她微笑着说道:“只是小伤而已,不碍事。” 见两位娘娘相携离开了后山,恶来转眸看看正跪在地上的刺客,眸色变得森冷:“把他押下去!” 吩咐完这些,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方才这刺客一定与她说了什么,不然她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她没有问他关于陶然居的事情,不代表她就不会问,这下可难坏了恶来,一面是帝辛,一面是帝辛无比宠幸的贵妃娘娘,他究竟该如何拿捏这里的分寸啊? 单单是想着就已经令他头晕脑胀了! 寝殿内。 “贵妃娘娘请放心,嬣嫔娘娘只是轻微的磕碰,并未伤及骨络,修养一两日便会痊愈了。” 顾潇然听着疾小臣的话后,终于放下心来,她说:“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 疾小臣走后,顾潇然来到杨禄嬣身边,舒心一笑说:“还好只是轻伤,不然我会内疚死的。” 杨禄嬣怔怔地看着顾潇然,捕捉到她眸子里的温暖神色后,突然笑起来:“你真是一个无法令人讨厌的女子,怪不得帝辛那样宠爱你。” 顾潇然也莞尔一笑:“你是一个招人喜欢的女子,所以,也有一个人对你全心全意。” “你不准备揭发我?”杨禄嬣问。 “你在不确定我会不会揭发你的时候还舍身相救,我若真的揭发了你,岂不是恩将仇报?”顾潇然笑的绝美,语气轻快,似是再与她开着玩笑。 杨禄嬣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救你的时候只是出于本能,并不是想因此讨好你,更不是想让你觉得亏欠我而放过我。” 顾潇然轻轻握起她未受伤的那只手,清亮的凤目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正因为你的善良,才更应该得到真爱。” “谢谢你!”杨禄嬣突然说道。 “我也要谢谢你。”顾潇然笑的像是沾染了晨露的朵,清新怡人。 “为何要谢我?”杨禄嬣一脸疑惑地看着顾潇然。 “因为我与你虽同是嫔妃,却立场不同,我可以因此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朋友。”杨禄嬣暗自咀嚼着这两个简短而又承载了太多东西的字。 她再次感叹顾潇然为帝辛的付出,虽说她生在这样一个封建的时代,却也向往着一对一的爱情,若是尤浑同样姬妾成群的话,她定然不会再与他纠缠。 可眼前的女子,甘愿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接受那么多的莺莺燕燕,还要时刻提防着她们因嫉妒而做出的极端行为,究竟要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心灵才能承受如此多的潜在威胁? 她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离开杨禄嬣的寝殿时,顾潇然看到了已在殿外恭候多时的国师,今日是第三次沐浴,地点在天泉宫的第三个小型宫殿内。 褪下一袭华服,顾潇然再次沐浴在天泉池水中,国师依旧振振有词地念着卜辞,一切照旧,半个时辰后结束了沐浴礼。 走出天泉宫后,国师突然叫住了顾潇然:“贵妃娘娘请留步。” 顾潇然转身看她,莞尔一笑道:“不知国师还有什么事情?” “可否与贵妃娘娘小酌几杯?”国师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丝毫的语气。 显然,她突兀的邀请是顾潇然始料未及的。 她微微怔了一下,在那张超凡脱俗的面庞上搜寻不到一丝丝的用意,她始终淡淡地,总是那样深藏不露,让顾潇然难以捉摸她心中所想。 可她却知道,国师并不是一个草率的人,她在决定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今日的邀约,定也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与她听。 148.第148章 龙脉 到达国师的寝殿时,顾潇然看到室内已经一早设下了酒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国师定是有什么事情与她说。 “贵妃娘娘请。”国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潇然缓缓来到案几前,坐在了筵席之上,桌前的菜肴均已清淡为主,只是,她们各自面前摆放着一只酒盅。 顾潇然看看面前的酒盅,那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液体,她说:“我正在斋戒期间,只怕不能喝下这酒,望国师见谅。” “贵妃娘娘请放心,您面前的只是一杯清水而已。” 顾潇然一怔,完全不明白国师的用意,她不禁切入主题道:“不知国师要我来此,所为何事?” 国师不语,径自拿起面前的酒盅,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须臾,抬眸看向顾潇然。 顾潇然正琢磨着她的用意时,只见国师转身,将背部朝向她,后者极为纳闷的时候,国师突然褪下了身上的袍服,露出光洁白皙的背脊。 顾潇然一怔,完全搞不清楚此时的状况,国师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刚要开口问询,却看到国师原本光洁白皙的背上正微微泛着红。 那一道道如同血管脉络的红痕自皮肤慢慢地渗透出来,一点点加重了颜色,她因此看清了上面的图案,这是一张地图! 顾潇然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地凝着,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 细看下,她只觉得这张地图十分眼熟,那纵横交错、宽窄不均的线条很像是淇河与它的支流。 她身为考古者对商朝的地图有所了解,看过的更是不在少数,若是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鹿台的所在。 现在淇河东岸还没有修建露台,因而,国师的背上只有淇河,露台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只是,她的背上为何会有这地图?她今日特邀她来此就是因为让她看到这个么?她的用意又是什么? 国师缓缓转过身,一双翦水眸子牢牢地锁定在顾潇然的脸上,后者静静地看着国师,心中虽有万般疑惑,却仍旧不露声色。 “这是龙脉的所在。”国师轻勾唇角,幽幽地开口。 顾潇然瞬间当机! 她拧紧了眉头,难道从一开始她的存在就只是个意外,帝辛要寻找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国师? 她不禁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国师的脸上,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睛,她迫切地想要寻找到答案,却什么也找不到。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她想要装的淡定从容,可面对眼前的一切,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在这一刻,她心中感觉是五味杂陈的,明明应该释怀她与帝辛之间或许根本不存在利用的关系,可却又十分纠结的希望自己就是帝辛要找的人,这种感觉令她无比煎熬。 “因为只有你……可以开启龙脉。”国师的声音极为平静,不掺任何情绪,却依旧足以在顾潇然的心湖里激起阵阵波涛。 说完,国师静静地看着顾潇然,似是不愿放弃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顾潇然一脸的不可置信,一个谜团还未走出,却再次陷入了令一个谜团中,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难免无法接受。 她吁了口气,看着国师说道:“我不知道国师凭借什么因素说我是开启龙脉的唯一一人,可我知道自己对这些东西毫无了解,根本不明白龙脉为何物,只怕,要令国师失望了。” 国师眼眸微动,淡淡地勾了下唇角。 顾潇然看看面前一桌清淡的肴馔,温和笑道:“十分感谢国师的款待,只是今天,我似乎胃口不大好,若有怠慢,还请国师见谅,告辞了。” 说完,顾潇然缓缓起身。 国师眼中的神色瞬息万变,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依旧是淡然自若,她淡粉色的唇瓣微启,缓缓道:“贵妃娘娘。” 顾潇然脚步微顿,身后再次传来国师淡然无波的声音:“我希望贵妃娘娘能保密今日的谈话。” 顾潇然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挪动步子,她或许在等待着国师接下来的话。 “我不想让陛下知道我背上的秘密,若娘娘体恤陛下得龙脉心切,就尽快给我答复。” 这句话说完,宽敞的寝殿里寂静如斯,安静地落针可闻。 顾潇然抿抿唇,深吸一口气,勾唇说道:“国师与陛下之间的事情,还是你们二人当面谈更好些。” 她唇边的笑容似是嘲笑着自己,须臾,离开了国师的寝殿。 回到自己住处的路上,顾潇然始终都在回忆着方才与国师的对话,临出门时她说的那句话更加令她百感交集。 原来知道龙脉下落的人是国师,是她把帝辛让给了自己吗? 顾潇然仰头看看天边的夜色,想逼退心中那抹复杂的心绪,可无论她如何让自己置身事外,却仍旧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小说中的替身,阴差阳错的与男主相爱了,最终却发现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而男主苦苦寻找的人就近在咫尺! 而她还傻傻地帮忙隐瞒真相,不知道当男主知道真相时会做何感想? 这真是一个狗血的桥段! 顾潇然终于完成了七日的斋戒沐浴,在这几日当中,国师并未与她再度提起有关龙脉的事情,她依旧是如从前那样清冷淡然,仿佛那一晚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第八日,身着盛装的顾潇然在大神殿所有人的陪同下缓缓登上大神殿主殿,这里供奉着掌管农耕的天神。 据说神农之时,天雨粟,神农得到天上降下的粟种,开始了农业生产,后来万民每到秋收时节就会大型祭祀神农,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主殿焚香参拜后,顾潇然在众人的目送下来到祭祀场,祭祀场早已围满了四面八方前来观看祭祀的民众,他们不断地欢呼着、雀跃着、充满了对神官的爱戴与对此次祭祀的无尽祈盼,将明年的大好收成全部寄托在这次的祭祀大典中。 她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这里有多不胜数的祭祀坑,看着众多的牛、羊、猪被赶入祭祀坑后活活生埋,看着它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竭尽全力地挣扎与哀嚎时,她的心情是无以言说的酸楚。 恨不得马上中指这场愚蠢的祭祀,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希望帝辛可以用他无人能敌的权势废除这种无知的祭祀! 可现实与想象总是存在了太多的差距,她虽不忍,却还是要如此顺应民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洗脱帝辛不重视祭祀的罪名,这就是现实的无奈,现实让她变成了一个屠宰者。 民众的欢呼声越来越烈,一度陷入沸腾,站在高台之上的顾潇然却十分牵强地扯出了一抹笑,以此来回应万民的热情与拥戴。 从祭祀场回到寝殿后,顾潇然换下了神官的盛装。 司琴从外面走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姐姐,终于可以回宫了,在这里呆了几日,已经十分想念宫中的姐妹们了。” 看着司琴开心的样子,顾潇然莞尔一笑,说:“瞧把你高兴的。” “难道姐姐不高兴么?”司琴嘟起嘴巴反驳,须臾又暧|昧一笑说,“姐姐回宫后可是要见到朝思暮想的陛下了呢,想必姐姐定是更加高兴的!” 顾潇然笑而不语,心中却陷入了纠结中,她要到底以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帝辛呢? 经过与国师的谈话,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好像突然没有做好重新面对帝辛的准备,她究竟要如何界定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呢? “这几日陛下定是思念姐姐心切,见到姐姐后陛下会是怎样的呢?会不会直接将姐姐抱起来转上几圈,在亲上几口?” 司琴一时开心,得意忘了形,说话也同蓝漓一般没个把门的,惹得顾潇然深深拧紧了眉头,她说:“你这丫头好的不学偏学坏的,竟跟着蓝漓学这些,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嫁得出去!” 末了,顾潇然狠狠地戳了司琴的额头。 司琴哎呦一声叫出来,老大不爽地说道:“嫁不出去司琴就不要嫁了,谁稀罕嫁人?要是能一直陪在姐姐身边更好!” “真拿你没办法!”顾潇然无奈地笑笑,“快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晚了,回去路上可是要披星戴月了。” “诶,司琴这就去收拾行李!”司琴开心地开始收拾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后,正要出门时,顾潇然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短短几日,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她又沉浸在国师的谜团中,竟把符咒的事情忘记了。 她从随身包裹中翻找出那道符咒,匆匆对司琴说道:“你们几个先陪嬣嫔娘娘去马车上等着,告诉恶来将军,我有点事想要单独和国师谈谈,去去就来!” “姐姐……” 还未等司琴的话说完,顾潇然便已经火速出了寝殿,直奔国师的居所。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大神殿外,攥着手中的符咒,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149.第149章 很想好好睡一觉 坐进马车,她仍旧无法从国师给予的解说中回过神来,这是杜婠用来迷惑帝辛的符咒。 她并不相信这种符咒当真会灵验,只是,杜婠的居心令她没来由惶恐,这一刻,她仿佛从杜婠的身上看到了姜梓童的影子,那个爱着帝辛,为了得到他的爱甘愿不顾一切的女子。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多少承受力来一一应对这些后宫的女子,她要有一颗怎样强大、慷慨的心才能不在乎那么多的人觊觎着她的爱人? “姐姐有什么心事么?”杨禄嬣见顾潇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顾潇然撩开车窗的布帘,看向外面一点点变小的大神殿,说道:“其实你是幸福的,真羡慕你谈一场一对一的恋爱。” 哪怕不能朝夕相处,却拥有着对方给予的唯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的事情,这样简单的幸福在顾潇然看来竟是如此的难于登天。 她没有看向杨禄嬣,始终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着这一刻所给予她的淡淡地凄楚。 顾潇然说出的话有些用词虽说令杨禄嬣感到新奇,要想一会儿才能明白,她淡淡地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任何话。 一行人穿过沫河桥时,杨禄嬣看到了站在沫河沿岸的尤浑,她上车的动作微微一滞。 顾潇然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河堤岸上是一个俊朗明媚的男子,他拥有一副强壮的体魄,麻衣、黑发飘荡在轻微流动的风中,朴实却又散发着一股子刚正不阿的气势。 这样一个男子的确与杨禄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的匹配、和谐,让人见了不由得会羡慕她们的般配。 只是现实太过残酷,注定要让这对眷侣阴差阳错、有缘无份。 她要面对冰冷地宫墙,而他却只能隔墙相望,两情相悦终不守的凄凉又比她好上多少? 她只是在羡慕他们一对一的爱情,却忽视了他们不能厮守的无奈。 顾潇然感慨过后轻轻拽了拽杨禄嬣的衣袂,杨禄嬣很快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后上了马车。 顾潇然很清楚地看到当杨禄嬣上车后,男子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与不舍,而这失望与不舍中夹杂最多的是无奈,她抿抿唇,也上了车。 她细心地将车窗布帘拉开,让杨禄嬣可以看到窗外的男子,她说:“跟他告个别吧,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从来不曾落泪的杨禄嬣突然湿了眼眶,她看向窗外,马车渐渐移动着,尤浑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暗自落泪道:“今日一别,相聚更待何时,若有来世,我宁死定不如宫门!” 马车缓慢地行进着,夜幕降临,最后一丝光亮悄然褪去,夜风吹着草丛树叶刷刷作响,这个凉爽的秋夜,就连虫鸣与鸟啼也已经捕捉不到了。 跟在马车后面的三个小丫头看着漆黑的夜幕,配上周边诡异而清冷的风声,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路过一段凹凸不平的路段时,蓝漓不小心崴了脚,因痛惊叫了一声,吵醒了马车内正在小憩的顾潇然与杨禄嬣,她们撩开布帘询问:“外面怎么了?” “回禀娘娘,蓝漓姐姐的脚崴了。”司琴很快应了声。 蓝漓见司琴如此说,连忙澄清道:“蓝漓没事!” 整个队伍一并停了下来,恶来收紧缰绳,回眸看看身后,顾潇然的声音再次从马车内传出来,温和无比:“你们三个都走了一天,还是坐进马车里吧。” 三个小丫头连忙摇头,异口同声道:“娘娘,这个万万使不得,那日去大神殿路上落水坐了娘娘的车撵已是大不敬了,今日就更是不能再如此了!” 顾潇然神情微滞,蓝漓为了打消她的担忧,故意走了几步,可刚迈出几步便疼痛难忍,她痛嘶一声。 顾潇然遂即佯装生气道“瞧你还嘴硬,伤了筋骨可怎么得了,还是……” 顾潇然的话还没说完,蓝漓连忙摆手说道:“娘娘,蓝漓不碍事的,只是一点小伤而已,蓝漓会尽量跟上队伍的!” 蓝漓的话音刚落,一匹高大的骏马赫然立在她眼前,恶来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蓝漓,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说道:“上马!” 几个女人均是一怔,可仅是一瞬,这样的愣怔就化作了截然不同的反映。 司琴与习雯看向蓝漓的目光里充满了暧|昧的神色,仿佛在用眼神告诉她,快点答应恶来将军! 顾潇然与杨禄嬣则是淡淡地抿起了嘴唇,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蓝漓和恶来。 蓝漓的脸却如同熟透了的番茄一般,散发着迷人的色泽,脸上像是火烧一般,这种灼热的感觉直达脖根,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还……还是蓝漓自己……” “快点,把手给我!”恶来有些不耐,声音不容抗拒。 顾潇然看着此时此刻的恶来,只想到了两个字来形容他,那就是‘爷们’,思于此,她仿佛忘记了所有的不开心,唇边的弧度竟慢慢加深,原来感受到身边人的幸福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幸福啊。 蓝漓的脸颊更红了,却听到恶来极其不悦地说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等着你么?” “呃……”蓝漓一脸错愕,看看周围的侍卫与两位娘娘乘坐的马车,现在已是深夜,若她真的逞强,只怕天亮也到不了王宫了,她仰起头看着夜幕下的那张俊脸,遂即小心翼翼地将手递给了他。 那只温热的大掌顷刻攥紧她的手,倏然一拉,便将她拉上了马。 蓝漓坐在恶来的身前,他的双臂则是从她两侧伸向前面抓紧缰绳,这样的姿势让她不禁绷紧了身体,丝毫不敢动一下。 似乎感到了她身体的僵硬,恶来说道:“身体放轻松,坐稳了!” 说完,他收紧了一侧的缰绳,马儿十分听话地调转了方向,而第一次骑马的蓝漓因为恐惧紧紧地闭着眼睛,身体更加僵硬了。 直到马儿最终走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前面,蓝漓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恶来将身体上的热量尽数传导给了她,在这漆黑的秋夜里,从没有过的温暖洗劫了她的全身百骸。 甚至,她敏感的背脊还能感受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他的喘息十分匀称,呼出的热气不断喷洒在她裸露的脖颈,让她心跳变得狂乱不已。 她依旧僵硬地坐在马背上,被恶来有力的双臂围在中间,耳后突然传来恶来的声音,让正在胡思乱想的蓝漓瞬间当机。 “你第一次骑马?”恶来问道。 “呃……是。”她的声音很轻柔,充满了难为情。 恶来拧了凝眉,他发现今天的蓝漓有些奇怪,却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你很害怕骑马么,怎么一直在抖?” “我……” 蓝漓的话还没说完,恶来突然十分爽朗地笑起来,好心提醒她说:“第一次骑马害怕很正常,以后多骑几次就不会再怕了。” “哦……”蓝漓闷闷地应了一声,她是害怕骑马,可更怕的是跟他零距离的接触,她的心简直乱成了一团麻。 月上树梢,一行人才缓缓进入了朝歌城。 到达王宫时已是深夜,令顾潇然感到意外的是,她远远就看到了帝辛的步撵稳稳地停靠在宫门口,而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型就站在步撵外面,翘首等待着她乘坐的马车靠近。 一路上沉浸在蓝漓与恶来的喜悦中的她,这一刻的心情又变得复杂。 她与杨禄嬣缓缓走下车,杨禄嬣来到帝辛身边时对他施了一礼后,便由一早等在这里的侍女们陪同着回了自己的寝宫。 顾潇然站在与帝辛几米远的地方,不知该如何迈出自己的脚步,她神情复杂难测地看着他,那张俊美不俗的面庞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久别重逢般的喜悦。 那双深谙的鹰眸里充斥着对她的渴望,他在等待着她缓缓地走向他。 顾潇然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迈出了步子,一步步朝那个令她朝思暮想却又给她带来诸多疑问的男人走去。 “阿然,你终于回来了。”帝辛的语气意味深长,这短暂的分别对他来说竟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样漫长,看不到她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的枯燥、乏味,她就像是一种瘾,让他无法戒掉的瘾。 这种瘾一寸寸渗透入他的身体,侵蚀着他本来的坚持,最终在他体内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无法剔除,因为她已经成为了他身体中的一部分,水乳交融,难舍难分。 “我回来了。”比起他的喜悦,她似乎平静了许多,语气和身边不断涌动的夜风一样,淡的无色无味。 帝辛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质疑,俊朗的眉宇间更是有过一个深深地褶皱转瞬即逝,他似乎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主动为她淡然的反映开脱:“是不是太累了?” “嗯,很想好好的睡一觉。”她说,那抹强硬扯出的笑容仅止于唇。 帝辛深吸一口气,目光顷刻严肃起来:“摆驾寿仙宫!” 150.第150章 第一次冷战 回到寿仙宫后,顾潇然简单洗去了满身的尘埃,躺在帝辛的身侧。 他将她拥入怀里,炙热的身体与她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身体中渐渐升腾起一股炙热的情火,他欲吻她,她却巧妙地避开了。 帝辛的唇落了空,一脸诧异地看着怀中的女子,昏暗的月色下,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今天的反常举动他却一早就察觉到了。 他没有询问她任何问题,她却缓缓说道:“我有点累了。” 这简短的几个字不用做任何的修饰,就已经十分明确的表达了她此刻的意愿。 “好好休息吧。”看着她缓缓阖上眼睛,帝辛不再搂着她。 第一次,在他们的身体对彼此来说早已没有任何秘密的时候,她漠然地拒绝了他的索要。 而他却也没有厚着脸皮赖着她不放,他们之间似乎一下子多了一个看不着、触不到的屏障,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这种沉默持续了多久,感受到她浅而匀称的呼吸渐渐从身边响起,帝辛撩开被子下了床。 那抹健硕伟岸的身型披上了一件雪白的袭衣,他就那样静静地立在窗前,似乎在欣赏着天边的月色,神情里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流光。 恶来传回的捷报十分明确地禀告了她在大神殿后山遇刺的事情,虽然他不确定那刺客究竟与苏妲己说了什么,他终还是因为她今日的冷漠深深陷入了沉思。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墨蓝色的幕帘一寸寸淡了下去,红彤彤的朝阳自东方升起,如此美丽,却没有多少的温度,一如床边熟睡的女子。 帝辛再次深深凝视了她一眼,穿好衣裳离开了寿仙宫。 在门子关上的一刻,顾潇然缓缓睁开眼,两行清泪从眼尾滑落,滴至枕头上,他一夜未眠,她又何尝不是? 她只是突然间无法接受自己很可能是替身的事实,她不该把他温柔的眼神想象成虚伪的面具,可她还是如此想了,她总觉得他的温柔是针对知晓龙脉下落的女子,而非是她。 今日的九间大殿内气氛有些怪异,帝辛的寿宴十日期限已过,他却迟迟没有让诸侯们离开朝歌。 九间大殿内议论纷纷,诸侯与官员们交头接耳。 “比干丞相,陛下的寿辰已过,怎的还没有让诸侯离开朝歌呢?”姬昌总觉得事有蹊跷,便凑到比干身边,试探性地问道,毕竟比干是当朝丞相,是外交官,比起其他大臣来说,他与诸侯们的关系更为亲近些。 比干点头回了一礼,须臾和蔼可亲地说道:“西伯侯莫急,陛下行事总有他的用意,你我还需耐心等待才是。” 比干的回答更加令姬昌不安起来,他最怕的就是帝辛别有用心,真后悔出门前没有为自己卜上一卦,此刻吉凶未知,真是太过磨人了。 姬昌又说:“此番诸侯齐齐拥入朝歌,朝歌城内难免杂乱,不知陛下是否将贵妃娘娘遇刺一事怀疑到诸侯的头上?” 比干淡淡一笑,又说:“清者自清,若是没做,即便陛下怀疑那也只是毫无根据的,西伯侯还是把心搁到肚子里吧。” 听了比干的话,姬昌叹了口气,看来在比干口中是无法打探出一丝有用的情报了。 朝堂之上另一个站立不安的人当属梅伯了,最先派去刺杀苏妲己的人落到恶来的手上,服毒自尽,人头悬挂在城门楼上整整三日,而第二个派出去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就连尸首都无处去寻,这的确是件诡异的事情,叫他如何才能心安? “陛下驾到!” 随着宦官一道洪亮且尖锐的声音响起,九间大殿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众臣纷纷退至一边,目视着天子宝座。 帝辛头戴王冠,一身华服,伟岸的身型急缓有度地步入殿内,在众臣的目光注视下坐在天子宝座上。 众臣踱至大殿中央,齐齐行礼,异口同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帝辛俊美不凡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声音亦是平静无波的,只是那双锐利的眸子深不见底,令人难以捉摸,他的每一个看似平常的眼神总是能给他们带来内心的惶恐。 “谢陛下!”众臣再次行礼,须臾起身,退向大殿的两侧。 锐利的鹰眸扫过全场,帝辛幽幽开口道:“前几日贵妃娘娘前往大神殿途中遇刺一事,现已水落石出。” 帝辛话音落,众臣均一脸愕然地看着他,只见他菲薄的唇瓣上突然溢出了一抹森冷至极的弧度,遂即将目光转向了姬昌,姬昌一怔,却见帝辛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梅伯的身上。 梅伯一惊,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均跟随着帝辛落在他身上时,他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宋兼。”帝辛道。 宋兼会意,从众臣中站出来,遂即对殿外喊道:“传证人!” 梅伯举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处境已然是极其堪忧了,可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轻易认输。 须臾,一个身着侍卫服装的男人被人压了上来,那人身上没有一丝用过刑的痕迹,可见他是自愿招供的。 看到被押上来的男人,梅伯一惊,险些瘫软在地。 大殿之内,人人屏气凝神,似乎都在猜测着这个刺客会如何说一般,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刺客的身上。 “说,是谁指使你刺杀贵妃娘娘的?”宋兼喝道。 刺客身体抖得如同筛子一般,战战兢兢地转眸看向梅伯,梅伯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你这可恶的刺客,看着我作甚?” 见梅伯正在极力地与他撇清关系,刺客一脸愤懑,他鄙夷道:“梅大人,您怎可说您不认识小的?分明是您派小的去刺杀贵妃娘娘的,这会儿怎的不认账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老夫根本就不认识你!”梅伯一脸惊恐地转眸看看帝辛,忙又说道,“陛下,请陛下明鉴啊……千万不要听信这刺客的一派胡言,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儿二心……” “哦?是么?”帝辛冷嗤,语气不掺有一丝温度,令人听了便不由得脚底生寒。 梅伯还准备死不认账的时候,刺客突然从怀里取出一快绢帛,对他说道:“这是您亲自写下又飞鸽传给小的的书信,上面清楚的写着您要小的做的所有事情,这绢帛上的字迹您总该认得吧!” 梅伯顿时哑口无言,倏地瘫软在地,坐在天子宝座上的帝辛拍案而起,先前的平静淡然这会儿都变成了森冷与嗜血,他怒道:“梅伯,你好大的胆子!” 人证物证确凿,梅伯已无力争辩,他一双周围布满褶皱的眼睛看向帝辛,惧极反笑:“只因贪恋苏妲己的美貌,我侄儿梅扈就要惨死在地牢内,这样的痛苦我怎能独自承受?阴曹地府终日阴暗潮湿,我要让苏妲己下去陪着扈儿!” 说完,梅伯哈哈大笑起来,他已然丧心病狂,帝辛再也听不下去,鬓角处更是因着愤怒而青筋暴露,那双深谙的鹰眸里亦是燃着狂狷的怒焰! “把他关入死牢,三日后行炮烙之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预示着帝辛此时此刻的愤怒,他无法容忍任何一人对苏妲己不利,先是姜后,再是梅扈,如今又延伸到梅伯,他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究竟还要发生多少,可他知道,他在一天,就不会对这些事冷眼旁观! 看着梅伯被宋兼的手下押了出去,帝辛冷戾的目光再次扫向朝堂之上的众臣,众人均感觉到了他的愤怒,都怯怯地低下了头。 帝辛目光冷戾,又道:“有事奏,无事退朝!” 说完,无一人上前谏言,更也没有任何人为梅伯据理力争,帝辛倏然起身,大步离开了九间大殿。 姬昌暗自松了口气,可帝辛正在气头上,他实在不敢向他请示回归西岐的事情,看着帝辛阔步离开大殿,他终是默默地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陛下,箕子丞相在外求见。” 正在龙德殿内忙着公事的帝辛听到后,放下手中的奏章,道:“传。” 不消片刻,箕子从殿外走进来:“陛下。” 帝辛深邃的眸子睨向箕子,问道:“王叔突然来到龙德殿定是有要紧事向孤禀告吧。” 箕子道:“是因为朝中这几日的议论,陛下的寿宴已过,若是再留诸侯在朝歌,唯恐惹来众怨。” 帝辛不以为然地一笑,又问:“依王叔之意,此事该如何办?” “臣无意揣测圣意,”箕子说话时,先为自己澄清,须臾又道,“若陛下当真想留谁在朝歌,何不让一个将死之人翻供?” 那双深邃的鹰眸死死地盯着箕子,一向凡是不行于色的帝辛终是被箕子看穿了心思,难免生出不悦,可箕子的提议却又无法令他抗拒,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 帝辛鹰眸里的锋芒渐渐平和下来,他淡淡地说道:“就依王叔所言。” 151.第151章 不要碰我! 傍晚,奉御官来到诸侯们在朝歌的居所。 各诸侯均出来领旨,场面浩大。 当姬昌听到奉御官称他们可以离开朝歌的消息时,多日来提心吊胆留在朝歌的他终于放下心来。 为避免夜长梦多,姬昌连夜离开朝歌,赶赴西岐。 “父亲路上小心。”姬发与伯安亲自将姬昌送出朝歌城外。 姬昌看看面前的两个儿子,嘱咐道:“你们留在这里要万事小心,绝不能有什么把柄落人手中。” “儿子谨遵教诲,父亲请放心。”两人异口同声道。 姬昌点点头,看着他们笃定的眼神,他不免感到欣慰:“如此,我就安心回西岐了。” 说完,姬昌由随从扶上了马车,姬发与伯安站在车外看着从车窗探出头来的姬昌,又道:“父亲慢走!” 姬昌遂即吩咐车夫道:“启程吧。” 看着姬昌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姬发与伯安跃上了马。 两人收紧缰绳,伯安问向姬发:“二哥,诸侯们离开了朝歌,想必北海就要有所行动了。” 姬发妖孽般俊美的脸上突然溢出一抹阴险的笑意,敛去笑容,他转眸说道:“帝辛不可能留诸侯在朝歌一世,北海行动是早晚的事情,这天不会太远了,我倒要看看帝辛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 伯安缓缓勾起了唇角,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时,问道:“帝辛法外施恩,那名刺客明日会发配到羑里城为奴,二哥准备如何处置?” 姬发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起来,他唇角渐渐勾起一弯嗜血的弧度,说:“物尽其用,他的使命已经完成,留下反倒是个后患。” 伯安霎时明白了姬发的意思,他道:“我会吩咐人在路上解决掉。” “嗯。”姬发应了一声,脑海中却浮现出苏妲己的身影,他嘴角处勾起一弯诡异的弧度,这样的诡异转瞬即逝,他在心底默默说道:妲己,这个礼物,你是否喜欢? 不知是不是伯安看错了,他只觉得这一刻的姬发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凄凉。 “姐姐,陛下朝这边过来了!” 司琴远远见帝辛向寿仙宫走来,便开心地跑回了寿仙宫,一口气来到寝宫,脸上掩盖不了得知帝辛来此的喜悦! 正在窗前发呆的顾潇然听后一怔,下意识看向门边,司琴正咯咯的站在那里傻笑。 原本以为贵妃娘娘听到这个消息会感到开心,她的淡然让司琴莫名其妙,突然,司琴见顾潇然披散着头发,脸上未施半点儿脂粉,身上的衣裳也是最最普通的款式,瞬间拧紧了眉头,炸毛似得冲过来,一边喋喋不休道: “姐姐,您穿成这样怎么能见陛下呢,还有这头发披散着,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儿妆容……让陛下见到娘娘如此颓废的样子可怎么得了?司琴这就给您简单捯饬一下!” 说着,司琴就要着手为顾潇然换衣梳妆。 顾潇然满眼无奈地拿下她乱舞的小手儿,吁了口气说:“淡定,就算你为我捯饬,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姐姐……” 顾潇然抚摸了下司琴的头,又说:“下去吧。” 司琴又看了看顾潇然,抿抿唇退出了寝宫。 司琴走后,顾潇然静静地看着门边,本以为昨晚对他的冷漠会令他这几日都不想踏入寿仙宫的,没想到那抹绛紫色身影真的缓缓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那样俊逸、挺拔,那张绝美的脸上,一双深邃的鹰眸里噙着淡淡地温柔,可他周身散发着无人能及的气势和那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却又不容亲近。 看似那样温柔,却又如此的遥不可及。 这一刻,她不禁重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透过这样一个无比优秀的男子,她仿佛看到了卑微的自己。 她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如神祗一般的他给予的|宠|爱?思于此,她不禁自嘲一笑,这一切似乎都要归功于那个愚蠢的血月传说,她阴差阳错成了他要找的人。 不然,如此高高在上的男人,怎会注意到这样渺小如沙砾的她。 帝辛朝她缓步走来,顾潇然却紧张地攥起了拳,险些朝后退去。 帝辛忽视她怪异的神情,直接将她搂入怀里,低垂着头,若削的下颚轻轻地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勾起唇角,故意揶揄她说:“今天怎的像个小邋遢?”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她仿佛突然间很害怕他的靠近一般,被他深情地拥入怀里后,她都不曾有过任何回应,哪怕是轻轻圈住他的劲腰都没有。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极其轻柔,仿佛害怕稍大一些就会吓到她似得。 任何事情都无法逃过他锐利的鹰眸,大多时候,他只是不愿说出口罢了。 “我……”顾潇然无法启齿,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求证,她害怕得到自己不愿听见的答案。 “嗯?”他轻咦。 一个十分简单的音节自他鼻间溢出,透着无尽的温柔在她耳边绽开,如同一记电流通过全身百骸,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他怀里重重一颤。 她还是无法承受他如此近的距离对她做出的一切温柔举止,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他的触碰与温存,哪怕是在她万分纠结的时候。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她的声音十分低落,透着满满的无奈。 帝辛幽暗的眸子微微眯缝了下,半晌,才轻启薄唇道:“是因为梅扈的死么?” 他原本不想对她说这些,却不忍心见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终还是提到了这件事。 顾潇然清亮的凤目倏然瞠大,却听帝辛在她耳边又说:“天下第一楼是我的,那晚,我只是利用梅扈演了一场戏……” “你说什么?”顾潇然推开帝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原本当她听到刺客说的那番话时还否定了自己的怀疑,在她的心中是无理由相信帝辛的,相信他是这个世界中唯一不会欺骗她的人,可她错了,她发现自己错的太离谱! 她不禁冷笑,泪水却不争气地在他面前低落:“那晚……你胸前的伤口如此之深……真是难为你那样用心良苦。” 呵呵,他真是一个敬业的好演员! “阿然……” “不要碰我!”她大叫着躲开他的触碰。 她原本只是纠结于国师是真正知晓龙脉下落的人,可听到帝辛的坦白后却无法控制心底的愤怒。 他竟然能用如此龌龊的手段夺下陶然居,可见他对她的不信任究竟到了怎样的程度,她竟然还傻傻地希望他是真的爱上了她,更也是如同一个傻瓜一样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了这个大骗子! “阿然?”帝辛没有想到她的反映竟是如此的强烈,欲再次抱住她让她镇静下来,可她却因此向后退了几步,他幽谙的瞳仁里闪过一抹失落与心痛。 “不要这样叫我!”她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她透过自己的眼泪看到了卑微、无助与嘲弄。 原来在众人眼中,至高无上的专|宠|对她来说竟是如此的讽刺,他曾经给予的|宠|爱此时想来就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刮过她的心脏,顷刻间血流成河。 看着她变得歇斯底里,帝辛深深拧紧了眉宇,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可见,信任对她来说是有多么的重要。 而一向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他却因为这习以为常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她,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同样心痛难忍。 “阿然,你听我解释!” 她倏然捂住了耳朵,悲痛欲绝地对他咆哮:“我不要听!你出去,请你快点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这一刻,她方才真正看到了自己与他的差距,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女孩儿是无法与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联系在一起的。 她生活在那样一个和平的年代,承受不了这么多的欺骗,事实就摆在眼前,究竟还有什么解释的意义!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顾潇然再次吼道:“请你出去!快点出去!” 帝辛不理会她的咆哮,上前一把抱住她,无论她怎样挣扎他都不曾放开她,仿佛要用这个拥抱来向她说明他究竟是有多么在意她。 可这样的举动对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顾潇然来说,更加令她厌恶与愤懑,她极力的挣脱着,怒吼着,在挣脱不掉的时候,更是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她一定是拼尽了全力在咬他,剧烈的疼痛自肩膀传来,让他深深蹙紧了眉头,却从未想过要因此松开抱着她的手。 她咬的越是用力,他抱的越是紧,直到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缓缓松了口,帝辛额上已经尽是细小的汗珠。 “消气了么?”他不敢放开她,害怕再次被她推开,从没有过的恐惧,仿佛一松手她真的会消失不见。 她不语,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寂静,寿仙宫里一瞬间笼罩在一层无以言说的憋闷中,快要令人窒息了。 152.第152章 咬痕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生他的气,她只是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以为在这个世界里她已经学的足够精明,却还是陷入了他编织的情网。 听着他无比轻柔的话语,她的心仿佛被毒蜂蜇了一下,这种疼痛一寸寸蔓延至全身,散发着无以言说的苦楚,她真的累了,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他纠缠。 “能放开我么?”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将她的声音带走,轻柔的令人心疼。 帝辛长吁了口气,终是缓缓地放开了她。 肩膀上的疼痛未曾减退分毫,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反而更加痛了,这样的疼痛没有在他脸上表现一丝,默默地承受着。 “请给臣妾一些时间。”他一怔,却听她又说道,“臣妾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才能好好地侍奉陛下。” 她转眸看他,那双清亮的凤目里溢着晶莹的水雾,却倔犟的不肯落下。 他蹙紧眉宇,欲抬手拨开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却被她避开,她独自将碎发掖在耳后。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看着她略带冷漠的面庞,眸色瞬息万变,在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后,正色道:“孤……给你时间。” 说完,他蓦然转身,离开了寿仙宫。 嘉善殿内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一个个雕琢精美的陶瓷器具应声摔地四分五裂,侍女们急匆匆跑进来时,正有一只铜鼎箭一般飞过来,咣当一声摔在地上,要不是侍女躲得及时,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去见阎王了。 帝辛回到嘉善殿时就阴沉着脸色,病遣退了所有的侍女,不准她们任何一个踏入殿内。 若不是听到殿内传来刺耳的声响,她们也不敢就此跑进来,毕竟帝辛的威严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会不怕死的违背他的意愿。 “陛下?” 她们抬眸看着大殿内愤懑不已的帝辛时各个战战兢兢,谁也不敢上前,只是颤微微地发出一个疑问。 今天这个帝王的反常举动是她们从没见到过的,更也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如此暴躁,人人疑惑这还是她们每日见到的那个帝辛吗? 其中一个侍女正要把脚下的铜鼎捡起来,忽听愤怒的声音朝她们咆哮着:“滚出去!滚!” 侍女们吓得全身发抖,险些魂飞魄散,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一个个低垂着头跑出了大殿,生怕慢一步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能摔的不能摔的都已经被砸的稀巴烂,可帝辛的暴躁丝毫没有平息,最终更是将沉重的檀木案几一并掀翻,面对着满殿的狼藉,满脑子都是她的倩影,她的调皮,她的睿智,她的羞涩,她的愤怒,还有……她近乎冷漠的平静。 每一面的她,在此刻想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入他的心口,无声无息却又疼得死去活来。 他不禁冷嗤:“妲己,究竟如何做才能消了你心中的怒火?”从没有一个女子能令他如此煞费苦心。 他坐在筵席之上,那张案几已经被掀翻在大殿中央,原本幽谙深邃的鹰眸里,此刻写满了心痛与绝望。 “启……启禀陛下……” “滚出去!” 奉御官的话还没有说完,帝辛便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嗓子,吓得奉御官身体霎时一颤,无奈有要事禀告,此刻竟显得进退维谷。 见是奉御官,帝辛的怒火似乎消了一些,遂即阴沉着脸色问道:“何事启奏?” 奉御官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那双深谙的鹰眸里霎时燃起了锐利的光芒,须臾,帝辛正色道:“宣!” 不多时,箕子从殿外走进来,当看到满室的狼藉时难免一惊,他的印象里,在帝辛的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显然,今日他倒是叫他大开了眼界。 箕子脸上的惊诧很快消失,他上前作揖,恭敬地禀告道:“陛下,姬昌已连夜离开朝歌,只有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朝歌逗留,暂时没有任何动静。” 帝辛先前的愤怒似乎随着箕子走进来而渐渐的归于平静了,他说:“明日派恶来出发,将姬昌秘密带回朝歌。” 帝辛在处理政务的时候总是一丝不苟的,即便他方才还如何的气愤,却还是可以将个人情绪与政事清晰地区分开,他专注的样子总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诸侯全部离开朝歌后,北海似乎会有所行动,不知陛下打算如何防御?”箕子再次说道。 “在北部军寨中临时调派两个军寨的车马去防范东夷。” 箕子微怔,可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帝辛的用意,他说道:“陛下是准备请君入瓮?” 帝辛英俊不凡的脸上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调走军队后,在原有的位置秘密部署四个军队,让袁福通自投罗网,孤要将北海一网打尽!” 闻言,箕子黑眸释放出一抹对他的钦佩,面前的男子总是能在紧要关头从容不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无法不令他甘愿追随。 箕子俯身,请示道:“臣请命,可否以防范东夷为由,继续大肆征兵?” “准!”帝辛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臣告退。”箕子说完,正要准备退出显庆殿时,突然见帝辛的肩膀处渗透出了几点血迹,结合着这个位置与血迹的形状来看,并不是刺客所为,想必他定不希望其他人知晓他的伤势吧。 见箕子为动身,帝辛鹰眸凝着他,问道:“王叔还有事?” 箕子淡然一笑,道:“臣在钮庄结识了一位朋友,对跌打损伤的治疗十分精通,平时也会研制一些药剂贮存,臣以为,可以送些去军寨,以备不时之需。” “就依王叔所言。”帝辛淡然答道。 “这药还有强筋健骨之功效,臣稍后命人也给陛下送些来。” 帝辛深谙的鹰眸微微眯缝了下,他淡淡地说道:“让王叔费心了。” “臣告退!”说完,箕子缓缓退出了嘉善殿。 看着空旷的嘉善殿,帝辛缓缓抚上了受伤的肩膀,箕子的确是个细致的人。 被他发现了肩上的伤口难免窘迫,可帝辛明白箕子的用意,若是这样的伤口被疾小臣发现,只怕苏妲己会因此成为宫中所有人的谈资,到时免不了生出事端。 虽是深夜,箕子并未怠慢,回府后火速命人将金创药送进了宫,还十分细心地用一个精致的锦盒包裹起来,没有人会发现这是一瓶药。 帝辛独自坐在窗前,上身光裸,性感的麦色肌肤尽数暴露在空气中,昏暗的光线下是那样魅人心魄。 他右侧肩膀上赫然有着一大片的淤青,此时正肿的厉害,在淤青上可以明显地看到两排齐整整的牙印,较深的地方已经沁出了鲜血,大部分已经凝固在了伤口上,样子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咬痕时,帝辛竟自嘲地勾起了唇角,这是不是叫作‘自作自受’? 唇上的弧度渐渐加深,不论她如何不顾及身份地与他发火,他却始终无法真的气她。 翌日。 寿仙宫从昨日开始,就陷入一片寂静的氛围中,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帝辛离开这里前,她们都听到了贵妃娘娘的咆哮,这宫里大概只有她一人敢对帝辛如此的大不敬了。 宫中所有的妃嫔们想要得到帝辛的宠幸无所不用其极,而她却如此不计后果与他大吵一架,这不就等同于将帝辛往其他女子的宫里推么? 若是帝辛就此不来寿仙宫了可如何是好? “姐姐……” 司琴看着始终坐在窗前发呆的顾潇然,欲言又止。 顾潇然转头看看她,努力扯出一抹笑,说:“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有些奇怪,为何吞吞吐吐的?” “我……”她不忍心见顾潇然强颜欢笑,她表面上伪装地再无所谓,司琴仍旧知道她的心里有多难过,虽说不明白她为何与帝辛大吵起来,却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见司琴欲言又止,顾潇然连忙说道:“蓝漓的脚伤好些了没,不如你待会儿陪我去看看她吧。” “哦。” 见她转开了话题,司琴即将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潇然又笑着说:“你待会儿先陪我去趟庖屋,我想亲自给蓝漓做些补筋骨的汤羹。” “哦。”司琴再次闷闷地应道。 在司琴的眼里,顾潇然就是这样,她的眼里心里总是在为她们这些下人着想,而在她们面前,她却将她所有的心酸尽数掩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知道。 从庖屋出来后,司琴还忍不住惊讶于顾潇然的厨艺,她方才就尝了一大碗猪骨汤,味道鲜美的不得了,真的很难想像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尝到贵妃娘娘亲自料理的美食。 “娘娘,这汤真好喝,蓝漓姐姐一定会喜欢的。”司琴提着食盒走在顾潇然身后,一个劲儿地称赞她的厨艺。 顾潇然微笑着回应她:“你若喜欢,我日后就时常给你们做。” “不……这可使不得!”司琴慌了起来。 “这有何使不得的?”顾潇然忍俊不禁。 “呦,我当是谁在这里说说笑笑呢,原来是贵妃姐姐啊!” 顾潇然与司琴寻声看去,一袭粉色华服的黄蓉妗正站在几米外,一步步地朝她们走过来。 “陛下受了伤,姐姐竟然还能如此好兴致地给奴才做肴馔,我是该夸姐姐不拘小节、心胸宽阔呢,还是该怪罪姐姐对陛下居心叵测?” 153.第153章 当面对质 闻言,顾潇然微微一怔,淡然说道:“我不明白妹妹说的是什么。”说完,欲从她身边经过,却被她突然拽住了手腕。 司琴一惊,秀眉紧紧地锁了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顾潇然。 顾潇然清丽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淡然的有些发冷,可明知道黄蓉妗在有意刁难,她也不愿与她多做纠缠,她垂眸看看被她紧紧攥着的手腕,须臾抬眸,看着黄蓉妗洋洋得意的笑脸,淡淡地问道:“妹妹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黄蓉妗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对面前身为贵妃娘娘的女人没有丝毫敬意,见她不愿承认,她冷嗤一声,不依不饶道:“难道姐姐忘记昨日亲手伤了陛下么?” 顾潇然淡淡地拧了下眉,狐疑地看着黄蓉妗,她居然知道帝辛受了伤? 她的反映被黄蓉妗尽数收入眼底,她笑容更胜,更加得意,仿佛因此找到了扳倒她的把柄般,笑的格外阴险:“身为贵妃,竟对陛下如此大逆不道,贵妃娘娘真是好体统,难道这就是本该以身作则的贵妃娘娘给嫔妃们做的好榜样么?” 顾潇然面不更色,静静地看着黄蓉妗耀武扬威的样子,她现在一点也不想与她解释任何事情,一句话也不想讨论:“妹妹的话说完了?” 这回换做黄蓉妗发愣了,本以为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会哀求她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毕竟伤了帝辛可是杀头的大罪,就算株连九族也未尝不可。 而她的反映着实是黄蓉妗始料未及的,这股子平静反倒让她心虚起来。 她不满顾潇然的反映,深深蹙起眉头,一脸恼怒地看着她,道:“苏妲己,你嚣张什么?现在你伤了陛下可是大不敬,其罪当诛!” “那又怎样?”她平静如斯,“能松开手么?我还要赶着回宫呢。” 顾潇然的淡定着实把黄蓉妗气个半死,她攥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愤狠地说道:“还想回宫?你现在就跟我去显庆殿,我要让所有人见到你的真面目!” 顾潇然一怔,却被黄蓉妗狠狠拉着朝显庆殿走去,这样的阵势可把司琴吓坏了,她紧紧地跟在后头,自知贵妃娘娘理亏,便央求道:“黄嫔娘娘,请您先放开贵妃娘娘吧!” “滚开!” 黄蓉妗用力一推,司琴防不胜防,蓦然跌倒。 顾潇然一惊,狠狠挣开黄蓉妗的手,后者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苏妲己会敢挣脱似得,一脸的愤懑。 顾潇然扶起司琴,询问了状况后,确定她没有伤到哪里,随而转眸看向黄蓉妗,冷冷道:“黄蓉妗,随你去嘉善殿又何妨,我苏妲己还怕你不成?” 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都知道了,她也没想着再隐瞒,说完,她径自先黄蓉妗一步朝嘉善殿走去,就让此事在她与帝辛之间做个了断吧! 黄蓉妗狠狠瞪了一眼顾潇然,紧随其后。 到达嘉善殿时,顾潇然才得知黄蓉妗早有预谋,所有的嫔妃、世妇,乃至各宫院的侍女、内侍都齐整整地立在嘉善殿外。 看来黄蓉妗是准备置她于死地了。 众人均看向顾潇然,眼神里各怀心思,司琴见到这阵势暗自为她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凑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胳膊道:“娘娘……” “别怕。”顾潇然回答的平静无波,脸上的那抹淡然让人见了,仿佛以为她不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何人在外喧哗!”许是殿内的人听到了外面嘈杂的议论声,奉御官嚷着出了殿,待看清来人时一脸惊诧,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贵……贵妃娘娘?”他一脸狐疑地看着顾潇然,不知道她为何带着这些妃嫔世妇来到这里。 顾潇然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奉御官。 黄蓉妗一脸得意地说道:“速速去禀告陛下,就说罪人苏妲己来此,我们要向陛下讨个说法。” 闻言,奉御官更加不可置信,他又看看顾潇然,不置可否。 “去吧。”顾潇然缓说道。 奉御官这才敢入殿禀告,不消片刻,奉御官从殿内出来,扯着嗓子说道:“陛下宣众娘娘入殿!” 顾潇然迈开步子进了殿,在她身后的黄蓉妗与杜婠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她,似乎都惊诧于她淡定的反映。 黄蓉妗仍旧一脸得意,眼中充满讥诮,仿佛在等着看苏妲己的好戏。 杜婠比起黄蓉妗来说就显得平和了许多,那张娇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变化,看不出她对此事的看法。 空旷的大殿内霎时涌入了十几位后宫妃嫔与世妇,帝辛坐在大殿尽头的檀木案几前,冷冷地看着大殿中的众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顾潇然淡然的脸上时,唇角处不经意勾起了一弯极淡的弧度,仅是一瞬便恢复了平静,仿佛那样的笑容从未出现在他的脸上。 遂即,帝辛一脸正色道:“究竟是何事,惹得你们聚众在嘉善殿外喧哗,成何体统?!” 说完,他将目光落在了顾潇然的身上,后者轻轻地抿着唇,似乎不准备回答任何话。 黄蓉妗嫌弃地睨了眼顾潇然后,上前一步道:“陛下,苏妲己身为贵妃,却故意伤了陛下,实属大不赦,还请陛下快快治她的罪!” 帝辛听罢,清俊的眉宇微微拧起,鹰眸危险地眯缝了下,眸中迸射而出的锋芒令人惶恐。 黄蓉妗不禁一怔,她仿佛有种因此激怒了帝辛的感觉,可箭以上铉,她若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前面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若是就此扳倒了苏妲己,即便帝辛恨上她一阵子又何妨?凭她的聪明与貌美就不信无法赢得他的心! 思于此,黄蓉妗给自己壮了几分胆,仰头看着帝辛,等待着他的回应。 对于帝辛,她还是了解的太少了,向他这样的男人若是被人发现了他极力在隐瞒的事情,就等同于挑衅了他威严,那么这个人的处境定是最最堪忧的。 顾潇然不露声色,仍旧静静地站着。 帝辛冷冷地睨了眼黄蓉妗,仅是一瞬,便将目光转向今日的主角身上,他看着顾潇然,遂即问道:“你有何话要说么?” 他似乎想要听到她为自己据理力争似得,故意出此一问。 “臣妾无话可说。”顾潇然静静地站着,此时的她似乎陷入了被动的境地,却仍旧不愿为自己辩驳一句。 听她如此一说,帝辛剑眉蹙的越发紧了,他狠狠地咬紧牙根,她还在跟他怄气么? 帝辛深深凝了她一眼后,又看向了黄蓉妗,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贵妃对孤大不敬?” 黄蓉妗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说道:“证据就在陛下的身上,为公平起见,臣妾恳请陛下不要在众位姐妹面前隐瞒任何事情,不单单只有苏妲己是陛下的妃,我们姐妹们同样也是陛下的后宫,还望陛下一碗水端平才是。” 帝辛鹰眸里的愤怒显而易见,黄蓉妗绝对严重挑衅了他的天子威严。 黄蓉妗确实下了一步险棋,可这步险棋若是走的好,定会如她所愿,与其在宫里终日守着冰冷的宫墙度日,倒不如拼死一搏。 她故意将这件事闹大,让所有人知道苏妲己对帝辛大不敬,她找来所有妃嫔与世妇,又强行拉着顾潇然来到显庆殿,当面与帝辛对质,将他们两个双双推向被动的境地,即便帝辛有意偏袒,至少也要顾及到众位后宫乃至朝中的大臣! 顾潇然不禁看向帝辛,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如何做。 帝辛怒极反笑,他哈哈笑了几声后,目光变得越发森冷可怕,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型以着极慢的速度朝黄蓉妗走来。 她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在她身上笼罩了一层令人压抑的阴影,他以着睥睨之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嗤道:“黄嫔娘娘……做的极好。” 这句话分明噙着满满的森寒之气,黄蓉妗一颤,暗自咬紧下唇,不敢抬眸看他。 帝辛又是一笑,这笑容在众人眼中竟也是冷到了极致,笑过之后,他蓦然说道:“孤是受伤了。”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怯怯地注视着他,只见他的目光却锁定在了顾潇然的身上,无视她的淡然,又道:“只是这伤有所不同,若是你们非要看看,孤给你们看便是!” 感受到两道炙热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顾潇然又听到帝辛如此说,她只好低着头不看他,脸上一阵烧灼般的难耐感受。 他真的会给她们看吗?她的问题才涌入大脑,帝辛低沉浑厚的声线突然自她耳边响起:“你帮孤宽衣。” 顾潇然不得不抬头看着帝辛,一脸的惊诧,而面对满室怪异的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抬手解开他腰间的缎带,一双小手儿竟有些微微地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映,却还是忍不住紧张。 “爱妃难道是第一次为孤宽衣么,怎的如此生涩?”魅惑地声线再次自耳边传来,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消失不见,却还是如同狂涨的潮水不断拍打着平静的海面。 顾潇然的大脑瞬间嗡嗡作响! 154.第154章 他的福利(加更) 他的语气很暧|昧,低眸看她的眼神里噙着一丝玩味,仿佛在故意挑逗,丝毫没有顾及周围妃嫔的目光。 听到他暧|昧至极的话语时,为他宽衣解带的手微微一滞,用力抿抿唇,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他们的举止羡煞了众位妃嫔,这样的事情怕是她们此生都没能有幸做过的,看着她缓缓褪下帝辛的袍服,露出里面洁白的袭衣,众人均是面红耳赤。 想到她每日夜里都为他做着这样的事情时,她们是无比嫉妒又恼火的。 绛紫色袍服垂落在地,顾潇然却停下了动作,帝辛垂眸看她,扯动了下唇角,问道:“爱妃怎的不继续了?” 她咬着下唇,为何突然感觉帝辛是故意让她如此的? 她鄙夷地看着他,他却回了她一个不以为然的笑意,顾潇然顿时有些窝火,却又不能真的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火,只得着手去解他袭衣的缎带。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帝辛的肩膀,当顾潇然小心翼翼地将他右侧衣襟褪下时,那抹咬痕瞬间跃入眼帘,红肿的肩膀上赫然呈现了两排牙印,她倏地瞠大双眼。 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他昨天被咬时竟然没有吭一声,后来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疼痛,甚至连一声怨言都没有,就那么平静地离开了寿仙宫。 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会被咬的这样重,一瞬间,满满的愧疚涌上了心头,她突然讨厌起了自己。 当众人见到帝辛肩膀的红肿时蓦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任谁否无法理解苏妲己为何会如此对待宠幸着她的帝辛,却都暗暗地咬紧牙根,恨不得她就此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可黄蓉妗距离帝辛较近,当她注意到他肩膀上是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时,心里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只觉得憋闷不已,险些就要因强烈的妒火而窒息,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加讨厌苏妲己,恨不得见她碎尸万段! 强烈的嫉妒让她的喘息都变得紊乱起来,剧烈起伏的胸口预示着她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的糟糕透顶! 她暗自咬牙,发誓定不会让苏妲己如愿以偿! 帝辛渐渐勾起唇角,锐利的鹰眸扫过大殿内所有的女人,冷冷地说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个伤口是贵妃赠予孤的咬痕,”他微顿,垂眸看看肩膀上的伤口,又对顾潇然低声说道,“常言道,爱之深恨之切,孤只是和你开了句玩笑话,就惹得你如此愤慨的咬孤,想不到爱妃对孤的心意如此深厚。” 他的声音轻柔无比,与对众人说话的严肃判若两人。 他原本不想在所有人面前将对苏妲己的爱表现的如此露|骨,可他即便不这样做,只怕苏妲己也已经成了众人的眼中钉,他要让她们明白,苏妲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无人能替代。 顾潇然只觉得面颊滚烫,羞愤难当,这男人真是太能强词夺理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她不语,闷闷地站在他身侧,倒要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样来。 看着帝辛与苏妲己如此大秀恩爱,杜婠眼神中充满哀怨,她静静地站在众多世妇中间,暗暗地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因为大力的攥紧而嵌入掌心,此时此刻,已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黄蓉妗柳眉紧锁,脸上的哀怨不亚于杜婠,她硬着头皮说道:“不管怎样,贵妃娘娘都是伤了陛下的,臣妾们怎能容忍陛下被她如此虐|待?” 黄蓉妗说完,众位世妇们也附和起来,毕竟她们现在还是站在统一战线的,若此刻让她唱了独角戏,只怕出了这个嘉善殿她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顾潇然看到了她们眼中的愤怒与哀怨,不置可否之际,腰身骤然一紧,有力的大掌已经将她桎梏,坚定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孤喜欢。” 顾潇然抬头看他,他疯了吗?这样不符合身份的话竟然也能说出口! 短短的三个字令黄蓉妗与众人哑口无言,悲愤充斥着她的全身百骸,整个人像是被丢入一个绞肉机,顷刻间便被搅得血肉模糊! 她狠狠吞咽了下,露着凶光的杏目看着顾潇然,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她一般,对她痛恨到了极致! 捕捉到黄蓉妗憎怒的目光,顾潇然抿抿唇,转开视线不再看她。 “你们闹够了?”帝辛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冷戾,这句话语气不重,却如同冬日的飓风,如刀子一般刮遍她们全身,直到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所有人不敢再发一言,全部被他摄人的霸气所震慑,怯怯地低垂着头。 帝辛隐忍的愤怒一触即发,他将顾潇然搂的更紧,再次说道:“你们不配嫉妒贵妃,因为你们没有一人值得孤如此|宠|爱,日后这宫中还是少些明争暗斗的好,否则,孤定不饶恕!还不快滚!” 顾潇然娇小的身子被他伟岸的身型笼罩着,她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躲在参天大树的树荫中,周边的一切险恶与阴谋都臣服于他周身散发的摄人气势下。 仿佛有了他的庇护,她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黄蓉妗嘴唇被自己狠狠咬破,终是惧于帝辛的威严,俯身作揖:“臣妾告退!” “臣妾告退……”众人异口同声。 看着众人怯怯地退出了嘉善殿,她的心中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腰身依旧被他的大掌桎梏在怀里,有炙热的温度自他结实的胸膛传来,她这才意识到他们暧|昧的姿势。 清丽的小脸儿倏地绯红,她想要挣脱,他却扣得更紧,她羞愤难当:“人都走了,没必要再演戏了。”她的声音依旧是极尽淡然的,可这样的声音却丝毫也无法掩饰她内心的紧张与悸动。 “我方才的样子像是在演戏?” 他轻咦,在她耳边吐着热气,说出的话像是夹杂着高分贝的电流穿过她的耳膜直达四肢百骸,使她的身体蓦然一颤。 心跳愈来愈烈,仿佛就要冲破她的喉咙跳出身体,她应该淡然面对他的,可听到他低沉魅惑的声音时,还是会方寸大乱。 他就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无法忽视,无法逃开。 她秀眉紧锁,努力甩开脑海中如麻一般零乱的思绪,努力挣脱着他的桎梏。 他不恼不怒,任凭她的小魔爪不断在他身上抓挠,饶有兴趣地垂眸看着她因费力挣脱而纠结在一起的五官,那张小脸儿此时可爱至极。 终于,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脱离了他的臂弯。 抽身之际,她分明见到那张俊逸不凡的面庞上,那两道剑眉微微的蹙了一下,她这才注意到他肩膀的伤口有裂开的迹象。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她连忙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你怎么样?” 他半天没有回应,始终沉醉在她溢满担忧的脸上,笑的如沐春风。 “出血了,这里有没有药?”她抬眸问他,却看到他忍俊不禁的样子,豁然明白了他的鬼把戏,遂即嘟起嘴巴,不满地说道,“你这男人真是太怪了,故意撕裂伤口好玩儿吗?” 她一脸的怒拔弓张,狠狠推开他,帝辛大笑着向后一趔趄,没有丝毫怒意,仿佛很享受她用力的推搡。 他方才故意搂紧她,她奋力挣脱时才无意抓破了快要愈合的伤口,看着他明明很疼却还笑的如此欠扁的脸,顾潇然真的气愤难当:“你若是喜欢疼就独自疼去,何苦害我为你……为你……” “为我什么?”低沉的声线在空旷的嘉善殿中奏响,那双幽谙的眸子里装满戏谑与柔情。 顾潇然的脸蹭的红到了脖子根,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心中五味杂陈,喉咙瞬间肿痛难忍,鼻子也酸涩不已,一双沾满了氤氲的瞳眸看着他:“你在故意耍我么?” 他单手一扬,将她瘦弱的身子重新搂进怀里,低声说道:“若是不这样做,如何能看到你依旧在乎我?” 看着他温柔笃定的眼神,她所有的愤怒都变成了绕指柔,她发现自己深深地着了他的魔,根本无法恨他。 若非要追根究底,她又何曾全部对他坦白了?既然都没有坦白,何来的气愤? 她只是一直纠结于谁才是真正知晓龙脉下落的人,以至,忽视了自己本该要珍惜的男人。 爱情本就是自私的,她爱他就好,何必去在意那么多的是非因果? 她死死地抿着唇,不置可否,他却轻轻挑起她尖尖的下颚,看着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庞,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他说:“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惩罚对我来说太轻,我就站在这,随你怎么处置可好?” 顾潇然眉头深锁,心底一丝暖流在涌动着,她依旧绷着一张脸:“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可不能反悔。” 他坚如磐石道:“决不反悔!” 她嘟着嘴巴想了一会儿,说:“你这么喜欢在人前卖弄咬痕,我就再赏你一个!” 说完,他一怔,她的小口儿却毫不迟疑地咬上了他左侧的肩膀,这次仅仅隔着一层袭衣,那两排锋利的小牙齿狠狠地咬了上去。 他痛呼道:“你真忍心下口!” 她怎么忍心? 疼痛没有更剧烈,她缓缓松了口,仰头看他,一脸的鄙夷:“方才是谁说随我处置的?这会儿难道不想认账了?” 帝辛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故意扎了一个稳稳地马步,须臾一脸正色道:“我说的话自然会算数,来吧,给你咬!” 顾潇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懒得理你!” 见她笑了,帝辛终于好好地站稳,高大挺拔的身型再次笼罩了她的身体,双手将她紧紧地桎梏在怀里,与她深情对视:“不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顾潇然不以为然道。 帝辛眉头皱了皱:“你说什么?” 顾潇然俏脸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其事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跟你生气!” 帝辛突然阴险地眯起了眼睛,他说:“好,很好,我是不是可以因此认为你在耍我?” 顾潇然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要挣脱,却倏然被他懒腰抱起,她惊讶的不得了,想要挣脱,却害怕再次撕裂他的伤口,任由他将她抱到了寝殿。 身体触碰到柔软的床榻时,她惊慌道:“做什么?” “你说呢?”话音落,他已欺身而上,将她的衣裳尽数剥落,如雨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在她身体每一处角落都种下了娇艳的朵,仿佛给她盖上了独属于他的印章。 她娇喘着,回应着他的每一下触碰,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招架他给予的温柔,这种触感已经深深地融入骨髓,无法剔除了。 她光洁的皮肤泛着迷人的粉红色泽,像是熟透的蜜桃诱人采摘,他的吻时轻时重地落在上面,急切中又带着满满的呵护。 感受到她身体上微妙的变化,他吻的越发卖力。 从脸颊、脖颈再到胸口,薄软的唇顷刻含住一侧的粉嫩,湿滑柔软的舌尖一下下撩拔着她的敏感,酥麻的感觉让她一次次的轻颤。 胸前的感觉太过难耐,她绷紧着身体,欲推拒他的攻势:“别……” 他停下动作,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一双足以魅人的鹰眸含笑看着她羞涩的脸:“真想马上吃了你!” 这话像是带着电流一般,配合着他燃着情火的眼神,一股强烈的刺激感受在她身体中乱窜,她更加羞涩。 她的反映令他欲罢不能,他可是足足忍了近十天,这样的煎熬任凭哪个正常的男人都无法忍受,她欠了他的福利,他要连本带利,尽数讨回来! 他起身,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吻着她的同时,炙热的大掌在她光滑的背部皮肤上轻轻游走,自她性感的人鱼线一寸寸向下,最后托起她送到了自己的髋骨间。 温柔的蠕动就此展开,一次次地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经,在她身体中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155.第155章 还疼么? 她无法忽视他给予的触感,随着他每一次轻柔的抚触,都将她推上云端,她无法自持地身陷在他的温柔攻势下。 寝宫内正有温暖的阳光洒向室内,这样的温度相比起床榻之上的火热显得逊色了。 忘情的痴缠,无尽的索要,一次又一次攻陷与占据,直到筋疲力竭,才结束了这样羞人的厮磨。 她躺在他的臂弯中,看着他右侧肩膀上的咬痕,素白小手儿轻轻抚了上去,一双清亮的凤目里装满心疼:“还疼么?” 他勾起一抹笑,深情凝视着她:“不疼。” 显然,这样的回答并不可信,伤的那样严重怎会不疼? 顾潇然嘟着嘴巴说:“你就嘴硬吧。” “我没有想到你对信任如此在意,这次是我不好,害你伤心了,”他将她搂进怀里,大掌一下下摩擦着她光洁的背脊,又说,“以后任何事情都不会再隐瞒你。” 听着他的保证,顾潇然的心中却是悲喜交加的,她纠结着要不要将真实的身份说出来,如果说了又会发生什么? 听到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垂眸看看她的小脸儿:“怎么了?为何突然唉声叹气的?” 她抿抿唇,突然坐起身,他微怔,却听她说道:“我帮你涂药吧!” 她还是没有做好告诉他真相的准备,就让这个秘密再多保留些时候吧。 帝辛也坐起来,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上挂着淡淡地笑容,犹是这样淡然却还是足以惊艳了所有人的眼。 顾潇然不禁抿唇笑起来,他问:“为何突然又笑了?” 他是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个小女人了,她的情绪总是变来变去的,令他难以捉摸。 “我好像赚到了。”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也是个外貌协会会员,面对帝辛的面孔,她竟然不知不觉变得痴。 他剑眉深锁,完全不理解顾潇然的话:“赚到了?赚到什么?” 顾潇然调皮一笑,又说:“有没有人称赞过你的样貌?” 他这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顿时咧开嘴笑起来,抬手轻轻点了点她坚挺的小鼻子,宠溺地说:“痴!” 她喜欢这个称呼,她就是痴,独属于他的痴! 她主动骑在了他的腿上,捧起他的脸,俏脸凑近他,坚挺的小鼻子触碰着他笔挺的鼻尖说:“你真是一个让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男人,有这样一个你在身边,我会终日提心吊胆,担忧会有人将你从我身边抢走。” 这就是她的与众不同,即便她始终存在着这种担忧,也不会如其他女子那样勾心斗角,她从来没有独占着他的宠爱,从没有因为周边的险恶而改变分毫。 他搂紧她的细腰,顺势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说:“终有一日,我会让这种担忧消失,不会再有任何人与你争抢,我是你一个人的。” 她静静地搂住他的脖颈,将彼此的身体紧紧地贴合:“我能想象到你究竟为我放弃了多少,既然对你义无反顾,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将来如何,我永远是我,这颗心都不会更改。” 他俊美的脸上霎时溢出一抹舒心的笑,她突然与他拉开距离,蹙着眉头说道:“这段对话好酸!” “嗯?”他一脸的狐疑。 “你没觉得太腻了?”顾潇然道。 “我倒是希望一直这样腻下去。”帝辛笑的促狭。 “油嘴滑舌,你的嘴巴总是像抹了蜜,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那个深沉冷厉的帝王还有这样一面的话,你说他们会怎么想?”顾潇然虽是没有言明‘他们’究竟是谁,可帝辛依旧能听出她言语中满满的醋意。 他又是一笑,宠溺地说:“我的这一面怕是只有你才能看得见,除非是你出卖了我,不然谁会知道?” 顾潇然心里霎时美滋滋的,看着他炙热的目光,故意转开话题说:“好了,我帮你涂药!” 偌大的王宫内大概只有显庆殿此刻沉浸在无边的温存中,其他各宫院内皆是一片望不尽的哀怨。 黄蓉妗回到揽月阁后便是一通发泄,王宫分配给各宫室的陈设品与她陪嫁的嫁妆都早已被她砸的所剩无几。 望着光秃秃的揽月阁内殿,凄凉更是如同洪涛一般在她心底冲撞着。 侍女们谁也不敢近前,大气更是不敢喘一下,一个个都躲在了殿外,任由她一个人大肆发泄。 摔烂了最后一只陶罐,黄蓉妗找不到更好的发泄品,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吼道:“叫习秋进来!” 不多时,习秋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直接跪在了她脚下:“娘娘,您找奴婢……” 黄蓉妗看着一脸怯懦的习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面目狰狞地问道:“你不是说陛下受伤了么,陛下怎么伤的你会不清楚?你是不是和寿仙宫里的人串通好了要本宫难堪?” 她狠狠地质问,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夹杂着无边的愤怒。 习秋身体骤然一抖,她连忙叩头道:“奴婢确是听习雯这样说了,她说陛下昨日与贵妃娘娘大吵一架,出门时她就看到陛下肩膀渗出了血渍,所以……所以奴婢……啊!” “贱人!” 习秋的话还没说完,黄蓉妗一脚踹上她胸口,直接将她踹翻在地,她赶忙又爬起来,爬到黄蓉妗脚下再次跪好,身体抖得像筛子:“娘娘,娘娘明鉴啊,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 “你还敢狡辩?”黄蓉妗怒目直视着她,咬紧牙根道。 “奴婢不敢隐瞒,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娘娘饶了奴婢吧!” 要不是这个消息,她也不会聚集那些嫔妃去往嘉善殿,竟没成想,那伤口居然是咬痕! 爱之深,恨之切! 帝辛这句话始终萦绕在她耳边,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下凌迟着她。 苏妲己那贱人哪里好,竟能得到他如此的宠爱,即便将他咬的那样重,他却还是在替她说话,什么叫做没有人值得他如此的宠爱? 只有苏妲己配吗? 若是苏妲己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看他要宠幸谁! 她愤怒地垂眸看着习秋,她依旧在脚下抖个不停,看着她这怯懦的样子难免生厌,黄蓉妗冷冷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是下等侍女,好好享受这个新身份吧!” “娘娘……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保证不会再让娘娘失望……” “保证?”黄蓉妗咬紧牙根,冷嗤一声,“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定我就会死在你的手里!还不快滚出去,本宫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的愤怒把习秋吓得半死,她屁滚尿流地出了大厅,好歹她没准备要了她的命。 一天一夜的奔波,人马疲惫,姬昌一把年纪坐在车里也颠簸的够呛,他叫车夫停了车。 车夫搀扶姬昌下了车,左右的侍卫很快下马,来到他跟前:“侯爷。” 姬昌看看周围,这是一片十分开阔的平原,现在已是傍晚,远处竟也见不到几缕炊烟,周边一片荒凉,连驿站的踪影也丝毫寻不见。 他活动了几下筋骨,尔后问道:“出朝歌城多远了?” 侍卫很快答道:“回侯爷,前面就到金鸡岭了。” “金鸡岭,”姬昌暗自重复了下侍卫的话,金鸡岭归魏贲管辖,他正巧去见见魏贲,须臾说道,“左右的,扶我上车。” “侯爷慢点。”侍卫搀扶姬昌上了车,一行人前往金鸡岭。 秋日的傍晚总是短暂的,没走出多远天色就暗了下来,这时马车后面响起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音,几名侍卫回眸看去,只见一队人马从后面奔驰而来,他们提高警觉,握住了腰间的大刀。 见是恶来将军,便又放开了握着大刀的手。 恶来对身后的人马做了个手势,一队人马立刻分成两队,顷刻包抄前面的马车。 坐在车内的姬昌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正要撩开布帘看看情形,忽听到车外响起恶来的声音:“下官拜见西伯侯!” 听到是恶来的声音,姬昌顿时心底咯噔一下,隐约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颤巍巍撩开布帘,车夫将他搀扶下车。 他一脸温和地招呼道:“真是凑巧了,恶来将军这是奉命去办事么?” 恶来道:“侯爷,下官是奉命来请您重返朝歌的。” 姬昌仍旧不露声色,他微笑了下,问道:“不知陛下为何又让老夫回去?” “陛下说这阵子太忙,都没能与侯爷好好的唠唠家常,想请侯爷重回朝歌一聚。” 恶来一脸英气地注视着姬昌,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鄙夷与冷戾,仿佛帝辛真的是请他去朝歌一聚。 姬昌虽是惊诧,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微微笑了笑说:“陛下如此爱戴老夫,实乃大幸,只是这会儿西岐百姓都在等着老夫回归,只怕……” 恶来突然打断了姬昌的话:“西伯侯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与陛下听吧,相信陛下听候自会体谅侯爷。下官只是传话之人,做不了这个主,若我就此放行,只怕陛下怪罪下来,西伯侯与下官都要无辜受罚的!” 闻言,姬昌身体重重一颤! 156.第156章 这一局,他已经输了 彼时,嘉善殿。 顾潇然为帝辛涂完药,穿好衣服之际,奉御官从殿外缓缓走了进来:“陛下,贵妃娘娘。” “何事禀告?”帝辛问道。 奉御官道:“回陛下,押送刺客去往羑里城的路上遇到强盗袭击,刺客当场毙命,侍卫也险遭杀害。” 闻言,顾潇然倏地一怔,须臾看着帝辛,他眉宇微微地蹙起,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庞上总是难以寻到过多的情绪,根本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孤知道了,退下。”帝辛淡然示意后,奉御官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嘉善殿。 偌大的嘉善殿正厅内再次剩下帝辛与顾潇然二人,他转眸看看顾潇然,突然问道:“这件事你如何看?” 顾潇然努努嘴,想了一想说:“只有刺客死了未免有些蹊跷,但是又不能完全排除这也是一种巧合。” 帝辛薄唇间倏然溢出一抹淡淡地弧度,眉眼中也夹杂着一丝幽深,他说:“我不觉得这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梅伯身后还有指使者?”顾潇然难免思索起来。 “嗯。”帝辛轻声应道。 顾潇然不禁瞠大眼睛看着帝辛,这种假设有些超乎常理了,梅伯因为梅扈的死对她恨之入骨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她一下子无法把这件事与幕后有主使联系在一起。 可她把所有的事情前后分析了一遍后,却又不得不认同帝辛的猜测。 “这样说来,这个人是了解梅伯的用心的,定是知道梅伯对我存有恨意,他究竟是谁呢?”顾潇然喃喃自语道。 她突然想起姬发将她从冰室救出后的事情,梅扈是姬发的人,那么梅伯是否也是姬发的人? “你想到了什么?”帝辛看着顾潇然深深拧紧了眉头,不禁问道。 顾潇然转眸看看他说:“你将梅扈关入死牢或许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冒犯了我吧?” 帝辛轻笑,真的什么事情都瞒不了这个小女人,她聪明的有时令他都忍不住生畏。 恶来在梅扈的住处搜到了他与东鲁秘密通讯的证据,只是梅扈却为姬发所用,这件事很可能与姬发脱不了关系,或许只是姬发为掩盖身份故意将东鲁设为秘密联络书信的中转站,只是他没有料到梅扈还会留着这些证据。 “你真是个鬼灵精!”帝辛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一双深谙的鹰眸凝着她,又说,“你想到谁,说说看,咱们两个是不是心有灵犀?” 看他谈着正事竟然还不忘逗弄她,顾潇然不满地嘟了下嘴巴,帝辛连忙说道:“不逗你了,快说说。” 顾潇然这才蹙起眉头,说出了自己思绪后的看法:“梅扈与梅伯若都是姬发的人,那他为何要至梅伯于死地?” 帝辛微微蹙了下眉,他问:“你为何会觉得他在害梅伯,而不是利用他来杀你?” 顾潇然一怔,却见帝辛的鹰眸渐渐暗了一下,似乎在仔细斟酌着她的话。 她的这种假设更加的疯狂,姬发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她仔细回想着与姬发数次见面时的对话,难道他是在警告她?她很快排除了这种可能,当一个念头瞬间闪现在脑海的时候,她倏地瞠大双眼。 因为这件事,她知道了帝辛对她的欺骗,难道这才是姬发的用意? 她秀挺的眉宇越蹙越紧,仅仅是让她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就要搭上这么几条性命,姬发做的未免太过分了些,他利用了梅伯对她的恨意让她讨厌帝辛,果然这种事情只有姬发才能做得出来! 她的表情变化被帝辛看在眼里,帝辛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专注的样子,她思考时的模样竟是如此的耐人寻味,他不禁又问:“你又想到了什么?” 顾潇然的思绪骤然被这道磁性的声音拉回,她摇摇头,支吾道:“我什么也猜不出来。” 帝辛笑了,揽她入怀:“不论他的用意是什么,这一局,他已经输了。” 顾潇然狐疑地看着帝辛,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难道他还有什么安排么? 朝歌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景象,各类店铺鳞次栉比,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姬发坐在二楼的雅间内,看着街道上沿街叫卖的小贩与出入各大店铺的达官贵人,幽幽地抿了口杯中的茶,他道:“禹易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么?” 伯安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姬发会主动询问禹易的状况,神情黯淡下来,道:“还没有。” 他也在疑惑禹易为何这么久不来消息,从前的禹易绝没有过类似的情况,他眉头紧紧地锁着,又说,“二哥,禹易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姬发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你随我去姬庄走一遭!” “是!” 不得不说,今日的姬发给了伯安一个大大的惊喜,他竟然主动要求去姬庄看看! 徐国,王子府,顾名思义,这里是赢焱的府邸。 房门突然开启,禹易不禁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一名侍女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她轻唤道:“羽衣姑娘,太子殿下邀请您去景泉宫。” “景泉宫?”禹易敛眉,一脸的狐疑。 “是的,羽衣姑娘。”侍女重复道。 自从被识破了身份后,她就被赢焱带来了这里,现在想来已有七八天了。 她原本以为赢焱会杀了她,可他没有,还将她留在身边,她更加不明白赢焱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了。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被识破身份,她还是有机会扭转乾坤的,思于此,她便抿抿唇,遂侍女走出了房间。 一入景泉宫,禹易才知道,这原来是沐浴的场所,此时室内云雾缭绕,她勉强适应了里面的情形,终于看清了室内的一切,却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当看到十几个妖艳的女子都围绕着一个赢焱的时候,她本能的脸颊发烫,那香|艳的画面着实不堪入目。 一群光裸的女人与那个男人一同浸在温暖的浴池内,赢焱赤|裸着上身半躺在浴池边上,古铜色的皮肤显得阳刚十足,他似乎极尽享受现在的时刻。 看到禹易进来,赢焱微微眯缝了下眼睛,锐利的眸子正饶有兴趣地锁定在她身上。 禹易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愣怔了几秒后,满含愤懑地转身离开。 “站住!”在她转身之际,赢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你难道不想跟我好好谈谈你接近我的目的?” 禹易的背影微微一滞,遂即转身,锐利的眼睛看着赢焱,冷冰冰地问道:“你想怎样谈?” 赢焱缓缓从向她游了过来,须臾趴在浴池边缘看着她,光裸着上身的他展现着厚实的胸膛,古铜色的肌肤有一种近乎妖媚的性感,他如野狼一般的眼眸不经意的就使人有一种压迫感。 他用那魅惑低沉的声音说道:“走近些,我告诉你。” 禹易微微拧眉,却想着姬发交代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便忍着满心的愤懑缓步朝她走来,她站在水池边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啊!” 脚踝骤然一紧,禹易只觉得重心下降,整个人已经扑通一声掉下了水,待她的头从水中露出来时便听到周边响起一阵哄堂大笑,那些妖艳的女人们各个捧腹看着她。 她目光一凛,恶狠狠地瞪着身旁的罪魁祸首,因愤怒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那一身衣裳已经全部贴在了身体上,更加展现了她玲珑的身体线条,诱人的曲线,惹人垂涎。 禹易倏然侧过身双手环胸,对赢焱愤恨不已,可她依旧将心底的怒气强压了下来。 赢焱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越发对她产生兴趣了,他邪肆地勾了下唇角,凑近她身边,丝毫不加掩饰地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型,舔舔嘴唇道:“取悦我,说不定我会好好跟你谈谈。” 禹易心中憋闷不已,赢焱明摆着就是在拿她取笑,根本不是在和她谈什么条件。 她看向赢焱的目光里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她唇角突然溢出一抹淡淡地弧度,夹杂着满满的嘲讽:“原来徐国王子喜欢用这种方式与人交谈么?” 她的语气似乎严重挑衅了赢焱的权威,方才还一脸玩味的赢焱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的眼,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赢焱单手一扬,方才还嘲笑她的女人们全部离开了景泉宫。 偌大的景泉宫中只剩下禹易与赢焱二人,赢焱冷冷地勾起了唇角,道:“若只是这样,你似乎小瞧了我赢焱。” 禹易微微拧眉,只是一瞬,他一把勾住她的腰身,由于惯性,她的身体狠狠朝他贴了过去。 禹易感受到赢焱身体上的炙热,本能地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因为他强壮的臂力根本挣脱不开。 “放开我!”她蓦然看向他的眼,他眼中噙着一抹讥诮。 “姬发让你接近本王子,无非就是他拉拢我的方式而已,你只不过是一个笼络人心的工具罢了,还装什么清高?” 157.第157章 帮我约见姬发 赢焱的话丝毫不客气,说话时,长指捏起她的下巴,深褐色的眼眸散发着鬼魅般的光芒,直直地射向她的眼睛,神情里充满了讥诮。 这样的话无疑戳中了禹易的痛处,提醒着她这就是接近赢焱的事实,她只是姬发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她的使命就是为他拉拢赢焱。 可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一次又一次为这样的事实感到心痛。 她挑眉看向赢焱,无论心中的感觉是怎样的凄楚,她也不愿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分毫,她勾起唇角道:“二公子交于我的书信已经落在王子的手中,我想信中所提及的事情已然十分明确了,既然王子知道我的真正目的,那就无需再拐弯抹角了。” 禹易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态度,说出的话更是不掺有一丝丝对赢焱的好感,一切只是在尽着她应尽的义务。 “你就不怕我将这样的证据交到帝辛的手里?”赢焱一脸鄙夷,如此做,可见姬发也是在孤注一掷了,没想到他对朝歌的野心竟如此之大,不免令他隐隐生畏。 禹易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王子定不会如此做。” 他轻笑:“何以见得?” 禹易眼眸微转,须臾说道:“难道王子殿下就没有觊觎殷商么?” 这句反问无疑问进了赢焱的心里,现在已经不是他是否觊觎殷商的问题了,而是现实不允许他不做这种打算,他探究般的目光深深注视着禹易,似乎在考虑着姬发的提议。 “据我所知,东夷近百年来,每年都要向朝歌缴纳税收,进贡布匹、珠宝、车马,乃至家畜家禽,这样庞大的开支只怕东夷也已经元气大伤了。” 禹易微顿,又道,“说句不太中听的话,现在的东夷根本没有能力与殷商抗衡,如若王子殿下能与二公子联手,有朝一日二公子即位,定会与王子签订友好合约,免去以往的税收,以及附送三座城池,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东夷国土充裕,牛羊遍地,五谷丰登,即便每年向殷商进贡,那些东西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让我帮姬发打天下,这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赢焱语气充满不屑。 “难道王子就真的安于现状?”禹易问道。 “安于现状又如何?本王子现在快活的很,你看这景泉宫里美女如云,身边有众多莺莺燕燕相陪,难得如此自在,何苦为了姬发的一己私心赔上我这惬意的好日子?” 禹易又说道:“听说王子殿下臂力超群,无人能敌,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弓手,拥有这样一身好武艺的人定是雄心壮志,充满远大抱负的,难道就甘愿寄人篱下,任人宰割么?” “这样的生活我倒觉着挺好,不劳烦羽衣姑娘费心了。” 禹易一时无言以对,深深拧了下眉头,没想到赢焱如此难搞,如此诱人的条件都没能吸引到他,看来这只狡猾的狐狸似乎同样野心勃勃! 见禹易一时语塞,赢焱突然邪恶的一笑,一双深褐瞳仁看着禹易玲珑剔透的身体线条说:“若是让我接受这些条件也未尝不可。” 禹易拧眉看他,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王子的意思是……” 赢焱突然捏起她的下颚,将她的下巴抬高,让她那双清澈的黑色瞳眸与他对视,他邪魅地勾了下唇角,低沉着声音道:“你的态度或许会改变我的最终决定。” 他的眼神里燃着火热的流光,灼灼地投射在禹易身上,丝毫不加掩饰的窥觑着她身体上早已湿透布料,仿佛透过这些布料可以看到她曼妙的身子,雪白的皮肤。 禹易这才想起他们两个还浸在温热的浴池中,室内飘荡着氤氲的水雾,犹如仙境一般,而此刻,她与赢焱的姿势竟是说不出的暧|昧,不知不觉,室内的温度似乎变得更高了,她只觉得脸颊绯红、滚烫,耳根和脖颈更是热得发烫,就连呼吸都变得不太正常了。 她下意识将脸转开,以此来摆脱他对她下巴的桎梏,她冷冷说道:“我以为那些条件已经足够诱人,不认为我还有这个本事可以令王子殿下改变初衷。” 说完,她静静地看着赢焱,她分明在那双深谙的棕褐色瞳仁中捕捉到了满满的兴味,他仿佛发现了一个十分新奇的事物般,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你确实很对我的胃口。”赢焱戏谑道。 禹易心底微微一颤,抿抿唇,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镇定。 她的心里活动更是逃不开赢焱的眼睛,他缓缓朝她压了过来,禹易本能地向浴池边缘推着,看着他的眼睛仍旧冷的极致:“王子真会说笑……嗯!” 她话音未落,却被他用力抵在浴池边缘,背部与坚硬的浴池内壁相撞,她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她正强装镇定地看着赢焱时,只见他健硕的身型距离她越来越近,那张俊秀薄凉的面孔霎时压了下来,略带剥茧的手轻轻抚上她的侧脸,一寸寸游弋到雪白的颈部肌肤,像是带着某种魅惑人心的电流一般从脖颈传遍全身。 他低沉魅惑地声音随之传来:“我赢焱生平就有一个喜好,女人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无法抗拒的诱|惑,且不论姬发的用意如何,单凭他如此懂得投其所好,就说明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若是能与这样的人合作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禹易心底生出一丝恐惧感,她似乎预料到了自己已经凶多吉少,面对赢焱的步步紧逼,她只得强硬的压制着心底的惧意。 面对这一早就做好准备的事情,她此刻却一点也不愿发生,不管姬发的命她交给赢焱的信是如何到了他的手上,可他已然知晓了姬发的用意,那样充满诱|惑力的条件只要是个明智的人就会仔细斟酌,更也不会因为一个不名一文的女人才做决定。 如此想,禹易更加确定了自己不该被他的话语蛊惑,她说:“我只负责传达二公子的意思,对于王子的喜好毫无兴趣,若是没有其他事,还请王子放我离开这里。” “放你?”赢焱冷嗤,倏然扣紧她的细腰,伟岸的身型顷刻朝她压来,紧紧贴合在她的身体之上,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欲|望正狠狠地抵在小腹处,未等她挣脱,他冷然道,“我赢焱可不是随意能招惹的人,惹了我,你休想轻易逃脱!” 禹易一怔,却还是本能地想要挣脱他的桎梏:“放开我!”赢焱炙热的某一点正跃跃欲试,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心底的恐惧感已经不是她能轻易掩藏的。 “不放。”他眼中噙着玩味,说出的话语仅是挑逗意味,仿佛像是一只捉到了老鼠却又没有发上吃掉的猫,他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毫无抗拒的力气时的那种优越感竟是如此的魅人。 现在的禹易在赢焱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布偶,注定是要被他摆布的,说完,他已经毫无预兆的捕捉到了禹易的嘴唇,粗暴的吻瞬间落下! 禹易奋力推开他,不料,浴池内并不是平整的,她一下子退进了深水区,整个人都没了进去,紧接着就是一阵乱扑腾,却丝毫没有求赢焱救她。 赢焱似乎看出了禹易不懂水性,瞬间将她捞起。 由于惯性装进赢焱怀里的禹易剧烈的咳嗽着,待气息喘匀,愤怒地瞪着他:“放开我!” 赢焱邪恶地勾了下唇角:“好啊,我放手了。” 他故意松开手,没了赢焱的保护,禹易再次一脚踏空,脊背猛地一僵,却丝毫不准备呼救,更不想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在她全部没入水中的前一瞬,赢焱就又一次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笑道,“还真是个倔强的女人。” 禹易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准备搭理他! 赢焱不以为意,借着水的浮力将禹易放在了水池边,而他摁着水池边缘轻松一跃,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看到他身上未着寸缕的时候,禹易倏地红了脸,猛然将脸转开,恼羞成怒道:“你真无耻!” 赢焱邪魅的嘴脸缓缓从她背后凑近,在她耳边低语道:“你这杀手做的太失败。” 禹易拧眉,不明白他准备说什么。 “见到我这话儿你就将脸转开了,那我若想置你于死地的话,现在还真是个大好的时机。” 赢焱的话一针见血,禹易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恼怒自己在赢焱面前竟然没有一丝戒心! 感觉到她脊背的愣怔,赢焱笑的邪恶,他又低沉着声音说:“你似乎第一次诱|惑男人,不会还是个处子吧,那样……你会更加令我欲罢不能。” “你!”禹易回头怒视着那张邪魅薄凉的脸,如果先前的赢焱给她的感觉是个冷血恶魔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个十足的无赖! 他的话却也提醒了她与姬发的那次意外…… 在禹易恍惚间,赢焱已经起立,扯过一旁的袍服罩在身上,须臾看着失魂落魄的她,勾起了唇角:“帮我约见姬发。” 话音落,禹易蓦然一怔! 158.第158章 一只百灵鸟 梅伯入狱第三日,帝辛突然发出一道令满朝文武大吃一惊的决定。 庄严肃穆的九间大殿上,帝辛幽深的鹰眸睨了眼大殿内所有人,悠悠开口道:“孤这几日思前想后,梅伯有意加害贵妃罪不可赦,但念其是王族一脉,故,免他死罪,即日起将其终身囚禁在羑里城,死生不准再赴朝歌半步。” 这样的决定着实震惊了满朝文武,王公大臣们均是一怔,但这样的愣怔仅是一瞬,谁也不忘对他奉承道:“陛下圣明。” 箕子立于九间大殿一侧,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丝毫诧异,仿佛所有事情都与他毫无关系似得,那张绝美淡然的脸上总是难以分辨出一丝丝的情绪。 一直对帝辛抱有成见的比干听到这样的决定后,不禁一怔,他心底似乎在琢磨着帝辛此番决意的用心,却丝毫也捉摸不透。 面前坐于九间大殿中央,天子宝座上的男人,已经不是十七年前那个稚嫩的黄毛小儿了,现在的他沉稳、睿智、深不可测,周身都散发着独属于帝王的威慑力,让人不由自主臣服于他。 比干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纠结于多年前先王的决定……思于此,他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他怎能违背多年前在微子启面前立下的誓言! 帝辛一早便登上九间大殿,见顾潇然睡得沉便没有叫醒她,并且吩咐侍女也不要打搅她的休息,因此,她在嘉善殿中睡到了自然醒。 始终守在一旁的侍女见她醒来,立即迎上来,毕恭毕敬地说道:“贵妃娘娘您醒了?” 另一名侍女将寝宫内的窗子打开,立刻有一簇光亮投射进来,顾潇然下意识眯了眯眼,揉揉眼睛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侍女连忙灿灿地笑着回应道:“回娘娘,卯时刚过。” 顾潇然霎时蹙起了眉头,她居然在嘉善殿里睡到这个时辰,若传出去岂不被宫里的所有人笑话? 她倏地起身,侍女们一惊,须臾问道:“贵妃娘娘可是要起床洗漱了?” “嗯。”顾潇然淡淡地应了一声。 洗漱完毕后,顾潇然正准备离开嘉善殿时,却见两名侍女将一侧的食盒打了开来,须臾说道:“贵妃娘娘,这是陛下亲自吩咐庖屋为娘娘准备的蛋糕。” 顾潇然一怔,不禁拧起了眉头:“蛋糕?”她一脸的惊讶。 “是的娘娘,陛下说是蛋糕,还亲自写下了食材,让庖长为娘娘料理的,说是娘娘喜欢吃。”侍女如实说道。 顾潇然更是一脸的狐疑,她缓缓起身,来到案几前,只见侍女将食盒里的‘蛋糕’拿出来摆放在案几上时,她差点笑喷! 看着那上面装饰着几颗葡萄的乳白色的一坨,她真的是忍俊不禁。 侍女们一脸疑惑地看着顾潇然,不太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就笑成这样,难道是因为陛下吩咐人给她做了这奇怪的蛋糕才开心的笑起来? 正在侍女们不明所以之际,顾潇然憋笑说道:“这个‘蛋糕’还是等着陛下结束了早朝和他一起吃吧。” 顾潇然话音落,眼尖的侍女突然看到走进来的帝辛,连忙作揖说道:“陛下。” 真是赢了那句话: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潇然转眸看向帝辛,眼神里溢着满满的喜悦。 侍女们见帝辛进来,都心照不宣地向他行礼,还未等他吩咐,便已经依次退了出去,室内又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说不出的温馨。 帝辛见顾潇然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他欣长伟岸的身型缓缓走过来,坐在床上,拉着她的手,她很自然地就坐在了他的腿上,仿佛这样的动作对他们两个来说已经是最最平常的事情,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他轻柔的话语如同天籁之音奏响在她耳边,说话时,那双素白细滑的小手儿被他攥在掌心把玩着,仿佛是一个古玩家在把玩着爱不释手的宝贝。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这样好,只是看到了那么一坨‘蛋糕’她真的没办法心情不好,她点点头说:“嗯,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他见她笑的开心,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开心?”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突然调皮一笑说:“因为你吩咐人准备了‘蛋糕’哇。” 帝辛脸上的笑容是预料之中的喜悦,本来就是为了讨她欢心才如此吩咐的,他问:“喜欢么?” “嗯,喜欢,只要是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顾潇然不假思索地说着。 帝辛大悦,咧开嘴笑了,那张俊美不凡的面庞因为有了这抹笑更加美的惊心动魄,令人心驰神往,顾潇然竟有些转不开视线了。 看她的痴样,他更是雀跃不已,想想上一次的争吵,与现在真的是两个极端啊,若是每天都拥有这样的好心情那真是人生一大乐趣,他说:“既然喜欢,那我以后每日都吩咐庖屋做给你吃?” “好啊!”顾潇然笑的如蜜一样甜,她又笑着说道,“我舍不得自己吃,你和我一起吃吧!” 帝辛满眼幸福地点点头说:“好,我陪你一道尝尝庖长的手艺!” “嗯嗯。”顾潇然灿笑着点点头,从帝辛的腿上下来,小手儿拉着他的大手来到案几前。 帝辛的视线始终放在顾潇然的身上,当他坐在案几前才看到餐碟中的‘蛋糕’,霎时一怔,很快便将目光再次转向顾潇然,见她仍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时,他的眉头却蹙的越发紧了。 “这是什么东西?”帝辛眉心处印着一抹深深地川字,看着面前的‘蛋糕’时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确切的说,现在正静静躺在餐盘中的那个它,真的像只怪物。 顾潇然终于被帝辛脸上少有的诧异给逗笑了,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忍俊不禁道:“这是你送给我的‘蛋糕’啊!” 她很自然地说着,帝辛却是满脸的黑线,如果有可能时光逆转,他绝不会吩咐庖屋做什么该死的‘蛋糕’! 顾潇然故意不看他暗沉的脸,缓缓坐在了他的身边,拿起餐盘旁边摆放整齐的箸说:“赶紧开动吧,尝尝你送给我的‘蛋糕’!” 看着她无比开心的样子,帝辛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想着上一次在陶然居吃的蛋糕,突然一脸惊讶地对她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顾潇然放下箸,单手托腮看着帝辛,眨了眨灵动的凤目,说:“你想知道么?” “当然!”他一脸笃定。 “和我一起吃完它,我再慢慢告诉你!” 她笑的极其可爱,让他不忍拒绝她的提议,可看着餐盘中的四不像,他真的是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蹙着眉头说:“真的要把它吃完?” 看着他鲜有的迟疑,顾潇然笑的更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她眼神坚定地说道:“当然了,这可是你送我的,一定要吃完!” 说着,顾潇然就自己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先他一步尝了尝味道,然后点点头说:“还不错,庖长的手艺确实不赖!” 帝辛一脸狐疑,却见他的小女人突然夹起一块送到了他的嘴边:“喏,尝尝看。” 帝辛这才缓缓张开嘴巴接下,在口中细细咀嚼了几下,毕竟是庖长亲自料理的,味道虽不是很难吃,可比起他在陶然居里吃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再次不禁看向她,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应该十分想念陶然居吧?” 顾潇然瞠大水汪汪的凤眼看着他,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了?” 后来她才知道帝辛之所以没告诉她实情,有绝大部分是希望她可以留在他的身边,不去兼顾那些除他以外的任何事情,如今,虽然心里有点不忍放弃她亲手打下的陶然居,却还是准备为他付出一些,因为他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思于此,她漫不经心地又吃了一口蛋糕。 他夺下她手中的箸,这样难吃的东西,她竟然还吃得津津有味? 俊逸的脸上清俊的眉宇深锁着,一双幽谙的鹰眸装满心疼地看着她灵动的凤目,她心中的想法怎会瞒得过他的眼睛,她越是装作毫不在意,他就越是会对她生出无边的怜惜。 顾潇然被他的目光震慑到,没想到他会如此严肃地看着她,她问:“怎么了?” 她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生,仿佛真的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一脸正色道:“阿然,在我的面前,你无需伪装自己,我知道你想念陶然居,想念那些和你一路走到现在的人。” 顾潇然愣怔了,她抿抿唇,看着他笃定的眼,踟蹰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已经决定为你放弃陶然居了。” “真的?”他问。 “嗯。”她静静地答。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大掌揉捏着她单薄的膀臂,若削的下颚轻轻磨蹭着她的额头,叹了口气说:“你是一只百灵鸟,若是非要将你关在牢笼里,那你,便不再是你了。” 159.第159章 陛下的盛宠比毒药还苦 顾潇然没有马上决定是否接受帝辛的好意,用完午膳便离开了嘉善殿。 还未踏入寿仙宫内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声,她不禁拧紧了眉头走进去,干净整洁的大厅里,习雯娇俏可爱的脸蛋儿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儿,司琴正在一旁劝慰她。 “发生什么事了?”顾潇然问。 两人见是贵妃娘娘回来,同时一怔,司琴赶忙蹙着眉头说道:“方才揽月阁的习秋来到寿仙宫,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习雯打了一顿,我问习雯因为什么她也不说,就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顾潇然将目光转向习雯,她似乎猜想到了什么,她来到习雯跟前,见她原本白皙水嫩的脸蛋儿上两面的脸颊都红成一片,可见习秋下手是有多重。 而习雯看着她的目光也有躲闪,仿佛这会儿十分怕她似得。 “到我寝宫里说吧。”顾潇然的语气十分平静,说完,她越过习雯,径自回了寝宫。 习雯抿抿唇,跟了上去。 原地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司琴,总觉得她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事儿似得,却怎么也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事。 寝宫内,顾潇然正襟危坐在案几前,习雯怯怯地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连头也不敢抬一下,表情里尽是愧疚的神色:“姐……不,娘娘。” 顾潇然无奈地长吁了口气,她抬眸看着习雯,问道:“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 习雯一怔,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准备给她机会,听她的解释,心里生出一丝感动,可更多的却是无边的内疚。 她踟躇了一会儿,突然就跪在了地上,两行泪珠儿倏地流了下来,在尖尖的小下巴上汇聚成流,一滴滴落在地上,她说:“贵妃娘娘,习秋与奴婢是堂姐妹。” 顾潇然清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连惊讶也没有,对于这样的消息,或许,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原本她还疑惑黄蓉妗是如何知道帝辛受了伤,更也没往她们任何一人身上想,真是她太大意了。 她总是告诫她们不可乱说话,以免惹来祸端,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们会不会给自己引来麻烦。 “那日习秋见奴婢愁眉不展,就关切地询问奴婢缘由,奴婢一时口快,就将娘娘与陛下吵架的事情说了出去,奴婢只想着她是奴婢的堂姐,并没有考虑那么多,事后奴婢还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答应的也倒爽快,岂料……” 习雯越说越没有底气,语气里是满满的忏悔之意。 顾潇然拧了下眉头,她说:“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啊?”习雯抹了把眼泪,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顾潇然,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的心平气和。 顾潇然又道:“对于这件事不单单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我没有事先嘱咐好你们究竟要如何做,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并不想追究谁的责任,但是习雯……” 她微顿,看着正在仔细听她讲话的习雯,见她脸上的泪珠儿还未干涸,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道,“你暂时先不要在内殿工作了,至于何时能回来,我要看你今后的表现。” “娘娘?”这样的结果已经比习雯预期中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她完全没有想到,当贵妃娘娘知道自己被她出卖后还会对她如此的仁慈,更也没有逐她出寿仙宫,即便不能每日亲自服侍她,她也心满意足了。 “你想说什么?”顾潇然问。 习雯哭腔道:“奴婢谢谢娘娘能宽恕奴婢,感谢娘娘还能留奴婢在寿仙宫里。” “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所以即便将你调离我身边,也只是我的个人原因,你不会因此受到其她丫头的指责,记住,以后在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以前,一定要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琢磨透彻,今天你险些害了我,日后难免因此害了自己。” “奴婢知错了,奴婢谢娘娘教诲!” 顾潇然淡淡地扯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她说:“还是姐姐,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放弃你的,这只是对你口误的小小惩罚,你要因此记住,祸从口出的道理。” 习雯一个劲儿地点头,对顾潇然的态度感激涕零。 “启禀娘娘,嬣嫔娘娘命人送来新摘下的葡萄。”紧紧阖着的寝宫门外突然响起司琴的声音。 顾潇然起身,将地上的习雯搀扶起来,擦了擦她红肿的小脸儿上的泪珠儿,说:“去开门吧。” “嗯。”习雯抿抿唇,应了一声。 习雯将门打开,司琴拿着装满葡萄的托盘走进来,放在案几上时还一边说道:“司琴知道姐姐喜欢吃,因此自作主张洗干净了,姐姐快尝尝,据说这是最后一茬了,再不吃可就没有了。” 顾潇然随手拿起一颗葡萄轻轻送入口中,须臾说道:“上次答应了嬣嫔教她酿酒,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都没有倒出功夫,今天正好,待会儿随我去临风轩转转。” “诶!”司琴应道,看看站在门边的习雯,司琴又道,“正巧习雯也在,不如咱们三个去吧。” 还未等顾潇然说话,习雯连忙说道:“不,我就不去了,你陪姐姐去,我想看看院子里的草是不是需要浇水了,杂草也多了,我一道看看。” 司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草不是有人看么?” 习雯一时语塞,顾潇然接过话茬说:“最近入秋了,树叶落了不少,之前的侍女们有些手忙脚乱,习雯主动请示我想去打扫庭院,我见她坚持也就应下了。” 司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须臾又调皮一笑说:“还是习雯有眼力见儿,嘿嘿。” “姐姐,那我先出去了。”习雯道。 “嗯,去吧。” 顾潇然知道,若是让习雯整天面对着她,她会更加内疚的,离开她身边一阵子对习雯来说或许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调节方式。 顾潇然没有想到去往临风轩的路上会遇到杜婠,她依旧是那样淡然恬静,而不知道为何,杜婠越是如此,便越是让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她不知道心底的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但总是预感着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得,竟有些憋闷。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杜婠远远地见到顾潇然后,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主动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缓缓作揖道。 顾潇然抿抿唇,勾起一抹笑,搀起杜婠说:“原来是婠嫔妹妹,快免礼,你我无需如此多礼。” “臣妾谢过贵妃娘娘。”杜婠顺势起身。 顾潇然如何也无法从杜婠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丝的愤怒与嫉妒,她总是那样淡然。 一个那么急切地想到得到帝辛|宠|爱的女人,越是如此不露声色就越是危险至极,她的隐忍终有一日会到达承受的极限,到那时爆发出来,定是比姜梓童还要猛烈吧,她似乎知道了自己隐约的担忧是为了什么。 “不知贵妃姐姐这是准备去哪里?”杜婠缓缓问道,语气淡然无波。 “我去临风轩,前几日答应了嬣嫔教她酿酒。” “酿酒?”杜婠轻咦道,似乎没有想到苏妲己还会酿酒。 “嗯,若是婠嫔妹妹好奇的话,不如跟我一道去看看?”顾潇然说。 杜婠又是淡然一笑,说:“既然姐姐是去教嬣嫔妹妹酿酒,我还是不要去打搅的好,贵妃姐姐请。”说着,杜婠为顾潇然让出了路。 顾潇然见她如此说,便也不强求,本来这只是一句客套的礼让罢了,她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顾潇然刚迈出一步,杜婠突然叫住她:“贵妃姐姐且慢!” “妹妹还有什么事么?”顾潇然回眸看她。 杜婠抿抿唇,终是问道:“上次,我在寿辰上送与陛下的香包……” 顾潇然一怔,却听杜婠又道:“我的意思是,若陛下不喜欢那个样式的话,我想拿回来稍作修改。” 顾潇然清亮的凤目里辗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流光,她看了眼杜婠,对身后的司琴说:“琴儿,你去那边等我,我想单独与婠嫔娘娘说几句话。” “是。”司琴欠身道,须臾去了一边。 杜婠也叫杜鹃去了一边等待,原地只剩下她与顾潇然两个人,她似乎察觉到了顾潇然听她提及香包后的异样,她问道:“不知姐姐想跟我说什么?” 顾潇然遂即凑近她,一双凤目看着她略显心虚的眼睛,缓缓说道:“妹妹想要回的东西,似乎不单单只是香包而已。” 杜婠蓦然瞠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潇然,眉头也不禁蹙了起来,她知道了什么? “放心吧,这件事我不准备说与陛下听。” 杜婠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瞬间陷入当机的状态,待顾潇然缓缓与她拉开距离之际,她终才回过神来,苏妲己这是在警告她么? 看着顾潇然离开的背影,杜鹃缓缓走过来,看着心事重重的杜婠时,她忍不住唤道:“娘娘?” 杜婠缓缓眯缝了下眼睛,状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可知,陛下的盛|宠|有朝一日会比最毒的毒药还苦。” 160.第160章 温馨清晨 从临风轩回到寿仙宫时已是傍晚,一入大厅便感觉到一丝异样,所有侍女们均恭恭敬敬地与她打招呼,哪里能寻见平日里的轻松调皮? 她回应了所有侍女后回到寝宫内,果不其然,看到帝辛正站在博古架前,手里正拿着那只血玉镯仔细端详着。 听到她缓缓打开门,那张好看而精致的脸倏地转了过来,他将血玉镯重新放在博古架上,转身,单手背后,含笑看着她:“你回来了。” “嗯。”顾潇然来到他跟前,转眸看看那只玉镯,不知道帝辛见她冷落了这只玉镯会不会气恼,尔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平时很少戴这些首饰,所以就把它摆在这里了。” “我又没怪你,解释什么?”帝辛好看的眉眼都带着一抹笑似得,像是四月的春风,夹杂着一股无边的暖意与宠溺轻抚过她的心房,在她心底激起层层热流。 无奈,在别人面前再怎的从容淡定的她,到了帝辛的面前,却只是一个羞涩的少女一般惹人怜爱。 见她红了脸,他突然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尔后笑着说道:“收拾一下,今晚出发。” “嗯?”顾潇然突然仰起头看着他,他眼神笃定,根本不像是在说笑,“去哪?” “不告诉你!”见她清丽的小脸上满是惊诧,他忍不住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又说,“带上一身男装。” “为什么要带男装?”她一脸的狐疑。 他低眸凑近她,带着一股无形的暧昧一寸寸朝她压了过来,魅惑地声音说道:“因为你是我的,不想让其他人注意到你。” 她心底一颤,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全身都显得不自在,这男人太会调情了吧,总是说些令她面红心跳的话语来逗她! “哦。” “哦什么哦?赶紧去收拾!”帝辛见她傻兮兮地看着自己,俊逸的脸上突然严肃起来。 顾潇然仍旧不可思议地看着帝辛,她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帝辛有些无语,冷声道:“你说呢?” 顾潇然直接忽视了他的阴阳怪气,霎时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臂,险些跳起来:“我这就去收拾!”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他薄唇抿成一线,心底无声的沉闷着,她虽嘴上说着要为他放弃一切,可在她的心里仍旧向往着外面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 就如他所说,她是一只欢快的百灵鸟,自由的她是最美的,他怎好将她永远桎梏在身边? 坐上马车,出了宫门,天色已经漆黑一片,顾潇然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他竟然真的带她出宫了? 顾潇然仍旧不敢相信帝辛的突然决定,甚至,他在做这个决定时都没有提前透露一点点消息给她,以至,当她听到这个决定时差点激动地叫起来! 她从狐疑到兴奋,最终又一点点变得淡定,在颠簸的马车中沉默了近半个时辰后,她抬起小脸儿,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男人,仍旧不太确定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马车里连月光也没有,看不到对方的影子,他寻着她的气息渐渐沉下脸,在她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亲吻了她的小嘴儿:“你猜。” 薄软的唇瓣说话时一下下触碰着她的小嘴儿,语气里充满了戏谑,仿佛逗她是件及有意思的事情。 见他有意戏弄,顾潇然有些不满地撅起了嘴,她闷闷地说:“我怎么猜得到啊?” 帝辛轻笑了一声,没再言语,她却不以为然地嘟着嘴巴,不说就不说,反正到了目的地她自然就知道了。 不知不觉,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她撩开车窗的布帘,看着外面仍旧是一片黑暗,天边上稀松的点缀着几颗星,看上去似乎是启明星。 她看看周边是一片辽阔的土地,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她正温馨地笑着,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磁性的且有着几许慵懒的声音。 “阿然。” 原来他没睡着。 她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在掌心,炙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过度给她,而他似乎并不想再说任何话,只是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缓缓地抿起唇笑了,再次回应了一句:“子受。” 透过如水的月光,她看到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庞上溢出一丝浅而淡的弧度,美的不可方物。 她缓缓放下窗帘,轻轻依偎在他怀里:“谢谢你,我很幸福。” 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他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 “一会儿出去看日出吧?” “好。” “天亮后可不可以去集市上逛逛……唔……如果你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就算……” “好。” “唔……”她想了一会儿说,“那去集市上买什么好呢?” “你决定就好。” “我好想吃小笼包哦。” “去吃。” 顾潇然似乎察觉到了帝辛今日的反常,怎么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她突然转了转灵动的凤眼,从他怀里起身,看着他精致的面部轮廓,一脸狡黠地说:“今天我要吃你亲手做的饭。” 她调皮一笑,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他,倒要看看他还答不答应! 昏暗的月光下,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顾潇然一脸得意的笑,小手儿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嗯……让你给我做些什么好呢?” “你真想吃我给你做的饭?”帝辛问道。 “当然啦,特别想吃你做的。”顾潇然灿灿地笑着。 “那好,”他一把将她摁在宽敞的座位上,顾潇然正讶异他的举动时,低沉魅惑的声线随之传来,“那你得先把我喂饱。” 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诱人的颈窝,她能感觉到自己慌里慌张的心跳,她红着脸支吾道:“怎……怎么喂?” “你不知道我此刻想吃什么,嗯?”帝辛轻咦,满眼炙热的光亮。 看着他俊美绝伦的面庞,顾潇然本能地吞了下口水,她结巴着说道:“在……在这里……不太好吧?” 看着她极为认真慌乱的小脸儿,他突然邪恶地笑起来,他说:“什么不好?嗯?” 他说话时,薄薄软软的唇瓣一下下触碰着她的唇,她能听到他渐渐变得粗重的喘息声,能嗅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浓郁的男性气息。 身体中似乎有着什么难以形容的感觉在流窜着,她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任由他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他的喘息越来越粗重,大掌像是带着电流一般掠过她的颈项,隔着布料一下下抚触着她柔软的身体,她因着强烈的刺激忍不住轻颤。 温柔的吻依旧没有停歇,从她的上唇再到下唇,最终,当那条湿滑柔软的长舌缓缓嵌入她口中时,她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那条毫不安分的舌头在她口中辗转,吸吮,搜寻着她的小舌,最终将它吸入自己的口中,甚至,将她溢出的香甜津液也一并吞下。 四片唇相交,两条柔软的舌头忘情的缠绕着,她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他放开她的唇,一寸寸下移,吮吻着她雪白的脖颈。 马车依旧在路上颠簸着,他们的身体因着马车的颠簸一下下晃动着,触碰着,她似乎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异样正在一下下抵着她。 在他炙热的大掌即将探入她衣襟时,她突然压下了他的手:“真……真的要在这里吗?”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像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她越发慌张。 “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他低笑,唇瓣再次触碰着她的唇。 她脸颊炙热的厉害,小声说道:“会被看到……” 他低低的笑着,听得出他在隐忍着笑声,可他还是因为这笑而一下下颤动着肩膀。 顾潇然秀眉紧锁,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见他脸上的笑容更胜,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 她怎么就没想到帝辛还不至于不靠谱到与她在这里做那种事情,霎时小脸儿越发烧灼难耐,她不满地说道:“你太坏了,居然故意逗我!” 帝辛的身体同样炙热难耐,早知会如此就绝不用这种玩火的方式逗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身体中跃跃欲试的神经镇静下来,凑近她的脸,低沉的声线再次飘入她的耳中:“真想在这里就将你吃干抹净。” 她咬紧了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时,他却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拉起,说:“去看日出。” “嗯。” 马车在郊外停下,帝辛拉着她的手,扶她下了马车。 红彤彤的朝阳缓慢地从地平线升起,红日周围,霞光尽染无余,那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着红装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真美!” “不及你美。” 她笑了,他也笑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地坐在小河边,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她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可以想象到这是一幅多么温馨惬意的画面。 她从没想过,帝辛能给予她的还有很多很多,在短暂的几天时间里,她经历了此生难忘的幸福时刻,以至,当某一天的清晨里醒来,她发现自己曾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161.第161章 出卖 日出看了一半,顾潇然就倚靠在帝辛的肩膀上睡着了,耳边响起她轻柔匀称的喘息,他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朝霞渐渐褪去,太阳已经全部露出地平线,灿烂的阳光照射在河边的草地上,微微泛黄的叶子上还挂着点点露珠儿,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帝辛将头轻轻靠在她的头上,静静地阖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懒懒地伸了个腰,惊动了坐在她身边的帝辛。 当她发现眼前是一片璀璨夺目的阳光时,突然瞠大双眼,讶异道:“太阳升起来了!” 帝辛轻笑一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懒虫!” 顾潇然甜甜地笑了:“出发吧,我好想吃包子!” 帝辛一脸|宠|溺:“你若想吃包子,只怕要骑马了。” 周围一片荒凉,根本没有一处可供人食宿的地方,若是乘坐马车,只怕要午后才会赶到了。 “骑马好啊,我骑术不好,正巧你教我!”顾潇然喜出望外。 帝辛俯身,大掌捞起她的小手儿,牵着她来到那匹汗血宝马跟前。 顾潇然对马没有丝毫了解,可单看它膘肥体健,线条匀称,皮毛光泽,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匹好马,她上前就去摸了下那匹马。 帝辛来不及阻拦,神色一慌,却见追风并没有发出任何不满的鸣嘶,霎时放下心来。 “它真漂亮!”顾潇然仍旧一下下地抚摸着追风的身体,从马颈到马身,还一边咋舌称赞着,最令帝辛疑惑的,追风似乎很喜欢她的触碰,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她为所欲为。 “它叫什么名字?”顾潇然偏头问道。 “追风。” “名字真好听,追风……追风,它一定跑得很快!” “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人骑着马,先一步来到最近的集市。 那一黑一青,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给见到他们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路边的包子铺,坐在露天的桌子前,立刻有小二过来招呼:“二位客观准备吃什么包子?本店的包子各种馅料,料足皮儿薄,吃了这次包您们二位想下次!” 看着小二自信满满地说着,顾潇然只得憋着笑,不就是包子么,至于被他说的这样神乎其神的么? 而帝辛的眼神始终都是落在顾潇然身上的,以至,那里面已经容不下任何人或事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潇然清丽的小脸儿,听她与小二的交谈,仿佛这样都是人生中的一大乐趣了。 “你想吃什……”顾潇然转眸看向帝辛,见他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小脸儿霎时红成一片。 顾潇然反常的表情被一旁正等着下单的小二看了不禁一怔,他看看顾潇然,又看看帝辛,明明是两个俊俏的公子哥儿,怎的这一位突然就脸红了呢? “你决定就好。”帝辛含笑看着她窘迫的小脸儿。 见帝辛如此说,顾潇然也不准备再矫情,不然指不定又要被他笑话了,她抿抿唇,随便点了几样。 “好嘞,二位客官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小二灿笑着离开了。 待小二离开后,顾潇然嘟着嘴巴佯装生气地看着帝辛,阴阳怪气地说道:“现在你我可都是男儿身,你如此看着我,就不怕被旁人误会么?” “误会是他们的事,我只管看你。”他不以为然道,“怎么,你还怕我看不成?” 看着他含笑却又咄咄逼人的鹰眸,顾潇然抿抿唇,灵动的凤目转了转,帝辛明摆着是在逗她,她要是当真岂不是着了他的道? 她扬起可爱的小脸儿,重新坐稳,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好啊,若是不担心他人误会,那你就看吧,要仔仔细细地看呦!” 说完,她摆着各种姿势,各种角度让他看。 帝辛被她可爱的举动逗笑了,顷刻间,仿佛天地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了。 周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顾潇然这才注意到,正有一旁的食客在看着他们的方向,仿佛在议论着他们两人的关系似得。 她笑的洋洋得意,帝辛却突然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没想到她竟然给他来了一招将计就计,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子,看他回去怎么收拾她! “客官,两笼素包,两碗清粥,还有一碟爽口小菜,您要的都齐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说着,小二将餐食一一摆在桌子上。 “不用了谢谢。”顾潇然道。 “二位请慢用!” 无可厚非,帝辛就连吃饭时的样子都是如此的耐看,吃个包子都异常的优雅,顾潇然正痴一般地看着帝辛的吃相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争论着什么。 显然,帝辛也听到了,他们两个齐齐地将目光转了过去,顾潇然早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帝辛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勾唇笑道:“不如过去瞅瞅?” 顾潇然倏地拧了下眉头,她没想到一向对这些小事没有一丝兴趣的帝辛会说出这样的提议,她霎时开心的笑起来:“嗯,你若不喜欢凑热闹,我一个人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说着,顾潇然便已经起身,可在她刚刚离开座位的时候,小手儿倏然被一只大掌包裹住,紧跟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型缓缓起身,在她身后立起一道厚实的高墙,他俯身道:“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顾潇然甜甜地笑了。 市集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顾潇然个子小,在后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挤着挤着,她竟自然而然地将帝辛的手松开了。 见那抹娇小的身影一点点挤入人群中,帝辛深深地拧起了眉宇,想要跟上去,却被继续涌来的人给挡在了外面。 顾潇然废了好大力气才钻进人群,待她终于来到最前面时,欲回头看帝辛,却再也寻不见他的身影,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仍旧不见他的影子,这时,前方响起一声怒喝。 “赶紧放开那老伯!” 这声音浑厚有力,充满了正义凌然,吸引着顾潇然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他背影高大,体魄强壮,一袭粗布麻衣加身,单单是个背影却有着不同于普通人的威慑力,她只觉得这道背影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何人?胆敢管老子的事儿,我看你是活腻了吧!”拽住老人的恶霸突然回过身来,一双阴霾的眼睛直勾勾注视着面前的男子,许是见他身着寒酸,一脸的鄙夷。 “我再说一遍,放开他!”男子没有丝毫惧意,语气又比之前坚定了几分。 恶霸讥讽地笑起来,恶狠狠地将手里的篮子扔在地上,篮子里鲜活的鱼全部跳了出来,老人鼻涕一把泪一把,颤巍巍跪在地上捉鱼。 那画面跃入顾潇然的眼,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二十一世纪天朝的城管了,那险恶的嘴脸不论什么时代,身上披着怎样的皮都是如此的令人愤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她正要上前理论,却见那中年男人抬腿劈向正在地上捉鱼的老人,她倒吸了口冷气,刚要挺身而出,在紧要关头时,那名见义勇为的男子突然抬脚,将恶霸劈下的腿给挡了回去,害他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他揉了揉发疼的腿,那张丑恶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霾。 而这时,顾潇然却也注意到了这个青年男子究竟是谁,原来他是杨禄嬣的心上人,尤浑! 恶霸将矛头对准了尤浑,啊的一声冲向他,岂料,他的身手在尤浑面前简直是小巫见了大巫,没几下功夫便被尤浑踹出老远。 他倒退了几步,刚好倒在顾潇然的脚下,正要爬起来时,顾潇然想也没想就踹了他屁股一脚,他紧跟着就来了个狗啃泥。 周边围观的群众霎时哄然大笑,男人被踹懵了,赶紧回过身来看着众人,搜寻着害他出了洋相的罪魁祸首,还一边撸起袖管狠狠骂道:“谁?究竟是谁?是哪个狗|日的踹老子?” 众人全都闭紧了嘴巴,谁都不敢再笑,生怕惹祸上身。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的帝辛将这过程看了个满眼,那张俊逸的面庞上霎时忍俊不禁,没想到他的小女人还是个性情中人,不过因此招惹了恶霸,似乎毁了他为她准备的温馨时光。 恶霸在搜寻了一圈后,目光蓦然转到顾潇然这边,他恶狠狠地说道:“刚才是你踹了我吗?” 顾潇然一怔,心下一惊,暗想,这下完了。 怎么她看恶霸的眼神怎么觉得这么奇怪?他虽是看着她这边,目光似乎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回头,却见身后立着那个高大俊逸的男子,他脸上正挂着玩味的笑意,此人不是帝辛又会是谁? 见他这会儿笑的开心,顾潇然豁然明白,难怪恶霸会以为是他动了手。 思于此,顾潇然突然捂上了嘴巴,调皮地偷笑,还一边给恶霸让出了路,直接将帝辛给送了出去。 162.第162章 真拿你没办法 看着身前的小女人缓慢地挪到一边,俨然是已经用他做了垫背,帝辛俊朗的眉宇微微皱了一下,而就在这时,恶霸怒吼一声,拳头已经狠狠招呼过来。 顾潇然倏地闭上眼,心想着帝辛的身手不会这么差劲地被恶霸打吧,可她的担心仅仅是一转即逝,帝辛的身手她还是有把握的! 耳边突然传来了恶霸痛嘶的声音,顾潇然缓缓睁开眼,果不其然,她见到面无表情的帝辛单手攥住了恶霸挥出的拳头,用力拧向一边,恶霸疼得额头布满了汗珠,一个劲儿的求饶:“好……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好汉饶命……” 顾潇然吁了口气,帝辛果然不是个能让她操心的男人,她转眸看向几步远的老汉,将跳到脚下的鱼捧起来,装进老汉的篮子里:“老人家,您有没有伤着哪里?” 老汉看看顾潇然,赶忙道谢:“我没事儿,谢谢小伙子方才出手相救,”他又看看他身边的尤浑,感叹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尤浑似乎见着面前瘦小的男子眼熟,他一个劲儿地注视着顾潇然,眼神里充满了探究般的目光,把顾潇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公子,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尤浑眉头紧蹙,不禁问道。 “不可能吧,你一定是认错人了。”顾潇然尴尬一笑,虽说这尤浑在大街上出手救下卖鱼的老汉的举动令她敬佩,可她还是不方便让他知道自己就是贵妃娘娘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尤浑蹙紧了眉宇,他认准了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以至,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顾潇然的脸端详着,惹得顾潇然更加心虚。 她轻咳了两声,以此来打断尤浑毫不遮掩的注视。 尤浑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盯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似乎有些失礼了,狐疑地转开视线,看着老汉说道:“老伯,那恶霸胆敢再找茬,您随时找我,我见一次就打他一次,看他以后还敢嚣张!” 看着血气方刚的尤浑,顾潇然不禁抿唇笑了,不论什么时候,人们都生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若是没有几个遇见不平能挺身而出的好汉,那这些恶霸就更加猖獗了,到那时更没有平常百姓的活路。 就在这时,肩膀蓦然一沉,一只有力的大掌已经搭在了她的肩上,帝辛对老汉说的话却与尤浑有着天壤之别: “那人这几日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了,老人家还是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小心他伤势好了还要变本加厉找您讨回来,到时远水解不了近火,谁也不能一辈子保护着您。” 老汉看看帝辛,怯懦地点点头,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年岁太大,他此刻身上抖得厉害,他再次看看面前的三人,说道:“我老汉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辈子,如何也不能离开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三位好汉的鼎力相助,老汉我感激不尽!” 尤浑不禁将目光锁定在了帝辛的身上,只见他俊美不凡,气宇轩昂,周身散发着一股绝无仅有的贵气与威慑力,从刚才他对付恶霸时那不露声色的样子就看得出来,他定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可帝辛说出的略带冷漠的话却令尤浑不甚满意,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难不成还要看着这么大把年纪的老伯被人欺凌,那他堂堂七尺男儿又与恶霸有什么两样? 顾潇然抿抿唇,看着老汉可怜兮兮的样子,她难免生出一丝恻隐之心,她正欲拿些贝币给老汉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线:“阿然,咱们该回去了。” 顾潇然转眸看他,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他是在有意拦她么,她无法理解帝辛对这件事的漠然,仿佛她若是刚刚不把踢了恶霸的的事情嫁祸给他,他似乎都不会出手。 可她看看周围挤满了围观的民众,虽有些不满,却又不好当众与帝辛拉拉扯扯,只好开口告别。 “告……”顾潇然的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帝辛霸道且强硬地拽走,他们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直到出了人群,顾潇然终于十分不满地甩开他的手:“你为什么连告别都不准?” “不想让你被人毫不遮掩的注视。” 他说的斩钉截铁,却仍旧有故意转开话题的嫌疑,顾潇然不满地撅着嘴,嘟哝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施舍给老汉些钱财?” 帝辛早就预料到顾潇然会因为这个跟他据理力争,他俊逸的脸上平静无波,看着她略带气恼的脸蛋儿说:“想做什么和能做什么是两码事,得根据条件判断,但有一点现在就可以肯定,你可以帮得了一时,却无法帮了一世,你离开了,或是你给的钱财用完了,他该如何做?” 顾潇然正要反驳,帝辛又道:“你可以说你多给一些,这个我不会反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成就了弱者的懒惰的同时,也失掉了他存在的意义。” “可他那么一大把年纪……” “你有想过今日的出手相救,会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么?嗯?”那双幽谙的墨炯深深凝视着顾潇然,似是指责,又像是对她的无奈。 他的轻咦,却让她哑口无言。 顾潇然原本愤愤不平的情绪似乎渐渐得以平复,她只是一心希望能帮助这个老汉,更也佩服尤浑的见义勇为,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更也没有想到因此得罪了恶霸,将来他更会对这些弱者变本加厉。 她讨厌一遇见这种事情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有的淡定都不复存在了。 她抿抿唇,一脸失落地说:“你的话固然有道理,却太过理性,我还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这样的观点,今日不能帮了老汉,无论如何还是过不了自己良心的那一关。” 帝辛淡淡地勾起了唇角,连周围吹过的微风都略带无奈,或许真如她所说,他太过理性,统领一个国家若是感情用事的话,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面貌。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释怀了什么,轻笑着说道:“真拿你没办法!” “嗯?” 她正狐疑之际,手腕却被他捞起,调转方向往回走,她诧异道:“你带我去做什么?” 他顿住脚步,她坚挺的小鼻子因此险些撞到他坚硬的背脊,他转身,一双深谙的鹰眸凝着她:“带你出来是要让你开心的,不是要你愁眉苦脸,我当然是要带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说着,他不再理会一脸诧异的顾潇然,径自拽着她的手朝刚才救下老汉的地方走去。 那里看热闹的民众已经散去了,老汉依旧坐在地上,看上去应该是准备把篮子里的鱼卖光才会离开。 老汉见是他们两个又折返回来,连忙颤巍巍地起身,狐疑地问道:“二位好汉怎的有折返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帝辛没有言语,顾潇然却扯下腰间的钱袋,那里面装着沉甸甸的贝币,她捞起老汉的手,将钱袋放在了他手中:“老人家,请收下这个。” 老汉有些疑惑地将布袋打开,当看到里面装着满满一袋贝币的时候,倏地看着顾潇然,瞠目结舌道:“这……这怎么使得?” “您就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害怕老汉不收,顾潇然瞅了瞅篮子里的鱼,然后说,“这样吧,不如就用这些钱来买您的鱼,您总该把鱼卖给我吧。” 听到这话,帝辛俊朗的眉宇又是一皱。 跟老汉推推搡搡了半天,顾潇然决定买下所有的鱼,老汉也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贝币。 看着老汉乐呵呵地离开集市,顾潇然心里终于平衡了,她舒心一笑,转眸看看帝辛说:“谢谢你,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帝辛俯身看着她,又看看脚下的一篮子鱼,他无奈地蹙了下眉宇说:“阿然,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顾潇然将目光转到鱼们的身上时,霎时捂上了嘴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帝辛,问道:“怎么办?” “这会儿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嗯?”他哭笑不得,遂即给了她一个眼神,好像再说: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 顾潇然俏脸儿立刻愁眉不展,后悔方才非要用鱼来交换了。 她咬了咬指甲,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促狭一笑道:“今天早上好像有人答应了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吃的,不知这个人还是否记得?” 帝辛下意识轻咳了几声,顿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故作不知妆:“那人是谁?” “坏人!你居然敢不承认!” 站在不远处的尤浑将方才的事情全都看在眼里,他的目光一刻也未从顾潇然的身上移开过。 他终于可以肯定她就是贵妃娘娘,即便她穿上了一身男儿装,可她那一言一行与那张清丽的面庞却与那日在沫河见到的如出一辙,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那么,她旁边的男子……难道是帝辛! 尤浑一脸惊诧,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那双棕褐色的眼眸瞬间眯缝了一下,从中迸射出两道阴鸷的光芒。 与其让杨禄嬣奋不顾身去杀他,倒不如他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杀死! 163.第163章 逗他开心 帝辛提着篮子跟在顾潇然的身后,看着她可爱的背影顿感一丝窝心,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慢地在街市上走着,同样生的俊俏不凡,若非他们都穿着一身男儿装扮的话,俨然就是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这些佐料闻上去好香,老板,帮我包起来,”顾潇然路过一间专门售卖调料的店铺时便有些迈不开步子了,虽说古时候的佐料不及现代的丰富,可有总比没有强,可她转念一想,买了这些又不能真的派上用场,想想说,“老板,先别包了,不好意思,我现在又不想要了。” 见她明明很喜欢却又放弃购买的时候,站在身后的帝辛突然蹙起了秀挺的眉宇,须臾又淡淡地勾起了嘴唇。 这时,侍卫已经赶到,他们均是家丁打扮,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当两名侍卫见到堂堂一国之君正提着一篮子鱼的画面时,顿时瞠目结舌。 他们赶忙上前,欲将篮子接下,帝辛并未说话,只是朝他们做了个手势,他们便恭敬地退下。 “公子,别院已经安排妥当,一晚上舟车劳顿也该乏了,您和夫人这会儿是否回去休息一下?” “嗯。”帝辛刚应了一声。 尔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走在前面的顾潇然身上,见她对什么都稀奇的样子,不免勾起了唇角。 侍卫不禁朝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贵妃娘娘正在马路上左顾右看,她看的似乎都是些普通人家里简单的生活用具,不用帝辛再吩咐,他们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不知闲逛了多久,顾潇然从先前的兴奋变得百无聊赖,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要买些什么,看到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后总是觉得以后都不会派上用场,便也不准备浪费钱财,只好略显失落地走出了市集。 帝辛迈开长腿,没几步便追上了她,高大挺拔的身型缓缓凑近她,在她耳边说道:“刚才还那样开心,怎的突然就没了兴致?” “我兴致好着呢,只是这会儿有些累了。” 顾潇然的目光突然落在帝辛手里的篮子上面,方才见什么都新鲜,竟把他提着篮子的事儿给忘了。 “你拿着它走了这么久一定也累坏了吧,从现在开始我来拿,你先歇一会儿!”说着,她就要去拿,还未等帝辛做出任何反映,随从便已经上前接下篮子了。 帝辛对苏妲己的宠爱人尽皆知,他们都是明眼人,自然不能怠慢了这位贵妃娘娘:“夫人,还是小的来拿吧!” 顾潇然淡淡地笑了下,还好这会儿街上没有什么人,不然这句夫人可是要让她糗大了。 虽然她不能与他真正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但看着如此不平凡的他竟然能为了她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时,心里的暖意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 而这个时候顾潇然才注意到另一名侍卫的手上提着一堆日常的生活用品,她顷刻间扭头看看帝辛,惊诧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帝辛宠溺地笑着,大掌揽过她的肩膀,显然不准备向她解释这些,俯身道:“夫人,该回家了。” 一切发生的这样突然和意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帝辛口中说出的这句简短的话,就如同一记惊雷,身体犹如被电击一般,木讷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张清丽的小脸儿霎时扭向他,仰起头看着他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他叫她夫人,告诉她该回家了。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感动如同狂狷的浪潮涌上心头,她湿了眼睛,他却因此皱紧了眉宇。 他霎时俯下身来,高大的身型不得不以这样的姿势才能与她平视,俊脸上挂着疑问,修长手指轻轻抚上她沾着泪珠儿的小脸儿,低哄道:“傻瓜,为何又哭了?” “你才是傻瓜!”顾潇然撅着嘴巴说,要不是他突然脱口的称呼,她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 一旁的随从听到这话后不禁掩上了嘴,想笑又不敢笑,头一次见他们的主子被人骂作傻瓜,只怕只有贵妃娘娘才有这样的能耐。 似乎意识到身边有人正在嘲笑自己,帝辛深深凝着眉,锐利的目光霎时扫射过去,两名随从吓得脸都青了,慌里慌张地将脸转开。 而他却因此溢出了一抹淡淡地笑意,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他似乎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轻松,被手下嘲笑还是头一次,可这种嘲笑里却又掺杂着满满的幸福。 帝辛低笑着,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说:“好好,我是傻瓜,这下你满意了?嗯?” 这暧昧至极的姿势,与他轻柔无比的话语在此刻看来,竟有点儿不合时宜了。 顾潇然意识到自己身着男装,又看看正在掩嘴嘲笑他们的随从,以及周围偶尔路过的人,特别是陌生人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对浓情蜜意的好基友似得,她红着脸连忙转过身。 “回家!”说着,她便朝追风走去,帝辛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不由得勾唇笑了。 直到顾潇然睡着,帝辛才起身去了书房。 帝辛一入书房,随从便恭敬地上前,道:“陛下,恶来将军今日飞鸽传书,人已秘密押送至羑里城,将军会尽快赶去姬庄与您汇合。” “嗯。”帝辛淡淡地应了一声,须臾阔步来到案几前落座,抬眸,他问道,“费大夫在沫汜城的粮仓建的怎样了?” “还在赶工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工。” 帝辛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又道:“姬庄那边还是没有来任何消息么?” “没有,”随从摇摇头,须臾道,“不知陛下准备在这里逗留多久?” 听到这个问题时,帝辛眼前浮现出顾潇然清丽的笑脸,他竟然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他说:“再多呆上几日吧。” “属下明白。” 窗外,一抹鬼祟的身影正隔着窗户听着屋内的响动,尤浑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们一行人还会在这里逗留几日,他一定要在这几日时间里找到杀掉帝辛的时机! “谁?” 室内突然传出一声怒喝,尤浑瞬间警觉,朝一侧快跑几步,顷刻翻出了墙外。 当随从从室内出来时,已经见不到任何踪影,他看着地上的足迹,还有墙根低下因为纵身一跃而留下的深深地脚印,正欲追赶,帝辛却突然制止道:“不用追!” 侍卫正疑惑的时候,帝辛二话没说,就朝寝室走去。 他身边带的人少,不希望再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因此才没有让他们去追,自己独自一人来看顾潇然的安危,见她睡的正香,便也安下心来。 当顾潇然睁开眼时,站在窗前的帝辛似乎能感觉到她醒来似得,适时转过头看她:“你醒了。” “嗯。” 顾潇然缓缓起身,睡眼朦胧地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看看已经缓步朝她走来的帝辛,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慵懒:“我好像睡了很久。” 他眉眼都带着笑,须臾一脸宠溺地说:“你竟然还知道自己睡得久?你真是只不折不扣的小懒猫!” 听到帝辛这样一说,顾潇然可不答应,她可是夜里没睡好才会睡了这样久的,竟然被她说成懒猫? 她撅着嘴巴问:“我若是小懒猫,那你是什么?” 帝辛就知道她这小嘴儿不愿吃亏,不等她说,他自己就狐疑地说道:“我是大懒猫?” “噗哧!”顾潇然很是不雅地笑了起来,她忍俊不禁道:“你何止是大懒猫,你还是大脸猫,大馋猫,是这世上脸皮最厚的大笨猫!” 顾潇然看着帝辛,他不但不反驳,反而一个劲儿的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被骂还能这样高兴的人。 她知道在帝辛轻松自若的表面下要装着多少她无法理解的包袱,更也知道他是在抽出时间来陪她,他既然喜欢此刻这难得的快乐,她就愿意发挥出自己的潜能逗他开心,这就是她所能给予他的东西。 而她能给他的,似乎只有这些吧。 “你干嘛要这样看着我?”被帝辛含笑注视了好一会儿,顾潇然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清丽的小脸儿霎时爬上了两朵红云。 帝辛幽谙的鹰眸里尽是疑问,他喃喃地说道:“为何是‘干嘛’而不是‘为何’?” 她总是会不经意说出一些他没有听过的词汇,他却偏偏能领会到她想表达的意思,而她只要用这些词汇说话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到她从没有过的自然,这种自然是无法装出来的。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她,他却又爱极了这个她。 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一个灵魂,真的可以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么?” 顾潇然大脑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霎时空白一片,带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穿越过来的那个雨夜,那是她与他的初遇。 她说自己不是苏妲己,说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灵魂会进入苏妲己的身体,难道帝辛话里的意思是指这个? 164.第164章 腹诽 她突然笑了笑,状似不经地说:“你这个无神论竟然也会琢磨这样的事情?” “不琢磨了,起床收拾一下,待会儿出去逛逛,听说今晚刚巧是河灯节,你应该会喜欢的。” 帝辛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并不准备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无论她是谁,总之,他都没有打算放开她,即便她是错的,但错的久了,总有一日也会变成真的。 “河灯节?”顾潇然的小脸儿上立马漾起了一抹欣喜的笑,“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看着她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喜悦,他的情绪也一并被她带动,他都在疑惑自己是不是没了自我,总是能被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所感染。 她笑,他就跟着笑;她落泪,他的胸口就会像塞满了巨石,沉闷不已。 走在昏暗的街道上,周边亮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时不时地就会遇到三两结伴前往护城河的人,有大人和小孩儿,而更多的却是青年的男女。 顾潇然不禁说道:“看来这里的人很重视河灯节。” “因为这里大部分人是靠水为生的,每年的这段时间就会陆续有人往护城河里放逐河灯,祈求河神能保佑他们来年的收成。” 帝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潇然不禁转眸看他,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似乎感觉到她对这样的解释持有一部分不同的看法,他不禁问道:“怎么,我说的和你想的不一样么?” “我听说人们将亲手制作的河灯放于河中,是为那些茫茫黑暗中的孤魂指点迷津,希望他们能保佑风调雨顺、两岸百姓安居乐业,平安吉祥。”顾潇然微顿,又说,“说法上有些出入,但愿望却都是一样的,这是最平凡的愿望,却也是普通人心中最高的祈盼。” 听到她的话,帝辛再次勾起唇角,她确是与众不同的女子。 不知不觉,他们随着人流来到护城河,夜幕下,水面上闪烁着点点灯光,将河水两岸映照的色彩缤纷。 顾潇然与帝辛买了两盏河灯,她手捧着河灯,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地默念着自己的愿望,然后将河灯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水中。 她所有的动作都被他收入眼底,待她终于起身,见他手中还捧着那只河灯时不禁问道:“你为何要一直看着我啊,一会儿灯火都熄了,你怎么还不放入河里?” 如帝辛这样的九五之尊,是不该祭拜任何平常人的,更也不会向这些子虚乌有的神明祈求任何愿望,可他却偏偏无法拒绝顾潇然,看着她疑惑地眼睛,他不由得勾起唇角,正要将河灯放入河水中时,顾潇然突然拦下他。 “你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就放进去啊,好歹也要虔诚一点儿,小心神明看到了会生气的,惹了神明不高兴,许下的愿望可是不会实现的!”她明知道帝辛是个无神论,却故意说的如此神乎其神的,这一刻,竟觉着自己成了一个神棍。 帝辛清俊的眉宇微微皱了皱,他凑近她,低沉魅惑的声线在她耳边说道:“我只信眼前,拥有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祈求神明的事情?” 闻言,她的心里扑通扑通跳,正羞涩难当之际,却见他随手将河灯放入了河水中,她想要制止却已经迟了,这自大的男人,竟然真的一点也不准备遵循下游戏规则! 不远处的人群里,尤浑握住了腰间的短剑,眼睛如一只窥觑着猎物的猛兽一般看着帝辛的位置,他穿过身边的人流直奔目标,却在即将接近帝辛时被两个突然挡在眼前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站住!” 尤浑一怔,没有想到在这么拥挤的人流中竟然还是被他的手下发现了,他狠狠瞪着眼前的两名男子,见他们似乎不想在这里动手,便只是紧攥着剑柄,并未拔剑,他只是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子。 两名侍卫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尤浑,其中一名冷戾地问道:“你是谁派来的人?” 尤浑沉默不语,目光寒了几分。 “供出指使者,我们会考虑将你从轻发落!” 尤浑依旧不语,这种时候他绝不能给杨禄嬣制造任何麻烦。 他一步步向后退着,而那两名侍卫却步步紧逼,直到他们三人缓缓离开了人群,尤浑倏地拔出腰间的短剑,道:“我只想杀了那男人,与任何人无关!” 说着,他就已经向面前的两人刺出了第一剑。 侍卫并不是吃素的,能跟在帝辛身边的人,身手更是不在话下,他们躲过他刺出的一剑,由被动转为主动。 一时间,三个人的打斗吓到了周边的百姓,百姓四散逃去,也有胆大的在一旁看热闹的。 而远处的顾潇然听到了这边传来的惊慌的喊叫声,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夜幕下正有几个男人在打架,她连忙对帝辛说:“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架!” 帝辛不以为然,更不准备接下她的话茬,俯身问道:“方才你许了什么愿?” 明摆着帝辛就是不准备让她去凑热闹,她也不想给他惹麻烦,因此转开视线,不再看打架的方向,须臾说道:“不告诉你!” 说完,她转身朝前走去。 肩膀蓦然一沉,一抹熟悉的男性气息缓缓从身后传来,帝辛低沉浑厚的声音像是带着电流在她耳边奏响:“夫人,下一站该去哪里?” 顾潇然的脊背骤然一僵,俏脸倏地绯红,那大掌却顺着她清瘦的手臂下滑,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她因此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心跳狂乱不止。 周围不乏有人将目光转到这边,她红着脸,试图甩开帝辛的手,他的大掌却像带着黏合剂一样再次粘上她,不顾她小幅地挣扎凑近她耳边继续低喃:“真想就这样粘一辈子,一刻也不分开。” 顾潇然倏地顿住脚步,脸上的烧灼感越发强烈,面对帝辛有意的挑逗,她一时间手足无措,正巧看到路边有一个卖饰品的店铺,便转开话题说:“我去那里边瞧瞧。” 说完,她再次努力挣脱开他的桎梏,终于将自己的小手儿从那只大掌中解救出来,径自朝店铺走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帝辛那张俊逸的脸上渐渐划过一道好看的弧度,这世上似乎没有比逗她更加有意思的事情了。 顾潇然慌里慌张进了店铺,老板不禁一怔,他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急匆匆跑进店里的客人呢。 “客官要选些什么,请随便看!” 顾潇然小心脏仍旧慌乱不已,里面像是住了一直活蹦乱跳的小鹿,她佯装着选购饰品,想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老板见顾潇然一进门就埋头选着饰品,清俊的小脸儿还红扑扑的,便来到跟前打招呼:“这位客官是给心爱的姑娘选首饰吗?” “呃……是。” “请问客官想选个什么样的首饰呢?” “玉簪。”帝辛的声音突然在门边响起,话音落,他人已经来到柜台前,显然,这两个字让顾潇然为之一怔。 老板看看帝辛,又看看顾潇然,不禁问道:“二位是一起的?” “嗯。”未等顾潇然回答,帝辛就极其自然的回应道。 “看二位的面相都生的如此俊俏,一定是兄弟吧?”老板是个热心肠,见了两个同样俊俏的美少年便忍不住多聊上几句。 顾潇然刚要解释,帝辛却来到她跟前,大掌倏地拍在顾潇然的肩膀上,那力道俨然就是在拍一个小伙子,尔后笑咪咪地对老板说:“这是同胞舍弟。” 肩膀被他拍的还隐隐作痛,想不到这男人入戏如此之深,看来是真把她当兄弟了! 双胞胎?亏他想得出来,顾潇然暗自在心中腹诽。 “原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呀!”老板一脸的新奇,后又看看顾潇然,又说:“看你哥哥多疼你,竟然都为你想好了要送人的礼物。” 话音落,老板却突然回过神来,面前的两个俊俏男子身型上有着明显的诧异,这样的同胞兄弟他还是头一遭见到,他不禁对帝辛揶揄道:“你们的母亲一定是个偏心的,瞧把你养的挺拔健壮,舍弟竟是如此瘦小柔弱。” 帝辛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不禁垂眸看看半晌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顾潇然,正巧看到她窘迫的小脸儿,那眼神里分明写着责怪,看到她羞恼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 顾潇然心底顿时憋闷不已,被老板那样一说,好像她就一无是处似得,她灵动的大眼睛稍稍一转,便想到了一个整帝辛的好方法。 她清清嗓子,帝辛正疑惑她准备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嘿嘿一笑说:“我哥哥小时候爱哭鼻子,一哭母亲就要喂,我们生的一样,谁吃饱了谁没吃饱母亲也不知道,他哭的最多,也吃的最多,所以现在才这么‘难看’!”末了,她还暗暗白了他一眼。 帝辛忍笑,趁机在顾潇然身上乱摸:“弟弟啊,你吃的少么?我看你这身上该少的也没少,该大的,也没小啊?” 165.第165章 清水出芙蓉 听着他满含戏谑的话,顾潇然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头顶似是有着一大片乌鸦缓缓飞过。 她暗自恼怒帝辛竟然趁机占她便宜,偏偏又让她没有丝毫反驳的理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男人简直腹黑的可以! 她小脸儿瞬间拉的老长,闷闷地转身出了首饰店。 店老板看着她的反映一时有些懵,他看看帝辛问道:“令弟这是怎么了?” 帝辛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并不准备回答老板的话,而是指着柜台里面的一支样式简单做工精致的玉簪说:“老板,把这个包起来。” “好嘞,客官请稍等!”见生意上门,老板也就将顾潇然反常的举动抛到了九霄云外,赶忙帮帝辛把选好的玉簪包了起来。 出了门的顾潇然闷闷地站在路边,想起刚才的事情又羞又恼,正琢磨着待会儿如何讨回来时,一支玉簪已经出现在眼前,她惊愕地回眸,那张俊美不凡的脸上正挂着温柔的笑意。 “这支簪虽不及从前那支,却是这店里唯一一支能配得上你的。” 他轻柔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无奈,看着这样一张温和的笑脸,她根本无法再不依不饶。 “来,我给你戴上。” 说着,他就要着手将玉簪戴在她头上,顾潇然红着脸说:“在这里不好吧。” “有何不好?别人爱看就让他们看去。”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温柔地将玉簪插在了她头顶简单的发髻上,尔后又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她问:“好了没有?” “真美。” 她羞红了脸,抿唇笑着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他缓缓地跟在后头。 “我想去坐船。” “好。” 在护城河上乘坐小船游玩了一会儿已是深夜,街上的人渐渐稀少了,上岸后,顾潇然突然见到了两个随从押着一个人站在那里,他们见帝辛来到跟前时,连忙恭敬地说道:“公子,这人如何处置?” 顾潇然看清那人是尤浑地后霎时一惊,她深深拧起了秀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把他带回去。” 帝辛淡淡地说了一句后,倏地扣紧顾潇然的腰身,木讷中的顾潇然不得不跟着帝辛离开,可她却陷入了沉思中,尤浑为什么会被侍卫捉到,难道方才打斗的人就是他们? “夫人在想什么?”轻柔无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丝毫也听不出他的情绪上有什么变化,仿佛那侍卫与尤浑都和他没有任何关联,仿佛他吩咐他们的事情本就是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没什么?”顾潇然牵强地扯动了下唇角。 回到住处,帝辛便吩咐佣人为她打好了热水,而他却去了书房。 顾潇然始终都在琢磨着帝辛为何会捉住尤浑,他又会如何处置尤浑,虽说她与尤浑并不熟悉,可毕竟他是杨禄嬣爱着的男人,她必须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行。 “夫人,水温已经调好了。” 侍女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顾潇然的沉思,她回过神来,说:“已经很晚了,你们回房休息吧,这水明早再收拾。” “是。”侍女们很听话地退出了房间,又将房门紧紧阖上。 顾潇然本就不习惯被人侍候着沐浴,可今天她又准备弄清楚关于尤浑的事情,因此才不准侍女们在房中服侍。 又过了一会儿,悄悄来到门边,打开门看看外面,确定侍女们已经离开后,她便也出了房间。 还好院子不大,格局也不繁琐,很像是老北京的四合院,除了主卧室以外还有几个厢房,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散发着幽幽光亮的房间,遂即蹑手蹑脚地踱了过去。 “你还是不准备说出幕后的主使者么?”帝辛的声音穿透窗棂,如皎洁的月色,清冷、淡然,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又足以令人心底发慌。 “没有人指使我这样做,这完全是我个人的意愿!”尤浑的声音苍劲有力,不卑不亢,哪怕他所面对的男人是这世上的主宰者,却仍旧没有丝毫惧意,有的只是不甘与愤懑。 听他们的话锋顾潇然就已经猜到,尤浑定是准备刺杀帝辛的,只是他太过鲁莽,根本没有考虑到会面临的后果。 “你为何要杀孤?”帝辛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质疑。 顾潇然正侧耳倾听着,不知尤浑会如何回答帝辛的问话,可等了许久,却仍旧没有等来尤浑的回答,他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可见,在他的心里,杨禄嬣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来的重要。 “孤在问你话。”见尤浑迟迟没有回答,帝辛的声音里明显染了几分不悦。 片刻的沉默过后,尤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可能会有的处境,他气息沉了沉,说道:“今日落在你的手上是我尤浑失算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问东问西!” 窗外的顾潇然紧紧蹙起了眉,尤浑若是死了,那杨禄嬣岂不是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了希望,她又怎会独自活在深宫里,若是她知道尤浑死在了帝辛的手里,她会不会…… 不管怎样的结果,似乎都不是她想见到的,她绝不能让尤浑死在帝辛的手里! “大胆,竟敢对陛下如此讲话!” 侍卫怒吼的声音蓦然从房里传出来,顾潇然屏气凝神,这会儿或许帝辛也要被他气坏了吧,他会不会一怒之下了结了他? 顾潇然正琢磨着帝辛会如何对待尤浑的时候,屋内传来帝辛极其平静的声音:“孤再给你一晚的考虑时间,若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就要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把他押下去!” 听到这里,顾潇然缓缓许了一口气,可她又不由得激灵一下,赶忙离开了窗边,鬼鬼祟祟地回了房间。 当帝辛回到房间时,顾潇然已经浸在了浴桶中,只有一对香肩与性感的锁骨露出水面,那张绝美的脸在氤氲的水雾映衬下更显娇媚,令人不舍转开视线。 顾潇然吁了口气,还好她跑得快,又以最快的速度剥去了身上的衣物,不然被帝辛发现她躲在墙根偷听的话,她一定会百口莫辩的。 她一脸紧张地说:“你……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 帝辛低笑,缓缓来到浴桶边,深邃的鹰眸注视着她光洁的肩部肌肤,咋舌道:“自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如此动人的画面,我怎能错过?” 不知是浴桶中的水太过温热还是什么原因,顾潇然只觉得面颊一热,心跳开始变得毫无章法。 她心中暖滋滋地说:“原来我在你的心里竟有这样高的评价啊。” 荷美而不艳,在他的眼里她正如同出水的荷,带着一抹清新之气,令他深陷在她醉人的幽香中,难以自拔。 他笑了,没有即刻回答她的话,而是随手拿起一旁的浴巾说:“我帮你洗。” 顾潇然蓦然瞠大双眼,惊慌失措地看着帝辛,说:“不……不用!” 被同是女人的侍女服侍沐浴她都很是别扭了,更被说一个大男人帮她洗了,即便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已经毫不陌生,可这样大胆的事情她还是有些难为情。 “为何不用?”他低笑,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庞上溢着一抹美的令人窒息的笑意,低低的笑声更是带着满满的蛊惑飘入她的耳,让她的呼吸蓦然一窒。 “真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顾潇然一脸的难为情,被这个男人如此注视总归令她无法接受。 “你在害羞么?”看着她的小脸儿上爬着两朵粉嫩的云朵,他笑的更甚。 “我……哪有害羞啊?我只是……只是不太习惯,你先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好!”顾潇然结巴着推脱,帝辛认真的样子令她更加慌乱,若她不极力地反对,指不定他就动手帮她洗了。 “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帝辛狐疑地问她。 “是……真不用,你也累了一天一夜了,也该乏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帝辛不以为然地努努嘴,放下手中的浴巾,说:“好吧,既然你不让我帮你洗,那你就帮我洗。” 说着,他就要解开腰间的缎带,这样的动作可把顾潇然给吓了一跳,她倏地起身去拦下他的动作,好在她出手及时,在他即将解开缎带之际制止了他。 上身传来一丝凉意,顾潇然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她啊的一声重新坐回到浴桶中,身边却响起了一阵开怀的笑声。 她闷闷地低垂着头,明明很气愤他故意的行为,却根本就不好意思看他,更不好意思说任何话,只得任由他嘲笑,她真想没入水中再也不出来,真是太丢脸了! 正在她责备着自己如此不小心的时候,裸露在外的肩膀上传来一丝暖意,温热的水流顺着光洁的皮肤滑落,与洒满瓣的水面交汇。 她讷讷地小声说道:“都说了我自己就可以来。” 他再次往她肩上撩着水,略显粗糙的指腹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来回摩擦:“你忍心看我独自在床上等你?” 166.第166章 一定是疯了 他方才的话语虽说的那样暧|昧至极,却也只是细心地为她擦拭着皮肤,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举止。 痒痒的触感犹如电流一般,自她光洁的肩部肌肤上传遍全身,她脊背僵直,不敢动弹分毫。 “放轻松,哪有人被服侍还这样紧张的?”他低笑着,言语中夹杂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被他识破了心思,顾潇然难免不悦,她说:“天底下哪有谁能让堂堂一国之君服侍的?小女子又惊又喜,外带惶恐不已!” 帝辛脸上的笑容更胜,这小女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小女子,嘴皮子上多半是不服输的,他说一句她准能接上一句。 他俊脸突然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从今天起,你要慢慢适应才是,以后这又惊、又喜、又惶、又恐的事情我会让你习以为常的。” “你真肉麻,”她略显失落地撅起嘴巴又说,“若是有朝一日我完全适应了你给予的一切,而你偏偏不再是你的时候,我该如何是好?” “我怎会不再是我?”帝辛轻咦。 “人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改变的,就像你我之间,从最初的猜疑走到现在,就是在经历着一次次的变化,谁也料不准明天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感慨道。 他扳过她的身体,与她对视,那双深谙的鹰眸满含深情的注视着她,执起她的手置于他的胸口:“记住,这里面住着一个阿然,无论她是否知晓龙脉的下落,是否叫作苏妲己,她已经在这里根深蒂固,无法移除。” 帝辛给了她太多的意外,她没有料到自己竟能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的|宠|爱,她觉得机缘巧合穿越到这个时代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不论她与他是否真的可以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她仍旧不后悔对他付出的真心。 那双清亮的凤目里染着点点晶莹的光亮,她深深凝视着他,以着同样的深情回应着他:“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他笑了,仅仅是一个深情的对视,任何话已经不必再多说。 她更也不想与他矫情什么,突然调皮一笑,红着脸说:“要不要一起,我帮你搓背?” 他倏地咧开嘴,俊脸上的笑容更加深邃,这次该换做他又惊又喜了! “哈哈,好痒!” “哪里痒,我瞧瞧?” “哈哈,别闹了,你坏!” 她用力扑腾着浴桶中的水,溅了他满脸都是,他立刻拉下了脸,佯装生气地看着她:“惹恼我,你要小心了!” 说着,便如同一只饥肠辘辘的大灰狼朝她狠狠扑去。 她大叫着:“不能在这里!” “这是哪门子规矩?我今天非要在这里!” “唔……好挤!” “不挤,这样刚刚好。” 她已然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只大灰狼,无奈,她只是一只小白兔,面对大灰狼的索求,她根本没有一丝丝反抗的余地,最终还是被他吃干抹净。 不知过了多久,油灯渐渐熄了,月光如水一般洒了一地,地上一片银色的光辉,唯美惬意。 顾潇然见身边传来浅而匀称的呼吸时,小心翼翼地拿下自己腰间重重的手臂,悄悄下了床,穿好衣服出了门。 关好房门后,看着漆黑的院落,顾潇然便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说不害怕是假的,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确实有些森冷恐怖。 况且,她根本不确定是不是有人把守着尤浑,若是被发现,她要如何解释呢? 虽有犹豫,可她绝不能再等了,帝辛给尤浑的时间只有一个晚上,多了今晚,她就不再有机会能救出他了。 思于此,她抿抿唇,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始搜寻着尤浑可能被关的房间。 她记得东厢房的两个房间分别住着帝辛的两名随从,而西厢房的两间分别住着院子里的侍女,现在唯一有可能关着尤浑的房间,似乎只有庖屋旁那间装着柴火的柴房了。 分析了一遍尤浑可能被关着的房间后,她便朝柴房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柴房的门子,因为没有窗,里面连月色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她根本看不清柴房内的情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冲动地来到这里。 她努力克制着心中对黑暗的恐惧,双手紧紧地攥成拳,指甲更是扎着掌心,想用这样的痛感来麻痹心中的恐惧感。 待心情缓缓平复下来后,她轻唤了一声:“尤浑?”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不得已再次唤道:“尤浑,你在不在里面?” 半晌,角落里终于传出了一声轻咦:“是谁?” 终于得到了回应,顾潇然悬着的心倏地放松下来,她长长地吁了口气,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身,虽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却还是勉强确定了尤浑所处的位置,她说:“我是来放你走的。” 尤浑似乎终于听出了她的声音,惊讶地问道:“你是苏妲己?” 显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狐疑,似乎没有料到苏妲己会三更半夜地跑来这里,更加没有料到她会背着帝辛放他离开。 “我是苏妲己。”她淡淡地回应,并不准备隐瞒他。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尤浑的声音里充满了警惕,他还是无法理解顾潇然的做法。 顾潇然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她说:“我不希望你做傻事,因为这样做有人会伤心的。” 尤浑霎时瞠大了双眼,他怔怔地看着顾潇然的方向,他紧张地问道:“你所说的她是……”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我很同情你们的无奈,可事已至此,不是单凭着这种愚蠢的行为就能解决的。”顾潇然微顿,又说道,“在大神殿时,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觉得你劝她的那番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可为什么事情落到你的头上时,你却要如此冲动地重蹈覆辙?” 尤浑被问的哑口无言。 顾潇然见他沉默,又说道:“你救下老汉的时候,我是十分佩服你的,这个世道里,如你这般纯净的人不多,如你这样正义的人更是不多,你是好人,他是好帝王,我不希望你这个好人去伤害他。” “可他抹杀了我的爱情!”尤浑的声音虽是极力在压抑着,却仍旧显得痛不欲生,可见,今生无法与杨禄嬣厮守是他最大的遗憾。 顾潇然叹了口气,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从始至终他都不想纳任何一人入宫,可他有他身为帝王的无奈,面对群臣上奏他不止一次拒绝,是我不忍见他为难,才替他纳了妃。” 说到这里,顾潇然的声音有些许哽噎。 尤浑眉头深锁地看着她的方向:“你不爱他吗?竟然还要为他选妃?”他完全不理解顾潇然的做法,或许任何一个热恋中的男女都不会理解。 可她有她自己的打算,她不忍心见帝辛为难,面对群臣上奏与她想要的唯一,对他来说是巨大压力,她不忍见他如此。 她说:“或许这也是一种爱的境界吧,当你心中所谓的爱情真正升华到另一种境界时,那种爱就不再是占有,而是成全,是包容,是可以为了他好去做任何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顾潇然的一番话深深触动了尤浑,他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也曾如此劝慰着自己,却还是没能做到,今天,苏妲己为他上了一课。 若真是为了杨禄嬣过的好而放弃对她的占有,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他不再有等待的人,不再有那个美好的期盼。 似乎感觉到了他心中的变化,顾潇然又说:“这种放手对于将爱情视作唯一寄托的人,确实难以接受,可你过的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满足,若是今天你因此被杀害,你有想过她的感受么?” “我该如何做,可否为我指点迷津?”他仿佛一下子没有了目标,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小船,找不到任何方向。 “现今国家动荡,周边小国对朝歌虎视眈眈,朝中正在征兵,你有好武艺,为何不考虑为国家尽忠,用另一种方式捍卫她的平安?” 顾潇然的话对尤浑来说如同醍醐灌顶,给了他重重一击,让他茅塞顿开,可他又想到今日得罪了帝辛,难免存有顾虑,他说:“我今日犯下了大错,真的可以么?” 顾潇然寻着声音来到他身边,摸索着解开他身上的绳索,说:“见到你的人只有我们几个,有何不可?我相信你若是参军的话,定会有一番作为!” 尤浑起身,这样近的距离,他隐约可以看到顾潇然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他深吸一口气说:“谢谢贵妃娘娘,尤浑若当真能参军,将来定会为国家尽忠,以此来捍卫她与娘娘的平安!” “快走吧。”顾潇然提醒他说。 “告辞!”尤浑说完,便摸索着走出了柴房,很快便翻墙离开。 顾潇然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不禁叹了口气,脸上也溢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她竟然背着帝辛把尤浑给放了,真不知道明日一早当他得知尤浑消失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映。 167.第167章 反常 顾潇然悄手蹑脚回到了房间,帝辛仍旧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她轻叹一声,看来帝辛一定是累坏了,不然她的小动作怎会瞒得了他? 她悄悄褪下衣物钻进了被窝,却发觉他身上同样有些许凉意,一定是他方才踢了被子,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掖了掖被角,小脸儿埋进被子贴着他坚硬健硕的背脊,缓缓阖上眼睛。 刚刚阖上眼睛时,他倏地翻身,沉重的手臂压在了她的身上,她一惊,还以为他没有睡着,却见他没有再做出任何动作,便安下心来。 清晨,温暖的阳光倾泻在室内,顾潇然比平时起的要早,她跑去庖屋,不顾侍女的反对亲自为帝辛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帝辛似乎是被香喷喷的味道弄醒的,他睁开眼时,一张清丽的小脸儿出现在眼前:“你醒啦。” 她坐在床边,清亮的凤目看着睡眼惺忪的帝辛,脸上挂着恬静温柔的笑。 他倏然伸出手臂,将她搂入怀里,略显慵懒的声音说道:“你今日似乎起来格外的早?”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女人可是最能睡懒觉的。 这个问题让顾潇然有些心虚,还好被他搂在怀里,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她眼中的内疚定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可能昨天玩儿的太开心了,一时兴奋地睡不着,今天突然就醒了。”顾潇然说道,说完,她挣脱开帝辛的怀抱,又说,“洗脸水已经打好了,现在起床么?” “嗯。”他微笑着回应了一声。 顾潇然那张小脸儿上始终挂着甜美的笑容,她听到帝辛说起床,便去衣架上拿了他的衣裳,还一边说道:“早上我把你昨天的衣裳拿去洗了,这一身是从包裹中找出来的。” 她拿着衣裳来到他身边,一边为他穿着,一边说道:“真搞不懂,你为何总是穿着这种深色系的衣裳?” 帝辛像是一个十分乖巧的孩子,任由她笨拙地为他穿着衣裳,对于她今天的反常举动并不想点破。 “深色不好么?”他反问道。 顾潇然垫着脚尖,帮他整理着领口:“嗯……深色给人一种神秘又严肃的感觉,见到了总有些怕怕的。” 帝辛轻笑,不禁垂眸看她:“你怕我?” 顾潇然一怔,快速将他腰间的缎带束好,绕道他身后才说:“不是,我为什么要怕你啊?只是觉得黑色缺少了一点点亲和力而已。” 他转身,垂眸看着她不太自然的小脸儿,虽说她在努力让自己变得自然,却还是露出了马脚,他不露声色道:“什么颜色的衣裳有亲和力?” “浅蓝色或是蓝灰色看上去都挺温和的。”她微顿,又看看帝辛,不禁摇摇头,他给人的疏离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她突然不敢确定若是他穿上了一件浅色的衣裳会不会显得不伦不类。 “浅色。”帝辛淡淡地重复了下。 顾潇然连忙拉着他来到盘匜前,洗漱完毕,她又热心地拉着他坐到案几前,亲自盛了一碗雪白的米粥,说:“这粥的温度现在刚刚好,来尝尝看。” 她又指着案几上的小菜说:“早晨还是吃的清淡些比较好,尝尝这些小菜,这可都是我亲自为你烹制的。” “为何只有一只碗,一对箸,你不吃么?”帝辛凝眉问道。 “嗯,我刚才吃过了。”她悬着一颗心吃不下才是真的。 看着帝辛仔细地品尝着自己烹制的早餐,顾潇然心里的感觉是又开心又紧张的。 真不敢想象,待会儿帝辛得知尤浑失踪的消息后,会不会暴跳如雷?思于此,她不禁叹了口气,却忘记了帝辛还在眼前。 “怎么了,为何突然间唉声叹气的?”帝辛放下手中的箸,深邃的鹰眸凝着她的眼,那眼神里似乎含着探究一般,让她更加心虚。 “我只是突然间觉得胸闷,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顾潇然说。 帝辛仍旧不露声色,更不愿点破,他淡淡地勾了下唇角,一双幽深的鹰眸再次凝着顾潇然的眼睛,幽幽开口道:“没事就好,若有事的话,一定要和我说。” 不知是不是顾潇然因为太心虚才会多心,她总是觉得帝辛这句话里面是含着另一层意思的,她努力甩开自己紧张的情绪,昨晚帝辛睡的那么晚,应该不可能知道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正在沉思中的顾潇然不禁一个激灵,扭头看向门口,只听门外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公子。” 帝辛缓缓说道:“进!” 侍卫进屋后,恭声道:“公子,尤浑昨晚失踪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顾潇然整个心都悬了起来,她不禁看向帝辛,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似乎这件事早就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她看不出帝辛的心里反映,无奈他们虽是那样亲密无间,这个男人的心思对她来说仍旧是个猜不透的迷。 见帝辛不语,侍卫又道:“属下这就飞鸽传书,调派人手去追?” “不用,你退下。”帝辛淡淡地说道。 “是!” 从没觉得和帝辛独处是件这样压抑的事情,看着帝辛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脸,顾潇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越是猜不透就越是慌乱不已。 “今日的早膳格外好吃。”帝辛突然开口称赞道。 顾潇然一怔:“你……若是喜欢,我每日为你做。”只怕每日为他做早餐也洗不掉她对他的愧疚,他如此信任她,她却这样放走了尤浑。 哪怕他不爱杨禄嬣,可杨禄嬣毕竟名义上是他的女人,她竟然放走了杨禄嬣的情郎,这与在他头上寇下了一个带颜色的帽子有何区别? 帝辛深深凝了眼顾潇然,幽谙的鹰眸里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薄唇轻启,突然笑着说:“我怎能舍得让你每日顶着晨露为我做早餐?” 她凌乱了,深深的愧疚感让她觉得帝辛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针对着她所犯下的错。 他越是没有任何反映,她越是觉得他知道了一切,深深的自责让她心乱如麻。 就这样纠结了一整天,这一天帝辛照常带着她各地游玩,总是询问她需要什么,总是尽可能满足她一切的愿望,她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傍晚,他们疲惫地回到了别院。 顾潇然想起了昨日在卖鱼老汉手中买下的鱼,便跑去庖屋看,那几条鱼正养在大水缸里,活蹦乱跳的。 她撸起袖管,就伸进了水缸去捞鱼,无奈鱼在水中游得快,力气又大,一通乱扑腾,甩了她满身是水。 “夫人,这个还是奴婢们来做吧!”侍女们见她实在狼狈,便赶紧上前制止。 “不用,这几天饭菜都由我来做,况且,我比你们更了解公子的口味,还是不要跟我争了,对了,你们去把米洗了吧!” 听到顾潇然吩咐她们做事了,她们便都开心的走了。 见侍女们走了,顾潇然重新撸了撸袖管,那条素白的藕臂再次伸进水缸中,刚捉到一条大鱼又被它逃之夭夭,她无奈地叹着气,再次伸向它们,刚刚捉住时,眼看着它扭动了几下尾巴就要逃跑时,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说道:“我自己来就……” 话音还未落,帝辛已经捉起了一条鱼,顾潇然看着一手撸着袖管,一手抓着鱼的帝辛霎时一惊,她支吾道:“你……不是去了书房谈公事么,怎么突然来庖屋了?” 他脸上溢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说:“因为我答应了某人要给她做饭。” 看着他将鱼放在案板上,顾潇然对着他的背影瞠目结舌:“不……不用,那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不用当真的!” 他回眸,那深谙的眼神似是带着强烈的电流一般击中了她的心脏,让她的心跳蓦然一滞,他突然勾了下唇角,说:“快告诉我,这要怎么收拾?” 她踟蹰着来到他跟前,说:“你本来也不会,还是我……” “我学。” 淡淡地两个字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将她要说的话原封不动堵了回去。 “哦。”她讷讷地回应。 顾潇然站在一边看着帝辛忙忙碌碌,心中的感觉是无以言说的幸福。 他学的十分认真,把鱼收拾的也很干净,真没想到,她爱上的这个男人竟是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居家型男。 看着他专注又迷人的模样,顾潇然竟像是一个痴般转不开视线了。 “现在要怎么做?”帝辛将收拾好的鱼洗干净后看看顾潇然,询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潇然收回思绪,小脸儿红扑扑地看着他说:“剩下的我来吧,你站在一边看着就好。” “好。”他微笑了下。 看着她准备生火,帝辛连忙走过来,他说:“这个我会。” 顾潇然一怔,却见他温柔一笑,又说:“经常外出征战,生火已经习以为常了,若是把这鱼直接烤来吃我倒是不用学,精细的做法反倒不会了。” “那你就等着吃吧!”顾潇然调皮一笑。 待她终于放好所有的调料,盖上锅盖后,腰身突然被他圈住,若削的下颚霎时抵在了她的肩膀:“你今天有点奇怪。” 168.第168章 破坏了画好的唇 晚餐她吃的食不知味,吃完饭又抢着为他做甜食,忙来忙去已到深夜。 她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反常了,可心里的内疚让她不得不对他更好。 端着甜品回到房间时,帝辛正站在窗前看着朦胧的月色。 今晚天色有些阴沉,平日里皎洁的月亮与漫天的繁星也羞涩地藏了起来,室内只有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的摇曳着火光。 她来到窗前,轻轻圈住了他的劲腰,他本能回过身,她却含笑拉着他的手来到案几前:“我给你做了莲子羹。” 见他坐下,她径自舀起了一小勺,帮他吹凉,凑近嘴边尝了尝,确定温度刚刚好才递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张口去接,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 看了她许久,他突然柔声问道:“你今天好像画了眉。” “好看吗?”她笑靥如。 他抿唇应了一声:“嗯。” 她一脸的得意洋洋,今天她特地给自己打扮了一番,为的就是让他赏心悦目,不仅如此,她还特别换上了一身裙装,粉嫩的颜色将她衬托的犹如一只翩翩轻舞的精灵,令人转不开视线。 她又说:“我还画了唇。” “有么?”他含笑看着她,自然看出了她今天的变化,却故意问道。 “有啊。”她将整张小脸儿凑近他,“不信你仔细看看。” 他看着她凑过来的小嘴儿,就像是一只熟透的红樱桃惹人垂涎,待看到她唇上粘着的少许莲子羹的汤汁时,他邪恶一笑说:“这么好看的唇竟然被遮住了。” “嗯?”她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凤眼里写满了狐疑。 “没事,我帮你清理干净。”说完,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庞缓慢地压了下来,一抹无声的压迫感接踵而至,偏偏又像是一只棍棒,搅乱了她一江春水。 她正疑惑着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突然伸出舌头,轻轻舔下了粘在她唇瓣上的莲子羹,只是刚刚触碰到她的唇,那种强烈的感觉却驱使着他再也不愿停下这样暧|昧的动作。 他开始吮吸着她润泽的芳唇,感受着她唇瓣的柔软,她口中香甜的津液。 顾潇然被他突然起来的吻弄得有些发懵,又感觉到那条灵活的长舌如同一条湿滑的,有着强烈好奇心的泥鳅在她檀口中来回翻搅,探索着她口中每一个角落,最终捕捉到她柔软的舌将它吸入他的口中。 他的吻太过强烈,她只觉得属于自己的空气快要被他尽数吸净,他温热的气息不断喷发在她的脸上,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手中的勺子应声摔在了地上,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去管,只一心沉浸在这个缠|绵的吻中。 空旷寂静的房间里,他粗重的喘息萦绕在耳边,不断撩拔着她的耳膜与敏感的神经,身体渐渐变得瘫软,最终倒向他怀里,使不上一丝丝的力气,任由他温柔的吻着,整个人完全陷入他给予的强烈攻势下。 弥留中的她,下意识伸出手臂,勾缠住了他的脖颈,从被动渐渐转为主动地吻着他,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因此跃跃欲试着,亢奋的细胞们似乎比她的大脑更加诚实,欲求更多。 身体上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她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于这样的一个吻,她希望帝辛可以做些更加大胆的事情,可就在此时,帝辛突然终止了这样缠|绵悱恻的吻。 他突然的抽离带出了她口中一缕银丝,一丝凉意袭遍全身,她因此感觉到空前的失落。 像是一个即将被他带上云端的人正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那种心情与身体双重愉悦的感受时,他又突然将她带入冰冷地海水中,这种极大的反差让她有些懊恼。 她在他面前就是这样,总是可以轻易被他识破心思,看着她欲求不满的样子,他低笑着,故意转开话题说:“我似乎破坏了你精心画好的唇。” “没……关系。”她艰难吐出这三个字,红着脸,狠狠咬了咬嘴唇,口中仍旧残留着他吻过的触感,提醒着她刚才那醉人的时刻。 身体瘫软无力,依旧在他的怀里,她感觉被帝辛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太过丢脸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体中仍旧有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受,当情火被他轻易挑起的时候,他却突然抽离,那种空虚感不断侵袭着她的灵魂,万分煎熬。 他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渴望,可她却似乎从来没有主动向他索求过,这样的她还真是木讷的令他着急。 他俯下俊脸,看着躺在怀里面红耳赤的顾潇然,那双噙着戏谑的鹰眸直直地注视着她,身体中燃烧的欲|望之火不曾消退,面对她青涩的样子反而愈燃愈烈,焦灼难耐。 他忍着心底的感受,视线缓缓下移,锁定在她粉嫩的唇瓣,一根长指轻轻附了上去,柔声道:“这里,即便没有任何雕琢与修饰,却仍旧美的娇艳,令人忍不住想要尝尝它的味道,一旦尝到了它的滋味,却再也舍不得抽离,一颗心都被它的香甜融化了。” 唇上依旧是他轻柔的抚触,这样的触感一次次撩拔着她的心,心跳狂乱不止,丰盈的胸|脯因着渐渐粗重的喘息而上下起伏着。 他的大掌渐渐从她唇瓣向下移去,抚过她的脖颈,来到她性感的锁骨,有辗转到她的领口,缓慢地推开她的衣襟。 她的喘息越发粗重起来,直到那只大掌隔着袭衣抚上她右边的山峰,一瞬间,像是有着一股强烈的电流通过身体,直击全身百骸。 她紧张地闭紧眼睛,感受着他的手在她丰盈的雪峰上一下下加重的揉捏,原本粗重的喘息变得毫无规则,心跳更加猛烈。 大掌隔着袭衣寻到雪峰之巅,一下下抚触,挑|逗着,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无异于一种恼人的折磨。 她隐忍着想要叫出来的冲动,眼睛仍旧闭得死死的,她根本不敢看着他的眼睛,更也可以想象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定是极为难耐的,她不敢以着这样的样子看他,以为自己不睁开眼,他就看不到她这诱|人的时刻了。 他俯下身,吻上了她娇嫩欲滴的唇,从轻到重,由浅至深的吻着,大掌却贴着她身体的布料缓缓移向腰间,倏地解开她腰间的带子,将她的衣襟向两侧敞开。 她光洁的腹部肌肤顷刻跃入眼帘,大掌轻轻抚了上去,略微粗糙的指腹带着痒痒的触感向上游走,缓慢地钻入了她自制的文|胸内。 极不安分的大掌在里面肆意游走,最终捉住一颗小葡萄肆意揉|捏着,直到那颗诱|人的葡萄在他孜孜不倦地抚触下变得昂然挺立。 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卸下她的文|胸,那两座傲人的山峰顷刻展现在油灯下,散发着迷人的色泽,那两点粉红好似雪山之巅的粉嫩莲,美艳动人,诱|人采摘。 他仍旧吻着她,大掌渐渐向下游走,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辗转流连,最终向下游去,修长手指在那处茂密的丛林中肆意游走,像是在极力地找寻着丛林中的宝物一般,肆意的探索着。 每一下轻柔的抚触,摁压,都令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她紧绷着双腿,却被他巧妙分开,灵活手指终于寻到那处干涸的山泉,轻轻触碰几下,仿佛触动了潜在的机关,泉水倏地流淌出来。 他笑了,邪肆至极,轻声揶揄道:“你似乎更加敏感了。” 她不敢睁开眼,面对他有意的嘲弄,更加羞涩难当。 看着她涨红的脸,紧阖的眼,帝辛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邪恶的笑容显现在这张无人能及的俊脸上,美的像是自天而降的仙君。 见她仍旧紧紧地阖着眼睛,根本没有要睁开眼的意思,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她还真是沉得住气,他说:“睁开眼,看着我。” 顾潇然蹙着眉,嘴巴紧紧地抿着,根本不好意思看他。 “你确定不睁开?”他又问,语气里夹杂着刻意的不耐。 顾潇然那双好看的眼睛,反而闭的越发紧了。 “好,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他突然抽离了手,没再做任何动作,不消片刻,顾潇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才看到他板起的脸。 她似乎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高兴,他突然停下动作更加令她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顾潇然以为是自己不解风情才惹他不高兴了,再联想到亲手放走尤浑对他的内疚,她终是抿抿唇,下定决心哄哄他。 她如同一直乖乖的小猫儿一样从他怀中爬起,这一动作,使得她身上的衣裳顺着光洁的肌肤缓缓滑落,雪白的皮肤霎时展现在他眼前,分外迷人。 她讨好地凑近他,捧着他的脸开始吻他,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子和嘴唇。 她主动解开他腰间的缎带,褪下他的衣物,当他麦色的肌肤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不禁感叹他魅人的身材,腹部隐约能看到六块腹肌的性|感线条,深浅刚刚好,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169.第169章 危险男人 他光裸的上身,性感的肌理线条展露无遗,顾潇然看到这样一副画面时不由得脸颊发烫。 她仰起娇羞的小脸儿,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庞,粉嫩的小嘴儿微动:“还生气么?” 他仍旧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因为她主动的迎合而转变|态度,那双深谙的鹰眸里噙着一丝丝高傲与冷冽,他薄唇轻碰,淡淡地说道:“看你表现。” 顾潇然暗暗腹诽帝辛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要不是觉得偷放走尤浑亏欠了他,她听到这样一番话一定不会乖乖就范的。 虽有万般的不情愿,她还是下定决心抿抿唇,柔软的身体贴上他结实的胸膛,吻着他性感的脖颈与锁骨。 动作轻柔又透着几许青涩,这哪像是在给他降火,分明就是在挑|逗着他,每一下轻柔的触碰似乎都会令他越发难耐。 他蹙起了俊秀的眉宇,大掌一伸,突然扣住她柳枝般的细腰,她的身体因着这一动作更加与他紧密贴合。 她能听到钻进耳中的不规则的喘息声,能嗅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独特的男性气息。 她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耳根发烫,脸颊更是红的险些滴出血来,好似有着两片榴瓣突然飞贴在脸上,娇艳欲滴。 仅是一瞬,他反客为主地将她摁在身下,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不禁惊呼一声。 清亮的凤目惊愕地看着上方,不禁问道:“怎么,你不喜欢我的方式么?” “喜欢,”他温柔一笑,这抹好看的笑容却仅仅维持了一瞬便渐渐染上了一股子邪佞的气息,“可我更喜欢主动。” 看着他邪恶的笑脸,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诓骗了,他刚才明明是故意装生气,骗她就范,她竟然傻傻地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这男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还未等她再说什么,那张俊脸已经下沉,如暴风雨般的吻顷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那种欲语还休的感觉,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令人心动,她的意识渐渐消失在这样磨人的举动中。 这样的吻持续了一会儿,他的俊脸渐渐下滑,灵活湿滑的舌尖不断在那对小小的凸起上辗转反侧,时而舔|舐,时而吸吮,那疼疼痒痒的感觉令她抓狂。 猛烈的感受驱使,她不得不狠狠地掐紧他的肩膀,却根本无法中和掉这强烈的刺激,她觉得自己被他推上了云端,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般毫不真实。 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一声嘤咛自鼻间溢出。 这轻微的声音越发带动了他的索求欲|望,他吮吻地越发卖力,大掌再次寻到那处迷雾森林,修长手指不再探索,而是直接嵌入其中,一下下轻柔地穿梭,肆意揉|弄。 “快住手!”她实在无法招架他给予的强烈刺激,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脱离他的魔爪。 他却邪恶的笑着,粗重的喘息间隙中溢出一段沙哑低沉的话语,暧|昧地响彻在她耳边:“说你要我。” 这声音染上了情火,每一个音节都犹如一记电流穿过她的全身,让她倍感酥|麻,她再次涨红了脸,这样的话在这种时刻说出来简直太过难为情。 她踟躇了半晌,仍旧难以启齿。 “嗯?”见她不语,他淡淡地拧了下眉,不安分地动了下手指,恰好触碰到她最最敏感的区域,她立刻失声惊叫。 他笑的越发邪肆,他已经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 “说你要我。”他低声诱|哄,故意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想要以此来带动她的情绪。 她艰难地蠕动着唇角,小脸儿通红,终是小声说道:“我……”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冲破胸腔跳出来,看着她难以启齿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深邃,那只不安分的手指却再次蠕动起来,每一下都触碰到她身体敏感的部位,让她分外抓狂。 “舒服么?” “……”她羞涩难当。 他邪恶一笑,感受到她身体上更加明显的变化,沉重的身躯倏然附上她,分开她紧绷着的腿,故意用这种方式触碰着她。 “想要?”他低笑。 “不理你!” 她羞愤偏头,却被他炙热的大掌扳回,他眼中噙着一抹戏谑,道:“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欲求|不满。” 果然,她的脸更红了,秀眉蹙的更紧了,那张清丽的小脸儿上的表情是如此耐人寻味,她羞愤道:“你太坏了!” “嗯……” 他蠕动了下劲腰,她因此溢出一声浅浅的娇嗔:“你是坏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根本不敢看那双似是能够洞悉一切的眸子,她发现他越来越了解她,甚至她的人,她的心,她的身体,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似乎没有了任何隐私。 “给我……” 她再怎的不好意思向他索要,他却还是明白她此刻的真正感受,与其自欺欺人,还不如向他坦白,她终还是羞涩地说了出来。 他笑了,却仍旧不愿就此放过她:“给什么?” 她深深蹙眉,松开紧咬的嘴唇,轻声道:“……你……” 他依旧笑的邪恶,看着她就要抓狂的小脸儿,他又一次低声问着:“我是谁?” “……子受……给我……” 话音落,他满意地咧开嘴笑了,轻易寻到那处幽径,劲腰下沉,倏然没入…… 方才被云朵遮挡住的月色与星辰渐渐露了出来,那露出一点儿的圆月好似在偷偷看着室内相互交织、纠缠的身影,不禁沉醉在他们身体的愉悦与内心的满足中…… 不知这样的纠缠交错持续了多久,她只记得他在她迷离之际逼她说了很多她本不会说的话,最终将她抱上|床,裹在温暖的被子里。 他垂眸看她,银色的月光下她的脸美的令人痴迷,那如雪的肌肤微微泛着诱人的粉红色,额头上溢着细细的汗珠。 她翻过身搂住了他的劲腰,说:“明早就启程吧。” 在这里逗留的这几****已经十分满足了,她知道他定不会轻易出宫的,他一定还有着十分重要的事情办,她不想给他添任何麻烦。 他没有说过多的话,他更也明白她心里的想法,他说:“好。” 她突然挣脱开他的手臂,见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她眼中染了满满的歉疚:“子受……” “嗯?”他轻咦。 “我……”顾潇然酝酿了好一阵子,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坦白。” 他不露声色,微笑着看她:“坦白什么?” 她松开紧咬的下唇,踟躇了片刻说:“尤浑是我放走的!” 说完,那双清亮的凤目紧紧地盯着那双幽谙的鹰眸,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责备。 可他的脸上此刻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连一丁点儿的诧异也没有,须臾,他笑了,笑的分外迷人:“我知道。” 她蹙紧了秀挺的眉宇,惊诧地看着他,尔后狐疑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话音刚落,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夜里他身上是冰凉的,倏然睁大眼睛,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救他?” 这个男人简直太邪门了,他是怎么猜到的? 帝辛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重新将她搂紧怀里,说道:“早在市集上我就猜到了你们是认识的。” 他微顿,看看她惊诧的面色,又说,“当他被擒时,你眼中更是闪现着一丝惊诧。” 从那个时候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却还是要和她那样柔情蜜意,这男人的城府真不是一般的深,简直就是个头号危险人物! 她不服输地看看他幽深的眼眸,撅起嘴巴道:“你的爱妃和其他男子相识,难道你就没有一丝醋意么?” “我还不至于因为这样一个人吃醋。”他一脸自信,凑近她的耳畔,吐着热气,“谁像我这样有本事,能让你乖乖听话?” 顾潇然小脸儿霎时绯红,心跳也跟着加速了,他这句话分明意有所指的,她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绝不能被他打出的感情牌欺骗,今天更也不准备因此放过他! 她又道:“竟然又买玉簪又坐船游河的,更可疑的是当得知我放走了他,你竟然还主动为我做鱼?说,你究竟安得什么心?这一切的柔情蜜意难道是临刑前的最后一餐么?”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他唇角的弧度越发深邃,面对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就连透过窗棂洒向室内的柔美月色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他蹙着眉头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狭隘的男人么?” “这可说不准!”她不依不饶。 他眉心的川字纹更加深邃了,他一把扳过她的身体,将她桎梏在两臂之间,正色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面对他突然威严的俊脸,顾潇然却忍俊不禁,她嬉笑着说:“我偏不说,你还敢咬我啊?” 分明是句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话,可顾潇然话音渐落,似乎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怎样严重的错误…… 170.第170章 箕子的愤怒 申寨,姬庄以南,淇河以东,殷商为抵制东夷而设的防御军寨。 苍鹰盘旋于悬崖峭壁之上,野菊怒放、青松翠柏掩映其间,红叶似火,染尽层林。 那日箕子到嘉善殿与帝辛提议后,便前往申寨,一行四人,一连几日车马劳顿,不负辛劳,终于抵达目的地。 他这次来就是遵从帝辛的旨意,全权负责此次征兵的一切事宜,这样的消息更也一早飞鸽传书至申寨,告知了雷开雷将军。 刚刚抵达申寨山脚下,箕子就见到了恭候多时的雷开。 只见他一身银色铠甲,身躯凛凛,相貌一般,皮肤偏黑,一双眼炯炯有神,两弯眉浑如刷漆,周身散发着万夫难敌的气势。 “末将雷开参见丞相大人!” 雷开上前一步,拱手失礼,嗓音浑厚有力,他话音落,身后的副将与随从均单膝跪地,向箕子行军礼:“参见丞相大人!” “免礼。” “丞相大人请!”雷开起身,目视着箕子,对身后的石阶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边的副将与随从也一并起身退至一边,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通往山上的路。 箕子淡笑了下,随雷开登上石阶。 玄彬、玄武还有一身男装的古苏也一并跟了上去。 申寨驻扎在半山腰,虽不是太陡,却也有几百米海拔,箕子一介文人,这段陡峭的路途对整日舞文弄墨的他来说,难免有些吃力。 他不禁回眸看看古苏,她虽着男装,却是一介柔弱女流,相比起他男人来说,更加难为了古苏,此刻还未登上半山腰便已累的气喘吁吁。 见她满头是汗,气息不均,箕子开口说道:“若是累了,你就先在这歇一会儿,待会儿再去追赶我们。” 他一向都是这样温柔,不论对下人还是陌生人,总是如此,可即便古苏知道这只是他的本能使然,内心里却仍旧涌动着一股暖流,更也给了她无边的动力。 她擦擦额上的细汗,说道:“属下没事,丞相大人请放心!” “没事就继续走吧。”箕子很快转开视线。 不多时,一行多人已经登上了半山腰。 跃入眼帘的是一片新兵操练场,那些奋力操练的士兵们简陋的连身正规的军装与抗敌的兵器也没有,操练时手里只是随便拿着一根树枝或是木棍。 细看下,那新兵中各个年龄的皆有,大到两鬓斑白、脊背佝偻,小到稚嫩未脱、瘦小枯干,拿根木棍都显得吃力,这样一队士兵到了战场上就等同于是去送死的,根本无法与敌人对决! 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行四人均是一怔,箕子不禁深深拧紧了眉宇,他举袖擦拭了下额角的细汗,转眸看向雷开,那双墨黑的瞳仁噙着几许悲愤,声音已有几分厉色:“这就是雷将军征集的新兵?” 雷开见箕子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里似是有着一丝嘲讽渐渐隐去,当转眸对上那双墨炯时,眼中的嘲讽很快转变成一抹关切,却故意没有回答箕子的问话。 他恭声道:“丞相大人长途跋涉来此,定是历尽辛苦,末将已备好酒馔,丞相大人酒足饭饱之后,咱们再商讨此次征兵事宜,可好?” 箕子绝美淡然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可心里却已经暗暗升腾起满腔的愤懑,他未表态,雷开却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丞相大人请!” 箕子是明白人,雷开虽表面上毕恭毕敬,左一声大人,右一声丞相的,可他这种常年征战沙场的勇士最瞧不起的还当属他这样的文人。 而一个文人此次全权负责征兵事宜,他这个骁勇善战的英豪却要屈尊于文人手下,更是对他权威的亵渎与摧残,难免会令他不服,因此,箕子的沉默也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 一入军帐,他看到了一番与外面操练场上的简陋截然不同的画面,案几上肥腻的烤鸡、全羊焦香扑鼻,正往外冒着滋滋的肥油,美酒香气萦绕在帐内,钻入鼻息,令人垂涎三尺。 将领如此肆意地铺张浪费,究竟要以着怎样的威严统领全军?又何以服众?他心中的悲愤正一点点郁积着,只待爆发的一刻! 这正是他从前不愿回归朝堂的原因,以为自己看不到这些就不会不平,不会愤懑,现在他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很可能每一个军队都在发生着,他一定要将这些不良风气在三军中剔除干净! 箕子缓缓落座,那张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此刻却越发阴沉,任谁见了都会不由得心底一颤。 雷开好似未曾瞧见箕子的脸色一般,缓缓举爵,恭声说道:“末将略备薄酒,不成敬意,丞相大人请……” 箕子拿起面前的酒杯,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液,凑近鼻间轻轻闻了闻,须臾冷嗤一声:“略备薄酒?” 雷开一怔,却见箕子又说道:“若这些酒馔依旧寒酸,那帐外的将士在雷将军的眼中岂不是猪狗不如?” 箕子实在忍无可忍,单手一挥,酒杯应声摔在地上,香气扑鼻的酒液顷刻洒了一地,瘦高的身型倏然起身,恼怒地看着雷开,愤懑地说道:“这顿酒馔,我无法下咽!” 说完,箕子愤慨地出了军帐! 筵席之上,雷开的表情微微变了变,幅度不大,可隐隐看出他眸子里潜在的怒火,面对身份尊贵的箕子,他有万般不愿,却仍旧要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好。 他快速整理好情绪,起身踱至帐外,追着箕子的背影道:“丞相大人请留步!” 箕子回身,漠然注视着雷开,愤慨道:“雷将军,我是来督办征兵一事的,不是来军寨享清福的,雷将军若是有足够的钱财可以购置些兵器战服,好好操练这些征发兵,不必准备这丰盛的酒馔来讨好我!” “还是……在雷将军的眼中,我箕子就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只贪图饮酒作乐么?”箕子厉声说道,雷开对他督办此事的成见之深,他清楚的很。 箕子的一番话令雷开哑口无言,他嘴角抽搐了下,虽有不满,却依旧陪着笑脸:“末将不敢,丞相大人请息怒。” “臭小子,你竟敢跑?!” 就在此时,一侧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箕子一行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名瘦小的身型从操练列队中跑了出来,他身后追着一名彪形大汉,手里拿着流星锤,一脸凶神恶煞地注视着单薄少年逃跑的背影,倏地挥出一锤。 箕子一惊,蓦然吼道:“玄彬、玄武!” 玄彬玄武同时纵身一跃,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铜锤飞速掷出去时,玄彬倏然攥住了铁链,而玄武则是一把扯开了少年,若不是他们兄弟二人出手及时,那少年定会被击的骨络粉碎、五脏破裂而死。 这样的阵势可把那少年乃至操练场中的所有新兵吓了一跳! 雷开见箕子深深蹙眉,遂即板起脸看着那个身材魁梧的校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校尉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这小子准备逃跑,末将只好行军法处置!” 雷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须臾转眸看向箕子,恭声道:“丞相大人,这是对逃兵略施惩戒而已。” 未等箕子说话,雷开转眸看向校尉,厉声道:“拖出去军仗伺候,这是在操练场就如此藐视军法,若当真到了战场上,岂不是要做了逃兵!” “是!”校尉领命,就要拉着那少年拖出去。 箕子的脸色越来越暗沉,他厉声道:“住手!” 他话音落,玄武立刻横在了校尉与少年之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校尉,那少年赶忙藏于玄武身后,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猫一样躲了起来。 许是箕子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他这声怒斥着实令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一振! 未待雷开等人回过神来之际,箕子愤怒道:“对于这些老弱新兵,我希望雷将军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雷开一怔,不禁重新审视起箕子来,在他的眼中箕子一向温和谦逊,鲜少有人能见到这样威严肃穆的一面,可这样的箕子却也震慑到了他,不得不让他重新看待他。 雷开低眸,须臾说道:“丞相大人,您大概也清楚这一带究竟有多少男丁,那些男丁比起朝中吩咐征召的数量可谓是杯水车薪了,这样庞大的数量,一时间如何能征够?” 箕子咬紧了牙根,两手在身体两侧攥成了拳,待他松开紧攥的拳头后,开口说道:“放那些老弱病残回去,这次的新兵重新征集!” “丞相大人,这……这怎么使得?”雷开完全被箕子的决定惊了一下,他又道,“若是放他们回去,这次的征兵任务可就……” 雷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箕子冷冷地话语打断,他厉声道:“雷将军原来就是这样哄骗陛下的么?” 这句话一针见血,雷开顿觉语塞,胸口烦闷不已,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低下头道:“末将不敢!” 171.第171章 吃醋他眼里只有你 箕子的态度与他说出的犀利话语令雷开惶恐,他稳了稳心绪,转眸看向校尉,命令道:“去,把他们都放了!” 校尉一怔,难免有些犹豫,他道:“将军,这……” “丞相大人发了话,你难道没有听到么?”雷开黝黑的脸越发暗沉,声音更是严厉。 校尉只好躬身行礼道:“末将这就去办!” 校尉转身,看向操练场,高声吼道:“丞相大人有命,你们都各自回家去吧!” 话音落,操练场中哗然一片,众人对视一眼,均面向箕子,跪拜于地道:“草民叩谢丞相大人!” “你们走吧。”箕子淡然地抿了抿唇,温声说道。 话音落,众人连叩三个响头,逃难似地离开了申寨。 雷开看着空空如也的操练场,心中憋闷不已,他再次转眸看向箕子,隐去怒意,躬身说道:“丞相大人,末将一时糊涂才办了错事,大人如此指点迷津,末将感激不尽,今后军营中一切事宜均由大人做主,末将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箕子墨黑的眸子看着雷开,缓缓说道:“雷将军言重了,将军依旧是这军营中的主帅,我只是奉命督办征兵一事,其他事宜概不过问。” 见箕子面色缓和了几分,雷开又道:“大人还是进账用餐吧!” “这些赏给将士们吧!”箕子淡淡地说道。 雷开眉毛微微跳动了下,他遂即吩咐副将道:“送丞相大人去军帐休息!” “是!”副将来到箕子身前,对他躬身一礼道,“丞相大人请遂末将来!” 待箕子等人走后,方才追赶逃兵的校尉便凑到了雷开的身旁,在他耳边说道:“将军,您当真不再过问征兵一事么?” 雷开炯眸睨了眼校尉,冷哼一声:“蠢话!军印在本将军的手上,他一介文人,即便是王亲国戚又能卷起多大的威风?来,不要浪费了这丰盛的酒馔!” 言罢,雷开转身进了账!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古苏走进箕子的帐内时,见他正坐在案几前若有所思,他专注的样子令她转不开视线。 “大人,您一定饿了吧,这是我从车上拿来的干粮。”古苏将干粮放在案几上,娇美的小脸儿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箕子抬眸看向古苏,她竟然不辞辛苦为他取来干粮,着实令他动容,他淡笑了下说:“难为你了。” 见箕子拿起干粮送到嘴边,古苏心里暖乎乎的,即便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她突然很好奇箕子方才在想些什么,一双灵动的眼眸注视着箕子问道:“大人方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何将征兵制改为募兵制。”箕子说道。 “征兵制?募兵制?”古苏不由得嘟起了嘴巴,这些词汇她一点儿也听不懂,但这话是箕子说出来的,便无理由支持他。 箕子见她一脸狐疑,不禁又笑了,他耐心地解说道:“以往的征兵制,是强行要求参军,而募兵制是让人主动来参军的。” 古苏更加疑惑了,她又问道:“今日那些人被放走时各个都兴高采烈的,可见他们都是不愿参军的,如何能自愿呢?” 箕子的眼神竟有些暗淡了:“我自有办法,只是……” 古苏遂即问道:“大人是在担心雷将军从中作梗么?” “嗯。”箕子叹了口气,“今日命人放走了那些新兵,他心里一定极不情愿,这件事的实施只怕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了。” 古苏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大人,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这些事情慢慢想!” “嗯。” 出了箕子的营帐,古苏灵动的眼眸机灵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抿唇笑了笑,须臾回了自己的住处。 翌日。 当箕子提出募兵制的时候,雷开像是听到了一件及有意思的事情,不顾身份尊卑,十分无礼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鄙夷道:“募兵制?” 面对雷开无礼的举止,与他眼中的不屑,箕子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满,他不紧不慢,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道:“此次募兵制是要集结各方能人异士,按各人特长进行编队,职责与武器各有序列。” 他未等雷开再次发言,一鼓作气道:“由单兵到多兵、分队到合成的循序渐进的训练方法,专心操演,成为常备兵,不同于早前的征发兵,而这样一支军队必是骁勇善战、攻无不克的!” 听到这里,雷开突然插话道:“丞相大人身为文官,一向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对军队中的事情难免思考不周。大人有所不知,战场就如同一个血淋淋的屠宰场,一旦上了战场将要面临的便是生死,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试问,有谁能自愿抛家舍业,登上战场呢?” 在雷开看来,箕子的提议无异于是天方夜谭,若是能让那些人自愿参军,他又何苦去捉些老弱病残?雷开又说道:“更何况,这方圆数百里符合这种高标准的人只怕寥寥无几,丞相大人似乎考虑欠周。” 箕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一早便料到了雷开对这件事的反映,因此,并不意外,他道:“以往的征兵只是义务参军,对于他们各自的家人与生活没有实质性的改变,不但如此,他们还要面临战场上的生死,这样的制度只怕谁都会避而远之。” “那丞相大人的意思是……不让他们白白参军?”雷开问道。 “不仅如此,一旦立功,还会加官进爵,赏赐良田。” 看着箕子笃定的眼神,雷开不禁再次笑起来,那两道如抹漆一般的眉毛随着他的大笑而一颤一颤的,完全忘记了面前的男人是丞相似得。 玄彬、玄武欲上前,箕子抬手阻拦,二人对看一眼,默默地站在箕子身后。 箕子绝美淡然的脸上寻不见一丝恼怒,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雷开,直到雷开笑够了,方才说道:“丞相大人似乎忘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箕子调整了坐姿道:“雷将军请讲。” 雷开道:“如丞相所言,这样的募兵制定会消耗大量钱财,这些钱财的出处又在哪里?大人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钱财依旧募捐。”箕子淡然道。 雷开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那两道黑眉也深深地蹙起,早在上次蝗灾时,他就已经听说过募捐的事情了,想不到箕子此刻竟把这一招用在了军队,这岂不是摆明了要与他对着干! 他蓦然起身,愤慨道:“丞相大人,对于这件事,恕难从命!” 说完,他无视箕子还坐在帐内,愤然离开,讨论不欢而散。 “大人,接下来该如何做?”玄彬俯身,在箕子耳边说道。 箕子拧了下眉头,这件事无疑陷入了困境。 走出军帐,站在外面的古苏便看出了箕子的脸色不好,方才帐内的争执与雷开的愤然离开更加令她确信箕子的提议并不是那样容易实施的,看来,她只能用她的办法了…… 姬庄。 傍晚时分,夕阳渐渐隐去,各个酒楼与娱乐场所门庭若市,大门两旁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次第亮起,顾客络绎不绝。 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陶然居门前,帝辛率先下车,须臾将顾潇然服下了车,当她看到眼前那面巨大的匾额上镶嵌的三个字时,唯有激动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虽说曾亲口对帝辛说过要放弃陶然居,可当她来到这里的一刻,仍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喜悦。 就在她兴奋地忘乎所以时,身后蓦然传来一道低沉魅惑的声线:“开心么?” “开心!”顾潇然那双清亮的凤目一刻也未曾离开陶然居三个字,她在帝辛的面前渐渐地放下了伪装自己的面具与铠甲,此刻兴奋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帝辛缓缓勾起了唇角,顾潇然蓦然转眸,一脸兴奋地注视着他,待缓缓平息了欣喜若狂的情绪,她突然十分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就不怕把我宠坏了么?” 帝辛嘴角溢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时,陶然居内的领班见到门口来了客人,赶忙说道:“几位客官里边请……” 待帝辛抬眸,顾潇然闻声回过头时,领班看到面前的两人,下巴差点儿惊掉,特别是当他看见顾潇然时,更是无法掩饰心底的惊诧与激动,他瞠目结舌道:“萧……萧公子!不不……然姑娘……不……” 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顾潇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尔后说道:“是我,萧公子、然姑娘都是我。” “我……小的就这去告知大家萧公子回来了!”说着,领班便跑进陶然居,完全无视了她身后那真正的老板了。 顾潇然甜甜地笑起来,领班的样子让她倍感窝心。 帝辛高大的身躯霎时压了过来,俯身凑近她耳畔说:“我似乎有些后悔带你来此了。” 顾潇然抿嘴笑了笑,说:“你是在吃醋他无视了你这个老板么?” “我吃醋他眼里只有你。” 172.第172章 无事献殷勤 低沉性感的嗓音顷刻飘入她的耳,顾潇然脸颊倏地滚烫起来,心里更是小鹿乱撞,她抿抿唇,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感觉,无奈与他如此熟悉却还是容易被他突然的暧|昧乱了心绪。 她向前挪去,故意与他拉开一步距离,嗔责道:“小气!” 说完,顾潇然跆步迈进陶然居,帝辛却看着她轻盈小巧的背影,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正在二楼雅间里的月夕听到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深深凝了下眉头,须臾起身出了雅间,刚走到楼梯口便见到了那抹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小巧身型。 只见他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身材瘦小纤细,唇红齿白,皮肤胜雪,面如冠玉,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在头顶挽起一个髻,以简单款式的玉簪固定,简洁不失华贵,隐约有股子贵气自周身散发出来,俨然一副偏偏美少年的模样。 月夕又怎会忘记这样一张好看的面庞,他就是曾三番两次去云良阁见她的萧然,而他真正的身份却是帝辛深爱的女子苏妲己。 月夕疾走了几步来到大厅,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前来迎接顾潇然的众人见到这样一副态度的月夕着实惊了一下,想要说出的想念的话语也因此咽了下去。 月夕不满地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你们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叙家常么?赶紧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月夕凌厉的样子吸引着顾潇然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她不禁重新打量起月夕来,那张绝美的脸蛋儿上一抹娇蛮溢于言表,高挑的身材上罩着一件水蓝色长裙,一条白色缎带束于腰间,更显盈盈一握,身材完美有致。 然,这并不是顾潇然注视的重点,若不是亲眼见到,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月夕竟也是帝辛的人。 “萧公子,我们先去干活了。”领班在顾潇然面前小声说道。 顾潇然很快露出一抹笑,她说:“去吧,打烊了咱们再聊!” “诶!”众人一脸开心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月夕姑娘,别来无恙。”顾潇然淡然地看着月夕,虽是才得知月夕是帝辛的人,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更也没有在意月夕隐约间对她的敌意。 月夕遂即勾起了唇角,方才厉斥众人时的威严一扫而空,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她双手交叠于左腰,屈膝行礼后温声说道:“萧公子,别来无恙。” 这时,帝辛已踱了进来,当看到帝辛时,月夕脸上的表情立刻有了变化,不再是客套的迎合,她眼中那抹倾慕的光亮是无法装出来的,至少骗不了顾潇然的眼睛。 “公子,您来了。”月夕上前,来到帝辛跟前,脸上挂着绝美的笑意,声音亦柔和了许多。 “嗯。”帝辛淡淡地应了一声,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正在对他笑着的女子是件摆设似的。 对于帝辛的冷漠月夕早已习以为常,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挂着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缓缓说道:“公子长途跋涉来此,定是累了吧,月夕这就命人去准备两个房间,您和萧公子先歇一会儿,待会儿我命人将酒馔送到房间里……” 月夕的话还没说完,帝辛微微凝了下眉头,遂即打断她道:“一个房间就好。”说完,他看了眼月夕身后的顾潇然,见她不以为然地无视他的目光,他竟不自觉勾了下唇角。 月夕一怔,被帝辛嘴角划过的痕迹刺痛,须臾说道:“好,月夕这就去办。” 当她路过顾潇然身边时,顾潇然明显感觉到月夕周身撒发出来的一股哀怨,她遂即看看帝辛,那眼神好似再说:看,又是你惹出的债! 她吁了口气,暗自感叹,自己的男人太帅太有权势真是件令人操心的事情! 陶然居的一切装潢与陈设均是顾潇然一手操办,她亲自画了设计图,虽说画工不太好,她却感叹装潢师傅巧夺天工的手艺,装出来的效果与她预期的几乎无异。 这是一间有着几分现代感的客房,位处三楼,窗子比起其他客房来说更加宽敞,采光极好,视线也极好,因为是东侧的最大房间,南北均开了窗户,南面可以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而北面却又能看到后院的园,园中景色尽览无余。 帝辛站在南面的窗前,看着热闹喧嚣的街道,不禁感叹顾潇然的设计,他转过头说:“阿然,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带给我?” 月夕有意为他安排了这间整栋楼内最漂亮的房间,却也让他见识到了顾潇然有别于任何女子的能耐。 顾潇然一进门便将疲惫的身躯丢在那张圆形的大床上,床的上方有火红的纱幔与精美的珠帘垂下来,她躺在其中美的如同梦幻,听到帝辛的问话,她单手撑起尖尖的下巴,隔着珠帘与纱幔看向帝辛,说道:“你喜欢么?” “当然喜欢!”帝辛为假思索地答道。 顾潇然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状似喃喃自语道:“若是你能见到那样一个世界该多好。” “嗯?”帝辛轻咦,没有听清楚她的话,隔着纱幔与珠帘更也没有看到她眼中一闪即逝的失落。 她连忙说道:“我还有更多惊喜带给你,只要你不嫌弃。” 他笑着走过来,撩开纱幔、珠帘,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躺在床上仰头看他的顾潇然,道:“你若不嫌弃我,我就感激涕零了,哪敢嫌弃你?” 这句话说的顾潇然心怒放,她故意绷着脸,说道:“那可未必,你身边莺莺燕燕多到遍地都是,保不齐你哪日就对我厌烦了。” 话音落,帝辛剑眉微微皱了下,他严肃道:“我在你的眼中,原来就是这样容易始乱终弃的男人么?” 顾潇然抿起嘴唇,刚要说什么,只听房门被人敲响,门口遂即传来恭敬的声音:“公子,酒馔已经送到。” 帝辛起身去开门,顾潇然也下了床。 看着两名侍女将一个大食盒抬进屋,又细心地将里面丰盛的肴馔摆放在餐桌上,须臾行礼道:“公子请慢用。” 说完,两名侍女便退出了房间。 顾潇然看着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肴馔,遂即坐在桌前,不禁感叹道:“今天我真是沾了某人的光了。” 帝辛忍笑,她言语中含着的意味太浓,以至,他想要装听不懂都显得牵强,他缓缓坐在她身边,拿起箸,夹了一块儿红焖肉放在她的碗中,说道:“这几日|你似乎清瘦了许多,来,吃点肉补补身子。” 顾潇然抿抿唇,那双清亮的凤目看着帝辛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有些古里古怪的,她说道:“你怎么突然对本娘娘这样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语,帝辛不怒反笑,他说:“你是我的夫人,对你好是情理之中的事,怎能用献殷勤来比喻?你非要如此藐视我的真心,令我情何以堪呢?” 关于月夕的事情,顾潇然没打算与帝辛较真儿,如此一说,只是想借机与他开个玩笑而已,听他乖乖作答,她便也不准备咄咄逼人了。 她夹起碗中的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须臾说道:“真好吃。”她笑了笑,夹起一块儿鱼肉送进他的碗中说,“你日理万机,吃些鱼肉补补脑。” 说完,顾潇然都觉得自己说出的话简直太腻了,却无法收回,身旁的男人的脸上俨然溢出一副得意的神态。 顾潇然看看一旁的酒盅,须臾说道:“今天高兴,夫君要不要喝上一杯?” 她第一次称呼他为夫君,帝辛俊逸的脸上再次溢出一抹幸福的喜悦,他笑着说道:“夫人开了口,岂敢不从命?” 顾潇然见他如此一说,遂即起身,斟了两盅酒,将其中一盅递到了帝辛的手中,两人轻轻一碰,铜制酒盅发出叮的一声响,正要饮下时,顾潇然突然说道:“若是就这样喝了,似乎有些煞风景了。” 帝辛看看她,又看看满桌子的美酒佳肴,以及美伦美幻的房间,须臾说道:“良辰美景如此,更有佳人对饮,若是就这样饮下,确是显得唐突了,你有何好的提议?” 顾潇然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你向我求婚吧。” “求婚?”他一头雾水,她是他的贵妃,为何还要求婚? “求婚要有诚心,要两情相悦,所以那次不能算。”她勾着唇角说,眼神却是坚定不移的。 帝辛抿唇笑起来,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她却突然打断他:“要用浪漫的方式!” 他突然皱起了眉宇,即将脱口的话被她堵得严严实实,而这样的要求更是令他满心疑惑,他问道:“何为浪漫?” 顾潇然又想了想,说:“浪漫,意为纵|情,烂漫,富有诗意,充满幻想,不拘小节……” 他点点头,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顾潇然两手拄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能给予她的浪漫。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我要慎重向你求婚了。” 173.第173章 她要的浪漫怎能草率? 帝辛的回答无疑令顾潇然感到失望,她快速掩藏好自己的情绪,调整了坐姿后拿起桌上的酒盅说道:“喝酒吧。” 言外之意,前面的话就当做她没有说过。 一抹绝美的笑意在他菲薄的唇瓣上划开,顾潇然眼底的失望怎会瞒得了帝辛的眼睛?他未发一言,淡笑着将面前的酒盅拿起,轻轻抿了一口:“好酒。” 房间里似乎萦绕着一股怪异的氛围,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均十分默契地谁也没有打破这样的沉静。 帝辛看着顾潇然开始埋头吃着碗中的食物时,嘴角上的笑意越发浓郁,她要的浪漫,他又怎会给的如此草率? “公子,月夕姑娘有请。” 侍女们刚将餐桌收拾干净,月夕便派人来请帝辛。 他转眸看看顾潇然,见她正坐在窗前的台子上看着街边的夜景,听到侍女的声音时,她本能地回过头来。 帝辛遂即说道:“阿然,我去去就回。” 顾潇然起身,清丽的脸上挂着淡而温柔的笑意,她踱至帝辛身边说:“你去吧,正巧我想去后厨看看。” “嗯。” 当顾潇然来到后厨时,正在料理着美食的厨师长突然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脸兴奋地看着她:“萧公子!” “您忙您的,我就是过来看看您!”顾潇然看了眼灶上正在烹制着的菜肴,连忙说道。 方才所有人都出去迎接顾潇然了,唯有他在厨房里忙活着,都没抽出功夫去看她,没成想她的大驾竟来了后厨,厨师长脸上是说不出的感动,他连连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看,我叫萧公子都已经叫的习惯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好改口了。” 顾潇然淡淡地抿了抿唇,笑着说道:“您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左右都是我一个人。” “唉,我还是叫萧公子顺口些!”厨师长道。 顾潇然淡淡一笑说:“随您喜欢吧。” 厨师长将烹制好的菜肴装盘,立刻有助手将盘子端到厨房正中央的长长的台子上,侍者见了菜肴便知道要送去哪一桌。 做完这些,厨师长放下手中锅铲,助手又去将锅洗净,厨师长擦了擦手,看向顾潇然说道:“不知萧公子这次会在陶然居逗留多少时日?” “还没有确定,怎么,您有事情要对我说么?”厨师长欲言又止,他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顾潇然自然看的出来。 厨师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知您是否听说了,自从您离开陶然居后,这里的营生就不似以往那样红火了,每日后厨里的菜肴颠过来倒过去就那么几样,客人难免都已经乏味了,若是再不出新的餐食,没准儿就撑不了多久了。” 顾潇然仔细听着厨师长的话,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每日教您做几样小菜。” 顾潇然话音落,厨师长倏然瞠大了眼睛,他激动地说道:“这感情好了!” 顾潇然抿抿唇笑着,却又见厨师长脸上溢出了一抹踟蹰,她问:“您又想到了什么?” “从前大家都当您是男儿身,所有事情您坚持亲力亲为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厨师长看看顾潇然单薄的身型,又说道,“殷公子定是宝贝着您的,我们怎敢再麻烦您做这些粗活儿?” 顾潇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正色道:“厨师长,我还是我,不是单凭一身装束、一个称谓就可以改变的,我希望您还把我当作从前的萧然看待,而不是谁宝贝的人!” “这……” “好啦,最近我嘴馋,很想吃一道甜点……”顾潇然打断厨师长的话。 “嘴馋?”厨师长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脸上是难掩的兴奋,他说,“说句不太合适宜的话,我家老婆子当年也有段时间嘴馋,后来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咳咳……”顾潇然清丽的小脸儿霎时红成一片,这话由一个中年大叔说出来难免觉得怪怪的,可她知道厨师长并无恶意,只是依旧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了几声说道,“厨师长,您说什么呢?” 厨师长见顾潇然这样的反映,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憨憨的笑着说:“瞧我这嘴,一见了萧公子就激动地乱说话,都没个把门儿的了。” 顾潇然笑了笑说:“没关系,待会儿我做出来大家一块儿尝尝!” “唉,好嘞!”厨师长见顾潇然没有怪罪他口不择言,便也开心地应承下来。 这时,领班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见顾潇然在后厨时一脸的惊讶,赶忙来到她跟前:“萧公子,您怎么来了后厨啊,一路上车马劳顿的还是好好歇着吧!” “我不累,倒是你们整天忙里忙外的辛苦些,对了,待会儿你吩咐个人帮我去找些新鲜的牛奶和醪糟。”顾潇然说。 “萧公子要这个做什么?”领班似又想起来,赶忙又说,“难道萧公子又想给我们做些好吃的不成?” 听到这话,一旁的厨师长倏地往领班头上拍了一记,他说:“你这厮,竟想着吃!” 领班摸摸头,一脸无辜地说:“厨师长,您下手轻点儿,难道是我猜错了?” 顾潇然见领班呆萌的样子不禁被他逗笑了,她说:“你没有猜错,去给我找来吧。” “诶,小的这就派人去找!”领班正要离开后厨,突然顿住脚步,回过身说,“瞧我这记性,一听了好吃的把正事儿都给忘了,厨师长,楼下来了一桌客人,点名要几道招牌菜,您赶紧做吧,要快点儿上去!” 说完,领班便离开了后厨。 厨师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吩咐助手收拾食材,却见大家都在忙着,无奈只好挽起袖管,准备自己动手摘菜,就在这时,顾潇然赶忙来到跟前说:“厨师长,这个还是我来吧!” 厨师长一惊,险些吓了一跳:“这……这怎么使得?” “这有何使不得的?我对陶然居的招牌菜熟悉的很,只怕没有谁比我更适合了,况且,现在大家都在忙,要是待会儿客人怪罪下来,岂不是砸了陶然居的招牌?” 顾潇然的一番话让厨师长无法反驳,他咧嘴笑起来,不禁感叹道:“也就是萧公子您能如此体恤我们这些下人了!” “对我来说你们都不是下人,何来体恤下人之说?以后千万不要再如此称呼自己了!”说完,顾潇然开始选材,摘菜。 厨师长应了一声,须臾说道:“每日陶然居里冷清的很,不知今日怎的如此忙碌了,真是难为您了。” “不难为,让我干活开心还来不及呢,这样自在些,总比养尊处优好多了。”顾潇然说话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融化了后厨内所有的人。 陶然居三楼,在月夕为帝辛准备的豪华间对面偏左的一个房间门口,此刻,晁田、晁雷正如雕塑一般守在门外。 房间里,帝辛坐在主位上,冷傲俊逸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儿情绪,听完了月夕与飞廉的禀告后,他只是微微地陷入了沉思中,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们确定带走云良阁魁的人就是赢焱?” “属下还不敢确定。”飞廉又说道,“那日那几个东夷人将魁带走时开出了天价,后来多方打探才得知他们一行人去了东夷。” 帝辛闻言,又将目光转到月夕的身上,他说:“为何会出现这种闪失?”这件事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范围,直觉告诉他,整件事并不似表面这样简单。 月夕惭愧地垂下头,帝辛虽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可他的问话越是平静,便越是让她感觉到他心底隐约的不满,这一次,确实是她大意了,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她一脸愧疚地说道:“是属下的失误。” 月夕只是想见到赢焱本人,才迟迟未与那些东夷人交流,故意在他们面前制造神秘感,以此来吸引到赢焱的注意,却没成想赢焱并未出现在云良阁中,而是派他的手下在那里物色了美人后送往东夷。 月夕又说:“若是一早知道赢焱未曾踏入姬庄,属下定会跟那些人去东夷的。” “主上,可见赢焱办事缜密,并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人。”飞廉道。 月夕看看飞廉,他似乎在帮她说话,她又说道:“这件事都是属下的错,请主上责罚!” 帝辛睨了眼月夕,淡淡地说道:“这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属下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月夕眼神笃定。 帝辛深深凝了月夕一眼,他似乎在琢磨着他们汇报的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欲从中搜寻出一点点有利的讯息,须臾说道:“那名被带走的魁是何人?” 帝辛话音落,月夕与飞廉均是一怔,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看他们的眼神,帝辛便已经了然,这件事确实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他不禁再次陷入了沉思中,送魁去赢焱身边的人是姬发?姜桓楚?还是袁福通?或者是另有他人? 174.第174章 可怕的预感 当帝辛等人从房间里出来时,顾潇然就站在距离门口不远处的楼梯口,她仍旧是一身男装,轻盈小巧的身型正趴伏在木质护栏上,看着一楼大厅里渐渐散去的宾客。 见他们出来,顾潇然一眼便锁定了那抹黑色的高大身影,清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你们谈了好久。” 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帝辛跟前,小小的身板站在他跟前越发将他映衬的高大挺拔。 “嗯。”他俯身看她,轻声应道,虽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仍旧能听出他对眼前女子无边的|宠|溺。 月夕绝美的脸上有着一抹复杂渐渐隐去,遂即紧紧地抿起了唇角,她恭声说道:“主上,我一早吩咐庖屋给您煲了养生的汤羹,现在应该好了,我去取来。” 说完,月夕便朝楼梯口走去,步伐很快,以至,顾潇然欲阻拦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已没了月夕的影子。 帝辛见顾潇然欲言又止,不禁低眸问道:“怎么,你有话要说?” “没有,”顾潇然又咧开嘴,笑着说道,“走,我给你准备了宵夜。” 帝辛拧眉:“宵夜?” “走吧!”顾潇然拉起帝辛的手臂朝房间走去,飞廉看着这样的画面不禁抿起了唇,神情略显尴尬。 当帝辛回到房间,看到桌上的糕点时,才明白顾潇然口中所说的宵夜究竟是什么,对于她偶尔不经意说出的新鲜词汇他早已见惯不怪了。 他坐在桌前,指着餐碟中,黑白相间被卷成螺旋状的糕点问道:“这是什么?” “这叫奶卷,你常常看。” 帝辛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儿送到口中,香甜松软的奶卷入口即化,那黑色的部分嚼在嘴里,细细软软又甜丝丝的,他不禁问道:“这里面又是什么?” “这是红豆沙啊,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吃过吧!”顾潇然故意笑着说道。 “跟你比起来,我这个帝王就变成井底之蛙了。”帝辛长吁口气,不禁感叹道。 “你这句话有误,我必须要纠正一下。”顾潇然双手撑着下巴,眨动着灵动的凤目,如蒲扇一般的羽睫微微颤动,更加惹人爱怜。 帝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禁问道:“如何纠正?” 顾潇然坐直身形,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应该说,跟我在一起,你就不再是井底之蛙了。” 帝辛轻声笑了,那张俊逸的脸上溢着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你真是令我爱不释手。” “他只专心看着她,却未动餐盘中的糕点,顾潇然好心提醒道:这个不好吃么,你怎么不吃了?” 帝辛突然促狭一笑说:“我要你喂给我。” 顾潇然抿抿唇,古灵精怪地一笑,说:“你这么大的男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干嘛非要我喂?” “你不愿意么?”帝辛深谙的鹰眸里仅是柔情蜜意,声音亦低沉暧|昧,仿佛带着令她心动的魔力。 她知道帝辛在有意挑|逗,却故意不买他的帐,她扬起尖尖的小下巴,全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侍女的通禀声:“公子,月夕姑娘求见。” 顾潇然看向门边,只听帝辛浑厚低沉的声音说道:“进。” 月夕曼妙的身型缓缓步入房间内,而她的手上正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摆放着一只精致的碗,里面的滋补汤羹正散发着扑鼻的香味,惹人垂涎。 当月夕看到餐桌上的糕点与叫不上名的杯子时不禁一怔,一时间进退维谷,只得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身后响起关门声,一瞬间房间里似乎陷入了一片寂静又尴尬的氛围中。 月夕深吸口气,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须臾调整好情绪说道:“主上,这汤火候刚刚好,此刻味道正浓,您趁热喝了吧。” 顾潇然眼眸微垂,长长的羽睫遮挡了眼中那抹极为复杂的流光,许是她的反映被帝辛看在眼里,又或许帝辛一早就知道她看到这样一幕时定会是这种反应,只见帝辛声色平淡地说道:“这汤你拿下去吧,夫人已经为我准备了夜宵。” 夜宵?夫人? 月夕踟蹰了一会儿,用力抿紧了嘴唇,在顾潇然的面前如此被帝辛忽视,她感到无地自容,她松开紧抿的嘴唇说道:“属下告退。” “等等。”在月夕转身之际,顾潇然突然起身叫住了她。 月夕的背影一滞,随后缓缓转身,帝辛亦是微微怔了一下,只见顾潇然离开座位来到月夕跟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汤羹闻了闻,又看看帝辛说:“这汤好香,夫君要不要尝尝?” 这样的称谓让月夕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也好。”帝辛缓缓说道。 看着顾潇然端着汤羹走到帝辛身前,月夕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顾潇然,居然能令帝辛对她如此在意,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也能够轻易左右他的决定,这样的一个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过人之处? 看着帝辛一口一口喝下那碗汤羹,月夕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好喝吗?”顾潇然缓缓问道。 “嗯,你也尝尝看?” 说着,帝辛便舀起一匙汤汁送到顾潇然的嘴边,顾潇然笑着接下,连连点头称赞道:“跟,厨师长的手艺又进步了。” 面前的温情画面如一支锋利的箭,刺痛了月夕的心,她实在不愿再看下去,抿抿唇说:“主上,属下先告退了。” “嗯。” 帝辛的声音依旧是不掺有任何情感的,这样的漠然与他面对顾潇然时的温柔判若两人,月夕嘴角淡淡勾起一抹近似于自嘲的笑意,缓缓退出了房间。 看着房门轻轻阖上,顾潇然转眸看向帝辛,突然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若她没有猜错,帝辛定是故意如此冷落月夕的,更也是故意在月夕的面前对她这样温柔。 “只有这样做,我才能远离那些莺莺燕燕,你不开心么?”帝辛反问道。 顾潇然不以为然地瘪瘪嘴,须臾又说道:“你这样做,可是要伤了月夕姑娘的一颗少女芳心了。” 帝辛那双神情的眼眸锁定在顾潇然的眼中,正色道:“我的心已经被一人占满,除她是否伤心以外,已经无暇顾及任何一人的心了。” “你真是越来越会捡着好听的说了。”顾潇然揶揄道。 帝辛勾唇笑了笑,却突然看到桌上还摆放着两只白玉高脚杯,方才一心品尝糕点,竟没注意到,帝辛拿起其中一个杯子端详起来,看着它有着一个半球型的杯身,下面却又是一个长长的支柱以及一个扁平的基座,做工十分精细,线条优美流畅。 他不禁问道:“这又是什么?” 顾潇然拿起另一只高脚杯说:“这个叫作高脚杯,是一种特定的饮酒器皿。” “究竟是怎样的酒要用如此精致的杯子?”帝辛问道。 顾潇然见帝辛一脸的求知欲,遂即从桌子上小巧的食盒中拿出一个同样由白玉雕琢的瓶子,瓶口上有个小木塞,当她把木塞拔掉时,一股香甜的酒香溢了出来。 顾潇然见帝辛一脸的惊讶,她淡笑了下,在他们各自的杯中少量的斟了一些。 帝辛看着杯中鲜红的酒液,红色的酒液与白玉杯交相辉映,竟有种无法言语的契合与美感,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酒?” 他能闻到杯中散发着酒香,这股香味有些熟悉,却又不同于他平日里所饮的酒,不论颜色或是味道都令他惊诧不已。 “这酒的原身你也见过的!”顾潇然调皮一笑。 “我见过?”帝辛一头雾水。 “你尝尝看,若是还猜不出来,我再告诉你。”顾潇然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帝辛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味道又酸又甜,还有几分涩,他越发觉得熟悉了,当他想到是葡萄的时候却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完全无法相信这就是葡萄酿制的。 “想到了没有?”顾潇然问道。 帝辛再次抿了一口,须臾说道:“似乎想到了,又不敢确定。” “怎么,还是想不出来么?”顾潇然一脸得意的笑。 “葡萄?”帝辛轻咦道。 顾潇然突然笑出来,说道:“你真聪明!” 得到顾潇然肯定的话语,帝辛蓦然瞠大双眼,再次垂眸看看杯中那鲜红的酒液,不禁抬眸睨着面前笑靥如的小女人,根本无法置信。 顾潇然看着帝辛一系列的举动,忍俊不禁:“你一定又是想问我,我是如何做到的么?” 帝辛清俊的眉宇越皱越紧,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潇然,根本无法将她与这世上的任何一人相提并论,待他脸上的惊讶渐渐冷却,他突然一本正色道:“阿然……我突然有种可怕的预感。” 顾潇然拧眉,对于帝辛的这句话,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须臾揶揄道:“怎么,你也拥有预知能力了么?” 帝辛一脸严肃,未回答她的话,却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若削的下颚一下下摩擦着她的额头,叹了口气说:“我有一种……你迟早会离我而去的预感。” 175.第175章 坐好,别动! 寂静的清晨,帝辛像往常一样先顾潇然一步起床,当他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习惯性地回眸看看床上的小女人,却见她那双灵动的凤目正含笑看着他,清丽的脸蛋儿上还挂着初醒的慵懒,更显得她妩媚动人。 “是我吵醒你了么?”她很少这样早起,他不禁问道。 “不是。”她淡笑着否定。 “你一向不是个喜欢早起的性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条素白藕臂从华丽的锦被中伸了出来,他遂即执起她的手,坐在床边,|宠|溺地说:“怎么了?” 她突然郑重其事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究竟忙些什么,可你总是那样忙,我一个人却无所事事,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你说。”帝辛道。 “我看月夕姑娘每天要跟你谈公事,根本无暇顾及陶然居,我想……重新接手这里。”顾潇然微顿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见帝辛正专心地听着她讲话,她遂即又说道:“要不是厨师长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陶然居的营业额正在每况愈下,你不论是经营陶然居或是天下第一楼,还是收购谷物,无非就是想集资征兵炼器,确保殷商的繁荣昌盛,可你这样忙,我若是太悠闲了反倒觉得内疚,我想通过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你做点儿什么。所以……我想重新接手陶然居,尽快让收益回升。” 顾潇然话音落,帝辛俊逸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温柔绝美的笑意,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依你。” “真的?”顾潇然眉头一皱,似乎没有料到帝辛会这样好说话,见他眼神笃定,便又一脸兴奋地笑起来。 “你真是特别,这样喜欢给自己找事情做。”帝辛|宠|溺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顾潇然突然又有些踟蹰地说道:“不知我重新接手陶然居,月夕姑娘会不会有异议?” “陶然居本来就是你的,由你接手更是众望所归,顺理成章之事,谁敢有异议?嗯?” 看着帝辛笃定的眼神,顾潇然甜甜的笑了。 几声敲门声响起,顾潇然不禁重新钻进被窝,帝辛起身,下意识将圆形大床上的珠帘与纱幔垂下来,须臾来到门边。 当帝辛出现在门口时,外面的侍女不禁一怔,完全没有想到开门的人会是他。 想到他们的萧公子竟如此备受|宠|爱,不禁甜甜的笑了。 “公子,这是厨师长做的红枣莲子羹,他说萧公子昨日称嘴馋,想吃甜食,红枣对补气血有奇效,今早就特地煲了这羹。”虽说这样的称呼有些奇怪,可陶然居里的人都叫她萧公子叫的习惯了,一时间真的不好改口。 侍女的话让帝辛一怔,他深深拧了下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须臾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道:“把这个交给我吧。” 不知是不是她感觉出了问题,她总觉得帝辛这一次来比上一次心情好了许多,侍女听话地将托盘放在了他手里,随后作揖道:“奴婢告退。” 关上房门后,帝辛脸上那两道清俊的眉宇始终紧紧地蹙着,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将红枣莲子羹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却转向了床上正躺在被窝里的顾潇然。 他缓缓走近床边,撩开珠帘坐在她身边道:“你最近是否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顾潇然为假思索地答道,方才侍女与帝辛的谈话她也听到了,她正琢磨着帝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须臾问道,“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你还想吃什么?有没有特别想吃酸的东西?”帝辛又问。 “什么啊?”顾潇然突然忍俊不禁,帝辛果然是误会了,她再次说道,“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当帝辛这样问她的时候,其实她的心里同样是有着一丝期待的,可国师说的诊断已经十分明确了,她身体至寒,是很难怀孕的。 思于此,她神情突然暗淡下来。 而帝辛那只大掌却突然探入被子里,把她惊了一下,欲躲却终是没有逃开他的大掌,她只得惊叫着问他:“喂,你干什么?” 话音落,却发觉他只是在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肚皮,眼神却一刻也未从她脸上移开,他温声说道:“我摸摸看,这里面是不是多了个小捣蛋!” 顾潇然一脸的无语:“你确定你摸得到吗?” 帝辛摸了几下,还真是摸不到,她的小肚皮光滑平坦,哪里像是有孕在身的人? 可他转念一想,距离上一次入月,似乎有段时间了,他问道:“你上次是几时入月?”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丢在顾潇然的脑海中,轰然炸响,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月确实已经过了时间,可她却迟迟没有来月事,难道……难道她真的已经…… 心跳倏然加快,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瞬间瞠大凤眼看着帝辛,说道:“这个月好像还没有……” 话音未落,帝辛俊逸的脸上突然咧出一抹兴高采烈的笑,他抓着顾潇然的手说:“阿然,你确定已经过了入月时间么?” 她完全不敢相信,木讷地小声说道:“确定……” 一抹狂喜在那双深谙的鹰眸里释放而出,他突然将她拥在怀里,兴奋地说道:“阿然……你真能干!” 帝辛的情绪似乎带动了顾潇然,她虽有些错愕,心底却也释放出满满的欣喜。 可帝辛的反映又让她害怕这只是一个乌龙事件,她稳了稳被他带动的情绪,缓缓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你高兴的似乎为时过早了些,会给我很大压力的。” 他突然一笑,松开她,突然又道:“我喂你吃红枣莲子羹!” 说完,他便起身,将珠帘与纱幔挂好,顾潇然也欲起身,却被他摁了下去:“坐好,别动!” 他故意将她身后垫了两个软软的靠垫,让她斜倚在靠垫上,须臾去拿莲子羹。 顾潇然木讷的看着帝辛将莲子羹吹凉后递到她嘴边,看着他细心温柔的样子,她顿时有些无措,没有马上喝下他递来的莲子羹,而是说道:“我真的还不确定。” “趁热吃,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帝辛眼神温柔地看着她,顾潇然不好意思再拒绝他的好意,便张口接下。 “味道怎么样?”帝辛深邃的眼眸始终注视着她的小脸儿,见她乖乖地吃下,不禁问道。 “嗯,好吃。”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人敲响,很快,外面传来晁田的声音:“公子,廉公子已在议事厅等候多时。” 顾潇然突然说道:“把碗给我吧,我自己吃就好。” 帝辛将碗递到她手里,须臾说道:“我回来之前,一定要把它吃完!” “知道了,快去吧!” 帝辛转身出了房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顾潇然一人,她没再继续吃下碗中的莲子羹,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发呆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只穿了件袭衣的她下床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又来到衣架旁,拿了那件纯白色的长袍穿在身上。 束好腰带后,她不经意间睨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小手儿不自主地抚了上去,这里真的会正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么? 为何她一点儿也不敢相信,更没有一丝丝的预感呢? 想到方才帝辛脸上的惊喜与雀跃,她希望这种猜测是真的,真希望她能孕育出他们两个爱情的结晶,虽是这样想,她却仍旧不敢想象,她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真的可以生下他的孩子么? 许是守在门外的侍女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的叹息声,隔门问道:“萧公子,您起床了么?” 顾潇然的思绪被侍女的问询拉回现实,她快速整理好复杂的心绪,来到门边,将门打开说:“我起来了。” “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水。” “嗯。” 洗漱完毕,顾潇然来到了庖屋,当所有人得知她将要重新接手陶然居时,全部喜上眉梢。 陶然居上午不开店,店里人将下午和晚上要用的食材准备好后便没有什么事情了,因此,当顾潇然准备教厨师长几道新鲜菜式的时候,领班等人都在一旁观摩着。 顾潇然看着这样的阵势不禁笑起来,她说:“你们有这闲工夫不如去休息休息,养足精神,不然到了晚上又要忙坏了!” 众人均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仿佛永远也看不够她似的,厨师长遂即笑了,赶忙说道:“萧公子,与您这一别就是几个月,陶然居里的兄弟姐妹们思之心切,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忙里抽闲,还不得好好看看您?” 厨师长的这番话说的顾潇然心里暖滋滋的,她温和地勾了下唇角,说:“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顾潇然利用一上午的时间交了厨师长三道菜,忙完这些已经临近中午了,待她从后厨走出来时,却看到月夕正站在厨房门口。 见她出来,那张绝美的脸上神情复杂,樱红的唇畔溢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是在特意等她。 176.第176章 质疑 见顾潇然出来,月夕一双翦水眸子淡淡地睨着她,樱红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似是有话要对她说。 顾潇然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主动打着招呼说:“月夕姑娘是特地来找我的么?” 月夕樱唇紧抿,她今早上听到了后厨里传出来的留言,下意识将目光落在顾潇然仍旧平坦的小腹上,说道:“我只是来证实一件事情。” 顾潇然瞬间明白了月夕来见她的用意,她淡淡地勾起唇角说:“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并不是在向她解释什么,她只是看到月夕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许同情罢了,她虽没有喜欢上一个爱着别人的男子,却还是能够理解月夕被帝辛忽视的失落,这样的事情她在宫中已经司空见惯了,丝毫不觉得奇怪。 看着她们痛苦却要强颜欢笑的样子,顾潇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月夕听到顾潇然矢口否认,不禁蹙了下眉,须臾说道:“这件事是不是误会,由疾小臣诊断后自会见分晓。” 当月夕面无表情的说完,顾潇然不禁拧紧了眉宇,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这才注意到月夕身后不远处正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名疾小臣,看来她是有备而来的。 “我说了这只是误会。”顾潇然再次强调。 “我并非那些女子,即便是真的也不会想尽办法去加害你,所以,在我的面前,你无需隐瞒什么。”月夕说道。 月夕的做法令顾潇然十分不满,若她好心或单纯的只是想要请疾小臣为她诊治的话,她自然会欣慰不已,可月夕眼中噙着的分明是怀疑的神色。 仿佛在她的眼中,她顾潇然就是依靠着这种手段才赢得了帝辛的|宠|爱一般,让她无比恼怒,枉她对她还有几分同情,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顾潇然秀眉越蹙越紧,她鄙夷的看着月夕,顿觉哭笑不得,她问道:“你在怀疑这样的风声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萧公子多虑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不,此刻似乎应该称你为苏姑娘才是。” 顾潇然的面色沉了几分,月夕的声音十分轻柔婉转,宛若夏日里的微风,令人感到无比的舒爽,可她的语气里仍旧蕴藏着对这件事情的质疑。或者,她本意并不希望她真的怀上帝辛的子嗣。 她想远离这些麻烦事,奈何总是有各种麻烦找上她,她漠然地说道:“只是一个称谓罢了,随月夕姑娘怎么称呼吧。” 她正要走,月夕再次开口:“我今早上听到一些事情。” “那又怎样?”顾潇然嗤笑一声,语气亦愣了几分。 “若这件事属实,也好一早做好准备,确保苏姑娘安然诞下主上的子嗣。”月夕绝美的脸上虽是挂着笑,却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一般,整个人冷的像是一个没有血肉的机器人。 月夕口中这句‘主上的子嗣’令顾潇然感到十分不适,仿佛在月夕眼中,她只是一个为帝辛繁衍子嗣的工具罢了。 虽有万千不满,顾潇然却不愿与月夕斤斤计较,她冷冷地勾了下唇角,说道:“有劳月夕姑娘想的如此周道,可是我现在并不准备请疾小臣来证实什么。” 她微顿,又道,“忘了说,即便我有了孩子,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这个孩子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而不是其中一方的,希望月夕姑娘搞清楚!” “请你配合诊断。”月夕面无表情的说。 顾潇然轻勾唇角,道:“我想,这点儿自由我还是有的,请借过。”说完,顾潇然越过月夕,准备离开。 月夕的手臂却突然横在了她的胸前,她绝美的脸上已有些焦急:“为了苏姑娘,更为了主上,还是不要拒绝为好!” 见月夕非要弄清楚这件事,顾潇然眉头一皱。 她自己也十分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不是真得怀孕了,只是月夕的态度令她不满,她更也不会接受她如此的无理取闹,她扭头看向月夕,冷冷地说道:“除非他亲自请来疾小臣,不然我不会同意诊断的,你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 她一把扯开月夕的手臂,却在刚走出几步时听到月夕在身后极不客气地说道:“苏姑娘如此做,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你故意传出的谣言,想以此……迷惑主上。” 顾潇然愤然转身,月夕着实惹恼了她,她眸色一沉,说道:“随便月夕姑娘如何想,失陪了!” 说完,顾潇然头也不回地登上楼梯,直奔三楼。 顾潇然的抗拒确实令月夕更加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程度,不论如何,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弄清楚,绝不能让这个女人迷惑了帝辛! 当顾潇然正要进到自己房间时,却见晁雷走上楼梯,晁雷毕恭毕敬地招呼道:“夫人。” “嗯。”顾潇然回应了一声后,晁雷便直奔对面的那个房间。 顾潇然见他行色匆匆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真不知道帝辛这两天都在忙些什么,难道是针对北海的事情? 帝辛与飞廉针对于东夷的防范,谈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房门被敲响,飞廉起身来到门边,将房门打开,晁雷正站在外面。 晁雷将手中的绢帛交给飞廉,恭声说道:“飞廉将军,这是丞相大人的飞鸽传书,丞相大人两日前已经抵达申寨。” 飞廉接过绢帛,遂即说道:“好,知道了。” 关好房门,飞廉来到帝辛跟前,将绢帛交到帝辛的手上。 帝辛打开绢帛看了看,眉头渐渐舒展,菲薄的唇角漾出一抹淡淡地弧度,俊逸优雅中又不失王者之气。 飞廉见帝辛似乎心情大好,不禁问道:“主上,丞相大人那里有了好消息么?” “你自己看看吧!”说着,帝辛将绢帛递给飞廉。 飞廉打开一看,拧紧眉头,一脸狐疑地说:“募兵制?” 帝辛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了,想不到箕子这一次又给了他一个惊喜,他感叹道:“丞相是准备将这些武卒训练成斩关夺隘的常备兵,这样史无先例的创举恐怕也只有丞相能想得出来了。” 飞廉英俊的脸上薄唇紧抿,尔后表示认同地点点头,说道:“丞相大人是要让那些士兵如同飞鹰阁里的杀手一样,训练有素,这的确是一个大胆的设想!” 帝辛看着飞廉,摇摇头道:“这不只是设想而已,你可有想过,若是这件事付诸行动,这将是一个怎样庞大而英勇的武装军队么?” 听着帝辛的话,飞廉预见了那样一个画面,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飞鹰阁内的杀手并不多,却已经足以令江湖上大多数人闻风丧胆了,若是殷商能够拥有一支或是更多的此类武装军队的话,那岂不是让周边所有国家望而生畏? “丞相大人真有独见之明啊!”飞廉忍不住咋舌称赞。 帝辛再次勾唇笑了。 飞廉感叹过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禁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依照丞相大人所示,这样一批军队,定是个不小的开支,主上可是做好了全力支持的准备?” 闻言,帝辛剑眉微拧,幽幽开口道:“这也正是此刻丞相请求集资的原因。” “主上的意思是,从月影阁中拿出资金?”飞廉疑惑地问道。 帝辛摇摇头,重申道:“不,是同意募集资金。” 飞廉一怔,不禁问道:“其实单从月影阁中拿出资金已经足够支援丞相大人了,为何主上仍旧同意集资呢?” 帝辛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他说道:“我自有用意。” 飞廉眉头深锁,想了好一会儿才豁然明朗,随之一脸钦佩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他如此决定,一来可以给敌人一个以为殷商国力空虚的假象,让对手因此轻敌;二来又可以制造一种殷商百姓抵制参军,不得不用好处吸引壮丁为国家尽忠的错觉。其目的相似,却又恰到好处的产生了互补的作用。 若他没有猜错,再来,还可以趁此机会炸炸那些肥的流油的贪官污吏,这样的决定可谓是一箭三雕了。 飞廉正暗自思忖之际,只听到帝辛突然说道:“晁田晁雷!” 一声令下,始终恭候在门外的晁田晁雷兄弟俩推门而入,进门后单膝跪地,恭声道:“主上有何指示!” “即刻飞鸽传书至申寨与其他军寨,乃至朝歌,让贵族与官员们再次募捐!” “是,属下这就去办!”晁田晁雷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谈完了正事,帝辛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不经意想到了那个小女人,响起昨夜与她说的话,他突然问道:“阿廉,究竟怎样的求婚才能叫作浪漫?” 飞廉俊脸上眉头深锁,对于帝辛过于跳跃的思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即便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突然的转移话题了。 “怎样的求婚才叫浪漫?”待回过神来,飞廉不禁重复了一遍自帝辛口中说出的奇怪话,百思不得其解。 见飞廉一脸的茫然,帝辛将顾潇然解释给他听的话重复了一遍道:“浪漫意为纵|情,烂漫,富有诗意,不拘小节。” 说完,他看向更加茫然的飞廉。 177.第177章 复杂 飞廉一脸狐疑的看着帝辛,这些烂漫、诗意的东西对于他这样的一介武夫来说,简直太过遥远,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帝辛的问话。 许是看出了飞廉的为难,帝辛清俊的眉宇微微蹙紧,无奈的说道:“算了,我也解释不清这究竟是什么,你去忙吧。” “是,属下告退!”飞廉起身出了议事厅。 帝辛垂眸,看看桌上的羊皮地图,想起早上的事情,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待他回到房间时,顾潇然正坐在窗前的小台子上晒着太阳。 一袭白衣加身的她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多了几分不真实感,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似的,让他生出一丝怜惜。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她今天的不对劲,若是往常,他推门而入时,她定是一早就回身看他,而今日,她似乎有些心事。 帝辛走近她,为防止吓到她而无比轻柔的说道:“什么事竟令你想的如此出神?” 她的思绪被他轻柔的话语唤回现实,这才知道他回来了,她抬眸看看帝辛,蠕动了几下嘴唇,终是欲言又止。 月夕的话说的虽有些过激,可她却也说出了旁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她没有想到一个单单询问了疾小臣就可以真相大白的事情,竟无声无息间闹得人尽皆知。 她说是不在意旁人如何说,如何想,可她心里还是无法真正释怀自己在旁人眼中会是个怎样的形象。 她其实是害怕这件事只是一个乌龙的,她多么想为帝辛生下孩子的心情似乎是所有人都不会理解的,因为这里面还有着一个他们都不会想到的时空穿梭的问题,她不确定自己真会可以如此幸运的为帝辛生下孩子。 见她踌躇,帝辛缓缓坐在她身旁,一抹温柔的笑意在阳光下划开,他抬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问道:“怎么了?为何突然愁眉不展的?” 她整张小脸儿顷刻呈现在他的眼前,依旧是那样娇美、清丽,眼神里却又掺杂着几许淡淡地犹豫。 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帝辛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轻咦了一声:“嗯?” 顾潇然吁了口气,抓过帝辛的大掌置于自己的小腹上。 她明显感觉到这一动作令帝辛欣喜若狂,可她却极为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对于这件事是抱着很大希望的,我真的不确定这里面是否会住着一个小捣蛋,可我看着你开心的样子其实同你一样希望这是真的。” 帝辛静静地聆听着她的话,顾潇然叹息一声,又说道:“昨日|我只是随口和厨师长说自己有点儿嘴馋,很想吃甜食,却没成想这样完全不经过大脑的一句话会闹得人尽皆知。” 他眉宇微微蹙了下,却仍旧没有打断她。 “我现在很内疚,说这些不是想向你澄清什么,我是不希望这件事在咱们两个之间产生什么隔阂,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我不想哄着你,骗着你,当你确信了他的存在时再告诉你这只是一个泡影。” 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她都有这个必要为帝辛打好预防针,不然,面对月夕的咄咄逼人,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么?”帝辛突然问道,语气是顾潇然没有想到的平静。 顾潇然犹豫了片刻,终是说道:“刚才月夕找过我,她请了疾小臣……” “所以你确信这件事是虚无的?”帝辛幽谙的鹰眸睨着顾潇然的眼睛,神情里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一切都是淡淡地,让她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我没有同意疾小臣为我诊断,”她抿抿唇,继续说道,“不论真假,这都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你我之外的人参与其中,即便要确认真假,我也只想在你的面前确认。” 她说的笃定,一双清亮的凤目深深注视着帝辛那汪深不见底的鹰眸,似是等待着他给予的回应。 帝辛突然笑起来,满含|宠|溺,他抬手抚摸了下她的头顶,说:“就依你。”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派疾小臣为我诊断?”顾潇然一脸狐疑地看着帝辛。 “你决定就好。”轻柔的几个字依旧蕴含着他对她无与伦比的|宠|溺。 她缓缓依偎在他怀里,将娇俏的小脸儿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匀称的喘息,她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无法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你还会不会……会不会不再喜欢我?” 回应她的是片刻的沉默,她以为这样一个问题戳中了他的要害,使得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更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来说,繁衍子嗣似乎与巩固江山是密不可分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没有足够多的后代根本无法稳坐江山吧。 这个问题真是一个令他头疼又为难的问题,他若削的下颚在她头顶轻轻磨蹭了几下,须臾说道:“我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很显然,他的回答里是存有希望的,他是希望自己能拥有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后代,而他更希望这个后代是由她所生。 即便这一刻,帝辛哄骗她说,不论她是否能诞下王嗣都不会抛弃她诸如此类的话,对她来说却仍旧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身上所肩负的使命,她再清楚不过。 顾潇然没再言语,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大脑痛的快要炸开了。 房门适时被敲响,顾潇然从帝辛的怀里起身,并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这一小动作不禁令帝辛淡淡地笑了下,须臾帝辛对着门口说道:“进。” 话音落,房门缓缓被推开,一抹水蓝色高挑纤细的身影踱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那名疾小臣。 帝辛剑眉微微蹙了下,顾潇然同样眉头深锁,想不到月夕竟然这样执着于这件事的真假。 月夕缓缓上前几步,行礼后起身,恭声说道:“主上,属下特别请了疾小臣为……夫人诊断,若情况属实,也好提早确保夫人母子平安。” 帝辛的眉头越蹙越紧,眼神亦冷了几分,他更没有想到月夕会这样急于知晓答案,经她如此一闹,只怕这件事已经不是件简简单单就能了事的事情了。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该清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你该过问的!” 月夕一怔,颌首道:“主上请恕罪,陶然居不比家里,更加要处处留心夫人的身体是否安康,况且,这件事关乎重大,不能草率,一旦属实,就要细心服侍才好,以免怠慢了夫人。” 月夕的话句句在理,难以辩驳,可她真正的用意似乎都已经心知肚明。 顾潇然看了眼帝辛,见他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月夕,那眼神的怒火似乎要将她燃烧殆尽,可月夕却铁了心要将整件事情弄清楚,她遂即又道:“况且,当着主上的面诊断,也是夫人的意思,所以属下只好再次请来疾小臣,为了夫人和可能会有的子嗣,还望主上应允属下的一片衷心。” 帝辛薄唇抿成一线,他狠狠凝了月夕一眼后,随口说道:“你出去,疾小臣留下。” 顾潇然一怔,帝辛是也不确定这件事,而故意这样做来保护她吗? 同样愣怔的还有月夕,她没有想到帝辛会让她出去,单单留下疾小臣一人在房间,可他的命令已经发出,她只好乖乖地退出了房间。 顾潇然抿抿唇,她不知是不是方才对帝辛说的那番话奏效了,在这一刻,当得知帝辛有意捍卫她的尊严时,她其实是无比内疚的。 她抿抿唇,坐在桌前,将手放在桌上,疾小臣随之为她把脉,帝辛则是站在她身边,始终抿紧嘴唇注视着疾小臣的神情变化,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答案。 短短的时间里,她仿佛经历了一次漫长的等待,她是多么希望这不只是一场闹剧,一个乌龙事件,多希望这是真的,可当她看到疾小臣微微皱起的眉头时,她知道,这就是一场空欢喜。 只见疾小臣缓缓起身,在帝辛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须臾说道:“夫人身体寒气过重,只怕……” 疾小臣虽没有再说下去,可是这样一句话却足以说明了一切,顾潇然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突然被什么击了一下,完全忘记了思考,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这是她一早就应该做好的准备。 本是提早就做好准备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如此心痛。 这样的答案重新撕裂了她快要淡忘的伤口,提醒她这就是事实,她似乎不可能为帝辛生下一儿半女了。 她下意识看向帝辛,他依旧是如此的平静,仿佛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可是只有她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定也是极为复杂的。 空前的愧疚感侵袭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帝辛,今后该怎么维系好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样犹如晴天霹雳的真相,在他们之间是否会产生一个看不着也触不到的隔膜。 178.第178章 等我回来 帝辛没有立刻表态,他只是愣在原地,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有想过这次的事件只是一个误会,他也试着接受这样的误会,却从来没有想过问题会如此严重,他心爱的女人很可能再也无法为他诞下子嗣。 没有得到帝辛的回应,疾小臣同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顾潇然的目光始终落在帝辛的脸上,观察着他脸上的一系列表情变化,可他却隐藏的太过深沉,她捕捉不到一丝丝他的真实想法。 一时间,一股空前又怪异的气氛在偌大的房间里凝聚成团,压抑的气氛令人险些透不过气来。 就在她不知道帝辛会如何回应这样一个真相的时候,帝辛菲薄的唇角突然微微蠕动了下,须臾说道:“依你之言,夫人腹中的胎儿定是十分健康的。” 顾潇然与疾小臣均是一怔,疾小臣最先回过神来,他连忙点头回应道:“是,夫人腹中胎儿确是无比健康,用不了多久就能为主上诞下子嗣了。” 帝辛紧紧地抿了下唇,又道:“下去吧,对于这件事,一定要如实向月夕交代。” “是是……小的知道该如何说。”说完,疾小臣离开了房间。 顾潇然仍旧没能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如同一个木偶,呆愣愣地注视着帝辛的脸,完全被他惊人的话弄得傻掉了。 “我今晚去一趟申寨,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直到他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彻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她才惊觉,他更加需要一个理由和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件事情。 “好。”她淡淡地回应,没有任何询问他为何会突然去申寨,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出现问题了。 今晚的饭菜很丰盛,全部都是对身体有益的饮食,她知道这是帝辛特意准备迷惑众人的。 她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思考帝辛为什么让疾小臣撒谎,最后,她终于想明白了,月夕对她的成见不是一般的深,这件事情她更加会传到朝歌吧。 即便月夕没有这样做,帝辛也是在用这样的谎言来在月夕面前保住她应有的主母尊严吧。 只是,他虽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却还是无法过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关吧,所以他才会离开这里一阵子,寻求一个僻静的地方将这件事情想清楚。 她坐在丰盛的餐桌前,面对着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却只是一下下将白米饭送进口中,默默地咀嚼着。 突然,一小块儿青菜放入她的碗中,她不禁抬眸看看身边的男人,那张俊逸不凡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一丝丝的情绪,他漠然说道:“我记得你喜欢吃青菜。” 她抿抿唇,控制着几欲夺眶的眼泪,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谢谢。” 她夹起碗中的青菜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她觉得自己的味蕾仿佛出了问题,她吃进去的所有食物均是酸涩的味道。 他们之间真的产生了隔阂,他是如此需要一个孩子,而她却无法满足他的愿望,这对他来说确是件天大的打击。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已经十分暗了,帝辛出门前,顾潇然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他回眸一怔,却见她小巧轻盈的身型走到兵器架前,从上面取下那把他一向随身携带的剑,须臾来到他身边说道:“把这个带上。” 或许是她看错了,帝辛的嘴角似乎渐渐勾起一弯极浅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他接过剑,垂眸吻了她的额头:“等我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甚至没有一丝留恋地出了房间。 额头上的余温与触感还在,她感受到的却是他的冷漠,看着紧紧阖上的房门,她的心中五味杂陈,两行泪水就这样冲破眼眶,如决堤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她似又想起什么,赶忙来到窗前,过了一会儿,果然见那抹黑色的高大身型缓缓走出陶然居,当他不经意抬眸看向三楼窗口时,她不知为何突然将自己藏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看外面时,那里只有满街的灯笼和络绎不绝的宾客,早已没了帝辛的影子。 帝辛高大挺拔的身躯在飞廉满含疑问的目光注视下跨上大马。 飞廉牵着自己的马,一脸狐疑地看着骑在马背上冷傲决然的帝辛,问道:“主上,为何走的这样急?” “驾!” 飞廉话音落,那匹枣红大马已经飞奔而去,他赶忙纵身跃上马背,轻夹两下马腹,追了上去。 追风可是速度奇快的汗血宝马,若是慢了一会儿,他定会寻不见帝辛的影子了。 今天的帝辛确实有些奇怪,这让飞廉摸不清头脑,上午谈完事情时他分明还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还问他关于求婚的事情,怎的到了晚上却突然要求去申寨,这一切的转变未免令人有些应接不暇,他有点儿跟不上帝辛过快的节奏。 距离马厩不远处的地方,一袭水蓝色身影静静地立在夜风中,一双翦水眸子注视着帝辛与飞廉离开的方向。 疾小臣的诊断结果始终回荡在月夕的耳边,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为什么去怀疑那样的事情,苏妲己有没有真的怀胎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顾潇然走出房间,来到一楼大厅时,刚好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月夕,她感觉得到月夕在看见她时,身型微微一滞。 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并未说话,月夕则是对她礼貌地点了下头,也同样没有说任何话。 当月夕准备与她擦身而过时,顾潇然突然叫住她说:“月夕姑娘!” 月夕缓缓回眸,眼神有些错愕,似乎没有料到她会主动搭讪,月夕淡淡一笑说:“萧公子找我有事?” 这里是大厅,顾潇然又是一身男儿装扮,因此,月夕才如此称呼她。 “我想跟月夕姑娘交接一下陶然居。”顾潇然说道,清亮的凤目看着月夕那汪翦水眸子。 这件事帝辛一早已经与她说过了,对于这样的决定月夕并没有太大的反映,毕竟,她的职责就是受命于帝辛,他让她做什么她便要做什么。 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道:“好,萧公子若是方便的话,现在就随我来吧。” “谢谢你的配合。”顾潇然说完,月夕并未理睬,而是径自朝楼梯走去。 上了三楼,顾潇然跟随月夕来到陶然居内专属的办公间,这里还是她曾经呆过的地方。 月夕将柜子里用绢帛记载的账簿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并且说道:“除去一部分送往各个关卡之外,陶然居现在剩下的钱财只够日常购进一些必要食材的,你若是对我的话存有异议,可以仔细查阅这些记载,每一项支出都十分明确。” 顾潇然睨了眼桌子上厚厚的绢帛,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了很多字,乍看时难免有些头大。 月夕的语气没有丝毫恭敬之意,似乎料到了她不会耐心地来看这些明细一般,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顾潇然忽视掉她眼中的不友好目光,淡淡地笑了笑说:“谢谢,这些我今晚就会看。” 月夕一怔,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子会如此淡定自若,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过一向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会拥有这样的本事能撑起如此红火的陶然居。 月夕轻勾了下唇角,说道:“夫人现今不比从前,忙归忙,一定要顾着腹中的胎儿才是,只要您母子二人平安,对于主上来说,便胜过任何事情。” 月夕的一句话让正在整理账簿的顾潇然动作一滞,这句话无意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牵强地扯了下嘴角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月夕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异样,她无法理解帝辛在得知苏妲己怀孕后突然赶去申寨的决定,这样的决定再次将这件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她好奇的想要一探究竟。 “不知主上为何会突然去申寨?”月夕状似不经的说道。 顾潇然翻阅绢帛的动作又是一滞,她缓缓抬眸,清亮的凤目迎向那双逼人的剪水眸子,月夕的眼中分明噙着对帝辛突然离开陶然居前往申寨的质疑。 她莞尔一笑,以不变应万变,幽幽开口道:“对于子受的事情我鲜少过问。” 子受? 眼前女子对帝辛的称谓着实惊呆了月夕,试问,普天之下谁还能有这样的胆量敢直接称呼帝辛的名讳,她是在向她示威么? 月夕不禁这样想到。 见月夕脸色微变,顾潇然再次勾唇说道:“这件事,我想……我帮不了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见月夕呆若木鸡地站在办公桌旁,顾潇然再次抬眸看她:“月夕姑娘还有事情要问么?” 月夕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这笑容却仅止于唇,她遂即说道:“没有。” “若是没有的话,月夕姑娘请自便,我趁着现在不困,想看一会儿账簿。”顾潇然的言外之意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月夕深深凝了她一眼后,说道:“月夕告退。” 179.第179章 释然 月夕走后,顾潇然放下了手中的账簿,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看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整个大脑已然乱成了一锅浆糊。 帝辛这是在与她冷战么? 顾潇然宁愿他毫不保留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希望他如此的躲着她,徒留她一人在这里,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他的想法的感觉,真的是太煎熬了。 翌日,朝歌,王子府。 由管府门役通禀后,比干便走进了王子府内,他几乎是刚刚拿到帝辛的飞鸽传书后便来了这里。 当他看到书信内容时尤为震惊,真不知道箕子究竟在搞些什么鬼名堂,竟然推崇什么募兵制? 而帝辛却由着箕子瞎胡闹,再次搞什么官员募捐? 这的确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朝堂上下定会因此怨声载道,这要让他如何集资? 此刻,帝辛与箕子,乃至上大夫费仲都不在朝中,唯有他一人监国,这件事可大可小,他一时没有拿好主意该如何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只好求助于微子启。 当走进院落时,一身白袍加身的微子启正站在院子里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惹得笼中鸟儿不停地叽叽喳喳叫唤,当他见比干走进来,便放下手中的草秆,看了眼一旁的石桌,对比干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王叔请坐下说话。” 比干正要作揖的动作微微一滞,尔后见微子启坐在了石桌前,他也一并坐下。 两人坐下后立刻有侍女上前斟了两盏茶,又细心地将茶盏送到微子启与比干的面前,须臾毕恭毕敬地退至一旁。 “不知王叔行色匆匆来此,所为何事?”微子启拿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后,狭长的丹凤眼看向比干,幽幽的开口问道。 比干并未端起茶盏,而是从衣襟内取出了一块绢帛,递到微子启面前,说道:“这是陛下命人飞鸽传书过来的,王子殿下过目后自会知晓。” 微子启狐疑地接过绢帛,在半空中甩了两下,折叠工整的绢帛展开后看了看,须臾说道:“募兵制?” 很显然,哪怕是微子启在得知募兵制的时候也不由得一惊,他同样对箕子生出一丝敬佩,他竟能想出这样前无古人的募兵制度,同时也向人证明了他的过人之处。 “不知陛下此番又是打的什么主意,竟然由着箕子瞎胡闹?”比干灰白的眉毛微微一蹙,眼中的神色与微子启截然不同,更多的是对帝辛的决定感到质疑。 “胡闹?”微子启勾唇轻笑,又说道,“不见得。” 比干眉头深锁,问道:“若是再次募捐的话,那岂不等同于告诉周边国家,殷商就是一个空壳子,更加令他们对殷商虎视眈眈了,难道还不是胡闹么?” 微子启却轻笑一声说道:“王叔怎的突然就糊涂了?”见比干一脸疑惑,微子启又道,“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比干一怔,不由得问道:“好事?何以见得?” 他虽是依旧希望微子启能一统大业,却也不愿殷商落入他人之手,帝辛这样一闹,定会将殷商逼到四面楚歌的境地,这样的结果岂是他想要见到的? 比干又道:“殿下,有句大逆不道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叔请讲。” “陛下明明知晓北海已有所行动,却依旧将守卫北海的军队调派到东夷边防防守,这不是故意为北海流出可钻的空子么?如今倒好,陛下又来了这么一出,更加让敌人小瞧了殷商,此番,岂不是将殷商逼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微子启极为耐心地听着比干的话,须臾,不紧不慢地拿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在王叔的眼中,子受就是一个如此碌碌无能的君主么?” 这句问话令比干不由得一震,他不禁回想着帝辛以往的所作所为,他幼年即位,能令殷商如此繁荣昌盛,确是件令人钦佩的事情。 而他却始终视他为当年那个无知的孩子,除了被迫听从命令以外,从没有真正的衷心于他,以至,他看到的都是他的不足,忽略了他过人的才能。 见比干垂眸,似是思考着什么,微子启再次抿了口茶水,他长叹一声:“你我早就该知大势已去,何必苦于遵循多年前的誓言?” 这句话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微子启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比干脑海中轰然作响,他眉头深锁,深深凝视着微子启,见他神情自若,眼神笃定,丝毫不像是在说假话来试探他的衷心。 比干惊诧道:“殿下你……” “罢了。”微子启轻笑一声,带着几许自嘲的意味,“这样的殷商……不是挺好么,谁能保证易主后会是怎样?” 听到微子启如此一说,比干深深喘息了几次,嘴唇抿紧,又渐渐划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溢于唇边。 微子启突然释怀的笑了,睨了眼比干,又看看手中的绢帛,幽幽开口道:“针对这件事,王叔准备如何应对?” 比干眉头蹙起,说道:“老臣一时难以决策,才来此寻求殿下的指点。” 微子启随后说道:“只怕那些官吏并不会如同你我这般想的周全,都会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为募兵而筹集资金定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嗯,臣也是正在忧心此事,不知这件事该如何办才好?”比干满面愁容,帝辛这一次无疑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微子启突然勾唇笑了,他揶揄道:“那就拿出王叔监国的威严,杀一警百,那些人自然不敢造次。” 比干面色更显为难,他说道:“这都火烧眉毛了,殿下竟然还有心思跟老臣开玩笑?” 微子启听比干如此一说,霎时忍俊不禁,伟岸的神情随着这样的笑而一下下颤抖着,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声,他说道:“此事说难也不难。” “还请殿下明示。”微子启一脸的从容不迫,着实令比干心焦不已。 微子启对一边的侍女摆摆手,侍女立刻作揖后退了下去,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与比干二人,他这才说道:“王叔觉得,朝中哪些大臣是站在子受这一边的?” 比干想了好一会儿,须臾说道:“首相商容对陛下忠心耿耿,只是年岁已高,早已归隐,再有……” 比干的话还没说完,微子启对他压了压手,又摇了摇头。 比干霎时不明所以,问道:“殿下可有异议?” “此忠臣非比忠臣,”微子启微微一顿,又说道,“现在这种时候,司天监太师杜元铣、下大夫杨任、武将黄飞虎,乃至所有送女眷入宫的官员或是诸侯,均可以视作为与子受站在一边的人。” 微子启说到这里,正给了比干当头一击,令他茅塞顿开,他一脸敬佩地看着微子启,自愧不如道:“臣真是老了,这些关系竟然都没能想到,殿下真真是高见!” 微子启勾起唇角邪魅一笑,须臾说道:“这些人即便不是真正衷心于子受,可他们之间却有着十分微妙的关系,这种关系已经不单单只是君臣之礼,而子受专|宠|妲己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试问,自家有女在宫中不得|宠|,他们又怎会坐视不管?如今正好是他们献媚的好时机,定会恐于落了人后。” 微子启见比干连连点头,又说道:“有这些人从中煽动,其他大臣也只能顺水推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时间如梭,转眼过了两日。 申寨。 三日前,雷开因身体不适,全身起满红斑,疼痒参半,万分煎熬,据疾小臣称,应该是误食了山上的野果所致。 无奈,他卧床不起,只得由箕子代掌军印,并同意他的所有提议,包括募兵一事。 古苏撩开军帐布帘时,刚好见到箕子坐在案几前研究着什么,她不忍打搅,缓缓走进帐内,将一盏药茶轻轻放在案几上。 箕子闻到药香味,方知古苏进来,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古苏这才说道:“丞相大人,这几日您太过操劳了,我特意在山上采了一些养气补血的草药,给您熬了药茶,您趁热喝下吧。” 箕子看看铜盘内的药茶,勾起唇角说道:“让你费心了。” “能为丞相大人做点事情是古苏的荣幸,古苏开心还来不及,何来费心之说?”古苏精致的小脸上溢着满满的温柔笑意。 箕子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虽是药茶,味道却极佳,丝毫没有酸苦味儿,他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古苏,问道:“前几日|你有没有……” “嗯?大人想说什么?”古苏一脸茫然地看着箕子。 箕子又是淡淡一笑,说道:“没什么。” 他一定是忙昏头了,怎么会认为雷开误食了野果与古苏有关呢,思于此,他淡笑着摇摇头。 “报!”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玄彬的声音,箕子放下手中茶盏,抬眸对外面说道:“进!” 玄彬很快走进来,上前几步,恭敬地将手中的绢帛递给箕子:“大人,朝歌传来书信!” 180.第180章 帝王的无奈 箕子缓缓将玄彬乘上的绢帛打开,只看了两行,那两道浓郁的平眉渐渐舒展开来,一抹悦色在那张俊美淡然的脸上化开。 古苏虽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可单单看着箕子如此发自内心的笑便也跟着高兴,那张娇美的小脸儿上同样溢着喜悦的神色。 这几日箕子因为募集资金的事情愁眉不展,玄彬玄武兄弟二人见了也不免寝食难安,如今见箕子心情大好,玄彬也跟着高兴。 “丞相大人,不知这信上写了何等的好事,竟让大人您如此喜上眉梢?”玄彬一脸惊奇地看着箕子挂着笑的脸,终是忍不住问道。 箕子依旧笑着,他未马上回答玄彬的话,而是从案几下拿出一块平整无字的绢帛,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字,古苏与玄彬二人均安静地守在一边,谁也没有打搅箕子。 直到又过了一会儿,箕子拿起绢帛满意的看看,确定没有任何遗漏部分,遂即将绢帛放于案几上,黑曜石般的眼眸散发着晶亮的光泽,他倏然抬眸,正色道:“玄彬听令!” “属下在!” “即刻起,你与玄武兄弟二人分别带领着一队人马去周边市集、街道张贴募兵告示!” 说完,箕子将写好的告示原稿交到了玄彬的手上,玄彬接过后,恭声说道:“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办妥,定要让大街小巷都张贴着募兵告示!” “去吧。”箕子说道。 玄彬离开后,箕子如释重负地许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代掌军印三日后朝歌便飞鸽传书至此,称集资完毕,资金已经由专人运往申寨。 有了这样的资金支持,自然事不宜迟! “报!” 帐外再次传来一声通禀声,待得到允许后,一名士卒从帐外走进来,恭声道:“启禀丞相大人,陛下与飞廉将军即刻便要抵达山下!” 箕子霎时从宴席上起身,他万万没有想到帝辛和飞廉会突然来此。 他一脸焦急的说道:“快,随我去山下迎接陛下。” 出了军帐,雷开也从另一个军帐内走出来。 他黝黑的皮肤上的点点红斑仍旧能够轻易看到,本就不瘦的他,此刻那张脸犹如黑面包子般胖头肿脸,这样的一个脑袋罩上那个青铜头盔显得拥挤不堪。 箕子微微一怔,竟没想到他这毒如此重,若不是帝辛亲临,只怕他死也不会再出军帐了。 “丞相大人!”雷开拱手作揖,与箕子打着招呼。 箕子温声说道:“雷将军身体不适还是进账修养吧,陛下深仁厚泽,定会体谅雷将军的。” “末将无碍!”雷开说道。 一行人几乎是跑下了山,待到了山脚下时帝辛与飞廉刚好已经抵达。 “臣(末将)不知陛下来此,有失远迎,忘陛下海涵!”箕子与雷开一同说道。 看到雷开的包子脸时,帝辛微微一怔,又归于平静,须臾,淡淡的应了一声:“免礼。” 有专人将帝辛与飞廉的马牵走,一行人很快回了军营,帝辛与箕子、飞廉、雷开针对募兵一事谈了许久。 营长内,帝辛坐在主帅的位置,左右两边分别是箕子与飞廉,至于雷开这个东道主却不得不距离帝辛的位置远些。 帝辛鹰眸睨向箕子,问道:“不知王叔针对这次募兵有和规划?” 箕子正直身型,恭声回应道:“以往的征兵,只要是合适年纪的男丁就可以上战场,操练也只是单一的方式,而这次,并不单单只是年纪合适就可以参军的,他们还必须通过重重考验,过兵斩将,拥有一技之长才能被录取。” 帝辛仔细的听着箕子的解说,并未打断,只听箕子又说道:“此次募兵的标准必定要精细到个人强壮的体魄与素质,惊人的耐力与力量;通过初检的人才能进到下一个检验环节,直到通过层层筛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会成为真正的武卒,再按照个人特长编制到不同的队列。” 箕子开始侃侃而谈,几人均十分耐心的听。 帝辛还针对防范东夷的部署问题谈了好一阵子,直到傍晚,才结束了这次较长的军机会议。 出了营帐,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雷开这一次安排晚宴可谓是费尽心机,毕竟前来的人是帝辛,太寒酸了明显有怠慢的嫌疑,太丰盛又会被说成铺张浪费。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箕子,他说道:“请丞相大人为末将指点迷津,究竟如何设宴,才能显得恰到好处?” 箕子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唯一恰到好处的标准就是……对陛下的一颗诚心。” 因为军营中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雷开思前想后,并没有特地为帝辛准备什么。 帝辛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便独自出了帐外。高大挺拔的身型来到一株粗壮的松树前,透过稀疏的松树枝叶看着漫天霞光,云卷云舒,他的背影被落日余晖拉长。 飞廉不知道是否是他看错了,他只觉得帝辛的背影是如此孤独与落寂,他顺着帝辛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正是姬庄的位置。 飞廉始终静静地站在帝辛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他知道帝辛即便真的遇到了一时难以解开的心结,他也不便多说什么,他相信帝辛会自己处理好一切事情,更明白任何事也不会影响到他对政治的高度洞察力与精细的判断能力。 不知站了多久,落日余晖一点点被墨蓝色的幕帘冲淡,操练场上不再有兵器碰撞的声响,一切又归于平静。 寂静的夜空里偶尔传来几声夜莺啼鸣,一阵夜风吹过,传来一股篝火燃烧后的烟熏味道,也带着一丝凉意。 飞廉正要开口劝帝辛早些回帐内休息,唇瓣刚刚蠕动身前便传来一阵极为平静的声音。 “阿廉。”帝辛转身,看着身后几米开外一身黑衣的飞廉。 飞廉微微一怔,上前几步说:“陛下有何吩咐?” “没事,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不必守在这里。”帝辛平静的说道。 飞廉又是一怔,帝辛很少这样犹豫不决,但他却不好过问帝辛的事情,只得恭敬的说道:“属下告退。” 这似乎就是帝辛身为帝王的无奈吧,他此时此刻十分想要找个人谈谈心,却终是难以启齿。 翌日,看到告示后,前来应征者络绎不绝,这样的阵势着实令雷开惊了一下。 此次募兵事宜全权由箕子督办,雷开与飞廉从旁协助。 箕子发出初选标准后,雷开命人筛选,经过一上午的筛选,雷开的副将紧张禀告道:“丞相大人,两位将军,初选已经完成,应征者有两千三百余人,筛选后还剩下一千一百零八人。” 雷开与飞廉分别看向箕子,箕子说道:“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军营中,明日一早开始进行第二次筛选。” “是!”副将退出了帐外。 飞廉说道:“大人,这一千人经过第二次筛选似乎会所剩无几了,这后面的募兵力度似乎要加大一些了。” 箕子淡笑道:“这样的募兵活动,是一个长期活动,而且还会面向整个殷商。” 雷开与飞廉微微点头,鲜少与文官打交道的雷开不得不通过这件事对箕子另眼相看。 箕子缓缓起身,须臾说道:“我将这个消息告知陛下,劳烦你们二位部署一下明日的考核关卡。” “丞相大人请放心!”飞廉与雷开异口同声道。 箕子正要走出军帐时,迎面跑来一名士卒,见到箕子时赶紧禀告道:“丞相大人,军营中有一名男子前来应征!” 箕子微微蹙眉,须臾说道:“第一批应征已经结束,告诉他等待下一批吧。” 说完,箕子就要离开,可士卒又说道:“小的也是这样告诉他的,只是那人似乎铁了心不想离开,要求丞相大人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一个机会,小的只好来请示丞相大人。” 还未等箕子再说什么,雷开步出帐外,恼怒的对士卒说道:“这种小事竟然还来讨饶丞相大人,第一批结束就去等待第二批,军队中若是没有这点儿威信在,如何管制?” 士卒听到雷开的一顿吼,霎时心下一惊,赶忙说道:“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去打发了他!” “等一下。”士卒正欲离开之际,飞廉突然叫住了他。 箕子与雷开的目光均落在走出军帐的飞廉身上,只见飞廉对箕子微微作揖道:“丞相大人,初选才刚刚结束,不如破个例,倘若真是个奇才,也不枉费此次募兵的初衷,若是块儿烂泥,打发了也没什么损失。” “就依飞廉将军的意思,传那人来此。”箕子说道。 不多时,士卒便领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领到帐前。 箕子三人看向来人,他身高近七尺,魁梧有力,清俊的眉眼溢着一股摄人的萧杀之气,单单是见了他的人便能够联想到他叱咤沙场的画面一般。 箕子勾起唇,连连点头,飞廉虽没有什么情绪写在脸上,可眼神里同样中意此人。 181.第181章 九死一生 尤浑上前,一眼便知为首的男子就是丞相大人,而根据雷开的衣着也能知晓他是军营中的主帅雷开,只是不知道一旁的黑衣便装男子是谁。 他简单将三人的身份分析了一遍后,对三人抱拳作揖道:“小人尤浑,给三位大人请安!” “你有何特长?”箕子随口问道。 “小人自幼习武,酷爱枪法!”尤浑说道,语气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的男人拥有尊贵的身份而唯唯诺诺。 正是这样的表现,越发激起箕子对他浓厚的兴趣,他说:“你可否耍一套枪法,让两位将军过目?” 箕子的声音十分温和,没有丝毫的官腔,更没有任何架子,这样的他令尤浑微微一怔,面前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是如此优雅淡然,无疑颠覆了尤浑心目中丞相该有的官架。 尤浑再次说道:“可否借小人一杆枪!” 雷开看看尤浑身后的士卒,士卒立刻明了,赶紧跑到不远处的兵器架上拿了一杆枪交到尤浑的手里。 尤浑将枪攥在手里,颠了颠斤两,枪杆与枪缨随之抖动了数次,雷开提高警惕,毕竟箕子不会武功,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怕会出现什么闪失。 可他担忧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尤浑便已经开口说道:“丞相大人请退后,刀枪无眼,唯恐伤了丞相大人!” 箕子淡笑了下,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枪的枪杆长五尺,梭形枪头,枪头下红缨,由于枪杆较细,抖动时枪头颤抖不停,使人难以捉摸枪尖戳处,难免眼缭乱,这也是雷开警惕的原因。 三人一同看着尤浑耍枪,箕子虽对这些不太精通,可看着尤浑不论是劈是刺,均有着惊人的力道。 箕子转眸看看飞廉,飞廉面色平和,淡淡地点点头,箕子再看向雷开,雷开同样点点头。 他这才对正在耍枪的尤浑压了压手,示意他停止。 尤浑倏然收了枪,手扶枪杆立在地上,枪头与枪缨依旧颤抖了几下,一脸疑惑的看着箕子,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叫停? 箕子看出了尤浑眼中的疑问,突然来了性质,他单手背后,问向尤浑:“你为何参军?” 尤浑一怔,须臾满脸笃定的说道:“报效国家,制服那些蛮夷!” 说这句话时,尤浑却想到了,那晚他与苏妲己的对话,他要用这种保卫国家的方式去捍卫杨禄嬣的安全,只要殷商不被敌人击败,他的嬣儿就会在宫中安然度日。 箕子对尤浑的回答十分满意,他点头笑了笑,却听尤浑突然问道:“不知小人可否参军?” 箕子说:“今日只是初选,你若是能过了明日的二次筛选,我就派你个伍长当当。” 尤浑两眼一亮,赶忙抱拳作揖:“小人谢过丞相大人!” 箕子对尤浑压了压手,又说:“现在谢我还为时过早,你去吧。” 箕子说完,回了自己的营帐,飞廉与雷开均离开了原地。 士卒来到尤浑跟前说道:“怎么,高兴的傻掉了?赶紧跟我去预备营吧!” 来到预备营,尤浑才得知这里有一千多号人,全部都是明日将要参加武卒选拔的,他目光一凛,无论如何他都要在这一千多人中脱颖而出! 一批人吃过晚饭,二十人一组回了军帐休息。 尤浑寻了一处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的空隙,脱了上衣正要躺下,右边的人看看他,突然坐起来问道:“今日筛选时怎的没见到你呢?” 尤浑将脱下的上衣仍在脚下,对那人说道:“我是最后一个来应征的。” “哦,”那人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怪不得没见你和我们一起应征呢,我叫鲁雄,怎么称呼你?” “尤浑。” “对了,你对明日的筛选有几分把握?” “十分把握。”尤浑不假思索的说。 一早就躺在左边的人听了尤浑的话也坐了起来,他说:“你知道明日的筛选是和标准么,竟然想也没想就说有十分把握?小心被淘汰出局惹了大笑话!” 尤浑眉头一皱,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顺利通过筛选!” 鲁雄见尤浑一脸笃定,眼中生出一丝鄙夷,他说:“说归说,想归想,到了明日才知道究竟能不能在一千多人中崭露头角,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的好,这确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听见左边那人突然叹了口气,鲁雄遂即问道:“你为何突然唉声叹气的?” 那人说道:“若不是家道贫寒,谁能甘愿做个武卒整日刀光剑影的?今日听到你们二位的谈话,反倒一副愿意从军的架势,难道你们就不知道,上了战场,生死各由天命的道理吗?” 尤浑微微皱了下眉头,却听又有人凑过来说道:“你们听说过九死一生的典故么?” “那是什么典故?”鲁雄问道。 “听说夏朝的战场很残酷,令人闻之丧胆、谈之色变。将军为了防止逃兵,让士兵破釜沉舟,以什长为单位,十人为一组连成一排,脚上都带着脚铐,上了战场只有拼死一战,胜利了才能活下来,所以十人一组,往往拼到最后,九个死了,活下的这人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尤浑蹙起的眉宇越来越深,他自然知道战场上的无奈与艰险,只是若是让他独自苟且偷生,他真的做不来,倒不如誓死一搏,说不定有朝一日成为一名奋勇杀敌的将军,到那时,他的名字一定会传到杨禄嬣的耳中。 即便不能与杨禄嬣长相厮守,他也要时时刻刻让她知道他的消息,这便是他想要的! “睡觉吧!”尤浑径自说了一句,便独自躺下,身边的几人正聊得火热,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断。 他们看着尤浑阖上眼眸,一时觉得无趣,便也不欢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睡觉去了。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若有人只听到一声号角响起,便火速穿好衣裳出了军帐。 一千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整整占了一大片的操练场,他们每个人脚下均放置着一套青铜铠甲。 飞廉一身黑袍,高大魁梧的身躯正站在众人面前,他双手背后,两腿自然分开五拳的距离,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庞上没有任何情绪,尽显威严。 “人都到齐了么?”飞廉目视前方,看着面前的操练场,没有任何情绪的问道。 副将遂即上前,在飞廉耳边说道:“回禀将军,已经齐了。” “好。”飞廉微顿,锐利的墨炯再次睨了眼面前的操练场,说道,“众人听我口令!” “是!”众人异口同声,林中的鸟儿受了惊般,霎时腾空飞起! “在五十个数字以内……穿好你们脚下的铠甲,现在开始!” 一声令下,众人均措手不及地拿起脚下的铠甲往身上套,而飞廉则是气定神闲地高声喊着数字:“四十九、四十八、四十七……” 这是募兵制第二关选兵标准,要求他们在规定时间内穿好全副三层衣甲,即:上身甲、股甲、胫甲。 在战场上,即便是休息也要时刻提高警惕,铠甲穿的迅速在大部分时候也可以确保他们自身的安全,所以这一项是尤为重要的。 “停!” 五十个数字数完,飞廉突然叫停,这时,操练场上的士兵们有的穿好了铠甲,有的穿了一半,有的甚至在琢磨着铠甲要如何才能穿上。 飞廉给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开始与校尉检查着他们的成绩,之后回到飞廉的身边将查阅结果禀告给飞廉,飞廉这才说道:“穿好铠甲的站到前面来!” 穿好铠甲的人均从队列中走出来,工整地站到了前面,飞廉看了众人一眼,遂即说道:“你们已经通过第二关的考核,能否顺利成为一名武卒还需过了第三关。去那边,每人领一份再过来。” 飞廉话音落,众人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边,那里摆放着许多兵器与装着干粮的口袋。 众人领了十二石之弩,挎箭五十枚,除此之外,肩上还要扛着一把重量级武器,并且还配有一把青铜剑,与装着干粮的布袋。 单单只是穿了那三层铠甲便已经沉重不已,更何况还要拿着这些东西? 众人正疑惑接下来的考核是什么的时候,只听飞廉说道:“负重奔跑……这就是第三关考核题目,你们各自的布袋内装有足够三日的口粮,由拂晓至日中,能奔跑两百里者,才能应征武卒。” 众人听罢,均倒吸了口冷气,两百里即便是两手空空也不一定能完成,更何况是负重奔跑? “去吧!”飞廉高声说道。 众人得到指令,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了山,而飞廉看看操练场上剩下的几乎一半的人说道:“你们都各自回家去吧!” “尤浑,这真他妈不是人干的,究竟是谁想出的这些招来折腾咱们,简直是要累死人了,这点钱太难赚了!” 正奋力奔跑的尤浑看看身边的鲁雄,说道:“有心思抱怨,不如留着力气跑完全程吧!” 182.第182章 破格提升 尤浑鄙夷的看了眼鲁雄,遂即加快了步伐,鲁雄见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哪里愿意被他小瞧了去,也跟着加快速度! 第三日,天色蒙蒙亮时,帝辛便召集了箕子、飞廉与雷开三人,一行四人在军帐内坐等返还的武卒。 雷开看看外面的天色,曙光已经渐渐驱散了墨蓝色的夜空,见这个时间仍旧没有一人返回,不禁看看坐在主位上的帝辛,又看看他下位的箕子与飞廉,遂即说道: “不知他们是否能准时返还申寨,这样的考核标准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些?” 箕子面色平静如初,并未表态,飞廉亦是如此。 帝辛俊美不凡的脸上同样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帐外,或许在这个时候他同样是替箕子捏着一把汗的,这样的募兵标准确实有些严苛了,只是越是严苛才越是能确保这样一支军队将来勇猛的作战效率。 箕子缓缓说道:“距离规定时间还有半日光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这样的标准是否过于严苛,是否真的可行,雷将军还需稍安勿躁、静候佳音才是。” 听到箕子如此一说,雷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得静静地看向帐外,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直到朝阳渐渐升起,帐外突然传来了士卒的通禀声:“报!” 话音落,士卒已经进账,行了军礼后恭声说道:“启禀陛下,有两人已经返回!” 帝辛剑眉微蹙,似乎没有料到仅仅两人返回,他说道:“传!” 不多时,气喘吁吁的尤浑与鲁雄踱至帐内,他们进账后便单膝跪地,行了军礼,因为不知道帝辛亲自迎接,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多看上位的人,恭声说道:“启禀各位大人,小人回来了!” 帝辛的视线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他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那日试图刺杀他的尤浑。 那日夜里,顾潇然偷偷放走尤浑的事情一瞬间跃入脑海,他们的谈话更是令他记忆犹新,他幽谙的鹰眸里一瞬间染上了一层极为复杂的神色,许久,才开口说道:“免礼。” “谢大人!”闻言,鲁雄起身。 正是这简短的两个字,让尤浑为之一振,他未起身便抬头看向上位之人,那一身黑袍,威风凛凛的男人除了他曾刺杀未遂的帝辛还会是谁? 想不到他完成了三重关卡之后,却见到了帝辛,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加无常的么?他突然觉得自己犹如从天上蓦然跌入地狱一般,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将要身首异处的惨状。 “陛下让你起来,你怎的还跪在那里?”箕子缓缓说道。 鲁雄一愣,不禁看向上位的男人,赶忙又把头低下,竟没成想,来了军营四日不到就见到了殷商的主宰者,这样的荣耀要是说与父母亲朋听,岂不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现在的尤浑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在军帐内与其他两人的聊天内容,还真应了那句‘生死由天’了。 “谢陛下!”尤浑恭声说道,须臾起身。 箕子温润如玉的脸上再次溢出一抹笑,他看向尤浑说道:“想不到你真的走到了最后,我既已许了你伍长一职,今日你便去报道吧。” 飞廉雷打不动的脸上也溢出一抹淡淡地弧度,同样满意尤浑的表现。 “此等英勇之士,单单一个伍长怎能了事?”一道磁性的声线透着满满的威严与几许赞赏,在军帐内响起。 雷开一脸诧异的看向帝辛的位置,伍长掌管五名武卒,什长则是掌管十名武卒,对于一个新入军营的武卒来说,军队中的一切事宜均是空白一片,别说是一个伍长了,就是如何尽快熟悉军规也是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 而听帝辛的意思,仿佛他还要破格提升尤浑,这难免令雷开感到惊诧。 尤浑的表情尤为震惊,他不明白帝辛究竟想要做什么。 “陛下有何决断?”箕子问道。 帝辛幽谙的鹰眸深深睨了眼尤浑,须臾说道:“就给你个执戟长吧。” 尤浑一怔! 执戟长!竟然给了他一个仅次于副尉、正九品下的执戟长! 他一脸惊诧的看着帝辛,完全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本以为帝辛会将他治罪,竟没成想还破格提拔他做了执戟长! 鲁雄一脸羡慕的看着尤浑,遂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在座的人,又对帝辛说道:“陛下,我与尤浑一同返还……是否……” 还未等帝辛发话,雷开便不满地呵斥道:“大胆,竟敢主动向陛下讨要军衔!” 箕子笑了,他对雷开压了压手,随而看向鲁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鲁雄!”鲁雄恭声回道。 “你就这么想当官么?”箕子仍旧满眼笑意的看着鲁雄,像他这样在帝辛面前还直言不讳的个性确实世间少有,难免觉得有趣。 鲁雄满脸堆笑,仍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人自幼习武,除了这一身蛮力以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本来参军就是想要一展身手,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为国家尽忠,常言道,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你还想做将军?”雷开一脸愤懑地看着鲁雄。 鲁雄顿觉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他连忙摆手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只是打个比喻……”他又小声嘟哝道,“再说了,哪位将军生来就是将军的?不都是从武卒一步一个脚印提升上去的吗,即便是想想也未尝不可呀……” 雷开简直火冒三丈,他拍案而起:“你……” 意识到帝辛还在上位坐着,雷开便又愤然坐下,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没大没小的人,简直气煞了他! 箕子却是忍俊不禁了。 鲁雄看看箕子笑的开心,不禁挠挠头,问道:“丞相大人为何要笑啊,是不是小人说错了什么?” 箕子见鲁雄将雷开气个半死,这会儿又一脸的无辜样,顿觉更加好笑,他转眸看看帝辛说:“可否向陛下请一道旨意?” 帝辛自然明白箕子的用意,淡淡地说道:“王叔决定就好。” “谢陛下。”箕子转眸又看向鲁雄说,“从今日起,你与尤浑二人均是执戟长官,统领第一批入围武卒。” “谢陛下,谢丞相大人!”鲁雄开心的再次跪地叩谢。 又过了一会儿,接连有更多的人返回了申寨,到正午时分,参加第三关考核的六百余人有三百人返还,而考虑到他们惊人的耐力,除去中途自愿放弃的人以外,天黑前赶回来的人均破格通过考核,第一批武卒数量最终人数为四百零八人。 这四百零八人按照返还时长,从中挑选出耐力较好的武卒分别任命为伍长、什长,按照不同技能分配为两队,分别由尤浑与鲁雄统领。 由于他们都是新兵,并且不同于以往的征发兵,他们的操练更也专门制订了新的方案,由飞廉暂时监管。 晚饭过后,众人回了各自的军帐。 箕子正琢磨着朝歌募集的资金为何迟迟没到的时候,终于传来资金已经在运上山的途中。 一个时辰后,下大夫杨任以及恶来押送着募集的资金终于抵达申寨。 “下官(末将)给丞相大人请安!”刚刚步入箕子的军帐,二人异口同声。 “免礼。”箕子见到恶来时难免有些疑惑,他说,“恶来将军怎会一道来此?” 恶来说道:“我从羑里城前往姬庄的路上正巧遇到杨大人,就一并赶来了。” “要不是恶来将军赶得及时,只怕这些物资就要被人劫了去。”杨任补充道,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让他这个从没见过刀光剑影的文官仍旧后怕不已。 “遇劫?”箕子拧紧了眉宇,“会是谁呢?” “听说陛下也在申寨中,这件事还是及时向陛下禀告为好。”恶来说道。 “二位随我来。”箕子说完,起身走出军帐,恶来与杨任紧随其后,不多时三人均进了帝辛的帐中。 帝辛坐在案几前,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一怔,当他得知是出了朝歌城不远遇劫就更是疑惑。 若是姬发的人,更也不会轻易被赶来的恶来击败,而且,据他所知,姬发并不在朝歌,因此,可以排除这件事是姬发所为。 北海袁福通就更不可能了,此刻袁福通定是在北海蓄势待发,准备攻打朝歌才对。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帝辛缓缓收回视线,须臾说道:“总之,这批资金保住了,至于这件事慢慢调查!” “是。”恶来说道,看来这件事必须要动用蓬莱阁的信息网了。 第一批募兵结束,而资金也顺利运至申寨,帝辛终于能放下心来,当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时,那抹清丽的面孔与那娇小的身型再次如开闸的洪流一般涌入他的大脑。 他以为通过紧张的政务来麻痹自己,可以淡忘那件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却还是在这些归于平静时想起她,想起那日疾小臣说的话…… “陛下?”箕子闻声唤道。 帝辛这才回神,他说道:“孤明日启程前往姬庄,这里的一切事务就交于王叔与飞廉操办了。” 183.第183章 妲己,好好享受良辰美景 自从顾潇然重新接手陶然居后,这里的生意明显比从前红火,宾客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她成了陶然居里所有人眼中,神话一般的人物,仿佛是可以救他们于水火危难的神祗,在众人眼中,只有顾潇然才能撑起一个陶然居,不至于这些人将来流离失所。 只是唯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再次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见陶然居内客人渐渐少了,顾潇然终于独自回到房中,看着偌大而空旷的房间时,心中的孤寂感油然而生。 她试图用忙碌的生活与工作来冲淡心中对帝辛突然离开的介怀,可每每安静下来后,当她独自面对房中的一切时,往昔的画面就如同山崩海啸般在脑海中轰然爆发。 一个十天,两个十天,甚至是更多的十天,他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想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何去何从? 他离开的这十个****夜夜里,她不停地问自己,帝辛会不会因此不再要她,他是那么想要一个能继承王位的子嗣,而他扬言要许她唯一的女子,却注定不会如他所愿,哪怕他是翻手云覆手雨的君王,仍旧有不能掌控的无奈。 她高抬下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制住心底的悲凉,缓缓来到窗边,瞭望着窗外绚丽的街景。 现在已是深夜,街边依旧有吆喝叫卖的小贩,依旧有出入各个娱乐场所的达官贵人,这就是姬庄,沫汜城最繁华的地方。 与窗边一角的女子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顾潇然不再去想帝辛回来后会如何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经意看向云良阁的位置。 三层的建筑雕梁画栋,鹤立鸡群,门口悬挂着两串红彤彤的灯笼,散发着喜庆的气息,登门顾客人流如潮,沫汜城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此。 就在顾潇然感叹古代欢场的繁荣程度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云良阁门口,那是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可车前的骏马却甚为养眼,一看便知这不是普通的马匹,虽不及帝辛的汗血宝马,却也有着十分矫健的身型。 出于好奇,她定睛看向那辆马车,只见车夫下车后缓缓撩起布帘,与车内的人说了些什么,不消片刻,车内走下一名女子。 距离较远,光线也暗,顾潇然并未看清那人的样貌,可但看她的举手投足,与身高体态便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不禁蹙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她究竟是谁?” 正琢磨着这名女子是谁的时候,马车内再次走出来一个人,这是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子。 当两人步入云良阁中,马车也停到一处僻静地方时,顾潇然眉头上的褶皱越来越深,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名女子应该就是姬发身边的杀手,禹易! 那么她身后的男子又会是谁? 顾潇然思于此,不由分说便出了房间。 “二位客官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刚送走一波儿客人的领班一转身就见到正要出门的顾潇然,赶忙问道:“萧公子,这么晚了您这是准备去哪啊?” “我去云良阁!”说完,不等领班做出任何反映,顾潇然已经出了门。 领班看着顾潇然风风火火的背影,蹙紧了眉头,浑圆的眼睛更是因着蹙起的眉宇变成了三角形,他回身进了陶然居,可嘴上却依旧喃喃自语道:“萧公子去云良阁做什么?” 一身纯白长袍的顾潇然缓缓走进了云良阁,云良阁大厅内比起门口来说更加的热闹,丝竹声不绝于耳,高高架起的台子上正舞动着曼妙的身姿,台下是一波又一波的欢呼与叫好声。 她清亮的凤目瞪得大大的,如探测仪一般在大厅内搜寻着禹易与那名陌生男子的身影,可云良阁的大厅实在太大,还不时有起身叫好鼓掌的客人,再加之她身材小巧,根本不可能揽尽全场。 目光落在楼梯处,顾潇然径自朝楼梯走去。 “哎呦喂,这不是萧公子吗?您可是有些时日没来云良阁消遣了,后院儿的枣树因为您叶子都掉光了……” 顾潇然还没走到楼梯,便被老鸨给拦了下来,她满脸堆笑的与她打着招呼,那笑眯眯的眼睛好似看到了活财神一般,一边说着,手里那块儿香喷喷的手帕便一个劲儿在她胸前招呼。 “您今儿个还是来找月夕姑娘的吗?” 顾潇然嘴角抽搐,下意识后退一步,与老鸨拉开距离,她已有几个月没来这里了,想不到这老鸨的眼力这样好,竟然还记得她。 清丽的小脸儿上溢着一抹尴尬的笑,她干笑两声,漫不经心的恩啊答应着,老鸨却有些为难的又说:“真不凑巧,月夕姑娘今晚有客人,不然我给萧公子再找一位姑娘如何?” “嗯,好。”顾潇然根本没有心思听老鸨讲话,她一心只想快点儿登上楼梯,好好观察一下大厅内是否有禹易和那男子的身影。 老鸨听她答应了,便又是一脸的灿笑,她说道:“来,萧公子楼上请,老妈子我这就给您安排个姑娘,保证细皮嫩肉让您爱不释手。” 老鸨的眼神和语调都充满了暧|昧,让顾潇然不禁抚了抚手臂,只觉得鸡皮疙瘩掉满地了,她又是应了一声后,便跟着老鸨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内。 “萧公子稍坐片刻,我这就去给您叫个姑娘去。”说完,老鸨出了雅间。 顾潇然也出了雅间,她来到长长的走廊,站在护栏边看着大厅里的一切,目光细微到大厅内的每一个人都要看的清清楚楚,以免遗漏一个人。 “呦,看萧公子急不可耐的样子,这是已经站在外头等着芸娘姑娘了吗?”老鸨高亢嘹亮的声音再次从身侧响起,顾潇然眉头深锁,不禁感叹她的办事效率,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找来了一位姑娘。 她尴尬回眸,见老鸨身边正站着以为模样标致的姑娘,她一身淡黄色纱裙,轻盈曼妙,果然云良阁里的姑娘无论长相还是才艺都是这沫汜城里数一数二的了。 “芸娘见过萧公子。”芸娘缓缓行了一礼,须臾起身,眼中是难掩的见到顾潇然时的惊艳,她还从来没见过生的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儿呢。 顾潇然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感受到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顿觉被人占了便宜般,全身不自在。 她干笑两声,芸娘便已过来挽起她的手臂朝雅间内走:“来嘛萧公子……” 顾潇然就这样极不情愿的被芸娘拉近了雅间,在隔着空旷大厅的对面,雅间门口,正有一双浸了墨的眸子微微眯缝着,阴鸷的目光落在被拉近雅间的顾潇然身上,嘴角处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妲己,今夜……好好享受这良辰美景吧。” “二公子,禹易在三楼订好雅间,赢焱也已经到了。”随从来到姬发身边,恭声说道。 姬发收回落在对面的目光,方才挂在脸上的那抹笑渐渐引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严肃。 他未回应随从的话,径自转身去了三楼。 不多时,侍婢们便端着酒馔来到包厢,芸娘拿起酒壶斟了两盅酒,将一盅递到顾潇然的面前,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含羞带怯,欲拒还迎:“萧公子请喝酒。” 顾潇然一怔,接过芸娘递来的酒盅,没有立刻送到嘴边,她本就没什么酒量,更何况今天来此还有另一重目的在,她一定要让自己保持着高度清醒的状态。 她说:“芸娘姑娘,在下不胜酒力,唯恐要扫了姑娘的好兴致。” 言外之意:我今日不准备喝酒,你若识相,最好不要再敬酒。 可芸娘似是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一般,撅起嘴巴,一脸娇嗔的说道:“萧公子原来竟是如此的不解风情,芸娘好伤心啊。” 芸娘枝朝她凑了过来,一股扑鼻的脂粉味儿随着微弱的气流钻入顾潇然的鼻息,她下意识扭头看看窗外,状似不经地挪了下身子,与芸娘拉开一点距离:“芸娘姑娘言重了。” 谁知芸娘再次凑过来:“您到了云良阁里,千万别如此拘谨,来了这里不就是图个乐子么,竟然连酒都不喝一口,真是有煞风景了。” 顾潇然正要说什么,芸娘突然又暧|昧一笑,她将自己手中的酒盅放在桌上,又搔首弄姿道:“难不成……萧公子想先办事……” 一双素白柔荑随之朝顾潇然的胸部袭来,她神情一慌,赶忙拿起桌上的酒盅说道:“喝酒!芸娘姑娘请!” 险些被芸娘识破真身,顾潇然难免后怕,看着芸娘重新坐好,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芸娘拿起酒盅,又说道:“来吧萧公子,把这杯酒喝完,咱们再办事。” 顾潇然垂眸看看手中的酒盅,她已骑虎难下了,她在心底盘算了一会儿后终于想到一个小计谋,须臾抬眸,俊俏的小脸儿上溢出一抹笑,她说:“若是这样喝了才当真是有煞风景了,不如咱们玩一个游戏?” 184.第184章 最美的就是你 顾潇然突然想起了行酒令,不过是现代版的,记得她在大学时曾被室友拉去酒吧,因此接触过一次。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行酒令的规则,须臾,那张俊俏的脸上,眼底溢着一抹略带邪恶的笑意,她隐去眼中的狡黠,看着芸娘说道:“不如我教你玩儿行酒令,谁若是输了就罚喝一盅酒,你看可好?” 芸娘听到这话时不禁掩嘴一笑,行酒令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每天都玩的东西还怕他不成?今日,她说什么也要把面前的俏公子灌醉,这样就能拿到一份不少的钱财。 她又看看对面坐着的温润如玉的偏偏俏公子,在一笔大额的财富面前,她只能选择放弃这么一道美味可口的佳肴了。 她正了正身型,娇美的脸蛋儿上溢着一抹甜美的笑容,她说:“公子真是会说笑,您是瞧不起芸娘么,行酒令居然还要教?您去打听打听,这云良阁里的姑娘,哪一个是不会行酒令的?” 顾潇然见芸娘已经步入她设下的圈套,淡淡地勾了下唇,不紧不慢道:“好吧,那为了公平起见,我还是把规则再说一遍。” “萧公子请讲!”芸娘笑靥如,眼中却是满满的势在必得。 顾潇然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她总觉得面前的这位芸娘姑娘并不是真的想与她做那种事情,似乎喝酒才是她的初衷。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她神经绷得太紧才会胡思乱想吧! 顾潇然将规则说了一遍后,芸娘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她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毕竟云良阁里的姑娘不单单行酒令玩的好,她们的酒量同样好的没话说,很显然,芸娘是没有把顾潇然放在眼里的,更是认准了他一定会输。 不知道玩了多少回合,一脸微醺的顾潇然看看早已趴在桌上浑浑噩噩的芸娘姑娘,抬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试探道:“芸娘姑娘?芸娘姑娘你醒醒……咱们接着喝?” “唔……喝……萧公子……继续……”芸娘呓语了几句便再没有了声音,早已沉沉睡去。 顾潇然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本打算用这种新奇的行酒令灌醉芸娘的,可没想到芸娘上手太快,她因此也喝了几盅酒,这会儿头晕脑胀,脸颊发烫,除了头脑还算清醒之外,四肢的动作似乎有些迟缓,起身之际更是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她很快稳住身形,揉揉眉心与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可是还没有忘记今晚来此的初衷。 顾潇然深吸口气,缓缓走出了雅间,大厅内依旧热闹非常,哪里有什么禹易的影子? 她正抬头巡视四周时,突然睨见三楼雅间外面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在姬发的居所处见过这个人,他是姬发的随从。 她早就该想到禹易出现在这里,姬发定然也会出现的,不管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谁,他们在这里会面,肯定是在密谋什么对帝辛不利的事情,不由分说,她便朝三楼走去! 云良阁除了大厅以外,四面均设有单间,共两部木制扶梯,从顾潇然这一侧的扶梯上三楼后,还要绕到对面才能来到她看到的包间。 可每一层的包间很多,她绕到对面时已经不见了那个随从的身影,她一心只奔着随从去,更也没有注意刚才看到的包间是第几个,本就喝了几盅酒的她,此时此刻看着狭长的走廊一阵眼晕。 她狠狠抿紧了嘴唇,难免心急如焚,她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侧耳听着旁边一个个房间里可能会传出来的声音,正琢磨那个随从去了哪里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轻柔且冷到极致的女子声音。 “苏姑娘,别来无恙。” 顾潇然蓦然转身,面前的女子正是在姬发居所见到的女杀手! 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她本身已经有些紧张,心跳越来越狂乱,她努力稳了下心绪,奋力站稳身体,问道:“姬发在哪里?” 她一定要找到姬发,她一定要知道姬发究竟想要用什么方法对付帝辛,哪怕这样的想法过于幼稚,她也要试一试! 禹易轻嗤一声,绝美的脸上溢着满满的鄙夷,她说:“你是一个叛徒……还有什么资格见到二公子?” 顾潇然秀眉紧锁,清丽的脸蛋儿上越发烧灼、绯红,她努力抑制着险些要膨胀的大脑,深吸口气,又道:“和你一起来此的男人究竟是谁?” 禹易轻笑几声,顾潇然的问话对她来说仿佛是听到了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情,她真的有些怀疑苏妲己的智商了,即便喝醉酒她也该清楚,这样的问题是根本要不到答案的。 她笑的枝乱颤,遂即说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顾潇然眉头越锁越紧,酒精的作用越来越强烈,她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努力克制着醉酒的感觉,继续说道:“让我见姬发!” 姬发离开时对禹易说的话依旧回荡在脑海中,她不明白,分明就是一个背叛了他的女人,他为何还要留下她的性命? 这样优柔寡断又痴情的姬发,让禹易心中升腾起极度的不满与哀怨,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一抹阴鸷且嗜血的流光,她倒要试试,若她杀死了苏妲己,姬发会如何对她! “你见不到他了。”禹易轻声说道,声音却冷到了极致。 顾潇然目光一凛,下意识警觉起来,她蹙紧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禹易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朝她踱了过来,那双凌厉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顾潇然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因为……这些事情,对于一个即将命赴黄泉的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说完,一把小巧的匕首顷刻从禹易下垂的袖管中掉了出来,她几乎是一瞬,便将那把匕首握在掌中,目光一冷,直接扬起手朝顾潇然刺了过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禹易握着刀柄的那一侧肩膀猛然被外力勾住,她刺出的一刀在刚刚触碰到顾潇然胸前的衣襟时被拽了回去,由于惯性,匕首尖端向上一滑,顺着顾潇然的下巴,在半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 顾潇然心底顿时咯噔一下,由于头脑不太清醒,知觉不太灵敏,她不确定禹易有没有滑到她的脸,却在蓦然抬眸之际,注意到一抹黑色身影倏然立在禹易身后,她的心一瞬间骤停,快要窒息,头越来越沉,仿佛她始终在极力压抑着的酒精一瞬间涌了上来。 禹易目光一冷,下意识调转匕首,反手朝身后刺去,不出意外,她对准的是身后人的喉咙! 帝辛矫健的身姿一转,已躲过禹易的袭击,并横在了禹易与顾潇然的中间,将她护在身后。 顾潇然在摇摇欲坠之际,仍旧能感受到帝辛对她的保护究竟有多么无微不至,两行清泪突然冲破眼眶,她的子受回来了,她也已经撑到了极限,虽然她很想亲眼看到帝辛战胜禹易,可她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她的身体与大脑顷刻间败给了酒精,娇小的身型缓缓倒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占据优势的帝辛突然失神,不慎被禹易匕首划伤了手背,而禹易并未恋战,她知道自己不是帝辛的对手,只得趁着现在逃之夭夭。 帝辛没有追赶逃跑的禹易,第一时间来到顾潇然的身前,将她娇小的身体搂在怀里,确定她只是睡着时,悬着的一颗心才缓缓落了下来。 经过方才的一场打斗,一楼大厅内的所有人均将目光投射在帝辛与顾潇然的身上。 帝辛像是没有发觉那些或惊愕、或恐惧的目光,更不顾手背上伤口传来的疼痛,将熟睡的顾潇然揽腰抱起,顺着木制楼梯走下楼。 这时,方才打斗的位置,一直躲在包间里不敢露面的客人才缓缓探出头来看事发现场,狭长的走廊里只留下几滴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液。 放眼望去,是远处已经步入大厅,抱着一个白衣公子的黑色身影。 帝辛就这样一路抱着顾潇然朝陶然居走去,怀里的小女人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一上一下的不停颠簸,她呓语出声:“唔……我是在坐弹簧床吗,还是躺在上面的么,这种玩法好奇怪……” “弹簧床?”帝辛微微拧眉,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刚才好吓人啊……我……险些就没命了……”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这么轻易没命的。”他并未停下步伐。 若不是他及时赶回陶然居,得知她独身去了云良阁,只怕她真的会死在那个女杀手的匕首下,一次分别,险些酿成大祸,他开始后悔自己突然决定离开这些日子。 “嘶……下巴好痛,我是不是破相了……”她依旧在含糊不清的说着。 帝辛垂眸看看她尖尖的小下巴,那里只有一个小红点儿,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被刀尖刮到的,他突然淡淡地勾起唇角,凑近她耳边低语:“没有,最美的就是你。” 185.第185章 醉了 “站住!”与帝辛先后赶到云良阁的恶来,见禹易要跑便箭一般的追了出去。 禹易在被恶来追着跑了几条街以后,不幸闪身进了一条死胡同,她看着面前的三面墙瞬间凝眉,须臾转身要出巷子的时候,恶来已经追上了她。 知道她已经无路可逃,恶来英气不凡的脸上顿时溢出一抹得意的笑:“你倒是还跑啊?” 禹易眉头的褶皱越发深邃,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恶来,一脸警觉,却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惧意,自知逃无可逃,她已暗暗运气,等待与他誓死一搏。 见她不语,恶来遂即敛去嘴角的笑意,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加害贵妃娘娘?” 查探禹易与赢焱的事情一直交于蓬莱阁里的探子们办,因此恶来并未和禹易碰过面,更也不认识她,他只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要对苏妲己不利的人。 “贵妃娘娘?”禹易绝美的脸上溢着一抹讥讽的笑意,她又说,“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像这种女人,不配活在世上!” 说完,恶来一怔,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光亮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禹易已扬起手中的匕首朝恶来刺过来,恶来目光一凛,侧身躲过那个锋利的刀尖,同时抓住禹易握着刀柄的手腕! 他手上倏然用力,一阵钻心疼痛从禹易的手腕传到全身百骸,骨络像是快要断掉一般疼痛,一瞬间,她光洁的额头上就布满了细小的汗珠,手指顿觉无力,匕首也随之掉落在地。 她忍住疼痛,咬紧牙根,目光亦变得森冷,扬起另一只手劈向恶来的脖颈,恶来也毫不逊色,躲过她劈下的一掌后用力打向她瘦弱的肩膀。 禹易因着恶来大力的一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下意识捂住自己受伤的右侧肩膀,整条手臂从肩膀到手腕疼痛不已,因痛感而不停地颤抖。 “你是恶来?”禹易知道帝辛身边有一名年轻的武将,力大无穷。 “你小爷我正是恶来,识相的最好乖乖投降,说不定小爷会饶你一条贱命!”恶来目光冷汗,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即便他眼前的女子美的堪比国色天香了。 再次抬眸,她看见恶来嘴角正噙着一抹嘲讽般的笑容,那眼神仿佛根本没把她一介女流放在眼里,一向要强的禹易怎能甘心吃这种亏? 她松开紧咬的嘴唇,狠狠看着恶来,正要再次出手,一个身影突然从屋顶跳下,正好落在她与恶来之间。 禹易一惊,却听到一道森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你退后,这里交给我。” 这样的声音虽是轻柔却夹杂着几许的玩味,似乎对眼前的对手产生了浓浓的兴味,又或许是因为有机会救下身后的女子而得意。 禹易微微皱眉,赢焱能出现在这里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以为赢焱已经和姬发离开了。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禹易一脸诧异的问道,难道赢焱就不怕在此暴露行踪么! 赢焱轻笑一声,显然,在面对禹易的安危时,他已经没有顾虑那么许多了,他说道:“我的出现很令你意外么?我可是专程为你而来的,你要如何谢我?” 她才不稀罕他是不是专程为她而来,更不需要他来充当好人救她,想想在徐国王子府的浴池中发生的事情,她便无比羞愤,恨不得将他一并了结了! “这种时候,你们竟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吗?”恶来一脸鄙夷的看着面前的两人,言语中充满了不屑于嘲讽。 禹易愤慨不已,正要上前,赢焱倏然伸出手,臂拦下她说:“你受了伤,这点小事还是我来吧,记住……今日,你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趁着这会儿功夫好好想想要如何谢我吧!” 赢焱话音落,俊秀薄凉的面庞上溢着暧|昧的笑意,当转身看向恶来时,那双深棕色的瞳仁里便溢着一抹嗜血的杀意! 恶来没有丝毫怵意,他咧开嘴巴一笑,满含兴味的说道:“今天就让小爷领教一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完,腰间的青铜剑嗖的一声出鞘,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地寒光,直直朝赢焱刺去。 恶来倒是血气方刚,他还不太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谁,不了解他有什么本领的时候便已展开了攻击,目标正是赢焱厚实的胸膛! 赢焱丝毫没把恶来放在眼里,方才他在屋顶已经看到了他和禹易过的那几招,虽说他功夫不差,却隐约透着一丝疲惫,仿佛刚刚经过长途跋涉一般,因此,赢焱对自己的胜算依旧有着十足十的把握。 恶来将那把青铜剑刺向赢焱的时候,他并没有躲避,而是当剑尖即将刺入他身体的前一瞬,他双手合十,将青铜剑紧紧地固定在两掌之间。 恶来被这惊人的臂力惊了一下,一个念头瞬间闪现在脑海里,莫非,他就是臂力超群的徐国王子赢焱? 恶来同样是殷商最有力量的武将,竟然能在这里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着实是一件畅快淋漓的事情。 禹易见两人僵持着,那把青铜剑的剑尖正巧对准了赢焱的胸膛,赢焱即便臂力超劲,她也不敢确定剑会不会刺入他的胸膛。 想也没想便说道:“小心,他是帝辛身边的猛将恶来!” 赢焱邪肆地勾了下唇角,说道:“你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么?” 禹易面色绯红,反驳道:“少臭美,我只是不希望你现在死!” 赢焱嘴角一勾,扼制着恶来用力刺向他的力道,握紧剑尖向身侧一甩,恶来的手不由自主的朝那边刺去,由于太用力而产生惯性,他一下子根本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赢焱目光一寒,青铜剑啪的一声断裂,恶来手中的剑只剩下一半,还好他反应及时,不然一定顺着惯性趴在地上,到那时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恶来倒退几步,与赢焱拉开距离,看看自己手中只剩下一半的剑身,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能轻敌! “哈哈哈……”赢焱哈哈大笑起来。 禹易看看心情大好的赢焱,一脸鄙夷,却又不得不佩服他惊人的臂力,竟然连恶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恶来虽多数有些冲动,在这样的关头,却不得不分析了当前的情势,赢焱是徐国万人敬仰的神弓手,拥有无人匹敌的臂力。 若是平时,恶来与他交手不见得会输,可今日,他与帝辛连续赶路三天,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这种情况与赢焱硬碰硬的话,他的胜算几乎为零了。 可他身为武将,备受帝辛重用,若就这样落荒而逃简直令人啼笑皆非了,他扔掉手中的残剑,看着赢焱,冷嗤一声说道:“小爷我今日算是领教过徐国王子的高招了,传闻中的东夷第一神弓手果然名不虚传!” 赢焱一怔,他倒是已经暴露了身份,也因此,那双锐利的深棕瞳仁阴霾满布,他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想不到在这沫汜城里,还有人认得出本王子,”他眸色一暗,眼中嗜血的杀意更加浓郁了,他冷嗤一声又道,“只是……知道了本王子身份的人,就注定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他目光一凛,已经疾步朝恶来冲了过来,恶来一个闪身,勉强躲过他的攻击,两人很快打的难舍难分。 无奈,恶来体力早已严重透支,几个回合下来,他已节节败退,赢焱明显占了上风! 赢焱适时击出一掌,正巧击中恶来的胸口,他向后踉跄退去,赢焱冲到跟前,抬腿便要朝他狠狠劈下,就在这时,两个黑色身影,握着两把冒着寒光的青铜剑,从巷口冲过来,因此惊动了赢焱。 那重重的一记霹雳腿没有落下,他回身见又来了两个帮手,便不愿恋战,揽起禹易的腰身纵身一跃,便上了屋顶,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恶来弓着身体,捂着发痛的胸口,见晁雷就要去追,突然有气无力的说道:“别追,你根本不是赢焱的对手!” “赢焱?”晁田一脸惊诧。 晁雷走到恶来身前,也是一脸狐疑的问道:“恶来将军,你确定那人就是赢焱?” “我非常肯定,他就是赢焱!”恶来眼神笃定。 “恶来将军,我们服你回去!”说着,晁田晁雷兄弟二人便搀扶起恶来,朝陶然居走去。 帝辛抱着醉的瘫软的顾潇然回到陶然居时,可惊呆了领班乃至所有见到这样情景的人。 领班赶紧过来询问状况:“公子,萧……萧公子这是……” “醉了。”帝辛几乎是脚步不停的应了一声,很快便朝着楼梯口走去。 看着帝辛抱着顾潇然离开的背影,领班本就圆圆的眼睛这下变得更加圆了,眼珠子差点惊掉,他依旧诧异的喃喃自语:“醉……醉了?” “唔……你是谁啊?放开我……流|氓!” 这一声含糊不清的惊呼吸引了陶然居内所有人的目光,帝辛的脚步微微一滞,很快便又继续朝楼上走去。 领班似乎见到了帝辛头顶上有一群乌鸦飞过…… 186.第186章 不是你的错 帝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小女人喝醉酒竟是这样麻烦,竟然叫他流|氓? 他似乎能感觉到身后投射过来的各异的目光,却仍旧是硬着头皮朝楼上走,将那些怪异的目光抛到脑后。 回到房间后,帝辛将烂醉如泥的顾潇然轻轻放在床上,当她的背脊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时,下意识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含糊不清的话语似是无意识的从那两片唇瓣中溢了出来:“子受……还要……多少个十天……你才会想清楚……” 帝辛一怔,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儿,她始终紧阖着凤目,根本没有看向他。 因为酒精的关系,她身体发烫,脸颊绯红,心跳狂乱,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眼前的女子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可这样一个问题仍旧把帝辛问愣了。 他在申寨见到尤浑的一刻,突然想起那日夜里顾潇然对尤浑说的一番话。 她虽是有可能再也不会为他诞下子嗣,她对他的真心却是毋庸置疑的,他知道今晚她只身前往云良阁定是因为他,也是因为他,她才险些付出无法弥补的代价。 这样一个处处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的女子,他若辜负了,只怕天理也难容吧? 他再次轻叹一声,他是天子,定要寻遍世间良药医好她的顽疾! “唔……子受……我刚才好像看到子受了……是不是我眼睛了……” 身下再次传来轻柔的呢喃声,帝辛看着她紧阖的凤目,泛红的小脸儿,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他说:“你没有看错。” “没有……看错吗?”她在努力睁开眼睛,可那双清亮的凤目似乎过于沉重了,每次睁开一点儿的时候却又不得不阖上,她说,“我……我什么也看不到……好模糊……” 他又是勾唇一笑,大掌抚上她的额头,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向头顶捋了捋,说道:“睡吧,睡醒就能看到了。” 这一晚,顾潇然滚烫的身体始终窝在帝辛的怀里,开始她总是含糊不清的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后来又吵着难受。 帝辛始终陪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只要她说难受他就会一脸紧张的问这问那。 侍女们送来的醒酒汤她根本就没有喝下,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身体中的酒精浓度似乎减弱了些,身体舒服了一点她才沉沉的睡去。 见她睡着,帝辛起身,为她掖好被角,那张冷酷俊逸的面庞上已有几分倦意,他揉揉眉心便出了房间。 他要第一时间了解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秋日的晌午,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窗棂洒向室内,直直地照射在床上,那张圆形的柔软床铺上正躺着一个瘦弱小巧的身子。 顾潇然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以至浑身酸痛,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幻灯片似的在她脑海中播映着,想了半天才把记忆的碎片拼贴完全。 她猛然瞠大眼睛,跃入眼帘的是漂亮的珠帘与粉色的纱幔,她回到了陶然居! 下意识看看身边的位置,发现超大的双人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明明记得昨晚在云良阁里见到了帝辛的,难道是她做了一个梦?那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顾潇然嘟着嘴巴,满头的大问号!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极浅极浅的呼吸声,遂即侧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窗前,一袭黑袍加身的男子坐在阳光下,一条长腿蜷在台子上,手肘撑着下巴置于腿上,正轻轻阖着眼眸,那张鬼斧神工般俊美深刻的面庞除了帝辛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他真的回来了,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这句话是当顾潇然回过神来时,唯一出现在大脑中的话,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看看天色,现在应该是晌午了,他总是日理万机,很少在这个时间阖目小憩的,想必,这些天里他一定是累坏了。 顾潇然淡淡地抿起嘴唇,缓缓起身,下床时珠帘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惊动了窗边小憩的男人,他缓缓睁开眼,原本深谙锐利的鹰眸此刻竟充溢着红红的血丝,充满了疲惫。 “你醒了。”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吵醒你……”他一定累坏了,她无意吵醒他觉得很抱歉,她抿抿唇又说,“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与他之间仿佛隔着某种看不到也摸不到的东西,她开始不知所措。 帝辛起身,欣长的身型缓缓站起,朝床边踱来。 他靠近的每一步都令她没来由一阵紧张,她发现他们之间好像一下子变成了陌生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无法自然的与他讲话,不敢看他的眼睛,甚至,当他一步步朝她走来时,她慌乱不已,心脏险些冲破喉咙。 他发现了她的紧张,看到了她置于腿上攥成拳的小手儿,那张俊美深刻的面庞上,两弯浓淡适中的剑眉微微蹙了一下,除此之外,便没有太多的情绪。 直到他坐在她身边,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只落在了他若削的下颚,她神情紧张的说道:“我……好像睡了很久,今天答应了厨师长教他做两样新鲜菜式,我先去了!” 就在她刚刚起身,准备离开之际,手臂突然落入一只温热的大掌中,她呼吸蓦然一窒,下意识垂眸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看着一脸疲惫的他,她心中揪痛了一下。 帝辛没有说话,大掌顺着她的藕臂缓缓滑至她纤细的手腕,最终将她白皙的小手儿攥在大掌中,看向她略带躲闪的眼睛。 他眼中依旧是温柔深情的目光,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变,只有她自己在一厢情愿的以为他变了,变得不再需要她。 顾潇然红肿的眼睛看了帝辛好一会儿,他突然说道:“头还疼么?” 她摇头。 “胃还难受么?” 她又是摇摇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依旧摇头,泪水也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帝辛深深蹙紧了眉头,攥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瘦弱的身躯拉入怀里。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太危险了。” 轻柔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顾潇然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只是静静地以为在他怀里,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对不起。” 帝辛知道这三个字对顾潇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他却要狠心的丢下她独自去申寨,让她一人在这里谴责着自己。 他抚上她的后脑,将她的小脸儿再次往怀里搂了搂:“不是你的错。” 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些什么?他不知道面对这件事情时,他应该做出怎样的反映才是对他们两个都同样公平的。 但他知道,即便她拥有这样的顽疾,即便再也无法治愈,在他的心里她仍旧是无人能及的一个。 郊外,赢焱在姬庄的安身之所。 “王子殿下。”侍女见赢焱来到禹易的房间时,均齐齐地行礼。 赢焱稍一扬手,众人便退出了房间。 倚靠在床头的禹易见是赢焱来了,只稍稍的看了他一眼便又转开视线,仿佛极不情愿见到他。 禹易的态度丝毫没有令赢焱气恼,相反的,一向被如云的美女环绕着的赢焱在面对如此刚烈的禹易时,难免对她生出十分浓厚的兴趣。 他看看放在案几上的药碗,里面的药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他遂即拿起药碗坐在床边,说道:“这药要趁热喝,冷了药效就不浓郁了。” 禹易转开话题,一脸正色的看着赢焱问道:“你为什么要让恶来发现你,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坏了二公子的大事么!” 赢焱深深凝眉,举着药碗的手缓缓一僵,禹易一心还在为姬发考虑,根本不在意他昨晚是不是为了救她才暴露了行踪! 赢焱目光一冷,须臾说道:“你以为帝辛不知道我与姬发结盟的事情么?” “你什么意思?”禹易蹙紧了秀眉。 赢焱遂即勾了勾唇角,笑着说道:“喝了这碗药,我就告诉你。” 禹易一怔,清澈的眼眸直直的注视着赢焱那双深棕色的戾眸,她说:“你不想说就算了!” “你真的不想知道帝辛接下来会如何对付姬发么?”赢焱一脸玩味的看着禹易倔强的脸庞,虽因重伤而面色煞白,却仍旧无法掩盖她浑然天成的美貌。 禹易狐疑看着赢焱,又问:“你真猜得到帝辛会做什么?” “喝了这碗药,你自然知道真假了。”赢焱不紧不慢地说道。 禹易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须臾将空了的碗交到赢焱手上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赢焱看看手里的空碗,俊秀薄凉的面庞上霎时溢出一抹邪肆的笑容,须臾浅笑转为大笑:“哈哈哈……” 禹易恼怒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赢焱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在她防不胜防之际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笑你太天真,我又不是帝辛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他的想法,哈哈哈……” 187.第187章 羡慕的,有些嫉妒 禹易面无表情的看着赢焱,眼中已有几分冷意,她一心想要知道赢焱会如何分析帝辛接下来的行动,却不想,这只是他用作骗她喝下药的卑鄙手段。 禹易一脸鄙视的转开视线,不再看他捧腹的样子,若眼前这正笑的开心的男人不是姬发需要的人,只怕这会儿她一准儿就出手与他一较高下了! 禹易的愤懑全都写在脸上,赢焱突然止住了狂放的笑声,他低头寻见她娇俏的脸蛋儿,低声问道:“生气了?” 禹易不答话,脸色依旧阴沉着。 “若是不骗你喝下这药,你的伤势怎会好?”赢焱勾着唇角又道。 禹易一怔,转眸看向赢焱,那张俊秀薄凉的面孔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玩世不恭,深棕色的瞳仁里更是噙着一抹柔和的目光。 她眉头深锁,是她看错了赢焱的眼神还是她理解错了,她只觉得这样温柔的目光出现在赢焱的眼中时令她手足无措。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希望姬发也能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哪怕是一眼,可她在姬发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信手捏来的杀人武器,一颗忠心耿耿的棋子。 她很快转过头,不让赢焱看到她眼中失落的流光,她冷声说道:“我的伤势好与不好,不劳烦赢焱王子费心!” 她就是这样倔强,总是喜欢将满身的锋芒尽显于人前,认准了一条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拼死跑到黑,不给自己留有第二次机会。 就像她对姬发的爱恋,即便注定是飞蛾扑火,即便没有任何结果,她仍旧不改初心,誓死效忠,不给自己留有一丝一毫的退路。 “哈哈……” 禹易疑惑地看向赢焱,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笑了,他笑的全身颤抖,眼中却噙着一抹与这笑容截然不同的东西,类似自嘲,须臾,他勾着唇角说道:“真羡慕姬发,羡慕的……有些嫉妒。” 禹易微愣,赢焱那双深邃的戾眸死死地盯着她,那眼中噙着十分复杂的光亮,让她隐隐不安。 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鄙夷道:“你贵为徐国王子,有什么东西是求而不得的?何必羡慕姬发二公子?” “你。” 赢焱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只一个音节却足以让禹易呼吸一窒,她拧紧了眉头,不屑的说道:“你还真是爱开玩笑。” 赢焱只是淡笑了一下,他说:“你说是笑话,那便是笑话吧。” 禹易绝美的脸上依旧是冰冷的神情,她说:“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我想休息了。” 赢焱知道她已下了逐客令,又是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道:“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重要性。” 说完,他不等禹易再做出任何回应,径自出了房间。 顾潇然坐在床边,静静的端详着帝辛睡着的样子,当她不经意看到他手背上的伤口时倏然一怔,那伤口已经渐渐结痂,伤口周围还有些淡淡地红晕。 他竟然受伤了,她居然现在才知道! 她赶忙下床,出门去找些涂抹伤口的药膏,刚把门打开月夕就站在门口,见她出来,正欲敲门的月夕才缓缓放下手。 顾潇然跨出门槛,又将房门关好,这才回过身说:“月夕姑娘,你有事么?” 看到面前的女子故意将房门紧阖,月夕手掌渐渐收紧,掌中的小药瓶几乎被她握碎,她说:“我有事情要见主上。” “他睡了。”顾潇然看了看月夕的手,声音里有几分疏离与清冷。 月夕厌恶地拧了下眉头,昨天夜里她才得知帝辛手背受伤的消息,面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真的无法想像帝辛究竟爱上她哪一点? 顾潇然忽视掉月夕对她的敌意,又说道:“他太累了,刚刚睡下,若是没有太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现在打搅他,等他醒了再说也不迟。” 月夕那双清澈且锐利的眼眸深深凝了顾潇然一眼,只得攥紧手中的药瓶转身离开,甚至都不愿与她多说上几句话。 见顾潇然来到一楼大厅,领班赶忙跑过来,一脸灿笑的说道:“萧公子,您酒醒了?” “呃……嗯,醒了。” 被如此一问,顾潇然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想想昨晚上的事情,她都觉得自己简直太丢脸了,明明是想灌醉那个芸娘的,没成想自己也醉的一塌糊涂,怪只怪她没有个好酒量,就连行酒令也玩不过一个初学者,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领班踟躇了一会儿,又问道:“您现在……头晕不晕?” 顾潇然很自然的答:“不晕。”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领班又问。 “没有啊。”顾潇然狐疑地看着领班,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得。 领班蹙着眉头挠挠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昨晚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让殷老板当着所有人的面颜面扫地,难道他就没有发火吗?” 顾潇然一头雾水,她蹙着眉头说:“你在说什么?什么过分的话,什么颜面扫地?你今天很奇怪啊,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 “呃……没……没什么,萧公子人没事就好!” 顾潇然叹口气,完全摸不清楚状况,须臾对领班说道:“你去吩咐人帮我买些涂伤口的药膏和绷带。” 领班听到这两样东西,不禁瞠大眼睛,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顾潇然一番说:“萧公子,您没事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受了点小伤。”顾潇然说。 领班大惊:“什么?老板受伤了?” 领班话音落,顾潇然可以明显感觉到周围有几道目光投射过来,她顿感哭笑不得,她暗暗骂着自己,一定是喝醉酒烧坏脑子了,竟然没头没脑的把帝辛受伤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幸亏这是在宫外,若是在宫里指不定又闹出多大的事情呢! 顾潇然赶忙又解释道:“他……只是不小心划伤了手,你快吩咐人去吧,别打听了。” 见顾潇然一脸郁闷,领班连忙应下:“好嘞,小的不问便是了,萧公子稍等,小的这就打发人去药铺!” 不多时,顾潇然拿着买回来的药膏上了楼,她依旧一脸纳闷儿地琢磨着昨晚她醉酒后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领班要那样说呢。 一边想着,便上了三楼。 为了不打搅帝辛休息,顾潇然轻轻把房门关好,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珠帘与纱幔,又轻手蹑脚的上了床。 帝辛睡的很熟,仿佛只有在她的身边,他才会如此毫无戒备的熟睡,她轻轻放平他的手,看着上面微微泛红的伤口,醺了药膏往他手背上抹。 许是担心他会痛,她的力道很轻柔。 就在她即将涂完药膏的时候,一只大掌突然将她瘦弱的身子拽着拉向他的怀抱,她毫无预兆地倒在了他身侧,正好躺在他温暖的臂弯中。 她惊愕抬眸,那张俊逸不凡的面庞上正噙着一抹好看的笑容:“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他抬起涂了药膏的手在眼前晃了晃,轻笑着说:“手法不错,相爱那个快点儿醒来看看你是怎样照顾我的。” 顾潇然一脸红晕,她娇羞道:“还没包扎好呢……” 说着,便挣脱了他的怀抱,坐起身扯过绷带给他包扎了一通,最后才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杰作。 帝辛却拧紧了眉宇,他将自己那只好似带了拳击手套的大掌在眼前晃了晃,不确定的问道:“这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当真要绑的这样结实?” 顾潇然一怔,有点儿不知所措,她尴尬地看了看帝辛的手,须臾说道:“好像是有点儿夸张了……我再帮你重包一下!” 说完,她又要去为他解开。 帝辛却笑着将她拉入了怀里,温柔说道:“这样挺好。” 顾潇然猝不及防,整个人狠狠地跌入他的胸膛,抬眸,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唇,仿佛还没有从之前的冷战回过神来。 这个男人太讨厌,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都像是带着一根无形的线,总是一次次牵动着她的心。 他那日冷漠的离开如今却又若无其事的抱着她,真是有够可恶的,可她却又丝毫也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很没骨气的就是不舍睁开他的怀抱,就是想让他这样紧紧地抱着。 “你手上的伤……是因为救我才伤的吧。”半晌,她窝在他怀里,吞吞吐吐的说道。 他温柔的搂了搂她,说道:“都已经过去了,这点小伤不碍事。” 顾潇然抿抿唇,小声说道:“我很抱歉。” “为何觉得抱歉?”帝辛问道。 “我看到姬发的手下和一个陌生男子走进云良阁,我很想要去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可我不但什么也没有打听到,反而还……喝醉了酒。”说到这里,顾潇然简直要懊恼死了! 感觉到她言语中的歉意,帝辛嘴角上的弧度越来越深刻,他蹙着眉头笑起来:“他们想做什么我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也知道,只是……你喝多了确实挺令我意外的。” 188.第188章 你真是个累人精 帝辛话音落,顾潇然脱离他的怀抱,清亮的凤目看着他,见那双深谙的鹰眸里含着暖暖的笑意,其中却也掺杂着几许揶揄的意味。 顾潇然脸上的红晕更胜,她也觉的自己很丢脸,而这样丢脸的瞬间,竟然还被帝辛给撞见了,偏偏还是在他们两个之间存在不愉快的时候。 “我……原本是不准备喝的,谁知那芸娘姑娘她……她……”她急于澄清,却发现帝辛脸上的笑容暧|昧起来,连忙噤了声,好像这样一说她就更加丢脸了似的。 他勾唇轻笑,神情有些许无奈,蹙眉道:“本想着会少些麻烦才让你穿着一身男装,没成想,男装的你竟也是这样不叫人省心。” 顾潇然不好意思地抿抿唇,不禁想起领班怪异的神情与那些让她糊里糊涂的话语,遂即问道:“我昨晚……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帝辛状似想了一会儿说道:“弹簧床算不算不该说的话?” “嗯?”顾潇然拧紧了秀挺的小眉头,她干嘛要说弹簧床? “怎么,有问题?还是……我听错了?”帝辛见她表情怪异,不禁问道。 “没有,我是突然不记得昨晚上都说了些什么,如果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么我只能跟你说我很抱歉,因为我真的已经醉的一塌糊涂……” 帝辛低声轻笑,打断了顾潇然的话,顾潇然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完全无法将帝辛的反映与领班的紧张感联系到一起。 “你笑什么?”顾潇然眨巴着清亮的凤目,长长的羽睫忽闪着,看着帝辛含笑的眼睛。 帝辛看到她写满歉意的小脸儿,顿时升腾起一股想要逗逗她的冲动,他突然板起脸来,一本正色道:“你还说了一句话,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 “是什么?”顾潇然突然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 帝辛的眼神却突然暧|昧起来,他促狭一笑,抓过她的手臂,将她拉入怀里的同时转身,又把她摁在了身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顾潇然惊呼一声。 两条如藤的手臂将她禁锢在中间,他们的下身却也是紧密贴合的,隔着薄薄的意料,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体上渐渐产生的变化。 惊慌地抬眸,帝辛那张鬼斧神工般的冷傲面庞正噙着一抹邪肆的笑意,菲薄的唇瓣微微碰撞,低沉暗哑的嗓音遂即传来:“这句话……一定要十分形象的表达给你。”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带着挑|逗人心的魔咒,让她没办法抗拒与忽视,心跳瞬间狂乱不止,她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是什么……唔……” 他下压的唇,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她口中的疑问,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随之在她唇瓣上绽开。 她简直被帝辛的举动给弄懵了! 虽说这样的吻对他们二人来说并不是件新奇的事情,可帝辛却说这是在很形象地表达她昨晚说过的话,她昨晚都说了些什么,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天呐,谁能告诉她,她昨晚喝醉酒后究竟出了多大的洋相? “专心点。”说话时,他并未停下问她的动作,每说出一个字都会轻轻地触碰着她莹润饱满的唇瓣,那软软的触感总是能轻易调动起他身体中的亢奋因子,让它们异常活跃。 一句浅浅的话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成功换回了顾潇然的思绪,两条纤细的藕臂突然抵在他胸前,奋力撑起他的上身,与他拉开距离,她问道:“我……昨晚……当着那些人的面……说了这个?” 她还是不敢相信她说了这样的话,她即便是喝多了断片儿严重,也不可能当众让帝辛吻她吧? 这简直太疯狂了! 看着她满是诧异的小脸儿,他低笑:“不止。” “啊?”顾潇然完全傻掉了! 她瞪着一双满是疑问的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帝辛,这简短的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顾潇然,你丫的还能再不靠谱点儿么? 看着她满眼痛苦的神情,帝辛顿觉好笑,他忍着笑,俊脸再次下沉,倾刻擒住她因震惊而微张的小口,柔软湿滑的长舌随之探了进去,极不安分地在她口中勾|缠。 顾潇然的大脑霎时空白一片! 他的喘息渐渐粗重起来,滚烫的大掌如同烙铁一般在她身体上游走,一下下烧灼着她的皮肤,惹得她一次次轻颤。 “等……等等!”好不容易挣脱开他霸道强悍的吻,顾潇然再次伸手抵住了他精健的胸膛,她勉强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然后问道,“我……真的说了这个?” “我骗你做什么?”他笑着,健硕的身型因着这样的笑容而轻颤,见她更加惊愕,他低声诱|哄道,“你是贵妃,一言九鼎,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浪费了这样的良辰美景才是……” 话音未落,他的大掌已经抚上了她胸前一侧的高耸,在那浑圆饱满的山峰上蓦然一捏,强烈的刺激惹得顾潇然瞬间惊叫:“你坏!” “不坏怎么对得住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出的要求?”帝辛低声反问,那暧|昧性|感的嗓音如林赖泉涌一般悦耳、动听,像是带着一记高分贝的电流在她身体百骸迅速流窜着,挑|逗着。 她无法正常思考,一颗心都随着身体一起软了下来,抵在他胸前的小手儿被他轻轻扯下,他厚实的胸膛随之附上她柔软的胸|脯。 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庞一寸寸在瞳孔中放大,直到再次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她粉嫩的樱唇,将其含入口中,细腻的品味着她诱|人的芳香。 炙热的大掌带着狂炙的温度自她上身一寸寸向下游走,摸索到她腰间缎带,熟练地解开,将雪白的衣襟朝两侧推开,大掌再次寻到袭衣一侧系着的小带子,轻轻一扯,带子随之解开…… 当那只极其不安分的大掌一点点摸索向上,即将要与那两座高耸的山峰零距离接触时,顾潇然蓦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吻她的动作微微一滞,抬眸看她,喘着粗气,声音沙哑而低沉:“怎么了?” “你……爱我吗?”她知道自己身体上的感觉无法自欺欺人,她没办法拒绝他的索要,哪怕是他们之前还有过那样不愉快又尴尬的事情,可她希望,至少他在决定要她的时候,她是他唯一深爱的女子。 她想知道,即便她令他失望了,他仍旧未改初心。 没有即刻回答她的问话,大掌从她手中抽离,附上了她光洁的额头,将她额前的碎发捋过头顶。 那双含着情火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顾潇然,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俊脸再次下沉,比之前更加狂野的吻着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颈项,仿佛要用这种极尽痴|缠的吻来回应她的问话,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打消她的疑虑。 那灵活的舌不断在她嫩白细腻的颈部皮肤上辗转舔|舐着,她的身体犹如被高分贝的电流击中,轻颤不已,一声轻柔的嗔|吟自她唇齿间溢了出来,软软的声调更加令人激亢。 他的吻缓慢地移向她耳边,柔软的唇瓣贴着她素白的耳垂,低声呢喃:“情比金坚。” 这简短的四个字充满笃定,无疑是足以震撼人心的情话,她身体中似乎涌动着一股无以言说的幸福喜悦,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她都相信,深信不疑。 仿佛已经无法再等待她的任何回应,他的吻渐渐下滑,湿滑的吮|吻一寸寸自她的脖颈移向胸|口。 这样的触感太过强烈,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只是在大海中微微搅动,却足以掀起一阵狂涛巨浪,她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一次次被巨浪托起又重重落下,一次又一次重复着…… 她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除了脑海中与身体上传来的那一波又一波的美妙感觉,她已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一声声细微的娇|嗔自身下传来,帝辛满意地勾起唇角,无比享受的眯着眼睛,粗重的喘气声在柔美的纱幔中显得如此意乱情迷。 他如法满足于这样的厮磨,即刻卸去两人的衣物,彼此终于赤诚相对,炙热的身躯再一次附上她的柔若无骨,这一次,他不再隐忍自身的欲|望,狠狠侵占了她的领地。 当他们密不可分的时候,她紧紧的搂住他的脖颈,长指狠狠掐着他光裸的背脊,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即将大叫的冲动。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刻意隐忍,帝辛突然停下一切动作,垂眸看她,地笑道:“你让我感到很挫败!” 她羞红着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帝辛的话,只得狠狠抿着嘴唇,就连眼睛也不敢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看来我要更加卖力了,你真是个累人精!” 一次次驰骋,一声声娇喘,在纱幔与珠帘中绘出一幅唯美、朦胧又旖旎的画卷。 189.第189章 商才 躺在床上的帝辛看着他的小女人一件一件穿着衣物,还要故意背对着他的样子,顿时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对着她的背影揶揄道:“方才都看的清清楚楚了,你竟然还这样遮遮掩掩,岂不是多此一举?” 顾潇然偏不叫他看,她回过头看他一眼,倔强的说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怎能混为一谈呢?” “一别十日之久,好不容易能抱抱你,你却焦急的要出去,为了这陶然居,你反倒把我这夫君给晾在了一边,真后悔答应你接手陶然居的事情。” 顾潇然听到帝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几分失落,她系好腰间的缎带后,又回眸看他,一脸娇笑的说:“你这是在吃陶然居的醋还是在向我撒娇啊?哪还有一丁点儿帝辛的霸气在,整个儿一个欲求不满的小媳妇儿,这要被旁人知道了,你这帝王的威严可就一扫而空了。” 被她如此一说,帝辛却不以为然,他邪邪一笑,倏然起身将她摁在身下,惹得她一声惊呼! 看着她惊慌的小脸儿,帝辛笑的邪佞至极,一双深谙的鹰眸里燃着魅惑的光亮,语气也暧|昧不已:“怎么办才好?我的霸气和威严在你面前全都化作了绕指柔,真该好好审视你,怎么会有这过人的能耐,让我如此欲罢不能?” 说着,他便沉下脸去,顾潇然再次惊呼:“喂,别闹了!” 他停止动作,含笑看她:“你方才说我是欲求不满的小媳妇儿,要是太容易满足了,岂不是对不住你这比喻?今日,我这个小媳妇儿就好好向你索要一番,要到你再也不敢说我欲求不满。” 见他俊脸下沉,顾潇然连忙推拒,无奈他力道太大,根本推不开,他顷刻俯下身吮吻着她的脖颈,她笑的涕泪横流:“哈哈……不要……哈哈……好痒……” 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全身无力,几近虚脱,帝辛这才肯放过她,看着身下的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他眉眼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他说:“这就当是你冷落我的小小惩罚,若是还有下次,我定不轻饶你!” 顾潇然依旧被他桎梏在身下,她看着上方那个蛮不讲理的男人不禁觉得好笑,哪有人不讲理都能达到这种境界的,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她闷闷的说:“我几时冷落你了?我是准备去外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陶然居这几日的营生刚刚走入正轨,一时也离不开人,我光天化日的躲在屋里偷懒,总归不好。” “你偷懒了么?”帝辛一脸促狭的看着身下女子娇俏的小脸儿,见她微微拧眉,似是一下子没能名白他的意思般,他又说道,“你方才可是忙得很,一时都没得空休息。” 听到他接下来的话,顾潇然那张满是疑问的小脸儿突然爬上了两朵红晕,她嗔责道:“子受,你真的是太坏了!” 帝辛忍俊不禁,他俊脸缓缓下沉,语调又轻柔了几分:“原来你听得懂我的话?我还以为……你单纯的什么都不懂呢。” 他眼中噙着满满的玩味,语调又暧|昧的让她耳根发烫,顾潇然险些沦陷在他刻意营造出的暧|昧氛围中,可她知道,帝辛分明是在有意戏弄她。 顾潇然狠狠咬了下嘴唇,她不满地说道:“你没听说过近墨者黑么?在某些不单纯的人身边呆久了,难免会被渲染些不|良风气,这都要归功于某一个人!” “哈哈……”帝辛突然大笑起来,他捏了下她的小鼻子,说道,“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不这么伶牙俐齿的?竟然一点儿亏也不肯吃!” 顾潇然洋洋得意的说道:“我是商人,商人若是这么容易就吃了亏,陶然居如何做得下去?” 帝辛欣慰的吁了口气,他说:“怪不得他们说你是商才,看来,我真是捡到了一个宝。” “商才?”顾潇然一脸狐疑的看着上方的男人,他才回来不到一天,这些话都听说了,她说:“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别听他们瞎胡说,我顶多就是一个懂得点投机之道的混子罢了。” 帝辛不禁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他说:“我还是头一遭见到你这样有本事的混子。” 顾潇然推了推帝辛,帝辛缓缓起身,她也随之坐起来,她盘起腿,郑重的看着帝辛说道:“若说是商才,我到觉得你才是。” “我?”帝辛俊逸的脸上溢着一抹略显吃惊的笑,他又问道,“那你说说看,为何我才是商才?” 顾潇然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个人认为,商才应该是一个国家的管理人才,并不是自己开门做生意。就像是耕作,要是和智力挂钩的话,政治这个属性就完全没用了。” 帝辛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潇然,似是在等待着她再次带给他惊喜,因为她谈到了政治,他更也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子谈论过有关于政治的问题,只有她才能总是带给他难以预料的惊喜。 “你可以这么理解,民殷国富是政策好的原因,也可以将商才理解为政治能力强,”她微顿,又说,“现在的殷商即是民殷国富,能令殷商如此殷实的人,自然是你了。” 说完,顾潇然发现帝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顿感吴措,狐疑的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他咧开嘴笑了:“你说的很好,我这个你口中的‘商才’竟然有些自愧不如了。” “你别总是给我戴高帽了,你才是我崇拜的偶像!”顾潇然调皮一笑。 “偶像?”帝辛狐疑地蹙紧了眉宇。 “呃……偶像就是,”顾潇然想了想,才说道,“一种为人所崇拜、供奉的雕塑品,比喻人心目中具有某种神秘力量的象征物。” 帝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是明白了,他遂即看向顾潇然说:“那从这一刻起,你便是我的偶像!” “啊?”她一脸惊愕。 帝辛笑着说:“偶像,去忙吧。” “哦。”顾潇然讷讷的应着,可这个称呼从帝辛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觉得这样怪异啊? 她整理好衣物,又简单的将头发在头顶绾起了一个髻,然后看着他说:“你再休息一会儿,晚上我亲自给你做两样小菜。” “嗯。”他轻声应道。 一楼大厅,顾客满座,沸腾如斯,虽不是烟之地,可如此多的人声掺杂在一起难免显得喧嚣了些。 “几位客官慢点儿走,欢迎下次再来!” 领班刚送走一桌客人,回过身时,刚巧见到那抹小巧纤瘦的白色身影朝后厨走去,尔后对身边一名侍女感叹道:“也不知道萧公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耐,这陶然居刚刚接手十来天,迎来送往的客人就如此之多,我看要不了多久,陶然居就要扩大店面了!” “厨师长不是说了吗,萧公子是个大商才,正所谓‘投其所好’,萧公子比谁都清楚客人们需要的是什么,客人们喜欢自然就常来喽!” 领班一脸惊叹的看着侍者,拍拍她的肩膀说:“厨师长这个比喻最恰当,萧公子一定是大商才!” 两人眼尖,正巧看到月夕从门外走进来,赶忙陪着笑脸道:“月夕姑娘,您来了!” 月夕凌厉的眸子睨了二人一眼,冷冷地恩了一声便朝楼上走去。 这样的称赞月夕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她不禁拧紧了眉头,苏妲己的聪颖,她的工作时的专注,她研究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令月夕十分疑惑。 苏妲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她怎么会拥有这些异于常人的能力? 月夕登上三楼时,刻意朝走廊尽头那个紧阖的房门看去,只一眼,她便转开视线,正要走进议事厅时看到议事厅一侧的房间,遂即淡淡地抿起了唇。 恶来打开房门后,看到来人是月夕时有一丝丝愣怔:“月夕?你找我有事么?” “嗯。”月夕轻轻的应了一声。 “进来说吧。”恶来将月夕请进屋。 月夕进屋后并未落座,恶来也没有关上房门,他问道:“不知你找我所为何事?” 月夕缓缓转身,凌厉的眸子看着恶来充满疑惑的眼:“我想向你借两个人手。” 恶来更加疑惑了,他深深蹙了下眉头,说:“借人手?” “嗯,突然有些私事想弄清楚。”月夕说道,眼神中的凌厉渐渐柔和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恶来紧拧的眉宇渐渐舒展,他突然问道:“我一早就听说你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难道你是准备去查探她的下落么?” 月夕一怔,须臾说道:“嗯。” “那好,我就派出两名人手,随你调遣!”恶来答应的十分爽快。 月夕淡淡一笑,又踟躇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毕竟我曾发誓要抛弃一切追随主上,所以这件事……还请恶来阁主为我保密。” “我恶来虽是一介武夫,却也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这件事没有丝毫对主上不利之处,我便不会干预,更不会与任何一人说。” “恶来阁主大可放心,月夕这条命是主上所赐,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主上不利的事情。”月夕信誓旦旦的说道。 190.第190章 脱衣服,马上,立刻! 今日的月夕很奇怪,她自小便成了帝辛手下的一名死士,不惜做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只为一心效忠帝辛。 今日|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恶来从没有见到过的,当月夕离开恶来房间的时候,恶来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微微拧紧了眉宇。 “来阁主,这是刚刚熬好的药,您趁热喝下!”一名侍女端着铜制托盘上了三楼,看到恶来正站在门边时,便恭声说道。 恶来甩开脑海中对月夕反常举动的狐疑,拿起托盘中的碗,将里面温度适中的药一口喝下,遂即将空碗放在托盘中,说道:“退下吧。” “奴婢告退。”侍女缓缓作揖,离开了三楼。 恶来抚上了自己仍旧有些微痛的胸口,目光霎时冷了几分,回想着昨晚与赢焱交手时的情形,他知道,赢焱并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可不论赢焱有多大的能耐,他恶来有朝一日,定会亲手将他击毙! 姬庄,姬发郊外的府邸。 禹易摸了摸自己发痛的肩膀,仰头看看高高的大门,抿起些许泛白的嘴唇,终是踏上台阶,叩了几下门环。 不消片刻,木制包着铜边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门役见是禹易,连忙将她请进院子里:“禹易姑娘请进!” 禹易憔悴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淡淡地点了下头,走进院内。 待门役关好大门时,她问道:“二公子在哪里?” “回禹易姑娘,二公子在书房。”门役恭敬的回道。 禹易很快朝书房走去,到了书房门口,看着紧紧阖着的门板,她踟躇了好半天才抬手敲了下门。 里面传来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进。” 她吁了口气才推开门,映入眼中的是一袭黑色身影,他正坐在案几前的筵席之上,端详着一张羊皮地图。 禹易关上门,来到跟前,经过这么久的分别,她仍旧没有做好单独见他的准备,看到他那张绝美冷戾的面庞时,她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心痛,总是会想到那一晚的事情,并沉浸在那样的时刻里无法自拔。 她以为自己可以安下心来为他办事,什么也不去想,不去奢望,可她却还是傻傻的希望能被他正脸瞧上一眼,盼望着他能给予她本不该她得到的温暖。 她抿抿唇,甩开脑海中的思绪,恭声汇报道:“二公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妥。” “过来。”这淡淡地两个字从姬发的口中溢出来,说话时,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禹易来到他跟前,站在案几边,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指令。 “坐下。” 禹易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坐下。 姬发缓缓抬眸,阴鸷的眸子睨了眼禹易,见她脸色憔悴,不禁轻蹙了下眉头,尔后轻咦道:“你没休息好么?” 禹易一怔,她本以为姬发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也不会在意她是否休息好,因为他从来没有问过诸如此类的问题,可在这一刻,她还是有着小小的动容。 她调整好心绪,缓缓说道:“禹易没事,谢二公子关心。” “没事就好。”姬发看着案几上的地图,谈起了正事,“若你换做是我,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禹易看看地图,那上面是朝歌与西岐、东夷乃至北海的关系分布图,姬发定是在研究如何行动才能取得最有效的进攻成果。 “二公子这招声东击西确是有用,帝辛已经上当了,如今与东夷也商讨出了对策,万事俱备,接下来二公子按照原定的计划做便可。” 她微顿,又说,“帝辛现在似乎没有把北海放在眼里,他一心都在防范东夷的侵略,以至,北方的边境是存在漏洞的,若是从这里出其不意的话,定会攻其不备。” 姬发故意放出消息,让帝辛忌惮他与东夷联手,而帝辛确实已经走入了他布下的陷阱,将大半兵力用来驻守殷商东部与东夷接壤的边境,而忽略了北海的袁福通。 原本他还疑惑,帝辛如此缜密,为何这样轻易就中了他的圈套,直到他听说帝辛在大肆征兵的时候,才能稍许明白了帝辛的用意。 在他的眼中,区区一个袁福通根本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而东夷才是他最大的宿敌,即便北海取胜,殷商受到的损失也是可以弥补的,若东夷真的攻打了殷商,那他的损失就是无法估量的了。 而现在殷商的百姓似乎已经十分安于现状,但凡有力的男丁都十分抗拒参军,这也是他为何会募集资金,想出用金钱来吸引人参军的手段。 这就说明了殷商虽看似富强,实际上已经是个空壳子了,难怪帝辛会弃卒保车,可他万万不会想到,这样的决定会让他因小失大,甚至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只是姬发个人对帝辛的推测,他看看禹易,又问道:“那么,若你是帝辛,此刻该如何做?” 禹易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当然是弃卒保车。” 姬发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这样的笑容让禹易有些微怔,她不明白姬发笑容里含着的是什么意味,她蹙蹙眉头,问道:“二公子,难道是禹易说错了?” “没有说错。”姬发紧紧地拧起了眉宇,陷入了沉思中,他没有想到,禹易竟跟他想到了一起,而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更加怪异。 帝辛那样心思缜密,有条不紊的男人,他的想法又岂是人人都可以猜到的呢? 虽说他心底有着满满的疑问,可他却也从未置疑过自己的分析,因为他的分析不失逻辑。 姬发看看案几上的羊皮地图,须臾说道:“殷商北方的防范减弱,北海近期定会有所行动,这段时间你要与赢焱密切往来,我不想看到任何意外的发生。” 听到这里,禹易的心蓦然一揪,那深深的痛感让她觉得自己似是快要窒息了。 果然,她在姬发的眼中就是一颗棋子,变不了其他,他不会问她在赢焱身边过的怎样,更不会问她是否和赢焱发生过什么,因为,这些对姬发来说,根本就是轻如鸿毛的事情,不值一提。 禹易深深吸了一口气,尔后说道:“禹易明白。” “你出去吧。”姬发淡漠的说道,没再抬眸看她。 禹易抿抿唇,缓缓起身,却在右手拄着筵席起身之际,肩膀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不禁痛嘶一声。 “嘶……” 这样一声痛嘶,吸引了姬发的目光,姬发那双阴鸷的眸子霎时朝她看过来,她虽坚强的没有抚上肩膀,可他依旧察觉到她身体上的异样。 她的右手在微微地颤抖,即便是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他锐利的眼眸。 “你受伤了?”姬发深深凝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没有……” 禹易很快起身,躲避他冰冷的眼眸,正要转身时,姬发倏然起身,大掌突然捏住了她负伤的肩膀,剧烈的疼痛顷刻袭遍了全身百骸! 禹易顿觉自己的手臂都要被卸掉了一般,额头倏地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面对她故意撒谎,姬发深深凝眉,大掌松开她的肩膀,直接抓紧她的衣襟用力一扯! “啊!”禹易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一丝凉意袭来,她的肩膀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上面的淤青尽数展现在姬发的眼中:“这是怎么回事?” 虽是一句询问伤势的话,却仍旧无法令人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他的声音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一抹森冷的气息,让禹易从头寒到脚。 她抿抿唇,终是开口说道:“昨晚……被恶来所伤。” “为什么说谎?”姬发微微眯缝了下眼睛,散发着继续危险冷冽的气息,生平最讨厌人对他说谎,他也更加无法容忍禹易故意对他隐瞒自己的受伤的事情。 “我……” 禹易无言以对,她希望自己可以再坚强一些,不被他看到她柔弱的一面,她是冷血的杀手,若是如此轻易受伤,只怕连一丝丝被他利用的筹码也没有了,那样是她更加不愿见到的结果。 “禹易没事……”禹易缓缓将衣襟从姬发的手中抽离,须臾重新罩在身上,那掺杂着大片淤青的嫩滑皮肤顷刻掩藏在黑色的劲装下。 她正要离开,刚转身走出一步,身后便传来掺杂着恼怒地声音:“站住!” 禹易终于僵在了原地,姬发来到她跟前,怒气冲冲地扯起她的手,将她摁坐在宴席上,动作没有丝毫的怜惜,更也没有考虑到她负伤的肩膀,似乎在用这种粗鲁的方式惩罚她故意对他说谎。 “你是我的人,受伤这种事情为何不和我说?”他语气依旧森冷。 “我……”禹易欲言又止,面对姬发咄咄逼人的语调,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答,索性就闭紧了嘴巴不吭声。 她越是不说话,就越是激起了姬发强烈的不满,他看着一脸憔悴的禹易,再次说道:“脱衣服!” 禹易一惊! 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正满脸愤慨的看着她,她皱紧眉头,无措的开口:“二……二公子……” “我命令你把衣服脱掉!马上,立刻!”姬发再次重申。 191.第191章 陌生男子 姬发森冷的戾眸、极尽不悦的语调,都在提醒着禹易,对他隐瞒自己的伤势是件多了不容原谅的错误。 她尴尬又羞涩地抿抿唇,不置可否。 满腔的复杂心绪一瞬间涌上心头,她不知该不该听姬发的话真的把衣服脱掉? 难道他不知道她心中对他的感觉吗;难道他一定要用这种霸道的方式来对待她吗;他真的不清楚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究竟有多痛苦吗? 禹易比方才更加用力地攥紧了衣襟,她踌躇了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调:“对不起二公子……恕禹易,难以从命。” 说完,她即刻起身,忽视掉姬发眼中的愤懑,径自出了书房。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与他擦身而过时,他深邃的眉眼中亦是含着一抹掺杂着愤慨的复杂心绪。 禹易几乎是一口气冲出了书房,走下台阶,站在宽敞的院子里时,她狠狠地咬住了嘴唇,直到唇瓣沁出血来,她仍旧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整个人已经木讷的毫无知觉。 她将今天姬发所有的反映都归咎于她的隐瞒,因为她知道,她在姬发的面前就该是一张一目了然的白纸,不能存有一丝一毫的秘密,所以姬发当得知她隐瞒伤势的时候才会那样愤慨。 “禹易姑娘,你怎么了?”门役刚打开大门,许是看到禹易脸色惨白,便好心的问道。 禹易松开紧咬的嘴唇,没有回答一句话,几乎是门役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出了府邸。 “禹易?” 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禹易抬眸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伯安。 伯安正疑惑禹易的惊慌失措,却也一下子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物有些许零乱,不禁微微眯缝了下眼睛,眼中闪过深深的复杂。 “三公子。”禹易说道。 “你见过二哥了?”伯安问道。 “嗯。”她淡淡地回应道。 听到禹易的回答,伯安眼中的复杂更胜,一个问题瞬间涌入脑海:二哥对你做了什么? 可这句话仅仅到了喉咙,却还是被他咽了下去,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禹易半刻,禹易突然说道:“禹易告退。” 说完,禹易纤细高挑的身型与伯安擦身而过,她身上淡淡地女子幽香随风飘入他的鼻息,撩拔着他心底隐忍的情愫。 看着禹易离开的背影,伯安眉眼中的疑问越来越深,他紧抿的嘴唇缓缓松开,转身进了府邸。 接下来的几天,帝辛似乎又陷入了紧张与忙碌中,整天将自己关在那个议事厅中。 顾潇然看着恶来、月夕,乃至晁田晁雷从陶然居后门进进出出,只有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帝辛的忙碌却不知道该如何帮他排忧解难。 顾潇然像往常一样,悠闲的出入在一楼大厅与后厨之间,想让自己也忙碌一些,不至于看着帝辛忙碌而心里不平衡。 “哎呀,萧公子,赶紧把这个放下,以后这种活儿小的来做就行了!” 顾潇然刚刚拿起一棵青菜,正要摘菜时,厨师长的助手赶紧跑了过来,将她手中的青菜一把夺下,又说道,“您现在不比从前,千万马虎不得,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还得了?”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的,不禁让顾潇然感到莫名其妙,她蹙着眉头,狐疑的问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呀,只是洗个菜而已,即便再娇弱的人也不至于有什么闪失啊,况且,我可是个铁打的身子骨儿,竟被你如此小瞧了去?” 助手突然一脸暧昧的看着顾潇然,更加令她疑惑不已,正要问他缘由,助手又说道:“铁打的身子骨儿该休息的时候也要好好休息,如今是关键时刻,一定要万分小心,将来孩子生下来,您再忙也不迟啊?” “孩子?什么孩子?”顾潇然倏然瞠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助手,说这句话时更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 见顾潇然一脸的茫然,助手老大不爽的说道:“萧公子莫要瞒着小的了,您有孕在身这件事月夕姑娘已经跟大伙儿说过了,还叫大伙儿务必要抢着干活,千万不能累着您!” 顾潇然这才恍悟,十几天前所有人都在议论她是否怀孕的事情,却都没有得到确定的消息,可月夕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将消息放出来呢? 月夕真的是单纯的希望她可以顺利产下帝辛的孩子么? 顾潇然甩开思绪,她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真的没事,摘菜、洗菜这样的小事若是都做不来,那我岂不是成了废人了?” 说着,顾潇然就要从助手手里夺过青菜,可助手眼疾手快给躲开了,他把青菜护在怀里,像看土匪一样的眼神看着顾潇然,生怕青菜被他夺去一般,赶忙说道:“萧公子赶紧去休息吧,这里人手还够用,不然您去大厅里看看,小的听说这个时候多走动走动对身子好。” 看着助手含着祝福的眼神,顾潇然满头黑线。 “萧公子还是歇着吧,您在这里,他们也如法安生下来干活的。”厨师长一脸和蔼的笑容看着顾潇然。 顾潇然霎时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道:“就连厨师长您也在取笑我!” 厨师长哈哈笑了几声,又说道:“快出去吧。” 看着那么多友善的目光,还有那眼神中对她怀孕这件事充满的期待,都令顾潇然无比动容。 这样幸福祥和的氛围本该是令人无比开心的,可现在,竟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索性,她便不再坚持:“那好,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说完,顾潇然出了厨房。 大厅里热闹非常,顾潇然看着顾客满堂的陶然居大厅,欣慰地勾起了唇角。 “客官里边儿请,您是一个人吗?” 领班的声音从门口传出来,吸引着顾潇然的目光投射了过去,迎面走进来的男人身穿一袭藏青色长袍,腰间束着的缎带上还绣着金丝图腾,段带上则是系着一块雕工精细的玉佩,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物,这个人一定是有些来头的。 那人说道:“一个人,给我找个安静点儿的雅间。” “好嘞,客官请随我来!” 那人随领班上了二楼,正巧从顾潇然身边经过,她不禁淡淡地蹙了下眉头,她只觉得他伟岸的身型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不禁想起了那日和禹易一同走进云良阁里的男子,她开始大胆设想,难道他就是那个男子? 正琢磨着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真的,那男子已经被领班带上了二楼,不多时领班走下楼。 顾潇然突然叫住了领班,领班停下脚步问道:“萧公子有何吩咐?” “方才上楼的那人以前来过没有?”顾潇然问道。 领班想了想,说道:“经您这么一说,小的也觉得他面生,来陶然居的客人一般都是这姬庄与周边的大户,没有小的不认识的,这个人听着口音不太像本地人。” “口音不像本地人?”顾潇然眉头蹙的越发紧了,“那你听得出他像哪里人么?” 领班想了想,回道:“若是小的没有听错的话,倒像是东夷人。” 东夷人? 顾潇然眉头一锁,说道:“你去忙吧。” 领班离开后不久,便有侍女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来,顾潇然叫住侍女说道:“把这个给我吧。” 侍女一怔,还是听话的递到了顾潇然的手上,顾潇然又问:“客人在哪个房间?” “在雅四房间。” “我知道了,你去忙别的吧。”顾潇然淡笑了下说道。 踏上楼梯,来到雅四房间时,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须臾,里面传出来一道浑厚有力的男人声音:“进!” 顾潇然缓缓推开房门,显然,她的出现令坐在桌前的男人愣了一下,她淡笑了下说道:“客官,这是您点的菜,外面一时忙不开,只好小人来为您上菜了。” 说完,顾潇然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桌上,又一一将里面的两道菜与一碗米饭,以及一壶清酒都摆放在了桌子上。 当她做完这些时,明显感觉到两道怪异的目光落在她素白纤细的手上,然后顺着她的手臂一寸寸向上游走,最终,那怪异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你是陶然居的老板?”男人一脸好奇的问道。 顾潇然忽略掉他眼中怪异的光亮,勾着唇角说道:“正是在下。” “哈哈哈……”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顾潇然微微蹙眉,已经十分不满他狂放的大笑,却仍是平静的问道:“在下确是陶然居的老板,不知客官为何听到这个反倒笑起来?” 男人止住了笑声,遂即说道:“我还是头一遭见到生的如此俊俏的男子,能认识你这样俊美的男子也不枉我今日来一回陶然居了。” 顾潇然淡笑了下,她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他有着一张俊秀薄凉的面孔,虽说有些无礼,可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看出几分大家风范。 他既然主动与她搭讪,这也正是她亲自来此的目的。 192.第192章 不能被他看到 顾潇然不露声色,她缓缓勾唇,状似不经的问道:“听客官的口音,似乎不像是本地人。” “老板好耳力,我确实不是本地人。” 男人说话时,嘴角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也停留在顾潇然的身上,眼神里噙着一抹她无法揣测清楚的光亮,更显他的神秘,让她越发想要进一步的了解他。 “客官过奖了,在下每日接触的都是这方圆百里内的客人,自然听的出您并非本地人,”顾潇然淡淡一笑,又道,“只是听不出您具体是哪里人罢了。” 男人俊秀薄凉的面庞上,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他又说道:“老板不如猜猜看,我究竟是哪里人?” 顾潇然微微勾唇,缓缓坐在了男子的对面,细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状似揣摩着他的口音一般,想了想说道:“若是在下没有猜错的话,客官应该是从东鲁过来的客商吧。” 方才在楼下,领班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这个男人的口音就是东夷人,她却故意装傻说了东鲁,东鲁与东夷最为接近,口音多少有些近似。 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才会有话题可聊。 果然,男子突然笑起来,问道:“为何老板会以为我是来自东鲁的客商?” 顾潇然状似一脸茫然又疑惑地问道:“怎么,难道是在下猜错了?” “老板猜的客商倒是没错,可我并非来自东鲁。”男人深邃的褐色瞳仁深深睨了眼顾潇然。 顾潇然问道:“那是……” “你我有缘,不如同饮几杯,如何?”男子突然转开话题,似乎不愿再回答顾潇然的话,而是看着她的眼睛,发出了十分诚恳的邀请。 顾潇然莞尔一笑,说道:“既然客官开了口,在下若不从命反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她话音落,男子遂即斟上了一盅酒,送到唇边浅浅地抿了一口,尔后看向她。 顾潇然看看仅有的一只酒盅正握在男子的手里,她遂即说道:“这里只有一个酒盅,在下先吩咐人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子便已将手里的酒盅递到她跟前,故意把他的唇触碰过的一面朝向顾潇然,淡笑着说道:“真是好酒,我一向不拘小节,若老板不嫌弃,就与我共饮一杯,如何?” 顾潇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清亮的凤目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深棕色的瞳仁里噙着一抹令她捉摸不透的光亮,她在想着,会不会被他识破了身份? 可她有很快打消了这样的猜想,或许只是她太过紧张才会有这种想法,她缓缓接过递来的酒盅,看着还剩下大半的酒,又看看眼前的男子。 从她进来后,男子的眼睛就始终打量着她,或许他只是在试探她是不是女儿身,若现在就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因小失大? 若他真的是那晚和禹易一同出现在云良阁的男人,她一定要弄清楚他来此的目的。 “老板请。”男子见她迟迟未喝下酒,笑着说道。 顾潇然勾唇一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尔后把空了的酒盅放在桌上,拿起酒壶再次斟满,豪爽的说道:“今日能有幸与客官相识,真是莫大的缘分,在下萧然,不知客官如何称呼?” “赢焱。”赢焱淡笑着,又道,“来自东夷。” “原来赢先生来自东夷。”顾潇然将手中的酒盅举到赢焱面前,“请。” 赢焱的眼神在握着酒盅的那双素白小手儿上停留了片刻,他这才接过酒盅,并且因此碰触了下她那双细嫩白皙的小手儿。 顾潇然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虽说她已经十分刻意的让自己的行为与一个正常的男人相似,可她却仍旧有些紧张。 她看到赢焱将酒递到嘴边时,唇角上溢出了一抹浅淡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这样的弧度瞬间被他宽大的衣袖遮挡住。 “赢先生经营些什么,准备在姬庄逗留多久呢?”顾潇然见赢焱放下酒盅,遂即问道。 “我只是经营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不足挂齿。”赢焱缓缓说道。 顾潇然微微蹙了蹙眉头,她自然不会相信姬发的手下会和一个客商有联系,更加不相信眼前的男人真的就是客商。 当他说出自己来自东夷,并且是赢姓的时候,顾潇然快速在脑海中回忆着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历史资料,她只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毫无头绪。 索性便不再想了,以免露出破绽。 她十分客套的说道:“赢先生真是好本事,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不远千里来此,将来定会青云直上。” “萧然兄过讲了,我也只是混口饭吃罢了,不及萧然兄你,坐拥如此兴旺的陶然居,定是一生不愁吃穿了。”赢焱说道。 二人又聊了很多,天南海北的聊。 可顾潇然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一句也未提及云良阁三个字,更加没有提到姬发。 而眼前的赢焱,说话总是那样滴水不漏,不论她怎样旁敲侧击,都不会得到一丝丝有利的线索。 她觉得眼前这个叫作赢焱的男子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虽给她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却隐隐的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与幽深,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不同于客商的铜臭,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威慑力。 一个时辰后,顾潇然送走了赢焱。 待她看着赢焱渐行渐远时,方才回身进了陶然居大厅,领班见顾潇然面颊微微泛红,突然凑过来问道:“萧公子,您方才喝酒了?” “嗯,浅酌了几口?”她尴尬一笑,摸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问向领班道,“我脸红的明显么?” “当然明显啊,若是被殷公子看到您这好似猴屁股的脸,肯定会紧张死的!”未等顾潇然说什么,领班又没头没脑的说道,“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现在这把身子骨儿竟然还喝酒?待会儿回去挨了骂,可别怪小的没提醒你!” 这样的比喻着实把顾潇然给亮瞎,哪有人用这样的形容来比喻一个女子醉酒时的模样? 好歹苏妲己这具皮囊虽说不上倾城倾国,可也是世间少有的稀罕之貌,竟被他说成了猴屁股?简直太不|雅观了! 她十分鄙夷的看了眼领班,遂即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提醒我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可是在我喝完酒之后才提醒的,即便是回去真的挨了骂,那也是你没有预先提醒我导致的,到时我定会找你好好算一账!” 领班一听,顿时很无语的看着顾潇然,得,一切都成了他的罪过了,他赶忙推卸责任道:“萧公子,您说这话也得摸着良心说呀,小的要是知道您准备去喝酒,一准儿拦下了,谁知道您……这……这要是让殷公子知道了,小的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看着领班一脸惊慌又急于澄清的表情,顾潇然忍不住想要再逗逗他,她嘟着嘴巴,不以为然的说:“你们背地里不是一直跟我叫商才吗,难道你不知道么,一个成功的商人早就没有良心了!” 领班一脸无辜的又道:“萧公子……您……您快别逗小的了,小的这心里都七上八下了!” 顾潇然噗哧一声笑出来,领班这小胆量顶多有黄豆粒那么大,看他认真的模样,顾潇然不忍心再逗他,须臾问道:“我的脸,真的很红吗?” 领班点点头,又在她身边闻了闻,很干脆的说道:“嗯,是十里香的味儿!” 顾潇然瞠大双眼,后怕地捂上了嘴巴,她垂眸闻闻自己身上的酒味,不禁拧紧了眉头。 她酒量差,酒品更差,这要是被帝辛发现她又喝了酒,指不定又被他拿来取笑,要是再追根究底岂不更麻烦?毕竟她主动接近这个男人的事情暂时还不想告诉帝辛,他整天那样忙,不想让他再分心。 而他总是说她会为他制造惊喜,那么这一次,她就再给他一个惊喜! 赢焱?来自东夷的赢焱? 顾潇然不禁再次把这个名字在心底念了几遍,他为什么要和禹易一同去云良阁呢? “萧公子,您怎的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领班的声音打断了顾潇然的思绪,她突然勾了下唇角,笑道:“没事,我现在有点头晕,你吩咐人准备一碗醒酒汤吧。” “诶,小的这就去!” “等等!”顾潇然无比佩服领班的办事效率,总是话音未落就已经行动了,她看着领班回过头来疑惑的样子,不禁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要说是给我做的。” 领班突然咧开嘴巴笑起来,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萧公子放心,小的绝不与人说是您要喝!” “去吧。”顾潇然看着领班麻利的离开,不禁欣慰的抿唇笑起来。 她笑着转过身,正要朝楼上走时,迎面,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突然步下台阶。 她不确定帝辛是否看到了她,可她完全没有料到今天他会这样早走出议事厅。 现在她绝不能让他撞见,这么浓的酒味,如此红的脸,只怕说谎都搪塞不过去吧,况且那男人还猴精猴精的! 193.第193章 现在闹够了? 顾潇然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躲过帝辛,她看看陶然居门口,可她的位置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只怕没等她跑出陶然居就已经被他发现了。 突然,她看了看身侧通往后厨那条短短的走廊,便想也没想就跑了进去。 刚刚吩咐人熬醒酒汤的领班见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顾潇然跑进来时,不禁一怔,他诧异道:“萧公子,您怎么来了?” 领班一脸狐疑,方才萧公子还祝福他前晚要保密她喝酒的事情,这会儿怎么自个儿就跑来后厨了?这不是存心要让大伙儿看见她通红的小脸儿么? 顾潇然来不及跟他多做解释,更是尴尬的看看所有投向她的那一道道怪异的目光,说道:“切记,不管谁来了,谁找我,都不要说我在厨房里,拜托各位了!” 说着,她还两手抱在一起,做了个祈祷的手势。 转身,又看看厨房内是否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突然看见了后厨正中央的那张长型大桌子,想也没想便撩开桌布钻了进去! 厨师长愣了一下,厨房里正忙活的人全部愣怔了,各个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那张长桌,人人都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正琢磨顾潇然突如其来的举动时,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缓缓走进后厨。 一脸疑惑的领班这才知道顾潇然的举动是为了哪般,他暗自抿嘴笑了笑,简直被她的举止雷到不轻,想不到一向聪颖伶俐,又被他们视作神祗的萧公子,竟也有她所害怕的人。 帝辛则是狐疑的看了一遍厨房,所有人见他来了连忙与他打了声招呼,他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目光却是径自扫过全场,后厨里哪有什么顾潇然的影子。 方才他下楼的一瞬,便看见那抹娇小的白色身影正站在大厅一角,正要叫她,却见她倏地钻进后厨,他便心情大好的想要跟来看看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竟没料到,根本就没看到她的影子。 “阿然呢?”帝辛看看身边的领班,语气极为平静的问道,他蹙着眉头,深信自己根本不会看错。 “呃……”领班一时无错,一面是他们尊敬的萧公子,一面是真正的老板,哪一边都不能得罪,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帝辛并未追问,锐利的鹰眸再次在厨房内看了一眼,当他看到长桌下面的青菜篮子上露出一小块儿白色布料的时候,菲薄的唇瓣渐渐勾起,那浅浅的弧度里似乎夹杂着几许的不屑。 她真是有够幼稚的,这是在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么? 帝辛迈开长腿,一步步朝那张桌子走去,而领班,乃至厨房里的所有人都神情各异的看看他,又看看桌子,虽说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暗自为他们的萧公子捏了一把汗。 躲在桌子底下的顾潇然始终侧耳听着外面的声响,她只听到帝辛问了一句她在哪里,然后就再没有了声音,而厨房里一瞬间连忙碌的声音都没有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她在想着是不是已经被帝辛给发现了,想要探头看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长袍的下摆有一小块儿挂在了竹篮上。 她蹙紧了眉头,小心翼翼地把长袍下摆拽进桌子下面,可怎么拽也拽不动,无奈,眼前是一块厚重的桌布,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景。 桌布外,帝辛伟岸的身躯就蹲在竹篮旁,手中攥着某人的一小块儿衣摆,那双深谙的鹰眸里噙着满满的笑意。 虽不清楚她为何要躲着他,可这样的她确实有趣的很。 许是桌布下的小女人急坏了,她更加用力地拽着衣摆,帝辛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深邃了。 厨师长乃至后厨所有的人都看着这小两口儿,不知道他们究竟在闹的哪一出。 “咳咳……”厨师长轻咳了两声,想要以此来提醒桌布下面藏着的顾潇然,告诉她她已经被发现了。 可这信号发出后,桌布下的小人儿似乎根本就不了解他的良苦用心,依旧在用力地拽着衣摆,而他们的殷公子更是一脸好笑的在外面与她玩儿着拔河的游戏,不发出一丝声音,仿佛在害怕会惊动了她,又像是寻到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事情般,跟她彻底杠上了。 现在领班的脸色似乎比桌子下面的顾潇然还要囧,而他脸上的囧完全是因为这萧公子,往她聪明一世,这会儿竟如此不灵光了,看来喝酒真是容易让人的思维变迟钝啊。 领班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声唤了一句:“萧公子,您还是出来吧。” 顾潇然听到这话倏地蹙起了眉头,她早就应该想到自己多半是被发现了,可她就是还存有着一丝丝侥幸的心理。 她踟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撩开桌布钻了出来,而她出来的一刻才注意到,帝辛缓缓松开了紧攥着她衣摆的手,顾潇然更加恼火,感情这厨房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在桌子下面拽衣摆的窘境了? 只有她还傻巴巴的想把自己隐藏的安全一点儿,没想到帝辛竟是如此讨厌,就算知道她在里面,装一下不知道又能怎样啊?非要让她在众人面前出糗吗! 撩开桌布的一瞬,帝辛明显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再看看她的小脸儿,整个儿一个熟透的虾子。 那张俊脸上,两道好看的剑眉遂即皱了起来,原来她是因为这个在躲他啊? 顾潇然抖了抖满是褶皱的衣物,撅着嘴巴,闷闷的说道:“你发现了就说一声呗,为什么还一声不吭,害我出糗!” 帝辛轻嗤,满含|宠|溺:“你今天的举止真是让我意外啊。” “嗯?”顾潇然抬眸看他,见那张鬼斧神工般的面庞上溢着嘲讽的笑意,她感觉更加丢脸了,下意识咬紧了嘴唇,不置可否。 顾潇然很少如此幼稚,竟没成想她幼稚起来,原来是这样可爱,他突然俯下身,凑近她窘迫的小脸儿说:“整个后厨的人都在看着你一个人耍宝,现在闹够了,是不是该回屋醒醒酒了?” 顾潇然本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喝酒,跟谁喝了酒,可他没有,他在这么多下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反倒是她自己把自己的脸面给弄丢了。 顾潇然想想都觉得悲哀,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她发誓,再也不喝酒了,这酒精还真是害人不浅! 帝辛深邃的鹰眸再次睨了她一眼,似乎在对她说,待会儿回房间好好跟他解释一番。 顾潇然顿感脊背发凉,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随帝辛离开了后厨,一场闹剧以着这种无比欢脱又悲催的方式收场,只怕顾潇然会有好一阵子都不好意思出现在后厨了吧。 回到房中,帝辛便拉着顾潇然坐在了桌子前,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用眼神询问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眼神十分平静,却足以令顾潇然感到心虚,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外面渐渐西下的阳光。 这时,房门被叩响,顾潇然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她正要起身去开门,帝辛突然对门边说道:“进。” 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时还不忘叮嘱道:“萧公子,这是刚刚熬好的解酒汤,您趁热喝。” 顾潇然尴尬的抿抿唇,说道:“嗯,谢谢,你先出去吧。” 似乎侍女也感觉到了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她作揖后快速离开了。 帝辛看着对过满面红光的顾潇然,见她迟迟未喝汤,突然开口说道:“怎么不喝,难道忘记上次醉到全身难受么?” 他的声音很轻柔,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他的眼神中方才的戏谑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严肃,他总是有着这种让人胆怯的威慑力,不怒而威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犯怵! 她闷闷地拿起托盘中的汤匙,开始喝起了解酒汤。 他的目光依旧不曾从她的脸上移开,直到她将碗中的解酒汤喝下了大半,放下汤匙,他才缓缓开口:“说说吧,今天为何喝了酒?” 果不其然,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潇然有一秒钟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没有在那些人的面前如此严肃的问她,不然她真的会更加丢脸的。 可这样一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本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的,看来这下这惊喜怕是就要泡汤了。 顾潇然正满心懊恼的琢磨着要如何回应帝辛问话的时候,她转念一想,不就是喝个酒么?干嘛看着他这样的眼神反倒觉得自己理亏似得? 她不满地噘着嘴巴,突然与他卖萌装傻起来:“酒酿出来就是让人喝的呀,想喝就喝呗,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酒酿出来是让人喝的,一点不假,”他看着顾潇然正洋洋得意时,突然淡笑了下,又道,“只是喝了酒却要故意躲起来,这一点……似乎有些奇怪,你不觉得么?” 194.第194章 你敢! 这个男人简直太邪门,他可以不露声色,可以没有丝毫的威严,声音更是轻柔无比,可就是有一种让人隐隐生畏的感觉,仿佛在他的注视下,有理都变成了没理。 顾潇然看着帝辛的脸,他的眼神同样是温柔的,可她还是觉得他在故意咄咄逼人。 他竟然将问题抛给了她,顾潇然更加懊恼起来,她要如何回答帝辛的问话呢,她深深地拧紧了眉头,苦思冥想起来。 正在她想着该如何搪塞过去的时候,对面男人的一句话差点让她吐血:“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但是……要说的让我信服才行。” 她抬眸看着帝辛,见他嘴角正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料准了她会说谎一般,她咬紧下唇,暗自腹诽着帝辛,漫不经心的说道:“突然想喝酒了……” “驳回。” 她恶狠狠地蹙着眉头,偷偷瞪了他一眼,又说:“店里新购进几坛十里香,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传说中那样好喝,就尝了尝,觉得好喝就多喝了几盅……” “驳回。” 找到的借口被他一一驳回,顾潇然一阵窝火,她不甘示弱的回敬道:“我有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没有必要编出一些谎话来骗你,难道……在你的心里始终都还是不信任我?” 显然,她的这句话让帝辛微微有些不悦,他不信任她又怎会将她带在身边,不信任她为什么会把自己整颗心都给了她?这个小女人竟然能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来。 帝辛脸色冷了几分,继续说道:“驳回。” 顾潇然气愤的吸着气,一脸不满地怒视着帝辛,正要发飙,突然想到怎么气他,看他还嚣张! 顾潇然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今天店里来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人家邀我喝酒,我看他长的实在俊俏,不忍心拒绝帅哥儿的好意,所以就多喝了几杯。” 果然,顾潇然说完这句话时,帝辛的脸色都变了,方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皱起了眉头,满眼怒意的看着她,仿佛已经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顾潇然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次不准备驳回了?” 话音渐落,帝辛高大挺拔的身型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片黑压压的暗影随之笼罩在了她的身上,遮挡住窗外的夕阳,她身前一瞬间笼罩了一层极为压抑的气氛。 顾潇然正琢磨着要如何扳回局面的时候,那男人已经来到她跟前,那双燃着怒焰的鹰眸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她心下一惊,完全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愤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好,这个玩笑开大了!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帝辛怒气冲冲的说道,愤懑的眼神始终没有从她那张绯红的俏脸上移开片刻。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急于澄清的话被他霸道的举止打断,他倏然将她拽起,大掌顷刻扣紧她的腰身,她惊叫一声,小手儿抚上他的胸膛,慌里慌张的说道:“别……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虽是这样一说,顾潇然却在心底琢磨着自己会不会经历一场跨越千年的家庭暴力,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险些就要冲破喉咙跳出来。 他的反映真的吓到她了,却也让她清楚,跟这个神经质的男人并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的。 他会不会真的动手打她? 顾潇然狠狠地咬咬牙根,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暗自琢磨着,他要是真敢动手的话,她一定离家出走,坚决不会像这里的女人一样受这窝囊气! “这种情况下,若是还能好好说的话,我就不是帝辛了!”帝辛冷冷地说道,眼神更是森冷不已。 顾潇然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她继续安抚道:“打……打人是不对的,男人打女人更是不应该……你是帝辛,是殷商的一国之君,如此威严又善良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粗鲁的行为呢?绝不能!快……快点放开我吧。” 一边说着,她抬眸看看帝辛,他眼中先前的怒焰渐渐被一丝冰冷取代,他突然冷冷地勾了下唇,说道:“我不打你。” 听到这句话,顾潇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突然又说道:“我会……身体力行的好好惩罚你。” 顾潇然一怔,却见到底想脸上的冷戾一瞬间变成促狭,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她竟然又被耍了!讨厌的男人!可恶至极! 仅是一瞬,帝辛便收紧她腰间的大掌,让她的身体与他贴的更紧,俊逸的面庞倏然在她瞳孔中放大,顷刻封住了她的唇。 真的如他所说,他身体力行的惩罚了她,直到她筋疲力竭,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沉重的身躯压着她,狠狠警告道:“若是再多看其他男人一眼,我保证让你下不了床!” 听着他霸道的宣告,她真的很无语,又很无辜,明明都是为了他,却被他这样对待,到哪去说理啊! 她嘟着嘴巴,闷闷的说道:“知道了。” 她还是不准备把实情告诉他,他那样忙,她总该要为他做点什么的,如此想着,她更加坚定了要独自查清楚那个赢焱究竟是什么来头。 听她乖乖作答,帝辛好看的眉眼微微一弯,薄唇渐渐勾了一下,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起床吃晚饭,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 “你又要出去啊,这次走多久?”听到这个消息,顾潇然急急忙忙的问道,说话时,看向他的目光里是满满的不舍。 帝辛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他邪佞的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嗯?” 顾潇然立刻红了脸,她嘴硬道:“谁说我舍不得你啊,脸皮也太厚了吧,再说了,有本事你多走一阵子,说不定哪天我又碰到个帅……” 顾潇然的话还没说完,那双锐利的鹰眸泛着冰冷的眸光朝她直直的射了过来,冰冷地话语狠狠说道:“你敢!” 她暗自腹诽,谁相信你是真凶啊? 遂即调皮一笑,又漫不经心的说道:“若是你敢离开太久,你看我敢不敢!” 帝辛眉宇瞬间拧紧,一抹深深的川字印在眉间,他又是促狭一笑,说道:“看来你是不准备下床吃饭了?嗯?” 顾潇然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下正有一个斗志昂扬的小家伙儿在跃跃欲试着,刚才她已经领教过他的能耐了,现在真的是一丁点儿多余的力气也没有了,她赶紧推拒他说:“我不敢,坚决不敢,你可以……起来了吗?” “晚了!” 说完,他再次俯身,身体力行的惩罚了她一番。 最终,他看着趴在身下的她娇声哀求,才决定放开她,奋力在她身体中冲撞了数次,终于慵懒地趴在了她的背上,却故意没有将全部的重量投注在她的身上。 大掌从她光滑的肩胛向上抚摸,顺着她纤细的藕臂滑至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没有立刻抽离的欲|望还深深地嵌在她身体中,随着他每一次粗重的喘息而再次触碰着她。 他轻轻阖上眼眸,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着,暗哑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真想就这样趴着,再也不起来。” 顾潇然偏头趴在床上,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她稍稍平复了下紊乱的气息,轻声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你也有这样懒散的时候?” 帝辛并未睁开眼,菲薄的唇瓣渐渐勾起一弯迷人的弧度,他说:“帝王是人不是神,自然也想偷偷懒。” 帝辛的话让顾潇然无比动容,她淡淡地抿起了唇,在这一刻,她似乎更加能理解身为帝王的无奈,也更加坚定了她想要帮他分忧的决心,她说:“我就是你身边如影随形的港湾,只要你累了,不论何时何地,欢迎停靠。” 他依旧没有睁开眼,似乎这些天真的很累,原本他不准备一次又一次的要她,却在触碰到她身体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总是不知餍足的索要,恨不得就此沦陷,再也不愿抽身离开。 他轻吻了她的背脊,惹得她一记轻颤,他勾唇笑道:“你似乎越发敏感了。” 她红着脸,拒绝回应他这一敏感话题! 他又是一笑,薄唇凑近她的耳垂说道:“我出来了?” 她抿抿唇,红着脸轻声应道:“嗯。” 话音落,她感觉到身下的欲|望正一点一点的滑出她的身体,随之带出一股潺潺的暖流。 他起身之际,一丝凉意侵袭着她裸露在外的身体,帝辛遂即扯过锦被盖在她身上。 她转眸看向坐在床边的帝辛正一件件的穿着衣物,她抬起纤细的手臂,食指在他背脊上轻轻一划,她清楚的看到他背部的肌理线条倏然绷紧,在她放下手的时候,再次恢复原状。 他回眸看她,轻蹙着眉宇,她调皮一笑道:“你也很敏感啊。” 他咧开嘴笑了,抬手轻刮了她的小鼻子,说道:“你真是个鬼灵精!” 195.第195章 要发疯了!(为虎虎加更) 无奈,不论她多么的精明,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一个鬼灵精,而她也甘愿卸下那些虚伪的面具,只在他面前做一个最最真实的自己。 他束好腰间的缎带后,回过头凑近床边,俯身轻啄了她的小嘴儿,说道:“晚饭你自己吃吧,我先出去一下,晚点儿回来。” 看着帝辛走出房间,她简直懊恼死了,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一个贤惠的好妻子,竟然害他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就去忙正事了,她才是罪大恶极的一个! 顾潇然赶忙抓起衣物套在身上,跑到窗边看着外面,这次并没有上次那样幸运,她没有看到帝辛的影子,此时此刻,她心中除了内疚还是内疚。 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紧跟着响起侍女们恭敬的声音:“萧公子,该吃晚饭了。” 顾潇然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才缓缓来到门边,打开房门时,她看到几名侍女分别端着铜质托盘站在门口,托盘中色香味美的菜肴正散发着阵阵香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饿了。 “进来吧。” 侍女们将菜肴一一摆在桌上后,便恭声说道:“萧公子请慢用。” 侍女们说完就一起退出了房间,房门关上的一瞬,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顾潇然一个人,她看着满桌子丰盛的美味佳肴,脑海中却满满的都是帝辛的影子。 即便她真的已经很饿了,可她却依旧不愿自己独自吃下这些美味。 看着这些诱人的菜肴,顾潇然摸摸瘪瘪的肚皮,狠了狠心决定等帝辛回来一起吃。 她害怕自己会被这些美味佳肴诱|惑,便想要去大厅里转转,房门刚刚打开一小条缝隙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廊里正有两名侍女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侍女一脸惊诧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千真万确!” 那侍女摇摇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又说:“我还是不敢相信,老板那么|宠|着萧公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开始我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月夕姑娘和老板走的很近,上次萧公子没有来的时候,不也是月夕姑娘守在老板身边,嘘寒问暖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月夕姑娘对老板是存着私心的。” “经你如此一说,倒真是有这个可能,或许老板知道咱们一心忠于萧公子,若真的有什么也肯定不会在陶然居里面发生的,他们定是要找个方便的地方。” “本来觉得老板如此|宠|着萧公子还羡慕不已的,竟没成想,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如此有能力又俊美不凡的男人?身边的莺莺燕燕多了,保不准就被诱|惑了,月夕又是青|楼女子出身,诱|惑男人可有一手儿呢!” 其中侍女点点头,遂即压低了声音,又说道:“咱们还是别在这里说了,待会儿被萧公子听到一准儿伤心了。” “嗯,不说了!” 顾潇然轻轻将房门阖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她转身倚靠在冰凉梆硬的门板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那里是满桌子丰盛的晚餐,她还在等着帝辛回来陪他一起吃的。 两名侍女的对话还萦绕在耳边,她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揪了一下,她不相信这是事实,绝不信! 可为何,即便她如此不相信这是事实,却还是悬着一颗心,不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平静下来。 她六神无主地走到桌前坐下,眼神没有聚焦地盯着满桌子的菜,他临走时说过,今晚会回来的,她要等着帝辛回来,要给他足够的信任,至少,关于这件事情,她要听他亲口打消她心中的疑虑。 虽是这样想着,可顾潇然的心中依旧烦乱不已,她起身来到窗前,望着云良阁的方向好一阵子,秀挺的眉头越皱越紧,用力抿了抿唇,劝自己什么也不想。 转身,再次坐回到桌前,现在的她竟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她发现她即便怎样宽慰自己要相信他,却还是无法静下心来等他回来,帝辛临走前与她发生的一幕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即便这只是流言,她也无法表现的平静,不行,她要亲自去看个究竟,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思于此,顾潇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换了身整洁的衣裳,将有些许零乱的长发重新挽起,之后便出了房门。 刚来到一楼大厅便见到了领班,领班见她风风火火的朝外走,不禁问道:“萧公子,这么晚了您去哪啊?” 有了前车之鉴,顾潇然并未实话实说,她说道:“整天闷在房里很无聊,我想去外面转转。” “要不要小的帮您找个跟班儿?”领班好心问道。 “不用,你忙吧,我不往远走,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不等领班再说什么,顾潇然已经夺门而出。 碰巧这时来了几个客人,领班也没有时间再去追问顾潇然的去处,赶忙招呼客人。 顾潇然很快来到云良阁,一步入云良阁正厅,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扑鼻而来,她不禁轻蹙了下眉头。 远远看到老鸨正在招呼其他客人,她赶紧上了二楼,以免在被她给缠住。 她看着一个个包间门口,长吁了一口气,决定一间一间的找,一定要确定那流言的真假。 正要行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轻柔的女子声音,这声音软的足以融化隆冬的寒雪:“呦,这不是萧公子吗,您今儿个怎么得空来云良阁了?” 顾潇然深深蹙起了眉头,没想到躲过了老鸨竟碰到了芸娘,她回眸之际,俏丽的脸上溢着一抹淡淡地笑意,看着一袭绿萝裙装的芸娘姑娘站在身后时,她莞尔一笑道:“原来是芸娘姑娘。” 芸娘见顾潇然还认得她,高兴地走过来,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臂,亲昵的说道:“萧公子真是好酒量,上次竟被您给灌倒了,今儿个您来的正巧,不如你我二人再饮上几盅?” 说着,芸娘就要把顾潇然往其中一个包厢里面拉。 顾潇然一脸窘迫,她赶紧挣脱开芸娘的手,说道:“实在抱歉,我今日已经有约了。” 芸娘嘟起了嘴巴,一脸失落的说道:“萧公子约了什么人啊,是男还是女?” 顾潇然灵光一闪,突然问道:“我来的匆忙,忘了和人越好的包间是哪一个了,你方才有没有见到一身黑衣的男子走进来?” 芸娘想也没想就说道:“您放眼看一看,这云良阁中穿黑衣裳的男子多不胜数,我哪儿知道是哪一个呀?” “他长的俊逸非凡,大概比我高出了一个头。”顾潇然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 芸娘想了一会儿说道:“萧公子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了几分印象,他是不是专程来找月夕的?” 听芸娘如此一说,顾潇然更是十分肯定了帝辛就在这里,她的心情无比的激动,两只手微微攥着拳,已经有些许颤抖了,她努力压制着心底的不安,她还什么都没有看到,月夕又是帝辛的手下,他来见她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吧。 她就这样,一遍一遍宽慰着自己。 “萧公子?”芸娘见顾潇然有些失神,不禁唤了一声。 顾潇然回过神来,郑重说道:“可否请芸娘姑娘给我带路?” 芸娘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说道:“算了,看在你我有缘的份儿上,我就带你去,萧公子,跟我来吧。” 顾潇然跟随着芸娘来到三楼的某一个包间外面,说道:“就是这里了。” 说完,芸娘失落的转身离开。 顾潇然还未踏近房间,便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极其香软的声音。 “殷公子,来吗,再喝一杯嘛!” 顾潇然被这声音惊了一跳,这正是月夕的声音! 她没有听到帝辛的回应,却又听到了月夕那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娇嗔着笑道,“殷公子真是好酒量,来,奴家再给您斟一杯。” 她已经可以十分肯定帝辛就在这里面,她发现窗子上有个小小的缝隙,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踱了过去。 透过狭窄的缝隙,她先是看到了包间里的宴席前坐着两个陌生男子的面孔,她微微挪动脚步,视线渐渐切换在一袭火红裙装的月夕身上,而当她发现月夕正一脸娇笑的坐在帝辛怀里时,她整个人差点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她没有,她只是觉得自己气愤的要发疯了! 下唇被她狠狠地咬着,甚至已经尝到了一丝丝腥咸的味道,她却浑然不觉痛。 她只是一心想要报复一下这个心口不一的男人! 她回身见到芸娘并未走远,很快追上了她:“芸娘姑娘!” 芸娘回过头,一脸狐疑的看着顾潇然,问道:“萧公子,您怎么没进去啊?” 顾潇然目光一凛,解下腰间的布袋放在芸娘的手中,芸娘看着布袋里的贝币不禁眼前一亮,她问道:“萧公子为什么突然给芸娘这个?” “我有件事情,需要得到芸娘姑娘的帮助。”顾潇然说着,眼神笃定! 196.第196章 谁能把月夕比下去? 芸娘正疑惑着面前的萧公子想要拜托她做什么的时候,顾潇然突然说道:“芸娘姑娘,你的房间在哪里?” 芸娘一怔,很快脸上浮现出一抹暧|昧至极的笑意,她娇软的身子倏地凑了过来,如藤的手臂缠上顾潇然,娇嗔道:“萧公子,奴家这就给您带路,日后再来,也就熟门熟路了。” 顾潇然眉头深锁,满头的黑线。 不多时,顾潇然已随芸娘来到一个房间里,进了房间后,芸娘松开她的手臂,娇滴滴的说道:“萧公子,您这会儿是不是有些乏了?不如去床上休息一下,芸娘好好帮您锤锤……” 说着,芸娘就要着手为她解开腰间缎带。 顾潇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突然推开她后退了两步,说道:“芸娘姑娘误会了我的用意!” 芸娘深深皱了下眉,眼眸灵动的一转,又道:“难道萧公子是想再喝点酒么?芸娘这就命人去取来……” 看着芸娘就要出了房间,顾潇然突然叫住她:“芸娘姑娘且慢!”见芸娘回身,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她又说道,“我不喝酒,也不想休息,只是想要麻烦芸娘姑娘给我找身漂亮点儿的女儿装。” 芸娘一怔,显然还没有明白眼前俊俏男子的话。 只见顾潇然倏然抬手将头上的玉簪一拔,三千青丝瞬间披散下来,映衬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儿越发娇小迷人,惹人怜爱,这哪还是翩翩俏公子呀,这明摆着就是个绝世的美女! 芸娘被眼前的景象给弄懵了,双眼圆瞠,张着嘴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调:“你……你……你……” 这个‘你’字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潇然脸色平平,她淡定自若的说道:“麻烦芸娘姑娘了。” 芸娘足足用了一刻钟才勉强回过神来:“原来你是个女人啊,你早说嘛,真是枉费了我一颗心了。” 顾潇然面露尴尬,没有回应芸娘的话,实际上是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应她。 好在芸娘性子温和,并没有与她多做计较,她看看手中的钱袋,无奈的吁了口气便转身去打开衣橱,将背影留给她:“你自个儿过来选吧。” 顾潇然看着衣橱内玲琅满目的衣裳,又回想着月夕穿的那件大红裙依偎在帝辛怀里的情景,她更加坚定要去报复帝辛这个背叛者的念头。 虽说这里面的衣裳没有一件是她喜欢的,她却丝毫不能在这个时候输了气场! 最终,顾潇然选了一件紫色的轻纱长裙,看上去极为华丽,丝毫不比月夕身上的红裙逊色,更是有过之。 “呦,你这眼光还不赖嘛,这件衣裳可是我和月夕竞争魁时所穿的,却不想那日突然出了点儿小状况,最终还是被月夕给抢了风头,后来我就没再穿过了。” 芸娘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言语中多了几分释然,正是这几分释然才让顾潇然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在这种烟之地,或许很少能有这样淡然个性的女子了吧。 顾潇然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换上了那身紫色华服,正要往门外走,芸娘突然叫住了她,语气说不出的惊诧:“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您就打算这样出去么?” 顾潇然一脸茫然的回过头看着芸娘,这才发现芸娘的目光正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 芸娘无语的看着顾潇然,赶忙拉着她来到梳妆镜前坐下,还一边说道:“我芸娘生平最见不得不修边幅的女子了,今儿个你找上了我,我就好好给你捯饬一下!” 顾潇然竟然有些感激起芸娘来了:“谢谢。” “去对付负心汉的?”她一边为顾潇然绾着长发,一边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这一句让顾潇然为之一振。 顾潇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坐在哪里任由芸娘为她仔细的打扮着,直到她为她绾起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又为她画好一个绝美的妆容。 正要出门时,芸娘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老鸨扭着丰盈的身子踱了进来,当看到一袭紫衣的陌生女子时不禁一怔。 老鸨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只觉得她眉眼间有几分熟悉,可这云良阁里所有的姑娘她都认得,根本就没有这一号儿人物啊,她问道:“你是何人?” 顾潇然正不知所措时,身后的芸娘突然说道:“这是我家乡的一个小姐妹,今日特地来投奔您的。” 老鸨听罢,连连咋舌点头:“不错,瞧瞧这水灵灵的脸蛋儿,一定能迷倒一沓富家公子哥儿了。” 顾潇然抿唇,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顿觉无比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顾潇然一愣,还没想好名字呢,她垂眸正巧看到一身紫色裙装,踟躇了下说道:“……紫依。” “紫依……紫依。”老鸨把这名字在口中念叨了几遍,又看看她,遂即说道,“这名字好啊,正巧合适你这身衣裳。” “你会跳舞么?” “会一点儿。” “抚琴呢?”老鸨又问。 顾潇然回应道:“抚琴还在学,不过我会唱曲儿。” 老鸨欣慰的笑着,然后看向芸娘说:“这姑娘不错,刚好外面场子里客人都嚷着没有新曲子可听呢,”她又看看顾潇然说,“今晚你来唱一曲。” 顾潇然一怔,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啊,谁来救救她! 她转眸看向芸娘,芸娘则是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谁叫她穿上了这样一身衣裳呢,只怕今晚要是不听话的唱完,都出不了云良阁了吧。 “哦。” 老板听她应下了,笑的合不拢嘴,她说道:“你先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出来。” “……好。” 看着老鸨离开,顾潇然回眸看向芸娘,一脸的苦相:“接下来该怎么办?” 芸娘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你好歹先唱一曲,剩下的我来顶着。” 三楼,某个包间内。 帝辛与两名男子相约在这里会面,月夕与另外两名女子均陪在一边,当然,这两名女子都是月影阁里的人。 包间内的气氛正好,许是酒精的缘故,帝辛对面的两个男人的面色已经渐渐泛着红晕,他们看着帝辛,帝辛手中拿着一张绢帛,上面记载着交易的数量和时间,乃至青铜兵器的尺寸和样式的详细要求。 这两个男子还是十分谨慎的,因此,将这些整理成绢帛,亲自交到接头人的手上才肯安下心来。 帝辛缓缓将手中的绢帛折叠整齐,尔后放入衣襟内,抬眸,那双深谙的鹰眸睨了眼面前的两名男子,唇上溢着似有若无的弧度。 “客官请喝酒。” 月夕适时拿起一盅就递到帝辛的唇边,帝辛浅浅地抿了一口,笑着对两名男子说道:“二位请放心,只要贝币不少一个,这些东西一准儿如数、如期的奉上。” 听他说的笃定,其中一名男子似乎有些多疑,说道:“不知道殷先生这些兵器是如何弄到手的?” 帝辛邪肆的勾了下唇角,说道:“二位真是贪得无厌,若是将这个说出来,那我|日后要赚什么?二位都是为他国效命栋梁,定是备受国主宠幸,岂能再打我糊口生意的心思?”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殷先生莫怪,只是在下觉得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您铤而走险,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定会惹来麻烦的。” “我本就是刀尖上过活的人,若是哪天安逸了,倒显得无聊了,如此挺好,况且,只有做这个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更多的钱财,”帝辛不以为然的一笑,他一手拿起酒盅,一手搂住月夕的肩膀又说,“有了足够多的钱,才能拥这佳人,品这美酒。试问,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自在的?” 对面男子微微一笑:“倒是殷先生活的洒脱。”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喧嚣的起哄声,其中一人将窗子打开,看向窗外,寻着众人的目光往一侧看去,一袭紫衣的绝美女子正迈着优雅的步伐一阶阶踏上高台。 不多时,楼下响起了她优美的歌喉。 这歌声伴着清脆含蓄的琴音,与那曼妙婀娜的身姿,更显动人心魄。 当她一开口时,场下所有的欢呼声跟着一并安静下来,仿佛都在静静地聆听着她美妙的歌声,不知不觉被她深深吸引住。 “妙啊!真是妙啊!”那人咋舌称赞,须臾又说,“一直听闻云良阁中的月夕若是称第二就不会有人敢称第一,今日,只怕月夕姑娘都要甘拜下风了!” 月夕淡淡地勾了下唇,出于好奇,她的目光也向窗外望去,当她注意到那正在唱歌的人是顾潇然的时候,她唇角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 “殷先生,不如待会儿将那女子叫上来同饮几杯?”那人回过头对帝辛说道。 帝辛勾起唇角,并未看向窗外,说道:“你若是喜欢,叫上来便是,我也甚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能把月夕也比了下去?” 197.第197章 骑虎难下 一曲凄美婉转的歌曲结束,顾潇然艳惊全场,就连芸娘都不禁被她美妙的歌声深深吸引住,暗忖着:她真是深藏不露。 顾潇然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对台下欢呼的人微微作揖后走下了高台。 “再来一曲!”台下的众人见她要离开,连忙高声呐喊,又是一阵沸腾。 她发现这个时候她已然成了整个云良阁中的焦点,她更也不确定这么久了帝辛会不会已经离开了这里,而面对那么多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时,她发现自己似乎一下子难以脱身了。 顾潇然刚刚走下台阶时,老鸨便迎了过来,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挂着灿灿地笑意,抓着顾潇然的手一个劲儿抚摸着:“紫依呀,这曲子真是好听的不得了,日后,只要你好好唱,有什么要求只管和我说,我保证你在云良阁里吃香喝辣,那那些个大金主儿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老鸨又看看那么多叫好起哄的富家公子哥儿们,更是笑的合不拢嘴,那一个个的可都是云良阁的活财神,看来今日她又得了一棵摇钱树了。 顾潇然抿着唇,一时间进退维谷。 这时,她看见一个小厮走过来,在老鸨耳边小声言语了几句,老鸨点点头把小厮打发走后,回头看向顾潇然,脸上的笑容更胜了:“紫依呀,楼上头的雅间里有人想要见见你,来,我这就送你过去,你也该历练历练了。” 顾潇然深深拧了下眉头,还没待她做出任何反映,老鸨就已经拽起了她的手朝楼上走去,她极不情愿的开口:“哎……我……” “快走吧,没什么可紧张的,凡事开头难,做什么都有个第一次,习以为常就好了!”老鸨根本不理会她的反映,一个劲儿地拽着她往楼梯走。 顾潇然就这样被生拉硬拽带上了三楼,正想着待会儿要如何抽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她被老鸨领到了帝辛所在的房间门口。 老鸨说话间就要将她推进房里,可顾潇然的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她发现自己根本还没有做好这样见到帝辛的准备,赶紧停下脚步,回身对老鸨说道:“您请留步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正巧这会儿楼下有人火急火燎的喊着老鸨,她看了眼顾潇然,祝福道:“你也该清楚,来了这种地方的人图的就是个乐子,千万不能扫了人家的兴,这里面可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你一言一行定要格外小心,要是得罪了他,我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您请放心吧。”顾潇然淡笑了下,答得极为平静,心情却五味杂陈。 老鸨又嘱咐了她几句,无奈楼下催得紧,她只得抓起顾潇然的手轻抚了两下,下楼去了。 顾潇然看着紧阖的房门,突然想起了方才芸娘对她说的话,这是芸娘说过的所有话中最令她动容的一段。 她说:“爱情会有悲伤和遗憾,我一直觉得一切都能在流逝的岁月里慢慢浅淡,可今天看到了你的举动,我突然很羡慕你,因为你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一旦决定,就不要轻易放手,哪怕他犯下了你认为无可原谅的错误。” 如果她不经过今晚上这些突发状况,根本没有时间让激动的心情得以平复,或许她在出了芸娘房间的一瞬真的会冲动的走进这里,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帝辛。 可现在,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渐渐陷入维谷,她看着眼前的雅间门口,不知该不该真的走进去,如果进去,她要如何面对帝辛,如何面对月夕,她竟然根本就没有好好想清楚这些问题。 枉她在这个世界里练就了一身的沉稳与精明,在面对她与帝辛的感情问题上却总是如此的幼稚与冲动! 她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不要进去,不要用这种令自己更加难堪的方式去报复他,因为,他一旦真的变了,她心底的心痛与愤慨就已经都不再值得了,她何必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顾潇然终于想清楚了,她再次睨了眼那扇开着的窗,还好她的位置根本没有被人发现,可当她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眼前的门子突然开启,里面的男人在看见她时明显一眼的惊艳。 顾潇然心下一惊,她真的将自己逼上了绝境,想反悔,却发现自己已骑虎难下了。 她用最快的时间调整好自己复杂的心绪,脸上却一丝一毫的笑容也懒得装出来,她冷着一张脸缓缓作揖道:“紫依见过公子。” 当顾潇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一瞬,男男女女几个人各怀心思的看着她,无疑,她又一次成了焦点。 她以为自己一定不敢看向帝辛的位置,可她发现,人的潜能在某些无法选择的绝境中真的会超常发挥。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清冷的目光目视着前方,帝辛正坐在那里,她看到他深深地拧起了剑眉,幽谙的鹰眸里充斥着疑问,完全被她的出现给惊呆了! 月夕却是与帝辛截然不同的目光,那双翦水眸子里燃着浓浓的愤怒,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或许她现在已经被月夕千刀万剐了吧。 顾潇然很快收回视线与心绪,现在这种时候已经不容她反悔了,她凤目在房间里看了一眼,微微欠身道:“紫依给各位公子问安。” 说完,她十分从容的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再次抬眸,月夕眼中的愤慨与鄙视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轻笑一声,娇软的身子朝帝辛怀里倾斜过去,就连那张绝美的脸蛋儿也与帝辛菱角分明的脸拉近了距离,眼见着就要贴在了一起。 顾潇然大脑一片空白,已然听不清楚月夕再与帝辛说着什么,她只看到月夕那红润的小嘴儿在帝辛耳畔一张一合,适合低声娇笑,说不出的暧昧。 月夕则是凑近帝辛耳边轻声提醒他,现在是非常时候,断不能因为这突然状况分神,可她故意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也是故意在以此来刺激顾潇然的。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哪里好?她一直都是陶然居里所有人敬仰的神祗,可她月夕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境况,她真的很难想象,帝辛为什么会被一个如此愚蠢的女人迷惑? 月夕说完,缓缓正了正身型,凌厉的眸子危险的眯起,似乎在警告着顾潇然。 雅间里另两名男子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顾潇然的身上,已经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俨然不知南北东西了。 顾潇然也看出了月夕眼中的挑衅,她的目光不禁落帝辛的脸上,他并没有看向她,可她还是发现那双深谙的鹰眸中的疑问渐渐隐去。 另一名男子说道:“殷公子,您看这紫依姑娘比起您身边的月夕又怎样?” 未待帝辛说哈,月夕突然娇笑着说道:“公子真是太坏了,您明知道殷公子来了云良阁里点名是要我陪的,这会儿非要在我与紫依之间角逐个第一美人来,您就这么巴巴的希望有人能把我给比下去?” 倒是风月场所里混久了的人,月夕的话透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又很得体,一句玩笑话间就已经暗暗向顾潇然示威了。 听着月夕酸溜溜的话,问话的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月夕道:“你这丫头,竟然一点儿亏也不吃!” 就在这时,帝辛邪肆的勾了下唇角,轻描淡写的称赞道:“紫依与月夕二人……平分秋色” 说完,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直勾勾的盯着顾潇然的眼睛,似要用眼神来询问她,今晚是个什么情况? 他知道她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做出的事情肯定会有原因,他只想要一个答案,他也决定给她解释的机会,哪怕是一个眼神的回应,他相信,他读得懂她的眼神。 可她回应他的是一个极为平静笑意,平静的有些许冰冷,仅是一瞬,她便转开视线,转眸看向发起这一问题的男人,淡淡地说道:“紫依惶恐,月夕姑娘是云良阁中公认的第一美人,紫依初来乍到,怎敢与月夕姑娘相提并论,唯恐闹了大笑话也浑然不觉,三位公子还是莫要取笑紫依了。” “紫依姑娘过谦了,殷公子说的没错,你与月夕姑娘各有千秋,都是这云良阁中的美人。” “紫依谢过三位公子称赞。”顾潇然缓缓欠了欠身,客套的回应了一句。 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为她斟满了一盅酒,递到她面前,顾潇然虽不情愿,却还是接下来,微微欠身以示还礼。 那男人突然举起了酒杯,对这在座的几人说道:“来来……今晚真是个大好的日子,不禁能谈的一笔好生意,还有如此美眷同饮,咱们不醉无归!” 谈生意? 顾潇然在心底默念了这三个字,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不论她表现的怎样平静,可她的心里早已山崩地裂! 她似乎嗅到了一股叫作‘毁灭’的气息,似乎当她踏入云良阁的一瞬,她与帝辛之间就已经有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暗中酝酿着,只待爆发的一刻。 198.第198章 臭帝辛,好疼! “公子说的有理,咱们要不醉无归!”月夕很快拿起桌上的酒壶,为帝辛斟了一盅酒,须臾递到了他的嘴边,娇嗔道:“殷公子……来,再喝一杯,您方才不是说要和月夕不醉不归的么。” 月夕话音落,帝辛并未即刻接下她递来的酒,而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长着两撇八字胡的东夷人见月夕正与帝辛浓情蜜意,不禁起哄道:“看来月夕姑娘眼里只有个殷公子,全然看不到我们兄弟了,也不说敬我们二人一杯。” 月夕掩嘴轻笑了一声,那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人,她不着痕迹地将手里的酒盅重新放回在桌上,突然嘟起红润的小嘴儿,娇嗔道:“那可不,这屋儿里我可是只认识殷公子的,您二位连名姓都藏着掖着的,月夕惶恐,总不能一口一个‘唉’字的叫吧?” 另一个男人突然说道:“感情月夕姑娘是想知道我们兄弟的名讳呀,这有何难的,我叫杨卫今年刚好已到而立之年,他是秦尊,比我要长上几岁,我们同为一主效命。” 顾潇然不禁看向说话之人,这个名唤杨卫的男人称自己而立之年,可他少年老相,看上去要比帝辛年纪长上许多,见他们谈笑风生就不难看出,他们都是风月场中的常客。 顾潇然暗自琢磨着他们究竟在谈些什么生意,听这两个男人的口音与赢焱有些相似,难不成,他们也是东夷人? 顾潇然本想着接下来听听他们究竟要谈些什么,可却没有人再谈及正事,酒桌上似乎只剩下把酒言欢,联络情谊了。 这时,秦尊突然往顾潇然身边凑了凑,惹得她眉头轻蹙,他斟了一盅酒递到顾潇然的面前,距离她的嘴巴很近,就差将酒送入她的口中了:“紫依姑娘别单单坐着呀,来喝杯酒。” 顾潇然牵强地扯了下唇角,余光突然睨见帝辛,见他微微皱眉,似是有些许不悦,顾潇然却有些恼火,就算他来此是有正事在身,她却仍旧不能容忍月夕跟他如此暧|昧,而他又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 如此想着,顾潇然眸光一暗,嘴角上的笑容突然柔和了几分,正准备接过秦尊递来的酒盅,他却突然抽回了手,顾潇然一怔,却看见秦尊脸上溢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他说:“紫依姑娘就准备这样喝下去么?” 顾潇然不露声色,淡淡地说道:“秦公子准备让紫依如何饮下这杯酒呢?” 说完,顾潇然清亮的凤目睨着秦尊,全然一副不认识帝辛样子,根本不朝他的方向看一眼,更也未曾发觉那双鹰眸中已经噙着几许不悦。 顾潇然绝美的脸上,那红润的嘴唇微微勾起一弯魅惑的弧度,更显娇艳明媚,只是淡淡一笑,却足以动人心魄了。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因着她的一个娇媚笑容而变的暧|昧起来,秦尊更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他色眯眯的看着她娇俏的脸蛋儿,暧|昧至极的说道:“紫依姑娘即便是初来乍到,可身为云良阁中的女子,当真如此不解风情么?” 顾潇然虽知道自己今天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可她仍旧无法消除心中看到帝辛与月夕二人柔情蜜意时的愤慨,她突然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若论风情,只怕云良阁中没有人能比得过月夕姑娘,单看殷公子对她的一番情意就知道,月夕姑娘定是个风情高手,”顾潇然微顿,转眸睨向帝辛,幽幽的问道,“不如……殷公子与月夕姑娘一同示下,这杯酒该如何下咽才会显得风情万种?” 帝辛俊逸不凡的脸上挂着浅淡的弧度,虽笑着,眼中却看不到一丝温度,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骨节因着用力的攥紧而微微泛白,那深刻的骨络清晰可见。 回应她的眼神里似乎在说:好,很好,非常好。 顾潇然不以为然。 月夕眉头的褶皱越发深刻,她害怕帝辛会因此失去理智,能联络到这两个从东夷前来姬庄购置军队用资的人实属不易,月夕很了解整个暗夜宫里的人究竟废了多少功夫。 飞廉派出的杀手暗中将与他们联络的兵器走私商杀害,帝辛更是不惜铤而走险,亲自冒充客商来与他们谈生意,因此,全场下来他始终都表现的好|色又爱财,给他们一种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办成的假象。 可今天,苏妲己的出现险些坏了这样重要的大事,她绝不容许一颗臭子坏了整盘棋! 月夕看到帝辛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着,她踟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握住了帝辛的手,想要以此来给他安慰,可她的手刚刚触碰到帝辛紧攥的拳头时,被他倏然抽离。 掌心还残有着他手上的余温,月夕轻蹙了下秀眉,她没有想到,即使在这个时候,帝辛仍旧不愿接受她,哪怕只是一个安慰,对他来说也是不名一文的。 帝辛缓缓松开紧攥的双拳,脸上的笑容渐渐深邃了几分,他突然抬手,将月夕揽入怀里,深刻俊美的面庞与她距离十分贴近,他低沉着声音说道:“美人,紫依非要看看你我是如何饮酒的,今日|你要好好教她了。” 帝辛的动作让两个月夕一怔,她完全没有料到帝辛会突然与她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她的心简直要跳出身体了。 顾潇然愣在当场,在她还没有做出任何反映的时候,杨卫与秦尊突然起哄道:“月夕姑娘竟然也有脸红的时候,可见殷公子当真是个风月高手,竟能令这阅人无数的月夕姑娘也神魂颠倒了。” 顾潇然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出现是个错误至极的事情,帝辛这是已经迎战了么? 她秀眉紧紧地蹙着,却见月夕突然娇笑着拿起桌上的酒盅,看着里面的清酒娇声说道:“今日……月夕就好好服侍殷公子一回……” 话音未落,她浅浅的含了一口酒,莹润的朱唇缓缓朝帝辛凑了过去。 看着那两片距离帝辛的嘴唇越来越近的红唇,顾潇然几乎摒住了呼吸,一瞬间,强烈的怒意充斥着她的大脑,她恨不得冲过去甩他们两个耳光然后傲娇的走人,从此与他形容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可她终是攥紧拳头忍住了,她突然冷哼一声,这浅浅的声音惊动了对面的男人。 就在月夕的红唇就要触碰到他的嘴唇时,帝辛突然勾起唇角,月夕的动作一滞,他转眸看向顾潇然,说道:“紫依姑娘看清楚了么?” 顾潇然心下沉了又沉,感情他是在与她斗智斗勇么?难道他料定她会生气么,还是觉得她真不敢学这一招去喂别的男人喝酒?他简直太自大了! 顾潇然冷着一张脸,讥讽道:“这就结束了么?紫依还以为,今天会看到一场别开生面的好戏呢。” 帝辛唇上的笑容更胜,他搂紧月夕,深邃的眼眸看着月夕的脸蛋儿说道:“你真傻,如此香艳的一幕怎能让旁人看见?” 月夕顿时红了脸,拧了下眉头后,故作娇嗔地锤了下帝辛的胸口:“殷公子,您太坏了,竟然故意戏弄人家!” “哈哈哈……”帝辛大笑出声,转眸看向顾潇然,又道,“若是紫依姑娘想让人看,我只有拭目以待……另一场别开生面的‘好戏’了。” 帝辛简直要把顾潇然给气炸了,这该死的男人,他这话是在提醒她不要做出过分的行为么,凭什么他就能拥着美人一晚上,还要如此大言不惭的警告她? 顾潇然完全没有料到,她先前维持好的淡定自若,在这个男人的挑衅下,再次瓦解的渣都不剩了。 她勾起一弯讥诮的笑意,然后狠狠地抿了下嘴唇,缓缓说道:“单单饮酒多么无趣,不如紫依为各位献上一舞,以此助兴?” 杨卫与秦尊均是眼前一亮,方才他们只是听到了她的歌声,却不想,她竟然还会跳舞,真的很难想像,若是如此一个美貌窈窕的女子跳出的舞蹈会是怎样的一番美不胜收的画面。 “看来今晚咱们是来着了,若能见到紫依姑娘的舞姿,真是荣幸之至啊!”秦尊说完,杨卫也声声附和。 再次抬眸,顾潇然看见帝辛深深蹙了下眉头,她却渐渐勾起一个挑衅意味的笑容。 说着,她缓缓起身,路过帝辛身边时,脚下突然绊到什么,她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已经应声向前扑去,就在她即将摔倒的一瞬,一条有力的手臂适时圈住了她的腰身,她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勾住,跌入了帝辛的怀抱。 惊慌未退的眼眸倏然睨向帝辛,他正含笑看着她,她要起身,却发现已经被他紧紧地桎梏住,根本动弹不得。 “紫依姑娘的脚踝一定是扭到了,只怕这会儿已经无法献舞了。” 帝辛说话时,那双深谙的鹰眸直直地看着顾潇然的眼睛,后者突然促狭一笑,她幽幽开口道:“无碍,紫依还能坚持。” 他拧眉,她却即将要起身,就在这时,圈住她腰身的大掌突然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她再次惊叫一声。 “紫依姑娘还是不要逞强了,我想二位也会谅解的。” 死帝辛,臭帝辛,噢……他掐的好疼! 199.第199章 越来越没骨气!(加更)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顾潇然保证,眼前那笑的极尽欠抽的男人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狠狠瞪着帝辛,看着他眼中的不以为然更加窝火,想要摆脱掉他的怀抱,却在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的时候牵动了腰间被他掐过的位置,不由得痛嘶一声。 “嘶……” 顾潇然更加恼火,想不到这可恶的男人竟然这样用力的掐她,他简直恶劣至极! 看着顾潇然因痛而扭曲的小脸儿,帝辛脸上的笑容更胜:“紫依姑娘小心。” 无奈她只是敢怒不敢言,更也不敢表现分毫,即便在心底咒骂了他千百遍,娇媚的小脸儿上依旧挂着风情万种的笑:“紫依谢过殷公子出手相扶,不然紫依定会摔得‘更重’。” 说着这口不对心的话,顾潇然都觉得一阵作呕,她自然明白他的小心思,他定是不愿见她在其他男人面前跳舞的,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这高高在上的男人竟也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故意将她绊倒。 更可气的是,现在他反倒成了好人,她还要陪着笑脸对他感激涕零! 杨卫见顾潇然伤了脚,自知已经无法在观其舞姿了,遂即说道:“今日不能看到紫依姑娘曼妙的舞姿,实在是可惜了。” “无妨,待紫依姑娘脚伤好了再看也不迟嘛,还是坐下喝杯酒吧!”秦尊随口说道。 “用不用替紫依姑娘传巫医?”帝辛状似好心的问道。 “不用了。”顾潇然小脸儿一红,赶紧挣脱开帝辛的怀抱。 在她起身之际,帝辛突然面无表情的提醒道:“紫依姑娘才伤了脚,还是不要过多走动为好。” 顾潇然暗自腹诽着帝辛,可还是乖乖坐在了他的身边,这时,帝辛扭头看看顾潇然,勾着唇角问道:“据说云良阁中的女子酒量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紫依姑娘的酒量定也是千杯不醉的。” “殷公子所言极是,我与秦尊兄也想见识下紫依姑娘的好酒量了。”杨卫咧开嘴笑道。 话音落,秦尊跟着复合。 顾潇然怎会不知他们都是故意要灌醉她的,而帝辛说的那一番话实则是在蔑视她的酒量,提醒她不要当众出丑。 顾潇然灵动的凤目却微微转了一转,突然淡淡一笑,那双含着脉脉情丝的水眸睨向对面的杨卫与秦尊二人,只消一眼,便让人心驰神往,欲罢不能了,她故意学着月夕的样子,娇嗔道:“几位竟然非要看到紫依的醉态,看来紫依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顾潇然话音落,帝辛浅浅的拧了下眉头,他怎么琢磨也不相信顾潇然没有听懂他的话,却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顾潇然自然有自己的一番算计,若她直接拒绝的话,根本想不到更好的推辞,说不定还会因此被罚酒,因此心生一计。 她依旧没忘上一次把芸娘灌醉的情景,她也是抱着一个侥幸心理,她不觉得这两个男人能有芸娘那样聪明,因此说道:“既然躲不过,那今日索性就不躲了,紫依就陪着二位公子好好喝一场。” 帝辛闻言,眉宇间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分。 月夕坐在帝辛的另外一边,看了眼顾潇然,嘴角勾起一弯近似于讥讽的笑意,月夕根本就没听过她究竟有什么酒量,更也料定了她会因此出糗! 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杨卫与秦尊的脸上霎时漾起坏坏的笑意,顾潇然猜的没错,他们明摆着就是想把她给灌醉的。 杨卫拿起酒壶,随手给在座的几人各自斟上了一盅酒,顾潇然突然淡淡一笑,轻柔无比的声音随之传来:“只是喝酒未免太单调了些,会越喝越没有意思的。” 秦尊突然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潇然,邪笑着问道:“哦?紫依姑娘准备如何喝这酒呢?” 这样的问题也正是这房间里所有人关心的问题,人人都各怀心思的看着顾潇然,只见她又是嫣然一笑,说道:“咱们玩儿行酒令。” “哈哈哈……” 话音落,杨卫与秦尊均捧腹笑起来,那笑声里夹杂着一丝丝的嘲弄,仿佛没有料到她说的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这行酒令。 而他们的反映与当时芸娘的反映没什么差别,明显都是小瞧了她的本事,笃定她不会赢。 月夕嘴角的讥讽越来越深,她也没有料到顾潇然竟然敢用这样的把戏与人喝酒? 明摆着杨卫与秦尊都是风月场中的高手,对这行酒令定是再熟悉不过的,单听他们二人的笑声就知道,他们定是成竹在胸的,就等着将她灌醉后任他们为所欲为了。 月夕不禁想要看看帝辛此时此刻的反映,她缓缓抬眸看看帝辛的脸色,他绝美的侧脸映入她的眼帘,那双深谙的鹰眸里没有太多情绪,高挺的鼻子下面,两片淡粉色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他虽是平静无波,可月夕月仍旧知道,在这样一个看似波澜不惊的表皮下,定是藏匿着暗暗涌动的波涛。 不禁又一次透过帝辛若削的下颚看了眼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她倒要看看苏妲己还能耍出怎样的招来! 见二人笑的前仰后合,顾潇然不露声色地勾了下唇角,淡笑着问道:“不知两位公子可否陪紫依玩一玩?” 杨卫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他说道:“玩儿!紫依姑娘既然开了口,若是拒绝了岂不是我二人的不是了,单单是三个人玩儿似乎有些乏味了,这样吧,不如算上殷公子和月夕姑娘,还有我身边这位美人,咱们六个人一起玩儿,怎么样?” 顾潇然转眸看看帝辛,见那张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她看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她遂即柔声问道:“不知殷公子可有兴趣一起玩一玩?” 帝辛垂眸,深邃的鹰眸睨了眼顾潇然,轻勾唇角道:“玩玩也无妨。” 他看到了顾潇然眼中的笃定与胜算,虽不太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可他还是十分的好奇,因此,便决定看看她究竟能想出怎样的脱身之法。 听到帝辛同意了,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顾潇然给他们简单的讲了下规则。 听到这生僻的玩儿法后,杨卫与秦尊均小皱了一下眉头,就连月夕也有几分疑惑了,枉她在风月场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却也是头一遭听到这种行酒令的规则,不禁蹙起了秀挺的眉。 这房中,只怕只有帝辛的表情最为淡定了,当他看到对面两人脸上那微妙的变化时,便知道了顾潇然的用意,随而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唇角,这样绝美的弧度转瞬即逝。 今天顾潇然玩儿的很开心,因为今天她没有遇到第二个芸娘,就连月夕的适应能力都没有芸娘来得快。 帝辛就更别说了,顾潇然敢打包票,帝辛绝对是第一次玩行酒令,可屋子里的人统统都输,谁也没有注意到帝辛的生涩。 酒上了一壶又一壶,看着他们一杯一杯的喝下烈酒,顾潇然一脸的洋洋得意,不知这样玩了多久,她突然看向身侧的男人。 帝辛应该属于那种不论喝多少酒脸色都不会变的人,他今天也连带着喝了不少,这会儿眼神明显有几分醉意,却比对面的杨卫与秦尊要强上几分,因为在与帝辛划拳时,她有意放了两次水。 可顾潇然又不敢多放水,不然自己一准儿又醉的一塌糊涂,到时她要是先对面的两个男人醉了,定是更加难以收场的,因此,她只好把帝辛给豁出去了。 看着杨卫与秦尊最终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时候,顾潇然别提多有成就感了,她不禁看看帝辛身侧的月夕,就连月夕也有了七八分醉意,这也是她今晚觉得痛快的令一件事。 想想月夕方才故作姿态的样子,她就满心的不悦,只把她灌到七八分醉似乎有些便宜她了! 见杨卫与秦尊已醉的东倒西歪,帝辛抬手揉了揉眉心,今日的一场闹剧似乎还歪打正着的帮了他的忙,他不禁蹙起了眉宇,薄唇上却溢着一抹略显无奈的笑意。 顾潇然知道他今晚一定是喝多了酒,可一想起他和月夕做出的那些暧昧举止便依旧气恼不已,就算他有要紧事不得不这样做,也不一定非要和月夕那样亲密吧,难道他不知道月夕本来就对他有意吗? 这种自控能力强的男人最可恶! “去看看他们身上还有什么?” 月夕动了动,就要起身,因为酒精的缘故,此刻身躯似乎有些沉重,险些站立不稳,顾潇然见月夕脚下似踩了一样,整个人摇摇欲坠,她连忙起身说道:“我来看。” 月夕一怔,自知真的醉的厉害,便也不与顾潇然争,由着她动手去搜。 顾潇然来到两人身边,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通,最终在衣襟内搜出了两块用竹板打磨的光滑的牌子,上面刻着精细的肖像,以及他们的官阶与名讳,当然,这名讳与他们方才说的并不是一个,顾潇然不禁蹙起了眉头:“徐国的官员?” 难道赢焱也是徐国的? 她蹙着眉头,来到帝辛跟前,将那两块儿竹板递到了帝辛的手里,帝辛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便示意顾潇然再放回他们身上。 顾潇然听话地照办了。 “月夕。”帝辛唤道。 “属下在。”月夕回应道,声音里已经含着满满的醉意了。 “命人把他们送回房间,你也去休息吧。”帝辛吩咐道。 月夕看了眼顾潇然后,轻声回应道:“是。”说着,她便起身离开了,不多时有几名女子将那两个酩酊大醉的男人也拖走了。 顾潇然看看渐渐空了的雅间,桌上地上数不清的酒壶东倒西歪,一片狼藉,室内更是酒气四溢。 帝辛喘息已有几分粗重,他是真的醉了,他撑着额头,阖目养神,顾潇然来到他跟前,俯下身凑近他耳边轻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半晌,帝辛发出了一个极浅极浅的音节:“嗯……” “头晕么?”她又问。 “嗯。” “有没有头疼?” “嗯。” 顾潇然吁了口气,道:“我服你回去休息吧?” “……” 就在顾潇然以为帝辛睡着了,不会再回应她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动了动,她赶紧去搀扶,只见她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虽是站着,可他所有的重量全部投在了她单薄的身体上,差点儿把她给压倒! 顾潇然咧着嘴巴,想要抱怨他太重的时候,帝辛的下巴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在她的颈窝处哈着热气,却再没有一丝声响,顾潇然慌了,她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与帝辛两个人的重量,艰难的说道:“你……你别睡呀……我……我快撑不住了!” “……” “子受?子受……喂……你快醒醒……” “服我回去……”帝辛的声音再次传来,透着慵懒与沙哑。 知道他还没有睡着,顾潇然终于吁了口气,她依旧用着全身的力气在扛着他沉重的身躯,轻声问他:“你……可以自己走吗?我……我好像要倒了……” 说完这句话,顾潇然听到耳边响起一声极浅的笑声,她眉头一皱,撅着嘴巴说:“真该死……这个时候竟然还嘲笑我!” “你居然……敢骂我?” 有些许模糊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顾潇然一惊,她一心只把他当成一个醉鬼,竟没成想,他都已经醉成这样了,头脑竟还是如此的清醒。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重!”顾潇然一边拖着帝辛沉重的身子往门外走,一边抱怨着。 “明早……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顾潇然瞬间凝眉,不禁侧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大男人,他竟然厚颜无耻的跟她要解释?她还没说找他要解释呢! 话说,她这会儿应该是在生气才对呀,为什么还要费劲力气地扶他回去? 她就应该把他扔在这里不管,让他醉死在这温柔乡里! 可愤慨终究是愤慨,她看看烂醉如泥的帝辛,怎么舍得真的把他扔在这里? 她暗骂着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骨气了,什么事情一旦沾上了这个男人的边儿,全都不能按照常理来出牌了! 200.第200章 混乱无章 好在一出了云良阁顾潇然便见到恶来,为了掩人耳目,她与恶来二人搀扶着烂醉的帝辛从后门进了陶然居。 折腾了大半夜,帝辛才终于沉沉睡去。 恶来一脸狐疑的看了顾潇然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夫人,主上今日为何会酩酊大醉呀?” 在恶来的眼中,帝辛从来都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况且,他去云良阁里是谈正事的,这种情况下,恶来真的很难理解帝辛为何会醉成这样。 顾潇然一脸尴尬,她牵强地扯动了两下嘴角,说道:“这个……一言难尽。” 面对恶来口中的疑问,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只得一句话给搪塞了过去。 好在恶来没有追问,她也暗暗吁了口气。 半晌,仍不见恶来离开,顾潇然不禁抬眸看他,见他面色踟蹰,不禁淡笑了下,问道:“恶来将军还有什么事么?” “不知……蓝漓脚伤可好些了?”恶来踌躇道,他上次奉命离宫时,蓝漓的脚伤还没有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要提起蓝漓来,话一说出口,整个人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顾潇然看着他害羞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枉他身为一国的将军,再怎的英勇无敌、叱咤沙场,可面对儿女情长时,还是如此的含羞带怯,俨然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掩嘴轻笑了几声,见恶来面色尴尬,忙又止住笑声,她说道:“原来……恶来将军是思念我们小蓝漓了?” 恶来脸色更加尴尬了,他吱唔道:“没……绝没这回事!属下只是……忧心蓝漓的伤势才随口一问的……” 顾潇然忍笑,看着恶来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原来恶来将军只是随口一问,我本还想着把将军的心意转达给蓝漓的,这下我看还是算了,免得叫她空欢喜一场。” 听到这话,恶来眼神突然放光,他看着顾潇然,急切的问道:“夫人的意思是……” 顾潇然赶忙打断他的话:“我没什么意思啊,反正将军也没有什么意思,时辰不早了,将军还是早些休息吧。” 恶来一怔,眼神里有些许失落,他垂眸道:“属下告退。” 顾潇然不禁拧了下眉,看着恶来离开的背影,她真的不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哪有这样一根筋的男人啊,她的语气明摆着就是在与他开玩笑的,他竟当真了。 要是不好好把他这性子改改,只怕日后真的有蓝漓受的! 她看着紧阖上的房门,静静地勾起了唇角,她真希望蓝漓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希望她们都有各自的幸福,只是历史的片段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应,恶来的结局同样令她揪心。 “无论如何,我都会想方设法改变你们的命运……” 不知不觉,顾潇然躺在帝辛身边睡着了。 她是被耳边的一道如梦似幻的声音惊醒的,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亮起来,有温暖的阳光透过床边的纱幔洒在她身上,看看身边,早已没有了帝辛的影子,她却因着方才的声音久久无法回神。 “赢焱……来自东夷。” 顾潇然很快坐起身,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了昨晚在那两个东夷人的衣襟里搜出来的竹片。 徐国……赢焱…… 她不停的念叨着这几个字,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突然,她回想起了关于徐国的历史。 赢姓是徐国王族一脉的姓氏,难道赢焱是王族中人? 顾潇然对徐国的了解不多,仅仅是一两个名字,但那都是徐国建国时期的名字了,对现在来说根本没有一点用处。 现在她似乎可以猜想到,赢焱就是徐国人,并且是王室贵族。 那么他为什么要将真实姓名告诉她呢,难道他不怕自己暴露了身份么? 顾潇然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她绞尽脑汁又想了想,或许,他不是真的赢焱,而是只想利用这个身份向她传递些什么? 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一大堆的问号蜂拥而至,顾潇然的大脑无疑陷入混乱,她一时间根本无法解开自己心中的疑团,每一个猜想似乎都有一定的可能,令她陷入了混沌之中。 一道开门声打断了顾潇然的思绪,一名侍女拿着一个锦盒踱了进来,见她醒了,便来到床边恭声说道:“萧公子,云良阁里的芸娘姑娘命人送回了您的衣裳。” 顾潇然看看自己身上,昨晚竟然没有脱衣服就睡着了,她说道:“送衣裳的人走了么?” “还没有。”侍女回道。 “你待会儿让他转告芸娘姑娘,这件衣裳我洗干净了再送还回去。” “是。” “等等,”顾潇然见侍女要出门,急忙叫住她,“他这会儿在忙什么?” 侍女淡笑了下,说道:“回萧公子,殷公子在后院。” “好了,我知道了。” 顾潇然梳洗完毕后,换了一身轻便的男子装束,便去了后院。 后院里几乎没有服侍的下人,这里十分清静,也正因如此,当顾潇然刚刚踏入院子,来到假山跟前时,便听到了架后面传来轻微的女子声音。 “昨日夫人的出现……很可能会令他们生疑,他们今早起来便嚷着要见紫依,这件事,只怕就要瞒不下去了。” 顾潇然拧了下眉头,月夕虽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来,可她还是能感觉到月夕言语中对她的反感与不满。 她眼神黯淡下来,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现可能会给帝辛正事造成的后果,若是真的坏了他的大事,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补救,心中无比烦闷,暗自懊恼。 她侧耳倾听,极力的想要知道帝辛是如何回应月夕的,片刻,一道沉稳平静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来,听不出语气:“是否生疑,三日后便可知晓。” 三日后? 顾潇然透过假山中间的一个镂空处看向对面,帝辛背对着假山站着,月夕就站在他身后,突然月夕又说道:“主上,三日后还是命其他人去吧,若是他们真的生疑的话,您将会陷入危险的,到时……” 帝辛并未回身,而是微微摆了下手,月夕连忙噤了声,看来他心意已决。 顾潇然不了解他们三日后究竟要做什么,可她能听得出月夕话里的担忧,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一定是相当危险地。 “主上,”月夕的声音有些许不甘,“月夕不明白,主上为何会如此偏袒夫人?若不是夫人鲁莽的行为,这件事也不会陷入如此复杂的境地!” 顾潇然静静地凝着帝辛的背影,她能感觉到他复杂的心绪,似乎他已经知道,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疑问都有可能会影响了整个计划一般。 到那时,或许个人的安危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 她等待着帝辛的回应,可他没有。 月夕突然上前圈住了帝辛的劲腰,贴着他的背脊说道:“主上,月夕对主上的心意您怎么会不明白?月夕可以把整个生命都献给主上,为何您从来不肯多看月夕一眼,在月夕面前如此高傲的您,为何只喜欢那个只会给您惹来麻烦的女子?” 原本被月夕举动震慑住的顾潇然,在听完她的话后,竟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的帮上帝辛什么忙,而是一直在给他制造麻烦,害他为自己担心。 她瞬间变得很茫然,很自责,她知道自己奋力的留在帝辛身边似乎只是因为自私的想要跟他在一起,她总是在想着用自己知道的历史来化解他所有的危难,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给他制造了危难。 顾潇然紧紧地抿着唇,手掌更是用力的攥起,好一会儿,她转开了投注在月夕与帝辛身上的目光转开,离开了后院。 帝辛攥住月夕的手,将她抱着自己腰身的手掰开,随之与她拉开距离,转身,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月夕的眼睛,极其平静的声音说道:“做好你份内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 说完,帝辛毅然离开了后院。 月夕怔怔地愣在原地,帝辛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论她如何努力,都不会得到他的爱,或许他是在意她的,可那样的在意只是把她视为最得力的助手,仅此而已。 她自嘲的扯动了下唇角,此生能为这样一个好君主效命已是她莫大的荣幸了,何必还要去奢望更多呢? 离开后院的顾潇然脚步不曾停歇地朝房间走去,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期间有侍女与她打招呼,她却木讷的没有回应一声,直到回到房间,她紧紧地关上房门。 从后院到房间里这极短的路途中,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她并没有因为月夕的举动而吃醋,她想了很多,想着她究竟可以为帝辛做些什么? 她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不想给他带去任何麻烦,她希望自己可以像月夕一样,参与到他的每一个计划中,与他并肩作战。 她希望自己可以再成熟一些,不要所有事情一旦牵扯上了帝辛就变得混乱无章。 201.第201章 一定会杀了你! 顾潇然突然看到放在衣架上的紫色裙装,想起月夕对帝辛说的话,似乎紫依就这么消失了,确实容易令人起疑。 如此想着,她深吸口气,下定决心般换好了那身衣裳,打开房门之际,一股强大的气场迎面袭来,她娇小的身板霎时被一抹黑色的身影所笼罩,她心下一惊! 蓦然抬眸,凤目正巧迎上那双幽深的鹰眸,须臾,他的视线落在她所穿的紫裙上,紧跟着清俊的眉宇微微蹙起:“你就如此急着找我解释昨晚的事情么,竟然连衣裳也不换。” “我……”顾潇然不置可否,他似乎在帮她找台阶下。 她本不想与他说出方才听到了他与月夕的对话,可之前她的鲁莽的确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踟躇了半天,终是鼓起勇气开了口,“方才……” 顾潇然的话音未落,帝辛便抬手将她的衣裳向上拉了拉,盖住了她裸露在外的香肩,轻柔的话语遂即响起:“穿成这样出去,岂不是被人看光了?” 顾潇然拧眉,她突然觉得帝辛不着痕迹的转开了她即将脱口的话题,她瞪着一双清亮的凤眸看着帝辛,仿佛他真的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一般。 她还欲开口,帝辛却踱进门内,径自坐在了桌前,那双深邃的眼眸睨着她,嘴角上挂着一丝故作冷冽的弧度:“说吧,好好解释下昨晚的事情。” 顾潇然暗自懊恼,她已经够自责的了,他竟然还如此不依不饶。她关上房门,回身,闷闷的说道:“我无意中得知你去云良阁的消息。” “单单是这样还不足以令你如此冲动,究竟是什么原因?”显然,对这个回答帝辛不甚满意。 顾潇然抿抿唇,又说道:“我无意中还得知你和月夕……” “怎样?”他追问道。 她抿抿唇,开口道:“你们……” “嗯?”他轻咦,看着她活脱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顿觉她可爱至极,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算了,都是我小心眼儿行了吧?我以为你会喜欢月夕,所以才愤懑的去捉|奸|在床,可我没有想到会是这种……”顾潇然突然拧起了眉头,一脸泄气的又说,“现在说再多解释的话也已经无济于事,我只求能得到你的原谅。” “你说完了?”帝辛挑眉问道。 “我有补充。”她又说。 帝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是什么补充?” “若是,我的鲁莽行为给你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我希望……这个后果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说完,她信誓旦旦的看着帝辛,见那双幽谙的鹰眸里有过一抹复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促狭的光亮,他笑着说道:“过来。” “嗯?”顾潇然一时间对他突然转开的话题有些猝不及防。 见他伸手,她抿抿唇踱了过去,白皙的小手儿放在他的掌心,又被他紧紧地攥起。 他拽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距离很近,她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一下下抚摸着她柔软的小手,仿佛在把玩着一件稀世珍宝,须臾,转眸看她,只看了一眼就哈哈的笑起来。 顾潇然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却突然说道:“你吃起醋来的样子确是可爱!” 顾潇然脸上溢着一抹笑意,她心里却万分沉重,帝辛的笑容无懈可击,可她知道,他分明是在故意打消她心底的担忧,她究竟如何做才能真正帮上他? 三日后,天色渐暗,最后一抹夕阳已悄然散去。 自从帝辛离开陶然居时,顾潇然便始终都坐立不安,整颗心扑通乱跳,回想着那日月夕说的话,顾潇然更加不知所措。 或许怕她担忧,帝辛临走时没有对她说任何话,一切都无比平常,自然的仿佛他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似的。 她没有心情用晚饭,那香气腾腾的饭菜就摆放着餐桌上,她要等着帝辛回来,与他一起享用。 她站在窗前,始终看着窗外,不知不觉两只手也攥得紧紧的,时间一刻一刻的过着,眼见着天色已经漆黑无比。 她再也承受不了这种等待的煎熬,快速来到门边,刚打开门的一瞬,她便看到晁雷正守在房门外,她一脸惊诧道:“晁雷,你怎么会在这里?” 晁雷恭声说道:“是主上吩咐属下在这里守着夫人的。” 顾潇然的眉头紧紧地蹙着,他命人守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让她去找他吗?他是殷商的王,怎能如此毫无顾忌的以身涉险?就算一定要去,也要多带些人手啊! 难道,他是觉得自己一旦有个不测,就让晁雷送她离开么? “他去了哪里?”话一出口,她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晁雷抿抿唇,面色有些迟疑的说道:“夫人恕罪,属下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她心底明明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她害怕心中所担忧的事情会变成现实。 “主上说,让夫人在这里等他,他办完正事就会回来。”晁雷再次说道,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更也让她感觉不到一丝丝危机。 “月夕呢?”顾潇然又问。 “月夕姑娘在云良阁中。”超雷说道。 “晁田与恶来呢?”顾潇然急切地想要知道帝辛身边究竟有谁在,他遇到危险时会有多少胜算。 晁雷又回道:“晁田与恶来将军跟着主上出去了。” “除此之外,他身边还跟着谁没有?” “没了。” “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顾潇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将要面对的是凶是吉尚不清楚,他竟然仅仅带了两个人?即便他们伸手再好,却还是形单影只啊! 话音落,顾潇然便要出门,晁雷突然横着一直胳膊挡在了她身前:“夫人还是听从主上的吩咐,在这里静候主上为好。” 顾潇然抬眸看着晁雷,眼中是难掩的愤慨:“让开!” “望夫人不要难为属下!” “我叫你让开听到没有!” “夫人……啊!” 晁雷的话还没说完,顾潇然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臂,他不得已抽回了手,顾潇然一把推开她径自朝楼下走去。 出了陶然居,顾潇然发现晁雷在身后跟着她,她不满地说道:“你若再跟来,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晁雷一怔,愣在当场,任凭眉毛拧成一线,却仍是攥紧了拳头不敢再跟上她,他远远的看着顾潇然进了云良阁,方才疾步追上去。 进了云良阁,顾潇然一路冲上三楼,一间一间地推开雅间门子寻找月夕的影子,身后的老鸨一脸不悦的在她身后追逐着喋喋不休的说道:“萧公子,您这不是要砸了云良阁的场子吗?哪有您这么办事儿的?看在您曾是云良阁贵客的份儿上我现在不与您斤斤计较,我奉劝您还是快点儿住……” 顾潇然蓦然回眸,眼中燃着狂狷的怒意,那从未出现在她眼中的厉色令老鸨噤了声。 这时,两名彪形壮汉已来到老鸨的身后,老鸨对他们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上前。 还未抓住顾潇然的时候,她便又一次推开了一个雅间的门子。 雅间内,月夕正与一名男子对坐小酌,相谈甚欢,当看到顾潇然怒气冲冲地进来时,她微微一怔,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那双翦水眸子微微眨动了一下,须臾对身边的男人说道:“公子,真不好意思,我这里来了点儿小麻烦,只怕今日要扫了您的兴了。” 顾潇然只是死死的盯着月夕,满脑子都是帝辛的生死安危,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正有一双深褐色的瞳仁在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赢焱淡淡地点了点头,月夕便缓缓起身,来到顾潇然身边时冷漠的在她耳边说道:“跟我来。” 说完,月夕便径自离开,顾潇然转身,木讷的跟了上去。 月夕就一直走着,顾潇然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问道:“他在哪里?” 月夕仍旧没有回答,脚步一刻也未曾停歇,直到顾潇然跟她来到月夕的房间,月夕才停下了脚步,转身的一刻她目光一凛,狠狠地掴了顾潇然一巴掌! 那清脆的一记巴掌落下,顾潇然的大脑顷刻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抚上发痛的脸颊,怒视着月夕,却发现月夕眼中的愤怒丝毫不亚于她。 顾潇然愣怔了,她只得不规则的喘息着,胸脯上下起伏着,她忍着脸上的烧灼感,再次问道:“他在哪里?” “苏妲己……你不配知道他在哪里!”月夕此刻因着愤怒咬紧牙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她满腔的怒焰,“要不是你,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你最好祈祷他平安回来,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月夕说这话时,那张高傲的脸上尽显狰狞,睥睨着顾潇然的目光里已有晶莹的水雾渗出。 顾潇然反复吐纳了几次,眼中泛着氤氲,却坚强的没有落下一滴,她艰难地蠕动着唇瓣:“我再问一遍……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202.第202章 为什么不去死! 顾潇然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不长却因着大力的攥紧而嵌入了掌心,她秀眉紧锁,看着月夕的眼神里夹杂着对她动手的隐忍与对急切希望见到帝辛的恳求。 月夕讥诮地勾了下唇角,缓慢地朝她靠过来,那张绝美的脸上尽是狰狞之色,再次一字一顿道:“苏妲己,不要觉得他|宠|着你,你就可以不计后果,为所欲为,你这愚蠢的女人!” 顾潇然紧咬着牙根,手掌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本就自责的她听到月夕这样的话语时,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替帝辛承受一切危险的后果。 见顾潇然深深的凝着眉头不语,月夕嘴角的弧度越发深邃,那双翦水眸子里燃着狂狷的怒焰:“怎么,你无话可说了么?像你这种,除了脸蛋儿之外毫无用处的女人只能给他惹来麻烦,你为什么不去死?” 顾潇然因着愤慨,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却终是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月夕轻笑,讥诮的又说:“对啊,你是该自责的,但凡有一点点脑子都不会那么白痴的跑去云良阁!你想去证明什么?他对你的容忍度,还是他对你的钟爱程度?现在你知道了,他可以为了你荒谬的行为不惜铤而走险,却还要护你周全的时候,是不是很有优越感?” 月夕说这话时声泪俱下! 顾潇然艰难地吞咽了下,口中是满满的苦涩味道,她是多么想要反驳月夕的话,可她发现,月夕说的都是事实,她竟然没有一丝丝反驳的余地,她就是这么的白痴,这么愚蠢,这么自私! “我只想知道……他在哪?”她声音哽咽了,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月夕突然敛去眼中的戾色,她正直身型,突然轻笑道:“好啊,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晁雷看到顾潇然走出云良阁时,正要追上去之际,身前突然横出一条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钮庄郊外。 一辆奢华的马车从远处渐渐行来,一身华服的帝辛慵懒的倚靠在马车内,恶来与晁田二人骑着两匹高大骏马护在马车两翼。 华丽的马车后面跟随着一辆稍稍简陋些的马车,上面装着用草秆捆扎而成的席卷,席卷中则是进行交易的样品青铜兵器。 远远便见到对面燃着数十只火把,将那支队伍上忙的整片天空映照着绚丽异常,很显然,对方人数众多。 看到这样一幕,帝辛俊逸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他依旧斜倚在敞篷马车内,框架上吹落着两层黑色的纱幔,一阵轻微的夜风吹过,纱幔轻轻摆动。 他手上则是拿着一直做工精细的酒壶,时不时的浅浅抿上一口,说不出的逍遥自在,或许他就是想要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错觉,以此来打消对方的一丝丝戒心。 恶来轻夹了几下马腹,马儿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马车跟前,俯身,笑声对帝辛说道:“公子,没想到他们人数会这样多。” 还未待帝辛说话,另一侧的晁田开口说道:“属下这就去查看下情形!” 晁田的马就要先行一步时,帝辛稍一扬手,晁田便收紧了缰绳,他正一脸狐疑地看着帝辛的时候,帝辛淡淡的说道:“不用。” 帝辛知道,这笔交易非同寻常,对方既然了大价钱,冒着生死来到殷商国境中购置军队用资,定是不会掉以轻心的,即便顾潇然那日不出现,他们同样不会对他放下戒心。 这样的阵容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进,到达火把跟前时,刚好看清楚为首的骑在骏马背上的两人,这二人正是那日醉倒在云良阁中的杨卫与秦尊。 他们身后跟着不下四十人的随从,不难看出,那都是些练家子,可见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没想到殷公子如此守时。”杨卫骑在高大的马背上,唇边的八字胡随着嘴巴一张一合而跳跃着,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说话时,那双眼眸死死的睨着奢华马车内的紫红色身影。 帝辛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慵懒的特质,依旧如那日在云良阁中一样,给人一种随性且不羁的感觉。 “做生意自然要守时了。”帝辛缓缓回应道,“你们可都是大主顾儿。” “殷先生请吧!”说完,杨卫调转马头。 秦尊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立刻有几十人绕到了帝辛人马的后面,将其团团围住。 恶来与晁田互看一眼,却碍于帝辛没有做出任何指示,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提高警惕的跟了过去。 一行人被带到一处空旷的空地上,四面八方连个藏身之地也寻不见,在这种地势下,人少就注定是要输的。 待众人停在原地后,帝辛对身后的随从摆了摆手,他们立即将马车牵了过来,杨卫也命人检查了马车,确定没有暗器,便跃下马,来到马车跟前,打开裹着兵器的席卷,抽出两把青铜大刀,相互砍了一下。 只见漆黑的夜幕里,伴着两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擦起一阵细微的火光。 杨卫与秦尊二人互看一眼,秦尊又打开其他的席卷查看了下,对杨卫点点头,确定这就是上好的青铜兵器时,二人又道:“我们主上想单独见一见殷公子,不知殷公子可否赏光一会?” 帝辛深谙的眸子睨了眼不远处的那辆马车,淡然一笑,说道:“请二位带路。” 恶来与晁田很快跳下马,将帝辛扶下马车。 就要跟过去的时候,下了马的杨卫与秦尊突然拦住他们的去路:“二位请留步。” 他们均是眉头一皱,很快走过来几名壮汉将他们二人围住,帝辛突然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 “公子?”恶来与晁田异口同声。 帝辛未回答他们的话,径自随杨卫二人朝那辆马车走去。 杨卫先行几步,来到马车窗边说道:“公子,殷先生已经来了。” 杨卫汇报完,只见马车前的布帘被掀起,一袭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他身型不算高挑,比较纤瘦,皮肤胜雪,唇红齿白,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可眉眼间却又偏偏夹杂着与这外形不甚和谐的犀利。 他的目光一眼便落在了帝辛的身上,似乎在仔细的打量着他,在看到帝辛的时候,他眼中的光亮竟是一抹惊艳,那抹惊艳仅仅是一瞬,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道危险的光芒,好一会儿他勾唇说道:“殷先生,幸会。” 帝辛未言语,淡淡地点了下头。 那年轻男子轻轻抬了抬手,杨卫上前,将一张绢帛递到了他的手上,一个手拿火把的随从也向前凑了凑。 男子打开绢帛淡扫了一眼后,将绢帛高举到帝辛面前,勾唇说道:“殷先生可认得这是什么?” 帝辛一怔,这张绢帛正是他们与那名死去的交易商贩互通的书信,字迹与他后来命人传达的完全不同。 他抬眸睨向对面的男子,俊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虽明白他们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却仍旧以不变应万变:“公子这是何意?” “难道殷先生不准备为我解开疑团么?” 帝辛不露声色道:“只是字迹不同而已,我自知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话音落,立刻有两杆枪横在了他脖颈处,身后霎时响起恶来与晁田的声音:“公子!” 恶来与晁田二人欲上前,几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倏然拦住他们的去路。 帝辛已将所有胜算在心底盘算了一遍,看现在的情势,硬碰硬根本没有一丝丝胜算,他们毕竟是有备而来的,况且,这场交易单单只是进行到这样一个步骤,确实不是他想要的。 他垂眸看看架在脖颈间的长枪,那冰凉的枪头正对准他的喉咙,嘴角处勾起一弯讥讽的笑意:“难道公子就是如此与人谈生意的么?” “在我的计划中,不允许出现一丝意外,这几次的字迹为何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殷先生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那人对秦尊使了个眼色,秦尊倏地一脚踹向帝辛的腿,后者防不胜防险些跪在地上,他瞬间用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想要起身之际,锋利的枪头再次抵上他的脖颈,限制了他的动作。 “公子!” 恶来的声音燃着狂狷的怒火,可碍于帝辛就在他们的手上,若现在拼死一搏的话,他们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睥睨着脚下的帝辛,嘴角处漾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他说:“殷先生还是不要耍招的好,刀剑无眼,就连我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活着离开这里,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 他话音落,突然响起一阵讥诮的笑声,他瞬间敛眉,看向帝辛,不满地问道:“你笑什么?” 帝辛因着笑,身体轻轻颤抖,他抬眸,那双锐利的鹰眸睨着眼前的年轻公子,不禁笑道:“我在笑,公子的疑心可能会阻碍你得到那些上好的兵器。” 203.第203章 孤会亲手杀了你! 年轻男子目光一凛,犀利的眼眸睨着帝辛,他似乎也在暗自咀嚼着帝辛所说的一番话。 目前为止,他的确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为他提供如此大批量青铜兵器的商贩。 若是就此将他杀死,他要如何在自己信誓旦旦笃定的期限内得到大批量的兵器?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迎接与殷商的战争?如何削去赢焱的锐气与他一决高下? 似乎察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帝辛菲薄的唇角淡淡地勾起一弯若隐若现的弧度。 男子深吸一口气,眸色一暗,薄而红润的唇瓣上溢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他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帝辛敛去唇上的笑意,深邃的鹰眸瞬间染上一抹正色:“殷商的青铜器工艺是所有方国中最为精湛的,这似乎也是公子暗中联络我的原因,对于这样大批量的兵器与战车的供给,只怕没有我的帮助,你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并且,我敢笃定,除我之外,你找不到任何一个售卖青铜兵器的商贩……” 彼时。 顾潇然出了云良阁后便朝着月夕所说的地方奔去,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因此跑了一会儿后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陌生的环境中,她渐渐停下脚步回眸看去,视线里早已不见了姬庄的影子,就连一丝丝微弱的光亮也已经寻不见了。 漆黑的夜幕下只有微弱的月光洒在地上,周边一片空旷,深秋的夜晚,凄风呼啸,吹着萧条的树冠与杂草唰唰作响,说不出的诡谲,一袭凉意袭来,她本能的抱住手臂,心底沉了又沉。 她看看四周,根本没有任何人影,一个念头突然蹦进她的大脑,难道月夕骗了她? 她狠狠的咬着嘴唇,想要以此来平复下心中的恐惧,帝辛是去跟人交易的,既然这场交易十分重要,定不会如此轻易被人寻到的,他们一定会选择一处相当隐蔽或者人烟稀少的地方进行,也许月夕并没有骗她,只是她还没有走到交易的地点? 顾潇然这样想着,便大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去,由于天色太黑,再加之她有些惊慌,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一片枯草丛中。 突然,衣服的下摆挂住了什么,限制了她的动作,天色太暗,越是这样便越是加重了她心中的恐惧,她颤抖着身躯,狠狠扯过被挂住的衣摆,哧的一声,衣摆被撕破,她也因此跌坐在了地上,忍不住惊叫一声。 这样的画面太过熟悉,就像她刚刚穿越至此的那个夜晚,充满了阴森与诡异的气息,这种恐惧感更加令她心悸,她害怕再碰到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 跌下去的瞬间,就连手臂也不经意间被枯草戳伤,心似跌入了谷底,可心中的恐惧根本无法阻止她想要见到帝辛的决心,她忍痛爬起身,继续向前跑去。 不远处,一袭藏青色身影立在夜幕下,那张俊秀薄凉的面庞上,深褐色的瞳仁如同一匹窥觑着猎物的狼一般睨着那抹惊慌奔走的小巧身型,嘴角勾起一弯极浅的弧度。 看着她跑出一段距离后,险些消失在夜幕里,他便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满心惊慌的顾潇然,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黑暗中奔跑着,搜寻着帝辛的影子,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不得不相信月夕就是在骗她,空前的绝望感袭遍了她的整个大脑,她感觉自己真的就是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女人! 月夕是那样讨厌她,那么不希望她给帝辛带去麻烦,她又怎么会让她出现在帝辛的交易地点? 她停下来,双手撑起膝盖喘着粗气,她早就应该猜想到,这只是月夕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仿佛老天都在嘲笑她,不愿给她这样愚蠢的人指明方向,天边的月色渐渐被乌云遮住,就连星辰也消失不见,没一会儿功夫周边就漆黑一片,她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就在这时,天边滚过闷闷的雷声,不消片刻,几滴豆大的雨点落在她身上,顾潇然慌了,她赶紧摸索着离开这里。 刚走出没几步,雨势忽然转大,没一会儿功夫,她身上的衣物就已经被淋透,整个人站在冰凉的雨水中瑟瑟发抖。 现在不比夏天,深秋的夜晚本就冷,下起雨来就更是冷,而她连晚饭也没有吃,本就开始饿的发慌,又跑了这么久,如今全身湿透,浸在冰凉的雨水中更是觉得自己的体力与热量都在严重透支着。 她咬紧牙根,想要见到帝辛的念头更加强烈起来。 不知又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多久,她只觉得步履维艰,两腿发软,全身冷的颤抖,就连牙齿也冻得咯咯作响,可雨势没有丝毫的减弱。 昏昏欲睡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一抹高挑的身影正站在雨中面向她的方向,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思念帝辛才会有这样的幻觉产生,她只知道,她好像真的快要撑下去了。 在她无力的倒下去的时候,似乎有人扶了她一把,可眼皮实在沉重的厉害,她再也睁不开了,就连意识都在一点点的消散着,最终意识全无,昏死过去。 陶然居内乱成了一锅粥,当帝辛等人冒雨回到这里时,他们并没有看到顾潇然的影子,只有昏倒在路边的晁雷被陶然居里的下人们抬了回来。 “晁雷?晁雷你醒醒!” 晁雷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快要被人拍肿了,他终于蹙紧了眉头努力睁开眼,跃入眼帘的是晁田的脸,他扑棱一下坐起身,看着他,急切的问道:“主上也平安回来了?” “主上回来了。” 晁田话音落,晁雷便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帝辛正站在床边,剑眉深锁,那双鹰眸里满是复杂的心绪。 晁田紧跟着又问道:“夫人去哪了?” 晁雷一惊,他瞠大双眼看着晁田,道:“夫人去了云良阁,然后当她出来后我准备追上去时突然有个人拦住我,还没看清样貌就已经被一记掌刀给劈晕了……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晁田蹙紧眉头,狠狠地拍了晁雷一把:“你怎么这么没用!” 晁雷自觉闯下大祸,突然跳下床,跪着爬到帝辛的脚下,一脸自责的说道:“主上……属下没有看好夫人,请主上降罪!” 这样的话于帝辛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大脑瞬间当机,待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瞬间猩红了眼睛,紧紧地攥起拳头,抬起腿就踹向晁雷的胸口,力道之大,跪在地上的晁雷竟向后划去,重重地撞在了床沿上,忍不住痛嘶一声。 帝辛愤怒的鹰眸睨着晁雷,怒狠狠的说道:“若是夫人遇到任何不测,你就提头来见!” 晁田并没有立刻去搀扶晁雷,他也同样对他今日的表现大失所望,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晁雷,不悦的问道:“夫人去云良阁里做什么?” 晁雷颤巍巍的说道:“夫人是去找月夕姑娘的……” 晁雷话音未落,帝辛高大的身躯已经夺门而出,不顾外面的雨势奔向云良阁! 恶来以及晁田晁雷兄弟俩也紧随其后! 当帝辛推开月夕的房间时,还未待月夕脸上的笑容化开时,他便已经冲到月夕跟前,凶神恶煞般的吼道:“你对阿然说了什么?” 月夕被问懵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一脸错愕的看着帝辛,心虚道:“没说什么。” 她眼中的变化又怎会瞒得过帝辛的眼睛,他凶狠的瞪着她,那眼神充满狠戾,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你该知道对我说谎的后果!” 月夕抿抿唇,心有不甘的说道:“我只是告诉她……主上可能在哪里交易……呃……” 月夕话音未落,帝辛高大的身躯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将她笼罩,吓得月夕一哆嗦。 大掌倏然揪起她的脖颈,空前的窒息感侵袭着她,她觉得自己就要死在帝辛的手里,这一刻,除了恐惧生死之外,她的心情是无比疼痛的,这种痛感比强烈的窒息感更加剧的折磨着她。 看到这样一幕,紧随其后进门来的恶来与晁田晁雷都被帝辛的样子给吓坏了,帝辛一向都是十分善待他们的,从来没有想今天这样失态,可见,苏妲己在他心中的位置究竟有多么重要! 帝辛冷凝着月夕,连她都不确定的交易地点,竟然如此不计后果的告诉给阿然知道,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漆黑的夜幕里漫无目的的找寻着他。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只身一人跌撞奔跑在冰冷刺骨的雨夜中的身影,心脏犹如被一只钩子狠狠勾缠住,不断的拧着劲儿的折磨着他,那种痛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他收紧捏着月夕脖颈的手,直到她憋得满脸通红,险些断气,充满血丝的鹰眸凝视着月夕惊恐的眼睛,森冷无比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你最好祈祷阿然没有事,否则……孤会亲手杀了你!” 说完,他狠狠推开她,月夕因着惯性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她握着即将被卸掉的下巴大口的喘着气。 204.第204章 急火攻心 直至天明,晨光缓缓拨开云雾,一道道洒向大地,泛黄的枯草经过暴风雨整夜的洗礼,多数东倒西歪的贴在了地面上,干枯枝叶上的水珠正散发着点点晶光。 帝辛一行人搜遍了整片林子仍未见到顾潇然的身影,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杂草丛中,仅仅是一|夜之间唇边就长满了短髭,那张原本俊逸不凡的面庞沧桑了许多。 他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那里,绝望充斥着整个大脑,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那伟岸的背影不停地颤抖着,全身无一处干爽,整个人透着无限的凄楚。 “主上,属下发现了这个!” 恶来的声音从帝辛身边响起,话音落,他已经将杂草中捡到的一小块儿白色的布料交到了帝辛的手里。 仅是一眼,帝辛便认出了这就是顾潇然所穿的衣物,那双充满了血丝的鹰眸里溢着满满的绝望之色,仿佛他已然预料到了顾潇然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他将布料狠狠地攥于掌中,眼中似是有淡淡的波光闪过,一字一顿的说道:“继续找,务必找到阿然。” “是!” 简短的一句话从那两片菲薄的唇瓣中溢出,比起昨夜的愤怒,他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他的声音有着些许的颤抖。 不知是因着强烈的冷意还是因着对顾潇然的担忧,总之,这样的他让一旁的月夕心底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毫无生气的颜色,胸口像是郁积了满满的,堵得发慌,险些快要透不过气。 她看看帝辛,现在正是深秋时节,虽有丝丝晨光罩在地面,气温依旧冷冽异常,更何况,他们身上的衣物已经湿透了,眼前的帝辛还在不停地颤抖着,薄薄的嘴唇更也冻得青紫,月夕不免忧心他的龙体,遂即轻声说道:“主上,您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 她的话被帝辛一记冰冷的眼神给打断,那神情里溢着满满的怒火,俨然将她视作了罪魁祸首,月夕知趣的禁了声,她正要融入到搜寻的队伍中,却察觉到帝辛脸上溢着一抹隐忍的痛苦神色。 他捂住腹部,身体在瑟瑟的秋风中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时月夕突然扶住了他! “主上!” 两个时辰后,陶然居。 疾小臣为帝辛诊断后,将他的手掖入暖暖的被子下面,看向月夕,缓缓说道:“殷公子是因着急火攻心,肝气上行,殃及脾胃所致,切记,不要再让殷公子受到过大的打击,不然情况不容乐观。” 听到这样的话,月夕神情黯淡下来,她垂眸看看躺在床上紧紧阖着眼眸的帝辛,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稍后,小人为殷公子开几副方子,还劳烦月夕姑娘派人随小人去取药。”疾小臣恭声说道。 月夕收回投在帝辛身上的目光,对疾小臣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小人告退。”疾小臣躬身施礼。 待疾小臣走后,月夕看了看熟睡中的帝辛,那张俊逸孤傲的脸上早已没了曾经的霸气,唇上的胡茬使他看起来越发沧桑,她没有料到苏妲己的失踪会给他带来这样大的影响,他当真爱苏妲己已达到如此的地步么? 曾经那个从来都与儿女情长无缘的男人,竟然也会落到这样一步田地。 她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苏妲己,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令他为你如此? 月夕眼神复杂的又看了帝辛一眼,抿抿唇,走出了房间。 “月夕。” 关上房门正要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了恶来的声音,她不禁顿住了脚步,回眸,同样充满疲惫的翦水眸子睨向恶来,见他眼神有些许冷冽,她高昂起下颚,缓缓问道:“来阁主找我有事?” 恶来上前,原本英气不凡的脸上此刻憔悴不堪,此时看着月夕的目光里溢着满满的质疑:“你根本不确定主上的交易地点,为何还要那样对夫人说?” 月夕一怔,似乎没有料到恶来会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她,她冷冷地勾了下唇角,反问道:“这又如何?” “如何?”恶来眉头深锁,月夕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着实令恶来不满,他说道,“那可是贵妃娘娘,是主上最为在意的女人,你竟然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这样的话,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恶来的话同样惹恼了月夕,她说道:“那样一个愚蠢的女人只能给主上带来麻烦,若她乖乖留在陶然居里等着主上回来,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如今,更是害的主上身体抱恙,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女人最好永远消失,主上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最好,若是那样,此后再也不会遇上任何烦心事了!” “月夕,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恶来猩红了眼睛,看着月夕的目光里溢着满满的怒意。 “大逆不道?呵……我大逆不道?我可以为了主上去死,我可以明明忧心着主上的安危却还要听他的吩咐乖乖留在云良阁内,哪怕我已经有了会时刻为主上殉身的觉悟!” 月夕眼中的凄楚震慑了恶来,见恶来不语,月夕又道,“她有什么?她只会自私的想要去见到主上,知道他的安危,可她到头来还不是让主上如此忧心成疾?来阁主倒是说说看,究竟是谁大逆不道?” 恶来被月夕的话问的哑口无言,月夕嘴角处突然勾起一弯讥诮的弧度,她问道:“难道来阁主与主上一样……在意着夫人么?” 恶来一惊,面对月夕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更加不满,他道:“现在这种危急时刻,只怕人人都在担忧着夫人的安危,因为夫人是否平安直接牵扯着主上的平安,难道你没有这种担忧么?” 月夕不以为然的再次笑了笑,那双犀利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恶来,讥讽道:“恶来将军说的真是冠冕堂皇啊。” 恶来深深拧紧了眉宇,就连掌心也蓦然收紧,他完全被月夕的话给激怒了! “你不要扭曲事实!”恶来一脸愤懑,他虽是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却还是听得懂月夕言语中的尖酸与刻薄。 “是不是扭曲了事实,只怕来阁主自己心里最清楚,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还要去寻找夫人的下落呢,来阁主说的没错,夫人的平安直接关乎着主上的安危,失陪了。” 说完,月夕轻佻的睨了眼恶来,径自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恶来却狠狠地攥着拳头,久久都没能从愤怒中回过神来。 月夕确实戳中了他的心思,他或许真的如帝辛一样关心着顾潇然的安危,因为……她曾是他向往的人啊。 可当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这样的感觉也随着现实慢慢消散了,她就像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想,他从不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憧憬,心底原有的向往一点点变成了尊重与仰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主上,属下一定找回夫人!” 恶来信誓旦旦的在心底说完,睨了眼紧阖的房门,正要离开之际,晁田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上了三楼。 恶来见他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不禁问道:“晁田,怎么了?” 晁田脸上仅是焦急之色,他未直接回答恶来的话,遂即是问道:“主上这会儿醒了没有?” “还没有,出什么事了?”恶来眉宇间也显现出一抹警觉,他似乎预料到了正有大事即将发生。 晁田蹙紧眉头,道:“北海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袁福通等人已经开始行动,最迟不过半月,便可攻至边关!” “什么?”恶来似乎没有料到袁福通的行动会提前,他回眸看看紧阖的房门,道,“可是现在,主上的身体,只怕没办法发号施令……”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开启,一脸憔悴的帝辛顷刻立在门边,明显有些气息微弱。 “主上!”恶来与晁田见他这副样子,异口同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帝辛原本深邃的鹰眸此刻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挥散不去的憔悴,充了血的眸子睨了眼他们二人,须臾看向晁田道:“你说的可是事实?” 晁田恭声道:“回主上,千真万确!” “去议事厅。”说完,帝辛高大的身型径自朝议事厅走去,恶来与晁田二人护眼一眼,也跟了过去。 见帝辛缓缓落座,他依旧透着几许疲惫与无力,恶来担忧的说道:“主上,您的身体现在……” “无碍。”极淡的两个字打断了恶来担忧的话语,他很快将桌上的羊皮地图摊开,再次看向他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坐下说话。” 虽是担忧帝辛的心理与身体上所承受的双重打击,可他此时此刻专注的样子还是令恶来与晁田感到动容,二人齐齐落座,专心看着帝辛,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帝辛抬手,指着地图说道:“北海的行动,一早便已做好了应对措施,现在最应该防范的是这里。” 修长手指指在东夷与殷商接壤的边境,须臾,又指向西岐的位置,说道:“还有这里……” 205.第205章 对你很感兴趣 恶来收回投在地图上的目光,转眸看向帝辛,问道:“主上的意思是……” “姬发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大好时机,殷商自然要送他一份大礼。” 话音落,帝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溢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光亮。他等的,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时机,只是,他希望同他一起看这场好戏的人,此刻竟是下落不明的。 恶来与晁田豁然明了,原本他们还在疑惑帝辛为何会支持箕子的募兵制,原来他一早就料到了姬发准备与北海一起行动,姬发暗中联络赢焱的目的更也说明了一切,他就是要让殷商四面楚歌。 恶来与晁田不得不钦佩帝辛过人的军事才能,他们甘愿为这样一个主子肝脑涂地! “晁田,你即刻修书一封,飞鸽传书至申寨,让飞廉加紧操练,迎战东夷的入侵。”帝辛专注起来的样子是无比摄人的,现在的他,似乎让恶来与晁田忘记了他还是个病人。 “是。”见帝辛还有话要说,晁田并没有很快出门,而是看着帝辛,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若是没有猜错,姬发定会派出一批人马埋伏在北海与殷商的边境,等待突袭,以此来助北海攻克殷商,虽说已事先做好防范,但为了保险起见,你再告知丞相,让他即日起派出一队武卒,暗中前往北方边境,以备不时之需。” “属下这就去办!”晁田领命后,出了议事厅。 房门刚刚阖上的时候,帝辛突然皱了下眉宇,自方才开始,胃部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就没有停止过,头更是痛的快要炸开了,那张本就异常憔悴的脸上溢着一抹痛苦的神色,任谁见了都会担忧的不得了。 恶来见帝辛如此难受,心下一惊:“主上,您有恙在身,这会儿还是回房休息吧!” “有阿然的消息了么?”帝辛没有回应恶来的话,单手撑着额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他只想快一点见到顾潇然,知道她还安全! “月夕已经带着人手去寻了,主上身体要紧,还是好好休息吧,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轻易有事的。” 恶来拧眉说道,虽是这样劝慰着帝辛,可他心中同样忧心忡忡,毕竟顾潇然身份不同,眼下又战火告急,保不齐会有人从中利用她做些对殷商无益的事情! 姬庄郊外。 赢焱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微微出神。 须臾,疾小臣缓缓起身,恭声道:“赢先生,这位姑娘因着过度紧张加上体力严重透支导致暂时性昏迷,并无大碍。” “出去。” 赢焱淡淡地说完,疾小臣躬身行礼后缓缓走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的一瞬,赢焱看了看床上的小人儿,嘴角一侧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苏妲己……红狐转世……呵呵……到了我赢焱的手里,你才会发挥出本来的作用,哈哈……” 他宽大的肩膀因着这样的笑容一阵轻颤,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燃着满满的喜悦之色。 走出房门,赢焱对守在外面的随从说道:“好生看管,决不允许有半点儿差池!” “王子请放心,属下明白。” 赢焱步下台阶时,刚好见到禹易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先是一怔,须臾勾起了唇角:“你来了。” 比起赢焱脸上的笑容,禹易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她鄙夷的看了眼那扇紧紧阖着的房门,须臾讥诮的问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劳烦王子殿下如此在意,还特地命人严加看管?” 赢焱俊秀薄凉的面庞上依旧挂着邪肆的笑容,没有因为被禹易听到了他的话而表现出丝毫的不安,他从容的说道:“是我新看上的一个女人,有点儿不乖,可我还没有玩儿够,自然要命人严加看守了,你有兴趣认识一下么?说不定日后你们还会是好姐妹呢。” 听到这样轻薄的话,禹易脸上就连方才讥诮的笑容也寻不见一丝一毫,她立刻冷下脸来,不满地说道:“我才没这种兴趣!” 赢焱不以为然,自然已经料到她没有兴趣看,伟岸的身型很快来到禹易的身边,垂眸看她,低声问道:“怎么,吃醋了?” 禹易眉头深锁,仰头冷冷地睨着赢焱,道:“王子殿下还是省省吧,我就算一辈子找不到归宿也不会吃你的醋。” “哈哈哈……”赢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渐落,那双锐利的棕色眼眸再次睨向禹易,说道,“你真是有趣,我仿佛越发喜欢你了。” 说话间,他抬手,欲擒住她若削的下颚,却被禹易巧妙的躲开,禹易转身道:“我只是来通知你,北海已经有所行动,你不要因着享用美色而误了大事!” 赢焱凑近她,在她背后站定,高大的身子缓缓向前倾邪了下,面庞凑近她的耳,低声说道:“怎么办,我的时间观念一向很差,你要不要随时呆在我身边,无时无刻不警示着我,以免真的误了大事……” 他在她耳边轻吐着热气,让她不由得绷紧了身体,薄软的唇瓣就要触碰到她的耳垂时,禹易向前一步,再次躲避了他轻浮的举动,赢焱又一次捧腹大笑,他发觉让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脸红是件极其有意思的事情,他也乐在其中。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告辞!”禹易忽视掉赢焱戏弄的笑,径自离开。 赢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上的弧度越发深邃起来。 这时,他灵敏的耳朵似乎听到了房中传来一丝轻微的声响,守在门边的随从也适时说道:“殿下,房中有动静。” 赢焱回身来到门前,随从毕恭毕敬地为他打开房门,进门时,他看到床上的女子依旧紧紧地阖着眼眸,干涸的小嘴儿不停地呓语出声。 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他只得俯下身,侧耳听着她口中的呢喃。 “子受……子受……” “子受?”赢焱勾唇,重复着她口中的名字,他自然知道这就是帝辛的名字,他不禁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子来,似乎这世上,也唯独只有她才能如此唤着帝辛了吧。 这样想着,他唇角上的弧度更加深刻,这样的效果正是他想要见到的,她越是被帝辛重视,他的胜算就越是大,更何况,只怕唯有她才能帮他实现那个愿望了。 床上的女子喘息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在梦中奔跑一般,累的气喘吁吁,有过了一会儿,她好似在梦中又遇见了极其恐怖的事情,开始不停地颤抖,头部不断摇动:“不要……不要……” “子受!”突然,她大声的唤着帝辛的名字,倏地睁开了双眼,瞳孔扩张,那双原本清亮的凤目里噙着满满的惊慌、恐惧与无助,仿佛眼前见到的是世界末日一般。 带她终于回过神,发觉自己仅仅是做了一场噩梦,她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观察着眼前的环境。 最先映入顾潇然眼帘的是一片暗红色的床幔,充满了陌生的气息,而她此刻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暖暖的被子,好半天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陶然居。 这是哪里? “你醒了?” 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声音自耳边传来,顾潇然不禁偏头看去,赢焱正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眸子里尽是温和的笑意。 顾潇然瞬间当机,好不容易理清思绪,她瞠大双眼看着他:“你……怎么会是你?” “我正准备问你,为何会晕倒在郊外?”赢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是你……救了我?”顾潇然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身体,她身上正穿着一件崭新的袭衣,心脏在这一瞬间险些跳出身体,她怔怔的看着赢焱,一脸惊诧的问道,“我的衣服……” 赢焱脸上依旧是一副温和的笑意,就如同那日在陶然居与顾潇然对酌时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不以为然的努努嘴,说道:“我总不能让你一直穿着那身湿透的衣物吧?” 顾潇然眼睛顷刻瞪得滚圆,吱唔道:“你……我的衣服……” 她吱唔了半天,仍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赢焱见她小脸儿涨的通红,不禁咯咯的笑起来,他说:“我原本是准备亲自给你换的,”见顾潇然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他继续说道,“可我发觉你是个女人。” 顾潇然眉头深锁,听得赢焱接着说道:“我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顾潇然这才安下心来。 见她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赢焱嘴角的弧度也随之加深了几分,他说道:“不过,我确实好奇,原本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怎的突然就成了绝色女子,虽说我不喜欢趁人之危,却不代表对你没有兴趣。” 顾潇然秀挺的眉宇倏地蹙起,她怔怔的看着赢焱,完全被他的话给吓到了,她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赢焱轻笑,俯身,魁梧的身型缓缓朝她凑过来,那双深褐色的瞳仁中噙着一抹讳莫如深的光亮,在她面前低声说道:“我说……对你很感兴趣。” 顾潇然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206.第206章 开战在即 看着顾潇然惊愕的瞠大双眼,赢焱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起来,最终竟然哈哈的笑出了声,那肩膀的轻颤与乖张狂放的笑声无疑勾起了顾潇然强烈的不满。 顾潇然紧紧的蹙起了眉头,狐疑的看着赢焱大笑,直到他笑声渐息,方才不悦地说道:“我自知没有做出什么可笑之事,不知赢先生为何笑的如此开怀?” 赢焱笑声终于停止,那双深褐色瞳仁含笑睨了眼顾潇然,缓缓说道:“我笑你竟把我的话当了真。” 顾潇然脸色僵了僵,她说道:“我平生不喜与人说笑,让赢先生见笑了。” “哪里……哪里。”赢焱摆了摆手,看着顾潇然故作镇静的脸,越发能理解帝辛为何对她如此宠爱了。 “这是哪里?”顾潇然问道。 赢焱说道:“这是我的府邸。” 顾潇然一脸警觉的注视着赢焱,就算她昏死在路上,他大可以将她直接送回陶然居,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的将她带来这里,况且,他们萍水相逢的,仅仅是喝了一次酒,聊了一会天儿,根本不至于他如此行事。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顾潇然眉头渐渐舒展,不露声色。 顾潇然淡定的反映令赢焱略微有些吃惊,试问,这种时候任凭哪个女子都不会是如她这般淡定日若吧,甚至,她都没有要求回去陶然居,难道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他想起上一次在陶然居内,她不曾推辞的与他对饮的画面时,不禁小皱了下眉头,那双深棕色瞳仁也微微眯缝了下,难道她也在寻找与他见面的机会? “不知赢先生将我带来这里所为何事?”她觉得现在是应该与他摊牌的时候了,因此,直接切入主题。 赢焱轻笑一声:“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算了吧。”顾潇然并不准备与他过多纠缠,等待着赢焱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可他却突然邪肆一笑,说道:“我将你带来这里确实另有目的……”他微顿,见顾潇然正睨着他,突然又道,“可是……我现在并不想告诉你。” 顾潇然深深凝眉,脸色紧绷,明显已有不悦,她隐忍后又道:“至少,要让我给陶然居里的人报个平安吧。” “放心,这件事我自然会命人去通知的。”赢焱脸上挂着温暖如春的笑意,却让顾潇然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度。 赢焱的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她已经成了傀儡,姬发那样野心勃勃的人与赢焱相互勾结,那么赢焱的野心同样是不容小觑的。 难道赢焱是要用她来要挟帝辛? 这样说来,帝辛定然还是安全的了?她心底突然漾起一抹释然,她只有一个念头,能知道帝辛安然无事就好。 申寨。 “报!” 士卒从外面跑进军帐,见箕子正坐在案几前,恭声说道:“丞相大人,姬庄传来书信!” “呈上来。” 士卒上前,箕子接过他手上的书信后,打开看了一眼,须臾说道:“去,传飞廉将军!” “是!” 不消片刻,飞廉便来到箕子所在的军帐内,他躬身施了一礼道:“丞相大人。” 箕子示意飞廉坐下,飞廉遂即坐在了他一侧的筵席之上。 见飞廉落座,箕子将手中的绢帛递到了他手里,他只看一眼便惊讶的睨向箕子:“丞相大人,这……北海已经行动了?” 显然,飞廉也被这样的消息给惊到了。 “嗯。”箕子微微点头,“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按耐不住,可见,他们觊觎朝歌的心情已是急不可待了。” “那丞相大人准备派谁去北海呢?”飞廉问道。 箕子想了想,说道:“就派鲁雄率领第一批武卒前往吧。” 飞廉表示赞同的点点头,说道:“就依丞相所言,稍后下官去安排一下,明早让他出发。” 夜幕降临,申寨内早已没了操练声,军帐外面燃着未烬的篝火,偶尔发出树脂燃烧爆裂后的噼啪声。 尤浑站在飞廉的军帐外,鲁雄已经进去好一阵子也不见出来,他心底难免琢磨着飞廉将军点名传唤鲁雄究竟是为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当鲁雄从飞廉的帐内出来后,尤浑立刻迎了上去:“鲁大哥,飞廉将军找你做什么?” 鲁雄嘿嘿一笑,一脸得意的看着尤浑说道:“飞廉将军受丞相大人之命,派我亲自率领一对人马前往北海,据说是要开战了!” 说话时,他故意看了看周边是否有其他人,仿佛害怕这样的差事被别人抢了去似的。 尤浑眉头深锁:“开战?” “飞廉将军千叮万嘱,此事重大,绝不能有半点儿差池,看来,开战在即呀!”鲁雄又道,说话时,他脸上始终都挂着一抹洋洋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匹千里马终于被伯乐发现似得,他顿觉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而鲁雄脸上的得意之色与尤浑眼中的失落正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浑辛辛苦苦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能够在战场上勇猛杀敌,一展拳脚,难免对鲁雄的这个机会羡慕不已,他表面没有说什么,心底却暗暗觉得不甘。 “尤兄弟,我先进帐休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呢!”鲁雄没头没脑的说着,完全没有看出尤浑眼中的情绪。 “好。” 尤浑淡淡地抿唇笑了笑,便见鲁雄转身回了营帐,他心底涌动着满满的不平与嫉妒。 只有在战场上,他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潜能,才能让自己崭露头角,他是多想让自己名扬远播呀,那样他的战功,他的名字就会传进杨禄嬣的耳中啊! 尤浑见有士卒从箕子的军帐内走出来,便朝那边走去,当士卒离开后,尤浑来到帐前,踟蹰了好一会儿才隔着厚重的门帘说道:“丞相大人,末将尤浑,有事向大人禀告!” 不消片刻,帐内响起箕子温润的声音:“进。” 尤浑抿抿唇,虽觉得难以启齿,却还是壮着胆子走进帐内。 “丞相大人。”尤浑躬身一礼道。 箕子抬眸,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睨了眼尤浑,须臾,正了正身型,问道:“有何事禀告?” 尤浑踌躇了片刻,鼓起勇气说道:“末将听说丞相大人派遣鲁雄前往北海边境,末将不耻自荐,望丞相大人应允末将遂鲁雄一同前往!” 尤浑目光笃定,似是已经下定决心一般,是必要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 箕子目光一正,说道:“这件事已经有了决策,不便更改,你且留在申寨,不久自然会派上用武之地。” 尤浑心中急于求成,怎会仔细听箕子的话,他只觉得是箕子没有发现他的长处而小瞧了他,他又道:“丞相大人,末将前来参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为国尽忠,如今机会摆在眼前,末将岂能甘心错过,是不是末将哪里做的不好,没能得到丞相大人百分百的信任?” “你多虑了,”箕子缓缓从案几前起身,来到尤浑的身前,又说道,“军事上的调度与信任无关,你身为执戟长官,自然要以身作则,听从军令也是你的职责之一,明白吗?” 说完,箕子深深凝了尤浑一眼。 “丞相大人……” 尤浑还欲说什么,突然被箕子打断:“回去吧,早些休息,不要误了明早的操练。” 尤浑看着箕子转过身去,他的背影让尤浑心中的不甘越发强烈,他万万也想不通,既然他没有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这一次非要派鲁雄去呢? 感觉到箕子不准备再与他讨论这个话题,尤浑心有不甘的说道:“末将告退!” 说完,他转身出了军帐。 翌日。 天蒙蒙亮时,鲁雄便带领着第一批武卒上路,时至新兵操练的时间,副尉依旧没有见到尤浑的身影,一脸焦急。 “你们看到尤浑执戟长了吗?” 回应副尉的是众人疑惑地表情,他们均是一脸茫然的摇着头,见副尉脸色不好,知道这件事定不是小事。 身为执戟长官,藐视军法,私自离开军营乃是杀头的大罪,他们忍不住便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 直到副尉高声喊道:“你们继续操练!” 众人才停止了攀谈,大声应道:“遵命!” 操练场上再次响起了如巨浪一般,此起彼伏的操练声。 副尉将此事告诉给校尉,校尉又马不停蹄的找到飞廉,碰巧飞廉此刻正在箕子的军帐中商议要事。 “报!校尉求见飞廉将军!” “传!”飞廉收回投在羊皮地图上的目光,转而看向帐门口。 “丞相大人。”校尉先是恭敬地与箕子打了声招呼,遂即看向飞廉,语气焦急的说道,“飞廉将军,末将找遍了整个申寨,终不见尤浑执戟长的身影。” “什么?”飞廉一阵吃惊。 自从他接管新兵后,尤浑一向表现突出,凡是以身作则,根本没有出现过一丝纰漏,今日说他不在军营中着实令他惊了一把。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不知他会不会是他国的奸细,是否派人手去追缉?” 207.第207章 他的使命 校尉请示后,飞廉垂眸沉思了片刻,眼下正是非常时期,难免校尉会如此猜想,飞廉虽说器重尤浑,却不能在这紧要关头掉以轻心。 他目光一凛,须臾对校尉说道:“派一队人马,势必将尤浑追拿回来!” “是,末将这就去办!” 校尉还未走出军帐,便听得箕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且慢!” 箕子的声音吸引着飞廉与校尉同时看向他,飞廉最先问道:“丞相大人为何不让人去追?” 箕子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无奈,他没有想到尤浑竟是如此的不服管教,他叹口气道:“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切……待他回来再行处置。” 几日后,姬发在姬庄的安身之所。 姬发将一封写好的书信摺叠工整,抬眸看向站在案几前的禹易,将书信交到她的手上,说道:“即刻飞鸽传书至西岐,让侯爷下令即日起发兵朝歌!” 禹易接过绢帛,恭声道:“禹易明白。” 她转身欲走,又回过身看向姬发,预言又止。 姬发看她踟蹰,不禁问道:“还有事?” 禹易抿抿唇,深吸口气才说道:“二公子这几日没能好好休息,定是累坏了,我已经吩咐庖屋为您准备了滋补汤,稍后送来,您切记要趁热喝下。” “知道了。”姬发说完,径自埋头忙于政事,不再理会禹易。 姬发的冷漠令禹易心底重重一颤,她无数次告诫自己要以着一颗平常心来面对这样一个冷漠的男人,可她在每一次面对他的冷漠时,都还是没来由的心痛。 她看着投入到政务中,专心致志的姬发,咬紧嘴唇,转身出了书房。 出门后碰巧遇到伯安,禹易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说道:“三公子,二公子就在书房内。” “我是来找你的。”伯安又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找我?”禹易一脸狐疑的看着伯安,不知道伯安究竟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 “借一步说话。”伯安说完,径自转身。 禹易赶忙又道:“二公子命我把这信送出去。” 伯安脚步微顿,遂即说道:“我等你。” 禹易看着伯安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放飞信鸽后,禹易走出宅邸,来到宅子外面的小河边时,一身金边白袍的伯安正单手背后站在河边远眺。 她抿抿唇,踱了过去:“三公子。” 伯安回身,定睛看着禹易半晌,把她看的一阵别扭,她疑惑地看着伯安,问道:“三公子有什么事要说?” “离开吧。” 禹易一怔,完全没有料到伯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禁又问:“三公子何出此言啊?” 当她听到这简短的三个字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除去姬发的影子就再也没有其他了,不论在姬发身边有多么煎熬,她也不敢想象终有一日若真的离开,她究竟要如何过活? 伯安吁了口气,说道:“眼下开战在即,结局只有两个,成者王,败者寇,不论结果是哪一个,我都希望你可以离开。” 伯安终是没敢明说,害怕禹易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西岐若是战败,姬发定会被俘,即便禹易幸免,她也会不忍见到姬发的悲惨结局。 倘若西岐大获全胜,那么,他将要参与到一场内部的政变中,迎接另一个挑战。 即便他披荆斩棘,最终夺得天下,那么一个君主,便也不会迎娶一个身份卑贱的杀手为妻,她的人生对于姬发来说,已经污秽狼藉。 这些结果,不论是哪一种,都会令禹易一次次的受到伤害,他不忍见她如此,只希望她能早些抽身离开。 看着伯安复杂难测的眼神,禹易似乎也预料到了最坏的结局,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她说:“三公子可还记得,禹易是如何来到您与二公子身边的?” 伯安一怔,须臾点头。 禹易又是淡笑了下,说道:“似乎多年前被您救下送到二公子身边,就已经注定了禹易的一生将不会脱离二公子麾下,禹易已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您与二公子,不论前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禹易都不会退缩。” “你该知道我的意思。”伯安心焦的说道。 “我知道,”禹易微顿,后又自嘲一笑,笑容凄楚动人,“早已弥足深陷,如何能全身而退?” 暗暗恋着姬发这许多年,又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淡忘的? 她又何曾不想洒脱一点,可她明白,这辈子只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让她如此惦念了。 哪怕与他距离是如此近,却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念着他,她有时候在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不然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即便面对的是他千年寒冰一般的态度。 看着禹易暗沉的脸色与她眼中的决绝,伯安竟无言以对,他比任何人更加了解禹易此时此刻的心情。 正因如此,他才希望她离开,也正因如此,他根本拿不出任何有说服性的语言来劝她离开。 他又何尝不是将自己逼近了死胡同里,即便前方困难重重,却也不曾想过要放弃呀! 一刻钟前。 一支弓箭倏然从树林中飞出,嗖的一声直直的刺向天上的一只白鸽,白鸽甚至连一丝丝痛苦的呻吟都未曾发出便已毙命,垂直落在树林中。 “中了,中了……”立刻有身穿黑衣的随从满眼雀跃地朝着白鸽的尸体跑了过去。 弓箭一端,晁雷一脸兴奋的看着恶来,不禁称赞道:“恶来将军果然臂力超劲,幸好你来了,不然这信鸽定是飞去西岐了!” 这时,随从已经捡回了信鸽,一路小跑来到恶来与晁雷身边:“恶来将军!” 恶来从信鸽腿上解下绢帛,展开看了一眼,须臾嘴角勾起一弯越发得意的笑容,他道:“这下看西岐的军队几时能与东夷汇合,咱们回去!” 恶来转身,朝树林外面走去,晁雷与随从随后也跟了上去。 行走间,晁雷还不忘兴奋的说道:“姬发定是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主上会来这么一招。” 恶来英姿不凡的脸上溢着得意的笑,他说道:“主上深谋远略,姬发小儿又岂是主上的对手?” “这倒是!”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林子,跨上骏马便赶至陶然居。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恶来与晁雷从后门进了陶然居,下人打开大门后,立刻恭声说道:“二位回来了。” “嗯。” “公子呢?”恶来问道。 下人眼神有些许暗淡,他踟躇了片刻,说道:“公子在园里。” 深秋的园里,植被一片萧条,一袭黑袍加身的帝辛兀自立于其间,周身都散发着一丝凄凉之感。 本来一脸开怀笑容的二人,在回到陶然居后,看着帝辛孤寂落寞的背影时,蓦然想起正有一个人至今还下落不明,心头似乎突然被泼上了一盆冷水,先前高涨的情绪也随之冷了下来。 “主上。”恶来上前一步,声音里染着满满的担忧。 帝辛缓缓回眸,那张冷傲俊逸的脸上此刻胡茬满布,沧桑不已,仅仅几日光景,越发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令人见了,无端的泛着心疼。 似乎现在只有政务才能让他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宁,因为一旦让自己静下来,他的整颗心就会不由自主的被那一抹娇小的身影牵动着。 每每想起她,就如同身陷一片绝望中,无法呼吸,无法呐喊,胸口憋闷难忍,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每一次,仍旧有一个信念在告诉他,他一定会找到他的阿然。 阿然,他要暂时忘记她,因为,他要投入到一场独属于他的战争中,这是他的使命,他必须保护好帝乙留给他的江山,斩杀所有觊觎殷商的饿狼! 帝辛收回思绪,深谙的鹰眸里再次燃起一丝权利的火焰。 “事情办的怎样?”帝辛开口,声音极其平静,有些许暗哑,却丝毫未损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一旦投入到政务中的他就是如此摄人,令人甘愿臣服于他。 恶来见帝辛又恢复了以往的霸气与斗志,不禁暗暗吁了口气,为他庆幸,这就是他愿意追随的帝王,他无论遇到何等困难,都会一一克服。 “主上请过目!”恶来语气里同样充满了斗志,将手上的绢帛交到了帝辛的手上。 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看着帝辛将绢帛打开,又仔细看着上面内容时专注的表情,似乎在极力的想要得到帝辛的肯定。 直到帝辛抬眸,他才收回视线。 “做得好!”帝辛称赞道,须臾将绢帛紧紧攥在掌心,又道,“再过几日,西岐未迎到姬昌回归,定会主动联络姬发,到时将书信拦下,切记,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是,属下谨记在心,绝不敢有半点儿差池,请主上放心!”恶来一脸笃定! 帝辛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他就是要封锁住姬发与西岐的书信往来,让东夷因此孤立无援! 208.第208章 江山与美人 离开园时,晁雷不禁一脸疑惑地问向恶来:“恶来将军,姬昌明明就在主上的手中,为何主上不直接将这个消息让姬发知道以此来牵制他,反而要费尽周折的隐瞒实情呢?” 晁雷心中的疑惑不无道理,对于这个问题恶来同样疑惑,可他知道,帝辛不论做出任何的决定,都必然会有他的一番道理。 帝辛的心思并不是他们这些属下可以揣测到的,他能做的,唯有服从,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支持他的任何决策,确保将他下达的指令百分百完成。 这就是他追随帝辛的使命! 见恶来沉思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晁雷又问道:“是不是主上因着夫人的失踪还没有回过神来,没有好好分析现在的境况?” 恶来抿紧嘴唇,英气逼人的眼眸看向晁雷说道:“照主上的意思去办,一定没错!” 看着恶来笃定的眼神,晁雷重重地点了下头,两人很快出了陶然居,行走间,恶来又道:“这几日是关键时刻,咱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晁雷认同点头。 刚刚走出园,二人便见到月夕手捧托盘朝园走来,托盘中放着一只精致的陶瓷碗,里面的汤羹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顺着微风轻飘,惹人垂涎。 “是月夕姑娘。”晁雷不禁在恶来耳边笑声说道。 月夕很快来到跟前,与他们两个擦身而过,却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看着月夕走进园的背影,恶来深深拧了下眉头,在他得知月夕对帝辛不该产生的情愫后,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情。 或许,当他得知庖屋外遇到的名唤蓝漓的女子就是苏妲己的时候,苏妲己这个名字就已经和帝辛紧紧相连了,除此之外,他不会认同任何一个女人对帝辛的爱意。 “恶来将军?” 晁雷见恶来有些微微失神,不禁轻唤了声。 恶来立刻回过神来,说道:“走吧。” “恶来将军方才想什么那样入迷?” “没什么。” “说来听听嘛,有什么可隐瞒的?” “你想多了,真的没什么。” 月夕端着滋补汤来到园中,见帝辛正站在那里,缓缓朝他踱了过去,将托盘轻轻放在石桌上,说道:“主上,您这几日消瘦了不少,还是喝点汤补补身体吧。” 帝辛没有说话,更也没有回过头,他的背影看上去孤寂又冷漠,仿佛她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人,哪怕她的声音也是他不愿听到的。 月夕心下沉了又沉,还是艰难的开口唤道:“主上……” “下去!” 极其冰冷的两个字打断了月夕的话,月夕抿抿唇,终是不甘心就此离开,她缓步朝帝辛凑了过去。 “我让你下去,听到没有!” 只是轻微的脚步声依旧惹恼了眼前的男人,帝辛冷漠且愤慨的声音再次传来,月夕的脚步微顿,须臾,她抿抿唇,说道:“主上,这件事都是月夕不好,可我之所以那样说都是被愤怒与嫉妒冲昏了头脑……” 帝辛仿佛未曾听到她忏悔的话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月夕深吸口气,又道:“难道主上从未感觉到月夕对您的心意么?”说着,她缓缓地从身后圈住了他的腰身,“那样多的男人都会沉迷于月夕的美色,唯独主上从没有过,为何主上要如此的狠心,对我视而不见……啊!” 手腕传来一丝痛感,她还没有好好享受他结实的背脊带给她的片刻慰给,帝辛已狠狠地将她缠在腰间的手剥离,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帝辛瞬间转身,憔悴的脸上那双深谙的鹰眸里溢着锐利且森冷的光芒,他冷声说道:“够了!” 月夕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坏了,心跳根本不受控制了,她抬眸,定睛看着帝辛,小声唤道:“主上……” “有这些闲工夫,最好尽快把阿然找回来,倘若她当真有半点差池,孤定不轻饶你!” 帝辛森冷的目光狠狠凝视了她一眼后离开园,他冰冷的话语一遍遍在月夕的耳中盘旋,挥之不去。 出了园,晁田便迎了上来:“主上,这边的事情已经全部安排妥当,您是否该考虑即刻回朝歌了,毕竟,也在外逗留了太多时日……” 帝辛的脚步未曾停歇,晁田也恭敬地跟在他后面,见他脸色不好,又没有任何回应,他不禁恭声询问道:“主上,这几日您没能休息好,这会儿不如回房休息?” 帝辛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晁田踟躇了片刻,又道:“……至于夫人的事……无论如何,属下也会尽快找到的,主上请放宽心!” 帝辛的脚步突然一滞,须臾又加快了步伐。 见帝辛上楼后进了房间,晁田一脸担忧的守在外面, 不消片刻,房门突然开启,那抹高大的身躯赫然立在门边,晁田一怔,却听得帝辛说道:“明日一早回朝歌!” 晁田被帝辛的话给说愣了,待回过神来后,他连忙点头说道:“是!” 翌日一早。 天色蒙蒙亮时,顾潇然便被前来服侍她梳洗的侍女叫醒,洗漱完毕后,侍女们恭声说道:“苏姑娘,这是公子为苏姑娘准备的衣物,请苏姑娘即刻换上。” 顾潇然看看其中一人手里的托盘中正摆放着一件折叠工整的衣裳时不禁一怔,她立刻有所察觉,今日似乎赢焱要有所行动,只是她不知道赢焱究竟准备做什么。 她看着那身颜色暗沉,布料普通的衣裳,不禁问道:“今天去哪?” “苏姑娘换好衣裳后自然就知道了。”侍女们依旧毕恭毕敬,表面的恭敬却还是掩盖不了她们视她为人质的轻蔑。 顾潇然并不与她们计较,现在她就在赢焱的手上,从未奢望他们能对她有所尊重。 她狐疑的穿好衣裳,这是一身平常妇人的衣着,没有过多修饰,也没有太过寒酸,一看便知这是一身不容易引人注目的衣裳,想必赢焱就是不想让她过多的曝光吧。 穿好衣裳后,侍女们又将她的长发通通挽起,头上插着一支做工不算上乘,样式简单的铜笄作为装饰,并且,给她那张清丽绝美的脸蛋儿也乔装了一番。 当顾潇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时不禁一怔,乔装后的她早已看不出这就是苏妲己的脸了,俨然一个平常人家的妇人,模样更是显得老气了些,她不禁拧紧了眉头,赢焱这是要做什么? 出了房间,顾潇然便见到身材魁梧的赢焱已经站在院子里,赢焱的身上同样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衣裳,干净整洁,一副客商的装扮。 见她出来,那双深棕色的瞳仁便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顾潇然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根本不愿与他过多交流,更也没有理会他主动的搭讪。 “去哪?”顾潇然淡淡的问道,转开目光,不再看赢焱的脸,语气里更是充斥着对他满满的怨气。 赢焱无视掉她眼中的清冷,勾了下唇角说:“去你该去的地方。” 顾潇然眉头的褶皱越发深邃了,赢焱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虽说顾潇然极不情愿,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是赢焱的对手,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或许,她还能在他身边了解到一些对帝辛有力的事情,她如此劝慰着自己。 见赢焱转身朝院外走去,她也跟着出了宅子。 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除去为首的那辆带有棚子外,后面的均装着被草秆席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货物,再结合着她与赢焱的装束,她不难肯定,赢焱定是要离开这里的。 “夫人请上车。” 夫人?顾潇然眉头深锁,想不到他们入戏还挺快的! 顾潇然看了一眼随从,抿抿唇,终是上了车,直到赢焱紧跟着也上了车,她心中依旧在暗自琢磨着赢焱的意图,难道他是准备回东夷了么? 待赢焱坐进车内后,顾潇然清亮的凤目睨着他,须臾沉着脸色道:“若你准备用我来要挟帝辛的话,那我只想告诉你,他是一个将国家视为第一位的男人,绝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屈尊于你,你还是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为好!” 赢焱俊秀薄凉的面庞上溢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容,他说道:“江山或是眉人,究竟哪个最重要到时自会见分晓,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我比你更加了解他,只怕你的如意算盘就要泡汤了!”顾潇然不甘示弱。 “哦?”赢焱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他轻挑了下眉宇,又说道,“正因为除你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如此了解帝辛,所以,我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你说呢?” 顾潇然一怔! 帝辛那样心思缜密的男人,真的可以为了她抛下江山么? 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有着小小的期待,可这样的念头仅仅是一瞬,便迅速被她打消。 若他如此轻易的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江山的话,那么他和其他的昏君又有什么区别呢? 209.第209章 你别做梦了! 此时此刻,顾潇然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心绪,她与帝辛之间的爱情当真要如此残忍的做出选择么? 江山和爱人,当真要二选一么? 若是这样,她宁愿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她不想看到他对此感到为难。 马车很快晃动起来,坐在车内依旧可以听到简易的车轮与粗糙的轴承相互摩擦碰撞的声响,那咯吱咯吱的响声搅得人心惶惶。 帝辛的身影充斥着她的整个大脑,她是害怕赢焱笃定的话语变成现实的。 她眼中的帝辛应该是将自己使命放在第一位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帝乙留给他的成汤天下,更加不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对心底的使命有所动摇。 因为他是帝辛啊,他一定会权衡利弊得失,绝不会如赢焱所说的那样…… 中午时曾停下一次,简单的吃了一些自带的干粮便又开始上路,不知马车又晃晃悠悠的走了多久,顾潇然看向对面的赢焱,他轻轻的阖着眼眸,似是在小憩。 一个狠毒的念头跃入脑海,她真想摘下头上的铜笄,狠狠地刺穿他的喉咙! 可她很快放弃了这样的念头,即便她真的大着胆子如此做了,那么她要如何能逃开外面那些随从呢。 或许,赢焱也同帝辛一样,拥有着高度的警觉性,那么她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我的脸很好看么?” 赢焱很快睁开眼睛,那双深棕色的瞳仁里噙着满满的笑意。 顾潇然一惊! 还好她放弃了那个念头,不然此刻,她不但没有杀死他,反倒让自己陷入危机! 顾潇然实在不愿面对赢焱那双含笑的眼睛,更不愿看到他恶心的嘴脸,突然撩起窗帘看向马车外面。 这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她不确定这是那里,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向东南方向走。 “你要带我去东夷么?”顾潇然突然问道,她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看见赢焱的卑鄙的小人脸! “东夷山美水美人美,你一定会喜欢的。”赢焱不以为然道,声音听上去心情大好。 “是么?”顾潇然轻笑,“为什么我见到的东夷人都像你一样丑恶呢?若当真是山美水美,那东夷又为何如饿狼一般觊觎着殷商的国土呢?” 顾潇然转眸,清亮的凤目此刻噙着一抹讥诮的光亮,她眼中鄙视眼前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像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赢焱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他戾眸微微眯缝了下,笑道:“你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你是个令人讨厌的男人,”顾潇然不甘示弱,“明明很气愤却还要如此虚伪,真是难为你了,像你这种饿狼披着人皮伪装自己实属不易,我真是懒得再刺激你,以免把你逼疯!” 赢焱深深蹙起了眉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比禹易还不好对付的女人,她的冷漠和禹易截然不同。 禹易是单纯的抗拒他,而苏妲己却是由内而外的对他深恶痛绝,难道殷商的女子都是这般有趣么? 她越是想要激怒他,他便越是不随她的意,赢焱不怒反笑:“我会让你亲眼看见我砍下帝辛的头颅,到那时……看你还能否如此嚣张?” 顾潇然脸上的讥讽转为愤懑,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无法压抑住心底对帝辛的担忧,若是平时,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认为帝辛有着十足十的把握取胜。 可现在,毕竟她在赢焱的手上,即便帝辛可以抛开儿女私情,只怕他的心底仍旧会有所动摇吧? 她目光一凛,怒视着赢焱,咬紧牙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别做梦了,我会亲眼看着帝辛将你的头颅砍下,让将士们当球踢的!” “哈哈哈……”赢焱突然大笑出声,不理会早已怒火中烧的恨不得马上他死的顾潇然,径自又道,“这一次的路途似乎会非常有趣。” 顾潇然狠狠瞪了他一眼,径自看向窗外,而这个时候马车已经缓缓停靠在了路边,他们似乎已经到达了一个小镇上。 这里虽不及姬庄那般繁华热闹,可街边仍旧可以看到驿站与沿街叫卖的小贩。 现在正值傍晚,街边的摊位上已经陆续有沿途的客商停下来歇脚,看上去这一带的小贩似乎主营商旅的生意。 “老爷,前面有一家驿站,今晚您和夫人就在这里歇脚吧!”随从撩开车前的布帘,恭敬地对车内说道。 “嗯。”赢焱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他看向一脸诧异的顾潇然,嘴角处突然勾起一弯令人讨厌的弧度,“夫人觉得这里可好?” 顾潇然自然不会搭理他,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赢焱不以为然,遂即对随从说道:“去安排吧。” “小的这就去!” 当随从安排好一切,赢焱率先下了马车,还细心地搀扶她下车,一边体贴的说道:“夫人,你身体不好,小心点儿。” 顾潇然真心佩服他的演技,若不是害怕就此惹恼他连一丁点儿自由都不会有的话,真想当众揭穿他! 下了马车,正要朝驿站走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不满的怒喝:“你个小杂种竟敢偷包子!看我不打死你!” 顾潇然寻声望去,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拿着胳膊粗的擀面杖,正追着一个单薄的身板儿跑。 那身型单薄的孩子手里拿着两个包子,一边跑一边求饶道:“我家姐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要是再不吃东西肯定会饿死了,求您行行好,饶了我这次吧……” 顾潇然听着这声音不禁一怔,可她万万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毕竟辰巳此刻应该在宫里的。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边看着,只见那孩子突然撞上了另一个彪形大汉,那大汉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双脚离地的拽了起来:“哈哈……小杂种,看你还怎么跑?” “放开我!” 那孩子狠狠的踢打着,可似乎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大汉见他不老实,将他狠狠地仍在地上,许是摔得太疼,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从始至终,手里的包子都攥得紧紧的。 顾潇然狠狠地咬着嘴唇,一阵揪心,眼见着后面的拿着擀面杖的五大三粗的男人追了上来,扬起手臂粗的擀面杖就要朝他砸去,顾潇然突然一声惊呼:“住手!” 顾潇然发出这样一声呵斥时,走在前面的赢焱不禁回眸,千算万算,他没有料到会遇到这样的事件,更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想要多管闲事! 他终于发觉了她和禹易的区别了,若是禹易,只怕根本不会管这闲事吧! 他回手想要抓住顾潇然的手臂将她拽住,却不想,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顾潇然已经朝那边走了过去。 随从很快看看赢焱,似乎在用眼神问他是否将这女人捉回来。 赢焱看着随从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不想再生事端。 看着一个妇人朝这边走过来,拿着擀面杖的大汉不禁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何人,竟敢管老子的闲事?” 顾潇然正色道:“我只是不忍见你对一个孩子还下如此的狠手。” 那小身板儿听到这个声音时不禁一怔,他瞬间抬起小脸儿来看着面前的女子,可她怎么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贵妃娘娘,还以为遇到了她,没成想只是空欢喜一场。 而这时,顾潇然也垂眸看向他,不禁一怔,这不正是辰巳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潇然就要与辰巳相认,身边的大汉突然说道:“这兔崽子偷了我的肉包子,我只是教训一下这毛贼,有何不可?这件事即便惊了官,也是我有理,就算打死他也不为过!” 看着大汉理直气壮的样子,顾潇然不禁蹙紧了眉头,她又道:“难道你没有听到他方才说的话吗,他家中姐姐饿了几天,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难道在你的眼中,两条人名还不及你的烂包子吗?” 顾潇然简直气愤难当,真是什么不公的事情都要被她遇上,没想到,还没有出了殷商的国土,竟遇到这样令人寒心的事情! “烂包子?”大汉不满的瞪着顾潇然。 顾潇然不甘示弱道:“烂人蒸的当然是烂包子!” 话音落,周边响起一片哄堂大笑,顾潇然不理会气愤中的大汉,俯身去搀扶辰巳。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顾潇然揪心的看着辰巳,她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不禁小声问道,“你跟谁一起来的?” 辰巳这才敢肯定眼前的妇人就是乔装后的贵妃娘娘,他霎时瞠大双眼,正要开口相认,顾潇然蓦然给了他一个眼神。 自是在宫中呆久的辰巳,只一眼他便知道了顾潇然的用意,连忙噤了声,他缓缓说道:“家姐蓝漓,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小的才……才……” 听到这样的消息,顾潇然的心拧着劲儿的疼,现在不好仔细询问事情缘由,她只好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眼神,说道:“别怕,一切有我呢。” 如此一闹,原本满身是理的大汉面子顿时挂不住,这会儿将所有怒气全部发泄在了顾潇然的身上,扬起擀面杖就冲着顾潇然狠狠打了下去! 210.第210章 把她带走! 当辰巳见到那彪形大汉抡起擀面杖砸向顾潇然的时候,简直吓傻了,他呆愣愣地跪坐在原地,瞠大双眼,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直到顾潇然发现了辰巳眼中的惊慌,准备回头看时,只见那根擀面杖就横在了自己的头顶,而赢焱一只手狠狠地攥着擀面杖的一端。 “你你你……你是何人?”那大汉似乎也惊诧于赢焱惊人的臂力,完全没有料到赢焱会单手拦下他。 他那一下子可是下了蛮力的,单看着赢焱气定神闲的样子,便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了,不禁有些惶恐。 “你不配知道。”赢焱嘴角溢着一抹嘲讽与不屑,根本没把这卖包子的小贩放在眼里。 大汉一怔,赢焱并不给他反映的机会,一把将擀面杖扔向了一边,大汉自知不是赢焱的对手,便不敢再言语。 周边响起一阵起哄声,大汉自知理亏,闷闷地捡起自己糊口的家伙,嘟哝着回了包子铺。 顾潇然这才回过神来,她刚刚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危机,背脊一寒,不免后怕起来。 她反复吐纳了几次,心中却在琢磨着。若不是赢焱出手,只怕她这会儿已经没命了吧! 辰巳也一阵后怕,看着顾潇然脱险,他终于长长的吁了口气,可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赢焱的身上,更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在辰巳的印象中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的。 赢焱转眸看向顾潇然,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又温声说道:“夫人,你可受到惊吓?” 赢焱话音落,辰巳彻底惊呆了,他怔怔地看看赢焱又看看顾潇然,全然看傻了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此刻的状况。 顾潇然深深蹙了蹙眉头,虽说赢焱方才救了她,可她依旧不愿领情,若不是她对他还有用处,他根本不会救她的。 不禁腹诽: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虚伪! 现在赢焱在众人的眼中俨然是一个对妻子无比体贴入微的夫君形象了,顾潇然一阵窝火,却又不好反驳什么,她淡淡地说道:“我没事。” “既然没事,就回驿站休息吧,待会儿我吩咐店家给你熬些滋补汤压压惊。”赢焱说道。 顾潇然转眸看看辰巳,辰巳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抿抿唇对赢焱又道:“可否给他些贝币?” 她的声音软了下来,不禁想到那句话‘人在屋檐下,无法不低头’,她此刻在赢焱的手中,根本没有任性的权利。 赢焱还是头一次听到她如此柔和的语调,不禁勾起了唇,他给了随从一个眼神,随从立刻上前,从钱袋中拿了一些贝币交到了辰巳的手中。 辰巳虽满心的疑惑,却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他遂即叩头道:“小的谢谢老爷、夫人。” 顾潇然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没想到辰巳竟是个如此聪明的孩子,不禁感到欣慰,她淡笑了下,便随着赢焱转身离开。 随从们也一并离开了现场。 辰巳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当看到他们走进一家驿站后,攥紧手中的贝币,这才缓缓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转身离开。 赢焱这次的行踪似乎很低调,就连晚饭也是在房间里面用的。 顾潇然看着面前一桌子的饭菜,再看看身边的赢焱,她真心觉得赢焱坐在身边无比的倒胃口。 可她并不想因此饿死,只得硬着头皮多吃些,至少她要给自己保存足够的体力,她要寻找机会见到帝辛! 看着顾潇然大口的吃着饭菜,赢焱不禁勾起唇角,这的确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女人,他讥讽道:“你吃再多也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顾潇然拧眉,竟然被他看穿了心思,这男人居然也是这样的精明,看来,帝辛的对手都是如此的厉害,不免为帝辛担心起来。 她抬眸看着赢焱得意的表情,不满地说道:“我还没有亲眼见到你的头颅被人砍下来当球踢,当然不会逃走,你还是不要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当真可以猜到我的心思!” 赢焱不怒反笑,并不想跟她再动唇舌之争,垂眸吃着饭菜。 晚饭后,赢焱出了房间,顾潇然不知道他究竟去做了什么,可房门外面就有人把守着,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探听赢焱和手下的谈话。 顾潇然独自留在房间内,正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脱身时,她突然听到窗边传来一丝丝轻微的动静,像是人声。 虽听不太真切,可她还是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她赶忙来到窗边,打开窗的一瞬便见到辰巳正趴伏在窗边。 “辰巳?”顾潇然一惊,压低着声音说道,“你怎么来了?” “娘娘……”辰巳单薄的身子只有两臂搭在了窗台儿上,两只脚还悬在半空中,因着所有力气都用来固定他的身体,说话时有些吃力,“您怎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陛下呢?” “一言难尽,先别问了,我现在说的话你要记好,若是你见到了陛下,请转告他,无论如何,不论我们今生是否还会再遇,让他务必击垮东夷!” 辰巳现在还有些不太明白顾潇然的话,可他却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嘱咐完辰巳,顾潇然甩开脑海中的惆怅,转开话题又道:“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前阵子我和蓝漓姐姐跟随杨任杨大人护送着物资一同前往申寨,不料半路遇袭,不小心与大队分开了,后来便再也寻不见了,原本准备寻找去钮庄,再想办法联络到娘娘的,谁知却迷了路,就……就走到了这里……” 顾潇然拧紧了眉头:“你们可是离开钮庄有段距离了,从这里要往北走会到达姬庄,姬庄有个陶然居,陛下或许此刻就在那里!” “嗯,小的明白了!” “蓝漓现在好些了吗?” “蓝漓吃了东西,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顾潇然见他在窗台上挂着实在难受,便又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离开,切记,不能让这伙人发现你,一定要将我的话想方设法的转达给陛下!” “嗯,”辰巳虽不知道顾潇然身边的男人是谁,可他却知道她一定是陷入了危机中,他自知这个时候必须要找到帝辛才能救下贵妃娘娘,便重重地点头说道,“小的这就离开!” 辰巳走后,顾潇然将窗子关好,不多时房门便被打开,赢焱缓缓走了进来。 顾潇然一怔,俨然一副没有料到赢焱会来这个房间似得。 赢焱进屋后,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便踱至床边,顾潇然眉头深锁:“你来这里做什么?” 赢焱坐在床上,轻笑着说道:“你我是夫妻俩,岂有分开睡的道理?” 顾潇然眉心的褶皱越发深邃,她不满的凝着赢焱,径自愤慨的坐在了案几前,不再看他! 当辰巳跑回到他与蓝漓暂时栖身的茅草屋时,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趴在破旧残败的窗户边看着里面的情形,室内很暗,有些许月光,但他还是清楚的看到来人正是今日与贵妃娘娘一同住进驿站的人。 只见其中一人看看室内,最终将目光转到蓝漓的身上,冷冷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小子呢?” “你们是什么人?”蓝漓体恤无力地蜷缩在墙角的稻草上,声音里充满了惊慌。 “别耍样,快点说那个小子在哪里!”男人厉声喝到。 蓝漓一个激灵,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她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浙西陌生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令她惊恐不已。 她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辰巳躲在窗外,两手狠狠地攥着,他四下看了看,发现脚下正巧有一根木棍,很快抄起木棍就要冲进屋内,大不了一起被抓住。 可他却突然想到了顾潇然嘱咐他的话,相比起贵妃娘娘的安危来说,他们又算得了什么,他很快放弃了冲进去的念头。 “把她带走!”一声令下,辰巳一哆嗦。 “是!” “不要……不要……放开我!”蓝漓无助的叫嚣着,虚弱的身子再次往墙角缩了缩。 可她毕竟是个一个柔弱的女子,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紧紧一个人一只手便将她给拽了起来。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辰巳很快躲到茅草屋旁的柴火垛后面,眼睁睁看着蓝漓被人像拎小鸡一样给掳走。 她每一次的求饶喊叫都如同一把尖刀扎在辰巳的心头,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有个好身手,也不至于此时此刻亲眼看着蓝漓被那伙人拖走。 待他们走远,辰巳才敢从柴火垛后面探出头来。 两行清泪自他稚嫩的脸上滑了下来,周身因着愤怒和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着,他目光一凛,说道:“蓝漓姐姐,辰巳这就去姬庄找陛下,一定要救出你和贵妃娘娘,你们一定要等着辰巳!” 211.第211章 感觉到她的存在 案几上的烛火摇曳了整夜,直至天色蒙蒙亮才渐渐熄灭,顾潇然也趴在案几上睡了整整一|夜。 而这一|夜,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夫人,睡够了,该起来了!” 朦胧中,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充满讥诮的声音,顾潇然勉强睁开眼,却见赢焱已经穿戴整齐,此刻正一脸邪笑的睥睨着她。 顾潇然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开,稍稍挪动了下身子便忍不住痛嘶一声。 现在全身的筋骨仿佛像是快要散架一般,一个轻微的动作都显得十分痛苦。 赢焱看着顾潇然痛苦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一弯笑,他讥诮道:“夫人,昨晚睡得可好?” 顾潇然看也没看他一眼,这男人简直不是一般的渣! “进来。” 赢焱一声令下,守在外面的一个小丫鬟便端着盘匜走了进来。 那丫鬟进门后将盘匜放好,转眸看向顾潇然说道:“夫人,该洗漱了。” 顾潇然很讨厌这样被赢焱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她知道,即便拒绝洗漱她终是要被赢焱带离这里,她还不想蓬头垢面的出去,只得憋着闷气起身,开始洗漱。 吃过早饭,赢焱放下手中的一对箸,对随从吩咐道:“先把夫人扶上车。” “是。” 顾潇然极不情愿地起身,跟着随从出了驿站,刚来到马车跟前时,突然见到了不远处的马厩里正拴着一匹枣红色大马,她心底重重一颤,心情难以平复的看着马厩,心脏险些跳出胸腔。 她想去确认一下那枣红大马是不是追风,正要跆步,身边的随从便开口说道:“夫人上车吧。” 顾潇然不满地瞪了眼随从,却见随从将马车车帘撩起一个狭小的缝隙,她却足以透过这个缝隙见到里面的情景。 车厢内有两个人,最先跃入眼帘的是赢焱的其中一名随从,而她的目光延伸到车厢最里面时,突然见到了被堵着嘴巴的蓝漓! 蓝漓充满惊恐的眼眸正看着她,顾潇然霎时瞠大双眼,显然已经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到了! 此刻蓝漓脖颈上还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刀尖和她白皙的颈部皮肤几乎已经零距离接触,唯恐稍稍一动就可以割破她的喉咙,要了她的命! 顾潇然眉头深锁,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的随从,那眼神里充斥着狂狷的怒焰。 随从一脸的不以为然,完全没有把顾潇然放在眼里。 “公子,慢点儿。”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顾潇然身后的驿站门口传了出来,她不禁回眸看去,映入眼帘的素衣男子除了帝辛还会是谁? 只是,那张原本冷傲决然的俊脸上此刻尽是憔悴的神色,整个人清瘦了许多,唇边也长满了短髭,他从来没有如此不修边幅过,甚至,他的衣裳从来都是比女人还要有版有型、干净整洁的。 看到这样的帝辛,顾潇然顿觉喉痛疼痛不已,胸口像是塞满了鸭绒,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她狠狠地咬着下唇,用力地攥着拳头,想到车内命悬一线的蓝漓,看着帝辛的身影一步步向马厩走去,他的名字哽咽在喉咙,终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帝辛,看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整个人像是在地狱里走过一遭,经历了一遭无以言说的痛苦。 “夫人,上车吧!” 随从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顾潇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终是上了马车。 见她乖乖上了车,车内的随从抽回了拿着尖刀的手,放开了蓝漓,走下车去。 顾潇然很快拿出蓝漓口中的布,一脸心疼的看着她:“漓儿,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蓝漓泪眼汪汪的看着顾潇然,显然已经被吓坏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倏地扑进她的怀里:“姐姐……蓝漓可找到你了!呜呜……” 顾潇然轻轻抚摸着蓝漓的头发与背脊,柔声安抚道:“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呵呵……真是姐妹情深啊!” 随着马车布帘被撩起,赢焱那张令人厌恶的脸霎时出现在眼前,顾潇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现在你满意了?” 赢焱也是昨天晚上才得知帝辛来了这里的,而在顾潇然出手救辰巳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了他们眼神里的不对劲。 他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命人捉了蓝漓来要挟顾潇然的,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派出去的人手竟然没有找到那个臭小子! 好在那臭小子根本没有与帝辛联系,不然他不会发现不了苏妲己,想到帝辛憔悴的模样,赢焱心底的胜算越发大起来,他也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捉住苏妲己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他阴狠地勾了下唇角,眼中充斥着一丝不甘,说道:“还不够,若不是不方便在此出手,我定会现在砍下他的首级,让你见识下我赢焱的本事!” 顾潇然冷嗤一声,面露讥讽道:“你的本事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赢焱眉头一紧,顾潇然在他属下的面前竟然毫不顾忌的给他难堪,着实令他愤慨,他看看身边的手下,他们各个都像是没有听到顾潇然的话一般,看向别处。 赢焱狠狠地凝了眼顾潇然,用力扣紧她的下颚,这一动作把蓝漓给吓坏了,她连忙喊道:“姐姐!” 顾潇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她抓着蓝漓的手,反倒给她勇气:“别怕。” 顾潇然的反映全都看在赢焱的眼中,他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清亮的凤目迎上那双深棕色瞳仁,尽管下颚的痛感十分强烈,可顾潇然仍旧面露讥讽,讥笑道:“最好如此。” 赢焱深深的凝了眼顾潇然,正要加重手上的力道给她点颜色看看时,却突然猜到了她的用意。 这个女人千方百计的激怒他,或许只是想要让他真的杀死她,这样他就没有了要挟帝辛的砝码,他又怎么能如此轻易的着了她的道? 他突然松了手,顾潇然一愣,遂即便听到赢焱笑着说道:“我倒要让你看看……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顾潇然冷凝着他,说道:“谁成谁败早有定数,但绝不会是你!” “呵呵……有趣,真是有趣!哈哈哈……”赢焱狂傲的笑着,眼神却冰冷的摄人。 顾潇然很快将脸转开,懒得再看他一眼! 赢焱愤慨地抿紧了唇,冷哼一声,用力放下车帘,径自走到随从牵过来的马身边,纵身一跃上了马。 车厢内只剩下顾潇然与蓝漓二人,蓝漓一脸担忧的凑近顾潇然身边,泪眼看着她被赢焱捏的红肿的下颚,小手儿轻轻碰了碰,哭腔道:“姐姐……疼么?” “不疼。”顾潇然说的极为平静,比起与帝辛相见不能相认的心痛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又开始了缓慢的摇晃,顾潇然抓着蓝漓的手,木讷的坐在车厢内,不再说话。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距离帝辛越来越远,她不知道再一次相遇会是什么时候,不知道他们两个还有没有相遇的可能。 不知道他会不会亲自踏上战场,不知道那样一个看似颓废的帝辛若是真的上了战场,能否号令群雄? 一系列的问题如奔流的江水般涌入脑海,她原本对他的信心竟因着看到他的瞬间全然崩塌。 她虽然可以在赢焱面前那样自信满满的说帝辛会赢,可她还是没办法不去担心,她想要改变帝辛的命运,却也害怕历史在这一刻因为她的存在而改变,她害怕见到帝辛战败的结果。 不敢想象赢焱若是胜利了,帝辛会是怎样的结局…… 帝辛来到马厩时不禁顿住脚步,晁田一阵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帝辛转身朝来时的方向看去,他也不禁追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帝辛眼中尽是各自忙碌着的行人和商贩,偏偏却没有他最想要见到的那抹娇小的身影,他的眼神遂即黯淡下来,嘴角勾起一弯自嘲的弧度。 看来他真的是想阿然想的入了魔,还以为一转身就能看到她,他应该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的阿然怎么会在这里? 那双剑眉紧紧地蹙起,心中默默地念道:阿然,你去哪了?我似乎真的把你弄丢了…… 帝辛轻轻阖上眼眸,须臾张开,眼中充斥着朦胧的雾气,纵身跨上追风,收紧缰绳。 晁田收回视线,也很快骑上自己的大马,忍不住问道:“主上,您真的不准备回朝歌么?” “嗯。”帝辛应了一声,便夹紧了马腹,追风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晁田看着帝辛的背影微微出神,前天听到帝辛说回朝歌时,晁田不禁跟着高兴,可昨日一早,帝辛突然决定去申寨,他似乎想亲自参与到与东夷的战事中。 单看着帝辛此刻颓废的样子,晁田不免忧心他若真的上了战场会不会九死一生。 可他很快打消了这样的想法,他眼中的帝辛是攻无不克的战神,一个挫折根本不会将他击败的! 晁田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212.第212章 慌了 辰巳走了一|夜一天才勉强到达姬庄,辗转问了几个人终于在傍晚时分找到了陶然居的所在。 他头晕眼的看着门庭若市的陶然居,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心底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这会儿累的气喘吁吁两腿发软,饿的眼冒金星,险些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几位客官里边儿请!” 领班刚迎进陶然居里几名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猛一打眼突然见到了站在门边摇摇欲坠的辰巳,见他破衣褴褛便忍不住蹙了下眉头。 辰巳见到领班装束便知道这定是陶然居里的人,不禁上前,欲准备与之搭讪。 领班眉头蹙的越发紧了,他赶忙后退两步,嫌弃的看着脏兮兮的辰巳说道:“小叫一边儿待着去,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识相的快点儿离开,不然待会我抄家伙伺候了!” 辰巳一怔,显然面前的小二将他认作叫子了,他垂眸看看自己的这身装束,来不及多做解释,干涸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下,直接说道:“我是找人的!” “找人?这种地方有你认识的人吗?”领班凝着眉头,一脸的鄙夷。 他正要说些更难听的话,这时,恶来从里面走了出来,见门口热闹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领班赶忙说道:“这小子说是来找人,我怕他影响了客人的食欲,所以准备打发了。” 恶来见领班一副狗腿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怕是所有人在他的眼里都不及那萧公子的一个小指头了,他揶揄道:“你如此市侩,小心萧公子回来责怪你!” 领班听到这话心里一酸,萧公子可是有些时日没回来了,不免忧心忡忡,他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小的这就给他拿些吃的去?” “去吧。”恶来说道。 待他回眸睨了眼那脏兮兮的孩子时不禁一怔,因为他发现那孩子的眼睛正盯着他看,张着嘴巴却激动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说道:“你不必谢我,这陶然居里的人都不是恶人。” 说完,恶来就要离开。 辰巳却突然泪流满面的吼道:“恶……恶……恶来将……” 他的话还没说完,恶来眉头深锁,不禁凝着他问道:“你是谁?” 辰巳哭的越发厉害,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小的……小的辰巳,是……萧公子让小的来这里的……” “什么?你说谁叫你来的?”恶来一惊。 “是萧公子!”辰巳又道。 只听陶然居门内咣当一声响,领班手里的铜碗因此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他同样一脸惊诧的看着辰巳道:“萧公子?真的是萧公子叫你来的?” 恶来赶紧搀扶起辰巳,说道:“进来说话!” 一刻钟后,辰巳坐在二楼的某一个包间里,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一边对恶来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娘娘身边的男子是谁,更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带着娘娘去哪,害怕也被捉住,所以就按着娘娘说的地址找到了这里,不想真的寻到了陶然居,还见到了恶来将军!” 恶来根据辰巳对那男子的描述分析了一遍,他只觉得辰巳描述的男人外表竟与赢焱出奇的相似。 他不禁忧心起顾潇然的安危来,而更加令他忧心的还属接下来的战事。 毕竟赢焱捉住顾潇然的目的很可能是用来要挟帝辛,她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只是,若是帝辛知道了他心爱的女人就在赢焱的手上时,这场战役又会如何进行呢? 恶来陷入了深深地思绪中,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给帝辛,究竟该不该告知? 辰巳咽下一大口饭菜,赶忙又抬眸看向恶来,不禁问道:“恶来将军,陛下呢?陛下没有在这里么?” “陛下大前天一早已经离开这里,赶去申寨了。”恶来说道。 “什么?”辰巳满眼的惊诧,“陛下竟然已经不在这里了!” “怎么,你还有事?”恶来问道。 辰巳喝了口水,郑重其事的又道:“贵妃娘娘让我转告陛下一句话。” 恶来拧眉,不禁问道:“是什么话?” “娘娘让小的告知陛下,无论如何,一定要击败东夷!” 听到这话,恶来不禁对顾潇然升起一丝敬佩之心,看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还好有蓝漓姐姐陪着,不然小的真的担忧贵妃娘娘的处境了。” “蓝漓?”恶来眉心的褶皱越发深邃。 “嗯,蓝漓姐姐那日也被捉住了……”辰巳抿抿唇,说道。 恶来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拧眉说道:“你暂时先留在陶然居内。” “哦,小的知道了。”辰巳回答道,见恶来起身要离开,辰巳不禁起身看着恶来又问,“恶来将军……不知何时能把娘娘和蓝漓姐姐救出来?” 恶来深深凝了眼辰巳,没有说话,径自开门出了房间,实际上他也说不好究竟何时才能把她们两个救出来,只怕这会儿去追也为时已晚。 离开包间,恶来很快拟出了一封书信,交到了晁雷的手上,他说道:“把这个飞鸽传书至申寨,一刻也不要耽搁!” “是,属下这就去办!”晁雷接过绢帛便头也不回的去送信。 见晁雷离开,恶来紧紧地拧了下眉头,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知飞廉,究竟如何做还是由飞廉与丞相大人商议的好。 只是,他的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忧着一个人的安危,当他听说蓝漓也被赢焱捉住的时候,心中的感觉竟然比听到贵妃被捉住时还要强烈。 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心里莫名的揪了一下。 翌日,天色蒙蒙亮时,飞廉便接到了飞鸽传书,他简单看了下内容就一刻也未曾耽搁的赶至箕子所在的军帐中。 “丞相大人,您看看这个!”几乎是一进了军帐,连军礼都没来得及行,便来至案几前,将绢帛交到了箕子的手上。 飞廉几乎没有过如此失礼的时候,箕子似乎也预料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接过绢帛看了一眼。 只一眼,眉头便深深的蹙起,他问道:“此事当真?” 飞廉薄唇抿成一线,神情复杂地点点头,说道:“恶来不会弄错的。” 飞廉话音落,箕子只觉得两眼发昏,双手无力,窝在掌心的绢帛蓦然掉落在案几上,整个人竟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飞廉一惊,赶紧上前,欲搀扶箕子:“丞相大人!” 箕子摆摆手,飞廉顿住上前的脚步。 箕子勉强站稳脚,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响,他险些无法承受,试问,世间最残酷的事情只怕莫过于此吧。 那抹娇小的倩影不断在眼前浮现,他依旧无法相信她此刻已经被赢焱所掳。 无可厚非,他慌了,慌乱地心情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这个时候,箕子是极为纠结的,他不知道帝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究竟会如何处理此事。 他若是明君,自然不会因着一个女子安危放弃成汤天下,可这样,阿然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同时,他又是害怕帝辛会因为女色而放弃殷商霸业的,一系列的纠结于无奈在他脑海中犹如激起狂风巨浪,久久都无法得到安宁。 “丞相大人?”飞廉见箕子情绪不太稳定,眉头深锁,不禁唤道。 箕子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思绪,转眸看向飞廉,缓缓问道:“这件事,你是如何看的?” “这的确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如今开战在即,这件事对陛下来说,确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很可能会关乎到这场战役的成败……与殷商的兴衰!”飞廉睨向箕子,说着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军帐内光线很暗,未烬的烛火摇曳着,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他仔细看着箕子的神情,似乎极力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箕子点点头,说道:“你的分析不无道理,只是,若不如实告知陛下的话,怕是你我都难辞其咎。” 飞廉一怔,伴君无伴虎,若他们极力隐瞒此事的话,待帝辛知道真相的一刻,只怕会迁怒于所有知情|人。 虽是如此说,可箕子更希望这件事的抉择权在帝辛的手上,他是一国之君,这件事直接关乎着他的决策,他有权决定这场战役究竟要如何进行。 “那丞相大人的意思是……”飞廉看向箕子,欲言又止。 “如实禀告陛下。”箕子说的无比平静。 飞廉深吸一口气,将箕子的话仔细斟酌了一遍,须臾眸色一正,说道:“就依丞相大人所言。” “那好,我这就拟出一份书信,命人飞鸽传书至朝歌,只怕这会儿陛下也快要抵达朝歌了。” 说着,箕子已经绕到案几前,就要重新拟一封书信,不料此刻帐外传来一道士卒的通禀声,语气急促。 “报!”话音未落,士卒已跑进帐内,气喘吁吁的说道,“禀丞相大人,陛……陛下已经到了!” 213.第213章 宣告主权 “什么?” 箕子与飞廉同时一怔,他们本以为帝辛回朝了,谁也没有料到帝辛此刻会抵达申寨,更何况天都还没亮! 他们二人互看一眼,赶紧奔出帐外,刚刚抵达帐外便已经见到了一身素衣的帝辛与晁田。 慌乱中,二人连忙作揖道:“臣,不知陛下会来的如此仓促,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免礼。”帝辛淡淡地说道。 二人抬眸,当他们看到帝辛的一瞬,不禁同时被他脸上的憔悴给吓了一跳! “陛下……这是……” 晁田抿抿唇,神情随之黯淡下来,他说道:“陛下连日赶路,丞相大人还是先给陛下安排一处地方休息吧!” 箕子立刻回过神来,道:“陛下请进帐!” 帝辛径自走进帐内,箕子不由得与飞廉互看了一眼,此番帝辛来的太过仓促,他们虽已决定将那个消息飞鸽传书至朝歌,却还是有些难以当面禀告给帝辛。 来到帐内,帝辛缓缓落座,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可他越是隐忍,他脸上的憔悴便越是令人担忧。 箕子更也明白帝辛为何会突然如此不修边幅,想必定是忧心于顾潇然的事情,他踟躇了一会儿,微微作揖道:“陛下,如今开战在即,您此刻怎会突然来了申寨?” 箕子的踟蹰被帝辛看在眼里,料到了他的不对劲,他突然说道:“孤准备亲自应战!” 帝辛话音落,箕子与飞廉二人同时一惊,若说没有这一事件,帝辛应战或许是手到擒来之事,可出了这样的状况,难免他在战场上分心,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陛下,这次战事早已想出了万全的应对之法,单单是申寨、刘寨、王寨与周边的小寨乃至这一次的武卒同时出动,对付区区一个东夷已是易如反掌之事了,您若是亲自参战,只怕有些小题大作了。” 箕子自是聪明的臣子,他并没有直接说担心帝辛会出现意外,之所以如此说并不是刻意的讨好奉承帝辛,他是真的担忧他的安危。 飞廉见箕子如此一说,连忙附和道:“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只是一个小小的东夷,陛下静观其变就好,若陛下亲自应战,反倒给他们壮了声势。” 其实箕子与飞廉的分析帝辛并不是不知道,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此番的决定为何会如此突然而又决绝,心中似乎总是有个念头在告诉他,若是打赢了这场战役,他就会见到他的阿然。 或许他的阿然也是希望他大获全胜的,他想让阿然见到他凯旋而归的样子! “孤心意已决,丞相与飞廉将军无需多言。”帝辛眼神充满了笃定。 “陛下?”箕子深深凝着眉宇,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同样一脸踌躇的还有飞廉。 帝辛见箕子与飞廉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儿,正要询问缘由,却突然睨见案几上正摆放着一张摊开的绢帛。 而这时,箕子与飞廉的表情更加怪异,还透着几许的如释重负,仿佛终于不用他们亲口将这消息告知给帝辛,他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帝辛更也预料到他们的神色定是与这张绢帛有关,不禁将绢帛拿起,仅是一眼,他便注意到了上面的内容。 帝辛攥紧绢帛,瞬间瞠大双眼,再次摊开,仿佛害怕自己看错一般又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心跳都变得毫无规律,喘息也混乱无章,那俊美又憔悴的五官更是纠结在一起,此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头痛欲裂,他险些一头栽倒。 “陛下!”晁田慌乱的去搀扶帝辛。 “陛下……” 箕子话到嘴边又噤了声,因为他的心情同样复杂,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帝辛。 飞廉自是冷静,他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要以龙体为重!” 晁田一脸茫然的搀扶着帝辛,他不知道绢帛上写了什么。 帝辛稍一摆手,晁田才缓缓放开他,他无力地踉跄了两步,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越发憔悴了,让人根本无法将他与昔日那丰姿俊逸的帝辛联系到一起。 “这就是你们害怕孤上战场的原因么?”帝辛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他的心底却在滴着血。 “陛下……”箕子与飞廉无言以对。 无疑,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策,那翩翩的娇小倩影浮现在眼前,她的一颦一笑恍若就在昨日,帝乙留给他的江山与上天赐给他的这一灵动的女子相比较,他究竟要如何取舍,如何决断? “我不希望自己生下的孩子将来继承王位。” “我能感受到你身在其位的无奈,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重蹈覆辙,不论男女,我都希望他们能远离是非争端,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不需要富贵荣华、争权夺利,一生平平淡淡就好。” 她的话还清晰的印在他脑海里,如此希望平平淡淡的女子竟然因着他给予的不平凡身份而落入赢焱的手中,她此刻正在面临的究竟是怎样的待遇……他不敢想象。 帝辛长吁了口气,眉间的褶皱预示着他此刻如焚的心思。 “臣恳请陛下……不要亲临战场!”箕子郑重的说道。 飞廉也附和道:“臣也恳请陛下,不要亲临战场!” “孤一定要亲自应战!”帝辛语气毅然决然的说道。 箕子一怔,忙又道:“陛下自应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儿戏!” “儿戏?”帝辛眼睛里充斥着猩红的血丝,他狠狠说道,“阿然是孤的贵妃,是殷商的神官,她的生命安危岂能等同于儿戏?” 箕子薄唇蠕动了下,再次说道:“贵妃娘娘自是身份尊贵的,可相比起殷商的千秋霸业来,何足道哉?” 箕子在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他同样悲恸欲绝,可他身为臣子,自然要以大局为重,以确保天子的安危为第一准则,在这种时候,哪怕他心痛的在滴血,却还是要清醒的对待整件事情。 可忠言总是逆耳,帝辛正沉浸在对即将失去挚爱的悲痛中,他怎能平心静气听箕子的一片忠言? 他猩红了眼睛睨着箕子,咬紧牙根,狠狠的说道:“阿然是孤的爱人,你自然不会了解到孤的心痛,竟把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是在极力的标榜自己是殷商的功臣么?” 箕子紧紧蹙了下眉头,见帝辛已经无法静下心来听他讲话,他心中的感觉更是复杂难测。 他又何尝不想亲临战场去救下她,可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错误的判断都可能输了整盘棋,越是在意她安危的人,往往越是容易在关键时刻出错的人,他不能看着帝辛如此冲动又自私的行事,不希望那么多为殷商效力的将士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身首异处。 他嘴唇抿成一线,须臾又道:“臣只求陛下能静下心来,陛下若是如此冲动,不但救不下贵妃娘娘,反倒还会……” “够了!” 箕子的话被帝辛一声厉斥打断,他不满箕子的平静、淡然,因为他不了解他心里的痛! “孤……知道王叔的衷心,王叔不必多言了!” 说话时,他的身体因着气愤而微微地颤抖,胸口更也是剧烈的起伏着。 箕子同样不满,他再次说道:“难道,只有陛下一人是担忧阿然的安危么?” 箕子口中的称呼不禁让帝辛一怔,他蹙紧了剑眉,质问道:“你叫她什么?” “臣唤她阿然!”箕子正色道。 “砰!” 几乎是箕子话音落,重重地一拳就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帝辛面露狰狞的看着箕子,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飞廉与晁田完全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他们完全没有料到箕子竟然觊觎着当朝的贵妃娘娘! 帝辛出手很重,更何况箕子只是一介文人,猝不及防的一拳将他打翻在地,口中瞬间充斥着腥咸的味道,箕子坐在地上,狠狠擦拭了下嘴角的鲜血,目光不卑不亢的注视着帝辛,说道:“臣,只想让陛下明白,不是只有陛下才关心着阿然的安危,但……只有陛下是如此的不计后果!” 帝辛眉头越拧越紧,箕子的一番话在他听来无比刺耳,他竟然在这一刻才得知箕子对阿然的心意,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简直太过耻辱。 他承认他方才失去了理智,试问,哪个男人在得知这样的事情后还能心平气和的对待他? 可箕子所说的那一番话却又如同一盆彻骨的冷水从头浇下,让他彻底清醒,更让他明白,在这样的关头他最该做些什么。 他目光一凛,冷冷地睨着箕子,宣告着主权:“孤今日不与你计较,因为阿然心里只有孤一人,孤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见他情绪稍稍缓和了些,飞廉与晁田赶忙来到他跟前,说道:“陛下,关于是否亲临战场的事情再从长计议,您赶路累了几天,还是去休息吧!” 214.第214章 战俘 直到帝辛被飞廉与晁田搀扶着离开军帐,军帐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箕子并未起身,脸上突然溢着一抹苦涩的笑容。 是啊,阿然的眼里和心里只有帝辛一人,他又怎会不知? 三日后,徐国。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赢焱在接下来的几日除去特殊情况外,都没有让顾潇然与蓝漓下车,就怕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事。 一连几日马不停蹄的颠簸,顾潇然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当厚重的车帘被掀起的时候,强烈的光线让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夫人,该下车了!”赢焱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 顾潇然知道,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她好不容易让自己适应了外面刺眼的光线,不甘示弱的看着赢焱,一脸鄙夷的说道:“现在用不着演戏了。” 说完,顾潇然拉着蓝漓的手下了马车。 眼前的一切差点把顾潇然惊呆! 现在正值正午十分,到处可见操练后全身汗流浃背的士兵,他们成群结伙的围绕在烘烤野味的篝火边,有的捡起兵器摆放在一旁的兵器架上,各司其职,分工十分明确。 一个念头跃入顾潇然脑海中,难道这里就是徐国驻扎在地方的军事基地? “王子殿下,您回来了!” 很快跑过来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来到赢焱身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顾潇然不禁拧眉,她一直以为赢焱是徐国王族中人,竟没成想,他的身份居然贵为王子! 赢焱见顾潇然听到士兵的对他的称谓后一脸的惊诧,不禁勾了下唇角,转眸吩咐士兵道:“把她们两个压下去!” “是!” 士兵很快来到顾潇然与蓝漓身边,蓝漓下意识往她身边凑了凑,却还是被士兵给拉开,她惊慌的说道:“姐姐!” 顾潇然迅速抓住蓝漓的手,狠狠的瞪了那士兵一眼,道:“我们自己走!” 赢焱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给了士兵一个眼神,士兵便不再生拉硬拽,顾潇然并不领情,白了赢焱一眼后拉着蓝漓跟着士兵离开了。 赢焱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勾起了唇角,喃喃自语道:“很快,你就该知道帝辛的|宠|爱究竟会给你带来些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 “王子殿下,将军已经在军帐内恭候多时。”士兵恭声说道。 “嗯。”赢焱应了一声,便跟随士兵朝其中一个军帐走去。 “将军,王子殿下已经回来了!” 一道洪亮的通禀声过后,坐在案几前正查看着羊皮地图的瘦弱娇小的身型缓缓抬起了头。 只见他皮肤胜雪,唇红齿白,眼中含着不符合他这一外貌特点的倨傲神色。 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散发着阴鸷且目空一切的光芒,正直直的睨着军帐门口的位置,红润小巧的嘴唇勾起一弯似有若无的弧度,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终于,军帐的厚重布帘被士兵缓缓掀开,一抹魁梧高大的藏青色身型瞬间步入帐内。 赢焱的身型与案几前身穿戎装的娇小身影形成显而易见的对比,他魁梧的身材足足可以装下一个半他。 “末将赢娇,给王子殿下问安!”那娇小的身影只是在赢焱进入军帐的一瞬才缓缓起身,更也没有刻意的去帐外迎接,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位身份尊贵的王子殿下放在眼里一般,周身依旧透露着满满的倨傲。 “你终究还是亲自来了。”赢焱俊秀薄凉的面孔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说话时声音也没有起什么波澜,只是他看向他的眼神里竟有几分的无奈与笑意。 似乎赢焱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笑意惹恼了他,他遂即说道:“这是关乎着徐国的大事,末将自然要亲自参与,不禁如此,我还要亲手斩下帝辛的头颅!” 他说的信誓旦旦,仿佛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赢焱又一次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他说道:“你似乎把这次的战事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赢焱说着,径自坐在了左侧的筵席之上,见案几上摆放着一盏茶,自斟自饮起来,显然,已经把面前身穿戎装,一脸成竹的将军小瞧了。 可他的眼神里除了轻视以外,竟然还夹杂着继续的|宠|溺。 赢娇听到这话更加不满起来,他再次说道:“只有没本事又贪图享乐的人才会将这件事看的复杂化,我赢娇就是有这种把握能将殷商一举击败,到时,若是我大获全胜,你就要把王子之位让给我!” 赢焱一脸的无语,他深深蹙紧了眉头,不怒反笑的看着眼前那英姿飒爽的将军,他说道:“你若当真胜了,王子之位给你便是,只是……” “只是什么?”赢娇看着赢焱,一脸的急不可耐。 赢焱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须臾慢条斯理的说道:“……只是你要确定自己这一辈子也别想嫁人了!” 说完,赢焱哈哈大笑起来。 赢娇蹙着眉头,用力咬紧了嘴唇,一脸不满的看着赢焱,狠狠道:“不嫁人又怎样?王公贵族里的男人各个儿都如你一样贪图享乐,这种男人不要也罢!我若是遇不到一个专情的男人,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不嫁人只是其一。”赢焱又道,“只怕你也生不出赢姓一脉的继承者来。” 赢焱这话着实把赢娇也气坏了,她简直后悔死自己是个女儿身,这样的现实从赢焱口中说出来,更加挑战了她的忍耐力,她咬紧牙根,愤怒不已,却根本没有任何法子教训眼前的男人! “不论你如何轻视我,我都要砍下帝辛的头颅,让你见识下我赢娇的本事!哼!” 赢娇说完,径自出了军帐。 顾潇然与蓝漓被士兵带到了某一个军帐前,刚到门口,她们同时被那士兵大力的给推进了帐子,由于惯性,她和蓝漓惊叫着一同倒在地上,痛嘶一声。 “姐姐!”蓝漓爬到顾潇然跟前,“姐姐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顾潇然坐起身,拍了怕身上的浮尘,平静的说道:“我没事。” “啊!”蓝漓的脚踝蓦然被人用力握住,吓得她惊叫着,三魂七魄险些被吓散了! 她哭腔的抓紧了顾潇然的手,想要找到一丝丝的依靠来平复自己受到惊吓的心情。 “水……水……”脚下突然传来一道沙哑且虚弱的声音。 军帐内没有窗,厚重的门帘放下后就显得很暗,再加之这里与外面强烈的光线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顾潇然寻着声音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蓝漓身边正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 她蓬头垢面,有鲜红的血从干裂的嘴唇中渗出来,一看便知已经太久滴水未进,仔细看下,军帐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个女人,她不禁瞠大了双眼! 她们难道都是战俘? “水……水……” “啊……我没有水,你去找别人……啊……不要碰我……呜呜……” “漓儿别怕,这是被驻军捉来的人。”听到顾潇然的话,蓝漓这才缓和了下紧张的心情,睁眼看看脚下的女人,带看清了她的样子后,心中的恐惧似乎又加重了些,她又颤抖着声音说道,“姐姐……我们会不会也要变成这样?” 顾潇然安抚道:“不会。” “呵……不会?哈哈哈……咳咳……” 顾潇然话音落,角落里却突然响起一道讥诮的笑声,她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同样狼狈的女子正斜倚在军帐角落里,脸上的笑容里掺杂着几许的绝望。 “咳咳……” 许是笑的太厉害,那女子开始不停地咳嗽着,咳的凶了,她就用手捂着嘴巴,当她的手拿下来后掌心竟站了一丝丝鲜红的血液。 只见她瞪着掌心的血,眼神变得惊悚,仿佛见到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血……哈哈……血……哈哈哈……” 顾潇然松开蓝漓的手,来到她跟前,看到这样的一幕不禁深深拧起了眉头,她询问道:“你怎么样?” 那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可长期的折磨让她显得枯瘦如柴,面容憔悴,容尽损。 她绝望的勾了下唇角说:“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当你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就会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样,呵呵……” “你们都是殷商的子民?”顾潇然拧眉问道。 “什么狗屁殷商,简直是放屁!” 顾潇然蹙眉,蓝漓听那人如此一说立马不满了,她赶忙来到跟前,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我家姐姐好心好意的问候你,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 末了,蓝漓又嘟哝着,“活该落得这样的田地,感情是良心太差了……” “我只后悔生在殷商,如今才落得这样的田地!”女子提及殷商二字的时候咬紧牙根,可见她对殷商已经失去了信心,更也不屑是殷商的子民。 这样的话听在顾潇然的耳中竟不由得心底一颤,她最怕的便是殷商的子民对他们赖以生存的国家失望,更害怕他们对帝辛失望,如今看来,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了,她究竟要如何挽回这种尴尬的局面? 215.第215章 王子殿下要见你! 蓝漓依旧满心的恼火,不禁再次说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家姐姐看着你可怜才……” “漓儿!” 蓝漓的话被顾潇然打断,难免有些许的不甘和委屈,却闷闷地咬了咬嘴唇,终是听话的不再说话。 “可怜?呵呵……”倚在角落的女人又一次笑起来,须臾讥笑道,“到了这里就收起自个儿的悲悯情怀吧,或是留着力气可怜可怜自己,别到时忍受不了这非人的待遇寻了短见,若是因此死了也不会有人可怜的。” 顾潇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的话虽说的有些尖酸刻薄,却也十分在理,试问,到了这种地方,只怕人人想到的都是自救吧,面对死亡时谁还会有心思可怜别人? 若此刻,倚在墙角的人是她,或许她就真的能理解这女人的话了。 “你……”蓝漓还欲说什么,便被顾潇然拉住了手。 蓝漓看着顾潇然,眼中充满了对她的心疼,她身为贵妃娘娘,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田地,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她真的替她心酸。 顾潇然知道眼前的女子因着被捉到这里又惨遭欺凌,而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为殷商子民的无法更改的事情上。 因此,她并不准备向她解释太多,这种情况下,她们已经对殷商完全失去了信心,唯恐解释的越多,她们便会更加的痛恨自己身为殷商子民。 “水……” 耳边再次响起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声音,微弱的气息似乎很快就要油尽灯枯一般,让人听了悲从中来。 顾潇然吁了口气,问道:“你们被捉来多久了?” 女人体力有限,眼见着就要透支,她本不想回答顾潇然的话,可她依旧被顾潇然方才询问她状况时的善良感动到,因为自她来到这里,接触了这样多的人,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管过其她人的死活。 她蠕动了下发干的嘴唇,唇瓣上方才咳出的血已经干戈,留下了一个赤红的印子。 “半月了。”她说。 “这半个月都滴水未进么?” 女人绝望的嗤笑了下,又道:“前几日下了一场雨,不然……早就渴死了。” 顾潇然深深拧紧了眉头,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是真的,强烈的悲愤感在心底蔓延着,直至全身百骸,徐国人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我这就去找水来!”说着,顾潇然就要起身。 她的动作被一阵微弱的笑声打断,她垂眸看着正嘲笑她的女人,不禁蹙了蹙眉头,只见那女人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又道:“外面的水倒是不少,可你若是能找来却比登天还难,只怕……你连这帐门也出不去。” 顾潇然被自己逼上了一处死胡同,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了。 “姐姐,难道你也要渴死在这里么?”蓝漓听了那女人的一番话,不禁忧心起来,不忍见身份尊贵的贵妃娘娘也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可蓝漓的一句话却给了顾潇然提示,她是帝辛的女人,是殷商的贵妃,更也拥有着那个特殊的神官职位,赢焱怎会甘心她死在这里? 倘若她死了,赢焱的如意算盘便不攻自毁了,他如此精明,定不会眼睁睁见她死的。 如此想着,顾潇然便已成竹在胸,她认定了赢焱是个精明的男人,须臾平静的说道:“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离开这里的。” 话音落,帐内的人都不禁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些人的眼神是嘲讽是不屑,可有的人也将所有的期盼都押在了她的身上,就盼着能见到奇迹的发生,早日脱离苦海。 夜晚的军营里燃着数不尽的火把,将士们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堆,烤着新鲜的野味,烟雾缭绕,远远望去,墨蓝色的夜空与地面之间像是镀上了一层赤红的光圈,无比壮观。 到处可以听到树脂燃烧后的噼啪声,将士们畅快淋漓的笑声,还可以闻到野味散发出来的阵阵焦香。 赢焱正与将士们围坐在其中一个巨大的篝火旁,副官将烤熟的一只羊腿撕下递到他面前:“殿下请用!” 赢焱很自然的接过烤羊腿,似乎他是这里的主宰,只有他有权利第一个享用美食,他尝了一口,缓缓点了点头,将士们这才敢去撕分剩下的食物。 这时,一名士卒从不远处一路小跑过来,趴伏在赢焱耳边低声说道:“殿下,今日您带回来的女人吵着要喝水。” 若是其他战俘,他们完全可以不理会,毕竟饿死一个就少一些累赘,可今日这女人是赢焱亲自带回来的,并且她们又是坐在马车中,而不是绑了手脚跟在车后头,可见赢焱是十分重视这个女人的。 因此,士卒还是觉得这件事有必要与赢焱商量后再做决定。 赢焱将手中的烤羊腿放下,沾了些许油渍的嘴唇微微牵动了下,须臾说道:“给她水。” 果然,士卒觉得询问他的意见是个极其正确的决定,他恭声道:“是!” “等等。”赢焱见士卒要转身离开,又叫住他。 士卒赶紧顿住叫住,询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只给她一人。”赢焱嘴角勾起一弯邪肆的弧度,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还能耍出些什么招来。 “水……水来了!” 见士卒拿来了水,所有女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士卒手中的水囊,唯恐落于人后似的一哄而上。 “滚一边儿去!” 士卒毫不怜香惜玉,早已渴的头晕眼的女人们根本经不起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士卒仅仅轻轻一推,便已将她们一个个推倒在地。 许是摔得疼了,她们发出痛苦的呜咽。 顾潇然实在不忍心见这样的场景,她不满的瞪着士卒,厉声喝道:“你太过分了,她们几日滴水未进,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们,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面对顾潇然的质问,士卒面不更色,他接下来的话让顾潇然乃是军帐内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殿下吩咐了,只有你一人可以喝水!” “什么?”顾潇然心底重重一颤,她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身后响起了微弱的议论声,那些女人已然将她视作了眼中钉,她看看士卒手中的水囊,不禁拧紧了秀眉,赢焱这是要让她在这些战服之间孤立无援么? “你最好快点把这水喝下,不然我没办法回去交代!”士卒面无表情的说道。 顾潇然没有接过水囊,她抿抿发干的嘴唇道:“你去告诉赢焱,若是不给她们水喝,我就和她们一起渴死在这里!” 士卒一怔,完全没有料到面前的女人会如此刚烈,他睨了眼顾潇然,须臾转身出了军帐。 看着士卒离开,那些女人凑了过来,眼神怪异的看着顾潇然,完全不敢相信她方才斩钉截铁的话是真的。 “呵……你还是不要假装慈悲了,现在……你还可以忍耐,可很快你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角落里再次传来之前那女人的声音,比起之前更加虚弱了。 可言语中依旧充满了对顾潇然那番话的鄙夷与不屑,根本就不相信她真的好心为了她们而拒绝喝水。 同时,她也在好奇顾潇然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我家姐姐可不是你说的这种人!”蓝漓不满女人刻薄的话,愤愤不平道。 “是或不是……待她快要渴死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何须你来解释这许多?” 角落里的声音幽灵般的再次传了过来,蓝漓正要上前理论,却听那人又说道,“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保存些体力的好,以免你先你家姐姐渴死了,到时……就看不到这好戏了。” 那女人话音落,周边的那些女人眼神越发怪异的看着顾潇然,然后各自散开,似乎仅仅将顾潇然的话当作了一个笑话,根本不敢相信。 蓝漓见所有人都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态度,不禁更加恼火:“你凭什么……” “漓儿!”顾潇然遂即拉住她,“她说的没错,你要保存体力,不要这么轻易就动怒。” “姐姐……”蓝漓泪眼婆娑的看着顾潇然,她如今落得这样的地步已经很委屈了,这些人竟然还如此的不领情,她着实为顾潇然感到不甘,可她同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即便不甘、心疼又能怎样? 顾潇然抬手,为蓝漓拭去眼中的泪水,干涸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下,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傻丫头,又在为我伤心了,你这样叫我怎么心安?” 顾潇然话音落,蓝漓眼中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涌,她哽咽道:“蓝漓只恨不能替姐姐受苦,若是被……被……” 顾潇然知道蓝漓想说什么,她很快抬手,封住了她的口,只因她不敢听到蓝漓口中的那个名字,不敢想象,若是那个人知道她如今在这里受苦,他会怎样? 就在这时,军帐的门帘突然被掀起,方才那名士卒走了进来,对顾潇然厉声说道:“跟我走一趟吧,王子殿下要见你!” 216.第216章 这女人赏你们了! 士卒话音落,蓝漓最先一愣,她很快转眸看向顾潇然,挽住她的手臂一脸紧张的说道:“姐姐,不要去……” 顾潇然抚上蓝漓的手,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意,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掉,正好我也有话要当面对赢焱说。” “姐姐……若是非去不可,就带上蓝漓吧!” “乖,你留在这里等我。” “快走吧!”士卒没有一丝情感的说道。 顾潇然淡淡地睨了眼士卒,拉开蓝漓的手,转身出了军帐。 看着那抹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蓝漓整颗心都都揪在了一起,。 “小姑娘有什么可担心的,那王子一定是看上你家姐姐了,说不定你家姐姐就此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到时你岂不是跟着沾光了?” “就是,喝水都只是她一个人可以,说不定真就扶摇而上了……” 充满讥讽的话语在蓝漓身后响起,她愤懑地转身,冲着那些人吼道:“你们懂什么!凭什么如此诋毁我家姐姐!她忍辱负重……比任何人都想要了赢焱的命!若是她今日真的遭遇不测,你们就真的别想离开这里了!” 蓝漓声泪俱下,身体因气愤而不停颤抖着。 那些原本还冷嘲热讽的女人们见蓝漓真的生了气,相互对看了一眼便自觉无趣,一个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嘴里还叨念着什么,让人听不清楚,却知道她们定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 蓝漓见她们各自散开,便闷闷地转过身去,含泪的眼睛始终盯着顾潇然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弱。 倚着墙角的女子突然开了口,声音里充满了狐疑:“她究竟是什么人?” 蓝漓循声回眸,看不清楚那女人的样貌与表情,听到这话,她眼中的泪水越发汹涌了,她气愤地抹了把脸上的泪,狠狠说道:“她是大王最宠爱的贵妃娘娘!” 话音落,帐内的所有女人均是不可置信的瞠大了双眼,将信将疑的看着蓝漓。 议论声接踵而至。 墙角的女人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她却点着头,动动干涸的嘴唇,有气无力的对她们说道:“我相信这丫头的话。” 她们均是一怔,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个女人,女人又道:“她是善是恶……待会儿回来自会见分晓,何苦浪费体力在这儿猜疑?” 蓝漓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从来了这里就一直对她们冷嘲热讽的女人竟是唯一一个肯相信她的话的人。 她抿抿唇,又说道:“我家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就大家出去的,只求你们不要再诋毁她……” 顾潇然跟随士卒穿过一个个军帐,最终来到整个军营的中心地段,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围绕在篝火堆旁的男人。 他们身穿铠甲,正围坐在篝火旁烘烤着香喷喷的食物,可她还是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坐在众人之间的赢焱,他魁梧的身型,精致的外貌,不论与多少人坐在一起仍旧会毫不费力的找到他。 这一刻,她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跟随帝辛出宫时的场景。 帝辛同样能与他的将士们打成一片,在那些士兵面前,他从来没有一丝丝的帝王架子,因此,那些将士们甘愿追随他,甘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如今,当她看到赢焱亦是如此的时候,她真的是为帝辛担忧的,因为帝辛真的遇到了一个强敌,况且,他还有姬发从旁协助。 顾潇然拧紧了眉头,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害怕被自己的担忧吓到。 士卒很快奔到赢焱的身边,凑近他耳边恭声说道:“殿下,小的已经把这女子带来了!” 赢焱结束了与士兵们的攀谈,抬眸,那双深棕色的瞳仁霎时睨向顾潇然。 熊熊的火光将那张绝美的脸蛋儿映照的越发动人心魄,赢焱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弧度,无可否认,她确实很美,美的不可方物,只是,如今这艳绝群芳的女子落入他的手中便等同于到了地狱。 他的目光渐渐向下移去,看到她嘴角已经有些微微干裂,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有进过一滴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有骨气,为了那些人当真就一口水也不喝。 他竟然有些佩服起她来,只是,这种佩服仅仅维持了一瞬,他的眼神再次森冷起来。 被赢焱毫无顾忌的注视着,顾潇然没有丝毫的怯懦,她清亮的凤目迎向他,那神情里是满满的鄙夷,仿佛跃入她眼中的男人是一只令人讨厌的蚊蝇,甚至,是一只让人作呕的蛆虫。 顾潇然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请你让她们喝水。” 她语气丝毫不甘示弱,听上去更像是命令的口吻,她势必不会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低头! 赢焱嘴角的弧度越发深邃起来,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阴冷的看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捉我至此……无非是想用我当作人质要挟帝辛罢了,你根本没有必要再残害那些无辜的百姓,我既已落入你的手中,便没有打算全身而退,若是你肯善待她们,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顾潇然说完,深邃的凤目直直的看着赢焱的眼睛。 赢焱唇角勾起一弯冰冷的弧度,讥笑道:“你把自己看的过于重要了,即便我不善待她们,你依旧无法掏出我的掌心,我又何苦去在乎殷商子民的死活?” 顾潇然再次拧眉,她完全没有料到赢焱会是这样的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深吸口气,眼神笃定的又道:“若你不善待她们,我便不会让你的目的得逞!” 说着,顾潇然转身欲走。 “哈哈哈……”身后突然传来赢焱的大笑声,顾潇然霎时顿住脚步,她简直恨极了他这张狂的笑! 笑过之后,赢焱看了看身边的士兵,坏笑着说道,“你们可知这女子是何来头?” 所有的将士们听到这样的问话,再结合着方才他们两个的对话,不禁都在各自的心底琢磨着顾潇然的来头,各自交头接耳了一番后,全部将目光睨向赢焱,似乎在等待着他为他们揭晓这女子的身份,似乎她的来头真的不小。 “她就是……帝辛最宠爱的贵妃——苏妲己,”赢焱不理会身边的一片哗然,继而又道,“更也是殷商受万民敬仰的神官!” 众人一脸惊诧,均将目光落在了顾潇然的身上,顾潇然狠狠凝了赢焱一眼,依旧不甘示弱。 “不愧是殿下啊,您一出手竟将帝辛的贵妃给捉了来,如此一来,东夷打败殷商便是指日可待之事了!” 一片奉承之声在篝火旁轰然奏响,就连林间的麻雀也因此腾空飞起。 “王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赢焱脸上的笑容更胜,笑声更加大了。 顾潇然站在原地,不满地瞪着赢焱,她又道:“你若是还有良知,就善待那些战俘!” 众将士听到顾潇然的声音后,更是捧腹不已,谁也没有这个能耐可以命令他们的赢焱王子,更何况她仅仅是敌国的贵妃,一个人质而已。 “到底怎样,你才会善待她们!”顾潇然再次高声说道,这样的声音似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气,可在那些将士的大笑声中,竟显得微不可闻。 赢焱压了压手,众人霎时止住笑声。 他看着顾潇然愤懑的表情,邪肆地勾了下唇角说道:“要我善待她们可以……” 他故意停顿了下,须臾,那双深棕色瞳仁再次睨着顾潇然的眼睛,面对这样冰冷嗜血的眼神,后者只觉得后背霎时传来一丝凉意。 赢焱眼中散发着一抹森冷的光亮,又道,“你把我的将士们侍候好了,我自然善待你的子民……如何?” 顾潇然霎时一惊! “怎么,你怕了?你的良知就仅是如此么?为了那些人的性命……牺牲一下又如何?”赢焱邪肆一笑,言语中尽是损贬之意。 顾潇然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愤懑感,她狠狠地瞪着赢焱,两手在身侧用力攥紧,心怦怦的乱跳,心中有太多对他的痛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女人赏你们了!” 赢焱话音落,那些将士们终于回过神来,他们看着眼前那绝世的女子简直犹如一条条的野狗朝她扑了过去。 “放开我!” “哈哈哈……”赢焱坐在原位,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森冷的眸子眯缝起一条危险的缝隙。 哧—— 一声刺耳的布料被扯破的声音在人群中传出来,顾潇然眼睛燃着狂狷的怒火。 那一个个朝她扑来的身影让她恶心至极,整个大脑里始终萦绕着帝辛的影子,她害怕了,真的怕了,子受,你在哪里? 强烈的愤怒与无助让她忘记了哭泣,在这种时候,她更加不可以哭,没有帝辛保护的她更加需要勇气,她要勇敢的面对一切事情,她是顾潇然,是帝辛的女人,她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217.第217章 激将法 被篝火映红的操练场上霎时响起了一阵热闹的起哄声,所有未曾参与其中的将士们都站在一边看着这场别开生面的大戏。 周边叫好声,起哄声与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殿下,请用!” 一名士卒打开一坛上好的清酒为赢焱斟了一碗,双手递到他面前。 赢焱接过酒,浅浅地抿了一口,那双阴鸷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操练场上被几个士兵围绕的娇小女子,神情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有意思的事情般。 “别碰我!” 顾潇然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小豹,愤怒的凝着那些即将冲上来的野狗般饥|渴难耐的男人们,她双手护着胸口,死死地抓着半敞的衣襟,里面雪白的袭衣已经坦露在外。 她绝不能在这些人面前示弱,哪怕是拼劲最后一口气,她也要保住自己的贞洁,她的身体绝不容许帝辛以外的任何人践踏! 赢焱正饶有兴趣的观看着这场好戏的时候,他发现周边的将士们安静了下来,就连那几名亲自上阵的士兵也停下了各自的动作。 他将目光转向顾潇然的时候,只见她一手抓着半敞的衣襟,一手紧紧攥着一支尖锐的铜笄,黝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娇小绝美的脸蛋儿燃着愤怒的火焰,那支铜笄锋利的尖端正紧紧地贴着她雪白的玉颈,甚至已经在她脖颈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创口。 顾潇然唇角露出一抹讥嘲的弧度,她愤狠的眼眸睨着赢焱,笑道:“我宁愿死……也断不会受你这狗贼的****!” 赢焱深深拧紧了眉头,这个女人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刮目相看了,他阴狠的勾了下唇角,一字一顿道:“你真是个特别的女人。” “你们身为将士,竟然在军营里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成何体统!” 一道尖锐且愤慨的声音霎时从人群一端传了出来,众士兵向声音来源看过去,便见到一身戎装的赢娇赫然立在篝火旁,那双凌厉的深褐色眼眸正一眨不眨的凝着他们,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顾潇然的身上。 顾潇然一怔,也一同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跃入眼帘的是一个肤白****,模样俊俏的女孩儿,只是与她这样貌极其不协调的是她此刻身穿戎装,一看便知是个身份尊贵的将军。 她没有想到徐国的军营中竟然还有女性将领,可她在赢焱的面前居然也有如此的威慑力,不禁在心底琢磨着这名女子究竟是谁? 赢娇很快转开投射在顾潇然身上的目光,转眸看向坐在篝火旁一副优哉游哉的赢焱,她早就该知道,只有赢焱才能在这庄严肃穆的军营中掀起这样恶劣的是件来! 徐国的脸简直都被他给丢进了! 她恼怒的睨着赢焱,神情正色的说道:“身为王子殿下,理应以身作则,竟然纵容将士做出此等恶劣的事情,我有必要告知父王你的所作所为!” 顾潇然听到这里不禁一怔,难道她与赢焱是兄妹? 只见赢焱慵懒的勾了下唇角,完全无视掉女子的话,他径自站起身,对身边的士兵吩咐道:“把她压下去。” 说完,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来到赢娇身边,笑着说道:“只是一个战俘罢了,让将士们解解闷儿有何不可,你又何必动怒?若是见不得这种事情,就乖乖留在阁中,学学刺绣,将来也好找个好人家嫁了。” “你!”赢娇正欲说什么,赢焱已经笑着离开,她一阵恼怒,赢焱总是这样轻视她,他越是轻视她,她就越是要让他见识下她的真本事! 顾潇然似乎预料到了他们兄妹之间存在的对立冲突,她似乎可以在这上面下些功夫…… 正思绪间,只见一名士卒朝她走过来,她目光一凛,警觉地举着手中的铜笄怒视着那名士卒。 “慢着!”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士卒的动作,他很快顿住脚步,恭敬的低下头,不敢再近前。 顾潇然看向赢娇,赢娇正一步步地朝她走过来,站在她身前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方才说道:“这个女人现在交给我处置!” 顾潇然拧眉,却见赢娇的脸色无比严肃,那张精致俊俏的脸上根本寻不见一丝丝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与烂漫,更多的是冷戾。 “可是王子殿下……” “嗯?” 士卒的话被赢娇一声冰冷的轻咦给打断,怯怯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赢娇冷淡的睨了眼顾潇然,说道:“跟我来。” 说完,她不等顾潇然做出任何回应便转身离开。 顾潇然看着赢娇的背影,跟她走总好过被那些士兵带走,她抿抿唇跟了上去。 不多时,她遂赢娇来到一处军帐外面,很快有守在外面的士卒为赢娇撩开了帐帘,赢娇走进去,看了眼站在外面的顾潇然,她说道:“进来。” 顾潇然深吸一口气,终是走进了帐子。 顾潇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军帐,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了。 军帐内陈设十分简单,左边摆放着一个檀木兵器架,上面挂着各式兵器不下十种,她真的无法想像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会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女将。 除去这兵器架分外吸引眼球外,她看到帐内中央还摆放着一张案几,案几后面铺着一张虎皮,案几上则是摆放着军印乃至一些军令符,除此之外,军帐内还有一张十分简单的床铺。 赢娇缓缓坐在虎皮上,抬眸睨着正观察着军帐的顾潇然,她虽披散着头发,却仍旧能看出她拥有着一张绝世的娇颜,只是她不明白,赢焱从来没有在军营中做出过这样的事情来。 她更也好奇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她姿色如此出众,为何赢焱不将她收入自己的王子府供他一人消遣,反倒让这些士兵****她,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你是谁?” 这个问题成功收回了顾潇然的视线,她看向赢娇,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她遂即说道:“我是苏妲己。” “苏妲己?你是帝辛的|宠|妃?”赢娇拧紧了眉头。 “正是。”顾潇然淡淡地答道,语气不卑不亢。 听到顾潇然回答的笃定,这样的身份着实把赢娇惊了一下,怪不得赢焱将她掳来这里,她似乎明白了赢焱的用意,只是这样做,似乎有些卑鄙了。 顾潇然见赢娇脸色微变,突然轻笑一声,这笑声里掺杂了些许的鄙夷与不屑。 赢娇扬眉,不满的问她:“你笑什么?” 顾潇然说:“我笑堂堂一个徐国,竟然试图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殷商,即便胜了,只怕也会胜之不武,将来定会令人耻笑!” 她虽然不太了解赢娇的个性,却也不得已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对她施用这招激将法,相比起赢焱来说,面前的女子更加多了几分的热血与霸气,她应该不会是赢焱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赢娇危险地眯缝了下眼睛,那双深褐色的瞳仁散发着冰冷的光亮,她倏然起身,踱至顾潇然的面前,周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霸气,令人隐隐觉得慌乱。 顾潇然并不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她只是不喜欢将自己的恐惧挂在脸上而已,她只想在这种时候还给自己留有最后的尊严。 面对赢娇眼神中的危险气息,顾潇然面不更色,神情淡定如初,甚至,她竟扬起头来与赢娇对视,清亮的目光里依旧溢着对徐国的满满的鄙视。 赢娇见她没有丝毫的惧意,突然勾起了唇角,冷笑道:“你在用激将法,想骗我放了你么?” “我只是觉得,若是有真本事,根本不必使出此等卑劣的手段,贵国王子如此做,难道是在告诉殷商,你们根本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赢得胜利么?”顾潇然讥诮的说道。 赢娇静静地睨着顾潇然,见她神情里的嘲讽越发浓郁,她的面子竟有些挂不住,她恼怒的说道:“徐国永远都是东夷的第一强国,赢焱更是整个东夷唯一一个臂力超劲的神弓手,即便不捉你来,徐国也不会失败!” 顾潇然轻笑一声,现在正是在与面前的女子打心理战的时候,她绝不能输,她冷冷地勾了下唇角,笑着说道: “那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即便我如今沦为徐国要挟殷商的人质,可是帝辛……从来都是将殷商放在第一位的君主,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阻碍他成就霸业,他断不会因为我个人的安危而放弃整个成汤天下!” 赢娇深深凝着顾潇然,似乎在琢磨着她的一番话。 “报!” 一阵士卒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顾潇然与赢娇的对话,赢娇转眸看向帐外,只见一名士卒从外面跑进来,拱手上前,恭声说道:“将军,北海已经行动,并且那批军用物资也已经准时送达规定地点!” “好!”赢娇嘴角勾起一弯势在必得的笑意,她吩咐道,“通知全军,明早出征,直抵殷商!” 218.第218章 我相信你 待士卒走后,赢娇再次睨向顾潇然,那双阴鸷的深褐色瞳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须臾转眸,对着帐门口说道:“来人!” 话音落,立刻有另一名士卒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作揖道:“将军,有何吩咐?” “把她押下去!” “是!” 士卒就要上前,顾潇然连忙制止道:“等等!” 说话时,她始终看着赢娇的脸。 赢娇戾眸眯缝了下,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要耍些什么样,可她这一呼百应的将领根本毫不忧心她能掀起怎样的风浪,她勾唇说道:“你还有何要求?” 顾潇然道:“我会拭目以待这场战争,只是,我希望将军可以善待那些战俘,给她们足以维持生命的温饱,如此做,也能体现将军浩荡的恩泽。” 赢娇并非卑鄙的人,她没有给那些人充足的食物与水更也不是故意所为,她只是一心成就大业,根本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罢了,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她遂即说道:“就依你所言。” 顾潇然深吸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缓缓蠕动了下嘴唇,又道:“不知明日将军出征是否带上我这个人质?” 赢娇脸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她不屑的说道:“我要让你瞧瞧,打败帝辛……不一定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断!” 顾潇然一怔,却听到赢娇又道:“把她带下去!” 从赢娇的军帐回到先前被关押的军帐的路上,顾潇然久久都无法回神,难道他们不准备带她一同上战场? 那么,她要如何见到帝辛? 背部传来一股外力,顾潇然已经被士卒推进了军帐,由于惯性,她向前跌了几步险些摔倒。 一直守在那里等着她回去的蓝漓很快将她扶稳:“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那个混蛋有没有欺负你?” 话还没说完,蓝漓便察觉到顾潇然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撕破,虽说光线很暗,可她还是隐约看清了她坦露在外的雪白袭衣,不免悲从中来:“姐姐……呜呜……蓝漓就知道他们不会善待姐姐的……呜呜……” “我没事。”顾潇然的声音十分平静,她心里始终都在琢磨着要如何能见到帝辛。 “还说没事,你看你这衣裳都已经……” 顾潇然正要解释清楚,帐门帘突然被掀起,两名士卒一人拿着食物一人拿着水囊走了进来。 “这是将军赏给你们的!”士卒说道。 众人见了水和食物两眼放光,几乎是这些东西放在地上的同时便被她们一抢而空,她们各自躲在角落里开始享用着水和美食,生怕会被人抢走似的。 待她们吃饱喝足,各个儿抚摸着自己的肚皮躺在帐内休息,还不忘偏头看向顾潇然,充满狐疑的问她:“你真的是贵妃娘娘?” 顾潇然一怔,她看向蓝漓,蓝漓抿抿唇又点点头。 她知道纸毕竟包不住火,淡然道:“我是。” 她们很快凑了过来,一个个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顾潇然,没有丝毫的惧意,眼中只有新鲜。 她们的失礼让蓝漓感到很困惑,她开始后悔将顾潇然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了,她不满地瞪着她们,吼道:“你们让开,不准对娘娘无礼!” 突然有人讥笑了一声,说道:“哎,贵妃娘娘,你能把我们救出去么?你这么大的本事,连水和食物都讨来了,再想想办法让那将军把我们给放了又有何难?” 顾潇然抿抿唇,平静的说道:“我暂时办不到,但我会尽力的。” “你这话说的也太冠冕堂皇了,尽力就是没有可能,你身为贵妃娘娘竟然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到么?” “就是,和你比起来,我们这些无名小民根本没有一丝丝被挟持的价值,何不留你一人在这军营中,你和他们说说,这样于人于己都是益事呀。” …… 她们人各一句的说着尖酸刻薄的话,根本没有一丝丝的感激之情,反倒将对殷商所有的愤懑都发泄在了顾潇然的身上。 面对这样的刁民,蓝漓真的很想冲过去掴她们几个巴掌,她不满地说道:“你们太得寸进尺了,若是没有娘娘,只怕你们已经渴死饿死了,这会儿又说这种风凉话,早知这样就不该救你们!” “谁要她救了?”那人不以为然道。 “你!”蓝漓气结,却因愤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潇然并非生母,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听到这些话语她同样愤怒,可她知道,她们对殷商已经失去了信心,所以她不怪她们。 她说道:“不管你们如何想,我都会尽我所能,为的不是讨好你们任何一个人,正如你们所言,你们身为无名小民根本不足以我来讨好,我如此做,只是要让你们知道,即便是无名小民,只要是殷商的子民,陛下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说到这里,顾潇然淡漠的眼眸扫了眼帐内所有的人,又道:“战争是残酷的,有战争的地方就会出现太多的不平、不公,你们会被捉来这里更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你们对殷商的不满我也清楚,只是……我想告诉大家,陛下是明君,他不会忍心见到任何一个殷商子民被敌国所迫害,他此刻,一定是在没日没夜的部署,迎接与东夷的战争!” 顾潇然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无言以对。 “听说你是神官,拥有预知的能力,可否告诉我们,殷商是否会战胜东夷?” 角落里响起了那个女人的声音,顾潇然回眸,淡淡地勾了下唇角,眼中虽有水雾,却笑的坚定不移:“我以神官的名义保证……殷商会胜利!” 她说着这样的承若时,仅仅是依仗着自己对帝辛的执念,她深信帝辛会打败东夷。 虽然历史上有所记载,可她却害怕赢焱用卑鄙的手段扰乱帝辛的思路,毕竟,历史上没有苏妲己被挟持的记载,她害怕自己的出现会从这里将历史改变。 可她知道,只有她对帝辛深信不疑,才能给与这些人强大的信心,所以,她必须坚信帝辛会胜利。 她们真的都不再说话,军帐内一瞬间变得沉默起来,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那个女人淡淡地勾起了唇角,眼神飘到很远很远,仿佛预见了殷商的胜利。 翌日。 浩瀚的墨蓝色天空中仅仅升起一颗耀眼的启明星时,坐在帐内几乎一|夜未眠的顾潇然便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擂鼓声。 声音之大,仿佛在身体中住着一面牛皮大鼓,随着那铮铮的鼓声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险些破裂。 顾潇然的心脏倏然揪起,她看看身边的蓝漓,蓝漓这几日操劳过度,这会儿睡的很熟。 她不忍心打搅她,独自来到帐门口,小心翼翼地将帐帘掀起一条狭小的缝隙,数不尽的火把映出了漫天的红光,所有将士均穿戴整齐,笔挺的站成一排排工整的列队。 突然,她看到赢娇身披一身戎装从军帐内走出来,她检验了一遍工整地列队后来到为首的一匹黑色大马前,轻轻一跃便已跨到了马背上,动作娴熟,说不出的飒爽英姿。 “你当真拥有预知能力么……昨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耳边响起那道熟悉的女子声音,她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并没有因为昨晚吃饱喝足而好上多少,听起来让人觉得心酸。 顾潇然回眸看看她,说道:“我知道殷商会胜利,只是,我担心自己落入敌军的手中他会受到影响……” 顾潇然知道,昨夜这个女子故意提到了她神官的身份,她是在有意帮她解围的,所以,在这种时候,她不准备再说慌。 顾潇然又道:“所以,我唯一想要对你说的是……请相信大王,他一定会拼劲权利打赢这场战争的。” “我相信你。” 这短短的几个字竟让顾潇然感觉到了一种生死诀别的意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只是觉得一瞬间,心里很痛,喉痛很痛。 “所以……”女子微顿,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溢着一抹凄楚的笑容,“你一定要活着回到殷商,见到大王,不给这些奸贼要挟他的砝码。” 顾潇然一怔,还没太听懂女子的话时,只见女子缓缓褪下了自己的衣物后说道:“把你的衣裳给我。” 顾潇然深深地拧紧了眉头,她似乎预料到了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她正瞠目结舌之际,女子又说道:“现在是他们集结的时候,根本无心顾及咱们,外面的守卫仅仅有一个,现在是离开最好的时机……” 顾潇然感动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可她并不是自私的人,她怎么可以答应女子的要求? “要走我们大家要一起……”她落下泪来,她无法答应她。 “嘘……”女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她又道,“你一人离开成功的几率会很大,我扮作你留在这里,也好拖延些时间。” “我怎么可以这样做?”顾潇然哽咽道,声音很轻,却夹杂着太多太多的感激与无奈,“若是你被发现了……” 她捂着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219.第219章 一个活口不留! 不论这个女子的用意是什么,她都无法应下这样的要求,她怎么可以在这种危难的时刻抛下她们,自己一人逃出去? 顾潇然摇着头,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她哽咽着小声说道:“不……不可以……” 女子淡淡地勾唇笑了笑,她仿佛越来越虚弱无力,可她眼中坚定不移的信念却依旧在感染着顾潇然,她说:“只有你离开了,大王才不会在关键时刻分心,殷商才更有把握赢得胜利。” 无可否认,顾潇然被这个女子感动了,从她最初对殷商的失望对她的质疑,到现在,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她真的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好。 她说不出一句让她宽心的话来,因为她知道,若是她真的被发现了,那便是死路一条,或许,她根本就看不到殷商胜利的那一刻。 “为什么……如此帮我?”顾潇然哽咽着问她。 她凄楚的笑了一下,说道:“因为我是殷商的子民。” 这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语却承载了她心中所有的祈盼,她又说,“原本我也没有为自己能离开这里抱有一丝希望,可我遇见了你,你让我看到了希望,我也想为自己的希望做点什么,请你不要拒绝我的请求,我希望……你来拯救我们。” 一瞬间,顾潇然觉得自己肩上担负着一个非常重大的使命与责任,一个普通的百姓都可以为了殷商牺牲如此多,她又何必纠结于个人的想法中。 她狠狠地抿了抿唇,将脸上的泪水抹干,深深看了女子一眼,暗哑的嗓音说道:“我听你的。” 女子笑了,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衣物,又道:“这上面我用丝线绣了一个人名,希望你可以帮我找到他。” 顾潇然将衣裳攥在手中,重重地点头,她握住女子的手说:“若是我有幸活着回到殷商,一定会帮你寻到这个人,”她转眸看看熟睡的蓝漓,又道,“帮我好好照顾漓儿。” “嗯。” 两人很快互换了衣裳。 天色还没有亮,顾潇然撩开帐帘,看到军帐门口只站着一名守卫的时候,不禁松了口气。 女子点点头,给了她一个眼神后,便先一步出了军帐,有意转开守卫的视线,当守卫看向那女子时,潇然深呼吸了几次,握紧手中的铜笄小心翼翼走过去。 每接近一步,她的心脏都险些冲破自己的身体,她知道这种时候她绝不能心软,更也不能害怕,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离开这里! 如此想着,她狠狠地咬紧牙根,扬起手便刺向了他的喉咙! 守卫见到了身后将要袭击他的影子,正要反抗却还是晚了一步,那锋利的铜笄已经刺入他的动脉,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几乎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已经倒在地上,瞠大双眼瞪着顾潇然,一直到断气的那一刻都不曾闭上眼睛。 他的嘴巴也张得很大,仿佛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 女子与顾潇然的身体同样都在颤抖,女子最先回过神来,对顾潇然说道:“快走!” 顾潇然忽视掉那个躺在地上脖颈不断往外涌着鲜血的男人,勉强让自己站起来,两条腿软的像是踩着一般,根本不听使唤,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出了很远,才缓缓让自己的心情得以平复。 看着顾潇然渐渐消失在夜幕里,女子回身,看着那个已经死了的守卫,拽着他的脚,废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拖向营帐后面。 还好她们所在的军帐位置比较偏僻,现在所有人都整装待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待他们发现的时候,顾潇然已经走出很远了。 将尸体安排好,女子在一旁捧了些杂草和土将那些血渍盖好,尔后回了帐内。 第一批士兵已经跟随赢娇出发,练兵场上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天色蒙蒙亮时,赢焱从军帐中走出来,准备第二批出发的士兵们也已经站好了工整的列队。 一切准备就绪时,赢焱突然唤来一名士卒,说道:“去把苏妲己带来!” 在他的眼里,成大业者不拘小节,哪怕赢娇也同样拥有过人的能力,但她的个性根本不适合统领三军。 单看她拒绝用苏妲己来扰乱帝辛时,他心中便对她充斥着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士卒领命后,便快速跑去了关押着那些战俘的军帐。 到达军帐时,他没有发现看守军帐的守卫,仅仅有一瞬的疑惑,并没有多想,然后撩开帐帘对里面说道:“苏妲己,王子殿下要见你!” 帐内的女人们都已经醒了,她们更也清楚苏妲己究竟是否在帐内,可她们却出奇的配合默契,谁也没有说话。 须臾,穿着苏妲己衣裳的女人,站了起来,她披散着头发,士卒一时也看不出她的样貌,遂即说道:“走吧!” “姐姐……”蓝漓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唤了一声,看到这个女人代替她真正的姐姐去面对赢焱时,她是更加替她担忧的,因为一旦被发现,那便是无法挽回的结果。 女子看向蓝漓,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缓缓拿下她的手,没有说任何话,转身,跟着士卒走出帐外。 蓝漓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是无以言说的伤感,泪水似决堤一般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她用力的攥紧了拳头,紧张的心情促使她的心脏跳动剧烈,仿佛快要冲破胸腔,喉咙胀痛不已,她似乎意识到了这将是一场生离死别。 她捂着嘴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可身体却紧紧地绷在一起,不停地颤抖,仿佛这种颤抖已经变成了一股无法控制的抽搐。 她流着泪,在心底默念:“姐姐……你一定要跑得快一点,跑得远一点……千万不要被捉回来,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枉死……” 几乎是那女子被带走的一瞬,帐内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她们都知道很快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她们同样都抱着一丝丝可以离开这里的希望,但是在这一刻,相比起苏妲己与这个女子用实际行动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来说,她们是充满内疚的。 一旦真相大白,不论是顾潇然或是这个女人,她们都要面临无比凶险的境地! 当女子被士卒带领着来到赢焱身边时,赢焱已经跨上了高大的马背。 他如一个掌管生杀的王者般睥睨着站在马下身形单薄的女子,视线里的女人衣着凌乱、披头散发,早已没了初见她时的清新脱俗,此刻竟显得狼狈不堪。 他心底是佩服顾潇然的,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使命,这样的使命驱使他……无法善待对手的女人。 他勾了下唇角,嘴角溢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低沉鬼魅的声线随之而来:“帝辛若是见到现在的你,究竟会是个怎样的反映……我已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了。” 女子没有任何回应,赢焱不以为然,他突然想起昨晚上触目惊心的一刻,想到她险些被那些士兵强行占有的画面时,他危险地眯缝了下那双深棕色的戾眸,或许,她这样刚烈的女子也会有害怕的事情,才因此沉默吧。 赢焱嘴角勾起一弯得意的弧度,他问道:“你也有害怕的事情么?” 女子依旧沉默不言。 赢焱蹙了蹙眉头,突然感到一丝丝的不对劲,若是平时的她,听到这样富有挑衅意味的话语时,定会激烈的顶撞他,可她今日似乎安静的很。 “抬起头来。”赢焱目光一寒,冷声命令道。 女子依旧沉默,更也没有抬头,赢焱眉间的褶皱越发深邃,他瞬间恼火,立刻给身边的士卒使了个眼色。 士卒会意,来到女子跟前,不顾她的反抗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一张苍白的脸瞬间跃入众人的眼中,赢焱霎时一惊! 他倏地跳下马,蓦然揪起女子的衣领道:“苏妲己呢?” 女子只是笑,依旧不说一句话。 赢焱大怒,拔出腰间的剑,只听坚硬的青铜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已经从她腰后穿了出来,剑尖上还低着腥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 赢焱倏然拔出剑,女子随之倒在血泊中,口中含糊不清的叨念着:“跑……快……快点……” 鲜红的血液从她口中汹涌而出,她双眼瞠大,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赢焱心底似乎已经有种隐隐的不安,他高大魁梧的身型立刻朝军帐走去。 待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守卫时,他心底的不安更加强烈,他如一只凶猛的猎豹,一把扯下厚重的帐帘,里面的女人们均是一怔,可他的目光搜寻了一周都没能发现顾潇然的身影。 强烈的愤怒促使他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狠狠地咬紧了牙根,一字一顿道:“守卫呢?守卫呢!” 立刻有士卒过来,战战兢兢的说道:“王子殿下,方才小的也没有发现……” 赢焱豁然转身,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方才他走过来的地方渗出了一丝丝的血渍,而周边的地面上都有做过手脚的痕迹。 他蹲下身,将上面的浮土与杂草拨开,果然,下面是一大片的血迹! 他简直怒火中烧,那张俊秀薄凉的面孔上露出一抹狰狞。 “殿下,何时发兵?”一名士卒前来询问。 赢焱转眸看向另一名士卒,狠狠吩咐道:“一个活口不留!” 220.第220章 坐以待毙 冰冷的声音说完,赢焱魁梧的身型便头也不回的走向远处的士兵列队,很快跨上那匹高大骏马,扬起剑,高声说道:“众将士听令!” “是!”所有人同时高呼。 “出发!” “必胜!必胜!……”宽敞的练兵场上霎时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高举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一声声的呐喊,一次壮大着自己的势气,那如同巨浪的高呼显得气势磅礴。 谁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浩大而工整的队伍,没有心思去聆听他们高亢的声势。 帐内的女人们均屏气凝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们似乎嗅到了生命将要终结的气息,各自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栗着,目光死死地盯着站在帐外的那几名手持武器的士兵。 如同一只只待宰的羔羊般,等待着刽子手将她们一个个斩杀。 长剑出鞘,嗖的一声让所有人一个激灵,一名士兵的手里已经握紧了一把泛着寒光的铜剑,他眼光冰冷的凝着帐内所有的女子,一步步朝她们踱了过来。 “啊!” 一声惊叫,一名女子已经倒下,那长剑从她头顶狠狠砍下,一条狰狞的血沟从她脸颊斜垂到胸口,仅仅一声便已经毙命。 帐内的女子们人心惶惶,恨不得将自己藏在最后,唯恐成了下一个刀下鬼。 蓝漓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两条腿已经不再听使唤,只听帐内又一道尖锐的女人叫声响起,一名女子惊恐地朝着帐门口跑去,可她还未跑出帐外,便已经被士兵从身后一剑刺穿身体,连一声痛苦的哀吟都未曾发出,整个人挂在了那把剑上。 士兵将铜剑抽离,腥红的鲜血霎时从血口中飞溅而出,染红了灰白的军帐,那女子也因此徐徐坠地。 “不要……不要杀我……呃……” 求饶声根本无法阻止这样惨无人道的杀戮,最终仍旧倒下了第三个,第四个…… 所有的女人均摇着头,向身后退去,直到背脊贴上军帐才知道根本就毫无退路。 蓝漓只觉得背部一紧,身后的女人突然将她推了出去,她向前踉跄了几步,她惊叫着,眼见就要迎上士兵手中的铜剑时,只见一把长剑已经穿透士兵的腹部,士兵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口吐鲜血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当一张英气不凡的俊脸跃入蓝漓眼前时,她仿佛终于找到了精神上的依托,突然放松的心情让她眼睛一黑,虚弱的身体便很快倒了下去。 “蓝漓!漓儿!” 她听到有人似乎在不停地叫她,可她废了很大力气依旧无法睁开眼睛,最终毫无知觉。 恶来紧抱着晕倒的蓝漓,最终抬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气息匀称,确定她只是因着惊吓而晕倒方才放下心来。 “恶来将军,搜遍了整个军营,不见贵妃娘娘的身影!” 士兵的声音让恶来为之一振,他倏然瞠大双眼,又拧紧眉宇,贵妃娘娘不在这里,难道是被赢焱带上了战场? 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的蓝漓,似乎只有她能解开他的疑问了。 恶来将蓝漓拦腰抱起,须臾吩咐道:“让这些人各自回家去,看看军营中有没有关押男战俘的地方。” “将……将军……我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恶来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恶来回眸看看她,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待将军去……” 恶来总共救出十几名女子,和百余名男子,除去自愿留在他手下的男子外,其他人都被他遣散。 做完这些,恶来又垂眸看看怀里的女子,如此英姿飒爽的青年男子抱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小姑娘,有条不紊的吩咐士兵,他此刻的样子难免有些许滑稽。 突然,怀里的小身体有了一丝丝知觉,恶来不禁拧紧了眉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之间蓝漓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蓝漓见到是恶来出现的时候,隐藏在心底的恐惧与委屈化作泪水流了出来,她哇的一声哭起来,她说:“快……快去找娘娘!” 说着,她便挣脱开恶来的怀抱,径自下了地,可腿上依旧瘫软无力,险些摔倒之际,恶来蓦然揽住她的腰身:“小心!你冷静一下,娘娘在哪?是不是被赢焱带走了?” 蓝漓连忙摇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说道:“娘娘今天早上偷偷逃离了军营,所以赢焱才会勃然大怒。” 听到这样的消息恶来一时兴奋不已,可他心里很快便又升腾起一丝担忧,他问道:“你知道娘娘朝哪里走的吗?” “不知道。”蓝漓一脸的茫然,“娘娘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找陛下的,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认得路。” “走!” 恶来说完,便要整队出发。 蓝漓突然揪了揪他的衣袖,恶来垂眸看她,她缓缓说道:“娘娘之所以可以成功逃离这里,就是得到了一个姐姐的鼎力相助,我想……安置好她再走,若换做是娘娘,她也会如此做的……” “她在哪?”恶来问。 蓝漓四下看了一周,当她看到那些士兵出发前所站的位置时,突然看到了一抹瘦肉的身体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她拼了命的跑过去,越是来到跟前,她便越是不敢去看那抹躺在血泊里的倩影,她虽蓬头垢面,却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不会有人比她更美了,蓝漓流着泪想。 她原本是讨厌这个女子的,可她却是所有女人中最令人敬佩的,即便她这个常年侍奉在贵妃娘娘身边的好姐妹都没有做到她这样的地步,蓝漓心中是有愧的。 她缓缓地走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体因着抽泣而不停地颤抖,现在,再多的话都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若是时间可以倒流,她希望会是她为娘娘做了这些。 恶来来到跟前,抬手,轻轻抚上了蓝漓的肩膀,蓝漓下意识跌入他怀里,抽噎道:“她身上的衣服是娘娘的……因此……赢焱准备带走娘娘时发现了她是假的……才……才……”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恶来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鲜血与尸体他见的太多,早已麻木了,可他却对一个女人的泪水毫无免疫,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停止哭泣,他只有用力的捏着她的肩膀,或许这样可以给她一丝丝的安慰。 他们很快将这些死去的女子埋了起来。 “走吧,咱们去找贵妃娘娘!” 蓝漓红肿的眼睛看了看恶来,须臾点头。 他们来到骏马前,恶来率先上马,垂眸看着蓝漓伸出手,蓝漓会意,将自己的小手儿轻轻放在了恶来的掌心,恶来倏然一拽,她的身体便轻盈的飞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身前,那两条粗壮的手臂将她紧紧围在中间,似乎这一刻,她内心的恐惧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出发!” “是!” 两日后。 姬庄郊外的宅邸,凭澜苑。 今日的姬发有些坐立不安,眼见着北海与东夷已经发兵,可他却迟迟未等来西岐出兵的消息。 他在书房中不停地踱着步子,一刻也不得安生。 “禹易,你确定那封信已经送达西岐么?”坐在书房内的伯安已经看着姬发焦虑的来回走了很久,最终,他还是问了出来。 伯安原本不想将矛头对准禹易,可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只能在这上面找找疏漏了,毕竟,所有的环节都已经百无一疏,若是西岐收到信件定然会立刻发兵的。 姬发终于停下的脚步,那双阴鸷的眸子睨向禹易,如同看叛徒一样的看着她。 禹易一惊,她说道:“我十分肯定已经送达,那是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不可能出现一丝纰漏,”她突然顿了一下,蹙了蹙眉头,似是想到什么又道,“除非……” “除非什么?”姬发与伯安一同问道。 “除非半路遇到不测。”禹易说道,“现在唯有这一种可能使信件无法抵达西岐,除此之外,禹易再想不出任何原因。” 姬发危险地眯缝了下眼睛,枉他机关算尽,却终还是百密一疏! 他狠狠地咬紧了牙根,这笔帐,他早晚要与帝辛讨回来! “二哥,现在要如何做?” “赢焱发兵多久了?”姬发看向禹易,问道。 禹易回道:“若是不出意外,发兵已有两日。” “不如再次联络……” 伯安的话被姬发打断,姬发拧紧眉宇说道:“他们在不停地赶路,现在已经很难联络到了,况且,这周边不一定藏着多少眼睛,只怕书信依旧送不出去。”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伯安问道。 姬发愤懑地深呼吸了几次,那双阴鸷的眸子里燃着狂狷的怒火,帝辛这一招做的太绝了。 若是西岐不能准时发兵,那么,便大大降低了东夷的胜算,他不仅会因此得罪了东夷,更也少了两个助他成就大业的虎翼,将来他若再次出兵,那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221.第221章 悲恸,绝望 姬发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他将所有的利害关系在心中过滤了一遍,须臾抬眸。 伯安和禹易二人同时看向他,只见他突然睨着伯安,说道:“伯安,你亲自去一趟西岐。” “二哥的意思是……” “嗯。”姬发点头,微顿后又道,“退一万步讲,若东夷与北海同时战败,那么殷商的兵力定是损耗大半,我若是等到他们的战事结束后再发兵,那么结果应该是一样的。” “二哥果然高明!”伯安看向姬发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敬佩。 禹易更是满心崇拜的注视着姬发,她就知道,任何事都难不倒他,他总有一天会统领天下! 姬发未言语,伯安立即起身,告别姬发道:“二哥,伯安这就动身回西岐,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兵攻向朝歌!” 姬发薄唇紧抿:“嗯。” 伯安看了禹易一眼,须臾转身走向门口,刚打开门却迎上一脸焦急的侍从,两人差点儿撞在一起。 伯安拧眉,问道:“什么事竟如此焦急?” 侍从面露焦急,赶忙问道:“三公子,二公子在里面么?” 伯安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转眸看向书房里面,侍从很快踱进书房,伯安也跟了进来。 “什么事?”姬发见侍从面色不对劲,眉头一紧。 侍从将手中的绢帛交到姬发的手上,姬发打开来一看,顿觉天旋地转,最后一丝希望竟也随着这样一个消息的到来而破灭。 他整个人不禁向后踉跄了两步,禹易一惊,赶忙上前搀扶,却被他用力推开,禹易险些摔倒,仍旧一脸担忧的看着姬发。 姬发手上的绢帛徐徐掉在地上,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绝望如同惊涛骇浪在他心底悄无声息的翻滚着,那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悲恸,愤怒! 这样的悲恸像是一个隐形的杀手一刀刀刺中他的心窝,无以名状的痛苦如同剧毒一般在他身体中蔓延,直至全身百骸,无一处幸免。 他的样子吓坏了禹易与在场的伯安,一向隐忍有度的姬发竟然出现这样的表情着实令他们心底用力一揪。 “二公子……”禹易轻声唤道,可姬发却毫无知觉一般,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仿佛这一刻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大脑中尽是绝望。 伯安缓缓俯下身去捡起地上的绢帛,当看到那一则消息后,他脑子一空,撑着一双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父……父亲……” 禹易一怔,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侯爷怎么了?” “父亲……被帝辛……关入了羑里城!”伯安勉强说出这个消息。 禹易头脑嗡的一声轰然炸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消息。 她转眸看看姬发,他是多想成就霸业啊,可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难免他会那样绝望。 现在剩下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她眼底充斥着与姬发同样的悲恸。 伯安忍着心底的绝望,缓缓说道:“二哥,一切没有绝对,还需从长计议,说不定会柳暗明?” 他同样知道姬发为了这一天做了多少努力,多少准备,付出了多少代价,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创,他是否会重新站起或是就此一跌不振,他无法估算。 当希望破灭时,人一旦绝望了,那便是致命的,伯安不忍见姬发如此,即便自己的心情依旧难以平复,却还是要主动去开解姬发,因为姬发是他追随的唯一的主。 “不会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姬发状似自言自语的说着,让听到的人的心都跟着揪痛不已。 “二哥……” “二公子……” 伯安和禹易一脸担忧的看着姬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两人同时欲言又止。 “出去。”姬发的声音一场平静,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夕,让人心里发慌。 “二……” “都出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他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三人看了姬发一眼,长叹一声,便忧心忡忡地走出了书房,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大力的摔门声,随之而来的是满屋子叮叮咣咣的声响,震得人心里发慌。 傍晚,禹易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拿好长剑便要出门,可刚打开房门却见到一身白衣金边的伯安站在门口。 她一怔:“三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伯安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你去哪?” “我……”禹易一时无言以对。 伯安上前两步,来到她跟前说道:“你难道忘记私自行动是二哥的禁忌么?” “我只是想去救回侯爷,这样做……或许还有扳回全局的希望。”禹易面无表情的说道,可她自知理亏,声音里却有着小小的心虚。 伯安拧紧了眉头,问道:“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真的可以救回父亲?” “我只是……” “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若是二哥知道的话,也断不会同意你去的。”伯安打断禹易道。 “禹易明白了。” 禹易说完,转身欲进屋子,伯安突然叫住她:“易!” “三公子有何吩咐?”禹易转过身问。 “我会回西岐,将这件事告知母亲与大哥,或许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就不会再来姬庄了。” 禹易一怔,抬眸看着伯安,他眼神里尽是复杂的神色。 “三公子路上小心。”禹易淡淡地说道。 她总是这样平静,平静的仿佛是一个无血无肉的人,可伯安知道,她的血肉只有在姬发面前才会体现,或许除去姬发,无人可以走进禹易的心了。 思于此,他不禁自嘲一笑,充满了苦涩。 伯安长吁了口气,深深看了眼主居室那两扇紧阖的房门,说道:“你应该了解二哥此刻的心情,我希望……在我离开的日子里你可以要好好开解他,让他尽快振作起来!” 禹易抿抿唇,缓缓垂眸,没有说话。 伯安又看了她一眼,说道:“再会。” 说完,伯安阔步离开了凭澜苑。 禹易抬眸看看姬发的房间,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来到门边时,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看来,可以摔的东西都已经摔完了吧。 她抬手,想要敲门,却突然停下了动作,眼神随之黯淡下来,或许姬发并不想见她。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终是没有敲门,转身离开。 刚刚步下台阶时,身后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听上去像是陶瓷被大力摔在地上的声音。 她终是克制不了对姬发的担忧,抿抿唇,重新上了台阶,敲了几下门仍不见里面有任何回应,索性,她就大着胆子将门子推开。 房门开启的一瞬,一股刺鼻的酒味从里面溢了出来,直直的钻入她的鼻息,禹易深深地蹙紧了眉头。 视线里,姬发正趴坐在案几上,案几前面的地上一只酒坛已经摔得四分五裂。 他看上去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姬发未睁开眼,便开始摸索着,仿佛还在找寻着可以暂时麻痹他神经的酒液,突然,他不小心摸到了一块陶瓷片,手上流出了刺眼的鲜红血液。 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一般继续摸索着,势必要摸到一壶酒似的。 禹易看到这样的一幕,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是呆愣愣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她捂上自己的口鼻,泪水就这么毫不争气又悄无声息的滚落下来。 姬发就要再次抓起那片酒坛残片时,禹易突然奔过去,伸手挡在了残片上,姬发的手因此附在了她的手上。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醉眼迷离的看着禹易,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出她一般,口齿不清的说道:“易……你是禹易……” “二公子,你喝醉了。”看到这样的姬发,禹易心痛难忍,哪怕他醉了,她也不愿在他面前落下一滴眼泪,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同断了线的主子一颗颗自脸颊滚落。 姬发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突然轻笑出声,他含糊不清的问道:“你在……为谁落泪?” 禹易不语,用最原始的沉默回应了他。 姬发又是笑了笑,笑声里醉态与疲惫相互交织着,他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跟错了主子……嗯?哈哈……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成为君主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哪怕他不是西伯侯的二公子,哪怕他就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醉鬼,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后悔,可她此刻,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泪水决堤,模糊了她的视线。 未见她回答,姬发嘴角再次勾起一弯自嘲的弧度,他道:“你可以走了……去找……去找有能力的主子吧,滚吧……滚远一点!” 禹易静静的看着他,她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了,她摇着头,无法抑制的哽咽让她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不。” 姬发抬眸,那双阴鸷的黑眸此刻竟显得无神,他目光一寒,突然将禹易摁在身下,禹易一惊,背部刚好搁在了一块酒坛碎片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深深拧紧了眉头。 姬发的脸很快下沉,她惊呆了,以为姬发会即刻吻上她时,他却突然停止了动作,那双醉眼充满讥诮的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不?我已然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可值得你留恋的?你无须再欺骗自己,去找赢焱……你不是,跟他相好么?” 222.第222章 苏醒 姬发一双醉眼冷凝着禹易,说出的话无比绝情。 禹易顿觉胸口像是被利刃刺穿,心里的疼比背上传来的痛感更加强烈。 她眼尾的泪痕还未干涸,呆愣愣的看着姬发,或许,无论她为他做多少事情,为他付出多少,他却从来不会领情,因为在他的眼里,她就仅仅是这样一个择木而栖的女人。 “为何……不说话?”姬发冷冷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依旧有些许吐字不清。 禹易沉浸在悲痛的心情当中,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他,她更也不想告诉他,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懂过。 见她不语,姬发冷嗤一声,他道:“默认了?你的真心……原来仅是如此么?” 禹易一怔,却见姬发的脸霎时压了下来,夹杂着浓重的酒气一并袭来,薄软的唇瓣倏然附上她的唇,她惊呆了,忘记了任何的回应,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任他欲与欲求。 他粗重的喘着气,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近乎狂乱的吻着她,激烈的吻让她嘴唇发疼,她却从来不会拒绝这个男人的一切要求,哪怕她此刻并不快乐。 大掌落在她膝盖,隔着布料一寸寸向上游走,探入她衣服下摆时,她的身体蓦然一僵。 “嘁,哈哈哈……” 禹易正沉浸在他给予的并不温柔的吻与爱抚中,他却突然停下动作,一声讥诮的轻嗤过后开始张狂的笑着,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轻视。 禹易深深拧紧了眉头,却听那道冰冷的声音充满讥讽的说道:“你是不是……很期待我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 “什么?”禹易被他的问题问蒙了。 姬发不以为然的又道:“先是我……再是赢焱……下一个会是谁?或许,你也会爱上帝辛吧?那样的权倾天下的男人是不是最吸引你?” 强烈的羞辱感一瞬间涌上禹易的心头,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可以说出这样过分的话来。 姬发完全忽视掉禹易的表情变化,他舔了舔性感的嘴唇,又说道:“像你这种女人,一两个男人肯定不够,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跟你……”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与面颊上剧烈的疼痛打断了姬发的话,泪水在那一巴掌落下时决堤般涌出来,禹易看着自己的手,她没有想到她竟然动手打了姬发,还是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她仅仅愣了一下,便用力推开烂醉的姬发,起身冲向门边,几乎没有一丝停顿地冲出了房间。 “禹易小姐?” 禹易蓦然顿住脚步,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悲愤,对家丁说道:“去看看二公子吧,他的手受伤了。” 说完,不等家丁再说什么,她便一股脑回到自己的房间,大力的关上门,倚靠在门边久久都无法回神,俨然忘了她自己也在伤着。 翌日,李常村。 这里是沫河支流以西,虽属殷商国土,却没有在护城河之内,与鹰狗城隔着一条湍急的淇河主干道。 虽说这里与东夷还有段距离,可听说东夷已经发兵殷商,难免连累这附近村落的人们都心里惶惶的。 殷府。 殷破败回到家中时,见丫鬟从客房出来,连忙问道:“那姑娘醒了么?” 丫鬟摇摇头,恭声回道:“回公子,还没有。” “巫医怎么说?”殷破败问道。 “巫医号了脉,应该是受到惊吓所以这会儿才没醒。”丫鬟答道。 “嗯,随我去瞧瞧。” “公子跟我来。” 走进房间,殷破败站在床边看着昏睡不醒的女子,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脸上的污垢也已经洗掉,虽未睁开眼,却仍旧能看出她天生丽质的容颜,只是一双粉腮已经瘦的塌了下去,使人心生怜惜。 “她怎么这样瘦?”殷破败看向丫鬟,救她回来时他还没有仔细瞧瞧她,这会儿着实被她如柴的样子惊了一下。 丫鬟点点头,说道:“奴婢也觉着这位姑娘瘦的吓人,可这会儿她昏睡不起,做好的汤也喂不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殷破败深深凝了下眉头,他也有些为难了。 许是床上的人听到了主仆俩的谈话,她微微蹙了下眉头,站在传遍的二人突然目不转睛的看向她。 “血……血……” 顾潇然声若游丝穿针,微弱的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消失不见,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亲手杀死那名士卒的画面,她虽没多少体力,却还在拼命的摇着头,仿佛在极力的将那恐怖的画面驱赶出自己的大脑一般,神情里尽是惊恐。 殷破败见她有了直觉,赶忙吩咐丫鬟道:“去,请巫医来,对了,再去庖屋熬上一碗浓汤,她现在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 丫鬟走后,殷破败静静的看着床上浑浑噩噩的女子,他没见的褶皱越发深邃了。 现在殷商与东夷开战在即,而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东夷人,他是担心自己救了不该救之人的。 可他想到两日前他看到她的时候,她双手沾满了血,就连衣服和脸上也溅了数滴血渍,或许她是从东夷兵手中逃脱的战俘? 他暗自琢磨着顾潇然的身份,只见床上的女子再次面露惊恐。 “血……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殷破败来到跟前,她发干的嘴唇再次张合:“水……” 殷破败吁了口气,他来到案几前斟了一杯清水,将顾潇然扶起,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她却有气无力的依旧阖着眼眸,直到喝下大半杯水彩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顾潇然对着面前模糊的影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将影像变得清晰,眼前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他麦色的皮肤不似文弱书生,可他精致的长相又不似习武之人,她唯一肯定的是,她不认识眼前的人。 “你醒了?”殷破败问道。 她有些吃惊,须臾转眸看看周围,房间布置简单,干净整洁,她不禁凝着眉头问道:“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么?”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 殷破败说道:“先别说了,你现在太虚弱。” 说着,他缓缓从床上起身,巫医很快来到跟前,开始为顾潇然号脉,须臾起身对殷破败说道:“殷公子,这位姑娘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还虚得很,现在要好生调养才是。” “嗯,用不用再喝上几副汤药?”殷破败问道。 “这位姑娘现在的身体太虚,吃药只怕会适得其反,最好的方法是食补,待会儿小人开几副食补的方子。”巫医说道。 “好。” “若没有其他事,小人就先告退了。”巫医恭敬地施了一礼。 殷破败缓缓点头,算是还礼。 顾潇然应道这个殷字不禁想起了帝辛,帝辛为子姓,可他每次微服出巡都会以殷商的殷字为自己姓氏,可见,他是心系殷商的。 思于此,她蓦然瞠大双眼,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日了?”殷破败答道。 “两日?” 顾潇然一惊,就要下床,可两腿一软险些摔倒,殷破败赶忙扶住她,说道:“你现在身体不好,不宜走动,有什么事还需养好身体再说。” “不……我等不了那么久……” 见殷破败眉头一紧,顾潇然赶忙噤了声,她连他是哪里人都还不知道,她绝不能说出来。 “这里是李常村,在淇河以西,属殷商国土,不知姑娘你是哪里人?” “我回了殷商?”顾潇然有些欣喜若狂,可她又回想起他说这里是淇河以西,她不禁一怔,这样说来,她岂不是已经过了目的地? “我……我要去申寨!”顾潇然抓起殷破败的衣袖,后者一怔。 她知道这里是殷商,便不再害怕,因此又道:“我要立刻去申寨,请你帮我!” 面对顾潇然笃定的眼神,殷破败瞬间凝眉,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要去申寨? 他见顾潇然去意已决,不禁安抚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去任何地方,你且安生养身体,我后天正好去那附近,不如捎你一程。” 顾潇然现在喘息都显得吃力,无论心里有多么焦急似火,她却仍旧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时间又过了一日,顾潇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当她不经意看见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衣裳时,突然一惊,她找遍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之前的那身衣裳。 丫鬟走进来,见顾潇然一脸焦急,便问道:“萧姑娘,您在找什么?” 顾潇然赶忙说道:“我在找我来时所穿的衣物。” “哦,那件衣裳我已经洗干净了。”说着,丫鬟便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那套折叠工整的衣裳,递给顾潇然说:“在这里。” 顾潇然赶忙把衣裳打开,她看看衣服下摆用丝线绣着的那个字的时候顿时吁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弄掉,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赢焱有没有迁怒于她们? 她昏迷了两三日,这么说来,赢焱他们已经将要抵达殷商边境了,她真的要等着明天再与这殷姓的公子一同去申寨么? 他又是去申寨做什么? 223.第223章 危情时刻 两日后。 顾潇然庆幸,这个男人没有骗她,他见她身体不太好,特地为她准备了马车。 “萧姑娘请上车。” 顾潇然没有立刻上车,须臾对他说道:“你叫我萧然就好,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 殷破败眼眸微微暗了一下,须臾说道:“殷破败。” 顾潇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倏然一怔,她竟没想到殷破败会是现在这样一个男人,她很难想象到他会是历史上助纣为虐的殷破败。 看出了顾潇然眼中的诧异,殷破败笑道:“怎么,我的名字很可怕么,为何你听到这个名字竟是如此惊诧?” “呃……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位将军的名字刚好也是殷破败,所以我还以为你是那位将军。” 顾潇然连忙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就可以肯定我不是将军?”殷破败不禁反问道。 “难道你就是殷破败殷将军?”顾潇然竟有着小小的惊喜,不管历史记载的殷破败是怎样一个人,可他对帝辛却是忠心耿耿,或许,现实中的殷破败也是如此。 “哈哈哈……” 殷破败突然笑起来,顾潇然一脸的茫然,他这一笑让她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我怎么没听说朝中有个叫作殷破败的将军?”殷破败问道。 “那……或许是我记错了。”顾潇然完全给弄糊涂了。 她正蹙着眉头时,殷破败突然说道:“或许,我将来真的会成为将军,哈哈哈……” 顾潇然完全没有心思再猜他是不是将军了,她转开话题问道:“从这里到申寨大概要多久?” 殷破败算了算,指着东面说道:“那边是淇河,明日天黑前便可抵达河对面,再走两日便会到达申寨了。” 顾潇然抿抿唇,秀眉紧锁,眼前的殷破败看上去毫无恶意,可他为什么根本不问她为何要去申寨,还如此热心的带她去? 面对殷破败的热心肠,顾潇然无法不多疑,即便他是救了她的人,她却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她真的快要见到帝辛了么? 她又问道:“不知现在是否开战了?” “你似乎很关心战事?”殷破败睨了眼顾潇然。 “现在这种时刻,大概没有哪个殷人不关心这场战事了,希望殷商可以大获全胜。” “恕我直言,现在东夷人已经过了沫河,申寨很快就要迎接一场盛大的战事,你一介柔弱女子,为何非要去申寨?” “我……”顾潇然一时间无言以对,她还是不敢太相信殷破败,她在这种时刻,一定不能再让自己陷入任何的困境中,她要完好无损的见到帝辛,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保帝辛不会因为她的消失而分心。 贱顾潇然欲言又止,殷破败并没有多问,他说道:“萧姑娘上车吧。” 顾潇然抿抿唇,她问道:“可不可以给我也准备一匹马?” 殷破败一怔,顾潇然又道:“骑马会快一些。” 殷破败淡淡一笑,转眸看向身边的侍从,说道:“去给萧姑娘准备一匹马,要性子温驯些的。” “是!” 不乘坐马车确实快了很多,翌日正午前顾潇然与殷破败便已经穿过淇河抵达鹰狗城。 当过桥时殷破败拿出照身贴,守桥士兵看了一眼后连忙躬身放行,这不禁令顾潇然感到疑惑,一般的小官职根本不会配有照身贴,即便他不是将军,那么也定是个官阶不小的职位。 她在琢磨着殷破败的官职时,殷破败突然转眸说道:“前面就是鹰狗城了,咱们先休息一下,马也累了,吃过午饭再赶路。” 淇河?鹰狗城? 顾潇然蓦然想起国师背上的纹身,她不禁看了看周边,这里是一片很宽阔的平原,难道这里就是鹿台的遗址? 那么这里,便也是龙脉的所在? 她转身看看周围,她真的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是龙脉的位置,龙脉究竟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国师说只有她可以开启龙脉? 难道,她这次昏迷阴差阳错被殷破败带去李常村,就是冥冥中注定要让她来到这里么? 吃过午饭顾潇然根本不想多做休息,她只想快点抵达申寨,快点见到帝辛,她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了。 她不顾殷破败的劝说,执意赶路。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她才不得不听从殷破败的安排,与他找了一家驿站暂时歇脚。 吃过晚饭,顾潇然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清静下来后,她不得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滤一遍,她不知道为何殷破败连问也不问她去申寨做什么,却依旧热心的带她去。 若他当真是殷商的官员,定会明白申寨此刻是重要的军事基地,他又不知道她的身份,为什么还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她的要求呢? 顾潇然越是如此想着,心里便越是不安起来。 这一整晚她都不敢睡下,突然,她听到走廊里面有走动的声响,她将房间内的油灯吹熄,悄悄来到门边,便听到对面响起房门开关的声音,走廊里再次静了下来。 她知道殷破败就住在对面的房间内,她反复吐纳了几次,鬼使神差一般小心翼翼打开门,来到对面的门边。 当到跟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十分苍老的声音:“你说,殷商这一次的胜算会有多少?” “若是西岐同时发兵的话,只怕毫无胜算了。” 这是殷破败的声音,顾潇然听的很清楚,只是她不知道那苍老的声音是谁。 “哼,这次反倒要便宜了赢焱那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这苍老的声音里夹杂着满满的不甘与愤懑。 顾潇然听着他的话锋,似乎他是在等着殷商被攻陷后分一杯羹,只是,赢焱阻隔了他…… 这个人究竟是谁? 殷破败的声音随之传来,打断了顾潇然的思绪:“事已至此,侯爷还需放宽心,一个小小的赢焱又能掀起怎样的巨浪来?您现在只需坐山观虎斗,最好四败俱伤,到时您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一统天下有何难的?” 顾潇然心跳顿时加快频率,殷破败竟然和这个人是一伙的? “姑娘,你有什么吩咐吗?” 小二突然上楼来,看到走廊内的顾潇然神情有些不对劲,便好心问道,这声问话惊动了房间内的殷破败,他倏然打开房门,便见到顾潇然,他微微眯缝了下眼睛,平静的说道:“萧然?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刚出来,房间里的油灯突然灭了,我有些害怕,就想出去找店家帮我点燃……” 顾潇然声音同样十分平静,听不出意思异样。 “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取火折子来!”小二麻利的下楼去了。 殷破败看了眼顾潇然所在的房间,见里面果真漆黑一片,便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我先陪你到房间里等着吧,以免你站在走廊里着了凉。” 顾潇然微怔,须臾点头说道:“好。” 殷破败随她一道进了房间,不知是心里太过害怕还是怎的,顾潇然迈过门槛时突然绊了一下,殷破败本能的扶住她,当不小心碰到她手时,发现她的手心是冰凉的,他语气平平的说道:“小心。” “呃……谢谢。”顾潇然赶忙站稳,摸索着来到案几前坐下。 “你似乎很冷?”殷破败突然问道。 “我……天生是寒性体质。”顾潇然回到。 “哦,原来如此。”殷破败淡淡地答道,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在漆黑的房间里竟显得寒气逼人。 顾潇然只觉得心脏都要悬到了嗓子眼儿,她用力握着自己的手,想要在黑暗中给自己壮壮胆。 “姑娘,您久等了!” 小二突然走了进来,他来到案几前点燃了油灯,房间里又恢复了方才昏黄的光亮,小二又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 顾潇然淡定自若的笑道:“谢谢。” “若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嗯,你去忙吧,我没有事了。”顾潇然淡淡地说道。 小二离开后,殷破败深深凝了眼顾潇然,须臾说道:“走廊里太凉了,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吧。” 顾潇然笑了笑,说道:“嗯。” “我先回屋了。” 顾潇然赶忙起身,说道:“好,方才麻烦你了。” “不麻烦。”殷破败说完,转身离开。 当对面响起关门声的一刻,顾潇然整个人都变得瘫软无力。 她反复的吐纳了多次,放在让自己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她抿抿唇,趁着现在殷破败刚刚进屋,她便悄手蹑脚的来到门边,看着走廊里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慌忙的下楼。 “姑娘你……”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顾潇然便已经从他身边经过,径自朝门口走去,她几乎是一口气来到马厩,解开今日她骑着的那匹马便跨了上去。 “驾!” 她收紧缰绳,夹紧马腹,马儿便冲了出去。 她全身都在颤抖,恐惧使她勉强才抓得住缰绳,她一遍一遍的说道:“快一点,马儿再快一点!” 不知跑出多远,身后突然响起马蹄声,并且距离她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是殷破败的吼声: 224.第224章 坠马 “萧然!” 殷破败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顾潇然整颗心都提到了喉咙。 “驾!” 快点,再快一点! 越是紧张便越是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与这匹马配合好,整个人险些失去重心,左右摇晃了两下才勉强抓紧缰绳让自己平衡下来。 不知这样歪歪扭扭的骑马跑了多久,顾潇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她身下的马突然前蹄离地高声嘶鸣。 她一慌,忘记攥紧缰绳,因着恐惧蓦然搂住马儿的脖颈,谁知这样的动作越发激起了马儿的反感,骏马开始不耐烦地四处乱窜。 顾潇然简直要吓死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跳出身体! 寂静的夜空里划过一声声惊恐的尖叫!林中的鸟儿不停地扑腾着翅膀,发出凄惨的叫声。 骏马还是不停地在黑暗中奔驰着,穿过树林,她身体被低矮的树枝划伤,可骏马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殷破败目光一凝,他夹紧了马腹快速朝着顾潇然的方向奔过去,而就在他即将冲进树林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匹马同时奔腾的声响,他不禁收紧了缰绳,径自隐匿到黑暗处。 恶来策马扬鞭,感到树林边上,方才听到的声音似乎一瞬间安静下来,他不进凝着眉宇问道:“漓儿,你确定你听到的声音就是贵妃娘娘么?” 蓝漓笃定地点点头:“我确定,非常肯定,那一定是姐姐的声音!” 恶来看了看周围,黑暗的夜幕下根本不足以他看清周边的一切。 当他收紧缰绳,渐渐朝殷破败的方向踱过去时,躲在暗处的殷破败突然握紧了腰间的青铜剑,就在他拔剑准备偷袭恶来的时候,丛林伸出蓦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恶来慌忙掉转马头! 殷破败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竟然升腾起一丝极为复杂的心情,方才他听到了恶来与人的对话,难道萧然就是贵妃娘娘? 他完全傻眼,经不知道他救的女子就是苏妲己! 可他心中的疑惑很快被一抹复杂取代,若她方才真的听到了他与人的谈话,该如何是好? 他抿抿唇,顿时心生一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 思于此,他目光一凛,收紧缰绳朝方才发出尖叫的树林深处奔去! 顾潇然本就不太会骑马,此刻慌乱中的她更是无法驾驭身下的骏马,她再无力气抱住它,就在骏马不安的晃了下头时,她终于不幸的滑落马背。 尖叫一声后便朝着一处斜坡滚去,不知滚了多少圈,她的妖突然撞在了一棵长在斜坡上的树干上,剧痛让她倒抽了口冷气。 骏马没有停,直直地奔走,树林里很快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也因着这样的寂静,顾潇然再恐惧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勉强爬起身,全身似是散了架一般的疼,手上腿上尽是被树枝甘草划出的血痕,稍稍一碰便疼得龇牙咧嘴。 “姐姐……” “姐姐……” 顾潇然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可蓝漓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根本没有听错。 “嘶!” 她要起身,左腿脚踝突然传来钻心般的疼,她忍不住痛嘶一声,试了几次她都没有办法站起来,终是放弃了,她看看自己摔下来的位置根本没可能再爬上去,她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便对着上边喊道:“漓儿,我在这里!” “我听到姐姐的声音了,姐姐再叫我!” 蓝漓一脸兴奋地朝着顾潇然的方向奔过去,恶来紧随其后,他们终于在一处陡峭的斜坡下发现了一身素衣的顾潇然,只是她此刻正坐在坡下。 蓝漓热泪盈眶,看着顾潇然说道:“姐姐……蓝漓终于找到你了!” 虽然全身都痛,可顾潇然悬着的心却因此放了下来。 “姐姐?你受伤了吗?”蓝漓言语中仅是紧张,说着就要跳下斜坡,恶来却拉住了她。 “我来。” 当恶来把顾潇然救上来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娘娘,您的脚……” 顾潇然连忙下了地,单脚站着说道:“我没事,可能刚才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 “姐姐……” 蓝漓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殷破败的声音:“萧然……萧然你在那里吗?” 顾潇然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恶来却听着这声音耳熟,还未等顾潇然做出任何反映,殷破败便已经来到跟前。 “萧然,”见到顾潇然身边已经站着恶来与一个小姑娘,他松了口气似的又说道,“还好你没事,那匹马冲出去的时候简直把我吓死了。” 顾潇然一脸的茫然,她很难逼自己相信殷破败不是来杀她的,可他看到她脱离困境时的神情和语调又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须臾方才受到了强烈的惊吓,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判断。 “我没事。”她淡淡地答道。 这时,殷破败好似刚刚看到恶来一般,一脸惊诧道:“恶来将军?” 恶来道:“原来是你?你怎么会和……萧然在一起?” 既然殷破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见她是有意隐瞒的,恶来也不准备再多生事端。 顾潇然突然说道:“我逃出东夷时,殷大哥救了我。” 听到顾潇然的回答后,殷破败也同样一怔,或许是他想多了,她似乎真的没有听到他与人的谈话。 “这么晚了为何独自一人出来?万一出了意外和如何是好?”殷破败眼神柔了下来。 “我只是想快一点儿抵达申寨。”顾潇然缓缓道。 殷破败抿抿唇,须臾说道:“恶来将军,今日时辰不早了,不如先去驿站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吧?” 恶来看看顾潇然又看看蓝漓,点头同意:“也好。”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驿站。 殷破败找了巫医,确定她没有什么大碍后才打发离开。 安置好顾潇然与蓝漓后,殷破败对她说道:“去申寨不急于一时,还好方才碰上了恶来将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嗯。”顾潇然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又说道,“殷大哥,谢谢你一路上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没有因我不辞而别生气。” 殷破败淡淡地勾了下嘴角,没有说话,径自出了房间。 蓝漓原本不想告诉顾潇然她走后军营里都发生了什么,可她的躲闪和迟疑根本无法瞒得过顾潇然的眼睛。 她还是知道了。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她原本早已预想到的结果突然从蓝漓的口中说出来时,她还是无法接受,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终是不住的哽噎…… 翌日。 “报!” 帝辛与箕子倏然抬眸看向进帐的士卒,士卒拱手道:“启禀陛下,阵前探子来报,东夷人已经占领了草粮屯,正攻向王寨!” 箕子睨向帝辛,见他没有太多情绪,便知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原来帝辛真的将所有粮食移出了草粮屯,竟没想到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部署与东夷的这场战争了。 “领兵的人是谁?”帝辛问道,面无表情,仿佛此时此刻正在问话的是仅仅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是赢娇!”士卒恭声回道。 “赢娇?”箕子轻咦出声,他睨向帝辛,说道,“臣从未听到过徐国王室中还有将领叫赢娇的。” 士卒又道:“虽说他身屁铠甲,可还是看得出那是名女子。” “女子?”箕子一怔。 “是,据说是位公主。” 箕子深吸口气,竟没成想,徐国还有如此厉害的公主,竟然不到半日便已攻陷了草粮屯。 “你下去吧。”箕子说道。 “是!” 士卒走后,箕子转眸看向帝辛,他虽坐在主帅的位置,可他周身却没有了以往的英姿,嘴边的胡茬险些遮挡住了那两片菲薄的唇瓣,掩饰不了的颓然让人隐隐心疼。 帝辛摊开羊皮地图,与箕子商讨着每一个关卡的部署,语气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过任何的不愉快。 距离上一次帝辛与他大动干戈已有些时日了,二人之间虽说没再发生什么口角,却仍旧显得生疏了许多,因为他始终都在叫他丞相。 仿佛他们之间只剩下了君臣之礼,而没有了叔侄情分。 这不禁让箕子回想到十年前的种种。 那时,他们同样因为一个人而如此尴尬过啊! 箕子吁了口气,不知阿然此刻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报!” 又是一道士卒洪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帝辛与箕子的谈话。 “启禀陛下,赢焱命人将这个交给陛下。”士卒手中拿着一只小巧细长的木制方盒。 箕子微怔,不明白赢焱究竟在耍些什么样,他不准备让帝辛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有些迟疑。 “呈上来。”帝辛淡淡的说道。 箕子抿抿唇,缓缓起身来到跟前将方盒拿在手里,须臾回身交给了帝辛:“陛下,请过目。” 帝辛接过方盒,打开时便见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做工简单却不太精致的玉簪,脸色霎时惨白! 225.第225章 不要吵醒他 帝辛倏然瞠大双眼,起身,绕过案几来到士卒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送来这个的人,此刻在哪里?” 帝辛的失态把士卒吓了一跳,士卒战战兢兢的说道:“在……在外……” 士卒的话还没说完,帝辛已然用力推开他,朝军长外面走去。 箕子看到如此失态的帝辛,不禁愣在当场,待他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帝辛的影子,他似乎预料到了那支玉簪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很快也出了军帐。 帝辛出了帐便一口气来到徐国信使跟前,揪着他的衣领,猩红的眼眸愤狠的凝着他,眼中的寒光让他为之一振! “说!阿然在哪里!” “小……小人不知……” “不知?”帝辛狠狠将他推倒在地,随之从一旁的士兵腰间抽出青铜剑,锋利冰冷的剑尖直抵信使胸口! 信使全身颤抖,他结巴道:“已……已经……不……不在了……” 帝辛目光一寒,握着剑柄的手倏然一紧,只听噗的一声,剑尖已经隔着厚重的铠甲刺入了信使的身体,信使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已毙命! 箕子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帝辛身为一国之主不可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究竟是怎样的事情令他如此颠狂?他不敢去想。 帝辛的心脏紧紧地揪在一起,无以名状的痛在他身体中蔓延着,胃部翻江倒海一般,他呕了两下,顿觉有腥咸的味道自喉咙涌出。 啪!玉簪落地的声音响起,连同心脏一并摔得四分五裂。 一口猩红的血水自他唇间喷吐而出,整个人踉跄倒退! “陛下!”箕子瞠大双眼,见帝辛摇摇欲坠,他赶忙来到跟前搀扶,却被帝辛推开。 帝辛转身,捂着自己发疼的胸口,迈着缓慢的步子,艰难地走向军帐。 不在了…… 他的心也一并被掏空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再也听不见身边一切充满担忧的声音,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夜晚来临。 白天的厮杀随着夕阳西下,暂时告一段落。 战场上纵横交错的躺着无数尸体,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们在将那些死去的战士工整地堆在一起,就像在整理某件物品一般,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这样的画面见的多了真的已经没有一丝丝的恐惧了,他们踏上战场就注定了生死。 今日一战,赢娇大获全胜,但她并未恋战,现在唯一要做的是重新部署战队,迎接下一回合的战争。 只是今日的战事令她有些疑惑,与他对战的方弼与方相两兄弟本来英勇奋战,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可后来却突然斗志丧失。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只是今天一战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胜了,难免心情大好。 她见到赢焱时难得的露出了笑脸:“今日我心情好,不如好好喝几杯如何?” 赢焱淡淡地勾了下唇角,他自然明白赢娇为什么会如此开心,更也知道这都是那玉簪的功劳。 只是他明明预料了这样的结果,但真的发生后,还是不由得感叹帝辛对苏妲己的爱恋究竟有如此深刻,她的一丝丝安危竟能轻易地牵动着帝辛的心。 一抹劲黑纤细的身影蓦然跃入脑海,那张冷漠却又绝美的容颜是否也会如此牵动他的心呢? 他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很快甩开脑海中的倩影,他赢焱从前没有为哪个女子动过心,此后,也不会有谁能如此扰乱他的心,因为他透过帝辛明白,这中感情的付出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必然会是致命的。 赢娇很快命人备好酒馔,她第一次主动为赢焱满上酒。 须臾,她举起杯盏,一脸得意的看着赢焱,道:“照这样下去,你根本不用出马,殷商便已戳手可得了。” 说完,她不等赢焱说话,便径自将杯中的就一饮而尽,样子分外豪爽。 赢焱拿起杯盏抿了一小口,抬眸看向赢娇,说道:“你真是厉害了不少。” 虽是一句称赞的话,却听不出几分的真心,仿佛更多的却是嘲讽。 赢娇不满的看着他,说道:“怎么,你害怕我抢走了你的功劳么?” 赢焱轻笑,不语,将杯盏中的酒一口饮下,须臾自斟一杯,又为赢娇也满上了一杯。 赢娇越发不满,他脸上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终还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倒要让他看看她的本领,让他对她心服口服,心甘情愿臣服于她! 她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径自吃起菜来。 这时,一名士卒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面露慌张的说道:“殿下,派去申寨的人……被帝辛斩杀了!” 赢焱眉头紧紧蹙起,没想到帝辛竟然失控到毫无章法,居然斩杀了信使! “探子来报,说是帝辛吐血后晕厥,至今未醒。”士卒道。 “哈哈哈……” 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赢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彻在军帐内显得震耳欲聋。 赢娇一脸狐疑的看着赢焱,一时间还没有明白他派人去申寨做什么? 突然,她想起了苏妲己,可赢焱与她汇合后,她根本就没有见到苏妲己,她狐疑的打断赢焱的笑声:“你派人去申寨做什么?” 她极力的想要知道今日大获全胜是否与赢焱有关! “这个并不重要。”赢焱再次抿了一口酒,同样心情大好,他又道,“我现在心情也很好,今晚咱们兄妹俩就痛饮一番,让为兄见识下你的酒量!” 赢娇眉头越皱越紧,她道:“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赢焱不以为意,他说道:“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如此较真儿?” “不一样!”赢娇愤懑的说道。 “这一仗,你已然大获全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赢焱讥诮的说道。 “你究竟……派人去申寨做了什么?!” 赢焱可以毫不将她的个人能力放在眼里,可以歧视她身为女子,但她不能容忍他在这种时候背着她做出这些小动作! 原本她兴高采烈的以为自己今日真的大获全胜了,是靠着自己奋勇杀敌而为徐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即便她不能继承王子的位置,她依旧证明了自己有这个能力。 当她得知这一切都是赢焱从中搞鬼时,她高兴的早已经攀上云端的心突然重重地摔入了深渊。 她找不到自己了,一直以来对自己强大的认知在这一刻轰然坍塌,她仿佛一下子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抬眸,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眸愤慨的凝视着赢焱。 她要的胜利是可以证明她个人能力的胜利,是让她能够产生一丝丝优越感的胜利,不需要谁来从旁协助,他的做法严重践踏了她的尊严! “赢焱!你太过分了!”她痛苦的嘶吼着,一把掀翻面前的案几,一桌子丰盛的酒馔随之倾倒在地,一部分溅在了赢焱的身上。 赢娇吼完,径自跑出了军帐! 当顾潇然跟随恶来来到申寨时,守在申寨外的战士们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是感觉到一丝异样。 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即将要见到帝辛了,这样的分别太久了,久的让她此刻有种不真实感。 废了很大力气,她才一瘸一跛地上了半山腰。 虽然恶来与蓝漓都曾劝说她脚伤好些再来,她却根本无法再等一分一刻。 当她来到帝辛的军帐外,刚好见到从里面出来的箕子。 箕子见到顾潇然时明显一怔,他同样以为她已经遇难,竟没成想,今世还能见到活生生的阿然。 “阿然?你回来了?”箕子上前,刚迈出脚步,他却蓦然的顿住,脸上写满了尴尬,尴尬渐渐变成了自嘲。 他心里的那个阿然已在帝辛倒下的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现在回来的女子是贵妃娘娘。 他隐忍抿唇,作揖道:“臣,参见贵妃娘娘。” 顾潇然来不及去分析箕子此刻的心情,她的心里只想立刻见到帝辛,她说:“他呢,他在哪里?” 箕子一怔,踟蹰了片刻,方才说道:“陛下……在帐内。” 顾潇然淡淡地抿了抿唇,心跳瞬间加快律动频率,他就在帐内,她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她几乎是听到箕子说完的一瞬便已踱进帐内,完全没有发觉到箕子眼中的异样。 直到她见到那个躺在床上紧紧地阖着眼眸的男人时,她整颗心都乱了。 那……那满脸络腮胡须的男人是帝辛么? 不不……他一定不是帝辛! 虽然上一次她见到了颓废的他,可现在她依旧不相信那个美如谪仙的男子会是现在这样一副野人的模样。 可他身上的衣裳却提醒她,这个野人就是帝辛。他是睡着了么? 她狠狠地咬着下唇,不敢靠近他。 “娘娘……”箕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嘘……”顾潇然连忙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一定是累坏了,不要吵醒他。” 箕子预言又止。 顾潇然缓缓来到帝辛跟前,可下一秒她才意识到,帝辛的警觉性是很高的,他是不可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的,可他为什么不醒来? 226.第226章 你消失了,我却空了 “他……第一次睡的这样沉。” 顾潇然牵强地扯动了下唇角,手心冒着冷汗,整个人仿佛被苦水淹没,濒临窒息。 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她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起。 她一遍遍的问自己,他只是睡着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害怕? “娘娘……” 箕子犹豫不决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顾潇然条件反射的一个激灵,转眸,她已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状似不经的问道:“丞相大人还有事么?” “陛下他……他……” “丞相大人!”顾潇然突然打断他的话,“时辰不早了,您和恶来将军先退下吧,他一定是累坏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她害怕听到箕子说任何一句她无法接受的话。 看着顾潇然眼中隐忍的痛苦,箕子眸中溢着一抹极为复杂的心绪,为什么看到她如此平静的样子,他反倒越发心疼。 “臣,告退。”说完,箕子立刻转身出了军帐。 恶来犹豫了片刻,同样有着不好的预感,他紧随箕子出了军帐。 不算大的军帐此刻竟显得空旷异常,在深秋的夜晚,蚀骨的凉意侵袭着帐内的人。 顾潇然鼓起勇气缓缓蹲在床边,看着他紧紧阖着的眼眸,若不是看到那长长的羽睫依旧微微颤动,她真的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 “子受,你怎么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可以听到她的声音,她没想到这么久的分别之后,好不容易彼此重逢,却要以这样的方式。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长指勾勒着他精致却又有着深刻沧桑的五官,他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脸上的胡须,刺刺的,有些扎手。 她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处女座的你居然也可以如此不修边幅,可为什么即便你再怎的颓废,却还是拥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的心除你之外再也装不下其他?” 她渐渐地勾起了唇角,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地笑意,似乎在回想着曾有过的美好,想到了那个生龙活虎的他。 他的冷酷,他的睿智,他的温柔一并涌入脑海。 她缓缓俯身,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她多希望他可以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当她触碰到他的时候,他会突然醒来,然后狠狠地把她拥进怀里。 可他没有,她等的动作有些僵了,他依旧在沉沉的睡着,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轻抚着他枕边的长发,握起他放在腹部的大掌,感受着他掌心散发出来的温度。 将脸颊贴着他的掌心,在他耳边低喃:“我终于体会到那句‘这样近那么远’,不管你睡多久,一定要醒来看看我,因为没有比这更令我孤独的了。” 这一晚她彻夜未眠,更没有掉下一滴泪水,她终于明白,有一种心痛是无法用眼泪来诠释的。 天蒙蒙亮了,顾潇然柔柔发疼的太阳穴,见床上的人依旧睡的沉稳,她淡淡地抿了抿唇。 军帐厚重的门帘被撩起,顾潇然下意识看向门口,古苏手捧着药碗从外面走进来,微微欠身道:“民女给贵妃娘娘请安,这是我在山上采的药,不知陛下此刻是否能喝下?” 顾潇然淡笑了下说:“他还没醒,把药给我吧。” “陛下为什么突然晕厥?”顾潇然问道。 见古苏欲言又止,顾潇然又问:“没事,你说吧。” “陛下积劳成疾,如今又因着悲痛欲绝,导致急火攻心,因而血气上涌,才……吐血晕厥。” 吐血?! “为什么会这样?”她大脑轰的一声炸开,她已经逃出来,帝辛为什么还会晕厥? “昨日赢焱命人送来了一支玉簪,信使说……娘娘已经不在了,陛下才……”似乎古苏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连忙又道,“民女告退。” “等等!”顾潇然叫住古苏。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他……大概多久能醒来?” “民女也不能保证何时会醒来。” 古苏走后,顾潇然一步步踱至床边,心中交织着复杂的心绪。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在帝辛心里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可她却也从来没有想到,帝辛会是这样在意她。 她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振作,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帝辛需要她的照顾,她必须坚强! 她忍着苦涩,一口一口的把药喂进帝辛的口中。 这一天顾潇然依旧没有休息,她先是为他换下了那一身衣裳,并且把他全身都擦拭了一遍,然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给他梳好头发后,顾潇然满意的看着现在的帝辛,却又发觉他脸上的胡须有些邋遢,无奈地抿抿唇,看来,在这军营中根本没办法让他恢复原状了。 她叹了口气,拿起一边换下来的衣物又瞅了她一眼说:“你乖乖的,我去给你洗衣裳!” 她俯身吻了他的额头,须臾出了军帐。 古苏看到顾潇然手中拿着一堆脏衣裳不禁来到跟前,说道:“娘娘,这衣裳我来洗!” 顾潇然连忙躲开她,说道:“不,只是几件衣裳,我来就好。” 古苏看着顾潇然紧张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她同样不喜欢其他女子来洗箕子的衣裳,所以她能理解顾潇然此刻的心情。 古苏说道:“那我带娘娘去小溪边吧。” “好。”顾潇然淡淡一笑。 站在不远处的箕子看着顾潇然的脸上溢着淡淡地笑容,他却有些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情,他宁愿她哭出来,可她就是如此坚强,坚强的让人心里微微泛着疼。 当顾潇然回到军帐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当她看到那张空空如也的床铺时,她大脑瞬间当机,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帝辛醒了,她兴高采烈起来,却找遍了军帐内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帝辛的影子。 她突然就慌了,从没有过的恐惧侵袭着她,就在她将要转身跑出军帐时,腰身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她的心脏险些骤停! 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他紧紧地抱住她,她激动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下颚缓缓抵在了她的肩膀,低沉略显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以为……一睁开眼就会见到你。” 顾潇然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为什么他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她都可以那样坚强,却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刻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 她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意思哭声,却因如此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最终,那张挂满泪珠儿的脸颊上溢出了一抹苦尽甘来的笑意。 她的颤抖他能感觉到,他更加紧紧地抱住她,剑眉深深地蹙起,这样的一刻,他等了太久,久的他已经对她是否回回到自己身边失去了信心。 更也因着那样的一个消息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见到她。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潇然颤抖着声音问。 “没有。”他答得很干脆。 大掌从她肩膀向下抚摸,最后握住了她的手:“你去做什么了?为何手这样凉?” “我去给你洗衣裳了。” 他吁了口气,握紧她的手:“我帮你焐热。” 顾潇然哽咽道:“我以为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可到头来,我什么也没有做成,反倒让你为我担忧……对不起!” “你最大的错……就是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维,你消失了,我却空了。” 顾潇然转过身,仰起头,泪眼注视着帝辛那双略显无神的鹰眸,看了好一会儿,她将自己埋入他宽厚的怀抱中,哭到昏天黑地! 当古苏为帝辛号过脉后,她恭声说道:“陛下已无大碍,再喝上一晚汤药就会痊愈了。” “真的没事吗?”顾潇然赶忙问道,眼中尽是对古苏诊断的质疑。 “呃……”古苏无奈的又说,“陛下此后要少动怒,情绪波动不宜过大。” “仅此而已?”顾潇然依旧一脸的质疑。 “唔……民女再给陛下开两副食补的方子?”古苏都不知道该如何做这位娘娘才会满意了,明明她才是巫医,此时竟完全没有了主意。 “好了,你下去吧。”帝辛淡淡地吩咐道。 “民女告退。”古苏微微欠了欠身,缓缓退出了帐外。 “那个……嗯?”顾潇然却丝毫不肯放过她似得就要追上去,可她的手却适时的被一只大掌包裹住,她一脸茫然的看着帝辛。 帝辛眼中尽是无奈,把她拉到身边,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这样的动作让顾潇然一僵,她赶忙挣脱道:“不……这样不行,你的身体还没……” “你没遵照医嘱。” 几个平静的音节打断了顾潇然的话,她轻咦:“嗯?” “你在故意气我。” 顾潇然连忙蹙起了眉头,她茫然的睨着帝辛,不知所措的问道:“我哪有?” “还敢顶嘴?” 他的眼神太严肃,太犀利,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她吱唔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时,他突然抬手扳过她的脖颈,将她的小脸儿凑近他,薄软的唇顷刻附上了她的唇瓣。 227.第227章 失望 王寨寨门旁一个三四米高的木头柱子上此刻正悬挂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猩红的血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柱子下面已经被浸出了两个血洼,一点点交汇在一起。 林中的鸟儿被这血腥的画面所吸引,从远处飞来,扑腾着翅膀落在人头上,一下下的啄食着,突然,叽叽喳喳的鸟儿大打出手,之间一只鸟啄出了一颗眼球,其他鸟儿赶忙追抢。 几只鸟儿扑腾了一会儿,那圆滚滚血淋淋的眼球突然落在了地上,瞬间被松散的黄土包裹住。 这大概是它们今天最美味的晚餐了。 今日赢娇分外开心,她听说帝辛已经醒来,方弼方相两兄弟的斗志又回来了,可她依旧打了漂亮的胜仗。 她看着面前站的工整的将士,高声说道:“今日好好歇上一晚,明日攻向刘寨!” “将军威武,将军必胜!” 赢娇看着面前工整的将士列队,听着他们气势磅礴的呐喊,心中充斥着无以言说的优越感,这才是她要的。 “你未免高兴过早。” 一道有些讥嘲的声音从赢娇身后响起,赢娇回眸,不满地瞪着赢焱,道:“我会让你亲眼见识下,我是如何攻陷刘寨的,我还要亲自砍下帝辛的头颅!” 即便她不能继承王子之位,她也会向徐国大王索要一道可以自由选择婚姻的旨意,她绝不做一个只能听天由命的女人,她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她不满地睨了眼赢焱,转身回了军帐。 赢焱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帝辛醒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两关当真可以如此轻易就获胜么? 彼时。 顾潇然整个人瘫软在帝辛怀里,这样一个吻她等了太久,分别的时时刻刻,她无不在思念着他,思念着这种只有他才能给予的温柔。 她即将沦陷在他的温柔中时,一道士卒洪亮的通禀声霎时在帐外响起。 “报!” 顾潇然很快挣脱了帝辛的怀抱,他们不得不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 顾潇然赶忙从帝辛的腿上下来,往一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帝辛看着她的动作不禁勾起唇角。 帝辛抬眸看向帐门口,宣士卒进帐。 “启禀陛下,王寨已经易主,方弼、方相两位将军被……取了首级,尸身已运往刘寨。” 顾潇然一惊,她下意识看向帝辛,帝辛深深拧紧了眉宇,喘息都变得粗重起来,他阖上眼眸深吸了口气,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她很明显的看到了他眼中的痛心疾首。 她担忧他的情绪波动太大,始终注视着他,帝辛悲痛的说道:“厚葬!” “是!”士卒领命后出了军帐。 帝辛再次阖上眼眸,仿佛要将眼中的悲痛掩藏起来,顾潇然来到他跟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好,或许,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当她的手搭在帝辛肩膀上的时候,帝辛反握住她的手,仿佛只有在这一刻,他的心情才会稍稍平复一些。 “来人!”帝辛突然说道。 帝辛话音落,便有人从外面走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传丞相与雷开将军!”帝辛道。 “是!” “阿然。” 帝辛看向顾潇然,眼神比起方才平静了许多,或许外表的平静只是在掩盖他心底的狂风巨浪吧。 她会意帝辛为何叫她,她抿抿唇说道:“我先出去,对了,你身体刚刚好一些,千万不要操劳过度。” “嗯。”帝辛点点头。 箕子与雷开进帐后三人谈了很久,顾潇然静静地守在帐外,她还是很担忧帝辛的身体会因此吃不消。 可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才是最该做的,哪怕她只能默默地担忧着他,却不愿去打搅他。 傍晚时分,这场小型的军事会议终于结束,顾潇然见箕子与雷开出了军帐后,一刻也不耽搁地跑进了帐内。 当看到帝辛已经从案几前起身,她倏地停下了脚步,霎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进帐时脸上的焦急,以及她突然顿住脚步都被他看在眼里,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勾起一弯若有似无的弧度,伸手说道:“来。” 顾潇然慢慢地走了过去,他拉过她的手,她仰起头说道:“你忙了这么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帝辛抿唇摇摇头。 见帝辛好像真的没什么事,她又道:“刚才古苏熬了滋补汤,这会儿应该快好了,我去拿来给你。” “嗯。” 帝辛看着顾潇然转身出了军帐,脸上的神情渐渐深沉起来。 夜晚来临,她躺在他怀里,温厚的大掌从身后探出来,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肩膀和手臂,低沉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阿然。” “嗯?”帐内很暗,她又是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却能够感觉到他声音里的严肃。 他微微停顿了下,须臾十分平静的说道:“我明日会亲临刘寨。” 顾潇然瞬间拧紧了眉头,她蓦然甩开他的手,坐起身,在漆黑的军帐内看着他的位置:“你说什么?” 帐内很暗,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她完全不敢相信,他昨天还吐血晕厥,今天上午才醒转过来,他竟然明天要上战场? “我不同意!”顾潇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完全无法接受! 帝辛拧眉,吁了口气,心平气和的说道:“阿然,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帝辛话音落,军帐内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过了好一会儿,帝辛似乎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他缓缓抬手,摸索着抚上顾潇然的脸颊,她却用力的甩开他的手。 帝辛愣住了。 顾潇然充满自嘲的哽咽道:“对,你是殷商的王,没有谁可以左右你的决定,你更也无需征求谁的意见,那你又何必将这个决定告诉我?” “阿然你怎么了?”帝辛也坐起身,想要将她揽入怀里,却被她挣脱掉,他又是一怔。 “我没怎么,我只是不希望你上战场!”顾潇然此刻显得有些无理取闹,可这也是她心底唯一的念头。 她不知道,若他身体康健她会不会也如现在这样担忧他的安危,她只知道,自从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以后,她不敢再触碰有关生死的问题。 那是战场,而不是一场战争游戏,上了战场的人将要面临是生死,是不可重来的。 “我是殷商的国君,我有这个责任,你为什么不希望我去?”帝辛不明白,他之所以告诉她这件事只是尊重她,不想等到明早她醒来时看不到他而着急。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反映会是如此的强烈,本以为她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他,可她现在的样子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帝辛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的失望,顾潇然不是傻瓜,她听得出他言语中的意味,他已经对她失望了。 “因为……那是可以决定生死的战场!” “那又如何?”帝辛拧眉问道。 “如何?”顾潇然不禁反问,他竟说的如此理所应当,她冷笑着说道,“呵呵……我就是这样谨小慎微,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大病初愈后还要登上战场,难道我奢求的平平淡淡真的有这样难么?” 顾潇然颤抖着声音说道,即便他对她失望了,可她还是要极力的争取,哪怕希望渺茫。 帝辛沉默了。 见他不语,她又说道:“你在决定上战场的一刻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若是你出现了什么意外,我要如何活下去?” 她讨厌自己,也讨厌他,讨厌这个不会珍视自己生命的男人,这样不懂得自爱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去关心他! 可她却控制不了心底对他的担忧! 她的泪水在脸上肆虐,他虽看不到,却可以感受的到,他拧紧了眉宇,道:“阿然,这是关乎着整个殷商的大事,与殷商富饶的国土、万千的百姓相比,你我的感受又何足挂齿?” 何足挂齿? 他竟然说他们的感情何足挂齿! “呵!原来在你的眼里,这场爱情比起江山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呵呵……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你为了我而晕倒是真的在用生命来爱我,来珍惜你我的这段情感,可我的个人想法终究还是错了。”她冷冷地说道。 “阿然你说什么?”帝辛没想到这样一番话能从顾潇然的口中说出来,他以为她会是最了解他,最懂他的,可他错了。 “难道这不是你心里的想法吗?是不是我戳中了你的心思,令你感到难堪了?”她一定是疯了,她应该用温柔的方式去挽留他,可她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来? “阿然,你太令我失望了!”帝辛彻底对她失望,她只想着自己的感情只想着她与他两个人的安危,却从来不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又道:“对,我身为一国之君,无数将领听我差遣,一个牺牲了,还会有另一个顶上,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感受?区区的儿女私情与这些死去的将士相比,究竟哪个才最重要?你不明白么?” 228.第228章 让她吃点苦头 顾潇然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她并不是觉得帝辛对她说的这番话令她感到委屈。 她一直都懂他,一直都知道身为一国的君主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他与她之间的分歧就在于大家与小家,他一心为了这个国家,她却是一心为了他一个人。 她不敢想象若是帝辛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究竟要如何孤零零的在这样一个世界里生存下去? 她吁了口气,黑暗中抹了把眼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如斯:“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对不起!” 说完,她身体前倾,帐内很暗,她却轻而易举的搂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里。 “子受,我知道你对我失望透顶,”她狠狠吞咽了下,又说,“你可以不理解我为什么会无理取闹,可我只是想跟你表达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平安,我已经经不起任何打击,我害怕自此会孤零零一个人。” 顾潇然心底的这种恐惧是所有人都不会理解的,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与孤独,帝辛是她所有宠爱与温暖的源泉。 他就像是她在这个未知空间里的阳光,跟随着他她仿佛可以找到仅存的一丝丝温暖,她害怕阳光就此消失,害怕自己活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 帝辛抬手,轻抚着她越发瘦弱的背脊,应道:“嗯。” 或许他不敢给她肯定的答复,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情绪,更也不知道真假。 顾潇然心底越发没底了。 这一夜,顾潇然根本没有睡着,她静静地躺在帝辛身边,听着他浅而匀称的呼吸声,他每动一下,她都会紧张的看向他又听听外面的声音。 她不敢睡着,她害怕真的睡着了,他会安静的上战场,她害怕一睁开眼只剩下她一个人。 天色蒙蒙亮时,昏昏欲睡的顾潇然又感觉到了身边的帝辛缓缓翻了个身,她下意识转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很快附上她手背的大掌提醒着她,他已经醒了,她下意识搂紧他:“你要起来了吗?” “嗯。” 她的头往他后背蹭了蹭,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想了很久,才狠狠地咬了下唇说:“等你平安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是什么?”他转过身,把她收入怀里。 “想知道是什么,就要平安回来。”顾潇然说。 他轻吻了她的额头,淡淡地应道:“嗯。” “陛下,时辰到了。”帐外响起通报声。 帝辛发觉怀里的女子身体蓦然一僵,他说:“等我回来。” 说完,没等她有任何回应,帝辛便已经起床,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来到案几前,将火折子吹着点燃油灯。 军帐内霎时亮起了昏黄的光亮,她也因此见到那身摆放在案几上的铠甲,她心底异常的纠结。 须臾,她吁了口气,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感觉,快速来到他跟前,帮他整理身上的衣物,最终,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那身厚重又繁琐的铠甲穿在他身上。 做完这些后,顾潇然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帝辛垂眸看她:“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嗯?什么事?”顾潇然一脸茫然。 帝辛捧起她的脸,大掌一下下摩挲着,感受着她脸颊的清瘦,严肃道:“等我回来,你不准再这样瘦。”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顾潇然浅浅的哦了一声。 他在她额头印下了一吻,深邃的鹰眸凝视着她,缓缓说道:“我走了。” “嗯。” 顾潇然站在原地整整愣了一刻钟,她才缓过神来,帝辛真的走了,他去了刘寨。 今日的天气格外凛冽,深秋的北风呼啸着,枯草落叶满天飞扬,黄尘蒙蒙、混沌一片,简直分辨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地了。 但因着帝辛亲临战场,刘寨内所有的将士均充满了势气,并没有沉浸在王寨沦陷的悲恸中。 当一袭戎装的帝辛站在万人跟前时,他们均将自己手中的刀剑高高举起,不停的欢呼!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当赢娇率领着自己的将士准备攻打刘寨时,阵前的探子便跑了回来,顷刻单膝跪在赢娇脚下,抬眸对着骏马背上的赢娇恭声禀告道:“启禀将军,刘寨外面悬挂帝王旗!” 赢娇一怔,须臾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小的绝不会看错!”探子声音笃定。 赢娇霎时勾起了唇角,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她哈哈笑道:“本将军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倒要会一会那个骁勇善战的殷受,看看他究竟有多少能耐!” “将士们听令!” “在!”无数将士齐声说道。 “出发,今日势必取下殷受的首级!” 赢娇话音落便响起一阵粗狂低沉的号角声,紧跟着又是一阵澎湃的吼声。 赢娇夹紧马腹,正要出发,却见赢焱骑着高大骏马来到她身边,她瞬间皱紧了眉头,狐疑的看着赢焱,说道:“怎么,我已经不准备和你争抢王子之位了,难道这样的功劳你也要跟我抢不成?” 赢焱淡淡地睨了眼赢娇,他始终都是看不惯女人的小气秉性的,他说道:“你怎知我不是在担忧你的安危?” 赢娇不以为然,她漫不经心道:“本将军还从未打过败仗!” 赢焱淡淡地笑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戏谑的神色,丝毫没有因为赢娇对他的敌意而产生半点儿怒意,他说道:“话还是不要说满为好,若是你真的输了……” 赢娇轻蔑的睨了他一眼,打断他道:“不劳烦哥哥你费心了!驾!”说完,赢娇便收紧缰绳,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便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身后的无数战车与徒步将士见主帅走了,赶忙小跑跟了上去,本就狂风阵阵,再加上马匹、战车与士兵们的踩踏,整片空地上瞬间腾飞起昏黄的沙土。 稍稍喘息都可嗅到土腥味,卷起的乌烟瘴气的沙尘更是限制了他们的视线,各个儿都眯缝着眼睛前行。 赢焱眯了下眼睛,看着一点点远离他的队伍,眉头霎时凝了起来。 “殿下,您当真不打算跟上去?”侍从在一旁说道。 赢焱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他淡淡地说道:“怎么可能?” 侍从瞬间明白了赢焱的意思,却听到他又道:“先让她吃点苦头。” 没吃点苦头,她永远不会明白她有多天真。 “属下明白!”侍从拱手道。 刘寨锣鼓喧天,将士们声势浩大! 同样一身戎装加身的飞廉,走进军帐,他见帝辛正坐在帐内,上前恭声道:“陛下,探子来报,赢娇已经带领近万人朝刘寨攻来。” 恶来赶忙接上了一句,道:“人数上倒是旗鼓相当,可咱们的武卒也不是吃素的,况且,咱们还有一样杀手锏。” 恶来一脸的得意,俨然没有把赢娇放在眼里。 飞廉见恶来如此一说,眉头瞬间一拧,责备道:“恶来,不可轻敌。赢娇虽是一介女流,可据我所知,她很擅长平原作战,刘寨的地势恰恰就是平原,这种时候,即便有再多把握,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比起飞廉的稳健来说,恶来倒是血气方刚,他不以为意的抿紧了嘴唇,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冲撞飞廉的话来。 恶来转眸看向帝辛,信心十足的说道:“陛下,末将来打头阵,如何?” 飞廉见恶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禁无奈地抿唇摇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将他说的话听进去,他正要驳回恶来的请求,却听得帝辛说道:“你来并非不可。” 飞廉一怔,不禁看向帝辛,只见他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本来准备请示帝辛让他来打头阵的,这会儿再争就显得太过矫情了。 “陛下有和吩咐?”恶来赶忙问道,一脸的兴高采烈,差点儿兴奋过头跳起来。 帝辛见恶来笑的开怀,须臾道:“你与雷开将军一起打头阵。” 恶来瞬间拧紧了眉头,他声音闷闷的说:“陛下,那区区一个赢娇,何须末将与雷将军二人同往?陛下就让末将独自前往可好?先让雷将军与叔父好好准备一下?” “不可。”帝辛的语气虽平和,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 本来帝辛已经同意他来打头阵了,他也不好再蹬鼻子上脸,只得闷闷地应了下来:“末将领命!” 帝辛见恶来领命,又说道:“切记,一回合就要返回刘寨。” “什么?”恶来大惊,这哪是叫他去打头阵? 这样做,刚上了战场还没有好好打一场就要返回了,简直是在折磨他呀! 见到恶来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帝辛不禁扯动了下唇角:“这是军令。” 恶来虽有万般不愿,军令却不可违,他不得不闷闷地说道:“末将一定谨遵陛下的指令,一回合就返回刘寨!” 229.第229章 逃之夭夭 虽是如此说着,可恶来心理面却有着自己的一番小九九。 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知道的是陛下的吩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恶来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呢,日后他要如何在众将士面前抬起头来? 可他转念一想,上了战场,一旦展开激烈的厮杀,任何事情都是有变数的,若是赢娇恋战,他又岂能做了逃兵? 恶来与雷开领命出了军帐。 飞廉见他们离开,不禁有些狐疑的看着帝辛,这样一个严谨的帝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他不认为帝辛不了解恶来冲动的秉性,竟然真的放任他打了头阵? “陛下,这……” 飞廉的话还没说完,帝辛抬眸,深邃的鹰眸淡淡的睨向他,说道:“阿廉,有些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疼爱与支持,你何不也学着放开手?” 飞廉一怔,很快明白了帝辛话中的含义。 是啊,他一向都把恶来当作是孩子,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差上几岁,他却总是在保护着他,担忧他会闯下大祸,这样做反倒限制了他发挥的空间。 飞廉淡淡地抿抿唇,俯首道:“陛下所言极是,臣,谨遵教诲。”飞廉微顿,又道:“陛下,这次西岐无法参战,殷商虽有万全的把握,可毕竟徐国人数众多,不知接下来要如何部署?” “先让恶来打探虚实,剩下的,按原计划进行。”帝辛缓缓说道,语气里没有对可能战败的忧心,也没有势在必得的喜悦。 他总是这样沉稳,平静的仿佛自己置身事外,却仍旧掌控着一切。 “臣明白。”飞廉微微俯首。 沙场上战鼓擂擂,将士们声声高呼,这样浩大的盛世无不彰显着殷商绵绵疆土的浩大与雄壮。 还未开战,便已经给了敌人一种十分强大的威慑力。 恶来知道,他率领的将士们仅仅是最最普通的征发兵,而非经过专门训练的武卒,根本不足以与赢娇的队伍对峙。 他神情微微暗了下来,暗自琢磨着一些事情。 厚重的铜盾已经挡在了恶来与雷开身前,远处,一整排铜盾也齐齐的形成一列,赢娇正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尽是挑衅的注视着他们的方向。 恶来看着不远处那娇小的女子身型,真的没办法将她想象的有多厉害,不禁好奇,这样一个小女子究竟有着怎样过人的本领,就连方弼方相两兄弟都会死在她的手上? 就在这时,对面的赢娇摊开双手,她身后的战鼓霎时停顿,恶来也示意了身后的战士,沙场上霎时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赢娇充满讥讽的喊话道:“本想着一举割下帝辛的人头,竟没成想,他当真贪生怕死到了此等境地,居然随便派出两个无名氏来挡本将军的路?你们应该知道,王寨的方弼与方相那没用的两兄弟已经惨死在本将军的剑下,若是识相的,最好倒戈投降,否则……别怪本将军不留情面!” 无名氏? 听到这样一段充满挑衅的话,恶来怎能沉得住气? 他眉头一紧,眼神暗了下来,回话道:“娇娇小娘子,你小爷我恶来是也,若是连小爷的名讳都没听过,那你趁早回家绣去吧!” “哈哈哈……” 恶来话音落,浩大的沙场上响起一阵哄堂大笑,就连赢娇麾下的士兵们也有的掩嘴偷笑起来。 赢娇瞬间凝眉,显然被恶来给气到半死,她咬紧牙根道:“今日,就让你尝尝本将军的厉害!” 说着,她便号令全军道:“众将士听令,取到那小子首级者本将军封他为副将!” 这样的话一出,赢娇顿觉身后的将士们势气都大了起来,她勾勾唇角又道:“冲!”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响起,众将士已经在赢娇的带领下冲向恶来与雷开所率领的队伍。 二人目光一凛,同时发号施令,刀兵相见,战场上霎时进入了白热化的厮杀中,到处可闻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与战士们热血的嘶吼声,更也有兵器刺穿身体的声音。 “无名氏,看剑!” 赢娇愤懑的迎上恶来,挥出去的每一剑都是杀招,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 “你这女人真是白痴透顶,本将军再重申一遍,我是你恶来爷爷!”恶来轻松躲过赢娇的每一个杀招,他真的在怀疑赢娇是否有传说中那样厉害。 赢娇充满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恶来,再次挥出一剑,这一剑本是对着他胸口而去,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胸口时骤然上挑! 恶来本是去护着胸口,竟没成想她来了招声东击西,顿时零乱,勉强躲了她的杀招,却不小心让她挑了头上的顶戴,头盔霎时掉落在地! 战场上,这样的失误就是致命的,恶来命大才只是被赢娇挑了头盔,若是再大意一点儿,那么他的头就不一定还好生生的长在脖子上了。 这时,身后响起了撤退的号角,恶来看着赢娇得意且阴狠的神色,虽是气不过,却不愿与之恋战,再次躲过她几个杀招后,趁机伤了她的马。 “小爷我先走一步!”转身之际,恶来还斩杀了几个欲偷偷靠近他的敌兵。 赢娇欲追,马儿却再也不往前跑,她只得眼睁睁看着被挑了头盔的恶来逃之夭夭。 “哼!”赢娇咬牙切齿的看着恶来越走越远,直至被厚重的铜盾护起来,她再也没有追赶的可能,而她胯下的马已经受伤,更加不利她的战斗,她只得不甘心的下令全军撤退。 当恶来返回刘寨时,飞廉明显一怔,他本以为恶来会恋战,竟没成想他居然听到号角就撤回来了。 只是,飞廉见到恶来不见了头盔时还是拧紧了眉宇,须臾又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一向不喜言笑,这副样子着实令恶来有些费解,恶来不禁问道:“叔父,为何突然笑起来?” 恶来的语气有点老大不爽。 飞廉揶揄道:“真没想到,我的侄儿头盔被人掀了,竟然也能如此沉得住气?” 被飞廉戳中痛楚,恶来顿时愁容满面,他说道:“若不是因着不能违背军令,侄儿岂能就这么灰头土脸的退兵?这下好了,侄儿被那小妮子取笑完了,叔父竟然也来取笑我?” “你为何想开了?”飞廉十分好奇恶来这一次为何会如此听话,就在恶来出了帐外的时候,他还明显察觉出他心底的小算盘。 恶来漫不经心的答道:“我带兵出去时才知道自己带了一批普通的征发兵,瞬间明白了陛下的用意,才不得已退了兵。” 飞廉难得好心情的看着恶来,问道:“那你说说看,陛下是何用意?” “若是侄儿没有猜错的话,陛下的用意有两点,其一,陛下是想让侄儿探探赢娇的虚实;再有,陛下是有意向赢娇示弱,让她轻敌。”恶来一脸得意,微顿后又道,“知道了陛下的用意,侄儿就算再怎的想要邀功,却也不能真的全力以赴了。” “哈哈……” 飞廉难得如此开怀的笑起来,他看着一脸得意的恶来不禁连连点头。他确实长大了,若早知会是这样,他便早些对他放手了! 恶来不明所以,他看着飞廉道:“叔父今日好生奇怪,为何总是笑话侄儿?难不成是侄儿的分析有误?” “不是在笑你,你的分析也没有错,我是为你感到骄傲!”飞廉用力拍了下恶来的肩膀。 这样的称赞可是第一次从飞廉的口中说出来,他从前总是严师一般跟他板着脸,今日他的转变着实令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嘿嘿的笑着挠挠头。 “走,陪叔父喝一杯去!”飞廉道。 恶来有点儿受宠若惊,很快咧开嘴,兴高采烈道:“唉!” 回到临时驻扎的军营时,赢娇依旧一脸的烦闷,第一次在那么多士兵面前出糗,她简直咽不下这口气,她发誓,一定要先取了恶来的项上人头! “听说你今日又一次完胜?恭喜!” 刚走进帐内,便见到赢焱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坐在案几前,见她进来,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赢娇甩开在战场上的愤懑,不愿让赢焱看她笑话,真没想到,那该死的恶来居然与赢焱一样的态度,他们越是对女人有歧视,她便越是要让他们见识下她的本事! 她遂即勾起唇角说道:“多谢,现在才刚刚开始,待我砍下帝辛的人头时,你再恭喜我也不迟!” 说完,赢娇从案几上拿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径自喝起来。 “听说与你对战的人是恶来?”赢焱慢条斯理的说道。 赢娇缓缓坐在筵席之上,挑眉看向赢焱,不以为然道:“是恶来又如何?传说中神乎其神的恶来也不过如此,今日我挑了他的头盔,下一次,我定挑着他的头回来!” 看着赢娇得意的神色,赢焱却不禁深吸了口气。 他是与恶来交过手的,虽说那日恶来惨败,他却知道那并非是恶来真正的水准,并且,以他对赢娇的了解,她能如此轻易的挑了恶来的头盔,确实是件稀奇的事情! 230.第230章 孤注一掷 “来人!” 赢焱话音落,很快帐帘被撩开,一名士卒跑了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赢焱说道:“去打探一下,西岐的兵马何时到?” “是!” 赢娇最见不惯赢焱这样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身为徐国王子,又是骁勇善战的徐国第一神弓手,她真的不知道他这家喻户晓的美称究竟是如何得来的,简直比个女人都矫情! “殷商国土虽广袅,人丁虽兴旺,可这些年来却也太过富饶、安逸,这些人难免养尊处优惯了,从他们都拒绝参军一事上就不难看出,殷商其实没什么可怕,即便没有西岐相助,我也有把握能一举攻下朝歌。” 赢娇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她微顿后又道,“眼下,帝辛竟然亲临战场,这样一来也省了我不少功夫!” 赢焱深深凝了眼赢娇,无奈,她空有一身本领,却是个从不动脑的秉性,这样的自信心终有一日会害了她! 他拧了下眉头,起身出了军帐。 赢娇想着今日与恶来交手时的情形,不禁又是深深蹙眉,厌恶感油然而生,她一定要手刃那个害她在众将士面前出糗的混蛋! 帐外,士兵们还大部分都没有闲下来,尽管狂风呼啸着,他们依旧在整理着明日作战要用的兵械,将它们规整的摆放整齐。 “你看,这兵器才用了几次上面怎的就出现损伤了?这刀刃也有些钝了。” 另一名负责整理兵器的士卒接过兵器看了看,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你想找死啊?这批兵器可是将军战前重金买来的上乘兵器,你如此一说不是明摆着在怀疑将军么,若是因此激怒了将军,小心你还未上战场就一命呜呼了!” 说完,方才质疑兵器的士卒连忙捂上了嘴巴,下意识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看着他便渐渐安下心来,他后怕道:“多谢啊,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就险些得罪将军了。” 一阵寒风吹过,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天儿真他娘的冷,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谁知道呢,太冷了,赶紧把这些兵器摆好进帐暖和暖和!” “诶!” 寒风像一把锋利的剑在夜空里飞舞,吹打着萧条的树枝,发出尖厉的叫声。 顾潇然独自呆在军帐内,蜷缩在厚厚软软的被下,辗转反侧。 听说今天的战况后,顾潇然的心里始终都在惴惴不安,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已经休息了?有没有因为今天的战况而扰乱了心绪? 她又开始了胡思乱想,无法抑制的去想着这些事情。 最终,她还是躺不住,穿了一件厚一点的外衣准备去帐外看看星星。 走出帐外她才有些后悔,今日天气不好,天上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根本见不到几颗星,反倒看着那样压抑的天空心中的烦闷更加强烈起来。 她来到帐外几米远的位置,那里有一株光秃秃的大树,就那么孤零零的一株。 又站了一会儿,顾潇然收了收衣领,好像更加冷了,她转身准备回军帐,却在回头的一瞬见到一抹高大的身影赫然立在她身后两米远的位置。 顾潇然被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有听到一丁点的声音,不然也不会如此恐怖。 虽是夜晚,视线受阻,她却仍旧看清了来人,正因为看清了,她心底的恐惧才更加的强烈起来。 “贵妃娘娘。” 顾潇然努力平复着心底对他的恐惧,她淡淡地勾着唇角说道:“原来是殷大哥。” “不敢。”殷破败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又道,“我早就该想到的,若是普通的女子为何偏偏要往军寨跑。” 这声音里充满了自嘲,他从来不曾如此目不识人过,或许,在他的眼里,他宁愿把她想象成一个普通的女子吧。 顾潇然抿抿唇说:“这是我的错,当时那种情况我没办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殷大哥莫怪。” “娘娘严重了。” 殷破败言语中虽是平静,却依旧无法消除顾潇然对他的恐惧。 她无法忘记那日在走廊里听到的一番谈话,更也疑惑他今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看看四周,这种天气,在这个时间外面跟本没有任何士兵走动,唯一的守夜士兵也站在远远的位置,若是殷破败准备对她不利的话,她只怕是没有了一丝丝的侥幸可以逃脱。 “难道殷大哥也是这申寨中的将领么?”顾潇然故作镇静。 殷破败许久才答非所问道:“娘娘那日……为何不辞而别?” 顾潇然一惊,她深吸口气,缓缓笑道:“殷大哥多虑了,我只是想快点来到申寨,不想麻烦你。” “原来是这样。”殷破败淡淡的说道,言语中听不出一丝丝的温度,他仿佛在暗自琢磨着什么,这一点,顾潇然自然看得出来。 “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帐了。”顾潇然缓缓点头示意,须臾淡定自若地朝军帐走去。 当她路过殷破败身边时,殷破败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心中泛起复杂的心绪。 他蹙着眉头终是看着顾潇然走进帐内,眉头深锁,握着剑柄的力道越发紧了。 进了帐的顾潇然心跳无法抑制的狂乱,压抑的恐惧感顷刻爆发,若不是殷破败突然的出现,她满脑子都是在担忧帝辛的战事。 她非常好奇,那日与殷破败聊天的年长者是谁? 他被殷破败称为侯爷? 殷商的诸侯国有八百多个,她怎么能猜出究竟是哪一个? 顾潇然陷入了泥潭中,心中一片乱麻,她发现自己理不清头绪。 翌日。 当赢娇带领着众将士二次攻向刘寨后不久,探子从外面冲进帐内,单膝跪在赢焱面前说道:“殿下,经过多方打探,西岐……并未发兵!” “什么?!” 赢焱瞬间凝眉,胸口蓦然揪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样说来,他们还有多少胜算? 他目光一凛,倏地起身,吩咐道:“去召集所有将士,即刻攻向刘寨!” 现在,赢娇已经登上了战场,他根本没有一丝丝退缩的余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赢娇去送死! 今日,帝辛亲自挂帅出征。 当赢娇看着不远处的帝王旗时,她简直兴奋不已,她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 赢娇对着身后的将士们高声吼着,近万人的庞大队伍一哄而上,而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砍下帝辛的人头! 帝辛始终气定神闲的看着赢娇带领着那些人马朝他冲过来,身为一个男人,看着赢娇不惜一切奋勇杀敌的样子,他是敬佩她过人的胆识与勇猛的,但他却不会因此心慈手软。 “陛下,他们已经冲入了禁区。”飞廉道。 帝辛的目光望着院方,他并没有见到赢焱,他说道:“当她冲向第二道防线时,通知左右翼进行夹击。” “是。” “陛下,她的身份不足以陛下亲自动手,稍后臣去和她会一会!”飞廉道。 帝辛嘴角微微一勾,突然想到了顾潇然眼中的担忧,淡笑了下说道:“孤太久没有一展身手了,很怀念叱咤沙场的感觉,可是这一次……孤竟有些犹豫不决。” 飞廉会意,恭声道:“陛下且静观其变!”说着,飞廉便收紧了缰绳冲了出去。 当赢娇正杀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两侧竟然有两支不同的队伍将她们团团围住,而那两支队伍的杀敌速度简直让她叹为观止,她完全被他们的过人的杀敌能力所震慑,不由得心下一惊。 就在她琢磨着是否退兵时,两翼已经移向后方,一瞬间,她连退路都没有了,此刻的境况就如同身陷沼泽,根本没有任何脱身的可能了。 而这个时候,徐国军队中的大部分兵器已经完全失去了杀伤力,断的断,残的残,她心底咯噔一下! 不多时,飞廉已经冲了过来,赢娇咬紧牙根准备誓死一搏,可她再厉害,在飞廉面前依旧是个柔弱的女子,她的能力连恶来都胜不了更被说是飞廉了。 没有几个回合,赢娇已被飞廉打落马,一只长剑瞬间抵在了她的喉咙。 赢娇一脸愤懑的瞪了眼飞廉,徐国将士们见主帅被擒,全部缴械投降,赢娇见到这样的阵势肺都要气炸了,她怒吼道:“不准投降!谁取了帝辛的人头我就封他做大将军!” 可她的话对那些士兵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心中揪痛,不甘,目光一凛,雪白的脖颈就要抹到飞廉的剑上,下一刻,她却被雷开狠狠地反手桎梏住。 “杀了我!”赢娇吼道。 “想死?只怕没这么容易!” 当雷开将赢娇押到帝辛身前时,赢娇这才见到了帝辛的样貌,虽然他脸上已经布满了胡须,她依旧认得那双深谙的鹰眸,她顿时明白了那些重金购买的兵器为何会突然出状况! 不远处,赶到的赢焱看到这样的一幕,整颗心都纠结在一起,他简直恨死自己! 恨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姬发,如今竟让自己即将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他抿紧嘴唇,举起手中的弓箭,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狠狠射出一箭! 231.第231章 可是你喜欢 赢焱有着十分强劲的臂力,即便距离很远,却仍旧可以命中目标,可他今日却失算了。 因为帝辛是有备而来。 就在弓箭射出去的一瞬,他本以为会命中帝辛的要害,竟没成想,帝辛居然握住了剑! 飞廉等人全部惊呆了,这突如其来的一箭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即便是注意了,却仍旧来不及躲避。 帝辛深谙的鹰眸睨着远处的赢焱,将手中的箭一折两半。 赢焱见大事不妙,就要掉转马头,可在这个时候,身后竟然围过来两支受过特殊训练的武卒,将他团团包围。 赢焱深棕色的瞳仁危险的眯起,拔出腰间的长剑,对身边的将士们吼道:“冲出去!” 可他刚刚扬起手,却被突然射出来的弓箭射穿手背,他手中的剑应声掉在地上,疼得浑身颤抖。 愤然抬眸,却见到一身戎装的恶来正骑在马背上看着一脸坏笑。 恶来邪笑着说道:“咱们又见面了,我生平最不擅长的就是弓箭,今日是第二次,还请赢焱王子指点一二。” 赢焱手中没有任何可用的武器,并且受伤,他的士兵们完全丧失了斗志。 这个时候,即便他奋力冲出去也是不可能了,恶来究竟最难缠的一个。 不消片刻,赢焱也一同被擒。 当帝辛返回到刘寨时,恰巧收到了来自北海的战报。 飞廉将绢帛交到帝辛的手里,他脸上是难掩的悦色。 帝辛摊开绢帛,简单的阅了一遍,须臾阖上绢帛,任何话也没有说,倏然起立,径自向帐外走去。 箕子不明所以,赶忙追上去,在他身后说道:“陛下,赢焱赢娇兄妹俩如何处置?” “回朝歌再议。” “陛下,北海那边今后由谁接管?” “回朝歌再议。” “陛下,……” 箕子紧跟在帝辛身后,他蓦然回眸,箕子险些撞在他身上,他连忙垂下头。 帝辛不耐烦的看了箕子一眼,又道:“一切事务,全部回朝歌再议。” 说完,帝辛便越走越远,飞廉等人完全被帝辛的反常给惊呆了,不多时,他们便见到帝辛跨上了追风飞也似的冲出了刘寨。 飞廉一怔,害怕帝辛会遇到什么麻烦,赶忙对恶来吩咐道:“来儿,快去跟上陛下!” “慢着!”恶来就要岀帐,却被箕子叫住了。 他一脸茫然的看看箕子,又看看飞廉,不置可否。 箕子长吁了口气,他又怎会不了解帝辛的想法,只怕他们,遂即缓缓说道:“陛下不会有事。” 帝辛几乎马不停蹄的赶往申寨,到达这里已经是傍晚时分,当他来到帐外时,恰巧碰到古苏,古苏看看帝辛身后,根本不见箕子的影子,她没有想到帝辛会一个人回来,一股莫名的失落划过心头。 “阿然呢?”帝辛问道。 “陛下,娘娘在……” 古苏的话还未说完,帝辛就径自走进帐内,可军帐内却是空空如也,他瞬间撩开帐帘走出来,看向古苏。 等在外面的古苏还未等他问话,便已心照不宣的连忙说道:“陛下,娘娘这会儿在小河边。” 几乎是听到的一瞬,帝辛便已经朝河边走去。 他的反映让古苏有些震惊,她只知道帝辛宠爱苏妲己,竟没成想会到了这种地步,先是悲痛吐血,再是现在的迫不及待。 她却从来不敢奢望箕子也会同样待她,只要他不是像现在跟她这样客套就好了。 深秋的山林里到处可见枯黄的落叶,走在上面刷刷作响,帝辛穿过丛林时便听到不远处响起流水声,他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便看见了蹲在河边浣洗衣物的顾潇然。 她的动作是如此的娴熟,从来没有觉得看着她洗衣裳都是一件无比享受的事情,他被这样的景象深深吸引住,这大概就是阿然所向往的平凡的生活吧。 不忍打搅这样唯美的画面,帝辛踩着一个个巨大的鹅卵石悄悄地走过去,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径自忙碌的身影。 当她拧干了衣物起身时,他突然抬手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 顾潇然本能一惊,却嗅到了独属于某一人的熟悉的气息,心跳瞬间变得毫不规则。 “是你么?”她猜测似得问道,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帝辛帝辛竟然这样快就回来了! 帝辛松开蒙住她眼睛的手,上前一步,将她搂紧,下颚抵在她肩膀,低哑的声音说道:“真无趣,居然这样轻易就被你猜中了。” 顾潇然兴奋地转过身,当看到帝辛的一瞬她简直高兴的难以自持,她倏地跳起来搂住他的脖颈,激动的说道:“子受!你真的回来了!” 帝辛微笑着,轻嗅着她的长发,这是独属于她的迷人的气息,令他深深着迷,他阖上眼眸,静静的感受着她独有的香味时,怀里的小女人却突然挣脱开他的怀抱。 帝辛微微拧眉,正要问她为什么突然就放开他时,却见她围着他绕上一圈,前后左右的打量着他,然后蹙着眉头问道:“你换衣裳了?” “没有。”帝辛莫名其妙。 谁知,顾潇然的眉头蹙的越来越紧,她一脸疑惑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啊,你是去打仗的,怎么身上一点儿血渍也没有呢?” 即便他真的没有受伤,那么他身上总不能连别人的血渍也没有的,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他怕她担忧,所以在回来之前就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而让他有如此做法的可能多半就是因为他受伤了! 顾潇然推测完毕,扬起小脑袋,一脸严肃的看着帝辛,似乎在用眼神问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伤情。 帝辛把顾潇然自言自语的话都听在耳里了,再结合着她此刻的表情,他顿觉好笑。 “我没伤。”帝辛说道。 可这样的回答并没有打消顾潇然的疑虑,她嘟着嘴巴说:“你又准备骗我么?” 帝辛看着她不饶人的样子,眼神瞬间暧昧起来,他低笑着问道:“要不要仔细检查一下?” “要!当然要!”顾潇然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必须好好检查,绝不能让他再有半点儿危险! 顾潇然话音渐落,帝辛便已拉起她的手,说道:“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说完,便拉着她往军帐的方向走去。 顾潇然看着他健步如飞的样子,又很怀疑自己方才的推测是否有误? 可本着不希望他隐瞒伤情的初衷,她又十分想要快一点检查下他究竟有没有受伤,以至,洗完的衣裳都扔在了小河边,一心跟着他回了军帐。 进入军帐后,顾潇然便第一时间着手去卸掉帝辛的衣裳,帝辛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眸,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任由她一件件将他的衣物脱掉。 最终,顾潇然看着他小麦色的皮肤上除了胸口那道长长的刀疤与手臂上的箭伤外,根本没有任何新伤痕的时候不禁拧起了眉宇。 难道真的是她推测错了?她依旧有点儿不放心! 这时候,帝辛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给她出主意,说:“要不要再查查下面?” 顾潇然很白痴的点点头,着手去褪下他的亵裤,刚解开腰带时,她却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紧跟着便听到上方传来他隐忍的笑声,她蓦然抬眸,那张脸上溢着极其欠扁的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 顾潇然恍悟,一脸羞愤的质问道:“你在骗我?” 帝辛忍俊不禁,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几乎是一瞬,那湿软的唇就已经将她的嘴唇覆盖住,缠绵悱恻的吻险些将她吞噬。 顾潇然大脑瞬间当机,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气息随着这样痴缠的吻变得紊乱起来,险些忘记呼吸,直到被他唇上的胡茬刺得疼痒参半,她不禁蹙了蹙眉头。 帝辛也停下这个吻,捧起她的小脸儿端详了好一会儿,眼中尽是宠溺的神色,他说道:“我没骗你。” 事实就摆在那了,顾潇然哪里肯相信他的话,她不满地嘟起了嘴巴:“你明明好好的,居然还……” 话音未落,帝辛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她责备的话因着这样的动作而被打断,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伟岸的身躯瞬间附上去,低沉魅惑的声线随之传来,温热的气息直扑打着她的面颊:“你还没检查清楚,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他的眼神更加暧昧起来,见她的小脸儿红的似火,低沉性感的声音拍打着她的耳膜:“你必须全部检查一遍,才知道我是不是完好无损。” 他这样的神情简直让顾潇然羞死了,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就太白痴了,顾潇然嗔责道:“你……太坏了!” “可是你喜欢。” 顾潇然羞红了脸,耳根都在发烫,那灼灼的温度险些将她整个燃烧了。 他说完,便再次吻上了她的唇,一边轻柔退下她身上的衣物…… 事实证明,某个男人真的是毫发无损,整个身体的功能全部正常的令人害怕。 这一夜,他不知餍足的肆意索要,一次次将她送上云端。 232.第232章 不知餍足 顾潇然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晚上,他甚至霸道的不准她穿衣裳,不准她起床,不准她离开军帐半步,若是非要出去他也会不知厌烦的跟在她后头。 她从没觉得原来帝辛竟会如此黏人,他一遍一遍,不知餍足的肆意索要,似乎要将这些日子独守的空房通通补回来,并且还是加倍补回来。 又一次,她无力的躺在床上,温热的大掌在她身上辗转反侧,全身瘫软,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 听着他的气息刚刚恢复平静却又渐渐变得紊乱粗重时,她简直怕了他过人的体力。 原来史书上的记载的帝辛膂力超劲真的不是空穴来风,他正常人的‘能力’简直令人发指! “饶了我吧。”她眼神哀怨的看着帝辛,这不知是第几次向他求饶了,她只觉得自己连求饶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帝辛邪恶一笑,他们分别了这样久,他哪肯这么轻易就放了她? “累了?嗯?”帝辛低声在她耳边询问,一边说着,唇舌却在肆意挑逗着她薄薄软软的耳垂,惹得她身体紧绷,忍不住轻颤。 顾潇然娇喘着,不满的嗔责道:“你如此不知餍足,我当然会累!” 她撅起的嘴巴,蹙起的眉头都在向他宣告,她累了,并且非常累! 本以为如此一说,帝辛就会放了她,可她错了,只见帝辛又是邪肆的勾了下唇角,那笑容里充满了邪佞的气息,仿佛又想到了新鲜的游戏。 “好吧,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 顾潇然一怔,没想到帝辛会这样轻易的就答应她,正要雀跃时,某人竟然又一次开始埋头在她身上,噙起一颗小葡萄肆意挑逗。 顾潇然骇然,她惊诧的吼道:“你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吗?” “嗯。”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顾潇然简直败给他了,她不满的叫他:“喂!” “嗯?”他依旧埋头苦干。 “你说话不算数!”顾潇然不满的说道。 “哪有?”帝辛不以为然,继续埋下头,大掌包裹住另一座圣女山,肆意揉捏。 顾潇然眉头紧皱,他分明就是说话不算话,居然还理直气壮的反驳,简直不可理喻! 她抓住他结实的肩膀,欲将他身体抬高,他皮肤的炙热吓了她一跳,那炙热的皮肤像是滚烫的烙铁一般让她快速弹开。 而这时,他的身体渐渐向下游去,触碰到的每一寸肌肤都给她带来一股空前的好奇感与难以抑制的兴奋感觉,她喘息变得粗重,心跳也跟着加速起来。 强烈的刺激让她忘记了反抗,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下,完全丧失了自主能力,只得由着他的性子被他肆意挑衅。 “为何不继续了?”感觉到她开始变乖,帝辛终于抬眸,目光暧|昧又充满笑意的看着她。 顾潇然吱唔了半天,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跳狂乱的简直要冲破喉咙,这个男人总是有着令她无法抗拒的魔力,她总是会不经意的就沦陷在他给予的一切美妙感受中,无力自拔。 听到他突然的问句,顾潇然一脸羞涩,她吱唔道:“我……好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她讷讷的回答惹得他轻笑起来,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他揶揄道:“好,今天是你的福利。” 顾潇然正发懵的时候,帝辛又道:“你不用动也不用说话,我好好服侍你。” 说着,他的俊脸渐渐下沉,顾潇然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映时,皮肤上瞬间传来强烈的刺激。 湿软唇瓣不停歇的在她身体上游走,掠过她平坦的小腹,唇上的短髭扎着她的皮肤疼疼痒痒,一阵抓狂。 腹部传来的强烈的刺激促使顾潇然尖叫一声:“啊……不准碰这里!” 好痒! 帝辛努努嘴,不以为然:“唔……那碰这里。” 说着,他的唇再次下移。 顾潇然又羞又恼又难耐又抓狂,她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哈哈……不准!” “这里也不行?”帝辛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那只能这里了……” 说完,他的身体瞬间下移,将自己的头埋入那片茂密的丛林中…… 顾潇然下意识抓紧了他结实的肩膀,整个身体僵硬起来,一声柔软的娇嗔自她唇齿间溢出来。 他过人的能力,一次又一次的冲刺,让她彻底臣服在他身下,最终一点点迷失了自己,只凭着最原始的欲|望做主。 直至深夜,顾潇然全身无力,口干舌燥,帝辛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场羞人的游戏,帝辛将她搂在怀里,一下下轻抚着她细滑的皮肤,他简直太享受这样的感觉,恨不得永远不要结束。 他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拿起一撮在长指间缠绕,惹得她一阵搔痒,顾潇然调皮的把头发看管好,不再让他肆意挑逗,她简直怕了他了。 顾潇然的小动作帝辛又岂会察觉不到? 他炙热的大掌再次放在她瘦弱的肩膀,开口道:“前几日|你说,我若是平安回来,你就告诉我一个秘密。” 顾潇然一怔,时间已经过了好多几天了,没想到帝辛居然还记着这件事。 她原本是想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的,只是当时害怕再也不会有机会说。 可是现在,帝辛真的平安回来了,她却没有勇气和他说出真相了,她太沉迷于现在他给予的温柔与无尽的|宠|爱,她害怕一切真相大白时,他所给予她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她抿抿唇,打马虎眼道:“我有说过吗?” 她不敢回眸,即便军帐内很黑,根本不足以看清对方的眼睛,她却仍旧心虚的不敢面对他。 他却扳过她的身体,迫使她与他面对面。 他郑重道:“你是在考验我的听力还是我的记忆力?” 顾潇然无言以对,完全被帝辛言语中的严肃给震慑住,她咬紧了嘴唇,深深蹙紧的眉头险些就能打个结。 她要怎么说呢? 要从何说起呢? 她松开紧咬的嘴唇,吁了口气,也溢着极为严肃且深沉的语调说道:“首先,我从未怀疑过你的任何能力,其次,我是在怀疑自己的,你的能力都很厉害,但是我忘记要说什么了。” “真的?”她说谎的本领虽高超,却无法骗得了眼前的男人,他的语调中充满了质疑。 “真的!”顾潇然郑重其事的应道。 帝辛吁了口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顾潇然不以为然的努努嘴巴,她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她的声音竟有些许的心虚,没办法,在这样一个精明的男人面前说谎确实是件不太简单的事情,他总是拥有着过于常人的洞察能力,可以轻易辨别真假。 就好像身体接上了测谎仪在说话一样,分明知道被识破,她却仍旧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不说是吧?”帝辛问道。 “我真没什么可说的。”顾潇然依旧硬着头皮说道。 帝辛无奈的吁着气,说道:“那好,我有的是时间,早晚等到你亲口告诉我。” 顾潇然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他明知道她在说谎,可他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她在这一刻竟然无比感激他。 翌日一早,当顾潇然睁开眼睛时已经不见了帝辛的影子,她看看空空如也的军帐竟有种说不出的雀跃。 帝辛终于肯放过她了,她终于可以穿上衣服了,终于不用再满足他无休止的索要了。 这真是个开心的清晨! 只是,他去做什么了呢? 顾潇然穿好衣裳后帐帘适时被撩开,蓝漓满眼含笑的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洗漱的盘匜:“姐姐,该洗漱喽!” 看着蓝漓的样子,顾潇然就知道她心里面肯定是在笑她,她也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已经被帝辛软禁在军帐内好几天了,做了些什么只怕没有人会不清楚,她要怎么去面对外面的那些人? 简直羞死了! 见顾潇然红了脸,蓝漓脸上的笑容越发暧|昧起来,她把盘匜轻轻放在盘匜架上,说道:“姐姐八成又是在想着陛下吧,竟一脸的红晕。” 顾潇然深深拧起了眉头,她来到蓝漓跟前,佯装生气道:“你这小丫头,我还没问你和恶来的事情呢,你竟然来揶揄我?” 正如顾潇然所料,她一提起恶来时蓝漓脸上立刻爬上了两片红云,她嗔责道:“姐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八字还没一撇呢……” 顾潇然一脸促狭:“看来我们小蓝漓真相和恶来将军有一撇了?” “姐姐!”蓝漓简直羞恼不已。 顾潇然咯咯的笑起来,蓝漓被说中了心思,一时不好意思,便追着她打,顾潇然边跑边说:“你这小妮子,竟然敢打主子了!” 蓝漓不甘示弱:“人家主子倒是有个主子的样儿,您看您,就知道取笑我,今日|我就好好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再取笑我!” “反了反了!”顾潇然一边笑着一边朝帐门口跑去。 岂料帐帘突然被撩起,她与蓝漓两人看到正一脸莫名其妙睨着她们的帝辛时,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233.第233章 居心不明 她们几乎是见到帝辛走进来的瞬间便停止了打闹,就连笑容也来不及收敛,在脸上僵了片刻才渐渐隐去。 蓝漓完全被吓傻,她发誓,以后不论贵妃娘娘多么宠着她,打死她也不会再和她这样闹了! 顾潇然最先反映过来,她看着帝辛道:“你早上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潇然开怀的笑声与她少有的夸张表情依旧萦绕在他眼前,枉他对她宠爱有加,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灵动的她。 追逐打闹间就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让他无法忽视,更也转不开视线。 帝辛看得愣怔的表情在听到顾潇然问话的一刻渐渐隐去,随之换上的是一副温婉淡然的笑意,他答非所问道:“你们似乎玩的很开心?” “呃……是。”天知道,顾潇然这会儿是有多尴尬。 蓝漓听到帝辛如此疑问,吓得半死,两腿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道:“陛下饶了蓝漓吧,蓝漓再也不敢跟娘娘闹了!” 听到蓝漓如此一说,顾潇然便突然说道:“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先招惹蓝漓的,所以……” 帝辛突然忍俊不禁,顾潇然与蓝漓二人瞬间不明若以了,她们一脸疑惑的看着帝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笑起来。 只见帝辛笑着说道:“我何时说过要治你们的罪?” 蓝漓一怔,她开始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直到她看到顾潇然脸上慢慢释放的喜悦,她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她这个时候实在不好再在这里呆下去,连忙行礼道:“奴婢告退。” 说完,便低着头出了军帐。 顾潇然仰头看看帝辛,当她的目光落在帝辛满脸的胡须上时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帝辛拧眉,完全不明白她究竟又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顾潇然见他不明所以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抬手轻抚了下他唇边的胡髭道:“等回了朝歌,你能不能把这个……” 她的话在看到帝辛深深拧起的眉宇时突然停止,却听帝辛鹰眸渐渐幽深起来,须臾极其严肃的说道:“你不觉得这样看上去我更加威猛么?” 顾潇然忍俊不禁,她说:“你哪里威猛啊,简直就是个邋遢鬼!” 帝辛伸手揽过她的细腰,拧了拧眉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不威猛么?昨日夜里是谁苦苦哀求我……” 帝辛话还没说完,顾潇然赶忙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再听他说下去,她肯定会无地自容了。 她的小脑袋深深埋进他厚实的胸膛,耍赖似得再也不肯抬头,不让他见到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儿。 “现在战事结束了,是不是快要会朝歌了?”半晌,怀里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帝辛垂眸,抚摸着她长而浓密的黑发。 他听得出她言语中的失落,他更也明白她不愿回到宫中,即便外面的生活充满忙碌与危险,她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惬意与自由自在。 “阿然。” “嗯?”她抬起小脑袋,那双灵动的凤目眨巴着看着帝辛。 “不论在哪里,你只要记住,你身边有我就好!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他说的异常坚定,顾潇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无人能取代的安心感,她始终都相信他会一直站在她身边,不论她遇到什么危险,遇到多少不愉快,他始终都是她的依靠。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顾潇然问道。 “什么事?” “回宫前我想去陶然居看看,跟他们道个别。” “好。” 她抿唇微笑,他缓缓俯身,唇慢慢附上了她的唇瓣。 这几天的气温极其恶劣,坐在牢笼角落里的赢娇全身颤抖,手腕上与脚踝上沉重的锁链限制了她的动作,更也增加了几许的寒冷。 她看看一旁的赢焱,他手上的伤口让人见了惊心动魄,他是徐国第一神弓手,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竟连累他受了这样的罪。 此时此刻,她简直懊悔死了,她将头转向赢焱的方向,却没敢看他的表情,充满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这是生平她第一次对赢焱说这样的话,她从未与任何人示弱过,只是今天,她没办法原谅自己的过失。 赢焱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寒冷的秋风同样让他周身颤栗不止。 “你错在哪里?”赢焱问道。 赢娇看向赢焱,先是一怔,眼神很快黯淡下来,她说:“我……太自负了,把所有事情都想的太过简单,也……没有听你的话。” “我从未责怪过你。” 赢焱淡淡地扯动了下唇角,现在的结果是必然的,没有西岐的援助他们根本就不是帝辛的对手,他只恨太轻信西岐,太轻信禹易…… 可他更恨他自己,事已至此,他又有什么可说的? 他只遗憾,或许他不再有机会找姬发算账! 赢焱那双深棕色的眼眸眯缝起一抹不甘与愤懑的气息,这样的感受犹如巨蛇将他缠绕,越来越紧,将要窒息,这种充满绝望的挣扎让他濒临崩溃。 赢焱的回答令赢娇一怔,她没有想到,一向总是喜欢对她冷嘲热讽的赢焱会如此平心静气的对她说着这样豁达的话。 她闯下了弥天大祸,他却仅仅用了这句简短的话就将她所有的错误抵消了,她更加的痛恨自己!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抚摸赢焱手上的伤口,却终是不忍心去碰触:“还疼么?” 第一次,赢娇流下了愧疚的眼泪,其实赢焱完全可以弃她而去,他是徐国的王子,将来要统领徐国,他的生命比她更为重要,他更加需要完好无损的回到徐国。 可他没有,他选择留下。 “已经不疼了。”赢焱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擦拭着赢娇脸上的泪水,语气平静的仿佛真的已经不疼了。 可赢娇知道,他的手已经被穿透,现在的天气又是及其恶劣的,到了晚上这里的温度足以让他的伤口恶化,若是再不及早医治的话,很可能这只手就会废掉。 “我一定要让他们医治哥哥的手,绝不能让哥哥就这么残废了!”她突然转眸看向牢笼外面,大声吼道:“来人!快来人!” 赢娇叫了好一会儿,外面也没有任何人走过来,赢焱突然打断她说:“你有多久没如此叫我了?” 赢娇充满悔恨的看着赢焱,说道:“我从前太不懂事,太任性了,对不起,哥哥。” 赢焱勾唇笑了,他轻抚了下她的头。 赢娇脸上的泪水更加汹涌,她正欲再次叫人,赢焱突然拦住了她:“别叫了,没用的。” “可是哥哥的手……”赢娇眼中尽是心疼。 “记住,永远不要奢望敌人的仁慈!” 赢娇眉头紧紧的凝着,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恼怒的说道:“看来帝辛是准备将咱们兄妹冻死在这里了!” 赢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他却与赢娇完全相反的想法,以他对帝辛的了解,他迟迟为将他们处决,他们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他说道:“他不会杀我们。” 赢娇一脸疑惑的看着赢焱,见他神情自若,似乎不像是有意在安抚她,她问道:“哥哥为何为这样说?” 突然,传来一阵锁链碰撞牢笼的细碎的声响,赢焱与赢娇不禁朝声音望过去,只见士卒将他们的牢笼打开。 士卒说道:“丞相大人要见你们!” 赢娇一怔,转眸看向赢焱,赢焱吁了口气,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赢焱与赢娇被卸了手铐脚镣,带领着来到一个军帐内,帐内燃着火炉,温暖如春。 赢娇一脸警觉的注视着坐在案几前温文尔雅的男子,这就是殷商的箕子丞相? 箕子淡淡地睨了眼他们二人,须臾说道:“这几日外面变了天,二位应该冻坏了,快坐下暖和暖和。” 说着,箕子抬手示意他们坐在一侧的案几前,那案几上摆放着香气喷喷的肴馔,赢娇更加狐疑了,她警惕的看着箕子,问道:“你是准备毒死我们兄妹?” 赢娇简单的思维让箕子有点儿哭笑不得,他看看赢焱,赢焱始终未发一言,他的目光落在赢焱的手上,须臾对帐外说道:“去叫古苏来!” “是!” 箕子来到他们兄妹跟前,温声说道:“陛下这几日国师繁忙,对二位顾虑不周,今日陛下特吩咐我准备了肴馔,碍于王子殿下有伤在身,并未准备美酒。军寨简陋,不成敬意,二位请坐!” 赢焱未言语,径自来到案几前落座,赢娇虽怀疑箕子别有用心,可见到赢焱坐下后,她也坐了下去。 不多时,古苏缓缓走进帐内,她手里捧着一个铜制托盘,赢娇一眼面看出那托盘中装着疗伤的草药,这样的药对她们习武的人来说简直太过熟悉。 而他们似乎在打消赢氏兄妹的疑虑,草药是当着他们的面捣碎的,尔后,古苏来到赢焱跟前,恭声道:“王子殿下请允许古苏为您疗伤。” 赢焱微微拧眉,他却知道,帝辛若是准备杀他们一定不会多此一举,他便伸出了手。 赢娇却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不放心的吼道:“哥哥!” 234.第234章 俯首称臣 赢娇突然警惕地站了起来,正要去阻拦,却见到古苏正在小心翼翼地为赢焱清理手上的伤口。 她眉头瞬间拧起,一脸紧张的看着赢焱。 直到古苏用绷带将赢焱的伤口包扎好,赢娇一脸狐疑的转眸看向箕子,见他面色柔和,俨然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她不禁问道:“我问你,殷商大王究竟安得什么心?” 她原本是想找人为赢焱诊治的,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她竟然有些不安,这种心情是很矛盾的,她却无法控制自己对赢焱的担忧。 更也没办法相信这个所谓的丞相大人,毕竟,看上去越是温和的让人毫无戒心的人,就越是需要小心提防! 箕子对赢娇的反映不以为然,他文文一笑,慢声细语道:“公主殿下可能对陛下有所误解。” “误解?”赢娇冷嗤一声,“对啊,殷商大王的做法的确很容易令人产生疑问,我不觉得他会真的对我们兄妹仁慈!” 说完,她看向赢焱,正准备再次开口,却见到赢焱对她压了压手,她虽有不满,可看着赢焱泰然的表情时,还是噤了声,闷闷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心中更是对箕子这个所谓的说客感到厌烦! 赢焱睨向箕子,眼中没有任何疑问,现在的处境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他只希望帝辛的要求尽可能合理。 “陛下隆恩浩荡,对于徐国的过失已经既往不咎,这件事徐国也是受到他人唆使,才酿成今日这样尴尬的局面,”箕子微顿,目光落在赢焱与赢娇二人身上,须臾又道, “陛下珍惜以往与徐国的经济往来,不忍断了这百年情谊,所以今日特别命我对二位以礼相待,毕竟,徐国与殷商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分歧,理应友好相处,相互扶持才能一致抵抗外敌,免去一些麻烦事。” 箕子说完,静静地站在东道主的位置上,眼神柔和的看着他们。 这段话虽不算直白,却也说的一清二楚,帝辛并不准备追究徐国的责任,因为他已经将矛头对准了教唆徐国叛乱的西岐。 谁心里都十分清楚,即便没有西岐的教唆徐国同样对殷商虎视眈眈,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是有了西岐的教唆,徐国便多了一丝把握,只是,西岐突然在关键时刻摆了徐国一道,这样的深仇大恨岂是轻易就能勾销的? 赢焱深棕色眼眸微微眯缝着,眼中已有两簇凶狠愤懑的流光迸射而出。 就连赢娇在听完这样一番话后,同样了解了这其中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她该恨得是谁! 再次回到朝歌,顾潇然又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本以为一切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朝中也不会有太多令帝辛烦忧的事情,可他这次回来似乎更加忙碌了,一连几日都没有清闲过。 顾潇然独自用过早膳后习惯性地打开窗,一丝凉意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是不是快要下雪了呢? “哎呀姐姐,这大冷的天儿你居然还开窗子?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得了!”刚走进屋的蓝漓见顾潇然单薄的身子立在窗边,窗外呼呼的冷风灌进室内,就害怕她再受了风寒。 毕竟在这个时代,一个简单的风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命,难怪蓝漓会如此焦急。 顾潇然笑笑,乖乖地把窗子关好,回眸莞尔一笑:“昨天温度还挺柔和的,今天怎么突然就冷了?” 蓝漓拉着顾潇然坐回到暖炉旁,说道:“姐姐,今天可是立冬,当然冷喽,怕是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温暖的日子了。” “立冬啊!”顾潇然一脸的惊喜,她最喜欢雪了,真盼着能快点下雪,突然,她又想到了家乡的习俗,不禁念叨着,“立冬了,那岂不是要吃饺子?” “饺子?”蓝漓一脸的疑问,“什么是饺子,姐姐若是想吃,蓝漓就吩咐庖屋去做!” 顾潇然这才恍悟,这个时候还没有发明出饺子呢,她说道:“这个啊,我说了庖长也不一定做得出来,还是我亲自去做吧,陛下肯定会喜欢的!” 说着,顾潇然就要起身朝外面走,蓝漓突然拉住她,再次将她摁在暖炉旁坐好,一本正色道:“姐姐,你就乖乖的呆在屋里哪也别去,这大冷的天要是真受了风寒陛下肯定要责怪我们侍候不周了!” “就一会儿?”顾潇然简直像个小孩子,她伸着一根手指眨巴着灵动的凤目看着蓝漓。 蓝漓表示很无奈地摇摇头:“不行。” “真的就一会儿,难道你不想尝尝饺子是什么味道么?”顾潇然再次说道。 蓝漓依旧无奈的摇着头:“姐姐,还是不行。” 顾潇然显示蹙了蹙眉,须臾促狭一笑说:“哎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倒着不如躺着,好吃不如饺子。这个饺子可是超级无敌好吃的美食哦,你不尝尝简直是太可惜了,绝对枉费在世上走一遭!” 蓝漓被顾潇然说的有些心动,她试探性的问道:“真的有这么好吃么?” “当然了!”顾潇然又道,“你要不要做第一个尝饺子的人?” “真的吗?”蓝漓突然兴高采烈的叫起来,可转念一想,她似乎着了她的道,她赶忙又摇摇头说,“还是不了,这外面的天气太冷了,从寿仙宫走到庖屋那可是很长一段距离呢,万一……” “好漓儿,就这一次?”顾潇然见蓝漓不为所动,眨眨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因为太闷得慌才主动跟蓝漓卖萌的。 蓝漓蹙眉,看着顾潇然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真的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勉为其难道:“好吧,就一小会儿哦!” “嗯嗯,一定听话!” 蓝漓表示无奈,哪有这样的贵妃娘娘啊,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嘛! 庖屋里所有人见贵妃娘娘凤驾到此均是一怔,待得知她要亲自做些吃食的时候都毫无意外的想要承担下来,顾潇然不好拒绝,只得给他们各自分派了差事。 摘菜的,剁馅儿的,和面的,整个庖屋里顷刻间忙的不亦乐乎,开始还局促不安的人渐渐的开始说说笑笑,简直就像是第二个陶然居。 顾潇然不禁感叹,难得王宫里还有如此亲切轻松的时刻。 经过一上午的忙碌,历史上的第一批饺子就此诞生了,她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不禁抿唇笑起来,真不知道帝辛尝到这个时会是什么反映,会不会又要对她说,究竟还有多少惊喜带给他? 想到此,顾潇然再次抿唇笑起来,她已经有点儿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帝辛的表情了。 “娘娘,这饺子真好吃!”蓝漓在不知吃了多少个以后,终于抬起小脑袋看向顾潇然,一脸的崇拜,“蓝漓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呢!”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顾潇然满含宠溺的说道。 “嗯,一定多吃!” “大家都尝尝看?”顾潇然看看正在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庖长等人,他们的目光里对她充满了好奇,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愣了一下,这娘娘不但没架子,还如此的贤惠,可她毕竟是贵妃娘娘,谁也不敢先动手去尝,只得看着蓝漓无所顾忌的吃相发呆,这样的蓝漓简直令他们羡慕不已。 庖长见局面有些尴尬,最先反应过来:“还不快谢谢娘娘的恩赐?” 众人立刻回神,连忙作揖道:“奴才谢谢贵妃娘娘的恩赐!” 顾潇然有点儿无语,宫里就是这点不好,她虽是做了近半年的娘娘,可她还是没办法逼自己接受这里的规矩,可她又知道,若是她太随和反倒让他们受宠若惊。 她抿抿唇,将其中一盘饺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食盒内,对他们说道:“若是好吃就多包些,给各宫的娘娘们也送些过去。” “哎,贵妃娘娘放心吧,奴才们一定办妥当!” 当顾潇然将饺子拿回寿仙宫时,并没有见到帝辛的影子,她只当他是太忙便等了一会儿,直到晌午过了仍旧没见他来,她看着餐桌上已经变冷的饺子心里竟然有些许的失落。 “姐姐,方才我听说朝歌来了徐国使臣,陛下这会儿应该在忙着接见使臣吧。”蓝漓来到跟前来安慰她。 顾潇然抬眸,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嗯,把这个端下去吧。” 显庆殿。 今日特别来此的人并不是徐国的使臣,而是徐国大王本人以及王子赢焱与公主赢娇。 直到赢焱被放走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帝辛确实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男人。 他当时还在好奇帝辛为何会关押他与赢娇那几天,原来在那些日子里,帝辛已经命人拟好了一份契约送往徐国。 而徐国大势已去,他们兄妹俩又被帝辛掌控,即便契约里的内容再如何贪得无厌,徐国大王作为失败者也不会拒绝如此的‘好意’。 而徐国也因此成为了殷商的附属国,从此对殷商俯首称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悲痛又讽刺的事情! 235.第235章 和亲 显庆殿中声乐齐鸣,婀娜的舞姬正舞动着曼妙的身姿,气氛祥和,仿佛殷商与徐国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两排侍女从外面走进来,她们手中均拿着铜制托盘,盘中的酒壶内是今年的贡酒,还未打开壶盖便已经可以嗅到一丝丝美酒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侍女们为在座的王公大臣各自斟满了一杯酒。 帝辛深谙的鹰眸睨了眼殿内的众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满鬓白却气度不凡的老者身上,他正是徐国大王赢子敖。 帝辛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他指着赢子敖杯中的酒,心平气和的说道:“这是今年的贡酒,徐国国君且尝尝看。” 这样一个称谓让赢氏父子三人同时一怔。 帝辛唇上挂着浅淡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不失地主之谊,可在这份客气的外表下,却满溢着他对徐国的蔑视。 徐国已然战败,又签下了那样一份悔辱的契约,帝辛却如此客套的称呼赢子敖,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耻辱。 赢焱不堪赢子敖受辱,目光冰冷,案几下渐渐收紧了拳头,却碍于这样的场合不得已隐藏起自己的情绪。 只是这种愤慨折磨着他简直太过难耐! 就连赢娇也咬紧牙根,因着强烈的愤懑险些起立离开显庆殿! 只有赢子敖在片刻的愣怔过后迅速恢复平静,他端起酒盅,面向帝辛双手举过眉梢,恭声有理道:“陛下客气了。”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须臾又说道,“徐国国君赢子敖感谢陛下的盛情款待,这的确是令人咋舌称赞的酒中极品!” “既然喜欢,徐国国君不妨多饮几盅。”帝辛淡淡的说道,那外交式的笑容无懈可击,淡而有礼,令人找不出一丝毛病。 这场酒宴持续时间不算长,席间不断推杯换盏,看似热闹,却各自都怀着各自的心思。 时至傍晚,父子三人才出宫,回到了帝辛特地为他们准备的行宫。 虽说徐国大势已去,又与殷商签下了那样的不平等契约,可赢子敖却不相信帝辛会如此轻易对徐国打消疑心。 他回到行宫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前思后想,终于不得已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唉声叹息了一会儿,对门外说道:“来人!” 外面立刻走进来一名侍从,恭声说道:“大王,有何吩咐?” “去传骄阳公主。” “是!” 不多时,赢娇来到书房,见赢子敖正站在窗前,他的背影充满了孤寂与无奈,她慢慢地踱至他身后,缓缓说道:“父王,您找儿臣?” 赢子敖缓缓回过身,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尽是难言的苦楚,他叹息一声,道:“娇儿,父王有个不情之请。” 生平第一次赢娇见到如此犹豫不决的父亲,他仿佛一瞬间变得更加的苍老了,应道他如此低声下气的对她说话,她心中泛起浓浓的心痛。 赢娇说道:“父王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娇儿,只要是娇儿能办到的定会肝脑涂地,不能办到的也会竭尽所能去办!父王无需对娇儿如此客气。” 赢子敖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说道:“如今徐国大势已去,帝辛虽未追究徐国的罪责,却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徐国还存在一日,那便是帝辛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也不会放下戒心。” “父王的意思是……帝辛还会将徐国赶尽杀绝?”赢娇吸了口冷气。 赢子敖长叹一声,又说道:“娇儿,你不明白两国之间存在的微妙关系,更何况,这一次是徐国有错在先,伴君如伴虎,虽签下契约能保徐国与殷商世代修好,可帝辛随时都有可能反悔。” 赢娇拧眉,愤愤不平道:“徐国已然归降殷商,还签下了那样耻辱的契约,难道帝辛还不满足?非要徐国从此消失才肯罢休吗?” 赢子敖摆了摆手,赢娇愤愤不平的话语瞬间骤停,可她眼中尽是愤怒的神色,想到殷商与帝辛她便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 这种屈辱与愤懑不停的折磨着她! 赢娇的反映是赢子敖早就预料到的,他心中同样充满了悲愤,赢子敖说道:“父王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是现今时移世易,徐国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与殷商抗衡,心中虽有不甘,却只能接受现实。” 赢娇咬紧嘴唇,心中憋闷不已,她抿抿唇说道:“父王究竟想与娇儿说什么?” 赢子敖踟躇了片刻,终是艰难开口:“和亲。” “和亲?”赢娇倏然瞠大双眼,她确定她没有听错,只是这样的话竟然从最疼她爱她的父王口中说出来,她简直不敢相信! “儿臣不同意!” 随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书房的门已经被推开,赢焱高大威猛的身型从外面走进来,他目光笃定的看着赢子敖,说出的话坚定不移。 “哥哥?”赢娇睨向赢焱,他一向注重礼数,今日竟然自己闯进了书房,完全藐视了赢子敖的威慑力。 “焱儿?”赢子敖看向赢焱,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决定完全是想保全徐国,保全赢焱,没想到他会反对赢娇和亲。 “我不同意娇儿和亲!” 赢焱再次说道,声音不容抗拒,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不亚于做了几十年大王的赢子敖,这也是赢子敖所看重他的地方,他自是有王者风范的。 “焱儿,别胡闹!”赢子敖虽器重赢焱,却也不能容忍他此刻藐视他的威信。 “父王,儿臣不明白父王为何会想到让娇儿来和亲,您以为娇儿和了亲就可以巩固徐国不被吞没么?帝辛的野心是何其大,岂会因为一个将要亡国的公主而放弃整个徐国?”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赢娇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称谓,她质疑道,“亡国的公主?徐国怎么会亡?” 这两个字让赢娇心底异常揪痛,她无法接受赢焱从心底里觉得徐国就要亡国! 赢焱的话虽说的过激,却不无道理。 这‘亡国’二字赢娇都无法容忍,更别说徐国国君赢子敖了。 赢焱的话语无疑激怒了赢子敖,更也令他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他说道:“这件事已经决定,若是你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不必多说了!” 赢子敖自有他的一番考量,他不敢奢望区区一个赢娇当真能巩固徐国绵延长久,可这件事必是各个诸侯国有目共睹的事情,即便帝辛将来想要反悔,却仍旧要考虑所有人对他所作所为的看法。 帝辛有所顾虑,徐国才会有更多的时间重新整顿。 因此,他主动将自己最宠爱的骄阳公主留在殷商和亲,让帝辛看到他的诚意,对徐国放下戒心。 “父王?”赢焱蹙紧眉头看着心意已决的赢子敖,他又道,“父王想要的便是稳定徐国,让徐国的国力极大程度不受到来自殷商的侵略,既然如此,儿臣愿意留在朝歌为质子!” “混帐话!”赢子敖暴怒,不可置信的看着赢焱,“你是我最器重的儿子,你生来就是要统领徐国的,如今更也身负匡复徐国兴旺的重任,岂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若是父亲想用娇儿一生的幸福来换取徐国短暂的安定,那么儿臣愿意这样做,儿臣身为王子,对殷商来说更加有说服力,也能取得更好的效应!”赢焱微顿,继续说道,“难道不是么?” “你是想气死我吗?”赢子敖顷刻向后一个趔趄,要不是他身边的赢娇及时搀扶住他,他定是已经倒在了地上,险些被赢焱气的背过气去! “父王!”赢娇勉强扶住赢子敖,担忧的问道,“父王,您怎么样?” 赢焱眉头紧锁,心底一揪,他狠狠地攥紧拳头,心中是满满的不甘,可在看到赢子敖气结的样子,他又狠不下说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来! 赢子敖摆了摆手,赢娇缓缓松开他的手臂,他说: “寡人不仅身为徐国国君,更也是你们的父王,你们两个从小就是寡人最为器重的儿女,舍去谁寡人心里都不会庆幸,可是如今,寡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徐国陨落,这数百年的基业绝不能毁在寡人的手上!” 赢子敖眼中含着氤氲的水雾,此时此刻,这个满鬓白的老人眼中充满了无能为力,但凡有一丝丝的办法,他也不会把自己心爱的女儿留在敌国倍受欺凌。 赢娇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根本无法停止的往外涌着,她狠狠吞咽了下,想要以此来稳住自己的情绪,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父王,儿臣……知错,可是儿臣……” 赢焱即将脱口的话被赢娇打断,她突然说道:“父王,娇儿答应和亲!” 赢焱倏然转眸看向赢娇,眼神充满难以置信:“娇儿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和亲!”赢娇抿抿唇,眼神笃定,郑重重申道,“若是如此做可以挽救徐国,保住哥哥,我乐意听从父王的安排!” 236.第236章 霸道 寿仙宫里温暖如春,铜制火炉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 顾潇然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她看看身边,那里被褥平整,根本没有任何帝辛来过的迹象。 她不禁开始胡乱琢磨着帝辛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虽是太多的疑问,可她又不愿意直接去叫蓝漓去外面打探,以免又被她们几个小丫头嘲笑。 她穿好衣裳来到窗边,推开窗子时才发现地上已经落满了皑皑的白雪,如鹅绒一般的雪还在静静的飘落着,落在地上的前一刻还在竭尽全力的展现它无与伦比的美丽。 顾潇然不禁惊叹它的美! 忍不住打开寝宫的门子,蓝漓和司琴赶忙迎上来:“姐姐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我看到外面下雪了,快去打水来,我洗漱完要去园里走走!”顾潇然说着,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她最喜欢雪了,现在的她完全忘记帝辛一夜没来寿仙宫的事情了,俨然已经沉浸在漫天飞雪的美丽景象中,恨不得马上投入到那漫天的飞雪中。 蓝漓与司琴等人见着顾潇然这样一副开心的样子也将心底的担忧放了下来,本以为她会为帝辛没来寿仙宫而失落,竟没成想这场大雪会让她如此开心。 “诶,蓝漓这就去打水来!不过姐姐必须用完了早膳才能出去玩!”蓝漓促狭一笑。 顾潇然不满地嘟起了嘴巴,可毕竟蓝漓已经同意她出去了,便也不好得寸进尺,只得闷闷地应道:“知道了,你个管家婆!” 蓝漓与司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便离开了。 顾潇然快速解决了温饱,便将身投入到美丽的雪地里。 寿仙宫的园中已经被一层厚厚雪覆盖,视线所触及的位置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钻入鼻息的空气也更加的清新了。 踩在上面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比任何乐器奏响的音律都要美妙,顾潇然听着大自然的声音,偶尔回头看看身后的两排深深浅浅的脚印,简直乐不思蜀了。 “姐姐,外面太冷了,还是回去暖和暖和吧!”在外面走了一会儿,蓝漓担心顾潇然会着凉,好心提醒道。 蓝漓说完,司琴也连忙附和:“是啊姐姐,蓝漓姐姐说的没错,天气太冷,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顾潇然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场这样美丽的雪,她哪肯就这么回去? 突然,她促狭一笑说:“咱们堆雪人吧!” 蓝漓和司琴正一脸疑惑的时候,顾潇然便已经拉起了她们的小手儿,三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堆起雪人来。 不多时,一个形状怪异的雪人就已经堆好了,顾潇然又吩咐蓝漓与司琴去庖屋拿了食材做出雪人的鼻子眼睛和嘴巴。 最终,她看着自己完成的杰作不禁咋舌笑起来。 蓝漓与司琴看着这个所谓的雪人发了会儿呆,须臾抬眸,一脸疑惑的看着顾潇然问道:“姐姐,你确定这是雪人么?它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是人?” 顾潇然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对啊,它不是人,是一只猫!” “猫?”蓝漓与司琴更加疑惑起来,要是勉强说是雪人倒也还能接受,毕竟他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还有手有脚,可若说它是一只猫就更加的不像了! “嗯……它叫哆啦a梦!”顾潇然邪邪一笑。 “多拉诶梦?”她们两个眉头越皱越紧,根本无法理解这字面上的意思,她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一只这样的‘猫’? 蓝漓充满疑惑,虽说她不是从小跟在顾潇然身边的,可她接触她的时候,她除了比别人漂亮之外并没有什么两样,就是个很普通的侯府小姐。 可自从她出走回来后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仿佛了解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上次唱的她听不懂的歌,这次又堆雪人,她还会做那么多好吃的肴馔,竟然还会酿酒,等等,她一下子都没办法列举出她一切非同寻常的本领了。 她看向顾潇然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可更多的却是崇拜,更也没有去怀疑过她并非苏妲己,因为她是那样善良,温柔,只怕这世上只有她一人对待下人会是如此的富有亲和力了。 “发什么呆呢?” 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一颗松软的雪球已经搭在了蓝漓的身上,她被吓了一跳,蓦然抬眸却见到顾潇然手里团着雪球一脸促狭的看着她。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顾潇然投出了第二颗雪球,这一颗刚好打在蓝漓的小脑门儿上,因为雪球团的很松软,她并不觉得痛,这时便听到顾潇然嬉笑着又说:“有本事来打我呀!哈哈哈……” 蓝漓扭头看向司琴,这才注意到司琴头上也有着被打散的雪球,她们互看了一眼后面露狡黠,蹲下身便团起雪球来,须臾朝顾潇然丢过去! 三个人简直要玩疯了,在偌大的园里不停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 突然,在顾潇然玩的正起劲儿时,蓝漓和司琴却停下了动作,她不满地看着她们两个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打疼你们呢了?” 蓝漓和司琴站在原地,缓慢地摇了摇头,却一个字也没说。 顾潇然看着她们小脸儿上的笑容突然敛去,神情亦有些许慌乱,不禁拧起了眉头,她似乎料到了什么,连忙扭过头朝后面看去,果然不出她所料! 只见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型就站在她身后两米远的位置,这样近的距离,她却只顾着玩儿都没有察觉到! 那张冷傲决然的满庞上此刻竟是不苟言笑的,仿佛谁欠了他钱没还一样,顾潇然瞬间有点儿不明所以,她好像没招惹他吧! 看着他如此严肃的表情,顾潇然明明没有犯错却还是有种莫名的心虚,她回过头,根本不敢转身去看他。 “你们退下。”帝辛面无表情的说道,虽然眼神没有落在蓝漓与司琴的身上,可她们也明白他说的是谁。 蓝漓和司琴连忙作揖道:“奴婢告退。”说完,她们两个便逃难似地离开了雪地。 顾潇然简直佩服她们两个的逃难速度,这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 这个时候在装作没看见他似乎有些不太可能了,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溢着灿灿的笑容:“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不能来么?还是,你也知道不该在这里玩儿疯?”帝辛已经立在面前,她娇小的身子瞬间被他伟岸的身型所笼罩,出口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不过她敢确定,他是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 想起方才都要玩儿疯的样子,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不是,我还以为你在忙呢。” “没再忙了。”帝辛正色道,依旧没有任何语气。 顾潇然不由得仰头看他,却见那张俊逸的脸上似乎挂着几许的阴霾,她蹙紧眉头,完全猜不透这男人的脸色为何突然这样难看,真真应了那句话,他的脸色绝对堪比六月的天。 可毕竟好女不跟男斗,她顾潇然虽然不愿吃亏,也却不愿意跟这男人斗气,或许他在朝堂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当是她让着他吧,不跟他一般见识! 思于此,顾潇然突然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你说呢?” 顾潇然眉头又深深地拧了起来,他的语气完全就是在质问她呀,枉她还费尽心思替他找借口呢,可是,她究竟做错什么事了? 她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哪里做错了,又惹他不高兴,可她真的怎么也想不出来。 想不出,索性她就不想了! “你这态度从何说起呀?我这几天连你的人都没有见到,怎么可能招惹上你?”顾潇然脸上挂着不满,瞬间撅起了嘴巴,俨然就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 帝辛剑眉深锁,不愿与她斗嘴,瞬间俯下身,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顾潇然一惊,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臂,须臾吼道:“喂!你这是做什么?” “回宫!” “我可以自己走的!” 顾潇然连忙挣扎着,欲挣开他的桎梏,刚才出来时她还走得好好的,这会儿要是被那些小丫头看到帝辛把她抱回去……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象…… 她一定会糗大了! “不准!”简单的两个字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说完,无论她再如何抗拒,都霸道的不再放开她,一路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寝宫,须臾用力阖上了房门。 那些诧异的目光护送着他们二人走进寝宫内,尔后瞬间阻隔在门板后面! 帝辛将全身冰凉的顾潇然放坐在暖炉边,顷刻抓起她的手置于他温热的大掌中,十分严肃的说道:“本来身子就凉,竟然还往雪地里跑?你是不准备驱除寒毒了!” 这任性的小女人,竟然从不考虑她的身体状况,她没心没肺,他可不准备放任她不管,难道,她当真就从未想过要为他生下王嗣! 237.第237章 暖床 顾潇然这才意识到帝辛是在担心她会被冻坏,心底瞬间涌动着一丝暖意。 回想着自己方才还那样倔强的抗拒他的好意,这会儿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羞涩的咬紧了嘴唇,静静的看着正在给她晤手的男人,没想到这时候的他竟也是如此专注的,他专注的样子深深吸引着她,令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谢谢你。”顾潇然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这一句简单的道谢竟让帝辛有些不满,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她竟然还跟他提谢字? 帝辛瞬间收敛了眉宇,深谙的鹰眸睨着她有点儿无措的小脸儿,说道:“道歉。” “嗯?”顾潇然一脸疑惑,完全没明白帝辛的话究竟是从何说起,她蹙紧了秀挺的眉宇,问道,“道什么歉?” “你好好想想。”帝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又分明严肃的可怕。 这男人就是这样,他只要不笑,就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威慑与压迫感,哪怕他根本什么也没做却仍旧让顾潇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顾潇然咬紧了嘴唇,苦思冥想起来,无奈,她绝对不知道她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究竟有多白痴。 “我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闷闷地说道。 帝辛剑眉微微的凝了一下:“再想想。” “不该出去玩雪?”顾潇然一脸无知状。 “这个我已经原谅你了。”帝辛答。 “嗯……”顾潇然又想了一会儿,依旧想不出任何任何需要道歉的事情来。 突然头上传来一记痛感,她缩回一只手揉揉发痛的头,帝辛不悦地抿起唇,说道:“你居然跟我提‘谢’字。” 顾潇然咧嘴笑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呀,你给我晤手,我说谢谢很正常啊,谁规定是你的人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被你||宠||爱?” 看着她调皮的小脸儿,他顿觉无奈,不论他说什么,她总是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话来堵他的嘴,而他却偏偏就喜欢这样真实不做作的她。 顾潇然见帝辛嘴角渐渐勾起一弯好看的弧度,突然想到什么,促狭一笑,正巧被抬眸看她的帝辛捕捉在目,他问道:“你笑什么?” 顾潇然眼中的笑容渐渐变得诡谲起来,她松开紧咬的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不笑出来,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看着呗帝辛握在手里的小手儿,说道:“这样焐什么时候能晤热啊?” 帝辛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究竟又想到了些什么古灵精怪的事情。 只见顾潇然眼中的笑容越来越盛,她突然凑到帝辛跟前,将冰凉的小手儿从他大掌中抽离,须臾说道:“要在这里才能晤得又快又暖!” 话音未落,她的小手儿瞬间伸向他的衣领,顷刻间与他温热的颈部皮肤接触,冰凉的温度让他不由得一个激灵。 可那小妮子好不容易能对他做个恶作剧,似乎并不满足于现在这样的结果,她的小手儿还在极其不安分的往衣裳里面钻着,直到放在他炙热的胸口,看着他因冰凉的温度而瞬间拧紧了眉宇,五官更是难耐的纠结在一起。 她这才笑盈盈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里刚刚好,哇,好暖!咯咯……” 说着,她一边咯咯咯的笑起来,那含笑的小脸儿简直可爱到了极致,顾潇然或许只有在帝辛面前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也只有帝辛才能看到她如此迷人的一面。 帝辛忍受了半晌才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温度,谁知她方才是手背触碰着他的胸膛,渐渐晤暖了以后竟然将手心翻转,冰凉的触感再次占据了他的胸膛,他终是忍无可忍。 扯出她的手,倏然将她拉近怀里,温热的气息瞬间喷洒在她的脸颊上:“阿然,你够了啊!” 虽是有些硬气的语调,可他眼中的||宠||溺却无法躲过一直在观察着他表情的顾潇然,趁着他现在心情好,她哪肯放过‘折磨’他的好时机? 顾潇然又是促狭一笑,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怎么了?我哪里错了啊?你担心我着凉又不好好给我晤手,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暖暖的地方,竟然就这么给我拽出来了,你安得什么心啊?这还是||宠||我吗?” 看着顾潇然咄咄逼人的小样子,帝辛竟然忍俊不禁:“你想叫我怎么|宠|你?” 顾潇然闷闷的说道:“我说出来多无趣啊。” 他突然邪恶一笑,问道:“还冷么?” “那当然了,我都要冷死了你还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顾潇高傲的仰起头,俨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儿。 “唔……”帝辛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道,“都晤了这么久还是冷啊?” “嗯,那是,你不知道我本来就体寒么?”顾潇然道。 “哦。”帝辛表示赞同的点点头,又道,“那我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 顾潇然没想到帝辛竟然如此爽快,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现在可是大白天的,她很快打消自己邪恶的想法,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把帝辛想象的太正人君子了,实则,他即便真是个正人君子,在碰到她时也会化身成为一头不知餍足的大灰狼。 他突然抱起她朝床铺走去,顾潇然有点儿慌了,她说:“现在?” 可是现在是上午…… 谁知那沉重的身躯顷刻笼罩在她上方,那两条笔挺的长腿蜷起,将她的腿紧紧地桎梏在中间,俯下身,以着极其暧|昧且低沉的嗓音说道:“你如此引诱我,你觉得我这个正常男人还会等到心情平复后再给你晤身子么?” 顾潇然一脸羞涩,可她更加想笑,在半年以前,她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跟她有着千年之隔又帅到掉渣的男人竟然会主动给她暖床。 “又在笑什么?”某人充满疑惑的问道,眼中明显溢着几分不悦,她这样的笑容太无礼了,完全挑衅了他一国之君的威慑力! 顾潇然顾潇然越来越像个小痴一样,咯咯的笑起来没完,帝辛眸色一暗,大掌瞬间附上她的身体,一边质问道:“笑什么?再笑!你再笑!” “哈哈……好痒!” 帝辛坏坏的笑着,手上不停歇的给她抓痒,惹得她笑声完全止不住。 顾潇然根本挣不开他的桎梏,强烈的痒意让她的小腿更是不安分起来,她冰凉的小脚在挣脱时不小心钻进他的衣摆中,惹得帝辛一个激灵,也因此放开了她。 而顾潇然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杀手锏,她邪恶一笑,再次用她冰凉的小脚来对付这可恶的男人。 最终他很无奈地抓住了她乱舞的小脚,忍着凉意放在自己的两腿内测为她晤热。 “你是至寒体质,以后不要经常往外跑了。”帝辛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顾潇然,语气温柔的说道。 顾潇然将头埋进他的胸口,点头说道:“嗯。” “之前一直在操劳战事,对你照顾不周,明日起我会让国师为你开些温补的方子,尽快将你身体中的寒毒驱除。”帝辛又道。 “嗯。”一提到国师,顾潇然突然想到了上次路过鹰狗城时看到的那片空旷之地,她突然从他怀里探出头,瞅着他的下巴说道,“你知道鹰狗城么?” “鹰狗城?你去了那里?”帝辛突然凝了下眉头。 “嗯,我逃出徐国驻扎在边境的军营后跑了很久,后来晕倒了,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李常村,对了,救我的人是殷破败!”顾潇然微顿,又说道,“后来他带我去往申寨的路上路过了鹰狗城。” “殷破败?”帝辛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仿佛对他的印象不太深刻似得。 “嗯,我还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什么发现?” 顾潇然叹了口气,说道:“殷破败救过我,虽说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谢他,但是我还是不准备和你隐瞒我发现的这件事情。” “是什么?” “我们到达鹰狗城的当晚,我无意中听到他和一个人的谈话,那个人好像是诸侯国的首领,我听到殷破败叫他侯爷,他们聊得大致内容就是盼着殷商在与北海、西岐、东夷的交战后元气大伤,坐收渔翁之利,后来……” 帝辛的眉头微微拧起,他问道:“然后呢?” 这样的发现对于顾潇然来说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关心的是她后来遇到了什么。 “后来我险些被发现,我偷了他的马跑出很远,不小心坠马……” “什么?”帝辛剑眉一拧,打断她的话。 顾潇然赶忙说道:“我没事,幸好遇到了恶来将军,可是殷破败似乎并不是准备去杀我的,他后来也追了上来,还安排我们在驿站中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启程前往申寨了。” 他们聊了很久,顾潇然将分别后的所有事情都和帝辛聊了一遍,帝辛的心情则是跟着她的遭遇跌落起伏着。 之前帝辛整颗心都沉浸在战事与对她回来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想到要问问与她分别的日子里她究竟都遭遇了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她的关心还不够,很愧疚。 238.第238章 指婚 翌日。 箕子走出丞相府时,便见到一直守在外面的尤浑,他叹了口气,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便准备离开,似乎连一句话也不愿与他多说。 “丞相大人!” 箕子正欲上车时尤浑便疾步上前,他已经连续几日守在丞相府外面了,就等着向箕子负荆请罪,无奈箕子只道:“你走吧,即便你立下战功,但是殷商不需要目无军法的将士。” 尤浑心中愧疚难当,他当时血气方刚,求功心切,根本没有考虑这许多规矩,如今,箕子要放弃他的话让他心低泛起无边的不甘。 当日,尤浑一路偷偷跟着鲁雄前往北海,开战时,鲁雄险些被袁福通的手下杀死,幸得尤浑突然出手,才得以保命。 首次战事通过他二人的练手,方才取胜。 第二次开战,尤浑与鲁雄一同踏上战场,这一次袁福通亲自出征,尤浑凭着满腔的斗志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一举将袁福通的首级砍下,最终取得胜利。 待他携着袁福通的首级凯旋而归后,他是期盼着自己能被褒奖的,可他错了,他忘记自己已经犯下十分严重的错误。 藐视军法是军中大忌,他以为功可抵过,只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了。 回来见到箕子后,箕子没有对他实施任何的体罚,只是将他逐出了军营,这样的结果令他充满了不甘! 他并没有因此憎恨箕子,他只恨他自己一时求功心切,不但没有任何战功,反倒让自己距离杨禄嬣越来越远。 看着箕子称作的马车越走越远,尤浑简直恨死自己,他目光一寒,攥着拳头重重地打在门户旁的石狮上,手部关节传来钻心一般的疼,血丝也因此黏在了石狮身上,他以此来提醒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过! 走出几条巷子,尤浑突然碰到了一脸大胡子的鲁雄。 “尤兄弟!” 他本想转身避开他,却还是被他看到,说话间,鲁雄已经朝尤浑走了过来,沉重的手臂如同熊掌一般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哥俩好似得说道:“尤兄弟,还真是巧,居然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是啊,真是太巧了。”尤浑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鲁雄腰间的照身贴上,心情复杂难测。 鲁雄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前几日陛下封我做了右军上将军。” “右军上将军……”尤浑说不出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他只觉得憋闷不已,险些就要透不过气来,他牵强地扯了下唇角,笑道,“小弟在此恭喜鲁大哥官升将军,今后定会平步青云,宏图不可限量。” 尤浑的话停在鲁雄耳朵里他瞬间笑开了,本就心思粗略的性格根本没有注意到尤浑眼中的失落,再次拍了下尤浑的肩膀,说道:“走,咱们兄弟一起喝一杯去。” 说话间就要拉着他走。 尤浑一怔:“还是算……” “这怎么能算?要不是尤兄弟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只怕我鲁雄早就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哪能获得如此的殊荣?我还嫌这区区的一顿酒怠慢了尤兄弟呢!走吧,别婆婆妈妈的,简直跟个娘儿们似得!” 看着鲁雄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的心情越发沉郁起来,可他实在扛不住鲁雄的热情,便跟着他一道去了朝歌城里还算红火的一家酒馆。 今日的九间大殿内气愤有些许怪异。 赢娇一身华服,跟随徐国国主赢子敖缓缓踏上了九间大殿,她的美貌惹得王宫大臣一阵唏嘘,都不禁窃窃私语。 不明白一向只着男儿装的赢娇为何会突然换了身女子装扮。 “徐国公主赢娇参见陛下。”赢娇行了女子的礼节,声音比起战场上的洪亮霸气来说,明显多了几分似水的柔情,只是言语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淡的有些冷。 这时,赢娇一旁的赢子敖突然开口说道:“陛下,殷商与徐国签署的契约已经办理妥当,寡人即日起便要离开朝歌,重返故土,临行前,寡人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应允寡人。” 帝辛深邃的鹰眸淡淡地凝着赢子敖,嘴角处挂着一抹极为浅淡的微笑,更像是胜利者给予失败者的仁慈与宽容。 他平静的说道:“徐国国主但说无妨。” 得到应允,赢子敖吁了口气,似下定决心般说道:“寡人愿将最心爱的女儿骄阳公主留在殷商与王室和亲,与殷商结为百年之好,希望两国从此能够冰释前嫌,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当赢子敖提出和亲一事后,在场的众人均是一怔! 谁都知道帝辛专宠妲己,就连自家女儿入宫的都没敢再奢望帝辛会善待她们,今日赢子敖竟然主动要求自己的女儿能与殷商和亲? 他的如意算盘是没有打错,毕竟在这个紧要关头这样的决定也不失为一个上上之策,只是如此做未免有破釜沉舟之嫌,更也提醒了殷商,他们暗伏的野心。 众人都将目光移向帝辛,他们都好奇帝辛会如何回应赢子敖,毕竟曾经大臣们联名上奏请求他纳妃时还因此得罪了他,而如今赢子敖的要求无疑是再次触了他的底线。 帝辛的目光落在了赢子敖身上,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幽幽开口道:“徐国国主既然开了口,孤若是不应允的话倒显得孤不识时务了。” “陛下言重了。”赢子敖缓缓颌首。 帝辛转眸看向赢娇,仅是一眼就很快转开视线,唇角也渐渐地勾了起来,他又道:“骄阳公主天姿貌美,战场上更是英勇不凡,可谓是女中豪杰、人中龙凤,与殷商和亲自然是好事一桩。” 听到帝辛一番话,九间大殿内的众人瞬间瞠目结舌,谁也没有想到帝辛竟然如此痛快的应承下来。 人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想当初希望自家女子入宫的大臣们可谓是费尽心机,没成想这个即将亡国的国君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众人均有些醋意,赢子敖这个败北的国君有什么资格能令帝辛忌惮的?竟然让他如此好说话? 因此,当帝辛如此爽快应下来时,他们都有些接受不了。 就连站在一侧默默无声的箕子也是一怔,现在的帝辛完全有这个资格拒绝赢子敖所谓的好意,可他没有,难道他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挚爱的女子吗? 箕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很惆怅,很复杂,更也担忧苏妲己今后的处境。 记得她还是阿然的时候曾与他讨论过一个话题: “这世间男子为何都是姬妾成群,难道他们不会对某一个女子情有独钟么?” “若真的爱,怎能容忍自己的爱人还同时爱着其他人?” “若是大人你,将来会不会三妻四妾?” 这些话与阿然当时严肃的表情都令箕子至今难忘,他知道阿然是个性情的女子,了解她要的是什么,而她要的这些偏偏是帝辛无法给与她的。 但是今天,当他看到帝辛明明有能力拒绝赢子敖的提亲却应承下来时,他突然为阿然感到不甘、甚至愤懑。 赢子敖听到帝辛应了下来,心中难免雀跃,可他又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帝辛眸色平平,淡淡说道:“孤同意骄阳公主与殷商王室的和亲。” 赢子敖总算是喜上眉梢。 可帝辛这样的肯定句越发激起了箕子的愤懑,他平眉深锁,正要开口发表反对意见时,帝辛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只是,骄阳公主身份尊贵,性情刚烈,若是纳入宫中为妃似乎有所怠慢,像骄阳公主这样的奇女子应该有一场情有独钟的爱情,自然要许个能对她全心全意的男子,如此才不失为一段良缘。”帝辛幽幽的开口说道,语气依旧无波无澜,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话音落,满朝文武再次一怔。 赢子敖蹙紧了眉头,心底竟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帝辛这是在给他心爱的女儿往外推么,若是不能与帝辛联姻,那么他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要泡汤了? 这样意料之外的变动着实把赢子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本就牺牲了骄阳公主的幸福,若是达不成任何目的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向赢娇忏悔! 赢娇心中充满了愤慨,她自贬身价同意入宫为妃,竟没成想,这个自大的男人居然还嫌弃她? 可碍于她此刻在朝堂之上,代表的是赢子敖乃至整个徐国的脸面,她虽有不满却还是暗自压了下来。 看到在场众人诧异的表情,帝辛不准备卖关子,他说道:“孤已为骄阳公主物色了更适合的人选。” “陛下如此为爱女考虑,寡人实在感激不尽,可不知陛下究竟为爱女物色了怎样的人选?”赢子敖勉强平复了下心中的担忧,硬着头皮问道。 帝辛笑笑,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箕子的身上,惹得后者脊背顿时一僵! 帝辛说道:“这个更适合的人选就是当朝的箕子丞相,丞相年轻有为,俊朗不凡,温柔细致,最重要的一点,丞相至今未婚,骄阳公主若是许配给丞相,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徐国国主意下如何?” 239.第239章 幼稚的可笑! 帝辛话音未落,箕子便瞠大双眼看向他,那双墨一般的瞳仁中溢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而这时,朝堂上所有人均一并朝箕子看过来,就连赢娇也不禁看向他,帝辛做主赐给她的夫婿竟然是这个曾在军寨命人为赢焱诊治伤口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袭乳白色袍服加身,比起在军寨中见到的他更显得儒雅温润,这样的特质还一度让她以为这是个虚伪的男人。 她很快转开视线,心中对帝辛这样的做法充满愤懑,帝辛的拒绝彻彻底底的羞辱了她,更也羞辱了她的父王乃至整个徐国,心中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悲愤与不甘。 她堂堂徐国公主,徐国国君的掌上明珠,如今竟落得这样的地步,她真的觉得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她不禁自嘲地扯了下唇角。 赢子敖顺着帝辛的目光看向箕子,虽说眼前的男子一表人才又位列丞相之职,可他毕竟不是殷商的王,赢娇嫁给这样身份的人,将来两国之间若真是发生什么,根本不会得到任何的保障。 可他知道,现在他已骑虎难下,除了应承下来已寻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前思后想了片刻,赢子敖微微颌首道:“陛下如此为公主设想寡人感激不尽,就依陛下所……” “陛下!” 箕子的声音瞬间打断了赢子敖的话,赢子敖霎时转眸看他,眉头深深的拧了起来。 作为一个有着资深外交能力的官员,箕子的做法无疑是犯了大忌,他不该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里如此冲动的打断赢子敖与帝辛之间的谈话,可他还是如此做了。 箕子意料到赢子敖神情的变化,他缓缓对赢子敖作揖,以表歉意,须臾转眸,看向有些微怔的帝辛。 很显然,帝辛表情比箕子想象中要泰然,他似乎早就料到了箕子会如此做一般,眼神里没有太大的波澜,更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那双深谙的鹰眸正冷冷地睨着他。 箕子好似没有瞧见帝辛冰凌般的视线,拱手上前,决绝道:“臣……现在还没有娶妻的打算。” 赢子敖蓦然一怔,心底咯噔一下,强烈的羞辱感如毒蛇一般将他缠绕,他下意识看向赢娇,突然觉得更加对不起她,竟让她当中出丑。 赢娇抿抿唇,帝辛拒绝她也就算了,偏偏这个身份卑微的丞相竟然也要拒绝她,这真是个天大的耻辱! 帝辛早已怒火中烧,面上却沉稳有度,他平心静气的开口道:“王叔还没有与骄阳公主好好相处,说出这样一番话似乎过于绝对了。” 箕子知道帝辛在有意给他台阶下,可他并不领情,他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箕子话音落,帝辛那双锐利的眼眸微微眯缝了下,眼中尽是危险的流光。 就在这时,赢娇突然讥讽的一笑,转眸,凛冽的目光直逼箕子:“丞相大人对我无意并不稀奇,毕竟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但是我有一事甚为好奇,众所周知,殷商乃礼仪大国,大人身为丞相主掌外交,自是比较注重礼数的,可方才大人的举止难免有藐视陛下之嫌。” 箕子一怔,平眉蹙起,险些打了个结。 赢娇忽视掉他的不满,再次说道:“难道是我对殷商的了解太过肤浅?或许……这就是殷商的礼仪?” 赢娇的话字里行间充斥着满满的挑衅,这不单单是对箕子拒绝她的挑衅,更也是对帝辛威严的挑衅。 从小到大她一向嚣张跋扈,从来没有受过今日这样的羞辱,这段经历必定是她一生都无法磨灭的印记,提醒着她对殷商的憎恨究竟到了何种的程度! “这是我个人的原因,与殷商无关,还请骄阳公主不要视同一律,我更也没有藐视陛下的意思,婚姻是大事,自然不能草率,骄阳公主如此咄咄逼人,当真是怕自己许不到人家么?” 箕子言语中同样有着愤懑,他已然冲动了,便不怕自己再得罪一人,这场指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应下! 箕子此话一出,宽敞的九间大殿内霎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虽听不太真切,却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们对赢娇的蔑视。 站在九间大殿内的赢娇瞬间拧紧了眉头,她愤然瞪向箕子,一瞬间出丑狼籍! 赢娇咬紧牙根,怒瞪了眼箕子后转眸看向帝辛,说道:“陛下,我贵为徐国公主,却受到令国丞相如此的羞辱,难道这就是殷商的礼数吗?” 帝辛拧眉,深邃的鹰眸直直的睨向箕子。 难道他还是对阿然不死心么? 思于此,帝辛眼中的愤懑越发强烈,他没有正面回答赢娇的问话,冷冷的说道:“孤心意已决,至于良辰吉日由神官占卜后决定,退朝!” 说完,帝辛高大挺拔的身型已经从天子宝座上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九间大殿! 箕子愣在当场,方才帝辛故意提及了神官,难道他是有意在说与他听么? 箕子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帝辛的用意,看来,他是准备彻底断了他对阿然的念想! 赢娇在离开九间大殿时,愤懑的凝了箕子一眼,尔后气冲冲的出了大殿! 今日的帝辛似乎有些心事,自从他来到寿仙宫的一刻顾潇然便已经察觉到了。 她将他身上挂着凉意的长袍缓缓褪下搭在衣架上,拉着他的手坐在案几前,又细心地为他斟上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须臾递到他面前说:“你怎么啦,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帝辛接过她递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深邃的鹰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只是在想,该给王叔选个什么日子举办婚礼。” “箕子丞相要娶妻了?”顾潇然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显然一脸的惊讶,这个消息简直太突然了,毕竟之前一点儿迹象都没有,就连上次在申寨见到他时也没有听到任何口风。 “王叔娶妻竟能叫你如此惊诧,可见你对他婚事的关心程度丝毫不亚于我。” 帝辛眼神里有些顾潇然捉摸不透的流光,他很少这样的语调与她说话,仿佛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似得,这种感觉令她有点儿不舒服。 顾潇然只当他是因为国师太繁忙才会如此,并不想与他计较,遂即说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儿突然,毕竟从未听说过他与哪家女子订了亲。” “王叔说过定亲会提前告知你么?”帝辛语气温和的问着,却依旧掺杂着几许怪异的感觉。 顾潇然一双清亮的凤目不禁看向帝辛,总觉得他好像是在吃飞醋呢?可他这样子又让顾潇然觉得即便是吃醋也吃的毫无道理啊! 面对帝辛阴阳怪气的表情和语调,顾潇然顿觉无语,她反问道:“丞相定亲为何要亲自告诉我?” “这就是了。”帝辛微顿,看了她一眼又道,“现在由我来告诉你似乎更于情于理,你说呢?” 顾潇然瞬间拧紧了眉宇,满心的不悦,帝辛真把她当小孩子了?以为说的如此不着痕迹她就听不出他言语中的挑衅么? 她凝着眉头,深深注视着帝辛那双阴鸷的鹰眸,问道:“你在疑心什么?” 看着她的情绪已经有些不悦,帝辛遂即勾了下唇角,不以为然,似乎很不情愿与她吵架的样子,他说道:“没什么。” 说完,帝辛径自品茶。 一盏茶喝完,帝辛穿好衣物离开了寿仙宫,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顾潇然看着空旷的寿仙宫,回想着方才与帝辛的谈话,心底有着一股莫名的愤慨。 她咬紧了嘴唇,想要以着这种最直接的感官刺激来平复心底那团无以名状的火焰,可这样的痛感对她来说似乎起不到一丁点儿作用。 她可以承受来自任何人对她的冤枉与误解,唯独帝辛不可以如此想她。 “姐姐?”蓝漓探出小手儿在顾潇然眼前晃了半天。 “嗯?”顾潇然突然回过神来,她拿下蓝漓的手,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蓝漓疑惑地蹙着眉头,嘟嘟嘴吧说道:“姐姐,你方才在想什么呢?竟然想的如此着迷,蓝漓都叫了你好一阵子了!” “哦,没什么。”顾潇然牵强地扯了下唇角,说道,“怎么,你有事找我?” 蓝漓无奈地深吸口气,说道:“方才陛下派人来传话,说是让姐姐以神官知名为箕子丞相占卜,选出良辰吉日,让丞相大人及早完婚。” 顾潇然瞬间拧紧了眉头,帝辛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就料定她来选吉日就因此会受到刺激而伤心么?他未免幼稚的可笑! 可顾潇然还是不禁问道:“箕子丞相究竟和哪位女子成婚?” “好像是徐国的骄阳公主,据说还是个大美人呢!”蓝漓又说道,“箕子丞相成婚可是大事,这下宫人们又要有好吃的发了!” 顾潇然一脸疑惑,喃喃自语道:“骄阳公主?赢娇?” “对对……好像就是叫赢娇!”蓝漓突然恍然大悟,她瞠大眼睛说道,“姐姐,这个骄阳公主不会就是那个女将军吧!” 240.第240章 你在抗拒我? 女将军? 箕子要娶的人竟然是徐国的公主赢娇? 这样的消息对顾潇然来说竟有些难以接受,在她的眼中箕子始终都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他善良、睿智,如此优秀的男人,他的人生中怎能出现瑕疵? 他的爱情与婚姻更应该和他的人一样圆满! 她并不是觉得赢娇不够好,可这无疑是一场没有情感的联姻,这种婚姻注定会将箕子推向一座爱情的坟墓,这是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丞相大人答应这门亲事了?”顾潇然转眸看向蓝漓,迫不及待的问道。 蓝漓想了想,犹豫道:“好像没答应,还因此在九间大殿里闹得不太愉快,可陛下心意已决,势必要让丞相大人迎娶骄阳公主。” 帝辛究竟在做什么? 顾潇然眉头拧起了深深的褶皱,她完全不明白帝辛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有什么立场非要逼着箕子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这样的决定对箕子对赢娇都无疑是一场折磨! 顾潇然突然想到方才帝辛阴阳怪气的样子,不禁联想到难道他真的在吃醋? 可他为什么吃醋? 难道他知道箕子对她有意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顾潇然很快打消自己的猜测,箕子从未对她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更也没有对她说过任何出格的言语,帝辛凭什么因为箕子而吃醋? “姐姐,陛下叫姐姐尽快选日子。”蓝漓再次提醒道。 顾潇然收回思绪,不禁一怔,她看了眼蓝漓,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待会儿有事会叫你的。” “嗯,姐姐一定要选个快一点的日子哦,蓝漓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婚礼了!真不知道丞相大人和骄阳公主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的,肯定会十分盛大吧,哈哈,想想都觉得开心!” 蓝漓兴高采烈的说着,直到她离开了寝宫,顾潇然脑海中依旧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她多希望自己也可以和蓝漓一样单纯,单纯的以为这是一件喜庆的事情,然后也跟着开心。 可她却没办法忽略掉心底对这场婚姻的厌恶,甚至,她竟然有点厌恶帝辛的自负,难道他身为帝王就可以无视掉其他人的婚姻自由么,身为帝王就有充分的理由乱点鸳鸯谱么? 若是箕子同意这桩婚事她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反映,可箕子明明不同意。 龙德殿。 帝辛正在翻阅着奏章,奉御官从殿外走进来恭声说道:“陛下,箕子丞相在外求见。” 帝辛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缓缓说道:“传。” 不多时,箕子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脸色明显不悦。 还未等箕子开口,帝辛将手中的奏章缓缓放在案几上,轻勾了下唇角说道:“王叔何事见孤?” 箕子深吸口气,目光悲愤的看着帝辛,他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帝辛一侧的唇角微微勾起,竟有些许冷意,他说道:“王叔如此抗拒这门亲事,让孤不得不怀疑你存有私心。” 箕子一怔,果然帝辛就是在介意他唤的那句‘阿然’。 “陛下明鉴,臣没有任何私心。”箕子语气平平道。 “没有?”帝辛缓缓从座位上走下来,踱至箕子面前,深邃的鹰眸泛着一丝冷意直直的凝着箕子的眼睛,似乎要从他眼中看出他言语中的破绽,“若是没有私心,为何不迎娶骄阳公主?”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箕子竟无言以对。 他的心情极为复杂,他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抗拒这桩亲事,脑子里一片乱麻,可他却十分坚定自己的决定。 他说道:“一桩没有感情的婚事对骄阳公主无异于是一种痛苦的折磨,我不想毁了任何人的一生。” “王叔真是博爱又仁慈。”帝辛阴鸷的鹰眸睨着箕子,微微眯缝了下,一抹危险的气息从中迸射而出。 “臣只是斗胆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已。”箕子道。 “呵!真实想法?”帝辛轻嗤,“不见得吧!” 箕子睨向帝辛,看到他眼中溢着愤怒的流光,他又道:“臣不想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更也不想害她得不到应有的幸福而注定孤苦,望陛下能理解臣的一番苦心。”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王叔是如此温柔知礼的男人,孤相信王叔定不会令骄阳公主感到心伤。”帝辛语气平和了许多,却隐隐的溢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他微微顿了下,又说道,“孤已吩咐贵妃为你与骄阳公主则良辰吉日了,相信她很快就会选出一个好日子的。” 见箕子微怔,帝辛又说:“贵妃喜欢热闹,得知王叔婚期将至雀跃不已,还主动请示孤让她来一手操办王叔的婚礼大典,到时她和孤一起做王叔的主婚人。” 箕子瞬间拧起了眉头,阿然真的如此开心的希望他尽早成婚么? 帝辛居高临下的看着箕子失落的表情,他面上没有太多情绪的表露,比起方才来说倒显得平和了许多。 只是这份平和却充满了讽刺! “王叔还是不要辜负了孤与贵妃的一番美意为好,若是王叔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可以去操办你的婚事了。”帝辛说完,径自转身,不再看箕子,“不送。” 显然,箕子还没有从帝辛告知他的事情上回过神来,他愣怔了片刻后,俯身作揖,淡淡的说道:“臣……告退。” 夜幕降临,窗外又飘起了雪。 寿仙宫里摇曳着昏黄的油灯,顾潇然独自在床边坐累了便回到床边躺下。 一连两日,帝辛未踏入寿仙宫半步,顾潇然也未曾询问过他的任何状况,更没有为箕子则良辰吉日。 这日,顾潇然用过午膳后独自坐在窗前发呆,寝宫的门子突然被推开,她下意识看向门边。 一身绛紫色袍服的帝辛正朝她走过来。 现在再见到他竟有点儿莫名的复杂,她不知道自己该以着怎样的心情和态度对面对这个男人,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太认识他了,他仿佛又恢复了他们初识时候的冷漠与傲然。 她缓缓起身朝他走过来,着手褪下他身上冰凉的外袍挂在衣架上,然后问道:“想喝什么茶?” “都好。” 顾潇然抿抿唇,听不出他这简短的两个字中究竟溢着怎样的情绪,她径自来到置物架上拿了今年贡茶,须臾来到案几前取了少许的茶叶放在茶壶内,说道:“我叫漓儿去添水。” “嗯。” 又是一个简短的回答,顾潇然深吸口气,打开房门将茶壶交给蓝漓后又折返回来。 她感觉他们两个像是在冷战,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可这一次分明就是他不对,她才不会去主动哄他! 见她折返回来,刚刚落座的帝辛便抬眸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眼,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他伸手说道:“过来。” 顾潇然一怔,还是缓缓走了过去,向往常一样将小手儿轻轻放在了他温热的掌心,之后被他紧紧地攥住。 帝辛拉着她坐进他的怀里,虽是这样亲密无间的举动,却依旧没有让顾潇然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因为此时此刻,他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仿佛将她抱在怀里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她能听到他浅而匀称的呼吸,可以听到他胸口传来的铿锵有力的心跳,却感觉不到他怀抱的温暖。 “你这两天在忙什么?”这种感觉很怪,她不得不没话找话,这样被他抱在怀里有些透不过气。 “我在想你。” 顾潇然一怔,这样低沉的声音依旧令她着迷,可她却觉得他不得已说出这四个字,因为他从没有这种平静的语调说过这样的话。 甚至平静的有些许冷意。 “哦。”她静静的答。 突然,他的长指轻轻挑起她若削的下颚,将她清丽的小脸儿扳转着面向他,那张俊美若仙的脸渐渐朝她逼近…… 在他的吻即将落在她唇瓣的前一瞬间,顾潇然蓦然将脸转开,帝辛的动作扑了空。 他蓦然拧紧眉宇,目光也变得清冷:“你在抗拒我?” “我……” 心脏传来无法抑制的狂乱律动,顾潇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帝辛的问话。 她不认为他们彼此还在冷战的时候自己可以接受他任何的索要,她是个正常的人,有正常人的思维,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木偶。 这种时候,她真的无法逼迫自己接受他。 旁门适时响起,顾潇然挣脱了帝辛的怀抱,她坐在他身边对门口说道:“进。” 蓝漓端着沏好的茶走了进来,她轻轻将茶盏放在案几上,须臾说道:“陛下、娘娘请慢用,奴婢告退。” 说完,蓝漓便出了寝宫。 寝宫内霎时寂静如斯,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对不起。”半晌,顾潇然终于脱口而出,“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帝辛扳过她的脸,深深凝着那双清亮的凤目一眼,“哪里不舒服?” 顾潇然没有说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变得杂乱无章,而帝辛接下来的话彻底令她无语。 “难道是心里不舒服?” 241.第241章 冷战 顾潇然瞠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帝辛,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你什么意思?”顾潇然蹙着眉头,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显然已经对他的话不满。 帝辛深深的注视了她一会儿后缓缓收回视线,他并不想和她吵,他转开话题说:“日子选好了没有?” 帝辛虽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可他已然将她的火气勾起来,这会儿竟然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刚才那番气人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一般。 顾潇然虽不是一个脾气火爆的性格却还是无法接受帝辛这样的做法,她冷声说道:“没有。” 帝辛瞬间拧了下眉头,从他进来的一刻就已经感觉到她心底对他的抗拒,他顿觉心烦意乱,他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情绪,勾唇牵强笑着,帮她选日子:“不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三日后举办婚礼大典吧。” 顾潇然蓦然看向他,他依旧有着俊美若仙的面庞,深邃幽谙的眼眸,菲薄如斯的唇瓣,可眼前的他真的是她认识的帝辛么?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认识他了,她用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帝辛,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国国君请求与殷商王室联姻,毕竟今后还要友好相处我不像驳了他的面子,若不是丞相的话,那就是我,”帝辛微顿,深邃的眼眸直直的注视着顾潇然的眼睛,又说,“你愿意我纳她为妃还是愿意丞相娶她为妻?” 顾潇然被问愣了,她怔怔的看着帝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当然不希望帝辛再纳妃,这不仅仅是她的私心,她更也不希望再有其她女子走进这样一个注定孤独一生的宫墙内。 可是箕子,他就注定要为此牺牲么? “我没办法理解这样的制度,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简直太过不幸,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想?”顾潇然反问道。 “你在为他着想?”帝辛拧眉,神色冷冽,这简短的质问仿佛侍从牙缝中溢出。 “这件事即便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我都会如此说,与这个人是不是丞相大人无关。”顾潇然有些陌生的眼神深深看着帝辛,又道,“我相信你有精确的判断力,不要让我对自己的直觉失望。” “判断力?失望?”帝辛轻笑,“若是我告诉你,他心爱的女子是你,难道我要将你让给他然后自己迎娶骄阳公主么?” 帝辛深邃的眼眸凝着顾潇然的眼睛,目光充满讥诮。 果然,他就是在吃醋。 “你在无理取闹!”顾潇然原本想和他心平气和的谈话,可他咄咄逼人的语气令她无法接受,她没想到帝辛竟然是这样喜欢吃醋又小气的男人。 “我无理取闹?身为一国之君,让一个臣子在我面前唤着你的名字,你觉得,我该如何待他?我没有杀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他咬着牙说出来,顾潇然愣怔了,她完全被帝辛的话给弄懵了,这一切都是箕子亲口说的?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将两个毫无情感可言的人强硬的绑在一起么,这样毁了他们一生的幸福你很开心么?”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她依旧不能对帝辛的做法予以谅解,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观念的诧异。 她忽视掉帝辛听完这番话早已猩红的眼睛,她又道:“你身为执掌天下的帝王难道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么?这样做未免有失风度!” “风度?”帝辛冷嗤,“当我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的时候我的风度就已经没有了,你若是还如此执迷于自己的观点,我不得不怀疑你凭什么一再替他说话!” 顾潇然心底咯噔一下! 帝辛愤然起身,走出几步后便冷声说道:“丞相的婚礼大典定在三日后,我已说过你会到场。” 说完,帝辛已经阔步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本不想和她发生任何冲突的,可是当她关心箕子婚姻的一刻他心中仿佛被毒针蜇了一下,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生平第一次他竟有了自卑的感觉,箕子对她隐忍的情愫令他惴惴不安。 彼时。 书房的门子被敲响,打断了赢子敖父子三人的谈话,赢子敖看向门边说道:“进。” 侍从从外面走进来,作揖道:“陛下,殷商的陛下命奉御官前来传讯。” 赢子敖一怔,赢焱与赢娇也是一愣,他们心底似乎都在渴望着奇迹的发生。 “快传!”赢子敖焦急道。 不多时,奉御官便走进书房,恭声道:“小人给徐国国主问安,给王子殿下、骄阳公主问安。” “免礼。”奉御官缓缓站直身型,赢子敖又道,“不知奉御官前来何事?” 奉御官将手中的绢帛递到了侍从的手里,侍从又毕恭毕敬地来到赢子敖身前小心翼翼的把绢帛交给他:“陛下。” 赢子敖翻开绢帛看了一眼,便顿觉天昏地暗,他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忽听奉御官说道:“陛下有旨,骄阳公主与箕子丞相的婚期订在三日后,徐国陛下看到的是殷商的聘礼清单,丞相大人官居一品,相貌堂堂,是殷商王室中不可多得的有德之才,此次婚礼陛下与娘娘十分重视,徐国国主应当及早准备才是。” 赢子敖万万没有想到婚期会订的如此仓促,可这件事是他提出来的,现在根本无从反驳,只得硬着头皮应承道:“你且回去禀告陛下,寡人定会及早准备,绝不误了三日后的婚礼。” 赢子敖话音落,赢焱与赢娇均拧眉看向他。 “小人告退。”奉御官说完,再次作揖,缓缓出了书房。 待奉御官走后,赢子敖脸上维持的笑容瞬间收敛,他转眸看向同样惊愕的赢娇,满眼愧疚的说道:“娇儿,是父王对不住你啊!” 事已至此,即便再说什么也已经毫无用处,赢娇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 当日帝辛在朝堂之上已经说的再清楚不过,这桩婚事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嫁给谁都不是她愿意的,那么既然都不情愿还有什么可选的? “父王,这件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赢焱上前,眼中充满不舍,他从前虽然总是与赢娇过不去,但大多都是调笑逗弄,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自然希望她可以有一场幸福的婚姻,可如今…… 赢子敖缓缓摇头,赢娇突然说道:“父王、哥哥请放心,这门亲事我答应!” 她说的果决,赢子敖与赢焱均是一怔,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她这样的秉性会如此轻易答应这门婚事,眼中充满惊诧。 “父王的本意是让我嫁与帝辛,可帝辛姬妾众多,他又独宠妲己,女儿入宫似乎也不能帮到徐国什么,不仅如此,还要做好独守空闺的准备,而今,似乎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至少,我是名正言顺的丞相夫人。”赢娇又道,“并且,箕子看上去性格温润,人品出众,我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夫婿的。” 话音落,赢娇目光一凛,眸底泛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不论嫁与谁,只要他是殷商的男人,她就不会让他好过的! 三日后。 满脸木讷的顾潇然端坐在寿仙宫里,她身上已经被蓝漓他们几个换上了一身华服,就连发式和妆容都是经过精心装扮的,可她的脸上丝毫也看不出将要参加婚礼的喜庆。 她的心底对箕子如今的处境是含着愧疚的,若不是因为她,箕子也不会被帝辛逼婚,归根究底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偷跑出宫,更不该结实箕子。 这三日来她都不禁在想,若是没有那一场相识,或许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生活,根本不会牵扯不清,更也不会被帝辛误会什么。 “姐姐,你好美啊,这个样子去参加婚宴会不会把新娘子都比下去啊!”蓝漓看着盛装的顾潇然便兴奋的叫起来。 顾潇然很少着盛装华服,她更喜欢简单的装扮,偶尔被打扮的如此华丽难免会令蓝漓感到惊艳。 “那就换身衣裳吧。”顾潇然淡淡的说道。 “这怎么行?姐姐这样子才好看,陛下一定会喜欢的!”蓝漓灿灿的笑道。 提到帝辛,顾潇然心里就像多了一个梗,各种感觉蜂拥而至,她很快甩开思绪,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时候该出发了。”蓝漓说道。 “哦。”顾潇然缓缓起身,蓝漓赶忙搀扶她,她今日头上顶着华丽的步摇,衣服更是华贵繁琐,蓝漓要时刻陪在她身边,以免出现什么状况。 走出寝宫后,顾潇然便见到已经等在外面的帝辛,他同样身着华服,颜色更是充满了喜庆。 当她的目光下意识与他的眼神交汇时,她看到他眼中正噙着一抹令她捉摸不透却又感到疏离的流光。 看着她缓缓来到跟前,那双深邃的鹰眸渐渐眯缝了下,眼中似乎噙着一抹得意之色,不理会她目光的清冷与呆滞,微笑着对她伸出了手。 242.第242章 大婚 顾潇然踟躇了片刻,终是将自己的手递到了帝辛的手中。 “慢点儿。”帝辛见她穿着华丽繁琐的盛装行动不方便,便细心的提醒她。 顾潇然抿抿唇,没有说话,当她的手被那个温热的大掌攥紧时,心底竟然微微颤动了下。 他们二人一同上了华丽的步撵,一路摇摇晃晃前往丞相府。 自坐上步撵的一刻,顾潇然没有说一句话,而她的手始终被他紧紧的攥着,仿佛他害怕一松开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得。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不同的却是他眼底那抹若隐若现的得意。 丞相府。 府中的气氛有些奇怪,除了院子里挂好的红彤彤的灯笼和那些贴好的喜字之外,似乎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略显沉闷。 “丞相大人,陛下和娘娘已经在来此的路……” 丞相府管事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屋时便见着几名丫鬟站在门两边,大红的喜服和华丽的顶戴还工整的摆放在她们手中的托盘里。 而箕子仍旧是一袭素衣加身,瘦高的身型正立在窗前,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株已经叶无存的海棠树上,背影多了几许惆怅。 他的眼神似乎飘到很远很远,仿佛任何声音也没有听到一般,仍旧波澜不惊地立在窗边。 管事霎时一怔,赶忙对着箕字的背影说道:“大人,您怎么还不快些换衣裳?待会儿陛下和娘娘到了见到您这副样子只怕要怪罪的!” 回应管事的是箕子沉默的背影,这道背影显得如此孤寂落寞,让见了的人不由得心底一揪,跟随着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悲凉而一并情绪低迷起来。 管事长叹一声,比起方才的焦急来说此刻竟有种无以言说的不忍。 谁都清楚这桩婚事是箕子曾极力抗拒的,可他面对帝辛的王者威严终是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应下。 管事叹息了声,缓缓说道:“大人,再不换衣裳新娘子就到了,若是因此怠慢了骄阳公主只怕会落人口实,要是传出丞相大人身为外交官员之礼不守礼的话,似乎对大人您的对外形象也不太好……对殷商更是……” 箕子这才缓缓回身,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庞此刻看来尽是疲惫之色,一双黑曜石般的墨炯也失去了以往的神采。 他静静的看着丫鬟们手中的喜服,叹息,又自嘲一笑。 若此生注定不能与她相守,娶谁又有什么关系?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淡然说道:“更衣吧。” 管事见箕子发了话,赶忙吩咐门边的丫鬟们道:“快,快去给丞相大人更衣!” “是!”丫鬟们赶忙作揖,来到箕子跟前。 华丽的步撵不知晃晃悠悠地走了多久终于停止,奉御官的声音从厚重的布帘外面响起,恭声有理:“陛下、贵妃娘娘,丞相府已经到了。” 撩开布帘时,帝辛率先下了步撵,须臾对立面伸手。 顾潇然抿抿唇,将素白冰凉的手递到他手中,他轻轻攥起将她扶了下来。 “早知道就叫你来了,看这手冻的。”他的语气温和无比,仿佛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仿佛那些摩擦都是她做的一场梦。 看着这样的帝辛,顾潇然真的觉得之前的种种都是自己的错觉。 她看着他,淡淡地抿抿唇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他将她的手再次攥紧,脸上挂着如春的笑意。 顾潇然含笑转开视线,一身大红喜袍的箕子正屹立在未化开的雪地里,他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恩爱的样子,这画面是多么彻底的讽刺。 原来他的好都是在做给箕子看的吗? “臣……恭迎陛下、贵妃娘娘。”箕子作揖,恭声说道。 “丞相免礼。”帝辛回道。 说完,还未等箕子让路,帝辛便拉起顾潇然的手朝院子里走去,经过箕子身边时,顾潇然似乎感觉到了他心底的悲鸣。 她更加觉得自己愧疚,明明她无意搅乱箕子的心,更也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暗示,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算了,若是这样能令帝辛心里痛快些的话,她便随了他的意。 也希望,箕子能真的找到自己的良缘。 帝辛与顾潇然刚走进院子里便已经被前来的王公大臣们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恭敬地寒暄与奉承迎合。 帝辛看出了顾潇然不喜这样的场合,他便对周遭的大臣们压了压手,他们立刻会意,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帝辛与顾潇然落座后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充满喜庆的锣鼓声,迎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 顾潇然第一次见到这样古老的婚礼,新娘子的头上是没有蒙着红盖头的,今日的赢娇很美,举手投足间都不失徐国公主应有的凤仪,与当日在军营中见到的女将简直判若两人。 而箕子的神情却显得有些沉闷了,始终淡淡的,仿佛这场婚姻与他无关似得。 “一拜先王。” “再拜陛下。” “夫妻对拜……” 拜过天地后,赢娇被随行的侍女搀扶着离开了大厅,箕子开始向到此的来宾们敬酒。 帝辛今日脸上始终都挂着开怀的笑意,也因着高兴而多喝了几盅酒。 谁都会以为他是真的希望箕子能与骄阳公主百年好合,是真心的在为他有了一个家而高兴。 只有顾潇然知道帝辛的本意是什么,她看着他喝完箕子敬来的一盅盅酒,看着箕子同样喝下了那些酒,她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守在一旁的管事见着箕子一个劲儿的给陛下敬酒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赶忙提醒道:“大人,那边还有几位大人没有敬酒。” 箕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时候,他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 他对帝辛微微施了一礼道:“陛下与娘娘好生坐着,臣……先去那边瞧瞧。” 帝辛淡淡点头,温热的大掌在桌下握住了顾潇然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便转眸看她。 “冷了?” “嗯,有一点儿冷。”顾潇然淡淡的说道。 帝辛捏了捏眉心,头脑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他对奉御官说道:“去准备步撵,娘娘身体不适,孤陪娘娘回宫。” “是,陛下娘娘请稍候片刻。”奉御官领命出了大厅。 “丞相大人今日真是春风满面啊,以往从没见到您如此海量,可见是早已春心荡漾了!” 一声高亢的声音随着箕子的到来而响起,箕子咧开嘴笑笑,拿着手中斟满的酒盅与那位大人碰杯。 “春心荡漾……”箕子勾着唇角笑着,又说道,“对,这的确是个大喜的日子!大人随意,我先干为敬!” 说完,箕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紧跟着又一位大人一脸暧昧的说道:“何止春心荡漾?只怕这会儿已经心驰神往了,不然怎么会一个劲儿的给咱们灌酒,八成是想让咱们早点喝完走人,丞相大人好即刻回房……哈哈……”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丞相大人多年来再怎的洁身自好,也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罢了,如今终于寻得如意美眷,难免思春心切啊!” 这时又有人看向箕子,开玩笑的说道:“大人年纪尚轻,血气方刚,可是要好好把握这人生中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时候想做点儿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哈哈哈……” 大厅内一瞬间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箕子只是淡淡地勾了下唇,未做任何回应。 顾潇然将所有话都停在耳中,她似乎能想象到箕子此刻的心情,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帝辛的身体渐渐倾斜过来,伏在她耳边说道:“回宫。” 说完,他拉紧她的手起身。 众人见帝辛与顾潇然要走,连忙结束各自的攀谈,恭声道:“臣,恭送陛下,贵妃娘娘!” 那些恭敬的声音响彻在耳后,顾潇然已经跟随帝辛出了大厅,直奔丞相府门口那架华丽的步撵。 还未坐上步撵,帝辛的身子突然再次朝她倾斜过来,方才在大厅里本就酒气缭绕不觉得,这会儿才感到他喘息间都是浓浓的酒味,而他的呼吸也已经变得粗重起来。 喝酒最怕吹风了,顾潇然赶忙说道:“快上去吧,喝完酒不能吹风。” 帝辛淡淡地勾了下唇角,他说道:“你是在关心我么?” 顾潇然有点儿无奈,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他有太多面都令她无力吐槽。 他本该是一个睿智沉稳的男人,可他却偏偏做出一些犹如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事情来。 明明做了错事,却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来等待别人的安慰与谅解,以为自己不再触及那些错误,这些错误就可以在别人脑海中也一并消失不见。 她叹了口气,说道:“傻瓜,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她喜欢的不就是他么,他再怎的无理取闹,归根究底都是为了她啊,他的独占欲确实比她想象中要强。 这大概就是他久居高位养成的坏习惯吧! 243.第243章 杀机 顾潇然说话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道帝辛究竟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她红着脸抬眸,却见他的身体再次朝她倾斜过来,重重的身躯一下子砸在了她单薄的身上,险些把她压趴下。 “哎!” 顾潇然惊呼着赶忙扶住他,就连奉御官也一并上前搀扶,两人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帝辛扶上步撵。 步撵很快晃晃悠悠的前行着,耳边能听到简易轴承发出的吱呀响声,以及侍从们走在雪地里的咯吱声。 帝辛的头微微朝顾潇然这边靠过来,最终偏头躺在了她的肩膀上,耳边尽是他粗重的喘息声,步撵中萦绕着浓郁的酒味,险些把顾潇然呛晕。 其实方才他可以不用喝下箕子敬来的那些酒的,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非要在某件事上与他一较高下不可。 顾潇然真的越来越捉摸不透帝辛究竟是个什么个性的男人了,微微转眸,看着身边已经不太清醒的帝辛,回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顾潇然顿感无语。 可她又无奈的扯了下唇角,竟对他的所作所为有着几分好笑。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是顾潇然最终宽慰自己的一句话。 回到寿仙宫已是深夜,蓝漓等人见到顾潇然搀扶着醉态恒生的帝辛踏进寿仙宫时均是一怔。 眼见着顾潇然单薄的身子就要被帝辛给压趴在地,她们一个个的赶忙上前搀扶。 “娘娘,奴婢们来吧!” “也好,你们几个帮我把他搀进寝宫。”顾潇然说话时并没有放开帝辛,而她的其中一只手始终被他攥在手里,仿佛他即便已经不省人事却还是在担忧一松手她就真的会如同百灵鸟般飞走一样。 将帝辛搀扶进寝宫后顾潇然把他安置在床铺上,尔后抬眸对蓝漓说道:“漓儿,去帮我打些水来。” “嗯,蓝漓这就去!”说着,蓝漓便离开了。 顾潇然浸湿了手帕一下下为帝辛擦拭着,看着他原本蹙起的眉宇渐渐舒展开,她竟不自觉的勾唇笑起来。 幼稚! 丞相府。 新房内还亮着两支有着龙凤图案的红烛,摇曳的烛火在房间里忽明忽暗,却也映出了房中喜庆又华丽的布置。 赢娇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房间外热闹的氛围似乎渐渐淡了下来,就连对话声音也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丞相府中一瞬间变得寂静了。 寂静的有些不像是拥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死亡谷,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令人感到心慌。 砰的一声响,寝室房门被人用力撞开,赢娇条件反射地转眸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袭大红喜袍的箕子从门外摇摇晃晃地踱进屋里,她凌厉的深褐色眼眸正巧与箕子清冷的目光交汇。 二人无语,箕子很快转开视线。 那一瞬间的对视,赢娇却依旧看出了箕子目光里的复杂心绪。 她没有动,眼神始终看着箕子高瘦的身型跌跌撞撞地走到案几前落座,又拿起案几上面的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给一个如此文弱的男人,这大概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 赢娇不禁腹诽:这不但是个没用的男人,没想到还是个烂酒鬼! 赢娇狠狠地咬紧了牙根,置于大腿上的两手不禁紧紧地攥起,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仿佛从来没有任何事情顺应过她的意。 她一生都在为了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懈拼搏,到头来,还是要听天由命。 “记住……你我只是个挂名夫妻而已,不要奢望我……会履行丈夫的义务!” 浑浑噩噩的声音响彻在婚房内,若不是赢娇自知清醒,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听错了一般。 她不禁看向箕子,此时,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她嘴角勾起一弯近似于讥讽的弧度,对他说道:“这番话也正是我要说与你听的。” 箕子扯出一抹笑,说道:“如此……便好。” 不知他接连喝了多少盅酒,只见他空了空手中的酒壶,那里面已经再也空不出一滴酒的时候,他缓缓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案几上。 遂即,他便倒在案几上一醉不醒,再也没说任何话。 房间里依旧摇曳着忽明忽暗的烛火,预示着今晚是一个旖旎的新婚之夜,房中的男女本该新婚燕尔般如胶似漆,可此刻的气氛却怪异的可笑。 “你睡了?” 良久,赢娇看着趴在案几前不省人事的那摊烂泥张口问道。 回应她的是不太规则的喘息,整个房间里已经萦绕着浓郁的酒味,她眯缝了下眼睛,缓缓起身来到箕子跟前。 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确定他真的已经睡熟的时候,她目光里充满了阴鸷的光亮,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倏地从袖管中滑了出来,紧跟着被她握入手中。 她不知道答应这门婚礼算不算是一时冲动,随着迎亲队伍来到丞相府的一路上,她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在得知这门亲事仅仅只剩下三天期限的时候,她曾想过要反悔,可现实的无奈依旧让她硬着头皮履行了自己亲口应下的婚事。 她曾动过自尽的念头,只为不让自己受到****,可此时此刻,看着箕子熟睡的样子时,她竟然对他动了杀心。 冰凉的匕首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冰冷的光亮,她眼神也随之变得阴狠起来,举起匕首移向箕子的脖颈。 终于狠下心用力刺向他时,她却突然停下了的动作。 因为她想到了还留在朝歌的赢子敖与赢焱,那是她此生最在意的两个人,她岂能逞一时之快而连累他们? 赢娇终是放弃了杀死箕子的念头,她冰冷的目光再次看向箕子,难道她真的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么? 赢娇愤懑地转开视线不再看他,径自回到床边,气冲冲的躺在了床上! 新房外,古苏默默地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她的目光始终看着那两扇紧阖的房门,心中百感交集,剧烈的痛楚几乎让她的身体爆裂,几欲粉身碎骨。 她这才明白一个道理,有些时候,清醒未必是件好事。 这一|夜对于清醒的人来说简直是无法言语的煎熬,这种沁入心底的痛感甚至比地狱中的任何酷刑都要残忍,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的灵魂,令她险些崩溃。 从始至终,古苏都躲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从箕子对这桩婚事的抗拒与愤懑,再到他不得已接受现实的无奈,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毒针一般刺着古苏的心,可她即便心底滴血不止,却没有能力为他做些什么。 她只恨自己出身卑贱,配不上箕子,更也替箕子钟爱一人无法与之相守而心痛。 晶莹剔透的泪水自古苏眼眶中溢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对着那扇紧阖的房门在心底默默叹念着:“大人的心痛不是无人在意的……至少,在您高贵的目光触及不到的角落里,有人同您一样的感受啊。” 古苏冻得全身颤抖,手指脚趾都开始剧烈的疼痛,可这样的痛感却不及她心底的一分一毫。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房中的亮光缓缓消失了,如水的月华照在那两扇厚重的门板上,竟是如此的刺目。 他们睡下了吗? 他们此刻在做什么? 有没有如其他新婚的夫妻一样……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安静的院子里,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知何时赢娇才渐渐睡着,当她醒来时房间里早已没了箕子的影子。 她换好衣裳,推开窗,今日的天色很好,温暖的阳光霎时从窗外照射进来,屋檐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说不出的惬意。 赢娇视线所及的地方是那株粗壮的樱树,树冠上压着厚厚的一层积雪,而树下则是有着一张石桌,石桌旁有四个石凳。 一切的布置都十分的简洁,却别有一番美感。 她嫌弃地将目光转开,一看这丞相府的布置她就知道箕子是个多么无趣的文人。 “夫人,该洗漱了。” 守在外面的丫鬟们听到寝室内传出一丝轻微的声响,便知道这位新夫人已经起床,一个个的端着盘匜与洗漱用品以及崭新的衣物和精致的首饰从外面走进来,齐刷刷地站成一排。 赢娇傲慢的目光落在众人的身上、脸上,须臾缓缓来到盥洗架前,单手捏起衣袖,手伸向水中试了试水温,须臾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水是谁打来的?” 丫鬟们一怔。 其中一人赶忙来到赢娇跟前,恭声说道:“回夫人,是奴婢打来的。” 赢娇凌人的目光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缓缓说道:“温度刚刚好。” 话音落,她嘴角微微勾了下,捏起盘匜边缘轻轻一撩…… “啊!”丫鬟顿时惊呼。 盘匜中的水一点不落的泼了丫鬟一身,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 丫鬟泪眼婆娑,颤着声音问道:“夫人……夫人不是说温度刚好……” “还敢顶嘴?”赢娇恼怒的看着丫鬟。 244.第244章 受宠若惊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虽然面前的女子是害她全身湿透的罪魁祸首,可她毕竟是丞相夫人,更也是徐国的骄阳公主。 她身份尊贵,根本不是她们这些人可以得罪得起的,她连忙颤巍巍地叩头赔不是:“奴婢不敢,夫人饶了奴婢吧!” 赢娇并没有因为丫鬟的求饶而心软,她傲视一切的目光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须臾扫过整间寝室,骄傲的质问道:“我贵为徐国公主,你们就是如此怠慢我的吗?” “奴婢们不敢!” “我盥洗的水必须是用野菊泡过的温水,若是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小心下一次泼在你身上的就不单单只是一盘匜的水!”赢娇不悦的睨了眼室内的众人,须臾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说道,“今天就罚你在门口跪一个时辰,不到时辰不准换衣裳!” 众丫鬟们霎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也不敢相信面前这长相绝美身份尊贵的女子竟然如斯的蛇蝎心肠! 这大冷的天儿别说是一个时辰了,这样湿漉漉的出去就是一刻钟也会受不了的,只怕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被冻死了! “全部滚出去!” 听到这一命令,丫鬟们全部逃难似地冲出了房间,生怕会成为新夫人的下一个发泄目标。 全身湿透的丫鬟刚一出屋,一股恶劣的寒风吹过,她险些冻死过去,可她却恐于赢娇的威慑力,不敢不听她的话,缓缓跪在了门口,全身冰冷刺骨,牙齿冻得咯咯响,脸色霎时惨白,险些冻死过去。 其她丫鬟们见到她这个样子难免揪心,几人商量了一下才决定去找丞相大人出面,或许她还能免了这皮肉之苦。 正在书房里研究诗经的箕子突然被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惊扰,放下手中的诗经转眸看向门边,道:“进。” 房门被开启,几名丫鬟从外面走进来,同时也带进来一阵森冷刺骨的寒风。 箕子一怔,从没见她们如此沉不住气过,今日竟然一起来了这里,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名丫鬟说道:“丞相大人,求求您快去救救莲儿吧!” “莲儿?莲儿怎么了?” “方才莲儿为夫人打了水,结果……结果夫人说她只用野菊泡过的水洗漱,所以……将整个盘匜中的水全部泼在了莲儿的身上,还……” “还什么?”箕子似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未等丫鬟们回话,他便又道,“走,带我去看看!” 说着,他便朝门口走去。 当箕子来到寝室外面的时候便见到一身湿漉的莲儿跪在门口,此刻冻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看样子即刻就要昏死过去! 箕子平眉深锁,赶忙对其她丫鬟说道:“快,扶她回房去!” “是。”两名丫鬟听话,赶忙将跪在地上的莲儿搀扶起来,此时此刻莲儿已经冻得有些神智不清了,她们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她扶起来。 “去找古苏姑娘为她诊治!”箕子又道。 看着两名丫鬟搀扶着莲儿缓缓离开,箕子的目光锁定在寝室那两扇紧阖的房门之上,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充斥着狂狷的怒焰。 他砰的一声将房门踹开,屋子里的赢娇与她的贴身侍女不禁一怔,齐齐朝门口看过来。 片刻的愣怔后,赢娇突然勾起唇,绝美的脸上溢着一抹讥诮的笑容:“原来是丞相大人啊,大人就是喜欢如此粗鲁的开门么?难道进来时都不会让丫鬟们提前通禀一声么?” 赢娇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箕子并不想与她做多纠缠,更加不愿意和她争吵,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未干的水迹上,面无表情的对赢娇身边的侍女说道:“去给夫人打水来。” 他倒要看看,她是如何的难伺候! “不准去!”赢娇突然吼道。 侍女一怔,下意识看了眼赢娇,骄阳公主的个性她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虽是丞相亲自吩咐,她还是一时间进退维谷。 箕子深深拧了下眉头,墨眸看向赢娇,却迎上她倨傲的眼神。 “本公主的丫鬟只听一人差遣,即便是丞相大人只怕也无法吩咐她做事!”赢娇盛气凌人的说道。 赢娇明摆着就是要跟他过不去的,箕子自然明白她的用意。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箕子与赢娇二人均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僵持着。 看着箕子无能为力的样子,赢娇脸上的笑容更胜,那得意的神色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眼中早已容不下任何人,哪怕面前的男人是殷商的丞相更也是她的新婚丈夫。 良久,箕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很好,那么打今日起夫人的一切事情都与丞相府中的其他丫鬟无关,因为她们也只听从我的吩咐。” 说完,箕子转身,漠然的离开了寝室。 赢娇看着箕子的背影愤懑的咬紧了嘴唇,对身旁的丫鬟吼道:“去给我打水来!” “是,奴婢这就去!” 该死的臭男人! 她发誓,一定要让整个丞相府都不得安宁! 当古苏来到书房时,箕子正静静地坐在案几前翻阅着手中的诗经,他的样子依旧是温润淡然的,微微垂下的羽睫如蒲扇一般随着眼皮的眨动而一下下的忽闪着,吸引着她的目光舍不得转开半点。 面前的男子依旧如同初次见到他一样,每一个瞬间都给她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过去的日子里曾是她全部的期待与向往。 而如今,他已有了家室,她心底的希望与向往似乎成了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愿望了。 突然,箕子缓缓抬眸。 当她近乎痴迷的眼神正巧迎上箕子如水的目光时,她赶忙收回视线,讷讷的说道:“大人。” “莲儿的身体怎么样了?”箕子慢条斯理的问道,语气虽平和,却满溢着他对下人的关怀之情。 他总是这样宽以待人,温柔而又慈悲,就像是上天派下凡尘来普渡众生的谪仙,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古苏稳了稳慌乱的情绪,缓缓说道:“喝下药已经好多了,还好大人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完全没有想到徐国的骄阳公主竟然是个这样泼辣的女子,她很难想像一个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要以着怎样的心态与她生活在一起。 每每想到此,她都无法安下心,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为箕子担忧。 “嗯。”箕子淡淡的应道。 随后,他便再次垂眸忙着自己的事情。 古苏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箕子好一会儿,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婚后是否幸福,可是很快她就甩开了自己的思绪。 那样一个女人怎会令他幸福? 而她如此卑微的身份,又有什么立场去关心他是否幸福? “还有事?”箕子再次抬眸,深邃的墨炯睨着古苏。 “呃……没,没事!”古苏连忙又道,“我先出去了大人。” “你会下棋么?”箕子突然问道。 正要转身的古苏微微一怔,她一脸诧异的看着箕子,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类似的问题,她以为他此生都不会跟她谈论任何医术以外的事情。 听到他的问话后,她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根本忘记了回应他的问题。 箕子微微蹙了蹙眉头,淡笑了下,问道:“我的问题有些不妥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不……没,没有不妥,我只是……”古苏有点兴奋过头,此时此刻竟有些语无伦次。 看到她这副模样,箕子又是淡然一笑,这无疑是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再次撩拔了古苏勉强平复的心绪。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不如陪我下盘棋?”箕子道,语气轻柔,他虽身为丞相,对下人总是以礼相待,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哦。”古苏简直惊呆了,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频率了,她有点儿手足无措。 “过来吧。”箕子又道。 “哦。”她忘记了该如何说话,如同一个木偶般回应着他的每一句话,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会毫无悬念的点头应承着。 坐在箕子面前,看着他专心布局的表情,古苏的一颗心都要融化了,更也忘记了自己正在与他下棋。 而她手中的棋子总是会在箕子落下一子后胡乱的摆放在棋盘上,终于,箕子有点儿无法忍受她的不专心而抬眸看她。 “你有心事?”他问。 “嗯?呃……没有。” “不舒服么?”箕子又问。 “谢大人关心,没有不舒服。”古苏木讷的回道。 箕子又道:“若是不喜欢下棋不要勉为其难。” “没有不喜欢!”古苏赶忙说道,她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和箕子接触,她不要放弃这样的机会,她又道,“我只是不会……”害怕箕子以后再不与她下棋,她赶紧补充道,“虽然不会,可是我很喜欢下棋,希望大人可以教我,我保证用心学习!” 箕子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不禁再次勾唇,说道:“好吧,今后你每日这个时辰来我的书房,我教你下棋。” 245.第245章 陛下请自便 昨天夜里伺候烂醉的帝辛直到深夜,还要担心他是否会蹬被子,毕竟现在是深冬时节,他又喝了酒,若是着凉肯定不好。 她便总是时不时的起来看看他,每次都要确定他睡的很好才缓缓躺下,因此,顾潇然这一晚几乎没睡。 她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白痴,他之前那么无理取闹,这种时候她就应该不管他才对,可看着他不省人事的样子她却无法控制自己从心底里对他的担忧。 顾潇然,你还能不能有点儿骨气了! 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每次醒来查看他时就一遍遍的问自己,可她仍旧不厌其烦的照顾他。 最终,她得到了一个答案,她对这个男人已经爱到近乎痴迷的状态了,无药可医,除了这一种答案,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一切行为。 当顾潇然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了,寿仙宫里早已不见了帝辛的影子。 他即便前一晚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睡得再晚,也不会耽误第二天的正事。 她总是会佩服他对政务的用心程度,他从来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而荒废了朝中事务,若是搁到现代,他一定是个工作狂。 顾潇然闷闷的想。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寝宫的房门突然缓缓开启,蓝漓端着一碗补品羹从外面走进来,轻轻放在了案几上。 “这是什么?”顾潇然并不记得自己要过汤羹,难免有点儿疑惑。 “姐姐,这是国师吩咐人送来的温补汤羹。”蓝漓灿灿地回道,见顾潇然一脸的狐疑,她又道,“姐姐不必琢磨了,是陛下今早上吩咐国师开的方子,据说是专治姐姐体寒的,姐姐赶紧趁热喝下吧!” “哦。” 顾潇然看看碗中的汤羹,却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帝辛与她说过的话,那时他正在跟她怄气想必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居然想起这件事了? “陛下对姐姐真是太好了,简直要羡煞旁人了!”蓝漓一脸兴奋的说着,眉眼间的悦色表露无遗。 顾潇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对她好么? 他简直就是个小孩子,幼稚的可笑,要总是这种好法只怕她会减寿十年。 她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现在不想喝,况且这汤看上去就不好喝。” 刚吃过午饭,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再喝下一碗汤,况且,他因着箕子成家火气渐渐消了,她可还在气着呢。 一碗汤就准备抵消之前的所有不愉快么,这未免太便宜了点儿! 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做法她才不领情! 蓝漓眉头皱了起来,她垂眸看看案几上的汤羹,又低头闻了闻,须臾说道:“很香啊,姐姐不信尝尝看,真的很香的!” “很香?”顾潇然突然问道。 “嗯嗯,香的很,不信姐姐尝尝就知道了!”蓝漓连连点头。 “你觉得香,你喝吧!”顾潇然清丽的脸上溢出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 蓝漓顿时嘟起了嘴巴,她闷闷的说道:“这可是陛下特地为姐姐准备的,蓝漓怎么好意思喝,姐姐还是不要难为我了。” “陛下吩咐人给我做的那就是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有什么不可以?”顾潇然微顿,又说道,“好的食物就该被喜欢它的人品尝,这才是它应有的使命,我不喜欢喝若是硬着头皮喝下去反倒糟践了它,你说呢,小蓝漓?” 蓝漓瞥瞥嘴,只怕再给她按上一张嘴她也说不过面前这位贵妃娘娘了,她只得嘟着嘴巴一通唉声叹气。 可顾潇然心里有她自己的一番想法。 她可不是个这样好打发的女人,帝辛简直太小看她了,一碗汤羹就能让她与他冰释前嫌吗? 笑话! 突然,顾潇然看到藏品架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她便踱了过去。 打开锦盒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支白玉高脚杯,这两支被子做工十分精细,杯壁上更也没有一丝瑕疵,透过阳光的照射,散发着晶亮的光泽。 “姐姐,这杯子好漂亮!”蓝漓见顾潇然手中的白玉杯不禁惊呼起来,那双晶亮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是我上次从陶然居拿回来的白玉高脚杯,还想着回宫后送给嬣嫔娘娘的,前几日事情太多一时也没顾得上。”顾潇然说道。 蓝漓看看外面的天气,骄阳高照的,还是比较暖和的,不禁说道:“自打姐姐回宫后除去参加丞相大人的婚礼之外,就没有走出寿仙宫半步,整天在屋里坐着难免闷得慌,下午阳光正好,不如去外面走走,刚好把这白玉杯给嬣嫔娘娘送过去。” “还是你最了解我!”顾潇然笑着将白玉杯重新放回到锦盒内。 今天天气很暖,宫内的积雪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只有墙角的阴暗处还有顽固的积雪不愿化开。 顾潇然在临风轩里陪着杨禄嬣坐了一会儿,顺便用她特地带回来的白玉杯品尝了一些之前教杨禄嬣酿的葡萄酒。 从临风轩出来后她便没头没脑的走着,不知不觉,她与蓝漓便来到了分宫楼,当看到自己身处的位置时,她霎时蹙起了眉头,她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适时,她见到不远处一抹高挑伟岸的身型缓步走过来。 正要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走,蓝漓突然拽住她的衣袖说道:“娘娘,是陛下!” 蓝漓的声音很大,让顾潇然装作听不见也比较牵强,她面色有些尴尬地顿住脚步,转眸看向帝辛的方向,眨眼间他就已经来到跟前。 “陛下。”顾潇然缓缓作揖。 这里是分宫楼,不比寿仙宫,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 可她眼中的尴尬与淡淡的疏离却还是被帝辛捕捉在目,帝辛对奉御官摆了摆手,奉御官便恭敬地退到远远的位置。 蓝漓也很识趣的离开顾潇然老远,顾潇然正要叫她,耳边却传来帝辛的声音。 “阿然,想不到你会来这里等我。”帝辛言语中尽是掩不住的欣喜。 顾潇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大的男人,这让她都不好意思跟他说实话,她明明就是无意识走到这里的,真心不想伤害他那颗芝麻粒儿大小的玻璃心,索性就保持沉默。 他高大的身躯缓缓朝她凑了过来,垂眸,在她耳边说道:“我吩咐人给你做了补汤,你有喝么?” “没有。”顾潇然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 帝辛剑眉微微蹙了一下,问道:“怎么没喝?是不喜欢那个口味么?要是不喜欢我再让国师开些别的方子?不然就多做几样好了,你来选?” 这次换顾潇然蹙紧眉头了,帝辛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得,前几日那嚣张跋扈的样子都哪去了? 终于害了一对新人的终身幸福,他果然就开心了? 可是现在箕子毕竟已经与赢娇成婚,她并不想再与帝辛讨论这件事情了,她只盼着箕子和赢娇都能得到幸福,这是她最希望见到的结果。 她淡淡的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娇贵,也没那么世故,只是单纯的不想喝而已,你想多了。” 说着,顾潇然缓缓转身,将一个背留给帝辛。 帝辛知道她肯定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他再次上前,整个胸膛几乎贴在了她的背上,若削的下颚缓缓抵在她肩膀上,也因着这一动作他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香。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就是在陶然居品尝过一次的葡萄酒的味道,他不进拧起了眉宇,没想到宫中也有这酒。 “你喝酒了?”他轻声问道。 “喝了一点。”她漠然答着。 对她的冷漠视而不见,帝辛再次凑近她,在她耳边吐着热气:“怎么,还在生我气?” 这样的姿势在分宫楼这种场合明显过于暧|昧了,顾潇然顿觉脊背一僵,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猜错了,我可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生气吃醋的人,若说是生气那肯定不是我,只怕是另有其人。” 害怕被人撞见,顾潇然话音落便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试图与帝辛拉开距离。 而帝辛却很自然的也向前一步,而这一次,索性就拉住了她的手臂,让她没办法再挣脱开这一暧|昧的姿势。 她总是这样,喜欢得理不饶人,若是想与她狡辩他只怕要败得一塌糊涂了,然而这一次,确实是他有错在先,因此,当他听到顾潇然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时并不生气,而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怎知这个人现在不是满心的内疚?” “有么?我怎么没有看出来?”顾潇然不以为然,即刻挣开帝辛的怀抱,转过身又道,“方才喝了几杯酒,这会儿有些醉意,只怕不能陪陛下在这里聊天了,陛下请自便,臣妾告退。” 说完,她缓缓作揖,叫着蓝漓离开了分宫楼。 看着顾潇然离开的背影,帝辛瞬间凝眉,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这小女人竟然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不禁轻叹,暗自琢磨着究竟怎样能挽回她的心呢? 246.第246章 疯癫 “陛下。” 奉御官一声极浅又恭敬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打断了帝辛的思绪。 见帝辛缓缓回眸,奉御官低声又道:“婠嫔娘娘在那边,已经站着有一会儿了。” 帝辛顺着奉御官的视线看过去,一身素衣的杜婠就站在十米远的位置,她手中拿着一条玉带,做工十分精细,上好的皮革上面镶嵌着雕工精湛的玉石,看向帝辛的目光如水般温柔,含着荡漾的秋波,偏又多了几分淡淡的哀怨。 正是这抹哀怨的神色更显得她凄楚动人,只怕任哪个男子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帝辛缓缓朝她走过去,杜婠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这个渐渐向她逼近的男子,整颗心似乎都要跳了出来,攥着玉带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 “陛下……婠嫔给陛下请安。”她有点儿手足无措。 想到上一次在这里她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腰身的瞬间时,她仍旧无法平息自己激动又紧张的心情,整个大脑都乱成了麻。 “免礼。”帝辛缓缓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杜婠踟躇了一下,将手中的玉带呈在他眼前道:“陛下,这是臣妾亲自做的玉带,望陛下……” 帝辛平静如斯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话:“现在天气日渐转凉,爱妃还是尽量少些在外走动,以免着凉。” 说完,帝辛转身,径自朝龙德殿走去。 奉御官看了眼杜婠,叹息着摇了摇头便紧随帝辛而去。 杜婠拿着玉带的手僵在寒冷的空气中,冻得发红,帝辛冷漠的背影却始终在她眼前萦绕着,挥之不去。 他方才与苏妲己那样亲密的举止杜婠都看在眼里,她不明白,世上真的会有如此专情的男人么? 难道他的心里除去苏妲己真的就不会再容下任何一个女子了么? 她早就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杜婠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想到今后注定在宫中度过一个个孤独又漫长的夜晚,她的目光里充斥着无以言说的绝望与不甘。 对于这贵妃娘娘突然拉着她回寿仙宫一事,蓝漓一路上都有些莫名其妙。 她突然想到了方才看到的情景,不禁说道:“姐姐,方才你和陛下说话时婠嫔娘娘就站在一边看着,脸上充满了哀怨,一看便知是在吃醋,你就这么走了,不担心陛下他会……” 蓝漓的话被顾潇然打断:“担心什么?” 蓝漓霎时拧紧了眉头,这种事情怕是只有这位贵妃娘娘才会如此沉得住气了吧,真搞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这样无动于衷。 蓝漓似乎意识到方才顾潇然与帝辛在一起时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恍然大悟般的瞠着眼睛问道:“姐姐,难不成你和陛下吵架了?” 顾潇然有点儿无语,她轻点了蓝漓的额头说:“你这小丫头,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蓝漓揉了揉额头,嘟着嘴巴说:“姐姐不说我也猜到了,你一定是在跟陛下怄气呢!” 顾潇然无奈的笑笑,她什么时候这么搁不住事儿了? 难道心里的想法都被蓝漓看出来了? 蓝漓又蹙着眉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灵光一闪道:“哦,我知道了,姐姐一定是在气陛下昨晚贪了杯!” 顾潇然不作回应,任由蓝漓在一旁猜这猜那的。 “哈哈……好玩儿……哈哈哈……真好玩儿……” 一阵有些怪异的笑声从一旁传来,吸引着顾潇然与蓝漓的目光双双看过去。 只见道路旁的坛边儿上一个身穿侍女服,头发有些零乱的年轻女子坐在那里数着自己的长头发,还时不时的咯咯傻笑。 顾潇然认识这个侍女,这正是上次亲眼见到内侍死状,又还在听雨轩中生食兔肉的那名侍女,那样惊恐的一幕现在想来仍旧令她记忆犹新。 今日能再次见到她,确实令顾潇然感到一丝丝的意外。 看着她还处在季年华,却因惊吓变成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样子,顾潇然难免心生同情。 蓝漓看出了顾潇然眼底的神色,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上次被廷尉审讯却因为她疯癫的实在厉害,根本问不出所以然来,后来也就把她放了出来,时常会流连于各个宫苑外面,碰到好心人就会给些吃的或是给她换身衣裳,碰到人品差的赶走算是好的,就算打个半死那也是常有的事。” “为什么没有把她送到应去的安身之所呢?”顾潇然问道。 “这宫中现在只有姐姐你的身份最尊贵,这件事情之前又牵扯到了姐姐的身上,只怕没有姐姐的口谕没人愿意去安置她,或许是担忧怕被牵扯吧。”蓝漓说道。 看到侍女这样,蓝漓也不禁心生恻隐,她偶尔见到了她便也会给她写吃的,前几日天气转凉了,司琴她们也给她送了一件厚点的衣裳,才不至于她冻死在宫里。 “留她在寿仙宫吧。” 顾潇然说完蓝漓不禁一怔,这个决定难免令她感到吃惊,别说她还曾经害的贵妃娘娘成了嫌犯,即便不曾害她,那把这样一个疯疯癫癫的侍女留在寿仙宫里难免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啊,万一她哪天疯性大发再惹出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啊? 蓝漓思前想后,不禁开口:“可是姐姐……” 她的话被顾潇然一句玩笑似的话给打断,只见顾潇然莞尔一笑说道:“不过,要把那只小兔子保护好才行!” 经顾潇然这一提醒,蓝漓也顿时想起了听雨轩中的那晚,顿时有点儿无语。 这贵妃娘娘还真是有点儿没心没肺! 帝辛来到龙德殿后便坐在了案几前开始审阅奏章,他的表情极其淡静,仿佛方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更也没有提一句关于杜婠的话题。 奉御官是明白人,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这样的帝王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就连先王帝乙也不曾如此专情于一个女子。 即便追诉到殷商先祖武丁,也从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妇好极其受宠,却依旧没有如苏妲己一般独霸后宫。 真不知道殷商拥有这样一个帝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去传飞廉将军。”良久,帝辛缓缓抬眸,打断了奉御官的思绪。 “是。”奉御官恭声回应了下便出了龙德殿。 不多时飞廉走进殿内,见到帝辛时躬身一礼道:“飞廉参见陛下。” 帝辛抬眸,将手中的奏章轻放于案几上,问道:“你可知殷破败这个人?” 飞廉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帝辛这样身份的人会突然问起殷破败来,毕竟他的职位很低,根本不会有幸入了帝辛的眼。 他缓缓回道:“此人乃申寨雷开雷将军手下一员武将,现身兼校尉一职。” “校尉?”帝辛仔细斟酌了殷破败的职位,一个小小的校尉怎么会勾结诸侯国呢? 这样的答案不禁让帝辛有些不明所以起来,他真的很难想像单凭他这卑微的职位究竟能掀起怎样的风波来? 帝辛并不疑心顾潇然告诉他的事情,他只是好奇,到底是哪个诸侯国首领能找到一个小小的军寨校尉来帮他? 这个人又能从殷破败的手上得到些什么? “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人?”飞廉有点莫名其妙。 一时间,他还真的没办法揣摩出帝辛的心思来。 帝辛突然收回思绪,深谙的鹰眸睨着飞廉,缓缓问道:“殷破败救贵妃娘娘有功,孤要给他什么赏赐为好呢?” 飞廉微微蹙了下眉头,这件事他也听恶来提起过,他恭声回道:“殷破败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属下不太知道,不过他救了贵妃娘娘确实功不可没。” 帝辛点点头,眼底的光亮讳莫如深。 “身为一名武士,最大的使命便是精忠为国,而能让他一展身手的地方必然是一个更大的领域,只怕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赏赐更适合的。” “那就封他个将军做做,你意下如何?”帝辛挑眉。 飞廉一怔,他方才之事实事求是的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因为他作为一名武将来说,能得到帝辛的重用与信任便是他最大的追求,这是任何赏赐都无法比拟的。 可他完全没有料到帝辛会如此轻率的决定,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他的神情又怎会逃得了帝辛的眼睛,帝辛问道:“你有异议?” 飞廉索性就说了自己的看法,他郑重道:“殷商历代的将领都是要通过重重考核的,不论是他的领导才能还是他的身体素质,更也要结合他曾经立下的种种战功等一系列的考核因素,陛下若只是因为此人救了贵妃娘娘而提拔他的话,似乎不是陛下的作风,以免落人口实。” 飞廉的话不无道理,这也正是帝辛心中有些难以决定的事情。 若是殷破败依旧还是个小小的校尉,他便掀不起任何的风浪,太过于平静,他反倒抓不住任何的把柄,最好是要给他一个统领军队的机会,这样,终有一****自会露出马脚。 可是,他要如何将这件事做的不着痕迹呢? 247.第247章 大惊失色 “陛下为何一定要提拔此人呢?”飞廉眉头一紧,满眼的不明所以。 帝辛嘴角勾起一弯浅淡的弧度,笑而不语。 飞廉知道帝辛做任何事定是有他的一番道理,便也不再追问,须臾说道:“若是非要提拔殷破败,也不是没有万全之法。” “哦?你说来听听。”帝辛调整了坐姿,睨着飞廉示意他继续说。 “殷破败虽没有立下任何战功,但他救下贵妃娘娘却间接稳住了商军渐散的军心,更令陛下心安,没有了被赢焱要挟的把柄,殷商才得以取胜,”飞廉微顿,又道,“这样的说法虽说有些牵强,但是朝中大臣们应该不会对此持反对意见。” 听到飞廉的一番建议,帝辛顿时喜上眉梢,他不禁含笑看着飞廉,揶揄道:“你似乎越来越不老实了。” 从前的飞廉绝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他好像奸猾了不少。 飞廉一怔,眉头稍稍皱了皱,却听到帝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道:“你还是如此,开不得半点儿玩笑。” 飞廉缓缓俯身施了一礼,抿唇未发一言。 帝辛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很快拉回话题又道:“就派他做孤的亲随大将吧,日后,你要时刻监督他,绝不能有半点儿差池!” 飞廉顿时明白了帝辛的用意,虽不知这用意因何而起,却也拱手说道:“飞廉明白!” “嗯,你下去吧。” 飞廉离开后,偌大的龙德殿内又只剩下帝辛一个人,他随手拿起案几上的奏章仔细审阅着,看了一会儿奏章,不知不觉间顾潇然的身影却突然映入了他的脑海中。 方才与她在分宫楼见面时的情景依旧还在眼前浮现着,看来这一次他真的把她惹恼了。 究竟要怎样挽回她的心呢? 帝辛第一次在审阅奏章时会如此的不专心,这种错误是他从来没有犯过的,而他现在已然无法意识到自己正在一大堆奏章面前神游太虚。 奉御官恭敬地站在一旁,看到帝辛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时不禁询恭声问道:“陛下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不然早些休息吧!” 帝辛回过神来,说道:“无碍。” 说完,他又开始埋头审阅奏章。 帝辛办事一向很有效率,夕阳没有完全散尽,天边还挂着半轮红日时,他便已经将所有的奏章批阅好,遂即从宴席上缓缓起身,慵懒地伸了一个腰。 奉御官见帝辛起来便知他已忙完公事,赶忙来到跟前恭声询问道:“陛下,今晚您去哪里用膳?” “寿仙宫。”帝辛说完,便迈下了台阶朝龙德殿殿外走去。 可出了龙德殿时,帝辛并没有朝寿仙宫的方向走,奉御官不禁提醒道:“陛下,寿仙宫是在那个方向。” “孤知道。” 嗯? “那陛下这是去……” “庖屋。”帝辛脚步不停。 而他这句话差点惊掉了奉御官的下巴,奉御官赶忙小跑儿跟在后头,说道:“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帝辛爱搭不理的回应道,步子却没有停顿一下,那修长的腿反而走的更快了。 无奈,奉御官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又道:“陛下,您乃万金之躯,那种下人呆的地方岂是您能去的?”见帝辛依旧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奉御官又道,“陛下,陛下要是想吃什么奴才吩咐庖长去做便是,您何必要亲自走一趟……” 帝辛蓦然顿住脚步,紧紧跟在后头的奉御官险些撞在他坚实的背部,他心底顿时咯噔一下,险些吓散了三魂七魄,这要是一个不留神真的撞上了可就出了大洋相了,被治个罪都是轻的! 帝辛转过身,一脸不耐的看着奉御官,厉声说道:“你有完没完?” “呃……陛下……奴才……” 奉御官被帝辛不耐的眼神给震慑住,好不容易发出声音竟是吱唔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帝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可以不去,孤一人就好。” 说完,他蓦然转身,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庖屋的方向走去。 奉御官哪敢任由帝辛一个人去庖屋?他轻拭了下颚上的冷汗,叹了口气便也跟了上去。 行走间,奉御官仔细观察着帝辛的情绪变化,察觉到他并不是在生气,反而一脸的春风盎然,遂即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准备去庖屋做什么啊?” 经奉御官这么一问,帝辛突然顿了顿脚步,脸上溢着一抹得意的笑:“煲羹。” 奉御官一怔,显然这两个字任谁想都不会从帝辛的口中说出来,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准备掏掏耳朵再问一遍时却听到了帝辛再次开口。 “你还记得上次国师开的方子里有和材料么?” 奉御官这才恍然大悟,他自然知晓国师开方子也是应了帝辛的吩咐,特地为贵妃娘娘开的,难不成他是准备亲自为贵妃娘娘煲羹? 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他再次瞠目结舌,不禁重新看看面前这位帝王的矫健身姿,自从贵妃娘娘入宫后他便一直都在改变着,变得他们这些下人已经快要不认识他了。 他连忙回到:“回陛下,那些方子都在庖长手中。” 闻言,帝辛便再次加快了脚步。 现在已是傍晚,庖屋内的应承们正忙的热火朝天,送去各宫室的肴馔以及正在灶上烹制的佳肴全部冒着喷香的热气。 庖长则是监督着应承们忙碌着。 “这个水晶糕好了,晾凉后就给各宫室送过去!”庖长将蒸锅的盖子打开,里面晶莹剔透的水晶糕还冒着滋滋的热气,不仅闻上去香喷喷的,就连看着也让人垂涎欲滴。 赶忙跑过来一名应承,将水晶糕连同蒸锅箅子一起拿出了锅,正准备跑去外面晾凉时猛一抬眸却见到一袭绛紫色的高大身型从外面踱了进来。 而他旁边的奉御官正与他点头哈腰,就算再傻再没有机会见到龙颜,也该知道眼前这位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了。 应承霎时一个激灵,手一滑,一箅子的水晶糕就这么掉在了地上,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糕一瞬间便面目全非了。 应承却瞠大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完全傻掉了。 庖长见这样子差点破口大骂,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帝辛眼前时同那应承一样都是一脸的震惊! “陛……陛下!” 庖长总算不至于吓得连话也不敢说,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整个庖屋内的人全部看向门口,随着庖长一起跪下去。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全部吓得魂飞魄散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调,所幸是没忘了跪地叩头参拜。 暗忖着:惊奇事情年年有,今年似乎特别多。 自打贵妃娘娘入宫后,这庖屋里就几次都不得安生。 现实贵妃娘娘和婠嫔娘娘,今天倒好,来的这一尊大佛更加是他们这些人望尘莫及的了,只怕这辈子有幸能见到他本尊的没几个人。 再这样一次次的受到惊吓,他们只怕每个人都要命不久矣了。 “免礼。”帝辛只想着要亲自为顾潇然煲羹,根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见到帝辛眉头微微皱了皱,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奉御官赶忙对众人说道:“陛下叫你们起来,庖长留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谢陛下!” 众人再次扣了一个响头便各自散开,庖长缓缓起身来到帝辛跟前,忍不住擦了擦额上了冷汗,依旧还没能搞清楚当前状况,怎么也想不通这高高在上的天子怎么会移步到这种下作的地方? “奴才不知陛下来此,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庖长比起那些应承们来说倒是见过些世面的,很快便找回了自己飞走的三魂七魄。 未等帝辛说话,奉御官便开口说道:“陛下准备亲自煲羹,国师开的那些温补的方子可还留有存根?” 庖长霎时一惊,但很快应道:“有,有的,就在奴才这呢!” “还不快取来?”奉御官道。 “是,奴才这就去取!”说话间,庖长便去了灶台旁边的一个屋子里,那里是庖长平时管理庖屋事务之所。 不多时庖长跑回来,俯下身,将几张方子高举过头顶递到帝辛面前。 帝辛将那些方子拿在手里看了看,顿时拧紧了眉宇,就连脸色也有些青白不定了,这上边写着的那些食材与药材他竟然都不认识? 或许帝辛一时冲动来此的时候就从没料到自己竟然也会出洋相。 奉御官见帝辛脸色微变,顿时明白帝辛为何会突然有如此反映,他连忙对庖长说道:“去将这些食材通通准备出来,细心分配好,陛下要亲自煲羹。” “是,奴才这就……” “慢。” 庖长的话被帝辛口中发出的一个淡淡的音节打断,他心底一颤,不得已看向帝辛。 “陛下有何吩咐?”庖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随你一道去。” “啊?”庖长大惊失色。 “啊什么啊?还不快带着陛下去选食材!”奉御官厉声喝道。 “诶,陛下请随奴才来。”庖长点头哈腰道,还不忘举袖拭了下额头的冷汗,在这王城里糊口真不是件容易的活儿,在大王眼皮底下干活儿就更是不容易,搞不好就要一命呜呼了。 248.第248章 求个好评 “姐姐!” 当蓝漓气喘吁吁地跑进寿仙宫时,顾潇然不禁拧紧了眉头,在她印象里蓝漓已经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惊一乍了,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惊诧的? “怎么,你这刚出去就一脸惊慌的跑回来,我还以为你遇见鬼了呢。”顾潇然揶揄道。 “何……何止是鬼……简直比鬼还可怕!我看见……”还没说完,她便再次喘了口气。 顾潇然见她气息不匀,掩嘴轻笑说:“你这丫头待会儿再说,瞧把你给累的!” “不……不能待会儿说,待会儿就……晚了!”蓝漓使劲儿抚了抚胸口,气息终于缓缓稳了下来,她赶忙说道,“是陛下,我看到陛下朝寿仙宫走来了!” 原本过了晚膳的时辰却仍旧不见庖屋送来肴馔,蓝漓便想着去庖屋催一催,没成想一出门便见到了帝辛朝这边走过来。 要说帝辛是平时那般样子蓝漓也不会如此大惊小怪,可她偏偏见着帝辛手里拿着食盒,身后边儿跟着奉御官还有一个庖屋的应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这边儿走来。 哪有一国之君亲自拿着食盒的? 那画面简直把蓝漓惊得不轻! 她这才一鼓作气跑回来,因为跑得急,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听到蓝漓如此一说,顾潇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笑说道:“陛下来不是很正常么,你干嘛如此大惊小怪的?” 蓝漓正要开口解释,房门却突然被开启,当身穿一袭华服又拿着食盒的帝辛走进屋时,看着他这副模样,顾潇然也是一惊! 这男人没问题吧! 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这究竟是又在闹哪出? 顾潇然的惊诧仅是一瞬,便也看见帝辛那双深谙的鹰眸里溢着一丝丝得意的神色,仿佛他做了一件值得她夸耀的事情一般。 顾潇然自然不准备买他的账,前几天被他气得半死,她可不想就这么算了,她眼中的惊诧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的神色。 她缓缓起身,淡淡的笑了笑说:“陛下来此怎的没有命人提前知会一声?若是早知道陛下会来,臣妾一早就去外面候着了。” 帝辛眉头一紧,完全没有料到顾潇然会是这般的客气,本以为他提着食盒来此她定是惊诧不已,然后赶忙接过食盒问他缘由。 而他将所有缘由一五一十说与她听之后,她定是会感动不已,涕泪横流,最终钻进他怀里尽显她小女人温婉柔情的一面…… 可眼前的一切似乎全部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帝辛很快抛开思绪,面前的顾潇然淡定自若,言语虽客气,却偏偏多了一丝疏离,仿佛在有意与他拉开距离,他想要与之亲近似乎都已经不大可能了。 “漓儿,去把陛下手里的食盒接下来,陛下一路提着食盒来此定是累了。”顾潇然淡然的吩咐蓝漓。 显然,蓝漓也没有料到顾潇然会是这样的反映,险些没有回过神来,她赶忙上前接下帝辛手里的食盒,放到案几上,又将里面的肴馔一样一样拿出来工整地摆放好。 做完这些,蓝漓顿感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甚至是让她觉得压抑,便也不敢多做逗留,赶忙欠身说道:“陛下、娘娘请慢用,奴婢告退。” 说完,蓝漓便逃难似地出了房间,心底却止不住的琢磨着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又出现了什么状况,怎么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哎!这男女间的事情她真的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帝辛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被顾潇然的漠然给降了温,他站在门边竟有些进退维艰。 可他断不敢忘了来此的初衷,上前一步道:“阿然……” 他伸出的手正欲抓住她置于身前的手时,她却蓦然转身走向案几,垂眸看了眼那些香喷喷的肴馔。 尔后回眸看他,脸上溢着绝美的笑意,说道:“臣妾何德何能,竟然能劳烦陛下亲自送肴馔过来,陛下如此厚爱臣妾,真让臣妾受宠若惊了。” 帝辛知道前几日自己做的不对,她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便不愿与她斤斤计较,他上前几步,来到案几前说道:“尝尝口味如何?” “陛下请坐。”顾潇然道。 见帝辛落座,顾潇然才缓缓坐下。 她今晚的行为举止自是恭敬有礼,宫中嫔妃该有的礼数一样也没有少,端的帝辛挑不出一丝毛病。 可这样的顾潇然分明与他认识的那个阿然有着云泥之别,最大的毛病就是丝毫挑不出毛病,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顾潇然看着面前的肴馔之间摆放着整整四碗汤羹,每一碗都不同,卖相还算不错。 她见帝辛一脸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便缓缓拿起汤匙,在其中一碗汤羹中轻轻舀了一匙,吹凉后送进自己的口中。 这味道…… 顾潇然面色没有变,也没有任何欣喜,更加没有对这汤大加赞赏然后问这汤是出自谁的手。 她过于平静的表情让帝辛有些许失望。 “好喝么?”帝辛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样子仿佛是一个极力等待被人称赞的孩子。 顾潇然给了他一个外交式的笑容:“还不错。” “只是还不错?”显然帝辛不太满意这样的评价,他一直深信,他应该得到更好更高的评价! “嗯。”顾潇然轻轻应了一声。 帝辛丝毫不死心,又指着另外一碗说道:“尝尝这一碗,这碗汤是温补奇方,专治身体寒凉的顽疾,多喝一些。” 顾潇然吁了口气,在帝辛指给她的那碗里舀了一匙送入口中…… 她霎时一怔,如同咽药一般将口中的汤咽了下去,脸上确实没有太多情绪的表露,让帝辛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也不知道她是否喜欢喝这道汤。 努力逼着自己咽下那口汤,顾潇然缓缓抬眸,清丽的脸上遂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还好。” “还好?”帝辛还是不太满意这样的评价,他又指指另一碗汤说道,“你再尝尝这个。” 顾潇然实在忍无可忍,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汤匙,清亮的凤目漠然的睨着帝辛,四目相对,帝辛竟有些许愣怔。 他完全被顾潇然的反映给惊了一下。 只听顾潇然突然开口说道:“陛下究竟想告诉臣妾些什么?” 帝辛微微蹙了蹙眉头,他就是想要个好评而已,然后被她缠着问这汤的由来,可看着她这漠然的态度他顿时没有说出来的勇气了。 想不到这小女人板起脸来竟让他这一国之君都没了方寸。 帝辛就这么愣怔怔的看着顾潇然,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笨嘴拙舌,竟然被这小妮子给吓没了一丁点儿的王者威严? 帝辛反复深呼吸了几次,拼命稳住自己的情绪,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跟她闹出不愉快。 他缓缓说道:“你身子寒气过重,想让你好好补补身。” 顾潇然抿抿唇,转开话题说:“陛下怕是已经饿了,赶紧用膳吧,待会儿凉了对身体不好。” 说着,顾潇然随手夹起一块儿鱼肉送到帝辛面前的餐碟中,又道,“陛下整日操劳国事,多吃些鱼补补脑。” 说完,顾潇然径自吃起了饭。 最令帝辛别扭的还不是她的淡漠,而是她自此就没再动过那任何一碗汤。 当顾潇然已经吃的饱饱的时候,帝辛却看着那几碗汤不断的唉声叹气,难道是他做的不够美味? 她为何只尝了两口就不喝了? 只见帝辛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汤匙便尝了一口汤,当那汤送入口中时他的脸色倏然铁青! 他抬眸睨向顾潇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方才尝了汤以后竟然能那样淡定! 顾潇然看着帝辛脸色剧变,她依旧绷着一张脸,似乎早已料到他尝了汤会是这样的表情一般,根本没有一点意外。 她原本只是以为帝辛碰巧遇到了送肴馔来此的应承才亲自提着食盒走进来,可当她尝了这汤的味道后再结合着帝辛怪异的样子,便不难猜出这汤一准儿是他做的。 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到还会有其他的可能。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时而温柔,时而蛮横,时而睿智,又时而幼稚…… 可她想象着身为一国之君的帝辛竟然可以放下身段来哄她,更不惜亲自去庖屋煲汤给她喝时,她是万分感动的。 但是想起前几****让她受的那些委屈,她便没来由胸口憋闷,或许这就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是时候该让他也吃些苦头了! 省的他以后再敢欺负她! “陛下怎么不喝了?”顾潇然淡淡的问道。 帝辛的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枉他身为一国之君,太多事情都掌控在他的手中,而今日,他却败给了几碗看似简单的汤。 “为何不告诉我这汤难喝?” “说与不说,陛下不是一样都知道了。”顾潇然道。 他眼神从尴尬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的看了她良久,问道:“还在生我的气么?” 249.第249章 没耐心 顾潇然深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帝辛的气? 她只是觉得看着一国之君为了哄她开心而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时,她除了感动之余竟还觉得很有意思。 似乎在这一刻,他根本不是帝辛,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而她之前总是被他欺负也是时候该反击了。 “不生气。”说是这么说,可她的语气比起方才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清冷。 顾潇然的态度再次让帝辛犯了难。 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室内只剩下燃烧着的几盏蜡烛还散发着昏黄的光亮,偶尔发出烛芯燃烧后轻微的爆裂声响。 除此之外,室内一片寂静,再没有了任何响动。 侍女们将案几上的残渣剩饭撤了出去,他们两个也由人服侍着漱了口,再然后便是对坐在案几前,似乎谁也不想打破原有的宁静。 这样的沉默似乎持续了很久。 直到顾潇然觉得两腿发麻,忍着难耐的感受缓缓从宴席上起身,率先打破室内的沉寂:“时辰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洗漱休息吧。” “也好。”帝辛起身,踱至床榻前,落坐。 顾潇然则是来到门边,打开门后对蓝漓吩咐了几句,不多时蓝漓便打好了水走进来。 顾潇然接过水后蓝漓便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后,顾潇然端着热水来到床边,准备为帝辛泡脚,一边说道:“现在天气冷了,陛下时常泡脚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百益无害。” 正要蹲下身为他脱掉鞋子,却突然被他搀起,紧跟着腰身便被他有力的手臂桎梏住,一瞬间,她整个身体的重心都落在了帝辛的身上,她双手霎时摁在他的肩膀才没能让自己全部贴上他。 她的抗拒虽不激烈却已经很明显了,而帝辛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松开她。 他再次收紧了搁在她腰身的手臂,她的身体又一次朝他靠过去,眼见着他炙热的唇就要逼近,顾潇然慌乱的说道:“陛下明日要早起上朝,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不碍事。”帝辛声音低沉而魅惑,既然她不愿领他的情,他就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她气愤的心情,这几日没能好好与她亲近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煎熬。 他炽热的手如同烙铁一般开始在她背脊上不安分的游走着,像是带着狂炽的电流通过她身体百骸,令她慌乱不已。 顾潇然双手狠撑着他的胸口,赶忙又道:“陛下若是休息不好,一定会耽误明日的正事!” “我从来没有因为休息不好而耽误正事。”帝辛不以为然,又开始了厚脸皮。 经过对以往经验的深刻分析,这种时候就是要粘着她,跟她太客气反倒容易被她欺压,方才就是最好的反面事例。 话音落,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映,她腰间大掌蓦然一紧,整个人重心向一侧倾斜过去…… 她忍不住惊叫一声! 脚下碰了什么,只听哗的一声,浴足盆里的水倏然洒了一地,而她已经被他沉重的身躯摁在了床上! 她正要说话,嘴唇已经被他牢牢封住,耳边萦绕着他粗重的喘息。 浓郁的男性气息直直的喷发在她脸上,险些扰乱了她的心绪。 顾潇然本能的两手抵在他坚硬的胸口,却被他强硬的扯到身体两侧狠狠桎梏,坚硬的胸膛重重的压下来,与她绵软的胸脯紧密贴合。 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他身体的狂炽,他潜在的本能。 她无语又羞愤! 而他的大掌却顺势撩起她的衣摆,炙热的温度伴着细微的指腹纹理顷刻碰触到她的肌肤,电流又高出了几个分贝。 她反抗的更加剧烈! 推拒他的同时,她紧紧阖着的嘴唇仍旧抵挡不住那条灵活长舌的攻势,稍有不慎便被它钻了空子。 她本能的狠狠咬了下去! 帝辛吃痛,闷哼一声便放开了她的唇。 昏黄的烛光下,注视着她的那双深谙鹰眸里完全没有预想到她会如此抗拒他的索要般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却因着不断挣扎消耗了太多体力而气喘吁吁的看着他,清亮的眸子里瞬间闪着一抹愤慨。 这样的眼神令帝辛蓦然一怔! 顾潇然看到了帝辛眼中的些许受伤,可她却还是拒绝道:“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在这种时候还答应陛下的这一要求,原谅我无法接受陛下前一刻对我漠然相向,而后一刻又情深款款的情绪转换。” 说完,她转开视线不再看他。 可她却仍旧能感受得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她以为他大概会愤然离开寿仙宫,可他没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后从她身上离开,躺在了她的身侧。 昏黄而寂静的寝宫里,她听到耳边淡淡的传来他的声音:“究竟怎样做你才会原谅我?我从来没有如此用心的哄过一个女子,你是唯一一个……也必然是最后一个。” 顾潇然气息渐渐平复下来,她的思绪很乱,她也不想这样的,不知不觉竟发展到这样的局面。 良久,她缓缓回应道:“请你给我几天时间,我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 翌日。 今日的帝辛有些不同,自打他起早从寿仙宫出来的一瞬,奉御官就看出他神色中的肃然了。 想起昨儿个这位大王还亲自去庖屋为贵妃娘娘煲羹的事情,今天怎的这副模样,奉御官有点儿不明所以。 遂,麻利儿地跟在他后头,不禁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陛下,今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会儿您是否再去庖屋煲羹?” “不去。”帝辛脚步未停。 “那您去寿仙宫还是其他宫室?” “哪也不去。” 奉御官瞬间蹙眉,一向都对揣摩圣意有着一番独到见解的他竟然越来越不了解帝辛了。 昨日他还不顾及身份为贵妃娘娘亲自煲羹,今日怎的连去都不去了? 这帝王的心真是海底针啊! 刚走出几步,帝辛便突然又停下来。 奉御官立刻陪着笑脸道:“陛下可想好了去哪?” “吩咐庖屋每日做上一碗羹送去寿仙宫。” 说完,帝辛便迈开步子,朝着嘉善殿走去。 一连几日帝辛没再踏入寿仙宫半步,庖屋的温补汤却是一次不落的送来寿仙宫,每一次的口味都很好,一尝便知不是帝辛亲自做的了。 想到那日晚上她与帝辛闹出的不愉快,顾潇然的心情就始终闷得不行! 难免觉着是不是自己那日的态度有些过于强硬了,才会因此彻底得罪了帝辛? 可她转念一想,更觉得气愤不已,原来这男人的耐心就只是这么一点儿么? 真是可恶至极!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如此,最终顾潇然愤懑的连汤都不要喝了! 一连几天顾潇然都在寿仙宫里唉声叹气,心情不好却得不到一丝丝的发泄口。 蓝漓见了不免为她担忧。 明明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心烦意乱,可没她的吩咐,蓝漓也不敢去找帝辛,毕竟她根本不了解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恐帮了倒忙。 只得听天由命了。 这日,蓝漓见顾潇然足不出户怕她无聊憋出病来,突然灵光一闪,看看正坐在窗边发呆的顾潇然,说道:“姐姐,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若是像上次那样再遇见陛下就好了,说不定两人见了面所有的不愉快就都迎刃而解了呢? 蓝漓在心底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可她万万没想到,回应她的竟是一句淡而无味的话。 “我哪也不想去,你若是闷得慌就和司琴习雯她们去玩,不用管我。”顾潇然说话时眼神始终落在院子,看着那些萧条的树木与架。 蓝漓叹了口气,不出去那要让她做些什么呢,以免真的憋出病来? 蓝漓思前想后很久,排除了好几个方案,因为她想到的都是顾潇然与帝辛在一起时做过的事情,想着这样一定会惹她不高兴便也放弃了。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藏品架一处角落的绢帛上,对顾潇然说道:“姐姐会作画吗?” 顾潇然这才回过头来,她问道:“画什么?” “随便画什么都行啊!”蓝漓见顾潇然终于搭理她,脸上溢着满满的笑意,然后想想又说,“唔……姐姐总是说一些蓝漓不知道的事物,可姐姐说来说去蓝漓都想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不如姐姐把它们画出来,这样蓝漓岂不是能睹画思物了?” 顾潇然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淡淡地勾唇笑起来:“好吧。” 蓝漓将绢帛平整的摆放在案几上,又为顾潇然准备笔墨,一脸兴奋的说道:“姐姐先画什么好呢?” 顾潇然缓缓坐在案几前,看着面前平整干净的绢帛,一手执笔,想着现代的事物那么多,她也不知道该画什么了。 想了一会儿后终于落了笔,蓝漓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顾潇然一笔一笔为她勾勒着她从未见过的事物。 时间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顾潇然缓缓抬眸,莞尔道:“已经画好了。” 250.第250章 偷了她的画 蓝漓拿起绢帛,对着眼前那怪异的事物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就是想象不出这是什么,连忙转眸问向顾潇然:“姐姐,这个大箱子里面怎么装着这么多小盒子,这叫什么?” 顾潇然看着蓝漓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她笑道:“这不是箱子,这是楼房,你看到的小盒子是每一户的窗子,这一栋楼里面有很多人家的。” “哪有这样的房子啊,这得多高啊!”蓝漓简直目瞪口呆。 顾潇然笑起来,看着蓝漓惊诧的表情,她竟然生出一丝优越感。 不知为何,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念二十一世纪的一切事物了,这半年以来,她的心里几乎被帝辛占满,除了他根本无暇想任何事情。 如今安静下来,她竟然又将尘封许久的事情回忆起来。 “姐姐,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高的房子么?”蓝漓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当然有。”顾潇然微顿,又说,“但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建筑水平还达不到这种水准。” “姐姐真的有预知能力么?”蓝漓从未听说过苏妲己拥有这样的能力,可她虽是如此一问,却又忍不住要相信她确实有这种特殊能力。 并且这已经不单单是她知道,而是整个殷商的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嗯……其实也不算是预知吧。”顾潇然淡淡一笑。 “哇,姐姐你好厉害!”蓝漓激动的简直要跳起来,她这个样子让顾潇然有点哭笑不得。 “姐姐,你再画些我从没见过的东西吧!”蓝漓一脸的迫不及待。 再画些什么呢? 顾潇然想了想,又画了汽车,飞机,轮船…… 最终,蓝漓拿着那些新奇的画出了寝宫,她非要嚷着让司琴她们也看看这么奇特的事物。 寝宫里只剩下顾潇然一人,她看看面前还剩下一张绢帛,便又提笔勾勒着什么…… 最终,当她看着自己画出的是一枚指环的时候,心底竟莫名的揪了一下。 她忍不住幻想着帝辛剪去长发、穿上西装,与她一同步入礼堂时会是什么样子,他那样高大俊逸、风度翩翩,一定是世上最帅的新郎吧。 思于此,她叹了口气,那么没有耐心的一个人,她居然又在想他! 不知在案几前坐了多久,她始终盯着绢帛上那枚戒指发呆,最终一丝困意袭来,她渐渐睡着了。 帝辛来到寿仙宫里时未曾命人通报,走进寝宫,他发现一抹娇小的身型此刻正趴在案几上睡的正香。 安静的寝宫里,他可以听到她浅而匀称的呼吸。 害怕她着凉,便来到跟前,想要将她抱上床,猛一打眼,发现她胳膊下压着一张绢帛。 好奇心使然,帝辛小心翼翼地将绢帛从她胳膊下拿出来,看着上面画着一个形态简单的圆环。 他垂下眸,又看看熟睡中的顾潇然,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便将她轻轻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仿佛这几日都没有睡好一般,此刻她睡的很熟,丝毫没有被他惊醒。 帝辛又仔细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垂下头吻了她的额头,须臾离开了寿仙宫。 傍晚,顾潇然醒转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上,身上还盖着暖暖的一床被子。 她撩起被子下床,下意识看了眼案几上,那里已经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了那张绢帛。 蓝漓适时走进来,见顾潇然正在找寻着什么,便询问道:“姐姐在找什么?蓝漓也帮姐姐一起找!” “案几上方才有一张绢帛,上面画着一枚指环,之前还在的,睡了一觉就不见了。” “指环?”蓝漓一脸的茫然,突然想到似得又说,“难道是陛下拿走了?” “他刚才来了?”顾潇然有点儿吃惊。 “陛下说姐姐睡着了,还吩咐我们不要打扰姐姐休息,他自个儿在寿仙宫里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蓝漓如实说道。 顾潇然这才知道为什么她躺在了床上,真是搞不懂这男人,他既然这么没耐心哄她,干嘛还要来寿仙宫?还偷走了她的绢帛? “对了姐姐,方才我把画拿给那些小妮子看,她们一个个的简直都惊呆了,还一个劲儿的想要来亲自听姐姐给她讲讲呢,不过被我压下来了,不然姐姐定是要被她们给烦死了!” 蓝漓兴奋的说着,顾潇然只是笑笑,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帝辛。 王子府。 清晨,微子启还未出屋便听到丫鬟们在院子里嬉笑打闹的声音。 他一向纵容这些丫头们,不愿看着那一个个如的姑娘整天见了人便战战兢兢的模样,这也正是他给所有女子留下好印象的原因。 对下人来说,他总是如此温柔体贴的主子。 推开房门,他才知道昨日夜里下了雪,圈子里那几株梅树上此刻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殷红的梅仿佛不愿藏在雪中一般极力的从雪中展露出来,分外妖娆。 正在园中嬉笑打闹的丫头们见微子启出了门不禁一并围了上来。 “奴婢这就给殿下去打水来。” “奴婢去叠被子。” “奴婢……” 好像事情都不够做呢,不一会儿功夫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已经被一抢而空了。 看着闲下来没事做的丫鬟们一个个哭丧着小脸儿,微子启妖孽般的脸上溢着一抹绝美的笑意。 “你们继续玩儿。” 几名丫鬟霎时喜上眉梢,再次打起了雪仗。 微子启用过早膳后便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象,很喜欢这样惬意的时光,看着她们打打闹闹似乎也是一种享受。 家丁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院子,打搅了院子里令人惬意的画面,微子启微微蹙了蹙眉头。 见微子启正坐在窗边,家丁并未进屋,而是来到窗沿边儿,对里面毕恭毕敬的说道:“王子殿下,陛下的步撵正往这边来呢。” 微子启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道:“随我去外面迎接圣驾。” “是。” 出了屋,微子启对那些正在玩耍的丫鬟们摆了摆手,她们便听话地退下,又还了满园的静逸,只有雪地里还残留着她们踩踏后留下的痕迹。 当帝辛坐在微子启面前时,微子启仍旧对他今日到来有些许意外。 丫鬟重新沏了一壶茶,为帝辛与微子启各斟了一盏。 “陛下尝尝这茶,这还是我今年游历路过鬼方时带回来的,殷商这种茶可是不多见。”微子启缓缓说道。 帝辛垂眸看看盏中的茶,此刻茶香四溢,他拿起茶盏盖碗轻轻拨弄了几下上面的浮茶,须臾浅浅的抿了一口。 抬眸说道:“这茶果然不错。” “陛下若是喜欢,明日我命人送些过去。”微子启道。 “此刻不是在宫里,没有外人,王兄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受儿便是,记得小时候王兄总是如此叫我的。” 微子启的目光似是飘向很远,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无忧无虑的儿时时光。 小时候的帝辛总是会粘在他屁股后头,吵着嚷着要他陪着玩儿,而他也总是会耐着性子陪他。 在这偌大的王宫里,唯有他们两兄弟一奶同胞,他也曾想过无论如何,他们各自的身份如何,定不会怠慢了这个亲弟弟。 然,一切的事情都不是他想的那样,全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为自己生来便是天子的最佳人选的微子启只因母后生他时是妃而成了庶子,他一心想要保护和照顾的弟弟,因着嫡子的身份登上了王位。 这样的反差对他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使他一跌不振,自暴自弃,也曾因此荒废了很多事情…… 短暂的时间里,他重温了一段漫长的回忆,他很快甩开思绪,薄薄的唇瓣溢着一抹绝美的笑意:“是啊,受儿小时候的样子我仍旧记忆犹新。” 帝辛笑了,他吁了口气说道:“过去的事情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他停顿了下,饮了口茶后抬眸又道,“王兄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丫鬟见他们手里的茶已经喝的差不多,赶紧又为他们二人斟上了一盏。 帝辛看着丫鬟为他斟满茶,听微子启回应道:“我孤家寡人,还能有什么打算?” 帝辛却笑了,他说道:“王叔近日已成婚,王兄你就没想过也娶一门亲事让自己安定下来?” 丫鬟在为微子启斟茶后,微子启目光灼灼的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她俏脸绯红,遂即微子启说道:“我平生喜欢四处游历,若是有了家室反倒诸多不便。如今,幸得她们相伴左右,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也从未想过要改变什么。” 帝辛自然明白微子启指的是什么,想起正在与他的阿然闹着别扭的事情时,他竟有些羡慕起微子启来,在他的印象里,微子启总是能十分从容的应对他与女子之间的微妙关系,这一点他们虽是兄弟却截然相反。 “王兄在这一点上确实值得我来学习借鉴。”帝辛道。 “红颜知己自古有之,这还得看男人是不是一杯好酒,自古,又有几个男人能把自己酿到淡而又淡的名贵?”微子启微顿,又道,“而陛下无疑就是一杯淡而名贵的好酒,何须再多此一举?” 251.第251章 礼物 今日帝辛闲来无事便辗转到了王子府,从前,他有事情还会与箕子谈谈,现在似乎他们之间真的处在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中,而这一切无疑是他嫉妒的结果。 后来他有了阿然,却也因着他的狭隘失了本该有的甜蜜,没有了阿然的陪伴,他便陷入了一个孤独寂寞的旋涡中,找不到一个理由可以发泄内心郁积那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东西。 哪怕今日他面对着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王兄,却依旧说不出自己心底所想的事情,无法得到他给予的宽慰。 帝辛在王子府坐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 微子启送他上了步撵。 回到王宫,奉御官小心翼翼将帝辛搀扶着下了步撵,见这帝辛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毕恭毕敬的说道:“陛下这会儿是要去寿仙宫么?” 这些日子帝辛忙完正事后总是会犹豫着要不要去寿仙宫,可想到她那晚说的话,便又放弃了这一念头。 前两日虽去了一次,可好在她睡着了,不至于让彼此再次陷入尴尬的境地。 既然她说需要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那么他就给她足够的时间,好好让她想清楚。 帝辛说道:“不,去龙德殿!” 行走间,帝辛状似不经的问向奉御官:“娘娘每日都有服用汤羹么?” 他并未转眸,语气平静,仿佛只是突然想起了随口一问。 “庖屋的人每日都会准备了给娘娘送过去,至于娘娘有没有服用……奴才就不得而知了。”奉御官缓缓说道。 她究竟有没有听话好好服用那些补汤呢? 帝辛缓缓吁了口气,微顿的脚步再次迈开走向龙德殿。 傍晚时分,奉御官从殿外走进来,见帝辛正在审阅着奏章时小声唤道:“陛下。” “什么事?”帝辛未抬眼皮。 “您前两日吩咐玉器工匠做的首饰已经做好。” 帝辛缓缓抬眸,见奉御官手中正拿着一只精致的锦盒,便说道:“呈上来。” 奉御官俯身上前,将锦盒轻轻举过头顶,呈在帝辛面前。 帝辛接过锦盒,打开来看了一眼,那精细的做工连他自己都觉得叹为观止,想着他的阿然定是也会喜欢般不由得勾起了唇角,遂即缓缓阖上盖子,倏然起身,高大的身型立即在奉御官面前笼罩出一个深邃的暗影,透着一丝丝的压迫。 见帝辛已经迈着步子朝龙德殿门口走去时,奉御官紧忙跟在后头。 帝辛顿住脚步,说道:“你不必跟着孤。” 奉御官自然是知道帝辛这是要去寿仙宫,他就这么去了未免有些不妥,可奉御官听到帝辛笃定的话语又突然间止住了要说的话。 帝辛转眸之际见奉御官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还有事?”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会儿整颗心都已经飘到寿仙宫里了,恨不得马上就飞到顾潇然眼前,马上知道她看到这份礼物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陛下就这样去了,娘娘若是……不喜欢……” 奉御官没敢继续往下说,欲言又止。 经奉御官这样一提醒,帝辛似乎恍然大悟,上次他亲自为她煲汤都没有得到她的原谅,这一次仅仅是个小首饰似乎也不太可能得到谅解,若是被她追究他偷拿了她的画而拒收礼物的话他要如何收场? 帝辛从来没有因为哪个女人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过,原来动心是一件这样累人的事情,而他却偏偏又乐此不疲。 “那你说,孤该如何是好?” 奉御官虽没有经历过********,可他对揣摩人心还是比较在行的,他想了一会儿说:“讨好一个人便是要先攻其心,要摸透她的心思。” 帝辛若有所思:“摸透她的心思?” “陛下好好想想,娘娘最想要的、最向往的是什么?”奉御官提醒道。 帝辛深吸一口气,回想着以往与顾潇然度过的每时每刻,在宫中的、姬庄的、军寨的,还有和她一起看日出、赏河灯的画面历历浮现在眼前,想到她那时的样子,他竟不自觉淡笑起来。 帝辛脸上的笑容很快又归于平静,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无奈,他自然知道她最向往的是什么,只怕这辈子他都无法给予她那些东西,突然觉得她跟他在一起似乎受尽了委屈。 那么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良辰美景如此,更有佳人对饮,若是就这样饮下,确是显得唐突了,你有何好的提议?” “你向我求婚吧。” “求婚?” “求婚要有诚心,要两情相悦,所以那次不能算。” “要用浪漫的方式!” “何为浪漫?” “浪漫,意为纵|情,烂漫,富有诗意,充满幻想,不拘小节……” “那我要慎重向你求婚了。” 曾在陶然居里与她的对话突然跃入帝辛的脑海,他喃喃自语道:“浪漫……” 浪漫。 帝辛深吸了口气,奉御官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好打搅他,便站在一旁等着他自个儿回过神来。 帝辛灵光一闪,突然说道:“河灯!” “陛下,这个时候河水都已经结冰了,放不了河灯。” 帝辛眉头深锁,他还忘不了带着阿然去看河灯时她天真烂漫的笑脸,这会儿好不容易想到的一个好法子却被奉御官一句话给打回了原点。 他又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若是让他带兵打仗,治理朝政他根本不会费半点儿心思,现在可倒好,一个‘浪漫’难倒英雄汉! “陛下的意思是贵妃娘娘喜欢灯?” 奉御官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帝辛垂眸看向他,尔后有点儿不太确定的点点头:“似乎是这样的。” “陛下若是放心奴才的话,这件事就交给奴才去办吧。”奉御官缓缓说道。 夜幕降临,从下午便开始下起雪来,那大片的如柳絮一般的雪不停地飘落,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宫墙内外覆盖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外衣。 顾潇然好不容易将蓝漓他们几个打发出去,这才能打开窗子看看外面的景色。 刚看了没一会儿便听到蓝漓风风火火的声音,一边嚷着一边推开了寝宫的门子:“姐姐,陛下朝这边来了!” 她有没有听错? 帝辛可是有些天没来了,而前两日来了也没有把她叫醒,他分明还是对那晚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么小气又喜欢胡乱yy别人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潇然抿抿唇,不以为然的应了一声:“哦。” 看着顾潇然淡定自若的样子,可把蓝漓给急坏了,她赶忙拉起顾潇然说道:“姐姐,你这头发也太简单了,还有这身衣裳……” 顾潇然顿时明白蓝漓的用意,不免有些无语,她忙着打断她说:“停!如果非要修饰后他才会喜欢的话,那么这种喜欢我宁愿不要!” 啪!啪!啪! 顾潇然话音刚落,便听到一旁响起一阵响亮的击掌声。 她与蓝漓一同看向门边,之间一袭绛紫色衣衫的帝辛正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顾潇然,眼中似乎溢着一抹得意之色。 就冲她方才说的那番话,他便已可以肯定她并没有之前那样抗拒他。 蓝漓一惊,顿时愣在原地,不置可否:“陛下……” “娘娘说的没错,孤就是喜欢不修边幅的她,若是她哪一日为了讨好孤而装扮自己,那便不是她了。” 听到这番话,顾潇然不禁一怔。 当她将目光转向帝辛的一刻,正巧与他灼灼的目光相会,心跳顿时加快律动。 这番话无疑令她感动,可她想到他因为她一句无心之言竟几天和她保持距离的时候,她便没来由憋闷。 她的眼神随之暗淡下来,就在这时,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型缓缓朝她逼近,还未反应过来时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上方传来帝辛的声音:“阿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她茫然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帝辛并不想即刻回答顾潇然的问话,他拉着她的手不曾停歇地朝寿仙宫外走去,二人就这么手拉手的路过分宫楼直直地朝嘉善殿的方向走。 途中路过的地方整整两排手提灯笼的侍女守在路边,顾潇然简直被帝辛的举动弄蒙了,更也不知道这道路两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侍女手提灯笼,不过这画面还真是美伦美幻。 几乎每隔几米就会有一名侍女,天上还在飘着如絮的雪,配上那一盏盏金黄的兽皮灯笼别有一番情调。 她们都静静地站在路边,见她与帝辛路过时便默默地行侍女礼仪,却默契的谁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仿佛害怕一点声音都会破坏了眼前的好气氛。 由侍女和灯笼连接的道路直接通往了嘉善殿,当来到嘉善殿外时,顾潇然突然停下脚步。 帝辛垂眸看她,温声细语的问道:“怎么了,为何停下来?” 顾潇然深吸一口气,转身,仰起头看着帝辛,那张清丽的脸蛋儿上满溢着茫然之色,她蹙紧眉头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怪怪的?” 252.第252章 求婚(加更) “有么?”帝辛垂眸,仿佛比她还要茫然似得,又低声的问道,“哪里怪?” 说话时,深邃的鹰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潇然的眼睛看,瞳孔中尽是暧昧的神色,仿佛欲将她看到羞涩为止。 顾潇然慌忙转开视线,不论和他在一起多久,她依旧不敢如此触及他火热的目光,再这样与他对视下去,她一准儿会没了自我。 “哪里都怪!”她嘟着嘴巴闷闷的说道。 帝辛咧开嘴笑了,他重新捏起她的手说:“那你告诉我,怎样哄你才不会让你觉得奇怪?” 他竟然承认是在哄她? “身为一国之君,如此哄一个女人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情,你怎样哄又有什么区别?”顾潇然虽绷着一张脸,却也掩不住心底流动着的一丝暖意。 帝辛笑了,她一向嘴硬,他不与她一般见识。 “走吧,还有更奇怪的事情等着你呢。” “诶?”顾潇然还未做什么反映便被帝辛拉着往嘉善殿内走去,穿过殿中一个个长廊,随着他来到后园中。 当顾潇然看到白茫茫的园里那些原本光秃秃的树木上此刻正挂着无数盏小灯笼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不仅如此,视线所触及的地方几乎每隔一米便会有一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而这满院子的灯笼无疑将这里映衬着恍如白昼一般,又不是幻境般的美感。 “你看,好多孔明灯!” 顾潇然指着一盏飞起来的孔明灯高呼出声,而她的视野里又相继出现了数十盏,全部挂在墨黑的天空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她又不禁叫道,“那边还有,哇,还有还有,好多灯!” 帝辛对这个称呼有些摸不着边际,他蹙了蹙眉头,原来她把天灯唤作孔明灯。 既然她喜欢,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他十分享受现在的时刻,看着她的笑脸他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你快看……” 顾潇然的小手儿刚刚抓起他的衣袖便又突然放下,她尴尬的笑了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帝辛想了一会儿,勾着唇角说:“找人帮忙做的。” 顾潇然微微皱眉,他还真是诚实,说一句好听的不行么? 他突然执起她的手,顾潇然立刻迎上他深邃的眼眸,视线里那两片菲薄的唇瓣微微蠕动:“我还找人做了一样东西。” 看着他略显神秘的表情,顾潇然小皱了下眉头,问道:“是什么?” 帝辛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清亮的凤目,深情说道:“我还是不太理解你口中浪漫的方式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向你肯定,今日所做的一切是我此生做过的,唯一一件似乎是浪漫的事情。”他微顿,又道,“前两日在寿仙宫里看到了你的画,我便让工匠照着做了一个,今日就当做是我向你求婚的礼物,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 指尖传来一丝凉意,伴随着他情深款款的话语:“阿然,嫁给我!” 这是一个多么唯美的画面,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可顾潇然眼睁睁的看着帝辛,却发现方才触碰到指尖的凉意一点点顺着她整个手掌滑到了手腕。 嗯?等等!她画的不是指环么?为什么套在了手腕上! 顾潇然抬起手腕,看到手腕上正戴着一只白玉镯,打磨的十分精细,一看便知这是上上之品。 可她结合着方才帝辛说的一番话,不禁瞠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帝辛的眼睛,片刻的愣怔后便是忍俊不禁:“你……确定这是照着那画做的?” 帝辛蹙眉:“怎么?” 他茫然的表情令顾潇然顿感好笑,她突然很是不雅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而帝辛则是更加的茫然,他问:“有什么问题?” “没有,”顾潇然捂着嘴巴依旧咯咯咯的在笑,“没有一点儿问题,这指环我戴手腕上正好。” 指环? 帝辛心底顿时一颤,他居然又出了洋相! 更加无语的是,他竟然在这小女人面前接连出了两次洋相! 看着她依旧在笑,帝辛剑眉越蹙越紧,可仅是一瞬,他便也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他要的不就是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么,此刻她银铃般的笑声宛如天籁,比任何笙歌都能打动他的心。 他单手一申,将她瘦弱的肩膀揽在怀里,顾潇然缓缓止住了笑声,他们仰头看向挂在空中的天灯。 良久…… 帝辛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听到她完全不经过大脑的反问,帝辛松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 “嫁给我。”帝辛郑重其事道。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顾潇然玩心肆起,不想就这样轻易答应他,以免让他因此飘飘然,还以为她真的离不开他似得。 “嗯!”帝辛重重的嗯了一声。 “这件事情我要好好考虑一下。”顾潇然漫不经心的说道。 “阿然!” 帝辛剑眉一拧,深邃的鹰眸也瞪了起来,那眼神好似要将她生吞一般。 “你在耍我么?” “傻瓜,你才知道啊?” 顾潇然笑的天真无邪,帝辛却满脸的阴霾,居然被她给耍了! 顾潇然见他眼神吓人,赶忙逃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却在她身后紧追不舍,整个嘉善殿的后园中霎时响起他们两个追逐打闹的欢声笑语…… 两人追逐了一会儿帝辛便担忧顾潇然会着凉,遂即拉着她离开了院子,可他并未带着顾潇然走进嘉善殿中。 “现在去哪?”顾潇然一脸疑惑的看着帝辛。 “去龙泉宫。”帝辛脚步未停。 “啊?”顾潇然俏脸一刻泛起了两片红晕。 帝辛握紧她的手说:“怎么,你还想拒绝我么?” 听到他无比低沉的声音,顾潇然脸颊的红晕更胜了,她真的要和他一起去龙泉宫么? 他们可是才刚刚和好如初啊,这……简直太疯狂了! 当他们二人在无数侍女目光护送下走向龙泉宫时,从揽月阁出来正准备去西宫转转的黄蓉妗将这和谐的一幕尽收眼底。 那张精致的脸蛋儿上瞬间写满狰狞之色,秋波漾漾的眼眸里也溢着一抹阴狠的目光,双手攥紧,牙齿咯咯作响,全身亦颤抖不已。 生来就不懂得任命为何物的黄蓉妗怎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女子独享同样属于她的男人,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狂狷的妒火在她身体中来回流窜,仿佛在努力的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发泄出来一般,她想要大声喊叫,甚至想要亲手杀死苏妲己! “娘娘?” 习秋的声音在一旁传来,打断了黄蓉妗的思绪。 黄蓉妗这才收回思绪反复吐纳了几次,想以此来平复自己心中的怨气。 “走吧。”黄蓉妗淡淡的说道。 当黄蓉妗来到坐落在西宫的牡丹阁时,杜鹃赶忙通报杜婠,而杜婠看到黄蓉妗的一刻眼中也仅是讶异的神色。 苏妲己出宫多日她们两个始终井水不犯河水,而如今,苏妲己回来了,她反倒主动来牡丹阁里转悠了。 “妹妹今日真是好兴致,怎的想起来我宫里转了?”杜婠始终是一副温婉动人的模样,与黄蓉妗从骨子里就散发出来的娇纵个性有着十分鲜明的诧异。 “有些时日未来姐姐宫中怪想姐姐的,今日正巧得空便来了,姐姐不欢迎么?” 黄蓉妗末了那句质疑的话说的好像是在开玩笑似得,其实她两个都心知肚明,互相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好感可言。 “妹妹哪儿的话,我这宫中每日冷冷清清的,若是妹妹能时常来此坐坐反倒多了点人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杜婠莞尔一笑,又说,“鹃儿,你去把前阵子父亲送来的蜜饯拿来。” “是。” 不多时杜鹃便拿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缓缓放到案几上打开,里面装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蜜饯,看上去就令人垂涎欲滴。 “妹妹尝尝看,这是无父亲前阵子去申寨回来时碰巧路过一家店,看这去了核的蜜饯不错便买了些回来,我吃了一些,确实不错。”杜婠道。 黄蓉妗笑了笑,从一旁的铜盘内拿起一支细细的竹签,叉起一颗蜜饯便送进了口中,忍不住咋舌称赞。 “嗯,这蜜饯果然香甜。”她细细咀嚼了一会儿,咽下后又说,“女子大多喜欢甜食,据说多吃甜食还能有助于调节心情,心情好了凡是也就不太往心里去了,姐姐觉得我说的在不在理?” 杜婠眼眸微动,淡淡的笑笑说:“妹妹说的自然在理,一入宫门深似海,有几个女子不是数着慢慢冰冷的长夜度日的?时间久了难免会郁郁寡欢,正因如此,我才让妹妹也尝尝这蜜饯,蜜饯入口,甜在心中,说不定心情也会好了。” 黄蓉妗深深的看了杜婠一眼,说道:“只怕你我心中的苦闷已经不是一颗小小蜜饯就能消除的了,从前我没有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人或事是我想而不得的,而如今,我才真正体会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愚昧无知。” 说完,黄蓉妗轻叹了一声,许是太久没有如此平心静气的与人谈心,她眼中竟溢着氤氲的水雾。 253.第253章 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黄蓉妗完全不是这种能随便与人谈心的个性,或许在她的眼中,即便不喜欢任何想要与她分享一个男人的女人,但是现在,她与杜婠却有着相同的命运。 她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 是啊,她们都是没能入了帝辛眼睛的女人,都是被苏妲己比下去的女人。 她又叉起一颗蜜饯送进口中,眼中的氤氲已经消失不见,仿佛那样悲情的一刻从来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黄蓉妗又恢复了以往的凌厉。 杜婠微微一笑,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黄蓉妗突然转开话锋,眼中竟溢着一丝艳羡,说道:“这宫中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就在方才,我还看见陛下拉着贵妃娘娘的手往龙泉宫方向去了,他们两个真是让人羡慕啊。” 黄蓉妗微顿,又说,“这会儿他们定是在御池内嬉笑打闹吧,这画面单单是想着便叫人面红耳赤了,婠姐姐是否知道,陛下的爱抚……是何种滋味的?” 杜婠神情一滞! 她蓦然想起帝辛第一次来到牡丹阁的情景,他狠狠地将她摁倒在床上,却在紧要关头停止了一切动作。 那样的耻辱她怎会忘记? 而这永生难忘的耻辱无疑是拜一人所赐! 她勾唇笑笑:“这世间的男女情感真的不是只言片语就能解释得通的,或许是你我与陛下的缘薄吧。” 黄蓉妗走后,杜婠独自坐在窗前,眼神飘到很远很远,毫无聚焦。 她想了很多事情。 “娘娘,窗边太凉了,您小心着凉,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杜鹃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杜婠缓缓回眸,一向深沉的她很快将思绪掩藏好,淡淡的笑了笑说:“你也早点休息。” 彼时。 氤氲的水雾弥漫了整个龙泉宫,衬着这里仿佛是一片仙境一般,就连眼前的人看上去都模糊的有些不真实感。 帝辛还是第一次知道顾潇然懂水性,看着她在偌大的浴池中来回游动,那曼妙的泳姿是他从没见到过的。 她就像是一条通身雪白的鱼儿,欢快自在地游弋在温暖的池水中,每一个动作都足以抓紧他的视线,让他丝毫不忍移开。 每次掉转方向激起的水都撩拔他的心,让他心痒难耐。 她又游了一会儿,顿时有些累了,便双手趴在御池边缘休息。 帝辛缓缓游向她,麦色的肌肤与她白皙透亮的皮肤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他炙热的身体霎时从背后抱紧她,将她抱了一个满怀:“你的泳姿真美。” 顾潇然微笑,她在上大学时也曾是校游泳队的一员呢,还参加了几次游泳比赛,这种只能沐浴的小御池根本就是限制了她的技能嘛! 面对帝辛的称赞顾潇然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她扭头说道:“这个御池太小了,要是大一点儿我一定游得更好!” 帝辛的俊脸缓缓下沉,当她说话时小脸儿转向他的一瞬便适时的捕捉到了那张樱红的小嘴儿,轻轻的啄了一口,须臾,若削的下颚抵在她颈窝处,说道:“明年夏天我在寿仙宫里给你建一个大些的泳池可好?” 顾潇然甜甜的笑着,然后说道:“但是这件事我一定要亲自参与,绝不能只用宫人们做。” 帝辛拧了下眉头,问道:“你跟他们一起挖?” “是啊!”顾潇然咬咬嘴唇,笑的可爱至极。 帝辛剑眉拧紧,抬手轻轻刮了下她坚挺的小鼻子说:“你是这宫中的贵妃娘娘,别给我丢人了。” 顾潇然一脸的不满,她抿抿唇,清亮的凤目一转,说道:“我这样做就丢人了,那么有些人身为一国之君跑到庖屋里动手煲羹算不算丢人呢?” 她不理会帝辛渐渐尴尬的脸色,继而又说,“依我看呀,这不单单是丢人的事儿了,帝王代表的是国家,只怕是……啊……哈哈哈……”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掌倏然抚上她胸前,捏住她一边的玉柔,暧|昧低沉的声音霎时从她耳边扬起:“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 他说话时,那只大掌不停地在她胸前揉搓着,轻柔的触感与身边微微荡漾的水面不断触碰着她的皮肤。 他的声音是那样低沉而魅惑,飘荡在偌大的龙泉宫里激起的阵阵回音如同林赖泉涌般让她意乱情迷。 另一只大掌从她胸口渐渐下移,掠过玉柔的尖端并未停歇的一路向下,很快来到她平坦的小腹…… 顾潇然蓦然抓住那只继续向下的大掌,她小巧的手掌根本没办法一下子攥紧他粗壮而有力的手腕,只能任凭它继续下移。 他磁性的声线再次飘入她的耳:“我惩罚你的方式会有很多种。” 话音落,他修长手指蓦然一沉。 顾潇然惊呼,想要桎梏他大掌的手终是没有派上一点儿用场,还是被他占了先机。 她的反映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就是喜欢听她的惊叫,那双含着情火的眼眸看着转身看他的凤目,挑衅一般的挑了下眉,眼神似乎再说惹到我一定要你求饶。 顾潇然羞愤的瞪了眼帝辛,正要转过头去,帝辛面再次俯首,锁住了她的唇,辗转反侧的吻着。 他们的身体彼此紧密贴合,她可以感受到后腰上正有一抹坚挺跃跃欲试着,随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而一下下跳动,每一下都要触碰到她的细腰,让她心乱不已。 他将她的身体轻轻扳转过来,让她与他对视。 帝辛再次贴上她,长指挑起她尖尖的下颚,另一只手拨开她额前湿透的碎发,那张挂着水珠的小脸儿尽数展现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柔声说道:“知道你有多迷人么?” 她心动的看着他,唇上还残留着他方才吻过的触感,鼻间萦绕着他浓郁的男性气息,耳旁尽是他粗重的喘息与有力的心跳声。 不等她回答,他又一次捕捉到了她的唇,一下一下的吻着,每一次都比前一刻更加深入,却丝毫不觉粗鲁。 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就这样完完全全的贴在他性感的解释的身体上,感受着彼此身体上的不同。 他的吻更加热烈且肆虐,吻着她时大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玲珑的身体,感受着她精致的曲线。 最终,包裹住丰盈的臀瓣,接着水的浮力将她整个托起坐在了御池的边缘。 顾潇然未着寸缕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时,除了那一丝丝微凉以外,她是极其羞涩的,要知道方才即便被他如此呵护,可她是浸在温暖的池水中,也因此帮她抵消了一丝丝的羞涩感。 现在,她脸颊绯红,羞涩的甚至不敢看帝辛的眼睛,她只好把视线转向一边。 一阵轻笑将她的目光拉回,她看向帝辛,帝辛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眼神丝毫不加掩饰的在她精致的躯体上游走。 她脸色更红了,嘟着嘴巴说:“别总是这样看着我啊,真的很难为情的!” 她的声音都软了下来,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好意思,即便他们之间这些事情已经不再陌生。 帝辛低笑,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的眼睛与他对视,而顾潇然却在他即将扳回她脸的一瞬蓦然阖上双眼。 帝辛顿感无语。 “睁开眼睛。”帝辛道。 “不睁开!”顾潇然坚持! “你确定不睁开?” 一声轻咦后,顾潇然赶忙又道:“就是不睁开,你别想让我睁开眼睛,别想让我在你面前出糗!” 她居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可那微微撅起的小嘴儿分外诱人,仿佛是一刻熟透的红樱桃一般吸引着他即刻的咬上一口。 帝辛邪恶一笑,凑近御池边缘。 “唔……” 樱红的小嘴儿再次被他捕捉,没有因为她闭上眼睛而逃过这一劫,泥鳅一般的长舌在她口中肆意勾缠着,很快寻到那条小舌,连同她口中蜜津一并吸入他的口。 不知吻了多久,他感觉到她的气息在一点点加重,缓缓放开了她的唇,薄软的唇瓣移向她修长白皙的颈项,在她耳边啃咬着她素白的耳垂。 呢喃软语也一并响彻在她耳边:“你知道……现在的我最想做什么吗?” 他的喘息很粗重,声音暗哑而低沉,说话时向她喷洒着温热的气息,不乱撩拔着她耳际的敏感,使她身体重重一颤。 “什么?”她咬了咬嘴唇,羞涩的开口。 话音落,她听到他略显无奈的笑声,轻咦道:“嗯?为什么笑?” “傻瓜!”帝辛低笑一声,“当然是想……” 她心跳狂乱,她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就连她被他如此‘善待’之后都想要…… 看着她脸色绯红,险些滴出血来的样子,帝辛轻笑:“当然是想快点洗澡,想什么呢?” “啊?” 顾潇然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帝辛,此时此刻真是又惊愕,又羞涩。 见到她这副表情,帝辛突然邪恶一笑,再次俯首,在她耳边低喃:“有些事情,我更喜欢在床上做,那样比较随心所欲,你不觉得么?” 254.第254章 它很好看么? 翌日。 顾潇然醒来时已经不见了帝辛的影子,侍女们一个个忙前忙后,服侍她更衣洗漱。 她们虽是毕恭毕敬,可顾潇然还是看出了她们眼神里的怪异,那神色更像是暧|昧。 许是她们是看她住在嘉善殿中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吧,顾潇然只是淡淡地抿抿唇,忽视掉她们眼中的暧|昧神色。 用完早膳仍不见帝辛回来,顾潇然闲来无事便在嘉善殿中逛了逛。 这里的布置还像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可见帝辛对这些东西根本没有兴趣,他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政事上,还有…… 顾潇然不禁甜甜地抿起嘴唇,自从与帝辛相知相许后,她便觉着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了。 “娘娘昨夜睡的可好?”顾潇然看向说话之人,这是一个长相甜美的侍女,个子不高,精致的脸蛋儿上有着一双会说话的明亮眼眸,看着她使人赏心悦目。 可她更加令顾潇然印象深刻的事情却不是她如水的声音和精致的长相,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半年前她就见过这个侍女。 也正是她和另外一名侍女让她知道了九侯女也曾住进过嘉善殿,她也确是好奇九侯女与国师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睡的很好。”顾潇然清丽的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陛下上朝前吩咐奴婢,若是娘娘觉得闷得慌就让奴婢就陪着您去园中走走。”侍女忙有补充道,“不过陛下还说娘娘身子怕凉,只能走一小会儿。” 想不到帝辛竟然还是个这样细心的男人,顾潇然不禁淡笑起来。 “那就去走走吧。” 顾潇然与侍女一前一后地走在嘉善殿园中白雪皑皑的小路上,侍女偶尔抬眸看看前面那抹瘦弱的身型,眼中充满了艳羡的目光,却又恐于她是帝辛|宠|妃的威严,总是看上一眼又赶忙垂下头。 行走间顾潇然状似不经的问道:“我记得不久前你曾跟我说过关于九侯女的故事,你是如何肯定九侯女就住在披香阁的?” 说完,顾潇然的目光落转向侍女,侍女脸色骇然,仿佛她丢给了她一枚重磅炸弹一般,眼中充满了惊恐。 顾潇然原本只是好奇帝辛曾喜欢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的,竟没成想两次问到这个问题时,她竟都是这副模样,而她的放映更是加深了顾潇然心底的好奇。 侍女骇然道:“娘娘整日见的宫人太多,兴许记错了,奴婢……从来没有与娘娘提过什么。” 说话时,她连头也不敢抬一下,身子更是微微的颤抖着,可顾潇然断定,这并不是因为冷。 既然她不说,顾潇然也不准备再难为她,遂莞尔一笑说:“许是真的记错了。” “爱妃记错了何事?”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磁性且低沉的声线,顾潇然转眸看向帝辛。 “陛下……” 侍女唤着帝辛的声音里带着颤音,顾潇然明白侍女恐惧什么,她转开话题对侍女说道:“陪我站了这样久一定也冷了,你先回去吧。” 侍女满眼感激的看着顾潇然,作揖道:“陛下,娘娘,奴婢告退。” 说完,侍女便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院子。 帝辛迈开长腿踱至顾潇然跟前,单手一扬便将她瘦弱的肩膀揽在怀里,垂眸问道:“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顾潇然调皮地眨了眨眼,不然是不能让他知道聊什么,她笑着说道:“在聊你呀!” “聊我?”帝辛饶富兴趣的看着顾潇然,又问,“我甚是好奇,你会怎样和她们聊我?” 说完,抬手轻刮了下那个尖挺的小鼻子。 顾潇然笑着说:“当然聊你是一位体恤百姓疾苦,年轻有为的君主啊!” 这些话虽说的是实话,可在这种时候从顾潇然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可信度不高的,帝辛蹙着眉头低问:“真的?” “假的,哈哈!你被骗了!” 帝辛眉头越皱越紧,正要实施报复,只见顾潇然倏地与他拉开两步远的距离,咯咯的笑着说: “不闹了,再也不闹了……”见他欲上前,顾潇然却一脸可怜兮兮的对着帝辛眨眼睛,求饶说,“陛下行行好饶了奴家吧,奴家再也不敢了。” 她的声音很少如此娇滴滴的,每一个音节都犹如浅浅的吟唱,不断拨弄着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帝辛原本准备恶作剧似的惩罚她一下,这会儿看来任何的惩罚竟都显得过分了。 帝辛俊逸的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他伸手说道:“外面凉,进去吧。” 顾潇然将小手儿递到他的手中,顷刻被他紧紧地攥住,当与她并肩时,大掌揽住了她瘦弱的肩膀,她则是下意识依偎在他结实的膀臂,小脑袋也很自然的靠了上去,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猫一般蹭着他的衣裳。 帝辛低笑着说:“真后悔穿了衣裳。” “嗯?”她扬起小脸儿看他,在把他这句话想明白以后,两朵红晕顿时爬上了脸颊,她娇嗔道,“你太邪恶了!” “昨日夜里你不是还说喜欢么?” 他低笑着说完,顾潇然脸上的红晕更胜了,她嘟着嘴巴说:“你不知羞!” 帝辛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垂眸看她,那双深谙的鹰眸里燃着几许的戏谑。 这样的眼神直把顾潇然看的心里发慌,她正要开口问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昨晚是谁不知羞的叫那样大声?” “你!”顾潇然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脸蛋儿腾地一下如火烧一般焦灼难耐,这种感觉一直延伸到耳根,恨不得赶紧蒙上帝辛的眼睛和嘴巴,不再让他乱说乱看,可即便如此却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帝辛看着她这副模样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越发邪肆起来,他顷刻扣紧她的细腰,高大挺拔的身躯倏然与她娇小的身型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俊美若仙的脸一寸寸朝她倾斜过来。 顾潇然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她瞠大双眼看着他,吱唔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本以为他会吻上自己,可他菲薄的唇瓣即将触碰到她的樱唇前一瞬蓦然向左移去。 一抹低沉且魅惑的声线随之在她耳边传来,撩拔着她敏感的耳际:“最近你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呢?我只是在说……昨晚帮你搓背时你怕痒叫的声音大,那叫声哪还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 说完,帝辛转眸看向她的眼,眸子里噙着一抹戏谑的笑。 顾潇然知道被耍,秀眉瞬间锁紧,抬起小手儿正要指着他说什么,可帝辛似乎并不准备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已经正直身型,转身,径自朝嘉善殿内走去。 顾潇然看着眼前那抹高挑又欠扁的背影简直恨得牙齿都在打架,正琢磨着要不要就这样没出息的跟上去的时候,远处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还不来?” “呃……噢!” 没办法,她一旦沾上了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的没出息,哪怕是一句几乎没有任何语调的声音,她也会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吃过午饭,顾潇然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她后来才知道自己已经入月,她之前断了两个月,还以为这个老朋友就此不会再来了。 并且这一次她也没有感觉到腹痛,不禁又惊又喜。 因着这件天大的好事,她一个下午脸上都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还时不时的哼上几句。 帝辛为了多些时间陪着顾潇然,将一些琐碎的公事拿回到嘉善殿处理。 他正专心批阅奏章时便听到藏品架那边传来一阵悦耳的哼唱,不禁抬眸望去,那抹娇小的身型正在藏品架旁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拿起上面精致的器皿端详着,那样子仿佛是要将那物件好好研究一番,就差长着一双透视眼里里外外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帝辛缓缓朝她踱了过去,高大的身型在她身后站定,垂眸看着她欣赏着手里陶器时专注的样子,微微出神。 他见她看的专注,不禁也凝着没有看着陶器,可怎么看都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她竟然能看的如此开心。 “它很好看么?”因为怕吓到她,他的声音很轻柔。 顾潇然蓦然回眸看他,若是他不说话她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什么时候过来的,眼中的惊诧很快换成了笑意:“你怎么过来啦?”她偏头看看案几,那上面还堆积着几本奏章,继而又道,“不是还有公事要忙吗?” 帝辛凑近她,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她手中陶器上,不禁问道:“你从来没有像看它一样看过我。” 顾潇然顿时明白了他这是在吃醋啊,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大男人竟然连一个陶罐儿的醋也吃。 她轻咳了两声,将陶罐放回到藏品架上,转眸,清亮的凤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含情脉脉的说道:“我现在就好好看看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谁知帝辛突然上前圈住她的腰身,垂眸,深谙的鹰眸里噙着一抹笑痕:“只看着怎么能够?” 255.第255章 讨好 说着,他俊美若仙的脸就一寸寸朝她压了过来,在他菲薄的唇瓣即将触碰到她那两片樱唇时,她稍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攻势。 帝辛再次收紧手臂,勾着她的身体与他贴的更加紧密,大掌从她细腰渐渐下移,拖着她的臀部迫使她踮了脚尖。 这样的动作说不出的暧|昧,顾潇然的小脸儿腾地一下就红成两片。 “讨厌,别闹了。”她娇嗔着,小手儿即刻抵在他坚硬的胸口。 “偏不!”他笑的邪肆。 她越是羞涩难当,他便越是无法自持的想要得到更多,俊脸再次下沉,顾潇然赶忙避开,一脸红晕道:“不行!” 似乎感觉到她此刻怪异的反映,帝辛剑眉微拧,垂眸,一双深谙的鹰眸直勾勾的盯着顾潇然绯红的小脸儿,低问:“阿然怎么了?” “我……” 她含糊不清的说了一遍,帝辛眉头一紧,根本没有听清楚她的话,须臾问道:“你怎么了?” 他只听清楚她说了一个‘我’字,后头的简直比含说话都要吐字不清。 这位老朋友来的突然,顾潇然也没有来得及在脖子后面点朱砂,她深呼吸了下,清亮凤目看着他,笑声说道:“我……入月了。” 帝辛双眸一瞠,却听顾潇然又道:“之前有两个月都没有来过,今天突然就来了,我想着会不会是国师开的方子见了效,所以……唉……你做什么?” 顾潇然话还没说完,帝辛突然拉起她的手冲进了寝殿,一股脑将她摁在床上:“坐好。” 顾潇然正莫名其妙之际,只听帝辛对一旁的侍女说道:“去传国师来!” “是,陛下。”侍女恭声应道,须臾出了寝殿。 顾潇然这才意识到帝辛突然的举止都是为了什么,她不禁揶揄他说:“是我入月诶,想不到你对这件事比我自己都上心。” 帝辛不以为然,缓缓坐在她身边,将她轻轻揽在怀里:“这是好事情,自然要上心,你若是完全康复,我也该实施我的计划了。” “你的计划是什么啊?”顾潇然嘟着嘴巴,明知故问。 帝辛知道她有意拿他寻开心,他不恼不怒,反问道:“你不知道么?” “我怎么知道吖!” “那就等你好了,我身体力行的告诉你。” 帝辛说完,顾潇然红了脸,他哪有等她好啊,她之前没好的时候还不是同样身体力行? 国师很快赶到嘉善殿,为顾潇然诊脉后缓缓问道:“娘娘有腹痛的感觉么?” “没有。”顾潇然摇摇头。 “那腹部坠胀的感觉呢?” “也没有。” 帝辛突然问道:“阿然体内的寒毒都已经驱除了么?” 阿然? 国师眼波微动,须臾放开顾潇然纤细的手腕,缓缓起身,对帝辛施了一礼,说道:“陛下可放宽心,娘娘的身体正在慢慢康复中。” 自那日以后,帝辛每日都要亲自看着顾潇然喝下补汤,摇身一变竟成了体贴呵护的居家型男。 顾潇然很了解帝辛想要一个王嗣的心情,可这几天被帝辛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同时她也不经意想到了帝辛原本就有的两个儿子。 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关于他们的话题,难道他因着与姜王后之间的关系才冷落了自己的儿子么? 即便他们因为罪母没有资格再继承王位,那他们两个依旧是他的骨肉啊。 顾潇然不禁看向帝辛,他正坐在案几前忙着正事,他工作起来专注的模样令她深深着迷。 这段时间的日子简直太过安逸,宫中更是没有任何烦心的事情,有时候她竟然会产生一丝幻觉,以为他们两个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 突然,她的目光迎上他投递过来的眼神,淡淡地抿唇笑了。 “在想什么?”帝辛问。 “我在想……”顾潇然本想着要问问帝辛关于武庚和禄父的事情的,可她害怕不小心触及到一些敏感的话题,因此很快放弃了这一念头,忙又转开话题说,“我在想藏品架上那些陶陶罐罐都是如何做出来的。” 帝辛勾唇,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顿时想起前几日|她站在藏品架边端详陶器的专注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她一向闲不住,让她为了他而留在这宫中确实难为她了。 “你是闷了么?”帝辛缓缓起身,来到顾潇然跟前。 她点点头说:“是有一点儿闷,”她怕如此说会让他心里不舒服,忙又说道,“可是我在想这些也不完全是因为闷。” “因为什么?”帝辛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我喜欢吖!”顾潇然甜甜的笑着,作为一个考古者,她对这些东西一向没有免疫力的,看到了就恨不得多研究一会儿,所以这样转开话题也算是实话实说。 “喜欢?”想起她做的那枚丑丑的香包他不禁笑起来,这小女人不爱女红反倒喜欢这些陶陶罐罐,他说,“你的喜好还真是特别。” 顾潇然笑笑,径自来到藏品架前随手拿起一只陶罐,说道:“这些陶器都是殷商的么?” 帝辛来到她跟前,看了眼她手中那只绘有饕餮纹的椭圆形陶罐,说道:“这是朝歌城西官窑中所烧。”他又指着藏品架上其中一个藏品隔断中的一只绘有人字纹的鼎说道,“这是几年前王兄游历到周边方国时拿回来的。那边几只也是。” 顾潇然瞠大双眼看着帝辛,一脸兴奋的说道:“朝歌城西的官窑?” 帝辛又怎会看不出顾潇然的小心思,且不论官窑距离王宫有多远,那里可都是些粗野的奴隶,他可不准备让她去那里。 他|宠|溺一笑,正色说:“休想。” 说完,他径自转身回到案几前坐下,开始审阅奏章。 “你都不问问我想要说什么,竟然就说休想?”顾潇然秀眉紧锁,樱红的小嘴儿不满地撅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我还用得着问么?”帝辛挑眉,漫不经心的说完,垂眸继续忙正事。 顾潇然无奈地蹙紧了眉头,她当真把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她怎么突然间这么搁不住事儿啊? 灵动的凤目一转,顾潇然松开紧咬的下唇来到案几旁,小猫儿一般地依偎在帝辛身边,瘦弱的肩膀轻轻撞了下他的手臂,问道:“哎,你渴么?” “有点儿。”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顾潇然顿时心怒放,灿灿的笑道:“我去给你沏茶!” “嗯。” 他依旧没有抬眸。 顾潇然也不在意他此刻高冷的态度,又道:“你等着,我这就去!” 说完,她便起身,拿起案几上空了的茶壶,屁颠屁颠地朝寝殿门口走去。 不多时,顾潇然捧着一盏热茶回来,跪坐在帝辛对面,为他斟了一盏茶,说道:“我听她们说这是前两日启王子送来的茶,好像是从鬼方带回来的普洱,很香哦,赶紧趁热尝尝看!” 帝辛抬眸,小心翼翼接过她递来的茶,垂眸一看,那红褐色的茶水中没有一点浮茶,想不到她还挺细致入微的。 他将茶盏送到唇边抿了一口,须臾点头称赞道:“不错。” 听到好评,顾潇然清丽的脸蛋儿上霎时溢着满满的笑意,她眨了眨灵动的凤目,试探性的说道:“那你……能不能……” 他抬眸的动作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顾潇然只是看着他略显严肃的眼神嘿嘿的傻笑着。 帝辛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睨着她开口说道:“首先,你主动为我沏茶我很开心,很感动,我不希望驱使你如此做的理由是除你在乎我以外的任何原因;其次,若是我以上所说的话还不足以打消你即将脱口的念头,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沏茶是你自愿的,我并没有逼着你如此做,所以,你没有确切的理由要求我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说完,帝辛给了她一个‘明白?’的眼神,再次埋头忙公事。 顾潇然一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哪有这样油盐不进的男人啊,竟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真是太可恶了! 顾潇然瞪了眼帝辛,可人家此刻正埋头忙于政事,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只好撅着嘴巴闷闷地起身。 她在寝殿内来回踱着步子,一通苦思冥想,究竟怎样才能让他答应她的要求呢? 突然,转身之际,她看着他工作时专心致志的模样顿时心生一计。 顾潇然缓缓朝帝辛踱过来,看着他正在批阅奏章便坐在了他的身边,本以为这样会吸引到他的注意力,没成想他静坐如钟,根本没有半点儿反映。 “咳咳……” 顾潇然轻咳了两声,可身边的男人依旧没有一点反应,俨然已经将她屏蔽掉了。 她不禁腹诽:真是将她无视的彻底! 她又是灵机一动,起身来到他身后,芊芊素手轻轻附上了他结实的肩膀,一下下揉捏起来,一边娇嗔道:“忙了这么久陛下一定是累坏了吧,来,臣妾给陛下揉揉肩,公事在忙也要适时放松放松的,不然累坏了,臣妾可是要心疼的。” 256.第256章 心乱如麻 顾潇然知道这样做有那么一点点卑鄙,毕竟他此刻在忙公事,这样打搅他毕竟不好。 可她还是太想去外面逛逛了,更何况要去的地方可是距她几千年前的官窑啊,这对于她了解商超历史简直就是坐上了直通车,若是她有朝一日能回到现代…… 她神情微滞,她怎么想到要回现代上面去了? 她抿抿唇,甩开思绪,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放弃见识商代官窑的机会! 思于此,那素白的小手儿一刻也不曾停歇地为他揉捏着肩膀。 帝辛剑眉一拧,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小女人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帝辛不露声色,仿佛在他身后的仅仅是一台按摩机器一般,不论她再怎的动也丝毫没有扰乱他的心绪。 一本奏章批阅完毕,帝辛轻轻搁在一边,又拿起了一本专心审阅起来。 顾潇然只觉得手指都开始有些发酸了,而眼前的男人竟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难免有些焦急。 她清丽的小脸儿上精致的五官微微的凝成一团,嘉善殿中唯一的声响便是帝辛偶尔反动奏章的声音了。 安静了太久,顾潇然难免有些昏昏欲睡了,照这样下去,即便她的手指都捏断了他也不会搭理她吧? 她该想想什么办法才好呢? “左边一些。” 一道浑厚磁性的声音突然响彻在安静的嘉善殿中,就要昏昏欲睡的顾潇然蓦地一个激灵,定睛看着眼前男子的后脑勺,他依旧在埋头忙于政事,她愣怔了片刻,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怎么不动了?”帝辛轻咦。 “呃……噢,动,这就动!” 顾潇然方才还一脸哀怨的小脸儿顿时喜笑颜开,就连那清亮的凤目里也溢着晶亮的光。 虽然是让她做苦力,可他搭理她了总是好的,她灿笑着照着他的吩咐赶紧行动起来,并且比方才还要卖力。 顾潇然不得不感叹,这人要是在看到曙光的时候原来真的是可以有无尽的潜能发挥出来的,这会儿她的手指都不能了,就连方才昏沉的大脑都清醒了,简直可以用精神抖擞来形容了。 她就这样屁颠屁颠地为帝辛揉着肩膀,脸上挂着有些得意的笑容,正暗自琢磨着待会儿摁完了他要怎么好意思拒绝她呢。 想到这里顾潇然不禁咧开嘴巴,可她完全不敢笑出声。 “右边一些。” 顾潇然可是一个十分敬业的人,正所谓做一行爱一行,虽然这是临时决定的事情,可听到帝辛吩咐的话她还是赶紧揉右边,丝毫也不敢怠慢。 “怎么样?”顾潇然灿灿地笑道。 “唔,力道再重一些。” “这个力道可以吗?”顾潇然加重了几分力道,笑的比还好看。 “唔,还好,你还可以再重一些。” “这样呢?有没有更舒服了?”还未等帝辛说什么,顾潇然又是灵光一闪,她赶紧调整了姿势,跪立在帝辛身后,俯下身在他耳说道,“我还有一个按摩的方法,你肯定没有试过。” 说完,她咯咯的笑起来。 帝辛突然回眸,深谙的鹰眸睨着身后那抹娇俏的脸蛋儿,见她嬉皮笑脸,俨然一副献媚讨好的模样,他依旧不露声色,问道:“是什么方式?” 虽是这样一问,他心中却在想:看你能耍出什么招来! 顾潇然灵动的凤目一弯,甜甜一笑,那灿烂的笑容如同骄阳一般照进他的心里,让他舍不得转开视线。 他正看她看得出神,手中的奏章便被她轻轻夺去。 顾潇然说:“这个现在不能拿哦!” 说完,顾潇然在帝辛略有些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将奏章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回眸,对他又是一笑。 “你……能不能先起来一下啊?”顾潇然略显踟蹰的说着。 帝辛剑眉微拧,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用意,可他还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须臾起身。 顾潇然开心的笑着,乐颠乐颠地来到他方才坐着的位置,将地上的白虎皮拖着挪到案几前宽阔的位置。 帝辛则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娇小的身型在他眼前忙来忙去。 顾潇然检查了下自己铺的平平整整,须臾来到帝辛跟前,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咋舌说道:“啧啧,你这衣裳太束缚了,摁起来肯定不舒服,把外面这件脱了吧。” 说着,她便着手为帝辛解下腰间的玉带,帝辛眉头越皱越紧,他蹙眉问道:“你确定必须要这样才能按?” “当然啊。”顾潇然说的理所应当,“快抬起手来。” 帝辛无奈的吁了口气,两手自然朝两侧平身,任由顾潇然将他的玉带解下,又为他褪下了外面的长袍,然后被她拉着,盘腿坐在了白虎皮的正中央。 “然后呢?”帝辛问她。 顾潇然咧开嘴巴笑,绕道帝辛身后,跪立着从背后将他宽阔的胸围圈住。 “你确定这是在按摩?”帝辛完全感到莫名其妙。 “你不要动,跟着我的力道走就行。”顾潇然说完,抱紧他的胸,前后左右的绕圈,可她的身型太娇小,帝辛又比较魁梧,几圈下来便累的气喘吁吁,还一边乐此不疲的说道,“这个呀叫作泰式按摩,对缓解疲劳很有功效的。” 顾潇然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圈,帝辛的身材很魁梧,她要紧紧的抱着才能挪动他的身体,而此刻这样的姿势,她的小胸脯是紧紧地贴在帝辛后背的。 背部绵绵软软的感觉令帝辛的情绪渐渐起着变化,血液流速瞬间加快,就连呼吸也微微变得粗重起来。 这样的按摩方式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可帝辛甚是好奇,这小女人究竟是在哪里学的这种按摩方式,她究竟有没有给其他人按过? 如此想着,他便深深的拧紧了眉头,在她的小胸脯又一次紧紧贴合在他结实的背脊上时,他蓦然侧身,拉住她的手便把她拉入了怀里。 “啊!” 她惊呼的同时,瘦弱的背部已经躺在了柔软的白虎皮上,那高大的身躯随之附了上来! 顾潇然因着惊慌而迅速闭紧的眼眸缓缓睁开,跃入眼前的是哪张俊美若仙的面庞,他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她霎时有点儿手足无措。 “怎……怎么了?我按的不好?”显然,她还懵懵的。 帝辛眉头越皱越紧,眼神深谙如同汪洋大海,令人捉摸不透,薄唇轻启,略显正色的问道:“你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顾潇然更懵了,“哦,原来你不喜欢这样的啊,那我再换一种?” “再换一种?”帝辛拧眉,顿时无语。 顾潇然从方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精致的小脸儿上又挂上了献媚的笑:“是啊,好多种可以选择哦,你不喜欢这种我再换一种,直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说完,她对着一脸严肃的帝辛狂眨眼睛,让他想发火都无从发起。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帝辛更加无语,他拧眉问道:“你是真没明白我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快变傻了,或许他头脑不灵光,表达不够清楚。 “什么意思?” 果然,顾潇然很是莫名其妙,按个摩很正常啊,有什么不对么?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根本无法明白帝辛此刻的心情。 只见帝辛剑眉紧拧,须臾又神情凝重的叹了口气,面对眼前这个小女人,他真的是没有一丝办法。 “你有没有给其他人这样按过?” 其他人? 顾潇然顿时一怔,她似乎、好像、大概、也许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意思。 她眨了眨灵动的凤目,试探性的问道:“你又在吃醋?” 她居然加了一个‘又’字,并且这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至少对于主宰着殷商的帝辛来说,足以让他觉得尴尬。 见他面色微变,顾潇然这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真的又在吃醋!你这男人简直太奇葩了,只是一个按摩而已,至于吃醋么?” 如此被她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帝辛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他薄唇抿成一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身下的小女人像是突然见着了一个非常搞笑的事情般止不住的笑着。 她越是如此,帝辛便越是窘迫,看着身下的小女人嚣张的样子他便气不打一处来,顷刻摁住她的双手置于她身体两侧。 本来顾潇然的两条腿就已经被他桎梏在两腿之间,这下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十字架了。 而她蓦然抬眸,看见帝辛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正噙着一丝丝的愠怒时,她方才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只顾着嘲笑她好玩,竟然忘记眼前的男人是帝辛了。 而他们两个此刻这暧|昧的姿势更是叫她心跳狂乱,距离近的,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上方的男人喘息中喷洒出来的阵阵热气。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只单单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便开始心乱如麻。 257.第257章 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他的眼神很深很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一个极小的变化都如同拨弄起的小小漩涡,将她的目光牢牢锁住。 顾潇然呼吸渐渐乱了章法,她定定的看着帝辛,只见那张俊逸不凡的面庞一寸寸向她压来,周边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仿佛在提醒着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嘉善殿中的小火炉太暖和,顾潇然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变得滚烫,那灼灼的热度撩拔着她的心,心跳更是乱了节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每一下仿佛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一丝冰凉柔软的触感在她莹润的唇瓣绽开,她的大脑瞬间空白,而他此刻正一下下的吻着她的唇。 这个吻轻柔无比,从最初的蜻蜓点水渐渐加重力道,顾潇然正沉醉于他给予的温柔中时,那条湿滑柔软的舌头正急不可耐的拨开她的齿贝,最终滑入她泛着女子芳香的檀口。 摁住她手腕的大掌渐渐放松力道,顾潇然抽回手臂,下意识圈住了他的脖颈,用同样的温柔回应着他的动作。 她一寸寸沦陷在他给予的温柔中,正要阖上凤目感受这醉人时刻的前一秒钟,她却见到了上方那张俊脸上似乎正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她瞬间拧了下眉头,而她脸上这小动作也被帝辛尽收眼底,他眼中的笑意越发深邃。 他就知道,一旦说不过她就要使出绝招,这一招百试不爽,异常灵验,每一次她都会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猫,让他为所欲为。 可想到她此刻的身体状况,帝辛缓缓放开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揶揄她说:“你就如此迫不及待想和我温存?” 顾潇然狠狠咬紧了嘴唇,唇瓣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口中津液更是混淆了他的味道,说不出的甜美。 可这样的美好瞬间,无疑被他的话给破坏掉了。 听到他如此一说,顾潇然心中顿觉懊恼,知道自己被耍,倏地撅起了嘴巴,说道:“这样逗我你很开心吗?” 帝辛轻笑:“开心得很。” 顾潇然又拧起了眉头:“你……” “我什么?”帝辛剑眉微微扬了下,眼神不以为然。 顾潇然瞪了他一眼,转开视线不再看他,谁知小下巴霎时被两根长指给扳了回去,低沉魅惑的声线随之飘入她的耳:“方才是谁那么迫不及待想跟我温存的,这会儿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你胡说,谁要跟你……跟你……”她咬紧了唇,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有些话依旧不太好意思说出口,这会儿竟也变得笨嘴拙舌了。 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帝辛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邪肆的弧度,若不是因着她入月,他真想就在这里将她就地正法了。 这会儿身体上传来的难耐感受太过强烈,他虽表面平静无波,可内心里早已风起云涌了。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用这种方式逗|弄她,这不单单是在逗她,更是在考验他个人的自控能力啊,而事实证明,他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这一能力,面对她时,他除了冲动就再也没有任何应对之法了。 他反复吐纳了几次方才将心中的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 帝辛深深凝了她一眼,说道:“若不是考虑你身体状况没办法继续,我一定不会轻易放了你!” 说完,他蓦地起身。 顾潇然顿感附在自己身上的一团温暖倏然抽离,一丝凉意顷刻袭来,她愣怔了一刻才渐渐习惯这样的温度,缓缓坐起身,看着已经回到案几前的帝辛淡淡地抿了下唇。 见他就要坐在筵席上,便突然说道:“等等!” 说着,她爬起身,将那张白虎皮又拖着挪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嘿嘿的笑着说:“这下可以坐了。” 帝辛轻叹着,无奈地摇摇头。 他是真的彻底拿她没办法,真难想象,曾经一度被他认为是个危险女人的苏妲己,居然会是今天这样俏皮可爱的女子,或许,她的这一面只有他才会看得到。 思于此,帝辛菲薄的唇瓣渐渐勾起一弯浅淡的弧度。 他很快收回视线,真不敢想象要是一直看着她会不会让他越发的不想忙正事? 他自嘲一笑,缓缓坐在案几前,拿起方才的奏章刚刚打开便感觉到那小女人坐在了他的旁边,此时此刻正有两道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又想要做什么。 帝辛未转眸,问道:“什么事?” “那个……”顾潇然踟躇了下又说道,“我从来没有给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那样按摩过,你是唯一一个。” “知道了。”他依旧没有看向她,可唇边漾着的若有似无的笑痕已经将他此刻的心情诠释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笑意转瞬即逝,快的连顾潇然都没有看到。 她浅浅的叹息一声,又在他旁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正专心的审阅奏章,她突然很不好意思再打搅他。 顾潇然抿抿唇,起身,径自走向藏品架,独自去观察那些陶器。 帝辛缓缓抬眸看向她,脸上溢着淡淡的笑容,可很快这笑容却变成了一丝无奈。 他发现他真的有些看不下去手里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满脑子竟然都是在想着她,哪怕她静静地坐在一边,哪怕她略显失落的不再烦他而自己去看那些陶陶罐罐。 每一个瞬间都像是拴着一根无形的线,一次次牵动着他的心,让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 “过几天带你去城西。” 只是一句短暂的话让顾潇然蓦然一怔,她手拿陶罐站在藏品架旁怔怔的看向帝辛,他已经垂下头忙他自己的事情了,仿佛方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般。 顾潇然狠狠咬了咬唇,痛感提醒她帝辛方才确实说了要带她去城西。 她顿时眉开眼笑,可她没敢得意忘形的笑出声,一个劲儿的憋着笑,最终实在忍不住竟用一只手来捂着自己的嘴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就怕被帝辛听到了瞬间收回成命,那她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了? 这种赔本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干的! 顾潇然见帝辛正忙着便不想再去打搅他,蓦然想起蓝漓她们几个,她这几天都住在嘉善殿里,也不知道那帮丫头们究竟过的怎么样? 如此想着,她便一个人悄悄退出了嘉善殿。 侍女见她从寝殿里出来还以为她有什么吩咐,赶忙作揖行礼:“娘娘有何吩咐?” “嘘……”顾潇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说道,“没什么吩咐,你们都去忙吧,不用管我。” 侍女淡笑着退到一边。 出了嘉善殿顾潇然便朝着分宫楼走去,那是去往寿仙宫的必经之路。 身后,两抹高挑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嘉善殿与东宫的交叉路口。 杜婠素白的衣裳与周边皑皑的白雪融为一体,那张绝美淡然的脸上没有意思一丝笑容,幽怨的眼神直直的注视着那抹娇弱的背影,。 她看着苏妲己从眼前经过,感受着她周身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畅然,那怡然自得的神色无疑又一次刺痛了杜婠的眼睛,她眸底泛着一抹无以言说的苦闷与凄凉。 杜婠淡粉色唇瓣紧紧地抿着,纤细无骨的手指在皮毛与制成的手闷子里不知不自觉攥紧,指甲嵌入皮肤,却丝毫察觉不到疼。 “婠姐姐可是看清楚了,贵妃娘娘已经在嘉善殿中住了几日,听说她这几日身子渐渐康复了,真不知道若是她怀上了王嗣,又会有着何等的荣耀与宠幸降临到她的头上?” 黄蓉妗站在杜婠身边,身材本就高挑的她此刻冰蓝色长裙加身,领口上是雪白的皮毛,尽显雍容华贵。 这样一身装扮,在周边未化开的白雪映衬下更显得超凡脱俗,而脸上那美艳的妆容和她与生俱来的孤傲凌人万分契合,看着那抹走远的娇小身形,眼睛犹如冰雪女王一般傲视一切。 杜婠转眸看看黄蓉妗,黄蓉妗则是还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杜婠转眸,那抹娇小的身型已经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据说上一次内侍惨死的事情还没有查出头绪?”杜婠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事情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看来这件事已经成了一桩无头案了。” 黄蓉妗嘴角挂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她说道:“婠姐姐是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入手?” 杜婠脸色不变,她始终是这样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任凭心底大浪淘沙,表面上却不会露出太多的情绪,她抬眸,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眸里溢着一抹疑惑:“妹妹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 黄蓉妗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姐姐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当真。” “妹妹多虑了。”杜婠莞尔,又道,“外面冷,妹妹不如随我去牡丹阁稍坐片刻?” 黄蓉妗看看天色,现在已经临近傍晚,她方才又是从牡丹阁里出来的,遂而推辞道:“时候不早了,明日我再去拜访姐姐。” 258.第258章 后悔带她来(加更) 坐上去往城西官窑的马车,顾潇然别提有多开心了,以往她只是见识到了一些官窑的遗址,现在可是真真切切的去看商代的官窑。 由于商代历史大概有六百余年,商代的陶器前后差别较大,陶瓷史家们把它分成三个时期来介绍。 对陶器产生兴趣是在参加了考古队认识姬明宇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顾潇然对商朝的了解还仅仅局限于正史与野史。 后来也是通过姬明宇的关系她才喜欢上了商代的陶瓷文化,也因为这个潜心学习了一些专业知识。 太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突然想起他顾潇然的心底更多情绪却是释怀。 或许当她穿越至此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一生的归属将不会留在那个世界里了,顾潇然转眸看看身旁的男人,他此刻正在阖目小憩,马车不停歇地颠簸着,他的头跟着颠簸的频率一下下的摇晃着,说不出的悠然自得。 此生能见到这样一个男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与他白头到老。 她不经意想起了以往在小说中看到的情节,或是女主角穿回了现代语男主角异世分离,或是他们一起回到了现代。 她竟有些害怕这样的结局。 眼前的男人是这个世界里的主宰,他不同于任何一个人,他不能离开他所生存的土壤,她更不想剥夺他的使命。 她突然在想,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哪怕付出一生来陪他,知道油尽灯枯的那一刻,然后大胆的给他讲着关于现代的种种。 顾潇然嘴角出勾起一弯甜美的笑意,原来爱情里的人都是会变的贪心的,得到了一样就想着要得到全部。 他们早上走的很早,帝辛犯困也是正常,顾潇然只是兴奋的睡不着,她撩起车帘看看外面,仅是一瞬便又放下车帘,只顾着自己开心竟然把正在睡觉的帝辛给忘了,要是感冒可就出大问题了。 马车颠簸了几个时辰,临近中午前见到了城西的官窑。 还没到跟前顾潇然便见到不远处那一个个馒头窑正静静地扎在地上,烟囱里冒出的阵阵烟气将那一片地带映衬的云雾缭绕。 马车渐渐停靠,顾潇然这才放在车帘看向帝辛,帝辛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可她看得出他眼底的一丝无奈,更也知道他是多么不希望她来这种地方。 她只得眨巴着灵动的凤目“嘿嘿”笑着,一脸献媚。 帝辛抬手轻刮了她的小鼻子说:“真拿你没办法!” “你当然拿我没办法啊,谁叫你这么在乎我呢!”顾潇然明显有点儿得意忘形,这会儿已经到了目的地,量他也不能在这里反悔了吧! “自恋!” 帝辛说完,顾潇然一脸欣喜的看向他,咧开嘴笑道:“啧啧……不错嘛,这才跟我在一起多久啊,竟然就学着我的说话了?” 帝辛俊脸凑近她,没有任何语气的说道:“这叫……近,墨,者,黑!” 外面适时响起晁田恭敬的声音:“陛下,已经到了。” 帝辛高大伟岸的身型便已从座位上起身,弓着身子下了马车。 顾潇然却仍旧没有从他方才的话里回过神来,心中是满满的欣慰。 突然,帝辛撩开车门帘说道:“怎么还不下来?傻掉了?” “你才傻了呢!”顾潇然不甘示弱。 见他将大掌递进车里,她的素白小手儿立刻放在他手掌中,被他拉着手扶下车。 今日的顾潇然穿了一身男装,可她知道来这种地方便故意穿了一件蓝灰色的长袍,这样她若是心血来潮想去窑里面看看也不至于弄得太狼狈。 当然,这样的小心思她可没敢让帝辛知道,不然他一准儿不会答应叫她来的。 帝辛与顾潇然刚下了马车便有个身穿官服月末四十多岁的男人远远的朝这边跑过来,到了跟前赶忙行礼,恭声道:“下大夫杨任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来此有失远迎,望陛恕……” 帝辛压了压手,杨任便噤了声,帝辛说道:“这是在宫外,杨大夫不必行如此大礼。” “是。”杨任抬眸,见帝辛身边此刻正站着一位身材矮小的少年,而他此刻又是与帝辛并排而立,这令他不由得疑惑他的身份,他问道,“陛下,这位是?” 帝辛轻笑一声,转眸看看顾潇然,见她不以为然,似乎在等着他帮忙介绍的样子,帝辛顿觉好笑,说道:“只是一个新来的内侍。” 顾潇然一怔,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竟然成了内侍? 好吧,内侍就内侍,只要来了这里,她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顾潇然缓缓看向帝辛面前自称杨任的男人,具她所知朝中姓杨的大夫只有一个,难道他就是杨禄嬣的父亲? 她不禁仔细的看了杨任一眼,细看下他眉眼间是与杨禄嬣有几分相似。 可顾潇然又不得不好奇,杨任看上去温驯有礼,十足的文官样子,真的奇怪杨禄嬣为何会有着那样一副英姿飒爽的豪气,这样一对父女俩恐怕会没有一点儿共同话题吧。 不多时,顾潇然跟着帝辛在杨任的带领下走进窑区。 这里有多不胜数的圆窑,更有不少奴隶在不停地忙碌着,虽是这样的时代,他们的分工却十分明确,可见这个时期的窑炉工艺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而现在是商朝晚期,陶器工艺更是炉火纯青,制作过程讲究也是有理可循的。 到达窑区后,帝辛便对杨任抬手示意了下,他顿时明白,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跟上去。 帝辛与顾潇然二人走向圆窑,缓慢的迈着步子,顾潇然很知趣的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那双灵动的凤目总是这看看那看看,总之是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此刻看到官窑你满意了?” 没来之前见她心里像是长了草似的要来,来了这里她反倒安静下来了。 见她看的仔细,他又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帝辛声音缓缓从一侧传来,顾潇然突然咧开嘴,调皮一笑说:“当然满意啊,你真好,让我见识了这个万宝窟!” 帝辛微微拧眉,头一次听人把这种地方比做成万宝窟,她的喜好真的令他难以捉摸。 而他又无法控制的想要满足她的任何要求,哪怕是万分无礼的。 “我想去那边瞧瞧。”顾潇然指着不远处突然说道。 现在正值晌午,一群奴隶们正在围成一团吃着东西,帝辛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拧紧了眉头,这小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似乎可以想象到她和一群男人在一起的画面,顿时眉头一皱,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准。” 顾潇然俏脸一沉,不满地撅起了嘴:“你该不会又在吃醋吧?” 帝辛眉头一皱:“胡说!” “不是吃醋那是什么?”顾潇然仰起小脸儿看着帝辛,一脸的不服气。 帝辛叹了口气,说道:“你是贵妃娘娘,他们是奴隶,你怎么可以和他们在一起?” 顾潇然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哦,原来贵妃娘娘身份太尊贵,不能和奴隶们在一起啊?” 帝辛不禁拧眉看着她,感觉到她话里带话便顿觉好笑。 她见帝辛神情缓和一些,便又促狭一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飞廉将军和恶来将军叔侄俩从前可都是奴隶出身呀,还不是成了陛下的亲随大将,您这万金之躯都从来不与努力摆架子,我这个小小的贵妃何必狐假虎威呢?” 帝辛眉间的褶皱渐渐加深,不论他说什么,这小女人总是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反驳他的话,这会儿他竟然说不出一点儿反对的意见。 见帝辛有点无语,顾潇然忙又笑盈盈的说道:“而且,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也不用担心会有任何危险啊,难不成你对自己的能力还有质疑?” 帝辛深深叹了口气,在这小女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攻势下,他这个帝王彻底败下阵来。 他虽没有应下她的请求,可他的表情变化已经说明了一切,顾潇然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她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转身之际,她嘿嘿傻笑着,模样娇俏可爱。 还未等他再说些什么嘱咐的话,那抹娇小的身影已经跑出很远了,帝辛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眼中的宠溺却从未散去。 顾潇然来到众奴隶跟前,见他们正吃着饭,满身满脸的尘埃,手里的饭菜也是简陋至极,可她知道,即便是这样的伙食对他们来说也已经是很好的了,毕竟在这样一个奴隶制社会里他们能有衣服穿有饭吃就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顾潇然不禁感叹他们身为奴隶的艰辛。 她缓缓蹲在一边,瞅了眼一旁的圆窑,见烟囱里正冒着烟气,微笑着问道:“这窑里在烧着陶器么?” 就在顾潇然说完话之际,她身旁一个年轻魁梧的男子蓦然的转眸看向她,这一看不要紧,他险些瞠大了双眼。 正要与她说话时,对面一个男人突然回应道:“正烧着呢,再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开窑了!” 顾潇然则是一脸的兴奋,她就要见识到开窑的过程了,这还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冲这她也要多在这里等上一会儿。 这时,身旁突然有人问道:“您是官差大人么?” “呃……算是吧。”顾潇然莞尔一笑,笑容温暖怡人,她见众人的目光似乎突然有些局促不安,她便又解释道,“都只是为陛下效命的差人,咱们都是一样的,不必加您,更不用叫我大人。” 许是他们头一遭见到如此平易近人的差人,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再次齐刷刷的看向顾潇然,只看得她有点儿不自在,她笑着说道:“你们快吃饭吧,不必管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小伙子,你还没吃饭吧,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大伙儿一块儿吃!” 顾潇然微怔,真没想到他们这群人还这样热情,虽然不太习惯跟一群男人一起用餐,可她也不想推辞他们的好意,便笑着应道:“好啊。” 顾潇然话音落,身边的男子便给她让了一块地方,她缓缓坐在了他们中央,有人将一个简陋粗糙的陶瓷碗递到她手里,又拿了馒头递给她,而雪白的馒头上无疑已经沾了一些污垢,顾潇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污垢正是一个手指的形状。 她踌躇了一会儿,为了不驳了他们的面子,她便拿着馒头递到嘴边,张开嘴巴还没咬上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这馒头脏了,你还是自己拿一个干净的吧。” 顾潇然不禁看向一旁的男子,他脸上虽说有些脏污,却不妨碍她将他认出来,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尤浑! “怎么会是你?” 顾潇然一脸的惊诧,尤浑难道没有去参军么?他拥有那样矫健的身手怎么会沦落到官窑做奴隶? 尤浑尴尬地抿抿唇,垂下头没有说话。 顾潇然蹙紧眉头,眼中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完全不能理解尤浑为何会是这样的处境。 可她看出了他眼中的失落与不甘,或许他是有难言之隐吧? 这种情况下顾潇然也不方便再问尤浑什么,遂即转开话锋说:“没关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顾潇然说完,周围的一群人顿时哄然大笑:“小的们还是头一遭见到如您这般平易近人的差爷!” 顾潇然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一个劲儿的跟他们陪着笑脸。 一众人边吃边聊,好不热闹。 远处的帝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真的是越来越不理解这小女人了,她总是那样与众不同,让他惊喜不断。 而他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坐在顾潇然身边那个年轻男子身上,若不是在这里见到他,他大概已经忘记还有这一个人的存在。 顾潇然看到尤浑时的惊讶同样被帝辛收入眼底,看着他们有意无意的聊上几句的情景,想到顾潇然曾经将他放走的事情,帝辛竟然有点儿不是滋味,更加后悔带她来这里了。 259.第259章 高调的帝辛 不远处,杨任与晁田并肩站着。 杨任好一会儿才收回投注在帝辛身上的目光,转眸看向晁田,小声问道:“晁田将军,不知陛下的圣驾为何突然来此?” 帝辛乃九五之尊,屈尊降贵来到这种地方确实是件稀奇的事情,难免杨任会感到匪夷所思。 他更有一瞬觉得是不是帝辛不放心他而特地来查探什么,可他很快排除掉这个想法,别说他根本没有做过半点儿有悖圣意的事情,就算有也不至于帝辛亲自来此。 许是看出了杨任的疑惑,晁雷缓缓说道:“杨大人不必多虑,陛下只是突然想来官窑看看而已。” “原来是这样。”虽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可杨任还是不可控制的胡思乱想一通。 回过神来,杨任赶忙叫过一旁的随从,对他吩咐道:“回去禀告夫人陛下来此,让她备些酒馔。” 看着随从离去,杨任赶忙转身看向晁田,微微拘了一礼说:“不知陛下此番到来会逗留多少时日?” “陛下没有说。”晁田实话实说道。 杨任的目光渐渐落在帝辛身边,见方才跟在他身后的内侍竟然和那些奴隶一起吃上饭了,不由得蹙了下眉头。 而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型就站在距离那些奴隶不远处的位置静静的看着内侍,脸上更是没有半点儿不悦,反倒还十分纵容那内侍似得。 这样的情景还是他头一遭见到,不免疑惑起来。 顾潇然很快跟一群奴隶们打成一片,吃饱喝足之后才猛然想起帝辛来,她倏地回眸,见到他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的时候,本能的心下一惊,脸颊瞬间爬上了一抹尴尬的神色,她回过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先歇着,我待会儿开窑时再来!” 说完,不等众人的回应便起身,掸了掸腿上的浮尘跑了出去。 尤浑不禁跟随着顾潇然的小身影看向不远处的位置,帝辛正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尤浑心底顿时骤然一紧。 他早就该想到贵妃娘娘怎么会独自前往这里,她定是要跟着帝辛一道前来的,想不到帝辛会如此|宠|爱苏妲己。 思于此,他的眼神暗淡下来。 他在希望杨禄嬣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同时,竟也不希望她在宫中孤独终老。 若是他们此生注定不会在一起,那么他也盼望着她可以有个很好的归宿,可现在,帝辛越是独|宠|苏妲己一人,便越是坚定了他要将杨禄嬣带出宫的想法。 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少艰辛,他一定要将杨禄嬣带到自己的身边,绝不能让她守着冰冷的宫墙度过余生! 顾潇然很快跑到帝辛跟前,脸上挂着喜滋滋的笑容,她嘿嘿一笑说:“跟他们聊得太开心,竟然忘了你还在等我。” 顾潇然话音落,她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这样说帝辛会不会吃醋啊? 正琢磨着,就见到帝辛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尔后,一抹略显责备的声音随着冬日里的寒风飘入她的耳:“这么冷的天你竟然就那样大咧咧的坐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本来就体寒么?如此下去,你的身体何时才能好?” 顾潇然调皮的吐吐舌头,看来是她想多了,帝辛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吃醋呢? 她甜甜的笑着说:“有你呀,你就是我的暖炉,不管什么样的天气只要知道你在身边就一定不会冷!” 帝辛秀挺的眉头缓缓皱起来,眼中是无尽的|宠|溺,他抬手,轻刮了下顾潇然的小鼻子,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顾潇然俏脸一红,赶忙看看周边,尔后一脸责备的看着帝辛说道:“现在可是在外面呢,你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跟一个内侍这样动手动脚的,就不怕人家说你有特殊喜好?” 帝辛无奈的摇摇头,他向前一步,俯身,这一动作惹得顾潇然脸上的红晕又加重了几分,她神情略有些惊愕的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帝辛轻笑,低沉魅惑的声线遂即说道:“我的喜好确实比较特殊。” 是啊,还有什么会比眼前这小女子更奇特的? 他想,一定没有了。 “咳咳。” 一旁传来一阵刻意的轻咳,打断了这暧|昧的瞬间。 顾潇然炸毛似的跳开,向后退了两步,与帝辛拉开距离,惊慌的看向杨任。 帝辛则是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任何突发状况都不会轻易扰乱他的心绪。 见帝辛转眸看向他,杨任缓缓作揖道:“陛下,臣已经吩咐内子为陛下准备了酒馔,请圣驾移步寒舍。” “也好,正巧孤有些饿了。” “陛下请。” 杨任做了个请的手势,帝辛便随他离开了窑区,顾潇然单薄的小身板儿很快跟了上去。 来到马车跟前时帝辛突然顿住脚步,杨任不明所以,还以为帝辛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便要开口。 问询的话刚刚到了嘴边,却见帝辛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矮小的内侍身上。 杨任不禁回眸看看顾潇然,却听帝辛突然开口道:“你过来。” 他温柔的语调令杨任一怔,他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平心静气,言语中充满了无尽|宠|溺的声音,帝辛这样的以免是他们所有臣子都不曾见到的。 杨任不禁感叹,这还是朝堂上那个呼风唤雨、冷傲决然的帝辛么?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而更加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帝辛的温柔竟是对着一个不名一文的小内侍? 顾潇然抿抿唇,有点儿尴尬,她努力忽略掉杨任眼中的疑惑,缓缓走到帝辛的身前,帝辛则是未曾看到她脸上的尴尬一般拉起她的手,她一怔,上方便传来了帝辛低沉的声音:“你先上去。” “哦。”顾潇然应了一声便被帝辛扶上了马车,帝辛紧随其后也上了车。 车帘放下的一瞬杨任一怔一怔的,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帝辛竟然对一个内侍如此细心,就连各宫的娘娘也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吧! 他不禁想起曾经的传言,传言说帝辛不喜女色,难道这传言都是真的?可他很快又打破了这个猜测,毕竟帝辛|宠|爱苏妲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再喜欢一个男人啊,更何况还是个内侍…… “杨大夫,现在可以走了么?” 晁田见杨任愣在原地便提醒了一声,杨任赶忙应道:“好,可以走了。” 到达杨府时杨夫人领着所有家丁丫鬟们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见帝辛下了马车赶忙都跪在地上,齐声说道:“陛下万福金安。” 抬眸之际,他们经看到帝辛正搀扶着一个灰蓝素衣的少年下马车,众人均是一怔。 帝辛扶着顾潇然下了车后才对下跪的众人摆了摆手:“起来吧。” 他们恭声说道:“谢陛下!” 说完,才缓缓起身,很自然的为帝辛让出一条路来。 帝辛回眸看看顾潇然,拉起她的手便走进院子。 顾潇然想要挣脱他的大掌,可他却攥的更紧,惹得顾潇然羞愤难当,她这会儿可还穿着男装呢,帝辛竟然这么高调的拉着她的手? 帝辛的举止弄得她无比别扭,与帝辛走在众人前头,总是感觉到背后无数怪异的目光正在盯着她看,似乎要将她给看穿一般。 “你不要这样抓着我的手好不好啊?这样看上去很奇怪的!”顾潇然小声对帝辛说着,说话时她都没敢抬头看他,就怕她任何的动作都会引来一大群人的围观。 帝辛垂眸,看着她把头垂得低低的,不禁勾起了唇角,同样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好。” 说完,他目视前方不再看她,只留给顾潇然一个完美的侧脸,她分明见着他的唇角处溢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他从未笑过似得。 顾潇然暗自懊恼,帝辛这究竟是在闹哪样? 之前明明是他亲口告诉杨任说她是内侍的,这会儿他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拉着一个内侍的手进了杨府,还是在那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下,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害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着他那简短又笃定的回答,顾潇然彻底无语,不好就不好! 细想想她反正是个内侍,最丢人的那一个到头来还是帝辛自己,他这一国之君都不怕被人嘲笑断袖,她有什么可怕的! 杨夫人的眼睛始终都没有从帝辛与顾潇然拉着的手上移开过,见杨任走过来赶忙凑近他笑声问道:“老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杨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怎么知道?” 说完,杨任便不再理会杨夫人,径自跟了上去,他还正在疑惑着这是怎么回事呢,杨夫人一问便叫他没来由心烦意乱。 见杨任随着帝辛和那瘦小的少年走进大厅,杨夫人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她想到自己的闺女此刻正住在距嘉善殿最远的临风轩里又从未被帝辛|宠|幸过便终日为她担忧。 想到这里,杨夫人也叹息了一声,眉间的褶皱越发深邃起来。 260.第260章 迫不及待 顾潇然还是第一次这样尴尬的与帝辛坐在一起享用美食,虽说杨任没有一直盯着她看,可她偶尔也能感觉到来自杨任的怪异目光。 想到杨任似乎在琢磨着她与帝辛究竟是个什么关系的时候,顾潇然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这酒馔不合你的口味?” 耳边传来帝辛的声音,顾潇然这才回神,她转眸看向帝辛,见他鹰眸含笑便知道他一定明白她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为什么。 都是他给害的,他竟然故意装傻。 “不饿,刚才在窑区已经吃过了。”顾潇然闷闷的说道。 实际上顾潇然是已经不饿了,虽然确实吃不下,但这大厅里的气氛却令她无比尴尬,尴尬的想要快点儿结束这顿饭赶紧离开这里。 而且她方才也答应了那些人要去观看开窑的,也不知道这顿饭要吃到什么时候,她还能不能赶上开窑呢? 她神情里渐渐溢着一丝失落的时候,肩膀倏然被一个强势的力道困住,她单薄的身板朝帝辛倾斜过去,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让她顿觉慌乱。 顾潇然仰头看向帝辛,眼中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方才拉拉手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这样暧|昧至极的搂着她的肩膀,他是真的要让所有人都误解他是断袖么? 顾潇然不敢再看别处,这样的动作即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也算是亲密无间了,更何况现在大厅内不仅仅是他们两个,还有杨任以及几名杨府的丫鬟们。 她只想去钻老鼠洞! 正在暗暗腹诽的时候,耳边传来帝辛魅惑的声线:“以后不准你再跟别人一起吃。” 顾潇然瞬间明白了帝辛为何会明明在说了她是内侍之后还如此高调的与她秀恩爱,原来他是不准备让她与其他下人一起吃饭? 就像晁田,此刻他也是由杨府的丫鬟带着去了别的地方吃,而这偌大的大厅里只有帝辛与她二人用餐,就连杨任都毕恭毕敬的守在大厅里没有吃上一口。 难道他刚才吃醋了? 那他居然还那样温柔的嗔责她? 这男人简直隐藏的太深了,她居然都没有发觉到他心里的醋意,还傻傻的以为他不会那么轻易吃醋呢! 顾潇然不知不觉的抿起唇角笑了笑,小声说道:“知道啦,那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人家都在看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帝辛便不以为然的说道:“怕什么?” “那你……先吃饭好不好?”顾潇然说道,“吃完饭我还想你陪我去窑区看开窑呢。” 听到窑区帝辛就不禁拧了下眉头,可他来此的目的便是要满足她的愿望,便也释怀了,须臾说道:“好,那你也要再吃一点。” “好啊!”听到他要陪着她去窑区,顾潇然即便不饿也能高兴的再吃一些。 “你尝尝这个,看它比起陶然居的菜肴有什么诧异?”帝辛夹起一道青菜放在了顾潇然的碗里。 顾潇然尝了尝,那红润的小嘴儿因着咀嚼的动作而缓缓蠕动着,异常可爱,帝辛注视着她吃东西的样子,见她咽下一口菜后问道:“怎么样?” 顾潇然缓缓凑近帝辛耳边,小声说道:“没有陶然居的好吃。” “哈哈哈……” 帝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顾潇然就怕他把这话给说出来,她只是和他说说实话而已,可不想因此让在场的杨任没了面子。 她在案几下面轻轻揪了揪帝辛的衣摆,他才缓缓止住笑声,然后凑近她,用同样小的声音说道:“我也这样觉得。” 顾潇然正要笑出声,赶忙抬手捂住了嘴巴,可看向帝辛的眼睛里却含着满满的笑意。 她夹起一块儿肉放到帝辛的餐盘中说道:“多吃些,这些都很好吃。” 二人嬉笑的聊着,还相互为对方夹着菜,这样的情景看的在场的所有人一愣一愣的,可面前的男人毕竟是帝辛,虽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不甚雅观,却没有人敢吱一声,都静静的守在各自的位置上。 帝辛看着杨任迟迟未动箸,便问道:“杨大夫怎的不吃?” “呃……”杨任蓦然收回思绪,赶忙说道,“臣这就吃。” 用过午膳后,原本杨任为帝辛安排了休息的房间,毕竟帝辛很早就从王宫出来了,一路奔波至此定也是乏了,可他知道顾潇然执意要去窑区看开窑,他便与顾潇然又去了窑区。 到达这里的时候顾潇然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开窑的时间,不禁闷闷不乐起来。 “要是早来一会儿就好了。”顾潇然嘟哝着。 帝辛看着她失落的样子,便淡笑了下说道:“方才我听杨任说明日还会有新陶器出来,明日我再陪你来看可好?” 听到帝辛说明日再来看时顾潇然立刻精神抖擞,眨巴着灵动的凤目看着帝辛,不确定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帝辛正了正身型,眼神笃定不容置疑。 顾潇然脸上的笑容加大了幅度,她就差激动的又跳又叫。 晚饭后帝辛与杨任要谈一些事情,二人便去了书房。 帝辛总是这样,虽不是刻意来找杨任谈公事的,可既然来了却忍不住要聊上几句。 杨夫人独自领着顾潇然去往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两间客房,走在路上时杨夫人温声说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杨夫人叫我阿然就好了。”顾潇然陪着笑脸。 “阿然。”杨夫人喃喃自语了下,她没有听说过帝辛身边有宠臣叫阿然的,可现在她又不好再问全名,正巧来到客房门前,杨夫人勾起唇角说道,“这一间是陛下的房间,旁边这间是为你准备的。” “谢谢杨夫人。” 顾潇然看着面前的妇人,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虽染了几许的沧桑却风韵犹存,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坯子,难怪杨禄嬣生的会如此标致。 杨夫人将房门推开,顾潇然看到室内的装潢与布置不禁微微一怔,看来这杨府上下一定将她误认为是帝辛的宠臣,这间房无疑是杨府的上房,房中的布置就更不用多说了,没有一丁点儿地方可以挑出毛病来。 她扯了扯嘴角,缓缓埋进门内。 杨夫人也随之踱了进来,随手将案几上的油灯点燃,屋里虽不是通亮却也昏黄的别有一番风格。 须臾,杨夫人转眸看向顾潇然,嘴唇微微蠕动着,仿佛话到嘴边又突然咽下,一脸的欲言又止。 顾潇然淡笑了下,问道:“杨夫人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杨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本不该惊动你,可我许久未见禄嬣,不知她在宫中过的可好?” “原来杨夫人是在思念嬣嫔娘娘。”顾潇然微微一笑,她该怎么说呢,她知道杨禄嬣过的不好,她其实并不想入宫的,只是造化弄人。 眼前的杨夫人看上去并不是个势力的女人,而杨任给顾潇然的感觉也不像是贪图富贵的男人,可他们为何要让杨禄嬣入宫呢? 顾潇然很快笑着又说:“杨夫人请放心,嬣嫔娘娘在宫里一切安好。” 杨夫人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见顾潇然微微一笑,杨夫人又要说什么,却踟蹰了一会儿后说道:“不打搅你休息了,我先出去了。” 杨夫人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间。 可杨夫人转身之际看向顾潇然那怪异的眼神,在房门关上的一瞬依旧在顾潇然的眼前浮现着。 顾潇然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下次再出宫打死也不穿男装了! 顾潇然独自坐在房中,不知到该做些什么好。 这些日子总是和帝辛在一起,即便见不到他还有寿仙宫里那些小丫头们陪着,她根本没有觉得无聊过,今天想着只有自己一个人守着眼前这样空旷的房间时,一股落寂敢油然而生。 顾潇然叹了口气,来到藏品架前看着上边摆放着的陶罐。 想必这些陶罐都是从官窑里烧出来的吧。 顾潇然百无聊赖的端详着那些陶罐,一想到明天还会去官窑的事情她便喜上眉梢,竟在房间里哼唱起来。 正在这时,她好像听到隔壁房门开启的声音,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帝辛回去休息了?” 过了不多时,又是一道房门的声音响起,而这一次却如此的清晰,她刚回过神来扭头看向门边时,却见帝辛高大的身躯立在了门边,关上房门后径自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你的房间可是在隔壁呢!”顾潇然话还没说完,细腰便已经被帝辛如藤的手臂勾缠住,她的身体与帝辛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低沉魅惑的声线自上方传来:“我正准备问你呢,我的人为何会在这里?” 顾潇然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是内侍啊,内侍住在这里已经是极大的享受了,你看着房间布置的多漂亮啊!” 帝辛剑眉微微皱了皱,深谙的鹰眸直直的注视着顾潇然的眼睛,显然已经被她故意转开话题而暗恼。 帝辛再次收紧她的细腰。 她正要挣脱,却被他眼中的情火震慑到:“不知国师的药方是否奏效,我已迫不及待要检验一下了!” 261.第261章 迷失 说着,帝辛俊美的脸渐渐下沉,柔软的唇瓣顷刻捕捉到那张樱红的小口,这个吻很强势,舌尖瞬间撬开她的贝齿钻了进去。 搁在她腰间的大掌即便隔着厚厚的衣裳依旧能将狂炙的热量传递给她,感受着他手掌渐渐收紧,将衣物和她的皮肤用力挤压在一起,一股强烈的电流从被他触碰的位置传遍全身,她的身体顿觉无力,瘫软在他怀里。 他亲吻的动作越发狂乱,喘息越发粗重,那鼻息间喷发而出的热气与无意识发出的闷哼让她心情瞬间变得激亢。 顾潇然渐渐沉醉于他给予的狂乱的攻势下,细长的手臂攀附上他的脖颈,小舌跟随他的带动主动钻入他的口中,被他时轻时重的吮吸。 她能感觉到他们相互交融的津液此刻正散发着醉人的芳香与甘甜,让人欲罢不能,甘愿一步步迷失自己。 大掌揉捏着她的背部一寸寸向下,摸索着找到她腰间的束带轻轻一拉,松手,束带缓缓落在地上,原本紧贴在她娇躯之上的蓝灰色袍服倏然蓬松。 炙热的大掌即刻探入衣襟,扯着她的束胸带就要卸下。 顾潇然却因着这一动作惊得回了神,现在室内虽不及白昼里通亮,可身侧的油灯却将他们二人交织的身影投影在了窗子上,若是碰巧被过路的人撞见,岂不是要被笑话死。 她赶忙挣脱着帝辛,不想这样香艳的一幕被旁人见到:“等……等一下。” 说出的话竟然溢着满满的****气息,顾潇然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而就是这样的声音却犹如催情药剂一般令帝辛一发不可收拾,他吻的更加激昂,灵活的长舌不断在她口中勾缠、翻搅,一下下吮吻着她的唇,她的舌,她光洁的贝齿。 粗重的喘息声响彻在空旷的房间里令听到的人全身瘫软无力,即便再有定力也会沉迷其中。 “唔……等……嗯……” 她被他吻着,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一个浅浅的等字很快淹没于他炽烈的吻中。 大掌已经扯下她胸前的束带,那两座玉女山峰因着没有了一次束缚而富有弹性的抖动了几下,很快被他炙热的大掌覆盖。 “嗯……等等……” 在帝辛喘息的空档,顾潇然终于发出了两个简单的音节。 帝辛很快封住她的口,贴着她的唇粗重的喘息着:“等得了才怪!” 说完,他蓦然将她懒腰抱起,不由分说便朝床榻走去,这一动作惹得顾潇然一声惊叫。 感受到怀里的小女人似乎不太安分,帝辛垂眸看她,她总是习惯在这种时候煞风景。 “怎么了?”他暗哑的嗓音缓缓问道。 “还亮着灯呢……”顾潇然小脸儿红的像是熟透的蜜桃,吸引着旁人想即刻咬上一口。 帝辛这才无奈的笑笑,将她放在床上后回身吹熄了油灯,室内顿时昏暗无比。 他踱至床边,沉重的身躯压向她,捧着她的脸说:“早就被我看光了,你怕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便吻了她的唇,将她拉坐在床上,大掌抚上她的胸前渐渐向两侧推去,衣袍顷刻滑落。 “帮我宽衣。” 低沉魅惑的声线在黑暗的房间里飘入她的耳,虽是轻柔,却溢着不容抗拒的魔力,仿佛在有个声音告诉她‘照他的话去做’。 顾潇然缓缓照办了,将他身上的衣袍卸下,无意碰触到他魁梧的身体,那皮肤上的炽热烫的她周身一颤。 “继续。” 他的命令再次飘来,顾潇然抿抿唇,着手去褪下他的袭裤,当她的小手儿落在他腰间时竟被他倏然摁下,她一惊,她的手却被那炙热的大掌带领着渐渐下移,毫无意外触到了那抹挺立的欲|望。 她听到一声满足的轻叹自他唇齿间溢出,他的喘息仿佛因此变得迷乱,而她的心竟也在听到这声轻叹后狠狠动荡了下,再然后便是剧烈的跳动。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娇嗔道:“你的宝贝好烫。” 帝辛勾唇笑了:“它需要你来降温。” 说着,他带动着她的小手儿一下下抚慰着那抹炙热。 “不要停。”低沉暗哑的嗓音再次发出命令,这声音里满含情火,又夹杂着几许的渴望,这样美妙的感觉太过强烈,他期待她给他带来更多空前感受。 这明明是一件极其难为情的事情,可顾潇然却鬼使神差般希望自己可以令他更加的愉悦,感受到手中的炙热越发坚挺,她缓缓俯下身,含住了那抹炙热。 她感受到他的身体因着这一动作而微微一颤,很快他鼻间再次溢出了低沉的轻哼,这声音像是魔咒一般激励着她更加大胆一些。 突然,他用力将她拽起,顾潇然一下子趴在了他的胸口,瘦弱的身子跟随着他粗重的喘息而上下起伏着。 他即刻捕捉到她的唇,她却很快抽离,身体渐渐向下,薄软的唇瓣吮吻着帝辛的脖颈,一寸寸移向精健的胸膛,再到他有着六块腹肌的小腹,最终回到那处茂密的丛林…… 他却再次将她拽起,顾潇然接着月色,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我继续?” “你在故意折磨我。”他喘着粗气。 “我没有。” “还说没有?” “我在让你舒服,难道你不舒服么?” “简直欲|仙|欲|死。” 顾潇然笑了,她缓缓骑到他的腰间,正要坐在他腰间昂扬的炙热上时他蓦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顾潇然一惊,却听到上方传来他饶富蛊惑的声音:“我更喜欢这个姿势。” 他温柔的分开她修长的腿,低沉粗哑的嗓音中满是激|情的欲|望。 月色下,那道壮硕如豹的男性躯体不断地渗出汗珠,在他有力的窄臀带动下,正源源不断的落在承受其撞击的娇躯之上。 “嗯……嗯……”晕红的双颊、迷惘的星眸,顾潇然纤细的十指扣紧悬在上方那光滑的裸背上,青丝如藻披散在软枕之上,她的口中正不断溢出绝美的娇吟。 “阿然……” 帝辛每一次的深入都让她的全身酥软,心神荡漾,满是香汗的脸蛋如沾了露水的牡丹般娇媚动人,让人倾心入肺。 “嗯……”现在她全身发烫如千万只蚂蚁般被侵蚀啃咬着,那种绝秒的情意如滚了的开水沸腾出曼妙的畅美。 空气中弥漫着动情气味,帝辛顿时口干舌燥起来,火热汗湿的身躯相贴,那种无法言喻的空虚及舒服感,顿时掠夺他的心神。 “来了……阿然……啊……”帝辛紧闭双眸,爆发出的龙种瞬间浇洒到那片丰泽的床间。 窗外,站在院中的杨任夫妇二人看着漆黑的房间,脸色难看之极,心中五味杂陈。 杨夫人眉头紧蹙,转眸看向杨任,眼中尽是狐疑:“陛下当真如此说的?” 杨任点点头,叹了口气。 方才,帝辛与杨任在书房谈完公事后便下了几盘棋,也是在那个时候杨任才知道这小内侍的身份竟然是贵妃娘娘。 当时的情景他记不大真切了,只知道在这一刻他仍旧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见杨任点头,杨夫人眼中的狐疑转为惊诧,她不可置信的说道:“这……这个小内侍竟然是……” 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她会是苏妲己,帝辛竟然无时无刻不陪着苏妲己,这样的话,她的女儿杨禄嬣岂不是被冷落的彻底? 回到房中,杨夫人一脸懊恼的埋怨杨任道:“陛下大寿时你不是也参加了吗?怎么就连贵妃娘娘也没认出来?” 杨任皱着眉头,显然对杨夫人的指责感到不悦,他不满的说道:“那是贵妃娘娘,岂是我能够瞻仰的?别说是那样正式的场合,即便是现在,若是一早知道她是贵妃娘娘我也断不敢多看上一眼!” “再说了,认出来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不让她住进杨府么?”杨任语气偏重,他现在满心复杂,心烦意乱。 杨夫人不满的看着杨任,一脸怨色道:“你跟我凶什么凶?我又没惹到你!” 见杨夫人就要与他吵架,杨任顿时收敛了怒气,说道:“好好好,我不跟你凶行了吧,我睡觉,睡觉还不成吗?” 杨任生平最不愿开罪的就是女人,惹了女人还不得把他给唠叨死! 说着,他便下了地,将灯台上的油灯吹熄,走到床边说:“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说完,杨任便扯过被子躺下了,可他躺下有一会儿却迟迟不见杨夫人躺在身侧,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寻着杨夫人坐着的方向,听她独自坐在床上唉声叹气,便也一脸无奈的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只是听闻陛下|宠|幸贵妃娘娘,竟没成想会这样|宠|着爱着,居然还特地带她来官窑看烧窑的。”杨夫人叹了口气,声音染着极度的失望,说着就已经落下泪来,她哽噎着又说,“只是苦了我的嬣儿,今后怕是要独自守着冰冷的宫墙度日了。” 262.第262章 坏蛋子受! 听到杨夫人这话杨任便更是心烦意乱,他倏地坐起身,对杨夫人怒斥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日是谁非要嬣儿入宫的?嬣儿幸与不幸都是你的虚荣给害的!” 杨夫人抹着泪,一脸委屈的看着杨任,昏暗的房间里虽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他已经怒火中烧,她抽泣着又说:“陛下身份尊贵却从不贪恋美色,我以为嬣儿若是能入宫为妃不只是杨家的荣绕,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你以为?哼!你以为就能违背嬣儿的意愿擅自做主吗?”杨任不依不饶,想到杨禄嬣被帝辛冷落,如今又看到帝辛如此|宠|爱苏妲己,他这个做父亲的难免担忧她今后在宫中的处境。 杨夫人哭的更厉害了,她反驳道:“你别总是说我,若是你从来不想让嬣儿入宫,即便我再怎的坚持你也断不会遂了我的意,这会儿嬣儿在宫中受苦你却要把火气都发到我的头上,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丁一点儿责任吗?” 杨夫人这话说的杨任哑口无言,当日若不是他发现了那件事情,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样棘手的问题。 顿时,杨任的胸口像是淤积了一口闷气,想发也发不出来,这种憋闷的感受简直折磨着他让他万分煎熬。 他倏然撩起被下了床,扯过衣架上的衣边穿边走出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阖上,杨夫人目视着房门痛哭流涕! 这一|夜,夫妻二人屋里屋外唉声叹气,几乎整夜未眠。 翌日清晨,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从窗外传进室内,偶尔还能听到院子里有丫头们的窃窃私语,可说的什么却听不太真切。 顾潇然缓缓将迷离的睡眼睁开一条缝隙,发现室内已经通亮便猛地瞠大双眼,正要起身时一条如藤的手臂倏然缠在她身上又将她给拽了回去。 顾潇然猛地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被他用力禁锢在怀里,慵懒的声音随之传来:“再睡一会儿。” 说完,他蓦然翻身,将她搂的越发紧,英俊的面庞朝她凑过来,每一次匀称的呼吸都在她颈间喷洒着热气,弄得她有些痒意。 顾潇然觉着难受便动了动身子,想要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可她刚刚挪动一点点就又一次被他给揽了回去,慵懒的呃声音再次响起:“别动。” 顾潇然暗自翻了个白眼,无聊的看着床顶的纱幔发呆,须臾便感觉到帝辛的喘息变得匀称且轻柔起来,他似乎又睡着了一般。 她没感动,小声问道:“你睡了吗?” 回应她的是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顾潇然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压在身上的手臂,怕吵醒他又不敢太用力,可力气小他却纹丝不动,顾潇然不满地撅起了嘴巴。 昨天说的好好的今天要陪她去官窑,这会儿他反倒睡上懒觉了,他平时不是很少睡懒觉么,今天这是诚心不准备让她去么? 顾潇然动动身子,无奈被他抱的太紧根本动不了一下,只得叹了口气。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某人坏坏地勾了下嘴角。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她每天早上可是要睡到日晒三杆的,今天竟然为了那些陶陶罐罐醒来这样早,他都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对她太过仁慈,不然她怎么还会有精气神早起去官窑? “哎。”顾潇然闷闷地唤了一声。 回应她的依旧是窗户外面那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她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撅着嘴巴说:“明明答应了我要去官窑的,天子说话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这句话说完,身边突然有了动静,她赶忙扭头看着帝辛。 那张俊美不凡的面庞随之跃入她的眼帘,浓密的剑眉下两只墨黑的鹰眸轻轻阖着,长而微翘的羽睫微微颤动着,高挺的鼻子下面是两片薄而粉嫩的唇瓣,此刻正浅浅的抿着,嘴角上挂着自然上扬的弧度。 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完美的像是上古神明精心雕琢过的神圣的艺术品,如此之外,再也无法解释他为何会生的如此超凡脱俗。 “你真的在睡么?” 虽说他神态安然,可顾潇然还是不确定他是否睡着,他睡觉时更是可以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的,因此她不相信他真的听不到她讲话。 可不论她说什么帝辛就是纹丝不动,仿佛真的没有听到一般,无奈,顾潇然只得对着床顶的纱幔发呆,不知不觉竟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临近正午时分,今日天气很好,高高悬挂于天际的日头将早晨的寒冷驱逐,这会儿若不是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倒也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出了门,顾潇然一脸失落,站在门口看着金色的阳光唉声叹气。 帝辛缓缓踱至她身后,俯身在她耳畔说道:“叹什么气呢?” “你一向喜欢早起,今天反倒睡了懒觉,害得我又要看不到开窑了!” 帝辛轻笑:“下午去看不是一样?清晨出去小心受了凉。” 顾潇然蓦然回眸,仰起头看着帝辛深谙的鹰眸里噙着暖暖的笑意,简直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温暖,原来他故意睡懒觉就是不想让她早起。 这个傻瓜男人为什么不早说,害她埋怨了他一早上! 两人起的很晚,早饭自然是省了,吃过午饭顾潇然便随着帝辛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吱呀吱呀的行进着。 顾潇然依偎在帝辛的肩膀上说:“今天杨大人和杨夫人好奇怪,一定是他们觉得你和一个内侍住在一起的缘故!” 帝辛听着顾潇然说这话时只是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这种事情亏她想得出来! 没得到帝辛的回应,顾潇然突然促狭一笑,又说道:“你说,堂堂一国之君宠幸一个小内侍会不会被传的沸沸扬扬啊?” 帝辛抿抿唇,剑眉凝成一条线,一脸的无语。 又听顾潇然说道:“不过,就算传出去也是你这个帝王丢人。” 帝辛拧眉,问道:“为何是我丢人?” “当然是你啦,我只是个小小的内侍,就算有什么那也肯定是惧于你的天子威严啊,谁都会想到我是被你这天子威逼利诱的!”顾潇然大言不惭的说着。 帝辛忍俊不禁,他推开顾潇然,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道:“你这脑袋里成天净想些什么?” 顾潇然赶紧拍下他的手,揉了揉发痛的鼻子,说道:“教训就教训呗,居然还动手!” “这就叫教训了?”帝辛不以为然。 “这不是教训是什么!”顾潇然俏皮的撅起了嘴,一脸的不甘示弱。 帝辛却笑了,他宽硕的身型微微朝她倾斜过来,惹得顾潇然不由得脸红,他俯身在她耳畔,以着极其暧昧的声调说道:“我若是惩罚你,还有很多方式可以用。” “你坏!” “昨晚是谁说喜欢我坏?” “我是被逼的!” “谁逼你了?” “当然是你,就是你逼我!” “我如何逼得你?” 他声调越发轻柔,低沉,顾潇然想到昨晚的一幕一幕,俏脸再次红彤彤的,火烧火燎的感觉险些将她烧的外焦里嫩。 “坏蛋子受!” 帝辛低笑,往她有一副伶牙俐齿,面对这个话题时却笨嘴拙舌,看她因着说不过而恼羞成怒的样子帝辛便忍不住要笑。 不多时,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官窑,离老远就能闻见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到达这里时正巧赶上开窑仪式。 到了商朝末年,仍以泥质灰陶和夹砂灰陶为最多,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的泥质红陶,这种红陶不容易烧,因此,每次开窑前,监制官员与制陶艺人都要焚香、烧纸、磕头、作揖,虔诚地祭拜窑神,祈求窑神保佑每窑都能烧出更多更好的陶器,也因此形成了隆重的开窑仪式。 从古到今,开窑仪式一直是陶器烧制技艺中最重要、最神秘、最激动人心的部分,即便这是官窑,仍旧不会忽视这一环节。 顾潇然知道开窑对于官窑来说是一个重要的环节,竟没成想会是如此的隆重,一跳下马车便拉着帝辛的手朝窑区奔去,俨然忘了自己正身着一袭蓝灰色长袍,而身后的男人还是帝辛。 刚跑出几步,她便蓦然回过神,转眸,有些尴尬的看看帝辛,须臾放开他的手,浅浅地抿了下唇,竟有点不置可否。 无奈,她曾经装出来的淡定与从容在这个男人面前竟瓦解的干净,俨然摇身一变成小白。 帝辛则是无奈的摇摇头,眼神宠溺的看着她,没成想她对开窑如此感兴趣,遂而淡笑着说道:“走吧。” 顾潇然灿笑着应了声,便乖乖的跟在帝辛身后。 无奈,眼前的男人可是九五之尊,她就算再不淡定也要装着淡定。 她仰起头看看帝辛的背影,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待会儿看到了新奇的环节时一定不要激动的叫出来,也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内侍的身份,更不要直接兴奋的冲出去,不然她的男人在所有人眼中一定会颜面扫地。 263.第263章 开窑 顾潇然只知道后世钧瓷的开窑过程十分繁琐,商朝的还是头一遭见识,虽不及后世的那样隆重却也看得出所有人对这次开窑怀揣着的虔诚之心。 毕竟将这些不名一文的土制成陶要经历许多道工序,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烧出很好的陶器,因此在开窑时大多会祭拜窑神,希望窑神能保佑窑内烧出旷世好陶,这种开窑的仪式本就是一件值得期待又激动人心的时刻。 众人见到下大夫杨任到来便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杨任转眸看向帝辛,恭声说道:“公子请。” 为了不引起骚乱,更也是帝辛的意思,杨任在与帝辛说话时并未用尊称。 但监管官窑的杨任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齐齐的朝帝辛看了过来,虽没敢议论什么却还是不免好奇帝辛的来头。 只有人群里的尤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暗暗地收紧了掌心。 帝辛与顾潇然在杨任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圆窑跟前。 帝辛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始终都是淡淡的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令他感兴趣,那与生俱来的压迫与疏离令人望而却步。 顾潇然看着这样子的帝辛不禁蹙了蹙眉头,很快又窃笑起来,真想象不到当所有人知道帝辛还有另外一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开了开了……” 思绪间,一阵兴奋的声音响起,只见一群人均朝着其中一个圆窑看去。 眼前的圆窑长近三米,宽约四米,高约五米有余,火膛和窑室合为一个馒头形,因此又名馒头窑。 当窑室的门子打开后便有人进去将烧好的陶器取出来,顾潇然兴奋地抓紧了帝辛的手,他微微垂眸,见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被拿出来的陶器兴奋的险些尖叫的样子便下意识勾了下唇角。 因为这些陶器已经冷却,杨任选出一件比较满意的陶器拿到帝辛面前,说道:“公子您请看。” 帝辛摆摆手,他对这些并不敢兴趣,顾潇然不满地嘟着嘴,这男人还真不给人留情面。 “杨大人,可否给我看一下?”顾潇然道。 “当……当然可以,请看。”杨任险些没回过神。 顾潇然接过陶器仔细端详了下,这是一个饮器,上面刻有云雷纹,技艺十分精细,用历史的眼光看待,至少在这样的时期已是上乘之品了。 更何况顾潇然手中的爵明显是整个窑室内唯一陶体呈半透明状态的一件。 她不禁感叹道:“这种窑窑墙较厚,限制了瓷坯的快烧和速冷,因此烧出的陶器很少呈现半透明,这一件堪比陶中之魁了。” 顾潇然话音落杨任霎时眼前一亮,他不禁问道:“您似乎对这陶器颇有研究?” 她说的一点儿不假,杨任不禁重新审视起顾潇然来,他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凭借自己有几分姿色而任性的让帝辛带她来看开窑的肤浅女人,竟没成想,她说出的话竟是如此的精准。 看到杨任惊诧的目光,帝辛也忍不住垂眸看看身边的小女人,想不到她说喜欢陶器并不是空穴来风,无疑,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被他们二人注视着,顾潇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笑说道:“我只是对这个感兴趣,谈不上研究,我这点儿拳绣腿怎敢在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帝辛见顾潇然谦逊有礼,勾勾唇角说道:“阿然,杨大人多年来一直潜心钻研陶艺,造诣颇深,你这次可碰到行家了。” 顾潇然淡淡一笑。 被帝辛如此称赞,杨任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说道:“下官愧不敢当。” 三人又说了些客套话,期间顾潇然始终抱着那只精美的刻有云雷纹的饮器,思绪却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阿然,你在想什么?”帝辛见她神游太虚,不禁低声问道。 “呃……没什么。” 顾潇然又发现一个问题,这种窑比较小,因此每一次烧出来的陶器数量有限,她想到了商代末年才出现的龙窑,只是她只有书面上的了解,没有丝毫的实践,因此她要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现在开窑看完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帝辛又问。 “哦。”顾潇然听到这句话竟有种莫名的失落,她抿抿唇,将手中的饮器递到了杨任的手中说,“杨大人,这只爵劳烦杨大人放起来吧。” 杨任知道顾潇然喜欢这只爵,便客气的说道:“若是阿然喜欢,这个就拿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这只爵是这窑中最好的,以后也不见得会烧的这样好,我怎么好意思收下?” 顾潇然还欲推辞,帝辛却在一旁说道:“杨大人给你你就拿着,小心枉费杨大人一番好意。” 顾潇然突然抿抿唇,既然帝辛都发话了,那她再拒绝就太矫情了,况且这么漂亮的陶器她也想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便笑着应了下来:“那好吧。” 杨任遂即转眸,对不远处一个奴隶唤道:“你过来,把这爵拿上马车。” 顾潇然这才注意到那是尤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错,尤浑在将其他陶器搬走时都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杨任,而杨任这声随意的轻唤竟令他脊背一僵。 尤浑半天没转过身来,杨任便蹙紧了眉头,赶紧又道:“就是你,赶紧过来!” 尤浑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当杨任见到尤浑那张脸时脸色骤然一变,那惊慌的神色不亚于见到了恐怖事件。 顾潇然也看出了杨任面色不好,看来他是认识尤浑的,难道他知道尤浑与杨禄嬣之间的事情? “怎么是你?”杨任不禁问出了口。 尤浑垂下头,缓缓说道:“是小的,杨大人。” 杨任脸色很快回复平静,现在帝辛和贵妃娘娘都在跟前,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遂即对尤浑吩咐道:“去,把这个搬上马车。” “是大人。”尤浑接过杨任手中的饮器便头也不回地朝马车走去。 杨任遂即转眸对帝辛与顾潇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两位公子请。” 顾潇然随着帝辛走向马车,可心里面却藏着很多疑问,她好奇尤浑明明说了去参军为什么会在这里,更好奇杨任是否知道尤浑与杨禄嬣的关系,同业也好奇杨任今后会如何对待尤浑。 本来尤浑沦落至此就已经十分悲惨,若是杨任在容不下他,那么他今后要如何生活? 她回宫后是否要将见到尤浑的事情告诉给杨禄嬣知道? 一系列的问题顷刻涌向了顾潇然的大脑。 许是看出了顾潇然心底的烦乱,一上了马车帝辛便问道:“你似乎有心事?” 顾潇然叹了口气,她要怎么跟他说呢,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不记得尤浑了么?” 帝辛拧了下眉头,说道:“只是一个奴隶而已,我为什么要记得他?” 看河灯的那天晚上,尤浑分明刺杀了帝辛,他怎么不记得他? 帝辛的脸色越是平静顾潇然便越是担忧起尤浑的安危来,若是帝辛也不准备放过尤浑的话,那么尤浑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哦,不记得就算了。” 顾潇然的心情更加烦乱了,她这就要回宫了,若是尤浑真的出现什么危险,杨禄嬣的命就太凄凉了。 适时,马车外响起了杨任的声音,因着周边没有旁人在,杨任对帝辛的称谓也改了:“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帝辛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仿佛知道杨任准备说什么似得,顾潇然看着他沉着的脸色不禁暗暗白了他一眼,同时也在好奇杨任的不情之请究竟是什么? 顾潇然有胳膊肘捣了帝辛的手臂一下,提醒他说话,看着他的眼神里似乎在说,这样不理人可是十分没有礼貌的! 帝辛无奈,吁了口气道:“杨大人但说无妨。” 帝辛话音落,门外便响起杨任恭敬的声音:“老臣敬佩贵妃娘娘对陶器的了解,老臣万分希望能向贵妃娘娘讨教,望陛下应允。” 贵妃娘娘? 顾潇然一脸惊诧,她转眸看向帝辛,看向他的眼神里似乎在问杨任是怎么知道她是贵妃的? 帝辛一脸无奈,他也方才得知她的额外技能,这会儿却又蠢得离谱。 顾潇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早上还以为杨府上下都把她当成了帝辛的男宠呢,这会儿想想,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这才那样怪异的看着她。 帝辛正要开口之际,顾潇然害怕他拒绝却先一步开了口:“杨大人过奖了,我倒是很希望能向杨大人讨教讨教。” 先留下来再说。 这是顾潇然心底唯一的想法。 不论是谈论她喜欢的陶器,还是关于尤浑的安危,只要她能留在这里就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而她转眸之际便见到那张俊美如斯的脸上溢着一丝丝的不悦,可她的话毕竟说完了,不单单只有帝王的话一言九鼎,贵妃娘娘说出的话同样代表着帝王的威严,这个时候他即便十分不情愿却还是不能说什么。 264.第264章 还疼么? 原本帝辛想要快点带顾潇然回宫的,毕竟她已经有两日没有服用国师的补方,外面天气又冷,他很担心顾潇然体内的寒毒会再次加剧,可顾潇然却抢先一步做了决定。 他想要拒绝的话就这样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可当他与顾潇然一起在杨任的书房内讨论关于陶器的话题后,亲眼看着顾潇然画出一张龙窑的草图,听着她对着那张草图侃侃而谈时,他顿时觉得留下是正确的。 在这一刻,帝辛突然觉得任何的至宝都不及上天将一个苏妲己赐给他来的珍贵,即便是龙脉似乎也无法与她在他心底占据的一席之地想比拟,她对他来说就是无法估量的财富。 更也因着她的存在,他已经很久未曾提及关于龙脉下落的事情了,一切顺其自然。 “杨大人,这张草图也只是我暂时的一个想法而已,我对陶窑并不太了解,这些构造也只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缺乏实践,我还是个行外人,若是杨大人有何异议完全可以提出来,千万不用有所顾忌。”顾潇然指着案几上的草图,又看看杨任,微笑着说道。 杨任简直看都看傻了,哪还能一下子提出什么异议? 在这一刻,他对苏妲己除了敬佩似乎已经想象不到任何的词汇来形容他的心情了,他也终于明白苏妲己为何会备受帝辛的宠爱,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这份聪敏更是所有女子都遥不可及的。 况且,苏妲己如今不单单只是贵妃娘娘,她还身兼神官一职,是整个殷商百姓眼中神话一般的人物。试问,如此一个德才兼备的贵妃娘娘,又有哪个女子能将她比下去? 他不禁长叹一声,输给这样一个女子,他的嬣儿可说是虽败犹荣,只是苦了嬣儿今后要守着冰冷的宫墙度过漫漫余生了。 说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如今后悔晚矣。 “杨大人?您是不是有更好的想法?”见杨任分了神,顾潇然还以为他想出了什么。 杨任猛然回过神来,他尴尬地扯动了下唇角,说道:“贵妃娘娘的草图没有丝毫问题,老臣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意见。” 帝辛从始至终并未说上一句话,他像个局外人一般坐在一旁看着顾潇然与杨任交谈着,听着她有条不紊的注说心中难免升腾起一丝丝敬佩之意。 见她淡淡地抿抿唇,似乎不太满意杨任的回答一般,帝辛缓缓开了口,他对杨任说道: “杨大人,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这件事关乎着殷商的陶器产业发展,马虎不得,贵妃也希望杨大人可以仔细与她探讨龙窑的可行性,而不是因着她是贵妃而不好意思驳了她的面子。” 顾潇然遂即抿唇笑起来,不论什么时候帝辛都是最了解她的人,他说的一番话正也是她想说的。 听到帝辛的话后,杨任重新整理好思绪,垂眸,重新看了一遍龙窑草图,这一看确实有了新的想法。 “贵妃娘娘的龙窑草图所示正是现今最应改善的地方,增加窑的长度,从而提高窑的装烧量,可以大大增加陶器的数量,缓解供不应求之势。”见帝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杨任又道,“若非要老臣提些意见的话,老臣倒认为这种窑需要依山而建才能发挥其最大优势。” 顾潇然蓦然回想起曾经查过的资料,方才她竟然忘了说,想不到杨任真的是个制陶奇人,竟也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听听看他所说的和她了解的是否挨得上。 帝辛却是一脸的狐疑,不禁问道:“为何要依山而建?” “依山势建在山坡上,窑炉本身就有自然抽力,窑炉拥有火势大、通风力强、升温快的作用,对能烧出好的陶器有利无害。” 杨任说完,顾潇然便一脸敬佩的看着他,杨任才是真正的能人啊,她只是事先查了资料才知道的这些,跟杨任比起来,她受到这么多的赞赏难免觉得自己有作弊的嫌疑,受之不武。 傍晚时分,因着帝辛还有公事要与杨任谈,顾潇然也不好在旁打扰便独自出了书房,准备在杨府中转一转。 有丫鬟想要陪同却被她决绝了,她还是不太喜欢陌生人跟在身边,并且又是那样毕恭毕敬的样子,难免令她感到不自在。 走过一处园,这里早已没有可赏的草草了,她正觉得失落之际,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墙边有几株梅,此刻正开的艳丽。 顾潇然清丽的小脸儿上霎时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疾步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墙外似乎有着轻微的声响,出于好奇,顾潇然便踩着墙边的一块石头爬上墙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本以为会是什么小动物的,可当她看到正在墙外踱着步子的尤浑时不禁一怔。 “尤浑?怎么会是你?”顾潇然脸上的愣怔很快变成了惊诧。 尤浑见到顾潇然时先是一惊,很快眼中的神情变成了欣喜,顾潇然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懵,难道他在外面踌躇着就是要见她? “贵妃娘娘!”尤浑也踩着墙外搬来的石头,望向墙内。 顾潇然回应他一个淡淡的微笑:“现在不在王宫里,你不必如此称呼我,就叫我阿然吧。” 尤浑没有这样叫,他眼神尽是焦急之色,遂即问道:“娘娘,不知禄嬣她……她现在过的还好吗?” 顾潇然淡淡笑了笑,也不知该是替杨禄嬣高兴还是该为他们两个心酸,即便尤浑知道今生他们或许都无缘再见,但他仍旧对杨禄嬣念念不忘,这份感人至深的情感令她无比动容。 “放心吧,她很好。” 面对墙外这个痴心汉她还能说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不能相见即便是好又能好到哪里? 听到这个回答,尤浑欣慰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没有去参军么?”顾潇然蓦然想起这件事情,不禁问道。 尤浑的神情有些许暗淡,他缓缓说道:“当日,娘娘放我离开后我便去了申寨,也成功当了一名武卒……”尤浑微顿,脑海中浮现出帝辛的影子,他又道,“他……陛下破格提升我为执戟长。” 顾潇然一惊:“你的意思是,你在申寨就见过陛下了!” 他方才竟然还说不记得尤浑,可他为什么还要破格提升尤浑做执戟长呢? 顾潇然很快甩开思绪,她又道:“你不是做了执戟长么?那又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尤浑长叹一声,将原因始末尽数说给了顾潇然听,顾潇然最终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也不能愿丞相大人不讲情面,毕竟军令如山,你如此藐视军法丞相大人没能将你俺军法处置已是天大的仁慈。” “我知道,我并不怪丞相大人,怪只怪我自己求功心切。”尤浑道。 顾潇然抿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尤浑亲自砍下了袁福通的首级,也算是为殷商立下大功,或许正因如此箕子才留他一条性命,看来箕子同样珍惜尤浑是个人才。 只是尤浑这样的能人异士若是今后沦落在官窑难免是对他能力的亵渎,她总是于心不忍。 “我虽是贵妃却不敢向你保证什么,毕竟这是军营中的事情,我无权过问,但是这件事我若是有机会见到丞相大人一定会向他说明一切。” 顾潇然微顿,又道,“想必丞相大人留你性命定也是不忍杀你,你过阵子等到大人心中的火气消了再去求求他,丞相大人宽仁以待,或许会再给你一个机会。” 尤浑抿唇,经顾潇然如此一说他似乎还对回到军营抱有一丝期盼,他说道:“谢贵妃娘娘。” “你不必如此客气,我和禄嬣是好姐妹,所以……” 顾潇然又止住了要说的话,总觉得即将出口的话似乎有些奇怪,毕竟她与尤浑、杨禄嬣三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尴尬,她牵强地扯了下唇角,不再说什么。 “阿然!”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低沉听不出任何语气的声线从身后传来,顾潇然心下一惊,赶忙朝身后望去。 一袭黑袍加身的高大身型正矗立在不远处,那张俊美不凡的脸上没有太多神情,她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可想到方才自己的举动难免会觉得有些心虚。 当顾潇然的目光看向帝辛身后时,便见到了杨夫人与她的随行丫鬟。 顾潇然顿时有些又足无措,还好已经不见了尤浑的影子,而她不确定帝辛是否看到她在与尤浑交谈的情景。 她欲从石头上下来,却听帝辛突然说道:“别动!”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之色,声来人到,他很快便来到顾潇然身边,须臾说道:“你的脚怎么样?还疼么?” 顾潇然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发懵,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眸看向杨夫人。 顿时明白了杨夫人的用意,她一定是看到了她在与尤浑说话便谎称她伤了脚故意找来帝辛撞见这样一幕。 而她的动机不用多想顾潇然便也明白,杨夫人定是将她当成了阻碍杨禄嬣蒙受圣宠的最大障碍! 265.第265章 无法置身事外 还未等到顾潇然反应过来时,她身体骤然一轻,紧跟着便已落入帝辛的怀里,他就这么毫不避闲地将她抱回了屋。 路过杨夫人身边时顾潇然似是看到她眼中的惊慌,更多的却是不甘与费解。 站在园中的杨夫人看着帝辛与顾潇然的背影渐渐消失眼前,她百思不得其解,方才帝辛明明见到贵妃娘娘和一个男人趴在墙头上说话,可他为什么那样平静? 居然还抱着她回了房? 只是,方才与贵妃娘娘说话的男人是谁? “夫人,老爷还在等着夫人用膳呢。”见杨夫人始终盯着空空如也的石板路发呆,迟迟没有动静,一旁的丫鬟低声提醒道。 杨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帝辛将顾潇然抱回到房间时脸上方才的担忧一扫而空,他自是知道她并没有受伤,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他的小女人不论到了哪里都会树敌无数。 “其实你没必要抱着我回来的。”顾潇然坐在床上,清丽的小脸儿上满是尴尬与心虚。 帝辛吁了口气,说道:“你就不打算给我个满意的解释?” 顾潇然心虚地咬咬唇,说道:“原来你看到了。” 帝辛正直身型,深谙的鹰眸直直的注视着顾潇然那双清亮的凤目,略显无奈的说道:“不巧,我不仅看到了,还看得真切。” 顾潇然闷闷的说道:“你看到了干嘛还问我?” 帝辛薄唇瞬间抿成一线:“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过问,你要时刻记住,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太多看似不起眼的事情都有可能给你惹来无法估计的麻烦。”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顾潇然笑的甜甜的。 帝辛叹着气,俯身,两手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深邃的眼眸凝着她的眼:“傻瓜,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顾潇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小脸儿凑近他主动亲了他薄软的嘴唇一下,说道:“知道了。” 顾潇然实在想不出来这件事情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但是看帝辛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故意吓她,她究竟要不要听他的话从此再也不去想关于尤浑和杨禄嬣的事情? 可是,想到杨禄嬣幽怨的眼神她还是有点儿做不到。 顾潇然拉着帝辛坐在床边,须臾说道:“你知道尤浑在军营中的事情么?” “这些事情都是王叔处理的,我并未过问。” 他并不知道关于尤浑的事情,更也没有兴趣知道,当这个名字从顾潇然的口中说出来的一刻,他竟有些小小的别扭。 可他并不是怀疑顾潇然什么,自打顾潇然将尤浑放走的那天夜里他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更也知道尤浑的心思并不在顾潇然的身上。 只是尤浑毕竟是个男人,他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女人和除他以外的男人走的过于接近。 顾潇然还欲说什么,帝辛便倏然起身,高大伟岸的身型顷刻在她眼前笼罩出一抹巨大的暗影,他平淡的声音自上方响起:“去用晚膳吧。” 用过晚膳后,杨任突然对着帝辛与顾潇然作了个揖,恭声说道:“陛下,老臣方才对龙窑一事有了个新的想法,想与娘娘您探讨一下可行性,不知陛下可否准许娘娘移步书房?” 顾潇然看看帝辛,见帝辛缓缓点了点头便笑着说道:“也好,本宫正巧也好奇杨大人的新想法是什么。” 顾潇然转眸又看向帝辛,问道:“陛下是否也跟着臣妾与杨大人一道去听听看?” “爱妃去吧,孤这会儿有些乏了。”帝辛说道。 “如此,臣妾就随杨大人去书房,陛下好生休息。” “贵妃娘娘请。”杨任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潇然与杨任在书房内聊了一会儿,并且两人敲定了最终的龙窑方案。 顾潇然走出书房时杨任还在里面勾画着最终的设计图纸,她回房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少许的月光照射在石板铺就的小路上。 周边一片寂静,许是天气太冷,丫鬟们没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出门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而压抑的声音,仿佛在极力掩饰着不被旁人听到,可顾潇然还是听出了这是尤浑的声音,他正小声的唤着她。 “娘娘……娘娘……” 顾潇然秀眉一拧,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角落里一株不起眼的光秃秃的树干后边正有个魁梧的身型藏在那里。 她眉头蹙的更紧了,她到不怕什么,即便杨夫人有意抓她的小辫子可帝辛始终都是会相信她。 只是尤浑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里好歹也是杨任的居所,他竟然敢贸然闯进来,若是被家丁捉住他定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顾潇然疾步来到尤浑跟前,一脸惊慌的看着他说道:“你怎么又来了?若是被发现仔细你的小命就此不保!” 尤浑神情亦有些凝重起来,他自然明白此刻自己身处险境,他抿抿唇说道:“娘娘,尤浑已决定再去丞相府求丞相大人网开一面,但尤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娘娘可以答应。” “你且说来听听,究竟是什么请求,若是我能做到的定然会帮你。”顾潇然说道。 尤浑再次抿唇,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又道:“希望娘娘能想办法让我与禄嬣见上一面!” 听到这句话顾潇然心底蓦然揪了一下,她也同时想到了今天傍晚帝辛对她的嘱咐,心中竟因此升腾起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如同饮下了一杯苦水,而这种感觉自然是因为这对有缘无份的可怜人。 她吁了口气,说道:“若是有机会的话,我愿意帮你这个忙。” 许是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害怕分别,因此她不想见到任何相爱的人分别,她知道就这样应下来难免有些冲动了,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不是冲动的? 听到顾潇然的话,尤浑脸上的神情变得雀跃不已,仿佛他有寻到了人生的目标,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拱手抱拳,顿时跪在了顾潇然的脚下,这一动作把顾潇然惊了一跳,她赶忙上前搀扶,却被尤浑制止。 尤浑抬眸,目光凌然的说道:“尤浑谢过贵妃娘娘,今后愿为娘娘肝脑涂地,以报娘娘的恩德!” “快起来,我答应你并不是因为这些!”顾潇然遂即将尤浑搀扶起来,又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离开吧,若是被人发现就晚了。” “嗯!”尤浑再次一拜,纵身一跃出了杨府。 翌日傍晚,顾潇然终于与帝辛回到了王宫,帝辛自是去了龙德殿,毕竟堆积了三日的奏章未曾批阅。 顾潇然独自回了寿仙宫。 出宫两日多,再加之之前她一直住在嘉善殿内,已有些时日没能见到寿仙宫里这群丫头们了,当她远远的朝这边走来时变被眼尖的司琴给见到了,她欢呼着朝她奔来,宫里面的丫头们也一起跑了出来,一下子就将顾潇然给围了起来。 一群人簇拥着她进了寿仙宫,一路上嘘寒问暖,又不忘打听些新鲜段子。 “姐姐最近身子可好了?” “听说姐姐去了官窑,那官窑究竟是什么样的啊?” “对呀对呀,姐姐,听说官窑里……” 诸如此类的问话一瞬间拥入顾潇然的耳朵,不间断地敲击着她的耳膜,脑仁儿险些炸开。 踱进寿仙宫后,她便寻了地方坐下,蓝漓赶紧为她斟了一盏茶,顾潇然接过茶,蹙了蹙眉头,说道:“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的问啊,这样我究竟要先回答谁的?” 虽是句责备的话却掩盖不住她打心底里对这帮丫头们的宠爱,因此,没有一个人恐于她娘娘的威严,或许一旦和她相处的久了,就会知道威严这种东西这位娘娘压根儿就没有。 “我先问我先问!” “为什么是你先,分明就应该我先问……” 顾潇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蓝漓见顾潇然神情无奈,忙拉下脸来,盛气凌人道:“你们一个个的还有完没完了?姐姐才回宫,一路奔波定是累坏了,你们一个个的不但不体恤娘娘身子本来就柔弱,这会儿竟然还一个劲儿的问这问那!” 蓝漓这管事姑姑做的倒是挺像样,一发威所有人顿时没了动静,一个个的犹如霜打的茄子,蔫儿的蔫儿,皱的皱,反正是不敢再多问上一句话。 顾潇然看着她们的样的顿觉好笑,她这个贵妃娘娘说了半天都没人听,反倒蓝漓这小丫头一嗓子下来全都怯怯的不敢再言语。 顾潇然清了清嗓子,随而说道:“今天我确实有些乏了,这些问题呀,等明儿个再跟你们说,我还带了好吃的回来,应该足以堵上你们的嘴了。” “瞧姐姐说的,感情我们眼里就只有好吃的了。”司琴突然又调皮一笑,说道,“娘娘,究竟是什么好吃的呀?” 顾潇然噗哧一声笑出来,抬手点了点司琴的额头,说道:“馋猫儿!” 司琴禁了禁鼻子,对这个称呼丝毫不以为然,她又说道:“那我们先去吃好吃的,明儿个您一定得给我们讲讲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待司琴与众丫头们出了寝宫后,蓝漓突然凑到顾潇然身边,微微蠕动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266.第266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漓儿,怎么了?” 蓝漓很少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顾潇然知道她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却不知她为何会突然如此,不禁问道。 “姐姐……”蓝漓再次抿抿唇,踟躇了半天方才开口,“现在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看着习雯每日清晨打扫院落时小手儿小脸儿冻得通红的样子,蓝漓难免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曾经与我们还是那么好的姐妹……可现在……” 蓝漓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也觉的想要说出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她是习秋的堂妹,当日也是她将帝辛肩膀受伤的事情说与习秋听的,才令黄蓉妗有了可乘之机,险些因此治了贵妃娘娘欺君犯上之罪。 虽说这件事情被帝辛压了下去,但是习雯留在寿仙宫里难免会养虎为患,当日贵妃娘娘罚她去打扫庭院已是天大的仁慈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些求情的话来。 可她又确实于心不忍,蓝漓陷入了纠结的泥泞沼泽中,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希望贵妃娘娘可以原谅习雯。 一时间,她也不置可否。 顾潇然这才想起习雯来,听蓝漓如此一说,她反而有些自责起来,她叹了口气,说道:“这阵子一直往宫外跑,险些把习雯这丫头给忘了,这样吧,从明日起就让她回来吧,太久没有见到她,我也有些想她了。” 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蓝漓竟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又十分纠结的说道:“难道姐姐不担心她还会与习秋有来往么,毕竟她们是堂姐妹。” 蓝漓的担忧不无道理,顾潇然抿抿唇说道:“有句话说的很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习雯,她回来后不要再提之前的事情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大家还都是好姐妹。” 蓝漓原本踌躇无措的小脸上霎时溢着灿烂的笑容,她就知道她们的贵妃娘娘绝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她的仁慈是各宫娘娘们都不可比拟的。 蓝漓又笑着说道:“姐姐,我待会儿把好吃的给习雯也送些过去!” 顾潇然莞尔一笑,说道:“嗯,你做主就好。” 蓝漓临出门前突然又折返回来,问道:“姐姐,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不知今日陛下会不会来寿仙宫啊?” 顾潇然想了想,龙德殿里的奏章定是堆积的如同小山了吧,想必帝辛也没有时间再来寿仙宫了,他定是独自在那边用膳了吧。 顾潇然遂即说道:“陛下不会来了,你吩咐庖屋准备两个清淡些的小菜就好。” “嗯,蓝漓这就去。”说完,蓝漓缓缓退出了寝宫。 顾潇然在马车上颠簸了几个时辰难免有些累了,她径自来到床边,躺在床上休息。 蓦然看到手腕上那只白玉手镯,想起帝辛送她这玉镯时的情景至今难忘,他居然把她画出来的指环命人做成了手镯,亏他想的出来。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会笑出来。 不知不觉,顾潇然躺在床上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寿仙宫里昏黄的光线洒了一室。 睁开眼时便见到案几前坐着一袭绛紫色身型,油灯忽闪着,将他伟岸的身型拉出一条长长的暗影,此刻正跟随着忽明忽暗的灯火一下下跳动着。 他手中拿着奏章,轻微的翻阅着,似乎害怕这样的声响打搅到她的美梦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格外的小心。 顾潇然不禁感叹自己根本无法帮上他的忙,还总是任性的希望他可以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他们两个同样奔波了几个时辰,而她回宫后就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帝辛却要挑灯夜熬。 思于此,顾潇然长长的吁了口气,不知不觉咬紧了嘴唇。 帝辛蓦然抬眸,睨见床上的人儿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时,不经意勾了下唇角,说道:“你醒了,一定饿了吧,我吩咐她们去把饭菜热一下。” 顾潇然从床上爬起,来到帝辛跟前很自然地坐在他身边,说道:“你有没有吃晚饭?” “在等你。”帝辛说的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听在顾潇然的耳中难免有些惊讶,她瞠大眼睛说道:“你这样忙不吃东西怎么行?” 帝辛轻笑一声,抬手刮了下顾潇然的小鼻子,说道:“至于这样大惊小怪么?” “这怎么能算是大惊小怪,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要是饿出胃病可如何是好!”顾潇然顿时撅起了嘴巴。 帝辛放下手中的奏章,嘴角勾起一弯优雅的弧度,说道:“好,明日我一定按时用晚膳,这样你满意了?” “何止要按时用晚膳?早膳和午膳都要按时吃!”顾潇然强调。 “管家婆。”帝辛宠溺的笑道。 “我就是管家婆,以后天天管着你的衣食住行!”顾潇然一脸的洋洋得意。 “只管这些,就没有点儿别的?”他深谙的鹰眸直直的注视着顾潇然的眼睛,他的眼神很深很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又如同浩瀚的宇宙吸引着人的目光无法从中抽离。 “别的?什么别的啊?” 帝辛好笑的看着一脸茫然的顾潇然,俯身,顷刻在她红润的樱唇上轻啄了一口,低声说道:“再想想。” 顾潇然俏脸瞬间变得滚烫,却见他双手蓦然撑在她身体两侧,健壮的身躯渐渐朝她压了过来,仿佛不满足于那一个极其浅淡的吻而想要索求更多,她的心跳开始狂乱起来。 就在他的唇再次落下来之际,一道极其煞风景的‘咕噜’声响彻在静逸的寝宫内,打断了帝辛这极为暧昧的举动,他不进蹙了下眉头,竟有些哭笑不得。 顾潇然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饿了。” 帝辛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能再煞风景点么?” 顾潇然揉了揉瘪瘪的肚皮嘿嘿的傻笑着,模样可爱至极。 帝辛却笑着正直身型,说道:“吃饭!” 和帝辛用完晚膳,顾潇然看着帝辛再次投入到政务中,她则是静静地守在一旁,丝毫不敢打搅他,偶尔给他斟上一盏茶来提提神。 直到深夜帝辛才忙完,顿时伸了个懒腰。 顾潇然见他忙完了,赶忙起身说道:“我去给你打水来。” 帝辛看看外面的天色,皎洁的月光都要落下树梢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他也确实伐得厉害,现在恨不得快一点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他转眸看向顾潇然,声音略带慵懒的问道:“我不洗了可以么?” “你说可以就可以呗。”她可不认为帝辛再跟她说实话,毕竟帝辛一向喜欢干净,便也跟他开着玩笑。 帝辛却郑重的说道:“我说真的,不想动了。” 他这是在耍赖么?怎么感觉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和家长谈条件? 只是用他这严肃的语调说出来确实有些搞笑。 顾潇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传说中处女座的人可是相当爱干净的,没想到帝辛也会有这样懒惰的时候,真是稀奇呀。 可她很快收敛了笑容,她知道他一定是相当累的,然后她拉着帝辛来到床边,让他在床上坐好,尔后温声说道:“不用你洗,你躺着就好,我来帮你洗。” 说完,不等他再说什么,顾潇然便起身走向门边,看着蓝漓还守在外面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道:“都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去打些水来。” “姐姐哪的话,蓝漓这就去。” 水很快打回来,顾潇然将水放在床边,又着手脱下帝辛的鞋子,这时便已经听到床上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她叹了口气,发誓再也不要任性妄为,再也不要自私的随便央求他带她去任何地方了。 匆匆忙忙给他洗完脚,顾潇然便着手为他宽衣,只是他身子对于顾潇然来说显得过于沉重了,她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脱下来,最终帮他掖好被角,又吹熄了油灯才缓缓躺到他身侧。 转眼已是天亮。 顾潇然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杆,自然是见不到帝辛的影子了,就在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寝宫内的门子吱呀一声被推开,蓝漓从外面跑了进来,哭腔的唤着她:“姐姐!” 看着蓝漓脸色铁青,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时,顾潇然眉头一皱,不禁问道:“漓儿,出什么事了么?” “姐姐……姐姐……不好了……” 蓝漓的声音都打着颤儿,说话时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顾潇然赶忙从床上下来,拿了衣裳披在肩上问道:“怎么了?什么不好了?” 蓝漓不似从前,她现在很少如此风风火火的样子,而她脸上的惊恐看在顾潇然的眼里竟不知不觉把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蓝漓依旧全身在颤抖着,就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潇然立刻抓紧她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此刻也是冰凉的,并且紧紧地攥着,随着身体一并抖个不停。 她抬手轻轻抚着蓝漓的头和背,安抚道:“没事的,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267.第267章 恐怖 当顾潇然来到园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心头顿时狠狠一颤,三魂七魄险些荡然无存! 只见一名身穿侍女服的女子正趴在血泊中,猩红的血水渗进她身下的石板,沿着石板缝隙延伸,因着天气冷,这会儿已经冻僵,更也没有闻到任何的腥臭味。 可顾潇然还是不由得想起了当日内侍死时的惨状! 此刻侍女正瞠大双眼,角度的关系,此刻那双森森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盯着顾潇然的方向,眼中惊恐与狰狞并存,可见她死前一定经历了一场痛苦的挣扎。 顾潇然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尽是飕飕的冷意。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周边一阵尖叫声,配上这惊悚的画面令人不寒而栗。 她努力平复心中的惊恐,同时也认出了这个侍女正是前阵子她带回到寿仙宫里的疯癫侍女! “姐姐……”蓝漓带着哭腔,她躲在顾潇然的身后被面前的场面吓得不轻。 司琴等人也都惊恐万分,各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人更是两腿发软,想动也动不了,只得闭紧眼睛将头扭向一边。 一瞬间,寿仙宫内笼罩在一层十分诡谲的气氛中,任谁也想不到一向充满欢声笑语的寿仙宫里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顾潇然反复吐纳了几次,方才说道:“这件事通知陛下了吗?” 在这种时候,顾潇然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帝辛,帝辛是她唯一的依靠。 “已……已经打发人去通知了,陛下这会儿应该在来的路上。” “陛下驾到!” 一声高亢洪亮的嗓音想起,众人均朝帝辛的方向看过去。 顾潇然从始至终维持的坚强勇敢在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全部化作了柔弱与无助。 她欲张口,却不知道该与他说什么,只见他迈开稳健的步伐,高大挺拔的身型缓缓朝她踱了过来,还未等她说出任何话便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却盛过千言万语,如同狂狷的暖流顷刻涌入心房,抚慰着她心中的惊慌与无助。 “令史何时到?”一道浑厚低沉如奏响的大提琴般的声音自顾潇然上方传来,带着无形的暖意,驱走她心底的惊惧。 “回陛下,令史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奉御官恭声回应道。 帝辛的目光平静的落在不远处那具尸体身上,很快转开视线,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感受到她微微发颤的身体,搂住她的手臂再次收紧,温暖的声音轻柔传来:“别怕,一切由我做主。” 不多时令史便匆匆赶来,他走到尸体旁仔细检查了一番,须臾对帝辛说道:“陛下,这名侍女的舌头被利器所割,腹部被剖开,内脏没了踪影。” 听到这样的检验报告,顾潇然的思绪蓦然回到曾经内侍死去的那日令史的汇报,她完全没有想到,这名疯癫侍女的死会与内侍的死状完全吻合! 显然,令史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微微颌首又道:“陛下,几个月前在分宫楼的丛里发现的那具内侍的尸体同今日这名侍女的死状相同,这其中似乎有着某种关联。” 帝辛薄唇抿成一线,似是陷入了沉思中,须臾说道:“传廷尉宋兼到龙德殿!通知宫内各处守卫日夜把手,不允许任何人出宫,不论是谁如有违者直接带来见孤!并且,查看昨日夜里到现在的所有出入宫门的记录!” “是。”奉御官恭声应着,便退出了寿仙宫。 奉御官走后,帝辛垂眸,深谙的鹰眸温柔的睨着顾潇然,说道:“这阵子你暂且住在嘉善殿中,寿仙宫先不要回了。” 说完,帝辛深深凝了顾潇然一眼,须臾对她身边的蓝漓吩咐道:“陪娘娘去嘉善殿。” 蓝漓勉强平复了心中的惊恐,转眸看向顾潇然,挽住她的手,顾潇然却突然看向帝辛说道:“陛下,臣妾不能去嘉善殿。” 顾潇然说的分外平静,这也是她自打见到帝辛来此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而这句话却无疑令帝辛乃至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振! 寿仙宫里现在已然是个人人都巴不得赶紧逃离的地方,竟没成想,贵妃娘娘居然当众拒绝陛下的好意,侍女们均一脸狐疑的看着顾潇然,不明白她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 帝辛剑眉微微皱了一下,他自然明白顾潇然的用意,可这种时候,他怎能放心将她留在寿仙宫里? 顾潇然轻轻将手臂从蓝漓的手中抽离出来,看着帝辛缓缓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此刻寿仙宫内人心惶惶,臣妾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听从陛下的安排,况且,臣妾是这寿仙宫之主,在凶手没有绳之于法之前,臣妾绝不会离开寿仙宫半步。” 顾潇然眼神笃定,言辞得体,帝辛即便有意让她离开这里,此刻怕是也无从反驳,他抿抿唇,须臾说道:“如此,你就留在寿仙宫中,孤先去龙德殿,晚些过来。” “臣妾恭送陛下。”顾潇然微微作揖道。 帝辛吁了口气,转身之际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严重性。 看着帝辛越走越远的背影,顾潇然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当中,这件事并不会就这样简单,上一次已经十分明了,凶手就是冲着她而来。 她暂时还猜不到这个躲在暗地里准备致她于死地了的人是谁,可她知道,她已经在一步一步的走进那人步下的陷阱中。 她更加可以肯定,这个幕后凶手并不想让她轻易死去,既然如此,她绝不会做一只缩头乌龟,她要陪着这个人周旋到底! 令史的声音适时在顾潇然身侧响起:“娘娘,臣这就命人将尸体运走……” 令史的话还没说完,顾潇然突然制止道:“且慢!” 顾潇然见令史微微一怔,便又说道:“我不建议破坏凶案现场,或许这周围还会有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若是就这样挪动了尸体,唯恐破坏了有用的细节。” 令史不禁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贵妃娘娘,仅是一眼便又垂下头来,他从未见过面对这样场面还会如此淡然自若的女子,而她的建议无疑是对破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娘娘言之有理。”令史作揖。 原本他也是考略到寿仙宫中尽是女子,再加苏妲己是帝辛宠爱的贵妃,留着一具尸体在这里终归不好,这才准备即刻将尸体运送出宫。 但听到顾潇然的话后,他便认定了她是一个思维相当缜密的女子,难免对她生出敬畏之心。 顾潇然又道:“劳烦令史大人在这周围仔细查找一番,如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都要及时向本宫禀告。” “这是臣份内之事,娘娘不必如此客气。” 令史再次对顾潇然恭敬地作揖,须臾便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蓝漓见令史正在那具可怕的尸体旁忙碌着,鸡皮疙瘩掉满了地,她很快转开视线,看向顾潇然说道:“姐姐还是先回寝宫去吧。” 顾潇然没有动,那双清澈的凤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尸体的位置,屏气凝神,就盼着令史可以找出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证物让这桩凶杀案不至于像上一次那样成了一桩无头案。 可她并未抱有过高的期望值,毕竟现在处于公元前,即便有蛛丝马迹留下却无法精确的分析数据,也不一定会找到真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所有人都站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她们似乎都在期待着令史会找到一丝一毫的证据证实真凶,不至于连累到整个寿仙宫。 令史缓缓起身来到顾潇然跟前,摇摇头说道:“启禀贵妃娘娘,臣并未在尸体处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顾潇然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虽说方才帝辛与她说了那番话是为了让她放宽心,不要胡思乱想,她也知道,只要有帝辛在她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可是,人毕竟是死在寿仙宫中,找不出线索反而比找到线索更为可疑。 顾潇然若有所思的抿抿唇,须臾说道:“有劳令史大人,尸体可以运走了。” 回到寝宫内,顾潇然的心情已经从先前的惊惧中慢慢平静下来,她却始终都在琢磨着究竟是谁要跟她过不去,可不论想到谁似乎又觉得都不太可能。 她始终坐在筵席上,不乱的分析又不断的推翻自己的想法,一时间毫无头绪。 蓝漓不顾心有余悸为顾潇然沏了一盏茶,轻轻放在案几上,对着坐在案几旁独自发呆的顾潇然恭声说道:“姐姐,喝盏茶压压惊吧。” 顾潇然回过神来,抬眸看看蓝漓,拉着她的手让其坐在身侧,眼中充满了自责的说道:“让你们跟着我受惊了。” “姐姐哪儿的话,蓝漓自打跟在姐姐身边的那一刻便势必要与姐姐相伴相随,更也不会计较什么,此番姐姐有了麻烦,蓝漓心疼姐姐还来不及,姐姐若是再如此说,蓝漓心里更是不好受了。” 顾潇然长叹了一声,淡淡地抿了抿唇:“司琴她们也定是吓坏了。” “昨个儿还好好的,今日就……”蓝漓叹了口气,又说道,“只怕今日夜里她们都不会睡个安生觉了。” 顾潇然秀眉蹙了蹙,须臾问道:“昨日这疯癫侍女可有什么古怪之处?” 蓝漓蹙紧眉头说道:“并未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啊?”她又嘟着嘴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可很快又摇摇头。 看着蓝漓疑惑又不太肯定的样子,顾潇然不禁问道:“你先说说看,不确定也没关系。” 蓝漓遂即说道:“最近她口中总是碎碎念着什么,大家都只当她是个疯的就都没往心里去,昨儿个姐姐从宫外带回来的好吃的也给她送去了些,当时她看见吃的就雀跃不已,还一个劲儿的对着我和司琴二人叩头,一边念叨着谢谢娘娘,可我们谁也没说这东西是娘娘赏赐的。” 听到这里,顾潇然不禁凝了下眉头。 “娘娘?”顾潇然呢喃自语,宫中的妃嫔世妇众多,单凭这两个字来判定谁是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况且,她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那她最近有没有比较奇怪的举动?”顾潇然又问。 “她平时很安静,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要么玩玩头发,要么揪揪衣角,谁问她什么也不会搭理一声,久而久之我们除去给她送些吃的和看着她洗漱之外就没有再与她说什么。” 蓝漓微微顿了下,又说道,“可是昨天夜里她却一反常态,把我吓了一跳!” “她如何吓到你的?”顾潇然急切的问道。 “我为姐姐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她从柱子后头哇的一声跳出来,一脸的惊恐样,当时我吓得两腿发软,手中的盘匜差点儿掉在地上。” 蓝漓又想了想,说道,“后来她脸色又变的平静了下来,我还以为她疯病又犯了,暗暗骂了她一句便也没当回事儿,端着盘匜赶紧回了寝宫。” 听到这里,顾潇然陷入了沉思中,这么说来,她在那个时间还是好生生的,顾潇然遂即问道:“那你后来出去的时候有见到她吗?” 蓝漓摇摇头,脊背顿时发凉,头皮一瞬间麻酥酥的,她惊慌道:“姐姐……你说,她当时一脸惊恐的从石柱后面跳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人准备杀她了?” 说到这里,蓝漓就不免感到惊悚,她狠狠地咬住了唇,想以此来缓解心底的恐惧感。 接下来顾潇然的话更加令她恐惧,顾潇然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准晚上出门,最好不要分屋睡,我稍后征求陛下的意思,若是可以的话,希望他能调派侍卫在寿仙宫里。” 她不敢保证这幕后的凶手会不会再对寿仙宫中的其他人下手,但是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当赤红的夕阳渐渐褪去颜色,被墨蓝色的夜空取代时,寿仙宫笼罩在一层十分诡异的氛围中。 宫内的小径与长廊上早已不见了守在外面的侍女,而是换成了一个个身材魁梧的侍卫,他们面无表情的守在那里,如同石人一般雷打不动。 今夜的风很大,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风声给这诡异的宫苑又增添了几许阴森恐怖的气氛。 今日帝辛很早便结束了一切事务来到寿仙宫,陪顾潇然一道用晚膳,陪她聊天,尽量让自己沾满她整个大脑不至于再去胡思乱想。 他讨厌面对这些时心中的无力感,他本该让她幸福无忧的陪在自己身边,可她却一再经历这些本不该她经历的事情。 她是如此善良,如此淡然,从不会主动与人发生事端,却因着他给予她的宠爱一次次面临危机。 他对她是充满了愧疚的。 偌大的寝宫内忽闪着昏黄的油灯,窗外传来的风声令人感到恐惧。 顾潇然睁眼闭眼都是白天看到的惨景,以及几个月前内侍的尸体,还有听雨轩中疯女生食兔肉的画面都一并涌现在脑海中,她努力甩开这些画面,却发现越是不愿想就越是会想起来。 帝辛抱住她的手臂紧了紧,顾潇然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心情似乎渐渐平复了些。 若不是帝辛在身边,她真的无法想像这样一个夜晚她究竟要如何度过。 表面掩盖的再淡定,她终究还是个普通的女子,她也会恐惧,也会无助。 “这个人会是谁呢?”顾潇然依偎在帝辛的怀里,看着案几上摇曳着的光亮,状似喃喃自语。 帝辛收紧抱着她的手臂,低声说道:“不要想了,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顾潇然挣脱开帝辛的怀抱,转过身搂住他的脖颈,将小脸儿凑近他颈窝,吁了口气说:“今晚你抱着我睡。” 她觉得她的胆量在面对帝辛的一刻竟变小了,她很难想像上一次没有帝辛在身边时她是如何度过那些夜晚的。 “好。” 帝辛魁梧的身型一沉,人以没入软软的被中,他撩着被子将一条手臂平伸。 顾潇然抿抿唇,遂即钻进了被窝,静静地躺在他手臂上,被他搂的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她心中的恐惧。 顾潇然如同一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小猫一样,将整个身体都缩进被子里,头紧紧贴着他炙热的胸口。 帝辛怕她闷,便撩起被子,却被她再次拽了回去,他无奈地抿抿唇,吁着气。 她终究还是个女子啊! 不知过了多久,帝辛方才听到怀里的小女人渐渐发出轻微匀称的呼吸声,他才肯定她已经睡着,这才缓缓的将她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而这一晚她睡的很不安稳,每一次她感到恐惧时他都会将她抱的更紧,而她每一次的不安分都会在他温暖的怀中渐渐平复下来。 第二日一早,帝辛第一次误了上朝的时辰,只因他一动怀里的小女人就会很无助的抱住他。 当他好不容易能将她放在他腰间的手臂缓缓移下去后,才匆匆穿上朝服出了寿仙宫。 268.第268章 仅仅是个开端 今日寿仙宫内异常安静,往日的欢声笑语不复存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疯侍女之死的恐惧中,甚至到了谈之色变的地步。 顾潇然比往常要早起,这一夜她脑海中都在回放着之前看到的那些恐怖画面,直到醒来的一刻这些画面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反倒更加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 她再次陷入沉思中,门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将她惊了一下,蓦然看向门边。 “姐姐,你醒了。” 见是蓝漓端着盘匜走进来,顾潇然紧绷的心情终于得以平复,须臾自嘲一笑,她简直要被自己给吓死! “嗯,昨晚睡得好么?”顾潇然莞尔一笑,明明自己睡的就不好,却还要强颜欢笑的询问蓝漓睡的是否好,她太担心她们会受到她的牵连整日都被这些事情吓得魂不守舍。 “昨晚我们一群人都抱成了团儿,睡的比平时都好呢!”蓝漓虽这样说,她脑子里却始终浮现着恶来的影子,昨晚可是恶来亲自率领手下的侍卫守卫着寿仙宫,她自然就不怕了。 思于此,蓝漓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就连那娇俏的脸蛋儿上都爬上了两朵红云。 顾潇然虽是精神紧张着,可看到蓝漓这样的反映便猜出了一二,她说:“你见到恶来了?” 蓝漓抿抿唇,又点点头:“嗯。” “和他说话了?”顾潇然八卦的又问,眼中竟是满满的暧昧神色。 “姐姐,你又在取笑蓝漓!”蓝漓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她嘟着嘴巴又喃喃自语说,“恶来将军可是奉陛下之命守卫寿仙宫的,蓝漓一见着他那严肃的样子就已经望而生畏了,哪还敢与他说上几句话呀?” 看着蓝漓失落的样子,顾潇然遂即打趣说:“恶来那根木头竟然敢冷落我们小蓝漓,下次我见着他一定要好好说说他,看他还敢不敢不搭理你!” 蓝漓以为顾潇然认了真,顿时一惊,赶忙说道:“姐姐千万不要说!” “为什么不让我说?”顾潇然见蓝漓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禁再次逗她。 谁知此刻蓝漓的小脸儿通红,险些要滴出血来,她一脸羞恼的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姐姐若是去质问恶来将军,反倒像是我与姐姐说了什么似得,日后岂不是要被他笑话?” 顾潇然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单手托腮,她眨眨眼睛说:“好好好,我不和他说,我去和陛下说。” 蓝漓大惊失色,赶紧来到床边,焦急的看着一脸坏笑的顾潇然,正欲开口说什么,只见顾潇然忍俊不禁,她笑着说道:“我要向陛下请一道旨,早晚把你许给恶来!” “姐姐!”蓝漓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蓝漓羞愤的样子,顾潇然咯咯的笑起来,也就是这一刻她能暂时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 “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你真是我的开心果儿,这会儿我心情好的很。” 顾潇然说完,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到洗漱架处着手盥洗起来,蓝漓也敛去方才的羞恼,拿着面巾站在一侧。 顾潇然拭干脸上的水珠儿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漓儿,昨儿个是谁发现的?” 疯侍女尸体所在的地方位处偏僻,算是寿仙宫里鲜少有人去过的地方,只有打扫宫苑的人才会看到。 “嗯?”蓝漓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才知道顾潇然问的是什么,她回应道,“是习雯。” “习雯?”顾潇然瞬间拧起了眉头,拿了衣裳套在身上,蓝漓赶忙为她整理衣物,她又问,“我前天不是说过打昨日起习雯不必打扫宫苑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 蓝漓一边系着她腰间的缎带,一边如实的答道:“昨儿早上含冬突然身体不适,后来习雯说她这段时间打扫宫苑也顺手了,所以就自愿顶替了含冬的差事。” 顾潇然一怔,本想找来见到尸体的人问问她当时的情形,竟没成想会是习雯,她并不想怀疑任何人,更不愿因此怀疑习雯,只是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 穿好衣裳后,顾潇然缓缓坐在梳妆镜前,蓝漓则是来到跟前为她梳头,顾潇然问道:“含冬的身体现在好了么?” “还没有,这两天许是天气太冷着凉,腹痛的厉害,今儿个还没下床呢。” “那今天依旧是习雯打扫宫苑?” “嗯,是习雯在打扫,咦?姐姐今儿个怎的关心起打扫宫苑一事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潇然并未回答蓝漓的话,而是突然又问。 “辰时才过一会儿,姐姐可是要用早膳了?”蓝漓为顾潇然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尔后将一只金笄插在她头顶,满意的端详了一会儿。 “今天起得早,这会儿还不饿呢,你陪我去园中逛逛吧。”顾潇然说着,便已起身。 寿仙宫的园里此刻显得异常安静,羊肠小径上偶尔能碰见一两个守卫,可他们就像是毫无生命迹象的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顾潇然就这样静静地走在石板小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眼见着距离昨日凶案现场越来越近的时候,蓝漓突然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姐姐,前面就是……” 顾潇然脚步微顿,缓缓说道:“我知道。” 蓝漓一惊,虽说她明白顾潇然的一举一动总会有她的用意,可这事情才过去一天,她难免心中无法平静。 见顾潇然再次迈开脚步,蓝漓抿抿唇,却还是硬着头皮跟在后头。 唰唰……唰唰…… 枯草丛中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只见草丛里有一小片杂草与干枯的梗尖端微微摇晃。 顾潇然心底微微一颤,心情却很快恢复平静,还未等蓝漓说话,顾潇然却抬手示意她不要讲话,定睛看向杂草丛。 蓝漓则是顷刻抓紧了顾潇然的手臂,手心也冒出了冷汗。 就在杂草丛中的人直起身时,蓝漓突然一惊:“习雯?你在草丛里做什么?” 显然惊呆的人不止蓝漓,就连习雯也一脸的惊慌,她完全没有想到贵妃娘娘会来到这样偏僻的地方似得,她赶忙从草丛里面出来,走到顾潇然跟前微微欠身,一脸惊诧的说道:“姐姐……” 顾潇然静静的看着习雯,从始至终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她执起习雯的手,莞尔道:“最近过得还好么?这阵子我总是不在宫中,也没能好好关心你。” 习雯眼中顿时升腾起一丝暖意,她无比感激的看着顾潇然,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水雾,她说:“承蒙姐姐不弃,习雯一切都好,如今姐姐又免了习雯的苦差事,习雯更是无以为报了,只求日后能尽心尽力的侍奉姐姐!” 顾潇然淡淡地勾了下唇,抬手轻抚着习雯的头发:“我都听蓝漓说了,这几天只怕又要让你打扫宫苑了。”她垂眸,看着习雯冻得红肿的小手儿,一脸心疼,“瞧这手冻得,稍后我传疾小臣给你看看。” “不,姐姐不必如此……” 习雯的话还没说完,顾潇然连忙打断她:“一定要的,不然我怎会心安?” 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习雯便不再推辞,她抿抿唇,眼中尽是感激之色:“习雯谢过姐姐!” “傻丫头,你我还谈什么谢字?” “咦?习雯,你放才在草丛里做什么呢?害得我还以为光天化日的见鬼了呢!”蓝漓没头没脑的问道。 习雯遂即说道:“我前两日掉了一个坠子,想着会不会掉在草丛里了,就进来找一下。” “那你可找到了?”蓝漓又问。 习雯摇摇头说:“没有,算了,我回头再去别处找找。” 蓝漓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里昨日这个时候还躺着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虽说早已用水清洗过那些石板,可缝隙里依旧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每每想到昨日见到的画面仍旧心有余悸。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对习雯说道:“习雯,你胆子可真大,要是我铁定不敢一个人在这里找。” 蓝漓话音落,习雯微微一怔,随后抿抿唇没有说话。 顾潇然却半晌没有言语,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她很快甩开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思路,对她们二人淡淡一笑说:“天太冷了,赶紧回屋吧。”说完,顾潇然又看看习雯,说道,“回屋里你给我们讲讲那坠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让大家都帮忙找找,毕竟人多力量大,总好过你一个人找。” “嗯。”习雯轻轻的应了一声。 “快走吧习雯,真的好冷!”蓝漓赶紧揽过习雯的手臂,将她拽着离开园。 顾潇然看着她们刚走出几步的背影,又回眸看看昨日尸体所在的位置,脸上那抹淡然的笑意渐渐收敛。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若他的目的是将她扳倒或是要了她的命,那么很显然,现在这些还不足以达成他的心愿。 顾潇然反复吐纳了几次,她知道,这才仅仅是个开端而已,她将要面对的绝不止这些。 269.第269章 线索 顾潇然在转身欲走之际突然在脚边的草丛内瞥见一抹淡淡的黄色,可她确信那并不是杂草。 她不禁凑近草丛边,缓缓蹲下身,拨开草丛时便见到一个小巧的绣工精致的香包静静地躺在草丛中。 香包上绣着一朵艳丽的雏菊,栩栩如生,那鲜艳的黄颜色与枯萎的杂草交相辉映,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很难发现。 “姐姐,你蹲在那里看什么呢?” 不远处传来蓝漓狐疑的声音,并且,习雯的目光也落在了顾潇然的身上。 顾潇然赶忙将香包收入衣袖内,站起身,对她们两个笑笑说:“没什么。” 用过早膳后,顾潇然为习雯传了疾小臣,她的手上涂过药后遇热时明显缓解了痒意。 看着习雯感激的神情,顾潇然看得到她眼中的衷心,根本无法将她联想到与疯侍女之死有什么关联,因为她可以确定习雯不会害她陷入不仁之境,但她的举动却又不得不令她怀疑。 帝辛定是忙的焦头烂额,因此中午并没有来寿仙宫,蓝漓端着一碗补汤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姐姐,该喝汤了。” 顾潇然遂即从衣袖里拿出了香包,呈于蓝漓眼前,说道:“漓儿,你看看这个。” 蓝漓拿起香包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中尽是喜悦的神色:“姐姐,这香包可真好看,唔……是要送给蓝漓的么?” “你喜欢就送给你。”顾潇然淡笑着说道。 “太好了,就知道姐姐对蓝漓最好了!”蓝漓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看着蓝漓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就知道这香包并不是习雯的,不然蓝漓不会不认得,也正因如此,才更加坚定了顾潇然心底的怀疑。 若不是习雯的香包,那么她为何要去找? “姐姐,快喝汤吧,一会儿都凉了!”蓝漓见顾潇然又一次分神,赶忙在一旁轻声唤道。 顾潇然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拿起汤匙缓缓喝起汤来。 将空碗递给蓝漓时顾潇然说道:“漓儿,你待会儿出去的时候帮我传恶来到大厅,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嗯,蓝漓这就去!”蓝漓出门前还一直看着手中的香包,那样子别提有多开心了。 直到寝宫门阖上的一瞬,顾潇然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去,这次是否能找到真凶,就看蓝漓的了。 通知恶来到大厅之后,蓝漓便无所事事的在寿仙宫里巡视一番,检查着宫人们的仪容乃至他们将寿仙宫各处打扫的是否干净等方方面面的事情,毕竟她还是寿仙宫里的管事姑姑。 今天她心情格外的好,除去方才有机会能与恶来说上几句话以外,她还开心顾潇然送了她一个漂亮的香包。 此刻那绣着雏菊的香包挂在腰间,正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而左右的摇晃着,正如她的心情一般,喜气洋洋。 没走出几步便见到了习雯,习雯正拿着抹布擦拭着摆在门边的足有大半个人高的陶器摆件,蓝漓关切的问道:“习雯,你的手好些了没有?” “已经好多了,谢谢蓝漓姐。”习雯笑的恬静。 “嗯,好些就好,据说疾小臣这药方治疗冻伤很有功效的,你要每日记得按时涂抹,过不了几天又会恢复从前那白白嫩|嫩的小手儿了!”蓝漓傻大姐一般的笑着,不论跟谁她都是这副热心的样子。 “嗯,习雯记下了!”突然,习雯不经意看到了蓝漓腰间的香包,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神情也是一惊,瞠目结舌的说,“这……蓝漓姐这香包……” 她吱唔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问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眼儿,却没办法问出口。 蓝漓并未在意习雯的反映,她只道是习雯也觉着这香包好看,随手捞起腰间的香包,看着习雯惊诧的目光笑着说道:“你也觉的这香包好看吧,呵呵,我也觉的好看极了!” 习雯的脸色微变,须臾牵强的干笑两声说道:“这香包真好看,这是蓝漓姐自己绣的吗,以前怎么没见你带出来?” “当然不是我绣的,我这绣工估计再练上一阵子也绣不出这么好的来,这是方才姐姐给我的!”蓝漓没心没肺的说着,一心只沉浸在得了这件新饰物的喜悦中。 习雯又是牵强一笑:“原来是姐姐送的啊。” “嗯!”蓝漓笑着,又说,“对了,我还要去巡视一下寿仙宫,不能和你多说了。” “蓝漓姐姐快去忙吧。”习雯淡笑着说道。 看着蓝漓带着那个香包从她身边离开,习雯深深地蹙紧了眉头,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她找了两天都没找到的香包竟然落在了蓝漓的手上,而更加令她疑惑的,蓝漓居然说这是贵妃娘娘送给她的? 她突然回想起早上时顾潇然蹲在草丛边的瞬间,难道是她那个时候捡到的? 可她见到了为什么没有给她反倒送给了蓝漓? 习雯下意识咬紧了嘴唇,心底难免有些慌乱起来,如此想着她便抿抿唇朝着寿仙宫正门口走去。 入夜,偌大的王宫里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夜幕下偶尔会传来乌鸦凄厉的嚎叫声,宫里充满了诡谲的气息。 然而,在鲜少有人出没的废弃置物间里,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声音,与外面诡谲气息行程十分鲜明的对比。 “嗯……嗯……轻点……” 在装满杂物的置物间黑暗的一角,两个赤|裸的身体正难分难舍的相互交织在一起。 女子嘤咛一声,一条舌顺着她微张的双唇长驱直入,不断在她口中翻搅,银色的津液沿着两人的嘴角缓缓而下。 他们饥|渴地相拥而吻,急促的喘息响彻在装满杂物的置物间内,使人意乱情迷,心神荡漾。 男子渐渐放开她的唇,双唇沿着女子优美的颈项一寸寸下滑,辗转在锁骨处一下下吮咬着,女子身体因着这样的动作而轻颤着,娇喘声无法抑制的从唇齿间溢了出来。 女子的细腰被男人用力紧扣,一只大手慢条斯理地流连在女子早已敞开的衣襟处,来回摩挲着她裸|露在外的嫩白皮肤,感受着她如婴儿般光滑的皮肤,满意的发出声声惊叹。 强烈的刺激使女子微微扭动着身躯,身下一股暖流喷涌而出,她下意识够缠住男人的脖颈,娇嗔着说道:“唔……好难受……” 男人看着女子痛苦的轻吟,在她锁骨处吮吻的双唇一寸寸向下滑去,左手慢慢伸向她起伏不停的高耸。 “嗯……”女子的喘息声越发强烈与急促,身体瘫软无力,险些摇摇欲坠,她攀附在男人的身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脸颊处,“我好难受……快给我……” 看着她媚眼如丝的模样,男人的眼神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他的喘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将她推向墙角,大手顺着她左侧的高耸渐渐下滑,路过平坦的小腹垂直向下,随之滑入。 她的喘息声一次比一次急促,身体颤抖越来越烈,不断撩拔着男人的欲|望,他急速褪下衣物占据她的敏感地带。 一番云|雨结束,男人和女子各自将衣物罩在身上。 方才那动人的时刻根本感觉不到丝毫冷意,这会儿身体静下来难免觉得冷。 男人将女子搂在怀里,大手还不忘流连于她丰盈的胸脯,做着最终的爱抚。 女子不停的喘息着,待身体中狂然的情火终于渐渐平息后,她突然开口说道:“我怀孕了。” 不等男人给出任何回应,女子又说,“娘娘说了,若是这件事办得好,就送我出宫产子,并且还会给我丰厚的赏赐,将来孩子定会衣食无忧。” “娘娘真是如此说的?”男子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毕竟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是真的,我跟了娘娘这么久,娘娘从来说话都不会出尔反尔的。”女子说的异常坚定,只是这话说完却突然又叹了口气。 男人见她叹息,不禁问道:“娘娘都如此说了,你为何还唉声叹气的?” 女子遂即充满失落的说道:“香包现在落在了寿仙宫一个宫女的身上,我担心这件事会因着这个香包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是真有了麻烦,别说我出宫产子了,就是能不能抱住自身性命都是件不易的事情了,毕竟那香包是我送给你的,要是苏妲己顺藤摸瓜,怀疑到我的头上,定也会牵连到娘娘。” 男子叹了口气,自责的说道:“那日是我大意了,竟然把香包落在寿仙宫里。”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我更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和你发下牢骚。” 男人目光一凛,又道:“你放心,我明晚就去把香包拿回来,必要时,我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也只能如此了。”女子叹了口气,又说,“但是现在寿仙宫里守备森严,你要凡是小心,切记,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千万不能连累到娘娘,娘娘对我有知遇之恩,而我腹中此刻还……” “你放心,人本来就是我杀的,和你和娘娘都没有半点儿关系!” 270.第270章 刺杀 男子斩钉截铁的说完,随手从身旁的置物架上拿起一枝开得正艳的腊梅,女子接过腊梅一脸惊喜的看着男子问道:“是腊梅,我上次只是随口说说,你竟然真找来了,你是从哪摘来的?” 说着,她又低头闻了闻,不禁赞叹道:“唔,真香!” “这宫里独独冷宫才有,我今晚上巡逻时碰巧见到,知道你一准儿喜欢就摘了来。”说着,男子从那枝上摘下一朵戴在了女子的头上。 银色的月光洒了一地,也映照着她头上那朵娇艳的腊梅,男人缓缓俯身嗅了下,她头上正散发着馥郁馨香。 女子突然娇滴滴的一笑:“我说方才为什么闻着你身上这样香,还以为……” “不要胡思乱想,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如今你又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会再觊觎别人?” 翌日,寿仙宫。 寝宫内的浴室里正冒着袅袅的热气,身穿雪白袭衣的顾潇然正站在浴桶旁拿着澡巾为帝辛擦拭着光洁的背部。 她知道这两日帝辛定是忙的焦头烂额,不仅仅是朝堂上的事情,更也为寿仙宫中发生的凶案所忧心,也因着这次的凶案又相继牵扯出了上一桩无头案。 两个案子堆积到一起,难免令人心力交瘁。 而这寿仙宫里乃至整个王宫内都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压抑气氛中,两次的行凶手法如出一辙,这不禁令宫中的侍女、内侍们人心惶惶,都担心下一个会是自己,看来,一天找不到凶手便一天也得不到安宁了。 许是感受到了顾潇然心里的担忧,帝辛在她微微叹息之际便温声问道:“怎么了,还在想着那件事?” 顾潇然舀了温热的水缓缓浇在帝辛的肩膀,然后说道:“宋廷尉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经过这两日的沉淀加之顾潇然心底装着满满的谜团,已容不得她再去惶恐这件事情,再提到这件事便也不似最初那样惊慌失措,反而多了几分的释然。 帝辛轻抿唇角,缓缓说道:“暂时还没有,但只能肯定一点,这两次的凶案定是出自同一人手。” 顾潇然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她要不要将香包的事情告诉帝辛呢? 思于此,她又忙甩掉这个念头,若是告诉给了帝辛,不论习雯是否与真凶有关,只怕她也免不了皮肉之苦,这件事还是等到今晚的事情结束后再说吧。 “依我看,不尽然。”顾潇然转开话锋。 “你有何看法。” “若说是出自同一人手的话反而更加奇怪。”顾潇然微顿,见帝辛那双深谙的鹰眸正定睛看着她,她随而又道,“最令我捉摸不透的是,为什么凶手要隔几个月才再度害人呢,凶手似乎太有耐心了些。” 竟顾潇然如此一说,帝辛不禁表示赞成的点点头,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又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两次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所为?” 顾潇然又吁了口气,摇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了,越想就越是觉得会有多重可能。” 帝辛看着顾潇然有些理不清楚思路,便淡淡地勾了下唇角:“想不出就不要想了,倒是这两日难为你了。” 自凶案发生后虽说帝辛没有时常来到寿仙宫,却还是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有心人借着这样的时机散播一些对顾潇然不利的谣言,因着帝辛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他担心这些话听在顾潇然耳中她究竟会做何感想。 本来经历这样的事件就已是惊恐万分,再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唯恐她会心情阴郁。 帝辛抬手,轻轻抚上顾潇然白皙的小手,想以此安抚她沉郁的心情。 顾潇然淡淡地勾了下唇,见帝辛满眼担忧的看着她,不愿让他分心,便开玩笑似得说道:“不难为,这些话只当是笑话听听就好。” “难得你能这样想,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帝辛难免觉得欣慰。 顾潇然又是一笑,她突然笑着说道:“这两****还在琢磨着这些留言,若说上一次或许我有动机,毕竟那内侍在我面前跪地求饶的画面还被人撞见了,但是这一次的事件发生后,反倒洗清了我上一次的罪名,我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那些丫头们因着此事寝食难安。” 帝辛笑了笑,扭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潇然说道:“你倒说说看,是如何洗清了你上一次的罪名?” “除非我是傻瓜,不然怎么会在自己的宫内动手?况且,那一晚你就在我的宫中,难不成是你和我两个人做的?” 顾潇然半开玩笑的说着,她回想着白天蓝漓告诉她听来的传言,这两次事件都和她有些关联,难免那些人会往她身上想,她只期盼能早日找出凶手。 帝辛脸上的笑容更胜,难得他的小女人还能苦中作乐。 顾潇然遂而趴伏在帝辛耳边说道:“你再泡一会儿,我出去让蓝漓再打些水来。” “嗯。” 帝辛应了一声后,顾潇然便缓缓起身走出浴室。 入夜后的寿仙宫内很黑,蓝漓独自行走在去往水房的路上,因着前两日顾潇然吩咐了晚上谁也不要出门后,便没有在这个时间出来打过水,这里没人走动也就没有任何的侍卫把守。 方才她想要叫上司琴一起来的,却碰巧司琴被派去忙别的事情,就连其他的侍女们也赶巧都有事情忙,她就只好一个人来了,一边走着一边嘟哝着:“这夜黑风高的,偏偏都有事情忙,唯独我一个人来这里,简直怕死了……” 一阵夜风吹过,夹杂着几声乌鸦的啼叫,响彻在空旷寂静的夜幕下显得诡异而阴森,同时也打断了蓝漓的自言自语。 蓝漓不禁打了个冷颤,颤抖着收了收衣领,想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恐惧与紧张,一遍遍在心底默念着:“没事的,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一定没事的……” 虽是这样念着,却丝毫也无法平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恐惧,因着强烈的颤抖牙齿相互碰撞,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这声音虽是发自自己的口中,可响彻在这寂静的夜幕里却显得是如此的清晰,仍旧令她害怕,就如同正有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口在向她展示着满口锋利的牙齿般,令她不寒而栗。 她倏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巴,牙齿狠狠地咬合在一起,不让它们发出一丝丝的声响,她加快了行进的步伐,可还是忍不住左顾右盼,就怕会突然会从身边跳出什么危险的人或怪物割去她的舌头,剜出她的内脏。 蓝漓在银色的月光下走的越来越快,因着背对着月光,她纤细的身影被月色拉出一条长长的暗影,直直的投影在身前,腰间那个香包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不停的摇晃着,下面的一串穗子显得更长了。 突然,在她面前的影子旁边多出了另外一道影子,这道影子正一点点的与她拉近了距离,蓝漓心底蓦地一颤,心脏险些因着惊恐而脱落。 她瞠大双眼,这种时刻竟然忘记了喊叫,就在这时,她看到身后的影子悄悄地拔出了腰间的大刀…… 她已吓得两腿发软,险些魂飞魄散,想拼尽全力狂奔却一步也迈不动,俨然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手上的竹桶随着双手的无力而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因着这一声响动,她倏地跌坐在地上,蓦然回眸,待看到一个侍卫装扮的人影出现在面前距她仅仅不到两米远的距离时,她的心脏险些冲破胸腔! 这个男人虽身着一身侍卫服,可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令她胆寒的冷戾,他的脸背对着月光,蓝漓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手中的尖刀正散发着冰冷的寒光,令她汗毛直立。 “你……你……你是谁?” 蓝漓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缓慢的如同蜗牛一般向后挪动着身子,而她挪动了半天却不及男人迈出的一步,眼见着男人朝她越逼越紧,她险些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蓝漓腰间的香包上,眼神随之变得狠戾起来,他冷嗤一声说道:“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话音落,他手中的尖刀就朝着蓝漓的腹部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抹暗影倏然从一侧的草丛里跳了出来,与此同时一柄长剑出鞘,将男人手中的尖刀重击着调转了方向! 男人一怔,待看清来者是恶来时,他眼中尽是惊慌的神色,显然,他根本没有料到恶来会出现在这里! “恶……恶来将军!” 恶来高大威猛的身型已然立在了蓝漓的身前,将那抹看向蓝漓的凶狠目光阻隔。 “怎么是你?”恶来表情里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对面的男子,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今夜出现的凶手居然会是他手下的侍卫! “既然被将军发现了,我也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看刀!”说着,侍卫倏然握紧手中的刀柄狠狠地朝恶来砍了过来,速度之快,很显然他是用了全力势必要将恶来置于死地! 271.第271章 腊梅 恶来自然不是吃素的,不然侍卫在见到他的一瞬不可能面露惊慌。 两人对决没两下功夫便听到叮的一声响,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侍卫手中的大刀已经断成两截,侍卫愣怔之际恶来趁虚而入,蓦然抬腿狠狠踹在侍卫的腹部,侍卫闷哼一声踉跄着跌坐在地,正要起身一把长剑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 “说,是谁指使你在宫内行凶,目的是什么?!” 侍卫目光一凛,没有丝毫惧意,他诡异的一笑,一口鲜血遂即从口中喷涌而出,未等恶来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倒在地上,暗红的血水从他口中不断往外涌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盯着蓝漓腰间的香包,在这冰冷的月光下,死状触目惊心! 蓝漓看到这样一幕,隐忍着半天的恐惧倏然爆发出来,啊的一声叫起来,不叫还好,叫出来反倒更加害怕,她蓦然转开视线,不敢再看向那双狰狞的瞳仁。 “该死!”一时疏忽竟让他自尽身亡,恶来忍不住咒骂一声。 听到蓝漓的尖叫跟快来到她跟前,蹲在她身边安抚道:“别怕,有我呢!” 听到恶来的声音时,蓝漓哇的一声哭出来,本能地扑进恶来的怀里,嘴里不停的说着:“恶来将军……我好怕,呜呜……真的好怕……” 恶来被蓝漓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愣怔之后,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抬手将蓝漓抖动个不停的身体在怀中搂紧:“别哭了,我就在这里,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蓝漓依旧在不停的哭着,仿佛终于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恶来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开。 不知哭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平息,恶来这才缓缓推开她,低眸看着她梨带雨的小脸儿说道:“起来吧,地上凉,娘娘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复命?”蓝漓一脸的不明所以。 “娘娘算准了这两日定会有人对你不利,因此昨日便嘱咐我跟在一旁保护你。”恶来声音少有的轻柔。 蓝漓仍旧不太明白为何贵妃娘娘会知道她可能遇到不测,可她此时此刻整个人已经沉浸在恶来给予的温柔的语调中,一想到这两日恶来都在她察觉不到的位置跟着她、保护着她的时候,心底就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暖流。 一瞬间蓝漓竟撅着方才那令人恐惧的一刻竟是如此的幸福又幸运,虽是惊魂未定,却还是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起来吧。” “嗯。”蓝漓想要动动身子,可她的腿依旧是软的,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刚起来一点儿就再次坐了回去,她咬紧嘴唇,颤着声音说道,“我……我起不来……” 恶来吁了口气,要是搁到从前碰到这么胆小的人他定会嘲笑一番,可现在他看着蓝漓这样的反映竟隐隐生出想要就此保护她的冲动。 恶来拾起地上的长剑,将明晃晃的剑身放入剑鞘内,重新挂在腰间,须臾拉起蓝漓一条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大掌随之搂紧了她的腰身。 “恶……恶来将军你……” 蓝漓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而恶来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抱你!” 话音落,蓝漓只觉得身体骤然一轻,已经悬在了半空中,她瘦弱的身子已经被恶来抱在了怀里,她能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他微乱的心跳。 “还……还是我自己……” 她的话再次被恶来打断:“这么冷的天气,你想让我看着你坐在地上冻着么?” 两抹红晕很快爬上了蓝漓的脸颊,她抿抿唇,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视线所及之处是恶来颈部凸起的喉结,他微微吞咽了下,喉结上下滚动,这样的小动作令她脸颊滚烫。 恶来抱着她朝寿仙宫的方向走去,途中,蓝漓抿着唇,踟躇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忘了说……你身上好像有股淡淡的腊梅幽香……很好闻。” “腊梅?”恶来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什么腊梅?” “呃……就是一种啊,腊梅你不知道么?”蓝漓嘟了下嘴巴。 “我知道腊梅,可我并没有碰过腊梅,也没去过有腊梅的地方,我的身上怎么会有腊梅香味,一定是你闻错了。”恶来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蓝漓被问的愣住了:“可我确实闻到了腊梅的味道,以前在侯府时院子里就种着腊梅,我对这种味道最熟悉不过了,绝不会闻错的!” 突然,恶来似想到了什么,垂眸问道:“你的腿还能动么?” 蓝漓立刻惊觉自己还被恶来抱在怀里,俏脸儿腾地一下又红了,她羞涩的吱唔着:“应……应该可以……” 恶来遂即将蓝漓放下,遂即拉起了蓝漓的手,朝着侍卫的尸体方向走去,蓝漓一怔,不禁问道:“恶来将军,你……”她看看被恶来攥在手中的小手儿,又说,“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闻一下尸体身上是不是有腊梅香味!”说完,恶来便加快了走的步伐,而被他拉着的蓝漓却脸色铁青。 他居然让她去闻一个尸体身上是否有腊梅的香味? 这简直太惊悚了! “诶……” 蓝漓的声音很快在她被恶来拉到尸体前时骤然止住。 恶来回眸,表情十分严肃的看着蓝漓,说道:“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你闻一下他身上是否有香,或许这一发现对贵妃娘娘找出幕后主使有帮助。” 蓝漓看着恶来的眼睛,他那句话让她无比心安,她抿抿唇,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总是,有恶来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会害怕! 恶来依旧拉着蓝漓的手,与她一同蹲在尸体旁,蓝漓闭着眼睛,缓缓俯下身去嗅侍卫的衣裳,他身上果然有腊梅的香味,须臾蓝漓起身。 恶来也遂即起身,问道:“你方才闻到的可是这个味道?” “嗯,就是这个味道,他身上的确实就是腊梅香味!”蓝漓十分肯定的说道。 “走,把这个消息禀告给陛下与贵妃娘娘知道!” 说着,恶来便拉着蓝漓的手朝寿仙宫走去。 原本冰冷的小手儿被恶来紧紧地攥着,现在已经温热,掌心竟然还浸出一丝丝的细汗。 蓝漓抿抿唇,虽然恶来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任何的甜言蜜语,甚至,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更进一步的关系,但仅仅是这样的一个拉手的动作却仍旧足够蓝漓回味好一阵子,她眼中充满幸福的神色。 不消片刻,恶来与蓝漓便回到了寿仙宫,恶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禀告给了帝辛与顾潇然。 帝辛听到汇报后明显有些意外,不禁转眸看向一旁的顾潇然,顾潇然则是回应了他一个浅浅的笑意。 帝辛只想着在可能发生危险时将他的阿然保护好,却没有想到,他的阿然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着如此冷静淡然的心态来引出凶手。 帝辛敬佩顾潇然的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说侍卫服毒自尽,但依旧不难推测出凶手已然坐立不安,他今晚准备对付的人是蓝漓,或许可以推算出蓝漓的身上有凶手想要得到的东西。” 顾潇然微微勾了下唇,对蓝漓招了招手,蓝漓遂即来到她跟前,她握着蓝漓的手说道:“今晚让你受惊了,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好。” 因着这件事情顾潇然故意让恶来保护蓝漓其实也有两点原因,一个是她比较相信恶来,再有,这也是为蓝漓与恶来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也算是她向蓝漓赔罪的另一种方式了。 蓝漓抿抿唇说:“娘娘不告诉了奴婢是正确的选择,若是被奴婢一早知道一准儿就坏了娘娘的正事。” 顾潇然欣慰的笑笑:“追根究底还是我不好,今晚你一定是吓坏了。” 蓝漓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蓦然垂眸看着自己腰间的香包,方才那侍卫死后盯着她香包的狰狞眼神依旧回荡在脑海里,她顷刻解下香包说道:“娘娘,凶手要找的是不是这香包?” 顾潇然接过香包,呈到帝辛眼前,缓缓问道:“陛下可见过这个香包?” 顾潇然本想着这香包定会是哪一宫的娘娘或者侍女所有之物,而她们也时常会到分宫楼去等待帝辛下朝,或许帝辛会有些印象。 帝辛接过香包看了一眼,但仅是淡淡的一眼便将香包随手扔在了案几上,转眸睨向顾潇然,说道:“没有印象。” “陛下,娘娘,侍卫的身上有着十分浓郁的腊梅香味。”恶来突然说道。 “腊梅?”帝辛与顾潇然同时一怔。 顾潇然先帝辛一步说道:“陛下可知道哪一个宫苑植有腊梅?” 未等帝辛回答,蓝漓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回娘娘,奴婢曾见过临风轩植有腊梅。” “临风轩?”顾潇然蓦然蹙了蹙眉头,临风轩可是杨禄嬣所在的宫苑,这件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她设想了那么多可能是凶手的人,却从来没往杨禄嬣的身上想过,而她也绝不相信这件事会与杨禄嬣有关。 272.第272章 搜宫(一) “娘娘,这幕后之人会不会是嬣嫔娘娘?”蓝漓突然瞠大眼睛叫道。 顾潇然清丽的脸上神色倏然沉了下来,她对蓝漓说道:“漓儿,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单凭着侍卫身上的腊梅香味根本不足以断定谁是幕后主使者,不要在陛下面前妄加猜测。”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蓝漓抿抿唇,听到陛下两个字便是一阵惶恐,遂怯怯地低下头,俨然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再也不敢吭声。 顾潇然不想将这件事闹得太大,此刻帝辛还在身旁,任何的话语听在帝辛的耳里都难免令他生疑,没有证据证明杨禄嬣是主使者她便断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联想着曾与杨禄嬣从最初的敌意到后来的相知,她是万分珍惜这段姐妹情份的,她也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确信杨禄嬣不会害她。 帝辛清俊的眉宇微微蹙起,他看着一脸思虑的顾潇然,又转眸看向恶来,说道:“恶来听令。” “臣在!” “明日起彻查宫中所有宫苑,凡植有腊梅的宫苑全部记录下来,向孤与贵妃禀明。” “臣领旨!” “退下。” “臣告退。” “奴婢告退。” 恶来与蓝漓二人微微作揖后便退出了寿仙宫。 偌大的寿仙宫内,帝辛与顾潇然二人坐在案几前面面相觑,须臾同时抿唇笑起来,即便这件事情如此棘手,他们仍旧不愿让这不好的事情扰乱了本应该好好的心情。 帝辛看着顾潇然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的神色,他抬手轻轻揽她入怀,垂眸在她头顶说道:“阿然,你真是个奇女子。” 顾潇然娇小的身型小猫儿一般往他怀里凑了凑,在他胸膛莞尔一笑说:“我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喜欢对一些事情刨根问底,弄不明白只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帝辛大掌在她肩膀上轻轻抚摸着,欣慰的吁了口气。 这时,顾潇然的小脑袋儿缓缓抬起,一双清亮的凤目睨着帝辛的鹰眸,缓缓说道:“子受,这件事情不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凶手又是谁,我希望你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她见帝辛眉宇微拧,便又说道,“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 她没有把话说完,不用仔细想她也猜到了凶手肯定会是宫中的某一个妃嫔,她们的目的再清楚不过,而她的存在无疑剥夺了她们本该被帝王宠爱的权利。 这个人在加害她的同时定也是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与煎熬吧? 这件事情本就不言而喻,可顾潇然依旧不愿在帝辛面前将话挑明。 帝辛一下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深谙的鹰眸直直的睨着顾潇然的眼眸,嘴角渐渐勾起一弯似有若无的弧度,他缓缓说道:“一切由你做主。” 顾潇然还了帝辛一个甜甜的微笑,俏脸儿凑近帝辛,红润的小嘴儿顷刻在帝辛那两片淡粉色的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 帝辛突然促狭一笑说:“不过……今晚由我来做主。” 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将她摁下了身下…… 翌日。 宫中的侍女、内侍们在得知帝辛下令搜查各个宫苑后,有亲眼见着恶来带领着随身的侍卫迈着稳健的步伐行走于各个宫苑时,再次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么,陛下今早上下旨让恶来将军搜寻所有宫苑,好像再找什么腊梅?” “我也听说了,据说昨晚上一名侍卫装扮的刺客潜入寿仙宫行凶,正巧被事先埋伏在寿仙宫里的恶来将军逮个正着,那刺客见大事不妙便服毒自尽了!” “真的假的啊?” “千真万确!”内侍见这几名侍女一脸的惊诧,微微顿了顿,像个说书的先生似得又对着她们眉飞色舞的说道,“据说那侍卫身上有着浓郁的腊梅香味,因此陛下才下令查找哪个宫苑里植有腊梅!” “这样说来,只要找到哪里有腊梅就可以确定凶手是谁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这宫中宫苑无数,只怕植有腊梅的宫苑更是多不胜数,唯恐是大海捞针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宫里还真没几个地方种着腊梅的,要想因此确认幕后真凶似乎并不是件难事儿!” 内侍说完,周遭紧跟着又是一阵唏嘘。 这时正巧经过的嫣儿将这些话全听在耳朵里,心底骤然一颤,她赶忙转身往回走,身后却突然有人叫她。 “咦,嫣儿,你怎么才来就走啊?” 嫣儿扭头说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忘记了。”匆匆忙忙的说完,嫣儿便头也不回的朝着临风轩走去。 几名侍女见她匆匆忙忙的样子不禁腹诽道:“怎么突然这样神秘兮兮的?” 突然一个侍女叫出声:“噢,我知道了!” 几名侍女和内侍赶忙问她:“你知道什么了?” “我上次跟着嫣儿去了一趟临风轩,那园子里就种着腊梅!” 说完,一群人倒吸了口冷气,想着两次凶案现场诡异恐怖的画面他们不由得全身发冷。 有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知道吗,嬣嫔娘娘伸手了得,只怕是杀死一个内侍和一个宫女肯定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这时,眼尖的人一眼便见到恶来从不远处走过来,见恶来正一脸阴霾的看着他们,各个都怯怯地退至路旁,毕恭毕敬地作揖道:“奴婢/奴才参见恶来将军。” 恶来凝了他们一眼后说道:“不想人头落地最好不要乱嚼舌根。” “奴婢/奴才记下了!”众人异口同声。 恶来又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转眸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恶来走后那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开了,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嫣儿一路小跑回了临风轩,见杨禄嬣正在院子里耍剑赶忙奔了过去。 杨禄嬣遂即收了剑,转眸看向嫣儿,目光清冷,显然是被她打搅后感到不悦。 “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的?”杨禄嬣问。 嫣儿抚着自己的胸脯顺着气,因着剧烈的跑动此刻上气不接下气,待气息喘匀了方才说道:“娘娘,陛下今早下令查宫中植有腊梅的宫苑……” “这与我何干?”杨禄嬣面不改色,依旧一脸的清冷。 “据说……据说昨日夜里刺客闯进寿仙宫再度行凶,他身上就有浓郁的腊梅香味!”嫣儿一脸的焦急,说话时还扫了一眼杨禄嬣身后的那几株腊梅树,生怕这件事会牵扯上她的主子似得。 看到嫣儿一脸的担忧,杨禄嬣方才被打搅后的不悦随之消失,她蹙了蹙秀挺的眉宇,眼神里充满了疑惑,现在风头正紧,想不到凶手还会二次行凶。 正想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杨禄嬣与嫣儿同时转眸看向声音来源,只见手执佩剑英气不凡的恶来率领着两名侍卫从临风轩外面走进来。 杨禄嬣的目光淡然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恶来在距离杨禄嬣两三米远的位置停下来,拱手作揖道:“微臣恶来参见嬣嫔娘娘!” 杨禄嬣深深凝了恶来一眼,眼神孤傲淡然:“将军有事么?” 恶来抬眸,正巧睨见杨禄嬣身后头不远处的位置,那里正有几株腊梅树,此刻那枝干上开着明艳艳的腊梅,一朵一朵的黄色小给这本就有些清冷的临风轩平添了几许生气。 恶来眼眸微微沉了沉,遂即说道:“嬣嫔娘娘宫中的腊梅开的不错。” 杨禄嬣自是聪明的女子,她也听得出恶来言语中的意有所指,她蓦然的扬起下巴,傲视一切的目光睨着恶来,说道:“将军究竟想说什么?” “臣只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查看一番,若有冒犯还望嬣嫔娘娘见谅!”恶来再次作揖道。 “查看?”杨禄嬣微微勾了下唇角,笑容不达眼底,“查看什么?” 恶来再次拱手说道:“查看各宫院是否植有腊梅树。” 杨禄嬣遂即转眸看了看身后那几株开的正艳的腊梅,不禁莞尔:“现在将军看到了?” 恶来抿抿唇,作揖道:“臣告退。” “将军请自便。”杨禄嬣面无表情的说道。 恶来向后退了两步,目光始终未离开杨禄嬣身后的腊梅树,须臾对身后的两名侍卫说道:“咱们走!” 看着恶来与侍卫离开,杨禄嬣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对嫣儿说道:“嫣儿,明日随我去一趟寿仙宫。” 嫣儿一怔,显然不太明白自家主子为何在这节骨眼儿上往寿仙宫里跑,但还是诺诺的应道:“是。” 恶来出了临风轩后便停在原地,他找了这许多宫苑,唯独在临风轩见到了腊梅树,不得不令他疑心杨禄嬣就是这幕后的主使者,而杨禄嬣平时便给人一种疏离感,从不主动与任何人联络,若说这件事情是她做的也不足为奇。 恶来甩开脑中的思绪,随口问道:“还有哪没去的?” 一旁的侍卫突然指着冷宫的方向说到:“恶来将军,前面不远处就是平乐苑与披香阁,只剩下这两处地方没有去了。” 273.第273章 搜宫(二) “先去平乐苑。” 恶来说完,一行三人便朝着平乐苑走去。 当恶来刚刚走进平乐苑后,一名侍女便恭敬地上前,作揖说道:“恶来将军,国师大人吩咐奴婢领着将军搜查这园子。” 恶来明显一怔,都说国师料事如神,竟没成想一向足不出户的国师居然知道他会来搜查,并且一早命侍女在外候着,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居然还主动吩咐侍女带领他搜寻平乐苑。 恶来转眸看向侍女,一脸严肃的说道:“有劳了!” 恶来跟随侍女前后院的看了一遍,见园中没有一株腊梅树便匆匆出了后院,就要走出平乐苑时,他扭头看了看那两扇紧紧阖着的房门,须臾离开了平乐苑。 披香阁内此时此刻沉浸在一股无比阴郁的气氛中,一名侍女踌躇着来到姜梓童所在的房间里,房间布置十分简单,没有任何的装饰,说是寝室,里面却仅仅有一张床和几件简单的摆设,除此之外,就连女子应有的梳妆镜也没有。 昔日的王后娘娘沦落到这样的一步田地看在侍女的眼中难免觉着寒心,看着一身素衣的姜梓童正坐在案几前,手中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小衣裳反复端详的时候,侍女抿抿唇,一脸焦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姜梓童没有看向侍女,依旧端详着手中的小衣裳。 在这披香阁内的每一天里,但凡是醒着的时候她就会用这些针线缝缝补补,给两位王子做着衣裳,虽说每一件都没能送出去却仍旧不厌其烦的做着,现在衣柜里已经存了许多件小衣裳了。 她的语气十分淡漠,仿佛除了那些小衣裳和两位王子的事情便没有任何时能够提起她丝毫的性质一般。 侍女踟躇了一会儿,还是缓缓说道:“娘娘……听说恶来将军正在奉命搜索各个宫苑……” 姜梓童手上的动作一滞,终于有了反映,转眸看向门边,原本秋波荡漾的美眸此刻竟有些许失神,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在眼尾的位置也赫然爬上了两条浅浅的细纹,从前的美貌荡然无存,只有憔悴布满了她的脸。 见侍女正低垂着头欲言又止,姜梓童声音慵懒的随口问道:“为何要搜查宫苑?” 她说话时没有任何语气,只有听到这句话后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愣怔之外,再没有了任何的反映。 侍女又说:“因着……昨晚上在寿仙宫行凶未遂自尽而死的侍卫……” 姜梓童眸色一暗,须臾问道:“只是搜索各宫院而已,你急个什么劲儿?” 侍女赶忙又道:“回娘娘,据说侍卫身上有腊梅香味,所以陛下才下令搜查各宫院可否植有腊梅……而披香阁中……” 姜梓童眉头骤然一紧,下意识将手中的小衣裳攥紧,尔后看向侍女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奴婢绝不敢诓骗娘娘,所言句句属实,这会儿只怕恶来将军已经朝披香阁走来了……”侍女唯唯诺诺的说完,便低着头抿抿唇,一时间乱了方寸,“娘娘,这披香阁中就有几株腊梅,这下可如何是好?” 姜梓童将手中的小衣裳放在案几上,平铺好反正面的端详着,仿佛就怕落下一针似得。 比起侍女的胆怯与慌乱,她却显得气定神闲,姜梓童缓缓说道:“腊梅树就种在那里,根本无法移除,他们若是因此怀疑本宫,本宫也无可奈何,本宫如今已在这披香阁中度日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怕什么?” 听到姜梓童如此一说,侍女微微拧了下眉头,似乎也释然了些。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恶来还算恭敬的声音:“娘娘,臣奉命搜查披香阁,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姜梓童缓缓从案几前站起身,来到门边时便见到恶来与他的随行侍卫正站在园中。 她遂即说道:“无碍,将军请自便。” 恶来颌首,凌厉的眼眸扫了眼披香阁偌大的庭院,墙角处种着几株梅树,此刻那娇艳欲滴的梅正散发着樱红诱人的颜色,但这并不是他要找的,他遂即对身后的侍卫说道:“去后院看看。” “是!”两名侍卫领命后朝后院走去。 姜梓童眼眸微动,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表露,见两名侍卫消失在视线里,姜梓童转眸看向恶来,缓缓说道:“恶来将军近来可见过两位王子?” 姜梓童很清楚,这次的事件是不是她做的有这腊梅在所有人也会将罪过按在她的头上,毕竟她如今还是个罪人的身份,在所有人眼中她早就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了。 若不是当日箕子有意用两位王子为她求情,只怕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之所以这时提到他们两个,就是想要告诉恶来,她虽已沦落至此,却仍旧是两位王子的母亲,帝辛的结发之妻,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不要忘记她的身份。 恶来遂即说道:“两位王子一切安好。” “飞廉将军可还有教他们习武?”姜梓童又问。 “回娘娘,叔父若是没有重要事情必须出宫的话都会抽空陪两位王子练武的。” 姜梓童缓缓吁了口气,笑了笑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恶来面无表情,这时两名侍卫走回来,来到恶来跟前时说道:“启禀恶来将军,后院有几株腊梅树!” 姜梓童深吸一口气,眼波微动。 恶来深深凝了姜梓童一眼后,拱手说道:“娘娘,臣告退!” 恶来正要转身之际,姜梓童却突然叫住他:“恶来将军请等一下!” 恶来问道:“娘娘还有什么事情么?” 姜梓童抿抿唇,说道:“请将军等一下。”说着,她便转身进了屋。 恶来正疑惑之际,姜梓童突然拿了一个布包从屋内走出来,她来到恶来跟前,见恶来一脸狐疑便说道:“这是本宫为两位王子做的衣裳,还望恶来将军行个方便。” 恶来神情微滞,听着姜梓童客套的语调,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神色,终是接过了她递来的布包,毕竟她还是两位王子的生母,这与她是否是凶手无关。 “谢谢恶来将军。”姜梓童说道。 恶来微微颌首道:“娘娘客气了。臣告退!” 说完,他转身,与两名侍卫离开了披香阁。 “娘娘……这……”侍女站在姜梓童身后,此刻显然已经慌了神,即便姜梓童方才说的那样淡然,可毕竟披香阁内植有腊梅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你慌什么?”姜梓童淡淡地蹙眉,睨了眼侍女又道,“事情还没有一个定论呢,本宫不想再看到你这副自乱阵脚的样子!” 说完,姜梓童便踱进屋里,不再看侍女一眼。 搜查完各个宫苑后,已临近傍晚,夕阳将整片天空映照出绯红的颜色,异常壮观。 恶来马不停蹄感到寿仙宫,帝辛与顾潇然二人正坐在大厅里,似乎在等待着他搜查后的消息。 恶来阔步埋进大厅,来到他二人跟前抱拳颌首,恭声说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臣在临风轩与披香阁均发现了几株腊梅!” 听到这一消息后,帝辛与顾潇然均是一怔,二人对看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恶来,顾潇然突然见到恶来手中拿着一个布包,不禁问道:“恶来将军手中所持之物是什么?” 被顾潇然一问,恶来难免有些踟蹰,他看了眼帝辛,帝辛遂即说道:“你但说无妨。” 恶来这才说道:“回娘娘,这是臣搜查披香阁时王……不,姜氏交给臣转交给两位王子的衣裳。” 单单听着王后或是姜氏这几个字顾潇然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与两位王子联系在一起却令她多少有些动容。 试问天下有几个生母是不思念自己的孩子的? 许是感受到了顾潇然心底渐渐起了一丝波澜,帝辛遂即对恶来说道:“两位王子自是有穿不完的衣裳,无须罪人姜氏来做,这些东西拿下去,退下。” 恶来拱手,正要行礼退下,顾潇然却突然开口说道:“把布包呈上来。” 恶来一怔。 帝辛亦是不明所以的转眸看向顾潇然,却见顾潇然眼神平和,他便给了恶来一个眼色,恶来缓缓踱至案几前,双手将布包呈到顾潇然的面前:“娘娘请过目。” 顾潇然缓缓打开布包,随手拿起最上方的一件衣裳,这件比较小,她见过一次武庚,显然这件衣裳武庚肯定穿不下,想必是给禄父做的。 她仔细端详着这件小衣裳,不论是做工还是剪裁全部都细致入微,能为孩子做出这样精细衣裳的女子定是个慈母吧。 想必姜氏在被打入冷宫后边没有见过自己的两个孩子,她究竟要以着怎样的心情做出这些衣裳?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姜梓童对孩子的思念之苦。 顾潇然转眸看向帝辛,缓缓说道:“陛下,姜氏虽有罪,但这罪过却不能殃及其他,她定是疼爱两位殿下的,恳请陛下不要剥夺姜氏尽母亲之责的权利。” 274.第274章 今晚很奇怪 顾潇然话音落,便吸引着帝辛与恶来一同将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二人均是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似得。 帝辛深深凝了顾潇然一眼,那眼神中满是复杂的心绪。 恶来看到了帝辛的神色,他虽没有如飞廉一般时刻呆在帝辛的左右,可他仍旧知道帝辛曾多次偷偷的看过两位王子,或许他只是因着姜梓童的原因不愿见到他们,更也不愿他们两个会问他关于母后的事情吧。 见帝辛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并未言语,顾潇然莞尔一笑,须臾说道:“陛下可否准许臣妾想去探望两位王子殿下?” 这一问题问出口的一瞬,顾潇然便感觉到帝辛眼波微动,她缓缓又道,“他们还那样小的年纪便没有了生母的照顾实在令人心疼,陛下整日操劳国事,臣妾无法参与其中,却依旧想为陛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况且,臣妾一向很喜欢小孩子。” 看着顾潇然笃定的眼神,帝辛难免动容,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就依爱妃所言。” 听到帝辛应允,顾潇然清丽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不久前她就很想问问帝辛关于武庚和禄父的事情,只是没有很好的时机,如今帝辛答应了她的请求,难免令她感到开心。 毕竟爱屋及乌。 “谢陛下,臣妾明日便去中宫看看他们!”顾潇然脸上洋溢着温婉的笑容,像是一个欢快的孩子。 很显然,帝辛并没有料到顾潇然会有这样的决定,但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却也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 恶来看着眉目传情的二人不禁轻咳了两声,见二人齐齐的将目光转向他时,他遂即问道:“陛下,贵妃娘娘,这腊梅一事该如何办?” 顾潇然一脸尴尬的看着眼皮底下的小衣裳,方才只顾着和帝辛说两位王子的事情,竟然把恶来给忘记了。 帝辛很快敛去笑容,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问向顾潇然说:“关于腊梅一事,爱妃如何看的?” 顾潇然抿抿唇,灵动的凤目微微转动了下,似是在寻思着什么,须臾说道:“事有蹊跷,臣妾也不敢断言。” 顾潇然虽是如此说,可她依旧不相信杨禄嬣会是害她的凶手,且不论她与杨禄嬣之间的情分如何,杨禄嬣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来害她,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无疑就是姜梓童了。 可是在这一刻,当她想到那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时,所有的怨气通通消散,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仁慈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她却突然间母性泛滥,想到母子分离的痛苦心底莫名的酸楚。 姜梓童心中有怨气是自然的,顾潇然可以理解,虽说她害死那些无辜的生命罪大恶极,本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但顾潇然实在不忍心见到两个那样小的孩子没了亲生母亲,而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此后见不到自己的孩子比任何的折磨都要痛彻心扉,她便没有必要再往姜梓童的伤口上撒盐了。 并且这件事情蹊跷的疑点太多,顾潇然也不敢断定姜梓童就是凶手,而这其中牵扯的人也定会不少。 她缓缓敛去心中的想法,须臾对帝辛说道:“陛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爱妃请讲。” 顾潇然吁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现如今已是闹得宫中人心惶惶,臣妾不想再生出无端的是非,相信凶手此刻已是坐立不安,近期定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如此,陛下不如诏告所有人已找到真凶,以此平息了宫人们的惊慌,与此同时加强宫内的守备,暗中调查此事。” 帝辛深谙的鹰眸静静的睨着顾潇然一会儿,宫中植有腊梅的宫苑只有临风轩与披香阁,若是追究谁是凶手定是件容易的事情,可她却偏偏如此说。 他真不知是该说她宅心仁厚,还是该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她,他的宠爱于她而言,就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稍有不慎就会令她陷入险境。 想必她如此说已是猜到了这幕后的真凶可能是谁了,而他自然也能想象到,只是他不愿违了她的意。 “既然爱妃开了口,孤便如此办吧。”帝辛不露声色,看着顾潇然的一双鹰眸里宠溺中又夹杂着满满的歉意。 用过晚膳后,顾潇然便将那些小衣裳都折叠整齐,并且在这之前她还特地让蓝漓她们帮她搜罗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帝辛沐浴后坐在床上,看着身着雪白袭衣的顾潇然在衣柜里拿了出衣裳,一件一件的在身上比试的样子不禁勾唇笑起来。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潇然,从前的她穿衣打扮从来不会如此用心过,一切都由侍女们服侍着,更也常穿一些素色的衣裳,而今晚,她拿出的衣裳全部都是绿绿的,每一件罩在身上都像是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仿佛一个不慎就要飞走了一般。 最后,顾潇然套上一件水蓝色碎长裙来到帝辛跟前,问道:“这件怎么样?” 帝辛皱了皱眉头,摇摇头。 顾潇然嘴巴一翘,转身将水蓝色碎长裙放回到衣柜里,又拿出方才试过的一件浅粉色绣有大朵牡丹图案的长裙罩在身上,来到帝辛跟前问道:“这件呢?” 帝辛看着她身上那绿绿的衣裳不禁噗哧一笑,又是摇摇头。 顾潇然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撅着嘴巴吁了口气,又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扔到衣柜里,然后拿起一条墨绿色的印着小碎的长裙,还没套在身上呢,床边便传来了帝辛的声音:“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顾潇然穿衣服的动作微微一滞。 “你今晚很奇怪。” 帝辛深深凝着她,那两道清俊的眉宇微微凝着,仿佛看到她这样子很是头痛似得,这样的表情对于顾潇然来说无疑是个打击,好像她穿着这些衣裳很不好看似得。 顾潇然显然已经被帝辛的眼神刺激到,遂即不满的说道:“我今晚换了很多件了,你居然觉得每件都不好看,这会儿竟然又说我很奇怪?我哪里奇怪了?” 帝辛薄唇抿成一线,很无奈的吁着气,说道:“你今晚换了一件又一件,还不奇怪么?”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呀,女人爱美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顾潇然不以为然的说着,一边往身上套着衣裳。 帝辛却也一脸不满的说道:“每日这时候你都已经躺在床上了。” 这声音明显有些别样的用意,顾潇然不禁看看他,此刻他身上也穿着一件雪白的袭衣,只是衣襟半解,麦色的胸膛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性感的肌理线条。 她这才惊觉,他们两个因着这次事件已经有两日没有心情做那件事情了,难免帝辛今日会说出这样酸味十足的话来。 顾潇然俏脸儿一红,她嘟着嘴巴说:“你就因为这个才故意说我穿着这些衣裳不好看么?” 帝辛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深深凝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说呢?” 顾潇然故作无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的想法啊?” 帝辛真的越来越拿她没办法! “你再好好瞧瞧,我穿这衣裳是不是美艳动人?”她一脸的自信,若说是从前的顾潇然她不敢保证自己穿什么都好看,可如今穿越到苏妲己这具躯体身上后,她还是有这么点儿自信的,毕竟苏妲己生的貌美异常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经你如此一说,我真是应该好好瞧瞧了。”帝辛眼神含笑的看着顾潇然,言罢,作势瞧起来。 顾潇然终于将衣裳穿好,在帝辛面前转了一圈,将自己的美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给帝辛看,末了还冲着他猛地眨了一阵眼睛,模样可爱至极。 帝辛手指捏着下巴,一脸沉思状的看着顾潇然,眼中充满了惊艳的神色,幽幽开口道:“平时没少见其他女子如此穿着,可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同样的图案穿在不同人的身上确实别有一番韵味。” 话音落,帝辛见顾潇然骄傲的一条尾巴就要翘到天上的样子便轻咳了两声,正色着又说道:“为何别人穿着那样好看,可穿在你身上就别、有、一、番、风、格呢?” 那后面的几个字分明就是他勉勉强强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顾潇然立马冷下脸来,她不满的看着帝辛,嘴巴撅得老高,然后一脸失落的说道:“真的有这么难看么?” “我没说难看啊。”帝辛打死也不承认。 嗯,坚决不承认! “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顾潇然越发不满了。 帝辛终于忍俊不禁,突然冲她伸了伸手,顾潇然不计前嫌的朝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正好依偎在他怀里,她瘦弱的身型顷刻被他厚实而炙热的身躯包裹住,可顾潇然脸上的失落神色却没有因此消除半分。 帝辛从身后抱住她,两只大掌抓着她的手,若削的下颚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说:“何止是难看啊?简直不堪入目!” “你……”顾潇然正要发作,可她的手突然间他用力攥紧,感情他方才就有意先桎梏了她才说这样的话来气她,顾潇然一阵恼火,这阴险的男人居然存心耍她! “不逗你了。”帝辛微顿,见怀中的小女人安分了些,又说道,“你还没说,今日为何一再换衣裳?” 顾潇然叹了口气,这才闷闷的说道:“听说小孩子都喜欢色彩斑斓的事物,我就想着明日去探望两个小家伙儿的时候好好捯饬一番的,谁知,竟让你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得彻底!” 帝辛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他早就该想到她是为了明天做准备,可他实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这天下的女子只有她才会这样吧,总是做一些令他捉摸不透的稀奇古怪的事情。 顾潇然似乎一下子又有了新奇的点子,突然挣脱开帝辛的怀抱,独自来到梳妆镜前,那里摆放着两个首饰盒,她从里面拿出一对夸张的耳环,又拿出了几个夸张的发饰,说道:“你再好好瞧瞧,不能用大人的眼光瞧,假设你是个小孩子,你会不会喜欢看我穿着这样的衣裳,戴着这样的首饰啊?” 说着,顾潇然还拿着首饰往自己的头上、耳朵上、脖颈上一个劲儿的比划,样子简直能雷死人,可她就是乐此不疲的比划着。 帝辛却深深拧了下眉头,他缓缓下了床,来到顾潇然跟前,正在她又要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时,他轻轻夺下了她手里的首饰,扳正她的身型,直视着她的眼睛,温柔的说道:“阿然,你其实不必如此费尽心思的。” “他们两个是你的孩子,我自然希望能被他们喜欢。”顾潇然抿抿唇,显然不太明白帝辛为何会制止她的行为,这一次真的如同一盆冷水泼下,将她原本高涨的情绪浇得冰凉。 帝辛见她神色暗淡便知道她误解了他的意,须臾无奈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说道:“傻瓜,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对这些不感兴趣。” “那对什么感兴趣?”顾潇然仰着小脸儿看着帝辛,就如同一个急需要答案的小孩子般。 “他们喜欢师氏身上的戎装,你难不成还要穿着一身戎装去探望他们?嗯?”帝辛低眸看她,眼中除了笑意便是宠溺与无奈。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顾潇然突然地垂下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帝辛本以为她就此死心了,却没成想她又猛地抬头看他,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帝辛彻底无语! 他叹了口气,着手褪下她身上的那身墨绿色的碎长裙,一边说道:“穿上这个像是一棵万年青,简直丑死了,明日将方才换的衣裳统统扔掉,我吩咐少府监给你做些新的衣裳。” 顾潇然一听到万年青就想笑,她笑着说道:“反正不像圣诞树就成!” “圣诞树是什么树?”帝辛突然问道。 “圣诞树就是……”顾潇然突然又是灵光一闪,她正要开口,帝辛却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顾潇然赶忙吼道:“喂,你好歹给个知会啊!” “没有。”他不想知道什么是圣诞树,他只想快点儿爱她。 这霸道的男人简直太可恶了,竟然连话也不让她说! 顾潇然很快被帝辛轻放在床上,那伟岸的身型即刻附了上去,一张俊脸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朝她压去,薄软的唇顷刻封住她的小口儿。 顾潇然吱唔着说道:“我……我还……没说完……唔……” “一会再说。” “可……唔……可是……” “嘘……” 她所有的话语很快淹没在他如雨的吻中,湿滑软腻的长舌在她红唇微张之际长驱直入,犹如探险队员一般搜索着她口中的丁香小舌,最终将它连带着她口中香甜的蜜津酒一并强势的吸入自己的口中,肆意品尝。 嘴巴在忙碌的同时,大掌蓦然来到她胸前,将她的衣襟朝左侧推去,一个圆滑白皙的香肩因此暴露在昏黄的空气中,炙热的大掌顷刻抚摸她圆滑的香肩,也一并将她的衣襟再次向下褪去。 他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投注在了她的身上,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此时此刻正有一抹炙热正抵在她的腰腹处,随着他轻微的蠕动而不断刺激着她的感官神经,配合着他激烈的吮吻令她头脑发热,一瞬间无法思考,身体瘫软无力,只得任由他肆意的索要。 大掌游弋到她左胸,掌心轻轻收拢,一下下的摁压揉搓,那粉色的小樱桃正因着他这一动作被夹在两指间,对着他轻柔的动作被刺激的越发诱|人挺立。 顾潇然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极浅的嘤咛,听在帝辛耳里恍若迷离之音,令他的情绪越发高涨。 他的喘息跟随着她口中溢出的娇嗔而变得粗重起来,心跳更是毫无章法的乱跳一通,吻着她的唇缓缓移向一侧,顷刻含住她薄软的耳垂,唇齿配合着舌尖一下下轻抿撕咬,这痒痒的触感令人抓狂。 顾潇然的嗔吟声越来越大,喘息越来越急促,知道那条柔软湿滑的舌头探入她的耳蜗,在耳朵里不停的翻搅,耳中传来隆隆的声响,搅得她心急如焚。 身体上传来的触感太过强烈,顾潇然根本无法招架这强烈的刺激,两条纤细的藕臂顷刻用力搂紧了帝辛的脖颈,她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吻着帝辛的脸颊,颈项。 帝辛的身体缓缓向下移去,长舌从她的粉腮一路向下的舔|舐着,掠过她诱人的锁骨来到胸前,灵活的舌路过一寸寸雪白的肌肤,最终移向她胸口另一边…… 强烈的刺激感受令顾潇然差点儿尖叫出声,她隐忍着大叫的冲动,两只手用力的捏着帝辛结实的膀臂,同时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仿佛要以此来缓解身体上剧烈的感受。 275.第275章 杨禄嬣造访 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呜呜嚎叫着,预示着这个冬天又冷了几分。 不同于这恶劣的天气,几只暖炉将寿仙宫烘托得如同阳春三月般温暖怡人,此刻这温暖的寿仙宫正笼罩在一片旖旎的春色中。 直到雪将寿仙宫外的景色都蒙上了一层厚而雪白的冬衣,室内的两人才终于停止了这场爱的缱倦。 激情褪去后,顾潇然依偎在帝辛宽厚的怀抱里,此刻香汗淋漓,娇喘连连。 “你说……两个小家伙儿会喜欢我么?” 待气息渐渐平息,顾潇然调整了姿势,转身面向帝辛,灵动的凤目求知样的注视着帝辛温暖的眼眸。 她还记得刚入宫时偶然见到了武庚那天听着他与飞廉信誓旦旦说着的那番话,那个时候小家伙就那样讨厌她,现在姜梓童身处冷宫后他们或许会更加恨她吧? 现在的顾潇然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去见两个小孩子都会令她没来由的紧张,思于此,她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帝辛薄唇微抿,正欲开口,怀里的小女人突然先他一步又说:“你有去看过他们两个么?” 帝辛微怔,须臾静静的答道:“嗯。”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她还以为帝辛从来不会去探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呢,而她也没有在宫中见过他们两个的身影,原来他去看过了,只是没有和她说啊。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我何时去的。” 帝辛的语气极为平静,让顾潇然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她却因着这句话感到无比的心酸。 顾潇然的眼神随之暗淡下来,她抿抿唇说道:“你一定很爱他们两个。” 想着帝辛每次都要偷偷的去看他们,顾潇然只觉得心猛地一揪,她似乎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要偷偷地去看,或许他也害怕他们两个问起姜梓童吧。 帝辛半晌没有说话,顾潇然小猫儿似得往他怀里钻了钻,两条如蛇的手臂轻轻圈上了他的劲腰,帝辛这才垂眸看她,温热的大掌从她光洁的美背上移开,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声说道:“睡吧。” “嗯。” 顾潇然从开紧咬的嘴唇,其实她还想问另外一个问题的,那就是帝辛究竟有没有过哪怕是一刻心里是爱着姜梓童的。 可话刚到了嘴边,她却戛然止住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白痴,他一定是爱过姜梓童的吧,若是没有爱过她,他为何会与她生下两个孩子? 可若是他们之间有爱情,他又为什么三年不踏入中宫? 太多的问题排山倒海一般涌入顾潇然的脑海中,可是这些问题或许她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答案吧,因为她也许一辈子也无法有这种勇气去谈论他曾经的感情,她害怕姜梓童是他曾经的挚爱,害怕即便是挚爱也终是逃不开如今的命运。 翌日。 刚刚推开门子走出寿仙宫的一瞬,顾潇然便见到了满院子的纯白。 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身上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衣裳,而发式与妆容也没有精心修饰,还如平时一样,一副亲和力十足的模样。 既然帝辛说两个小家伙不喜欢枝招展的打扮,她也懒得刻意把自己捯饬成一棵圣诞树。 想到此顾潇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她偏头看看身边的蓝漓,问道:“漓儿,恶来去多久了?” 蓝漓回应道:“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话音渐落便见着恶来走进寿仙宫的院落,他来到顾潇然跟前恭声说道:“娘娘,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 顾潇然嘴角上的弧度渐渐加深,这时便听到蓝漓对恶来说道:“恶来将军,你身上还扎着松树针叶呢。” 恶来垂眸,看看自己胸前和手臂上真的扎着不少的针叶,便大咧咧地用手往下掸着,可他毕竟是个粗犷的男人,做事本就没有女人细致,掸了几下却还是有不少的针叶顽固的扎在他衣服上面。 蓝漓看着心急,便上前着手将他身上的针叶一个一个的摘下来:“奴婢来帮你。” 顾潇然看着这样的一幕不禁抿唇笑了笑,听见轻微的笑声,转眸便见着司琴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蓝漓与恶来掩嘴轻笑,那眼神里别提有多暧昧了。 顾潇然不愿打搅蓝漓与恶来,缓缓来到司琴跟前,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司琴便微微欠身离开了。 顾潇然见司琴离开也悄悄的跟着离开,并给了其他人一个手势,院子里所有的人也各自散去,偌大的寿仙宫院落里仅剩下恶来与蓝漓二人。 他们两个站在皑皑的白雪中,俨然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仿佛这场雪就是为了他们两个而落得。 蓝漓一边摘着针叶,一边好笑的说道:“娘娘的圣诞树没有做成,恶来将军反倒现变成一棵大松树了,哈哈……” 说着,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瘦弱的肩膀跟着她的笑声一下下轻颤着。 笑过之后,她便又是专心致志地为他摘着针叶。 恶来垂眸看着一脸细心为自己摘去针叶的蓝漓,她低垂着头,本就娇小的脸颊此刻成了一个锥子型,显得越发小巧可爱,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随着每一下的眨动忽闪着,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舍不得转开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蓝漓突然抬起了小脸儿,却正巧与恶来痴迷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人同时一怔。 恶来慌忙将目光转开,这才注意到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禁深深拧起了眉宇。 蓝漓也回过神来,可她的脑海中却始终萦绕着方才恶来看着她的目光,因此心跳竟有些慌乱不已,她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着羞怯与紧张的情绪,咬了咬嘴唇,四处看了下说道:“娘娘呢?还有司琴她们怎么也都不见了?” 恶来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须臾垂眸对一脸绯红的蓝漓说道:“这会儿想必娘娘等人已经去中宫了,咱们两个也去吧。” “哦。” 恶来回身之际本能的想要去拉着蓝漓的手,就像前天夜里那样,可他刚伸出手的时候被自己的举动下了一跳,他很快收回了手,又是尴尬的一阵轻咳,须臾转身说道:“走吧。” 蓝漓抿抿唇跟在他身后,可他方才的小动作还是被她看在了眼里,红润的小嘴儿上立马绽开了一个如的笑容。 中宫偌大的园里已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一片寂静。 下一刻,清脆的笑声传来,两个小身影从屋内跑出来,身后的侍女连成了排的追在后头,一个劲儿的喊道:“殿下……殿下慢一点,地上滑小心摔倒!” “咯咯……不碍事……弟弟,你能追上我,我就给你当马骑!”武庚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足足矮了他一个头的禄父。 禄父小小的身体穿着厚厚的衣,此刻就像是一个小肉球一般可爱,他迈着短短的小腿儿追逐着武庚,一边喊道:“哥哥慢点……禄儿追不上……” 这稚嫩的童音听在旁人的耳中宛如世间最美妙的音律,令人不由自主的陶醉其中。 顾潇然一进到中宫时便见到了眼前的情景,她不舍得打搅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让中宫里的侍女们通禀,更没有让身后的侍卫与侍女发出一丝声响。 突然,武庚只顾着一边跑一边回头,猛地撞到了顾潇然的身上,顾潇然怕他摔倒,本能的想要抱住他,却因着速度太快,武庚惯性地跌坐在地上。 顾潇然吓了一跳,本以为他会哭鼻子,没成想他却一声不吭。 顾潇然赶忙上前扶他,而这时,她那双清亮柔暖的凤目却也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那双黑眸里的神色先是一惊,很快这抹惊诧转变成一脸的警觉的看着她。 武庚甩开顾潇然的上前搀扶的手向后退去,而这时,跟在身后的侍女们也已经跑了过来,匆匆向顾潇然行了礼后将武庚扶起来,刚刚站起身的武庚立刻躲在了侍女的身后,俨然将顾潇然当成了一个恐怖分子一般,生怕被她逮到就没了小命似得。 武庚的反映让顾潇然心底生出一丝丝挫败感,她抿着唇,脸上依旧是一副温柔的笑容。 “嘻嘻……禄儿捉到哥哥了!” 这时,一道略显兴奋的童音传来,顾潇然转眸看向这稚嫩的略微有些吐字不清的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已经跑到武庚身边,一把捉住武庚的衣角,肉嘟嘟的小脸儿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那极尽可爱的小模样吸引着顾潇然的目光再也舍不得转开,真想上前去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儿。 这时,禄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蓦然抬眸看向顾潇然,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眨巴眨巴着看看她好一会儿,似乎还是不明白武庚为何会是那样的反映。 突然,禄父见到了顾潇然身后那群侍卫手里抬着的一棵松树,那松树上挂着无数明晃晃的挂饰,做工都是十分精致,不仅如此,上边还系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和铜制的铃铛,此刻那铃铛正因着被侍卫拖着而发出一下下清脆的响声,那声音悦耳极了。 “树,树上有铃铛……嘻嘻,好漂亮的树!”禄父说着便朝着那刻松树走过来。 顾潇然赶忙示意侍卫将松树先放在地上,禄父很快来到松树跟前,胖乎乎的小手拨弄了下铜铃,铜铃一刻发生清脆悦耳的声响,听到这声音禄父小脸儿上的笑容越发兴奋。 胖胖的小手儿又是拨弄了下,听着铃声便开心的跳起来,还一个劲儿的鼓掌叫道:“好好听……好玩……哥哥玩铃铛。” 说着,禄父回身来到武庚跟前,小手牵起比他大出一些的小手儿。 武庚看了看顾潇然,先是一阵踟蹰,他倒是比禄父大些,警觉性比他多了些,可他毕竟也是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见到新奇的事物难免被吸引住。 他怯怯的看了顾潇然一眼后便跟着禄父一起来到松树旁,先是碰了下松树上边的彩带,又拨弄了下铃铛,脸上的神情由方才的惊慌转为新奇,这抹新奇的神色一点点变成了化作一张可爱的笑脸,他终是和禄父一起围着松树又蹦又跳。 这时,蓝漓来到顾潇然身边轻声问道:“姐姐,这松树就摆在这里了?” 松树此刻正在长廊上,延伸出来的树枝与针叶挡住了大半边长廊,宽敞的长廊内现在已经容不下二人并排行走。 顾潇然不忍心打搅他们的好心情,可送出摆到这里确实不太合适,如此想着,她便缓缓来到他们跟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他们平行,轻声说道:“两个小可爱,咱们一起把圣诞树搬到院子里好不好啊?” 武庚又是被吓了一跳,只有禄父对顾潇然露出了一个笑脸儿:“好啊!” 顾潇然又看看武庚,说道:“武庚好不好呢?” 武庚踟躇了一下,抿了抿唇,诺诺的说道:“我们搬不动。” 顾潇然见武庚和她说了话,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她又笑着说:“咱们让这些大力士帮忙好不好?” “好……”兄弟俩异口同声。 一群人很快将绿绿的松树搬到了宽敞的院子里,与周遭的白雪行程十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更加漂亮了。 武庚和禄父的脸上都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他们手拉手围绕着松树转圈,又蹦又跳。 如今武庚能和她简单的交流她很开心,她似乎也可以想象到定是从前姜梓童和他们说了什么,他才如此恐惧她。 但是现在看着他们的笑脸,她仍旧欣慰的笑了。 “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啊?”顾潇然欢快的跑过去。 “兄弟俩互看一眼,然后同时重重地点点头。” 帝辛与飞廉二人谈完公事便一同从龙德殿出来。 奉御官缓缓在帝辛身边问道:“陛下,这会儿去哪?” “去寿仙宫。” “可是贵妃娘娘这会儿在宫中陪两位王子殿下……” 听到奉御官的话后,帝辛埋向寿仙宫方向的步伐突然停顿下来,他又道:“去嘉善殿。” 说完,帝辛便朝着嘉善殿走去,奉御官紧紧地跟在后头,脸上是满满的疑惑神色。 奉御官自然明白帝辛心中所想,想必他还是没有做好面对两位王子的准备吧。 “最后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顾潇然讲完最后一句便见到两个小家伙儿已经沉沉的睡着了,此刻正均匀的喘息着,她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给他们掖了掖被角,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们可爱的睡颜。 顾潇然足足陪着两个小家伙一个上午,就连午膳也是在中宫里陪他们一起用的。 开始给他们将现代故事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会不停地问她白雪公主是谁,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七个小矮人而不是八个或者九个,诸如此类的问题把顾潇然问的发懵,只得模凌两可的解释给他们听。 直到看着他们睡熟,她才暗暗吁了口气,想不到照顾小孩子也是个技术活儿。 就在这时,蓝漓从外面走进来,在顾潇然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嬣嫔娘娘在寿仙宫等你。” “嬣嫔?”顾潇然很快敛去脸上惊诧的目光,或许杨禄嬣也是因着腊梅的事情要见她吧,她转眸对蓝漓说道,“待会儿出去告诉侍女们动作轻一点儿,前晚不要吵醒他们,明日我再来探看他们两个。” 蓝漓淡淡地抿了下唇,她心中的苏妲己俨然就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她的关爱总是会普照到所有人的身上,哪怕这两个小东西还是最最希望她死的姜氏的孩子。 “蓝漓知道了。” “回宫吧。”说着,顾潇然缓缓起身,出了中宫。 不多时顾潇然便回到寿仙宫,到了大厅后杨禄嬣正坐在大厅里品尝着侍女们为她沏好的茶叶。 “嬣嫔妹妹,你今天怎么这样有空?” 见顾潇然走进大厅,杨禄嬣缓缓从筵席上起身,说道:“这寿仙宫我还是头一遭来,确是比临风轩宽敞些。” 顾潇然抿唇笑了笑,示意杨禄嬣落座,她也坐了下来,侍女立刻为她也斟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 “若不是妹妹执意要住在临风轩那样偏僻的地方,我倒是也给你安排了一处宽敞的宫苑。” 杨禄嬣眉眼含笑,她勾唇说道:“其他宫苑好是好,只是我还是喜欢临风轩那清幽僻静的地方,这样也少了些麻烦不是么?” 她这话分明是噙着意味的,顾潇然自然明白她今日来此的目的,想必她也在为她担忧吧,她叹了口气说道:“从我把这颗心交给陛下之日起,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毕竟树大招风,即便我多么想要与世无争,却终究逃不开主动找上门的麻烦事。” “今早上我已经听说找到真凶的消息了,难道姐姐就想这么轻易的咽下这口气?”昨日方才搜出了临风轩与披香阁植有腊梅,没有听说任何的人被带走审讯的消息,杨禄嬣自然不会相信找到了真凶。 276.第276章 被耍 杨禄嬣话音落,顾潇然默默的陷入沉思中,她的眼神随之黯淡下来,缓缓开口说道:“妹妹的话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妹妹定然不理解我如今的做法,今日,我去中宫探望了两位王子殿下,他们可爱的笑脸依旧印在我的脑海中……” 杨禄嬣打断顾潇然的话说:“姐姐宅心仁厚,可姐姐可否想过,如今那两张可爱的笑脸终有一日会成为这世上最狰狞的面目?” 顾潇然的呼吸蓦然一窒,她怔怔的看着杨禄嬣,却听得她又说道:“此事一出,只怕你我都清楚这幕后的真凶是谁,只要她一天还在逍遥法外,终有一日,你所可怜的两个孩子会变成毒蛇,用他们喷出的剧毒来回报你如今的慈爱。” 杨禄嬣语气平和,可这样一番话听在顾潇然的耳里令她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这些话说的虽是刺耳,却也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想到的结果。 对呀,他们两个终有一日会长大,不再是这样天真可爱,他们也终有一天会明白姜梓童为何会沦落到冷宫,哪怕这些过错并不是她的意愿所造成,却也与她脱不了关系。 姜梓童那样恨她,恨她恨到不惜牺牲那么多无辜的生命,用着那样残忍的手段来折磨她,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善待她。 顾潇然的大脑一瞬间凌乱不堪,她抿抿唇,秀挺的眉毛蹙成了团,吁了口气方才说道:“妹妹的话字字珠玑,我自命不是心善之人,只是我一阖上眼睛就能想到他们的模样,真的无法想像,他们两个有朝一日失去生母会如何?” “姐姐你多虑了,他们只是孩子而已,你见到他们的时候不是也看到了他们的笑脸么?或许他们已经把姜氏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有你在杞人忧天而已。” 杨禄嬣见顾潇然抿抿唇未言语,便又开口说道,“对于十恶不赦之人,姐姐就不该仁慈,不要让罪大恶极的人亵渎了仁慈二字。” 杨禄嬣缓缓拿起面前的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茶,杯盏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抬眸,一双凌厉逼人的眸子注视着顾潇然。 顾潇然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抿着唇语杨禄嬣对视了一眼。 顾潇然眼中的复杂又怎会逃得过杨禄嬣的眼睛,她知道这件事对于顾潇然来说定是比登天还难的决定。 杨禄嬣很快转开话题,她看了眼杯盏中红褐色的茶水,又啧了一口说道:“这茶很不错。” “嗯,这是微子启殿下从鬼方带回来赠与陛下的普洱,妹妹若是喜欢喝待会儿带些回去。”顾潇然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道。 杨禄嬣抿唇淡笑了下:“好。” 顾潇然突然想起一事,转开话锋,语气轻快的说道:“我前些日子去官窑见到了尤浑。” 杨禄嬣蓦然一窒,她一双眼睛充满了惊诧的看着顾潇然:“尤浑?他为何会在官窑?姐姐上次给我送来白玉杯时不是说他去参军了么?” 顾潇然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稍后再与妹妹详谈,尤浑希望能与你见上一面。” 听到这句话后,杨禄嬣又是一阵惊诧,她惊讶又狂喜的看着顾潇然,问道:“他要见我?” “嗯。”顾潇然点点头。 杨禄嬣的脸上溢着满满的悦色,只是这样的表情很快被失落所替代,她神情倏地黯淡下来,遂即叹了口气,说道:“见了又能怎样?既然不能怎样还不如不见。” 顾潇然的情绪也很快被杨禄嬣的无助与绝望所感染,也跟着低落起来,她吁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把尤浑的话带给你,见与不见还是要你自己做主才是。” 如果见了注定会加深彼此的折磨,那真的不如不见。 她开始后悔答应了尤浑的要求,更后悔将这件事告诉给杨禄嬣知道,她有种帮着帝辛的女人红杏出墙的感觉,一时间竟让自己处在了被动中。 杨禄嬣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应,顾潇然看着她充满苦涩的笑容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临近傍晚十分,杨禄嬣才离开寿仙宫。 眼见着天色就要暗下来,顾潇然却仍旧没有见到帝辛来到寿仙宫,毕竟他在这之前每天这个时间已经来了,正准备与她共进晚膳。 这时,侍女将案几上凉了的茶盏撤下。 顾潇然问道:“有没有见到习雯?” 侍女微微颌首道:“回贵妃娘娘,习雯姐姐这会儿正在殿外候着。” “让她到我的寝宫一趟。”说完,顾潇然缓缓起身。 侍女应了一声便退出了大听。 不多时,寝宫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得到顾潇然的应允后,那两扇檀木雕门被缓缓推开。 坐在案几前的顾潇然看向门边,习雯迈着小巧的步子踱了过来,颌首道:“姐姐,你找我。” “过来坐。”顾潇然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稍稍扬手,示意习雯坐在她对面。 习雯踟躇了一会儿,缓缓落座,她的眼神有点儿游离,似乎不敢看着顾潇然的眼睛,她低垂着头,俨然一个做错了事情心虚的模样:“姐姐找我有事么?” 顾潇然清亮的凤目深深注视了她一眼,那锐利的眸光将她的反常举止都看在眼里,她似乎在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希望这件事并非是姜梓童所为,她不希望两个那样可爱的小家伙儿会有一个如此十恶不赦的母亲。 而能为她揭开这疑团的人似乎只剩下习雯一人。 习雯被顾潇然的眼神看的有些胆怯,她死死地抿着唇,低垂着头。 半晌,顾潇然将将面前的锦盒打开,里面正静静地躺着那个绣有雏菊的香包。 她将里面的香包拿出来,轻轻放在了习雯的面前,说道:“你可认识这个?” 习雯抬眸,当看到香包时眼神明显一怔,接着便是惊恐的神色,她摇头,准备否认,可是当她注视着那双清亮的凤目时,便被里面充满笃定与严厉的眼神震慑到。 顾潇然从来没有如此严肃的目光看过她,就连上一次她犯错都没有这样过,难免习雯会如此胆怯。 “嗯?”顾潇然轻咦,等待着习雯的回答。 习雯抿抿唇,踟躇了片刻,方才点点头。 “你可以告诉我,这香包是谁的么?”顾潇然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习雯明显已经有些坐立不安,她长吁了口气,死死地咬着下唇,她再次抬眸看了顾潇然一眼,尔后说道:“是……是姜氏给……侍卫的信物。” 顾潇然深深凝眉,果然是姜梓童。 她原本还抱着一丝丝侥幸的心里希望这一切并非姜梓童所谓,可当这样的消息从习雯的口中说出来时,她还是有着满满的失望。 是的,是失望,对姜梓童失望透顶,她不配身为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的母亲,她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她两个孩子的感受。 终有一日他们会长大成人,若是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如此心肠歹毒的女人,他们又会做何感想? 想到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顾潇然的情绪难以平复下来,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了习雯一眼,须臾说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她不愿再想这件事情,她需要安静下来。 习雯一怔,似乎没有料到顾潇然会这样轻易的放过她,甚至连一丝细节的东西都没有问她,毕竟她是这件事的知情人…… “姐姐……我……”习雯脸上除了惊慌与诧异之外,还有满满的歉意,她欲言又止,这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与面前的贵妃娘娘说些什么才好。 贵妃娘娘带她如此好,比任何人对她都要好,可她却依旧还是辜负了她,即便人不是她杀的,她却还是对她隐瞒了真相,让她陷入这样无比被动的境地,让宫中所有的人说她心肠歹毒。 此时此刻,面对顾潇然的宽容,更没有责罚她,甚至,她连句责骂都不曾出口。 习雯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她简直恨死自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顾潇然又是淡淡许了一口气,仿佛经历了一场艰苦的奋战,此刻显得疲惫不堪,她缓缓说道:“出去吧,我知道你对我的衷心,这件事情我不准备追究,突然问你只是想要弄清楚真相而已。” 习雯眼中的内疚更胜,她踌躇了片刻,下唇被自己咬出血来,可还是无言以对,最后终是缓缓起身,对顾潇然恭敬的欠身。 “奴婢告退。” 习雯转身之际,突然见到立在门边那抹高大的绛紫色身型,她的呼吸蓦然一窒,心脏咯噔一下,险些漏跳了半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身体蓦然抖得如同筛子,颤声说道:“陛……陛下!” 顾潇然亦是一怔,显然,她没有料到帝辛突然出现,还是在她与习雯聊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不确定她们的谈话是不是原封不动的被帝辛听了去,心中难免有些别扭。 她并不准备让帝辛知道这些事情,她了解他同样的为难。 顾潇然赶忙站起身,牵强地勾了下唇角说道:“陛下来了怎么没有命人知会一声?” 帝辛俊美若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他方才没有听到任何话一般,又或许是他不想在侍女的面前与顾潇然谈论这件事情,他只是温声说道:“我刚到,听侍女说你在寝宫内,就没让他们通禀。” 他没想到顾潇然会这样轻易就放过了姜梓童,并且有如此善待他的两个儿子,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给她怎样的幸福,仿佛他给的都不是幸福,而是无边的苦难。 他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今后还会上演多少次,可他想要去保护她,却终是没办法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 帝辛的心底充斥着满满的内疚,这样的内疚如同一个毒瘤令他万分煎熬。 可他并不愿见她在为他担忧,更也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的心情,他脸上始终波澜不惊,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般,溢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见帝辛的面色与平常无异,顾潇然便对着跪在地上的习雯说道:“习雯,出去告诉蓝漓,该传晚膳了。” “是。”习雯颤声应了下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那样子生怕跑慢了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般。 寝宫门关上的一瞬,顾潇然来到帝辛跟前,下意识抓起他温热的大掌,凑上去扬起小脸儿说道:“忙一天该累坏了吧,用完膳我给你好好捏捏。” 帝辛垂眸看她,粗壮的手臂顷刻圈住了她的小蛮腰,轻轻一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瘦弱的身型拉入他怀里,让她的身体与他紧密贴合着。 “身边有此善解人意的佳人,吾此生足矣。”他的眼神柔情似水,坚定不移,说出的话温柔儿低沉,宛若天籁在耳边呢喃,令她心底充斥着暖暖的温度整个心都被他的话语融化了。 “你今天这是又在抽什么风啊?”他突然间很奇怪,顾潇然不禁打趣的问道,唇上渐渐溢出一个甜美的笑意。 未等她唇上的笑容完全绽开之际,那张俊脸便已经缓缓下沉,当正要捕捉到她红润小巧的樱桃小口时,门外突然想起了蓝漓的声音:“陛下、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请陛下与娘娘移步前厅。” “别闹了,该用膳了!”顾潇然蓦地偏过头,帝辛的吻自然落了空。 再次抬眸,顾潇然明显看到帝辛那两条清俊的眉宇微微皱了皱,明显的欲求不满,他眼中噙着一抹失落又不耐的神色,她装作未曾察觉,挣开他如藤的手臂,一只小手儿顺势牵起了他的大掌往门边拽去:“走啦……嗯……” 刚拉着他的手迈开一步便被他一把拉回,顾潇然娇小的身型瞬间跌进他的怀里,半躺的姿势让她重心向下,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某人火热的唇便以附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那湿滑柔软的舌强势拨开她的唇瓣,撬开贝齿,钻入了那张泛着芳香的小口,如同一条贪玩的泥鳅一般不停拨弄着她口中的丁香小舌,挑逗着她湿湿软软的舌尖。 她的小舌欲躲,却被他敏感的长舌再次勾住,肆意的缠绕挑逗,最终吸入他的口中,用力的吮吸着。 她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与他亢奋的心脏律动,他的大掌不知何时已经探入了她的衣摆,如同烙铁烙过她娇嫩的背部肌肤,愈发炙热。 仿佛他已经不能满足于在她背部流连,大掌顺着光滑的背脊一寸寸向前推进,每一次缓慢的蠕动都在撩拔着她身体的敏感,令她心底升腾起欲望的火苗。 她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吟,这浅浅的娇吟更加燃起了他身体中强烈的情火,他吻的更加卖力。 大掌沿着抹胸的下侧边缘探入,顷刻附上了她胸前的浑圆,略微粗糙的指尖轻车熟路地寻到右侧那颗诱人的小樱桃,轻柔的按压、拨弄,没几下功夫便能感受到它渐渐挺立起来。 而这样的动作无疑再次勾起了他强烈的欲望,他很快松开她胸前的小樱桃,大掌顷刻向下移去,存到腰间的缎带轻轻一拉…… 顾潇然只觉得下面传来一丝凉意,裙摆已经滑落在地,而那只炙热的大掌已经顺着她光滑的小腹一路向下,很快来到她敏感区域,极其不安分的蠕动起来。 当修长手指感受到一丝湿滑软腻的触感时,他知道他已成功挑起她的情火,那双深谙如海的鹰眸中顷刻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在她微微喘着粗气的时候,他缓缓放开她略微红肿的嘴唇,舔去她唇瓣上的银丝,十分享受的吧嗒着嘴,仿佛尝到了世间的顶级美味一般。 “你的身体越发敏感了。”他笑的邪肆,说着这样一句话是丝毫不会觉得脸红,仿佛在说一件十分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她敏感的地带,只是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须臾,渐渐地抽离开那片禁地。 当他抽离的一瞬,顾潇然竟显得有些失落,而看到他眼中的促狭笑意时,她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耍。 他的眼神里似乎在说,谁叫你方才要走,这会儿让你也尝尝百爪闹心的滋味。 “去用晚膳。”帝辛妖孽一般的低声说道,说着,他已经站直了身型,那绛紫色的衣衫没有一点褶皱,仿佛刚才的坏事不是他做的一般。 看着她略显失落的神情,帝辛脸上的笑容更胜,他凑近她耳边,以着低沉暧昧的声线又说道:“先整理好你的衣裳。”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寝宫。 顾潇然垂眸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他的魔爪招呼的凌乱不堪,清丽的小脸上霎时爬上了两朵红云。 她匆匆忙忙整理好衣物后才出了寝宫,这顿晚膳吃的无比尴尬,因为她只要一想起方才被帝辛耍便觉得帝辛总是在偷偷的笑她,弄得她这顿饭根本就没有吃好。 而旁边某人突然凑近她耳边说道:“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把刚才的事情做完。” 277.第277章 惊恐的小脸儿 “娘娘!娘娘!贵妃娘娘朝这边来了!” 安静沉郁的披香阁中突兀响起侍女急促的声音,她一路小跑地来到姜梓童所在的房间,见姜梓童看到她这匆忙的样子顷刻拉下脸来,便又慌忙的噤了声。 姜梓童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抬眸看向侍女,显然对这个消息无比诧异,她微微蹙了下眉头,暗自思忖着苏妲己来此的用意,但她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但苏妲己来此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来做什么?”姜梓童问道,目光里多了一丝寒意。 侍女喘着粗气说道:“奴婢不知。” “出去看看。”姜梓童面色沉了几分,她须臾起身,侍女为她披上了一件厚些的衣裳,她便朝门口走去。 刚走出屋子姜梓童便见到了踏入披香阁的顾潇然,她身后仅仅跟着一名侍女,神情自若,面带微笑,看上去充满了友善。 姜梓童那张略显沧桑的面庞上溢着浅浅的惊诧,又有着一丝淡淡的警觉,她很快敛去那些不易被人察觉的异样,来到顾潇然跟前微微颌首说道:“臣妾向贵妃娘娘请安。” 虽是一句客套话,可她的神情里依旧没有太多的真情实感,她对顾潇然的恨意未曾减少,更也不愿主动迎合。 顾潇然忽略掉姜梓童眸底的不甘,淡淡地勾了下唇角,伸手搀扶姜梓童,说道:“姐姐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这虽是一句客套的话,却也散发着无边的清冷,自从知道姜梓童三番两次想要害她的时候,顾潇然心底就泛着无边的愤懑,她决意放过她也只不过是同情两个年幼无知的孩子,若菲如此,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做出什么。 哪怕是放任不管,或许姜梓童现在也不会如此悠闲地呆在冷宫了! 顾潇然静静的睨着姜梓童,此刻她眼中的神情,想必她也猜到了她来此的目的,因此才隐约觉得不安。 虽说姜梓童是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娘娘,但此刻她却是冷宫内一个微不足道的弃后,如此卑贱的身份甚至连外面的世妇都不如。 如此想来,她即便再怎的心有不甘,见到贵妃娘娘时,该有的礼数自是不能少的,她缓缓起身说道:“姜氏谢过贵妃娘娘。” “姐姐多礼了。”顾潇然微笑。 姜梓童又说:“外面凉,贵妃娘娘请进屋说话。” 顾潇然跟随姜梓童进了屋子,这是一间十分简单的房间,室内很暗,看上去陈旧不堪,更是没有太多的摆件,一切简洁的很难联想到她昔日的风光。 看到这样的情景顾潇然并未感到稀奇,这毕竟是在冷宫,姜氏是罪后,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后娘娘,曾经是那样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也算是帝辛对她法外施恩了。 简短的时间里,顾潇然思虑了很多,她不知是否该后悔当日向帝辛求情留下姜氏一命,又是否觉得自己当真太过仁慈,这次的事件仍旧准备放她一马? “贵妃娘娘请坐。” 姜梓童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顾潇然回过身对她淡淡一笑,须臾坐在了案几前,姜梓童也缓缓坐在了她的对面,她又对侍女说道:“去斟两杯水来。” “是。”侍女恭声应着,便出了屋子。 姜梓童转眸看向顾潇然,说道:“披香阁内只有清水可以招待贵妃娘娘,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姐姐哪里的话,一杯清水足以。”顾潇然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只是这笑容却仅是在唇间划开。 侍女很快将水放在二人的面前,恭声说道:“贵妃娘娘,娘娘请慢用。” 姜梓童拿起杯盏缓缓抿了一口水,须臾看向顾潇然问道:“不知妹妹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顾潇然并未喝下面前的水,她一双芊芊素手只是在握着水杯,感受着杯壁上散发出来的温度,缓缓说道:“昨日我去探望了两位王子殿下。” 顾潇然话音落,姜梓童明显一怔,手中的水溅些出来正巧洒在她的手背,手背顷刻泛红,她赶忙将杯子放在案几上开始擦拭着手上的水。 “姐姐怎么样?是否命人传来疾小臣为姐姐诊治?” 顾潇然关切的声音响过之后,姜梓童赶忙拒绝道:“没事,让贵妃娘娘跟着受惊了,真是过意不去。” 姜梓童脸上先前维持好的淡然自若竟因着这句话而转为惊诧与不安,她万万没有想到苏妲己会去探望她的两个儿子,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绝不相信苏妲己当真会好心去探望他们! “两个小家伙很可爱,非要我给他们讲故事才肯睡。”顾潇然脸上挂着甜美而温暖的笑容,那丝丝暖意仿佛都能将窗外皑皑的白雪融化。 只是这样的笑容配合着这段状似无心的言语听在姜梓童的耳中竟令她坐立不安。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顾潇然的话,一双眼眸愣怔了片刻,终是掩藏好眼中的波澜,只是未发一言。 顾潇然又道:“真羡慕姐姐拥有两个如此可爱的孩子。” 姜梓童面色微微一沉,苏妲己这是在向她示威么?还是她准备用她的两个孩子来要挟她? “贵妃娘娘备受陛下的宠|爱,定是会早日怀上龙嗣的,何必要羡慕旁人?”姜梓童淡淡的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更多的确实几分的幽怨。 “想必这宫中无人不羡慕姐姐,只有姐姐有着福分能为陛下诞下王嗣,只是姐姐自己没能好好把握住这样令人遥不可及的福分而已。”顾潇然说完缓缓起身,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喝那杯水一口。 顾潇然来到门边,推开门看看外面,院子里有几株开的正艳的梅,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睨着姜梓童的眼眸说道:“听说姐姐院子里植有腊梅,我从未见过腊梅,今日既然来了倒是很想观赏一番。” 姜梓童看着顾潇然单薄的背影,眼底的阴郁沉积的越来越厚,她嘴角勾起一弯冷漠的弧度,苏妲己果然来者不善! 不多时,顾潇然与姜梓童来到后院。 顾潇然一眼便见到了那几株腊梅树,因着这两日下了雪,此刻那树枝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衣,有不少黄色的小儿不甘寂寞的从雪衣中坦露出来,散发着艳黄的色彩。 顾潇然缓缓朝腊梅树走去,还未到跟前便已经能嗅到风中残留着浓烈的香,顾潇然忍不住阖目轻嗅起空气中的清香味道,须臾睁开眼说:“腊梅的香沁人心脾,单单只是嗅了一下,整个心灵仿佛都随着她悠然的香味沉醉了。” 姜梓童警觉的看着顾潇然的背影,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便也不准备与她卖关子。 姜梓童踩着后院未曾打扫的积雪,脚下发出咔吱咔吱的想,她来到顾潇然身边,目光也落在了腊梅树上面,说道:“看来贵妃娘娘是个懂之人。” 顾潇然缓缓笑了笑,说道:“我无心在姐姐面前卖弄,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认识了这种而已。” 说完,顾潇然转眸,一双清亮的凤目夹杂着几许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姜梓童的眼睛,后者神情微微一滞,显然已经猜到了她话里的含义。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在说这件事是臣妾所为?” 姜梓童深深凝着顾潇然,她的话说的再清楚不过,她便没有必要与她卖关子。 顾潇然转身,眼睛直直的盯着姜梓童,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她说道:“看在两位王子年幼的份上,我并不想与姐姐追究此事,若是再有下次,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不再顾及他们的感受而公事公办,姐姐好自为之。” 说完,顾潇然淡淡的睨了眼姜梓童的瞳眸,仿佛如今的姜梓童不论做了怎样的坏事都不足以挑起她的怒火一般,顷刻转身,对蓝漓说道:“漓儿,回宫吧。” 看着顾潇然离开的背影,回想着她转身之际留给她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样的淡然与轻视无异,对她这昔日的王后娘娘而言宛若最大的耻辱。 姜梓童眼中流露出一抹凶狠的目光,同时,她却也越发的不安起来,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决不允许自己再处在这种被动的境地! “娘娘,外面凉,您还是早些回屋去吧。”侍女在一旁温声的提醒道。 姜梓童很快收回思绪,她又看了看面前的腊梅树,转身离开了后院。 时间如梭,转眼又是几日,天气越发的冷了,一阵阵微风吹过都如同夹杂着刀片一般刮着人的脸颊生疼。 “姐姐你快看啊,昨晚上又下雪了!”蓝漓兴高采烈地从外面跑进来,她就知道顾潇然喜欢雪,便也跟着兴奋起来。 听到蓝漓的话后,顾潇然不禁感叹这古时候的雪都下得比现代勤,不像二十一世纪全球变暖,好多北方地区也一年四季见不到一场雪,没有白雪的洗礼就连空气都污浊不堪,想想这个时代虽然很多地方都不方便,可是这干净的空气却是无法再生的。 顾潇然来到床边,推开窗子看向外面,那些羊肠小径、光秃的树冠、枯萎的枝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衣。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转身来到衣架旁,拿起上边一件厚厚的外衣往身上套。 蓝漓蹙了蹙眉头,问道:“姐姐,你这是……” 顾潇然笑的开心:“我去看看那两个小家伙儿,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蓝漓瞬间有点儿无语,她才刚刚看到了外面皑皑的白雪便首先想到那两个可爱的小东西,俨然忘了她现在才起床,她嘟着嘴巴说道:“姐姐,你不准备洗漱啦?就连早膳也都还没用呢!” 实际上蓝漓多少是有点儿吃味的,以前顾潇然满脑子都是她们几个,现在到好,有了那两个磨人的小家伙就把她们这些好姐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是这酸酸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蓝漓还不至于真的和两个小孩子吃醋。 被蓝漓一提醒,顾潇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才刚刚起床,干笑了两声将厚厚的外衣又脱了下来。 蓝漓看着她的样子便认不出叹了口气。 今天是个打雪仗堆雪人的好日子,用完早膳顾潇然便带上蓝漓一起来到中宫。 “呜呜……哥哥坏……禄儿讨厌哥哥……呜呜……” 一踏入中宫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禄父嘤嘤泣泣的哭声,嘴里还叨念着什么,顾潇然眉头倏然一蹙,不禁加快了步子朝里边走去。 穿过长廊便见到坐在雪地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禄父,那小手儿一个劲儿的擦着眼中流出的泪水,小脸儿早已经哭的红红的,冬日的风一吹就更是红了。 令顾潇然感到疑惑的是她见到站在禄父不远处的武庚正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禄父,并没有因为他痛哭的可怜模样而有半点心疼。 这时,侍女欲上前搀扶起禄父,武庚却突然吼道:“不准扶他!让他哭死最好!” 经武庚如此一说,侍女便也不敢上前搀扶,毕竟两个孩子都是王子殿下,她难免进退维谷。 顾潇然不明所以,心疼禄父在雪地里坐久了会冻坏便紧走几步来到跟前将禄父抱了起来,晤晤他冰凉的小手儿,温声问道:“禄儿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啊?” 禄父还是一味的哭着,目光却没有从武庚脸上移开过,他吱唔着说道:“哥哥坏……哥哥推禄儿……呜呜……” “哥哥为什么要推禄儿呀?是不是禄儿惹哥哥生气了呢?”顾潇然依旧耐着性子问着,声音很轻很柔,生怕会吓到小家伙。 “闭嘴,哭什么哭!” 武庚愤懑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禄父哭的更伤心了,而这声厉斥同时也吸引着顾潇然的目光落在武庚的身上。 只见武庚的小脸上满是愤慨的神色,愤慨到近乎狰狞,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顾潇然的身上时这种愤慨与狰狞的神色更加强烈了。 顾潇然将禄父胖胖小小的身子交到蓝漓的怀里,她来到武庚跟前,蹲下身与他对视:“庚儿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啊!” 当顾潇然的手伸向他的一瞬突然被利器划伤,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武庚手中还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此刻那匕首上面还沾着一点血丝。 “阿然!” 帝辛回到寿仙宫时就听说顾潇然来了中宫,本想着来瞧瞧她是如何与两个小家伙儿玩耍的,却不想刚刚赶到这里便见到这样的一幕,他矫健的身姿纵身一跃便跳出了长廊,赶忙来到顾潇然跟前抓起她的手查看究竟。 “你怎么样?” “我没事。”她只是有点儿惊魂未定。 “哇……” 这时,武庚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就在顾潇然与帝辛的目光转向他时,他突然一脸惊恐的望着顾潇然说道:“贵妃娘娘好吓人,呜呜……贵妃娘娘说要吃了庚儿……呜呜……” 顾潇然眉头瞬间拧起,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武庚,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帝辛微微皱了下眉头,显然也被武庚说出的话给惊到了。 而就在这时,武庚突然扑到了帝辛的身上,紧紧地抱着他的腿,哭的全身都在颤抖,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顾潇然的恐怖。 顾潇然的脸色有变了,她转眸看看帝辛,正巧迎上帝辛幽深的鹰眸,她抿抿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武庚只是个年仅五岁的孩子,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况且前几日他们还好好的,几天不见怎的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 似乎帝辛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蓦然转眸睨向时常陪伴着两位王子的侍女,语气冷漠的问道:“两位殿下最近有见过什么人么?” 侍女急忙说道:“回禀陛下,两位王子殿下始终都在宫中,除去偶尔找师氏练武之外没再见过其他人,呃……除此之外就是……” 侍女说完,怯怯的看了一眼顾潇然,很快便将头低下,生怕这一眼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此时此刻,顾潇然眼中的神色出去惊诧便再也没有其他了,武庚的哭声还未平息,见着武庚哭的厉害,原本已经慢慢平息情绪的禄父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中宫的园里响彻着两个小家伙撕心裂肺的哭声。 顾潇然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要如何应对,显然已经手忙脚乱起来。 她看看帝辛,想要得到一丝丝的安慰,可是帝辛已经将武庚抱了起来,神情心疼的安慰着那颗幼小又脆弱的心灵。 她见两个孩子哭的伤心,一时间似是止也止不住的样子,或许她离开这里会好一些吧? 顾潇然踟躇了一会儿,看向帝辛,正欲开口帝辛却先她一步说道:“阿然,你先回去吧。” 原本顾潇然是准备向帝辛请辞的,可这话由帝辛主动说出来她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怪异的感觉,就连心跳都蓦然的滞了一下。 278.第278章 因为是你 听到帝辛这句话,顾潇然心中的感觉怪怪的,她抿抿唇,微微颌首道:“臣妾告退。” 天色渐渐擦黑,外面的雪依旧在肆虐的飞舞着,月光洒了一地,悄然落下的雪散发着晶亮的光泽。 一向喜欢白雪的顾潇然却感受不到一丝丝兴奋与喜悦,直到用过晚膳后帝辛仍旧没有回到寿仙宫,这不免令顾潇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独自坐在案几前,油灯摇曳着,散发着昏黄的光亮,她整个人仍旧沉浸在白天去中宫时的画面中,手上的伤口虽浅,却令她无比心慌。 武庚看到她时狰狞的小脸儿在帝辛出现的一刻竟变得胆怯与惶恐,而他口中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大跌眼镜,毕竟他才是个年仅五岁的孩子。 想到帝辛怕她吓到两个孩子而叫她先回来的时候,顾潇然心中五味杂陈。 直至深夜,帝辛仍旧没有踏入寿仙宫,顾潇然等到油尽灯枯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床上,数着绵羊才勉强逼自己睡着 翌日。 帝辛结束早朝后未曾耽搁便去往披香阁,脚下的步伐极快,那张俊美若仙的脸上充满阴郁的神色,周身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令奉御官也不敢近前,只得在距他几步远的位置跟在后头 当听到奉御官高亢的通报声时,姜梓童明显一惊,正在缝制衣物的手一颤,险些扎了自己的手指,可很快这抹惊讶被欣喜取代,她甚至连厚一点的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披上就出了门。 满怀欣喜的出来迎接帝辛时却见到他脸上挂着厚厚的阴霾,姜梓童心底蓦然咯噔一下! 她慌忙掩去内心的情绪,踱至帝辛跟前颌首说道:“臣妾参见陛下。” 缓缓抬眸,帝辛眼中的阴霾越发深邃,他没有说一句话,径自绕过姜梓童便进了屋。 姜梓童可以感觉到帝辛眼中愤怒的神色,只是她却将这抹愤怒视而不见。 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将这个男人从心底里剔除掉,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刻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帝辛的反映无疑再次伤了她的心,可她却知道自己要珍惜每一个与他见面的机会,哪怕面对的是他冷漠至极的面孔。 姜梓童转身,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便缓缓退下。 待侍女走后,她径自走进屋内,见帝辛正单手背后的站在屋里正中央时,她缓步凑了上去,在帝辛身后站定,柔声说道:“臣妾没想到陛下会来。” 帝辛回身,冷冷的说道:“孤也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来此!” 他的语气里充斥着满满的怒意,说出的话一字一顿,仿佛是从牙缝中溢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透着如斯的冷漠,让听到的人有种身陷冰窟之感,全身一阵寒凉。 姜梓童即便心中已滴着血却面不改色,她牵强地扯动了下唇角问道:“不知陛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看上去他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却故意有此一问,抬眸,眼神竟有些不卑不亢,不论他准备质问什么,她若是怕了便先输了。 帝辛一步步朝她逼近,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半米远的距离站定,垂眸,一双冷戾的鹰眸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警告道:“不要妄想借孩子的口散播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孤能让你活便也能叫你死。” 姜梓童心底狠狠一颤,她暗自咬紧了牙根,仰面,一双杏目一眨不眨的对上帝辛那双凤目,即便他如此问,她却不甘示弱。 她倒要看看,帝辛究竟能为了苏妲己做到怎样的地步,他还能如何的宠着苏妲己! 她再次勾唇,笑容充满苦涩:“原来陛下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最好收敛一些,若不是贵妃说情,你早已身首异处!” 帝辛凝着姜梓童的鹰眸里充斥着满满的憎意,说完,不等她再回应便嫌弃的转开视线朝门边走去,仿佛多一眼也不愿再见到她。 姜梓童咬紧嘴唇,蓦然转身,颤抖着身体对着他的背影吼道:“陛下有何证据证明这谣言是臣妾散播的?若是陛下没有证据,请不要将您的猜想附加在臣妾的身上!” 帝辛的脚步微顿,他未曾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不要把孤当成傻瓜,更不要挑战孤的忍耐力,你承受不起那种结果!” 话音落,帝辛高大的身型已经走出了屋子,徒留姜梓童一人愣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狠狠地咬紧嘴唇,指甲亦嵌入了掌心。 那句‘若不是贵妃说情,你早已身首异处’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姜梓童还不至于沦落到被苏妲己同情的地步,这样的同情分明是对她人格的践踏,正因如此,她对苏妲己的恨意便越是加重了几分! 姜梓童瞬间拧紧了眉头,她咬紧牙根说道:“苏妲己,只要本宫还活着,便会让你生不如死!” 寿仙宫。 “姐姐,陛下来了!” 顾潇然听到通禀声立马从案几前站起,想要出寝宫去迎他,可脚下就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挪动不了。 不多时,寝宫的门子缓缓被推开,那抹绛紫色身型从外面踱了进来,他脸上挂着淡而温柔的笑意,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 “你来啦。”顾潇然僵硬的笑着,声音里有着掩盖不了的失落,她还没有完全放下昨天的那件事,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小气,越来越容易钻牛角尖。 帝辛看到她别扭的神情不禁好笑地勾起了唇角,遂即来到她跟前站定,双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垂眸看她:“来,让我瞧瞧,为何心事重重的?” 顾潇然抿抿唇,扬起小脸儿看着帝辛:“你……相信那些话么?” 帝辛突然笑了,原本就俊逸不凡的脸上因着有了这个笑容越发的迷人,他神情变得温柔起来,低声道:“你觉得我信了?” 帝辛的表情和语调已经说明了一切,顾潇然心底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红润的小嘴儿微微蠕动了下,就是想要刁难他一:“我不知道才问你啊!” 帝辛两手一收,将她瘦弱的身子拥入怀里,若削的下颚一下下磨蹭着她的头顶:“他们只是孩子,难不成你也跟他们一样大?” 顾潇然听到他浅浅的叹息声,如蛇的手臂缓缓圈住了他的劲腰:“我怎么可能跟那两个小家伙置气啊,喜欢他们还来不及呢。” 能得到帝辛的信任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么?顾潇然想,一定没有! 她不在乎别人如何说她,只要帝辛依旧站在她这一边她便不会再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 顾潇然静静地依偎在帝辛的怀里,倾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整个人沉浸在他给予的温柔中,他炙热的体温驱走了这个季节的严寒,将她的心都要融化掉了…… 今日的天气很好,顾潇然难得想要出去转转。 她与蓝漓刚靠近分宫楼时便听到一处假山后面有响动,仿佛是在练武,细听下,在这声音中还夹杂着两道稚嫩的童音。 顾潇然一下子便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想必这是两个小家伙在跟着师氏练武吧。 她想也没想便朝着假山踱了过去,已然忘记了前几天那场闹剧,在她的心底帝辛的反映最重要,根本没有把这个当作一回事。 她躲在假山后面向那出宽敞的空地上看去,只见武庚和禄父肉嘟嘟的手里都拿着一把桃木剑,学着师氏的动作,或刺或砍。 分明就是很普通的招式,可由两个如此幼小的孩子耍出来竟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深深的吸引了顾潇然的目光驻足在他们的身上。 顾潇然更也没有想到,一向冷峻的飞廉在面对两个孩子的时候竟是如此的细心。 这样一大两小的画面充满了喜感,顾潇然不自觉地掩嘴笑起来。 这轻微的笑声被一向警觉性很高的飞廉察觉,他目光一凛,直直的看向声音来源,喝到:“谁在那里!” 顾潇然不得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干笑着说道:“飞廉将军,是我。” 飞廉微微一怔,须臾拱手道:“原来是贵妃娘娘。” 顾潇然莞尔,朝他们走了过去,一边说道:“飞廉将军不必管我,你们接着练武吧,我只是过来看看。” 说话间,顾潇然已经来到了三人的跟前,垂眸看向手拿桃木剑的两个小家伙,禄父依旧是那肉嘟嘟的可爱模样,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许朦胧的躲闪,已经不似几天前那样。 当她的目光转向武庚的时候,那双黑瞳里的狰狞让她不由得一惊,脸上尴尬的笑容还没有划开之际,武庚就已经拿着手中的木剑直直地刺向她,这一次刺个正着,顾潇然惊叫一声便朝后退去…… “娘娘!”蓝漓惊呼,上前搀扶却还是晚了一步,顾潇然因着倒退时不小心踩到了石子儿跌坐在地上。 她的小腹处传来强烈的钝痛,虽是木剑,可见武庚也是拼尽了权利的,正因为他拼尽了权利才更加令顾潇然感到心悸。 “吃人的妖精,本殿下要用这桃木剑杀了你!”吼着,武庚便再次朝顾潇然刺来! 飞廉很快将武庚给抱了起来,武庚却像疯了一般不停地踢打着飞廉:“师氏,放庚儿下来,庚儿要杀了吃人的妖精……师氏!” “哇……呜呜……” 看到这样的阵势,方才吓得有些发傻的禄父又是哇的一声哭出来。 就在这时,路过的侍女内侍们全部朝这边看了过来。 “师氏!庚儿要杀了吃人的妖精……师氏快放庚儿下来!” 飞廉不顾武庚的踢打,转眸看向顾潇然说道:“娘娘还是快些离开吧!” “呜呜……呜呜……” 顾潇然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情形,又看看站在地上哭的厉害的禄父与飞廉怀里不停踢打的武庚,还有不愿住朝这边看过来的脸色各异的宫人们,她终是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寿仙宫,或许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无视掉那些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宫人们。 她似乎终于明白了姜梓童的用意,她就是想要借着这些次的事件让所有人以为她是吃人的妖精,现在她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顾潇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宫,蓝漓欲和她说什么,她却已经先一步将门子阖上,无力的倚靠在紧紧阖着的门上一寸寸下滑,直至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傍晚,不论蓝漓、司琴她们如何劝她,顾潇然都没有用晚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寿仙宫里的侍女们各个心急如焚,正愁着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给帝辛时,帝辛便自个来了。 “陛下!” 侍女们齐齐作揖,异口同声。 帝辛见到紧阖的房门与侍女们脸上的焦急神色后,并未让她们通禀,而是问道:“娘娘怎么了?” 蓝漓率先来到帝辛跟前,作揖道:“回禀陛下,娘娘今晚还没有用膳……奴婢们试了很多次,娘娘就是不肯吃东西……” 帝辛瞬间拧起了眉宇,他将目光转向那两扇紧阖的房门,径自踱了过去,来到门边后敲敲门,对着门缝道:“阿然!”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帝辛便再次敲了两下门,隔着门板道:“阿然?” 门的另一面,顾潇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听到帝辛第一道声音时她竟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直到帝辛再次唤着她的名字,她才缓缓起身,腰酸腿疼,废了好大力才勉强站起身。 那两扇檀木门终于被慢慢地打开,当看到帝辛焦急的目光时,顾潇然整个心无形中揪痛了下,她以为自己会即刻扑到他身上大哭特哭,可她没有,她淡定的不像是她自己。 她勾起了一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听说你今日会忙到很晚,怎么这样早就来了?” “你怎么了?”帝辛没有回答她的话,垂眸,静静的看着她,那双深谙的鹰眸睨着她无神的凤目,似是要在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可顾潇然却不愿把真实的情绪展现出来被他看到,她很快咧开嘴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你忙到这样晚一定没用完膳吧,我等你好久了,肚子都开始饿的咕咕叫了。” 帝辛见她不愿说什么,便也不深究,他温暖的笑着:“嗯,一起吃。” “嗯!”顾潇然重重地点点头。 蓝漓等人见顾潇然要吃东西,一个个的都乐开了,她们赶紧都各自散去张罗晚膳了。 不多时,一桌子丰盛的肴馔便摆上了餐桌,顾潇然一整晚都在强颜欢笑,即便她掩饰的再好,骗得了所有的人,却仍旧瞒不过帝辛的眼眸,他知道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用过晚膳后,顾潇然像往常一样吩咐蓝漓打了水,当她拉着帝辛的手示意他坐在床上时,帝辛却反握住她的手,在她微怔之际低声说道:“每日都是你来服侍我,今日换一换,我来为你浴足。” “这……”怎么可以? 顾潇然的话还没说完,一根修长的手指已经压上了她的唇,他温婉的笑着:“别拒绝我。” 顾潇然抿抿唇,心跳都开始加速了,虽然她一直都在与她你我相称,可他毕竟还是帝王,很难想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帮她洗脚的画面,可是帝辛笃定的眼神又让她不忍拒绝。 思虑间她人已经被帝辛摁着坐在了床上。 他向她往常做的那样,将她光洁白皙的小脚轻轻浸入水中一下下的搓揉,力道拿捏的很好,不会痛更不会令她觉着痒。 顾潇然看着帝辛连为她洗脚都一副专注的样子时不禁淡淡的抿唇微笑,一双凤目根本不舍从他身上移开,直到迎上他深谙如海的眼眸。 帝辛勾唇,再次垂眸看着手中的小脚,说道:“从来不知道阿然的脚都是这样好看。” 顾潇然被他说的顿时不好意思,她想要收回脚,却偏偏被他握得更紧。 而这样的动作却令她心跳加快,她一脸娇羞的看着帝辛道:“洗个脚你也要这样没个正行么?” 帝辛微微蹙眉,不以为然:“我在说实话,怎的就没了正行?” 看着他暧昧的眼神,顾潇然咬咬下唇,再次想要收回脚,可帝辛哪肯就这样放过她,已然被她这羞涩的样子深深吸引住。 “洗太久了,我……我要……”睡觉了。 顾潇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帝辛的俊脸就已经下沉,在她惊愕的瞠大双眼之际,帝辛已经吻上了她的脚背。 顾潇然被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可以!”她慌忙制止! 可帝辛却似乎根本没有想要放过她,他薄软的唇瓣贴着她的脚背说道:“为什么不?” “那是脚……”顾潇然小声的说着,却被脚背上传来的痒痒的触感弄得一个激灵。 帝辛俊脸缓缓抬起,一双深邃的鹰眸散发着魅人的光芒直直的睨着顾潇然,轻笑一声:“我知道。” “那你还……” “因为是你,我喜欢。” 279.第279章 霸道 今日天气很好,帝辛知道顾潇然整天呆在寿仙宫里定是会闷得慌,结束早朝后便第一时间来到寿仙宫,提议与她在宫中转转。 不知不觉二人便来到了分宫楼,这里有整个王宫最大的园,长廊就建在河水的上面,此时正值冬季,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河水很清,因此偶尔能看到冰曾下面来回游动的锦鲤。 顾潇然站在长廊上看着河面,每当看到一条锦鲤从冰下游过便不自觉兴奋的叫起来:“陛下快看,这里还有一条!” 帝辛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便知道带她出寿仙宫转转是一个明智之举。 他勾着唇角,静静地站在顾潇然身后,见她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着他高兴的大叫,这样的画面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不进感叹,就连看着她笑也是人生中的一大乐趣。 正巧路过的杜婠见到了帝辛脸上那迷人的笑意,这样的笑容或许是她此生都不会见到的,即便见了也会是现在这样,看着他对着苏妲己的侧脸笑的如此温柔,甚至,苏妲己的目光却单单只是停留在冰层下的锦鲤身上。 极度的反差令杜婠心中就痛不已,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堆积在食道,咳不出也咽不下,一股空前的窒息感侵蚀着她,仿佛快要死掉了。 若是在从前,或许她会想也不想的转身离开,远离这样的如刀似剑的画面,可现在,她竟然忘记了要做出任何的反映,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同雕像一般。 就连眼睛也不曾移开他们身上,不知不觉咬紧了嘴唇。 杜鹃转眸看看杜婠,轻声在她耳边唤了声:“娘娘?” 杜婠蓦然回神,她脸上再次换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什么都没有见到一般,仿佛方才那强烈的醋意并非来自她的身上。 杜鹃本以为杜婠会转身离开,可她没有,她就那么落落大方地走进长廊,在距离帝辛与顾潇然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缓缓颌首道:“臣妾向陛下、贵妃娘娘请安。” 一道温婉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顾潇然的笑容还未划开便僵在了脸上,她与帝辛同时转眸,来者正是杜婠。 顾潇然下意识看向帝辛,那张俊美若仙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仿佛他仅仅是见到了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女人,甚至是陌生人。 这样的冷漠令顾潇然不禁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下心底的怪异感觉,遂即勾起唇角,淡笑着说道:“原来是婠嫔妹妹,妹妹无须多礼,快请起。” “臣妾谢过贵妃娘娘。”杜婠缓缓抬眸,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睨了帝辛一眼,满怀期待的眼神在看到他无表情的俊颜时,被这股冷漠重击了一下,心头那股无以言说的痛楚让她想要掏出自己的心脏丢掉。 仅是一瞬,杜婠立刻转眸看向顾潇然,脸上挂着一个温婉的笑意。 顾潇然还了她一个同样的笑容,缓缓问道:“婠嫔妹妹也是来看鱼的么?” 杜婠下意识瞄了眼长廊外的冰面,可她连一条鱼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她笑着答非所问:“这鱼儿游得真自在,难怪陛下与贵妃娘娘会喜欢。” “婠嫔妹妹要不要也一道看看?”顾潇然问道。 杜婠正欲拒绝,杜鹃便适时的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您最近身体不好,出来太久该回宫休息了。” 杜鹃看着面前的情形,知道苏妲己与帝辛在一起的画面深深刺痛了杜婠,她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明白杜婠这会儿一定心痛欲裂,而这个时候眼前这苏妲己又假好心的要她一起赏鱼,分明是向她示威,杜鹃自然不愿自己的主子吃亏! “婠嫔妹妹身体不适么?”顾潇然蹙了蹙眉,好心问道。 “只是染了风寒,不碍事。”杜婠温婉一笑,作势轻咳了两声,微微颌首道:“臣妾先告退了。” “嗯,妹妹慢走。” 杜婠正直身型,与杜鹃离开了分宫楼。 从始至终帝辛没有说一句话,就连杜婠说自己染了风寒的一刻帝辛竟然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态度,这让顾潇然这个胜者的心里多少有些小别扭。 她转眸看向帝辛,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何不理杜婠,可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似乎有点儿白痴,她便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杜婠染了风寒,你不准备……” “看鱼。” 帝辛越来越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哦。” 顾潇然长长的吁了口气,她确实有点儿操心过头了,帝辛对杜婠冷漠不是更好么,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有这样一个一心待她的男人在身边,她该开开心心的,干嘛还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正想着,顾潇然只觉得一只温热的大掌缓缓抬起,拨开她被微风吹乱的碎发,又细心地为她掖在耳后。 她转眸看他,他眼中充满了宠|溺的光芒,顾潇然不禁抿唇笑了笑,再次看向冰层下偶尔游动的锦鲤。 又过了一会儿,顾潇然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再次看向帝辛,踟躇了片刻说道:“我还是很想去看看那两个小家伙儿。” 她害怕帝辛会拒绝她,那样她一定会很受伤的,可是帝辛没有,他先是薄唇抿成一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你喜欢就好。” 顾潇然深吸口气,又说道:“我知道这样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了,可他们两个是你的孩子,不管怎样,我也希望能和他们相处愉快。” 帝辛深吸口气,大掌搭上了她的肩膀,用力捏了捏,似是要将自己的力量与温度全部过度给她:“我知道。” 只是短短的三个字,顾潇然听在耳中却暖进心底,任何的言巧语都不及帝辛的一句‘我知道’,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她重重地点着头:“嗯!” “现在去还是……” 帝辛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潇然立刻嚷道:“当然是现在!” 帝辛忍俊不禁:“依你。” 今天的武庚没有像平时见到她那样愤懑,更没有骂她是吃人的妖精。 他小小的身体站在侍女的身后侧,看着顾潇然的眼神里有着少许的胆怯,却没有之前那样夸张了,似乎是因着帝辛在场的缘故,早已被他不怒而威的样子震慑住。 禄父却没有什么反映,毕竟他才仅仅三岁,对讨厌和喜欢的概念还比较懵懂,只是顾潇然知道,禄父潜意识里并不讨厌她。 “庚儿、禄儿,来,你们看苏娘娘给你们带什么来了?”顾潇然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她的手上拿着一只小熊玩|偶。 这还是她画了草图让蓝漓帮忙做的呢,只是这个时代的布料有些粗糙也没有弹性,做工样式什么的根本没有办法与现代的比,但在这个时代里见到这样的玩|偶还是令人眼前一亮。 顾潇然明显见到武庚与禄父的眼睛微微反光,满满的都是见到这两只小熊时的惊讶与欣喜。 虽是欣喜不已,可武庚依旧迟迟没有动,可他一双黑瞳却死死的盯着那两只小熊没有挪动分毫。 倒是禄父,他眨巴了两下黑黑大大的眼睛,踟蹰了一会儿终是跑到了顾潇然跟前,用那稚嫩的童音说道:“苏娘娘,禄儿要!” 顾潇然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她将其中一只小熊交到了禄父的手上,禄父抱在怀里开心的不得了。 帝辛将禄父抱在了怀里,亲了亲他圆嘟嘟的小脸儿:“禄儿真乖。” 顾潇然拿着剩下的一只小熊看向侍女身后的武庚,脸上的笑容依旧和蔼可亲:“庚儿,这一只是你的哦,你要不要呢?” 武庚站在原地,红润的小嘴儿抿了抿,他的眼睛依旧没有从小熊身上移开过,那眼中的喜爱无疑都写在了脸上。 “来啊,庚儿过来它就是你的哦!”顾潇然一脸期待的看着武庚。 她不敢主动去他跟前将小熊递到他手上,她害怕自己的靠近反而会吓到他。 武庚抬起小脸儿看了看帝辛,此刻他的父王正抱着禄父,而禄父的手上有着他也想要的玩|偶,这个玩|偶是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它真的好可爱,好有诱|惑力。 武庚终是没有经得起诱|惑,缓缓朝顾潇然走了过去,顾潇然就蹲在地上,视线与他平行,清丽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 这样的笑容令武庚有些不知所措,这苏娘娘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她的笑容好美好迷人,她手上的玩|偶仿佛也在对着他笑。 武庚很快来到顾潇然的跟前,顾潇然将小熊交到他手上,他便抱着小熊仔细端详着,并未立刻警觉地跑开。 这时,顾潇然小心翼翼的问道:“庚儿,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么?” 武庚摇摇头。 “它叫维尼,是一只小熊,它可爱吗?”顾潇然试探性的问道。 武庚点点头:“它的名字好奇怪。” 这短短的时间里,顾潇然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一个轻微的举动都会把武庚吓跑,更也害怕他会指着她大骂吃人的妖精,她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说:“嗯,它的名字确实有点儿奇怪,不如庚儿帮它想一个新的名字吧?” 武庚的小手儿在小熊维尼的黑黑的眼珠上摸了摸,然后又摸摸它的黑鼻子,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顾潇然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说道:“小熊维尼像庚儿一样聪明,就叫它聪聪吧,庚儿觉得这个名字可以吗?” “嗯。”武庚点点头。 这时,禄父从帝辛的怀里争脱下来,他来到顾潇然跟前,用那稚嫩的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苏娘娘,禄儿的熊熊叫什么?” 顾潇然又想了想说:“禄儿的小熊像禄儿一样可爱,就叫它可可吧!” 禄父突然开心的跳起来:“熊熊叫可可!禄儿的熊熊叫可可!” “苏娘娘,聪聪没有穿裤子。” “苏娘娘,可可也没有穿。” 武庚和禄父突然扬起小脸儿看向顾潇然,后者一脸的黑线:“呃……” 电视上的维尼貌似也没有穿裤子诶,这问题竟然令顾潇然很尴尬,她正愁着要怎么解释给他们听的时候,帝辛突然说道:“你们现在是不是该睡午觉了?” 听到帝辛说完,两个小家伙儿突然不再问了,明明帝辛的面色很平和,眼神也温柔无比,可他说出的话即便对于懵懂的小孩子来说都是充满了威慑力的。 侍女遂即走过来要将他们两个带走,禄父却突然说道:“苏娘娘,讲故事。” “好啊。” 还未等帝辛再说什么,顾潇然便已经爽快的答应了,说完,她便主动上前拉起两个小家伙的手去了寝宫。 偌大的中宫大厅里只剩下帝辛与站在一旁的几名侍女,他在为顾潇然高兴的同时竟也意识到他好像突然间被他们三个给孤立了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顾潇然和两个小家伙的感情似乎一下子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两个整天缠着她,不是讲故事就是一起做游戏,当然,这些稀奇古怪的游戏项目全都是顾潇然想出来的。 一时间顾潇然忙的不可开交,帝辛忙完公事都不见她闲下来,就想着只有晚上能好好的与她亲近亲近,可她似乎白天太累了,用过晚膳沐浴后便倒头就睡,帝辛自然被冷落了。 帝辛看着躺在身侧的小女人,还未等他脱完衣裳便已经呼呼大睡,他终是长长的叹息一声,试图将她弄醒,可试了几次她都毫无反应,最后,他终是放弃了一切念头,愤懑的背过身去。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半个月,帝辛终是忍无可忍。 又一次下了早朝,帝辛连龙德殿都没有去便率先来到寿仙宫,因为这个时间刚好是两个小东西午睡的时间,他正巧可以和他的小女人好好亲热一番。 “陛下。” 一踏入寿仙宫,侍女们便齐齐地站在两侧向他作揖行礼,只是今天她们的声音似乎比往日要轻柔一些。 他并未多想,便推开了寝宫的门子,只是刚进屋顾潇然的小身板儿便快速的迎了过来,他正欲开口之际,顾潇然突然抬手捂上了他的唇:“嘘……” 帝辛拧眉,一瞬间似乎有着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点儿声,他们刚刚睡着。” 听到这句话,帝辛脑袋嗡的一下炸开! 试问,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煎熬的帝王吗? 这两个磨人的小家伙简直让他忍无可忍,他鹰眸瞬间充血,直直的注视着顾潇然,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潇然有些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就变了脸色:“你怎么突然间怪怪的?” “为何让他们两个睡在这里?”帝辛不悦的问道。 顾潇然更加莫名其妙了:“睡在这里怎么了?” 看到她一脸无辜又无知的模样,帝辛挠墙的心都有了,还未等她说话,帝辛高大的身躯便走向床边,可心中的愤懑随着看到那两个小家伙儿可爱的睡颜时渐渐平复了下来。 须臾转眸,低声问道:“你已经许多天都在照顾他们两个了。” 顾潇然突然抿唇笑了笑:“没关系,我不累。” 帝辛扶额,这小女人是真的迟钝还是装的迟钝? “你不累每天为何睡的那样早?” 顾潇然又笑了:“这样挺好的啊,早睡早起身体好啊,你一定不知道,我最近早上起的都很早了呢!” 帝辛满头的黑线。 “可是你影响了我的正常休息!”他强调。 顾潇然不明所以:“我睡的早……怎么会影响到你的正常休息?” 简直不可思议,她怎么从来没觉得自己影响了他的休息啊,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更没有打搅他休息,怎么他反倒怪起她来了? 看着顾潇然满脸狐疑的表情,帝辛只得仰天长叹! 他再次深吸口气,拉起顾潇然的手便往外走,顾潇然被他这动作给弄蒙了,想要问他干嘛却碍于两个小家伙儿睡的香甜便噤了声,就这么在寿仙宫所有人的目光护送下走了出去。 帝辛一路将她拽到了嘉善殿,顾潇然看着上方那精致的牌匾这才挣开他的大掌,可帝辛却突然又拉起她的手上了台阶,顾潇然莫名其妙的偏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拽的好疼……唔!” 帝辛蓦地将她推到门口一侧的石柱上,她的背紧紧地贴着石柱,而一条粗壮的手臂却已经拦在了她耳侧,他的大掌重重地摁在了石柱上。 投射在她脸上的目光灼热起来,顾潇然的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用力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腔跳出来一般,她等着清亮的凤目看着帝辛,疑惑的开口:“怎么……唔……” 问话还没出口,帝辛火热的唇就已经贴了上来,带着霸道与强势的吻顷刻间席卷了她,她红润的唇瓣就这样被他含在口中肆无忌惮的吮吸着。 顾潇然的大脑瞬间当机,这可是在嘉善殿外,旁边还有两名侍卫在,更何况这里还很有可能路过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惹火|的画面,帝辛竟然在这里吻她? 280.第280章 谷雨 印象中,帝辛一向都不会如此冲动的,他从来没有当着任何人的面跟她做着这么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在这种地方亲吻简直令她无比羞涩,她下意识推拒着他,可他的身体却再次贴来,这次竟与她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搁在他胸前的小手因着这样的姿势根本就使不上一丝力气。 她却只能在鼻息间发出一声声的呜咽,而这呜咽声对于面前的男人来说仿佛更加勾起了他强烈的欲|望,他吻的越发卖力。 当那条柔软的长舌瞬间僵硬起来,直直地探入她口中时,顾潇然蓦然瞠大双眼,帝辛这是疯了吗? 居然在这里跟她舌|吻! 在一个绵长的深吻结束后,帝辛缓缓放开顾潇然,舔去唇边的银丝,喘着粗气说道:“你想到欠我什么没有?” 顾潇然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那一声一声的扑通声听的如此真切,脸颊上的绯红一直延伸到脖颈与耳根,耳廓也红的诱人。 唇上还残留着他给予的触感,微微喘息,他独有的男性味道钻入她的鼻息,凌乱了她的思绪。 若是在这一刻还不清楚帝辛为何会有如此的举动的话,她真该把自己的大脑重新做下系统了。 她红着脸,咬紧嘴唇讷讷的开口:“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帝辛沉下脸来,轻碰着她的额头,鼻间与鼻间轻触着,她能感觉到他鼻间传来的微凉的触感,心里的慌乱越发难以控制,心跳再次肆虐起来。 他急促的喘息着,在她面前低声说道:“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心,今日都要好好补偿我。” 话音落,帝辛不等她任何的回应便拉起她的手朝殿内走去,顾潇然就这么被他拽着跟在后头,整个人已经凌乱不堪,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二人一踏入嘉善殿中,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下,毕竟帝辛还是头一回如此拉着顾潇然走进来。 “退下。” 帝辛一声令下,所有人均作揖后退出了嘉善殿。 偌大的嘉善殿中这剩下顾潇然与帝辛两个人,顾潇然的心跳依旧没有平复下来,她的手腕依旧被帝辛温热的大掌紧紧地攥着。 视线所及之处是他伟岸的背影、墨黑的长发与头顶发髻上的玉冠。 他一口气领她踏入寝宫,甚至连寝宫的门子都没来的及阖上他就已经回身将她揽入怀里,一阵激烈的拥吻瞬间将她整个包裹住,一边吻着一边褪下她身上的衣物。 一丝凉意袭来,他们两个人已经坦诚相对,他疯狂的吻着她的唇,她的脖颈。 他身上的温度如同炽烈的火焰一般烧灼着她的皮肤,触碰到他的每一寸肌肤都令她心底蓦然一颤。 她整个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沉浸在他给予的一切攻势下不可自拔。 他吻着她,一步步朝那张大床挪去,当她的脚跟不小心碰到床榻时神情一滞,他却未曾放开她。 他缓缓将她推倒在床上,炙热的身躯顷刻附了上去。 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他在她上方喘着粗气,呼出的热气不断喷洒在她的胸口:“阿然……” 他似是无意的唤着她的名字,简短的两个字充斥着浓浓的爱意与难以自持的欲|望,一声声敲打着她的耳膜。 当那两片薄软的唇瓣贴着她光洁的皮肤一寸寸游弋到她左胸的一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鼻间溢出一道浅浅的娇吟。 “不要压抑,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帝辛喘着粗气,薄软的唇瓣迫不及待地含住她的小樱桃,她身体不停的颤栗。 她依旧不敢放声大叫,仿佛害怕这样会被他看轻一般,依旧压抑着声音,只是偶尔不经意间发出一道极浅的轻哼。 帝辛怎会满意她如此的反映? 他使坏地用力抿紧薄唇,夹着那小巧的樱桃微微泛疼,惹得顾潇然一声惊呼:“唔……痛!” 他邪佞地勾起唇角,眼中尽是得逞的笑意,听到她的惊呼,他才笑着抬起头,那双鹰眸里燃着狂狷的情火,如同一条猛烈的火龙似是要将她吞没。 在他抬起头的一瞬,大掌不曾间断地揉搓着,每一下都夹带着强力饿的刺激,让她的身体如同过高分贝电流通过一般。 她羞红了脸看着他含笑的眼眸,知道被他嘲笑,她可不依,撅着嘴巴推开他。 帝辛愣怔之际,她便已经反客为主的将他压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骑在他腰腹处。 帝辛被她这一动作惊呆了,他的神色很意外,却又夹杂着满满的欣喜与激动。 他们双双未着寸缕,这样的动作更加令他们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下传来的异样,那是他的欲|望在作祟。 帝辛眼神迷离的看着她如此动人的一面,一双柔软的小手儿撑在他的胸膛上,那双注视着他的清亮凤目中溢着妩媚与妖娆。 顾潇然能够感觉到帝辛早已****焚身,她垂下头看着他,檀口微张:“一直以来都是你来欺负我,今天也该是我讨回来的时候了。” “你想如何讨回去?”帝辛笑着,一双炙热的大掌自她两侧的大腿一寸寸沿着腿部外侧向上游走,最终即将触碰到她翘挺的雪峰时,顾潇然突然调皮一笑,将他不安分的大掌移开摁在他身体两侧。 “别动,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 帝辛无奈又煎熬,更多的却是想要知道她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当她将自己的臀部抬起,对准他的炙热徐徐坐下时,他忍不住发出一道性感的低吼。 帝辛喑哑的喘息,双手抚握住了她的雪峰,目光热烈落在她身上。 她张开红唇一声声娇吟,长发在背后抚触着她细滑的皮肤,甩出动人的舞蹈,身体在在他身上起起落落。 他的身体绷直,配合着她不断地挺动着。 顾潇然不敢看他痴缠的目光,害怕看到他的眼眸便再也没有勇气做着如此疯狂的举动,她埋下脸,红润的唇瓣压到他的唇上,小舌主动钻进他口中,叼住他的长舌吮吸、纠缠,柔软饱满的雪峰紧紧挤压他如铁的胸膛,双腿间更是不断地研磨,需索。 他深深进入,她一下下含紧,强烈的刺激冲击着他们,帝辛终于耐受不了那噬骨的磨蹭带来的感受,蓦然翻转,将她摁在身下:“阿然,没办法,还是我来欺负你习惯些。” 话音落,他从背后进入,用力的挺近,不知这激烈的动作持续多久,他终是酣畅地释放了自己。 他疲累地趴在她的背上,粗壮的手臂将她搂紧,满足的喘着粗气:“妖精。” 顾潇然不甘示弱:“我是一只专门吸男人髓的妖精,你不怕么?” 帝辛没有马上抽离,欲|望依旧坚挺,他狠狠撞了她一下惹得她惊呼一声。 他邪肆勾唇:“我怕你不吸我的髓。” 顾潇然整整被他缠了一个下午,她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如此旺盛的精力,仿佛要将这半个月来她欠他的全部补回来,并且是加倍的补回来。 直到她全身被汗水打湿,筋疲力竭,连喘息都觉得累的时候帝辛终于欲求不满的放了她。 他将她搂在怀里,扯过被将两人裹起来,须臾说道:“打这一刻起,你不能每日见那两个小家伙。” “为什么?”顾潇然一脸的无辜,“你每日那样忙,我再不见见他们这生活在宫里还有什么乐趣?” “见可以,但有时限。” “为……” 她又要问问题,他突然压上她的唇,堵住了她将要说出的话,遂即满意的抽离,又道:“不要讨价还价,否则我还要加倍讨回来!” 顾潇然抿抿唇,他方才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她已经领教过了,哪还敢不听话,只得闷闷地嘟着嘴巴说:“好吧。” 听到她的回应帝辛再次勾起唇角,将她搂入怀里。 时光如梭,在还没有好好享受纯白冬季的时候,它已经悄然流逝,转眼就连春季的尾巴也变得稍纵即逝。 谷雨,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六个节气。 雨水节气,不见雪飞舞,静听春雨无声。 不知道已经接连下了几天的雨,顾潇然又一次靠在窗边看着窗檐上的雨珠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窗边的墙根儿地下已经被雨水砸出了说不清的小坑洼。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连个日头都见不着。” 耳边又传来了蓝漓的抱怨,顾潇然无奈的笑了笑,转眸看她:“谷雨无雨,交回田主。才下了几天的雨你就开始抱怨,谷雨这天要是不下雨了看你以后吃什么!” 好端端的又被上了一课,蓝漓随手给顾潇然斟了一盏茶,嘟着嘴巴说道:“姐姐又开始教训蓝漓了。” 顾潇然掩嘴轻笑,转开话题说:“庚儿和禄儿呢?” “两位殿下用过午膳便睡下了。” 顾潇然点点头,这段时间武庚和禄父整日都吵着要跟她一起睡,俨然就已经把她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之所以帝辛答应她让两个小家伙住在寿仙宫里,也是觉得这样会少了一些麻烦,就连他们身边的侍女也都全部换掉了。 “我想去看看他们。”说着,顾潇然便缓缓起身。 来到他们两个住着的房间时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室内很安静,安静地还能听到他们两个浅浅的鼾声。 顾潇然对一旁要行礼的侍女们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便独自来到床边,垂眸看着他们可爱的睡颜,那长二卷翘的睫毛与微微颤动着。 突然,武庚原本十分安详的睡颜上蹙起了深深的褶皱,这眉眼间倒是与帝辛有些相像,一样都生的如此标志。 顾潇然的目光落在了禄父的身上,禄父怀里还抱着几个月前她送给他的小熊,那怀抱小熊的可爱睡姿不禁让她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她下意识寻找武庚的那一只,突然在武庚头顶的床角见着那只趴在角落里的小熊。 她缓缓伸手,准备拿过小熊将它稳稳的摆好,只是当她把小熊翻转过来时看到那双眼与笑着的嘴巴向外渗着鲜红血水的一刻她心跳蓦然一滞,惊叫着将小熊丢在了一边! 熟睡的武庚被她的叫声惊醒,他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见到了身旁的七窍出血的小熊玩|偶,哇的一声哭起来! “哇……呜呜……” 武庚的哭声将禄父也给吵醒了,禄父见到小熊时也是吓了一跳,一瞬间两个小家伙哭作一团。 侍女们赶忙跑过来,见到那只小熊时蓦然一惊,很快将武庚与禄父抱起来。 蓝漓对她们吩咐道:“赶紧把两位王子抱出去!” “是!”侍女应着便出了房间。 蓝漓来到顾潇然跟前,见她呆愣愣的眼神与床上那面目狰狞七窍流血的小熊便也吓了一跳。 “姐姐?”她轻唤了声。 顾潇然仍旧没有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呆呆地坐在床边发愣,那本是一个温馨惬意的时刻,她见到这样一幕难免会心有余悸。 本以为已经平静了几个月,身边便不会再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竟没成想这个恶人依旧不死心,非要让她不得安生! 顾潇然全身颤抖着,狠狠地咬紧嘴唇,抬眸睨向蓝漓,说道:“我要见姜梓童!” 话音落,顾潇然便已经从床上起身,几乎是一口气出了寿仙宫,蓝漓完全被顾潇然的举止惊到,她却还是紧紧地跟在后头。 天上依旧落着绵绵的牛毛细雨,雨势虽不大,可从寿仙宫走到披香阁还是将外层的衣裳浸湿了,就连头发也分成了一缕一缕紧紧地贴在了额头与背部。 直到她们来到披香阁外面的时候顾潇然才终于停下脚步,她收紧粉拳,眼神愤懑的凝着披香阁三个字,咬紧牙根就要走进去的时候一道温婉的声音突然在一侧传来。 “臣见过贵妃娘娘。” 顾潇然转眸,脸上的怒意在见到国师的一刻变成了诧异,仅是一瞬便又恢复平静:“真巧,竟然在这里遇到国师大人。” “贵妃娘娘可否赏光到寒舍一聚?”国师说完,脸上再次勾起一万淡淡的笑,看向顾潇然的眼神如同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顾潇然心中一阵疑惑,却还是应道:“国师客气了,本宫荣幸之至。” 跟着国师来到平乐苑后,国师突然顿住脚步,抬眼看了看蓝漓,须臾说道:“可否请贵妃娘娘命闲杂人等先行退下?” 顾潇然一怔,转眸看看蓝漓说道:“漓儿,你先回寿仙宫吧。” “可是娘娘……” “听话。” 蓝漓虽不情愿,却碍于顾潇然的命令不得不应了一声后离开了平乐苑。 走进室内后,国师对顾潇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娘娘请坐。” 顾潇然与国师先后落座。 她突然问道:“不知国师有何机密的事情要与本宫说?” 就冲国师要将蓝漓支开后顾潇然便知道她定是有什么不愿被旁人知道的事情要说与她听。 国师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她垂眸,打开案几上的一只锦盒,就在顾潇然疑惑着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铜制方盒。 顾潇然本能的一惊! 她这辈子或许也不会忘记这样的方盒,她因着上面有一只红狐的铜制方盒穿越至此,又在女娲宫附近的草丛里找到那个没有红狐的方盒,以及她见到装着国师为帝辛调配的药丸的方盒。 她还因着想要找到真正的方盒想方设法来找寻国师。 但是很显然,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国师呈到她面前的方盒盒盖上真的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型图腾。 顾潇然的心跳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国师的手在半空中举了很久,她终是没敢上前去接。 她以为自己终有一天看到这个方盒时会高兴的雀跃不已,可如今,当它出现在面前时她的心情确实复杂的。 她害怕这是她的幻觉,同时也害怕这是真实存在的。 她瞬间变得很纠结,却也是她心中最最真实的感触。 她移开投射在铜制方盒上的目光,转眸看向国师的眼,她眼中无波无澜,唇上的笑容似有若无。 “为何把它给我?” “娘娘不是一直在找它么?”国师的声音很轻柔,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需要它。”国师的话很简短,让顾潇然这个如此睿智的女子也有些听不懂。 “你究竟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情?”顾潇然忍不住问。 “全部,以及你不知道的。” 国师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在顾潇然脑海中炸响,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在一人面前变得如此透明,仿佛穿着国王的新衣一般让人一目了然,这种感觉令她惶恐。 即便是帝辛同样是一个能够洞悉一切的男人,他都不曾给过她这种感觉,至少,帝辛不知道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而面前的女子,她总是那样淡然,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却总是能在无法预料的时刻给她那么多的意外。 281.第281章 有孕 顾潇然踟躇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接下国师手上的铜制方盒,她从没想过一个小巧的方盒子有朝一日拿在手中是如此沉重。 这里面像是承载着太多的东西,沉重的令她无法负荷,胸口烦闷,陷些透不过气来! 她轻轻摩挲着方盒上面的狐狸图腾,那清晰的纹理通过敏感的指腹神经传进大脑,令她没办法平静下来。 顾潇然可以非常肯定,这抹图案与在淇县挖掘出来的方盒上的突然是如出一辙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曾多少次希望自己可以找到它,通过它开启时空之门回到本来的世界里,只是现在…… 当着一些都将成为他日醒来的一场梦境时,她突然不敢将它握在手中,顾潇然狠狠地咬着嘴唇,嘴唇淤血,她目光里突然闪过一抹坚毅,说道:“你错了,我并不准备要它。” 话音落,她毅然将方盒放在案几上,抬眸,她仿佛见到国师的眼神微微起了变化,仅是一瞬便又寻不着踪迹,她似乎感觉到面前的女子似乎有很多很多的秘密要对她说,她害怕她会说出一些令她无法接受的话语。 一身素衣,面色始终平静如水的国师,她并没有因为顾潇然的举止而感到丝毫的意外,她淡淡的睨了眼案几上的方盒,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合:“你根本不属于这里。” 她的语气和她的表情一样,令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情绪,一切淡的仿佛像是一杯清水,无色无味,无波无澜。 可即便是如此平静又简短的一句话仍旧如同一刻巨大的石子豁然抛向顾潇然的心湖,令她心底泛起强烈的动荡,那溅起的浪潮不断拍打着她的心窝! 顾潇然摇着头,不肯承认国师的断言,她不死心的反驳:“你凭什么这样说?” 她的语气分明已经恼怒,试问,面对一个试图要拆散她和帝辛的人,即便她再怎的淡定行为还是会不受大脑支配。 国师淡定依旧:“你来到这里已近一年光景,渐渐接受了这个身份是正常的……” “我爱子受……我有权利选择留在他身边,你无权剥夺我应有的权利!”顾潇然慌忙打断她的话,放在案几下的两只手死死地攥着。 她的情绪有点儿激动,从前的淡然早已不复存在,她害怕就此离开,害怕失去帝辛,这种随时可能面临失去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她第一次穿越至此的那个雨夜。 “你并非苏妲己。”国师的话让顾潇然一惊,她怔怔的看着国师,又听得她平静的说道,“苏妲己早在你穿越至此的那个雨夜就已经死了,你依旧是你,只是时空的错位让你机缘巧合来了这里,你和苏妲己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关系,陛下与你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顾潇然瞬间当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国师,脑海中总是重复着一句话:她不是苏妲己,她不是苏妲己…… 不!不可能,她绝不相信! 这么久以来,帝辛给予她的宠|爱是那样真实,她怎么可能不是苏妲己? 还有! 顾潇然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红狐胎记,她蓦然看向国师,再次不死心的说道:“若是如你所言,我不是苏妲己的话,为何我的身上同样会有一抹红狐胎记?为何你之前告诉我我拥有开启龙脉的钥匙?” 捕捉到国师言语中的漏洞,顾潇然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这样的反问令国师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讶异,她很快恢复平静:“不论你是否是苏妲己,结果如何,你我都该清楚,何必偏要去撞南墙?” “我已然接受了这具躯体,我更加深信苏妲己就是我的前世,若非如此,我与她的身上为何会有着相同的印记?换句话说,即便我们两个毫无瓜葛,那么命运的轮盘选召了我,这便是宿命,我不会轻易放弃子受,我要改变他的命运,让结果不再是你我知道的那个。” 顾潇然说完,深深凝了国师一眼,松开紧咬的嘴唇,起身就要离开平乐苑,然而转身之际,国师的声音突兀的在身后响起:“你不准备拿走它么?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顾潇然未曾回头,冷冷的说道:“从这一刻起,它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顾潇然脚步微抬,国师再次开口:“难道你不曾想过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维系另一段情感么?” 顾潇然就要迈出门槛的脚步骤然停顿,她转身看向国师,眼神充满了防备,须臾决然道:“曾经的那段情感在我穿越至此的一瞬间便已经灰飞烟灭,我爱上子受并不是想要在这异世中找到一个可以安抚我恐惧心灵的依靠,他是我可以用生命来换的男人,若是再给我一万次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在子受身边,因为这是我的本能,不受任何内外条件约束。” “本能……”国师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顾潇然静静地站在门边,清亮的凤目看着国师,眼中充满了果决。 国师嘴角勾起一弯似有若无的弧度,她缓缓起身,拿着铜制方盒来到她跟前,执起她的手将方盒放在了她的手上,说道:“我或许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但这个……我劝你收下,说不定在今后的某一天你会用得到。” 顾潇然想要推拒,国师却再次说道:“拿着它并没有坏处,是否可以回去仍旧是你说了算,只是我已遇见了你今后的处境,倘若有朝一日后悔……” “我可以带走它,”顾潇然微顿,一双漆黑凤目深深地凝着国师,郑重道,“但我不会后悔。” 从平乐苑出来后,顾潇然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往寿仙宫走着,蒙蒙的细雨依旧淅沥而落,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她身上的衣物被细雨浸湿,全身颤抖着,冷的牙齿开始打架,嘴唇冻得青紫,两手狠狠地攥紧那个方盒子试图逼退体内的寒凉。 却反而更加寒凉! “姐姐!” 蓝漓回到寿仙宫后便始终站在门廊处翘首等待着顾潇然回来,当她见到全身湿透的顾潇然时不禁惊呆了,赶忙踱下台阶迎上她:“姐姐!你全身都湿透了,赶快进去把衣裳换了!” 蓝漓来不及发现顾潇然神情里的异样,火速挽起她的手臂,将神色木讷的她一鼓作气拉近寿仙宫。 穿过长廊与院落直奔寝宫! 蓝漓细心地褪下顾潇然身上湿透的衣物,她没有任何反映,无条件配合着她的所有举动,仿佛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直到蓝漓扯过被将她裹紧,才恍然发现她的不对劲。 顾潇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裹在被里的身体抖得厉害,蓝漓见她这个样子心疼不已,更也知道定是国师与她说了什么才令她有如此的反映,她抿抿唇,没有急着询问情况。 做完这些后,蓝漓出了寝宫叫过司琴,焦急的吩咐道:“司琴,你去吩咐庖屋熬一碗姜茶送过来,姐姐方才淋了雨!” “哎,我这就去!”司琴爽快的应着,便一溜烟的跑开了。 喝过姜茶后顾潇然煞白的小脸儿才慢慢恢复了血色,青紫的嘴唇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只是脸上的神情令见到的人都忍不住生出一丝担忧。 蓝漓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为何姐姐一回来就是这副模样?” “漓儿我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这是顾潇然回到寿仙宫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蓝漓抿抿唇,想要问出的话在喉咙里卡了一会儿终是咽了下去,她吁着气说道:“那好,姐姐好生休息,我们几个就在外头候着,姐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知会一声。” “嗯。” 蓝漓临走前还为顾潇然掖了掖被角,这才不放心地出了寝宫。 顾潇然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头,眼神毫无聚焦的望着前方,心里总是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跟她说她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她害怕极了。 当帝辛来到寿仙宫时顾潇然狠狠地抱住他,像是世界末日一般的抱着,亲吻着,没完没了的要他,从没有过的渴望侵蚀着她的灵魂,在她身体最深处极其无边的动荡。 她不要矜持,不要委婉,她只要他。 这一|夜,她化身一头疯狂的小兽一次次向他索要,不知疲倦,不知餍足的在他身上绽放着自己,奉献着自己的美好,这是她能给予他的一切,是她的全部。 帝辛被她如火的热情弄得有点儿懵,可面对她肆意的索要他却不会吝啬一丝一毫。 他以着同样激烈的方式回应着她,直到最后他们两个赤诚相对,裹在被窝里喘着粗气的时候,他一下下抚摸着她光洁的微微泛着潮红的背部肌肤,低声问她:“阿然,你今日怎么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一个劲儿的摇着头,然后深深地钻进他结实温暖的胸膛,如蛇的手臂紧紧地圈着他的腰。 深呼吸,嗅着他独有的男性气息…… 这一|夜,似乎是她=他们两个永生难忘的夜晚,在今后的某一天想来,这场饕餮盛宴充满了蚀骨的柔情。 转眼过了立夏,这些日子帝辛政务比较繁忙,顾潇然不愿出寿仙宫,不愿见到那些对她阳奉阴违的嘴脸,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除去和两个小家伙儿嬉戏玩耍之外,就只剩下坐在寿仙宫里发呆了,当然,这些帝辛自然也都知道,许是怕她闷得慌便分派给她一项特别的任务。 顾潇然在寿仙宫园里找到了一处风水佳地,命人将上面的草全部铲除干净,并且在这一片空地上挖了一个露天泳池,池水直接引流了龙泉宫的温泉。 泳池旁的空地上铺就着无数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鹅卵石,周边则是艳丽的朵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微风吹过可以嗅到淡淡的香与青草香味。 她满意的看着自己一心规划的杰作,不禁勾起了唇角,就等着帝辛能同她一起看看这个露天泳池了,因着要给他一个惊喜,顾潇然事先连设计草图也没有给他看一眼,更也毅然拒绝了他想要来施工地点一饱眼福的请求。 顾潇然满意的看着宫人们按照她的设计布置着园,直到完全布置好已是正午时分。 今天的太阳有些毒,照得她头晕眼,胃部更是有着强烈的不适感,她揉了揉太阳穴,蓝漓见到她这一行为便立即警觉起她的健康状况,在她耳边细心的询问状况:“姐姐,你哪里不舒服么?” 顾潇然深吸一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身体上的不适感觉,须臾有气无力的说道:“嗯,可能是被日头晒了太久,有点儿头晕恶心,我先回寝宫躺一会儿。” 顾潇然说完,便拖着不适的身子朝寝宫走去。 蓝漓很少见到她这样,不禁疾走几步跟在后头,一边问道:“姐姐,身体不适可要仔细些,还是找疾小臣来看看吧,照理说这才立夏,不该中暑啊?” 蓝漓皱起眉头嘟哝着,匆匆地说了句‘不用’便脚步不停地朝寝宫走去,毕竟身上难受的厉害,她一点也不想多作回应。 回到寝宫又是慌忙的吩咐了一句便径自躺倒在床上休息,直觉告诉她,她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 顾潇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论仰卧还是侧卧甚至是趴卧全部试了一遍,还是丝毫也减轻不了身上的不适。 可她就是一个字都懒得说一句,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令身体上的难受感再次加重一般。 直到傍晚,这种感觉才稍稍缓和一些。 帝辛忙完一天的政务后便来到寿仙宫陪她一起用晚膳,席间,他问她为何脸色这样差,可顾潇然知道他整天日理万机不愿让他再为她操心,便巧妙的搪塞过去。 当然,顾潇然早已告诉所有人不准将她今日的情况告诉帝辛。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会不定时的感到不适,一时间真的以为自己中暑了。 这天,顾潇然实在忍受不了胃部的翻江倒海,终是吐得一塌糊涂,胆汁儿都险些吐了出来。 蓝漓急坏了,不顾她的反对跑出寿仙宫去找疾小臣。 疾小臣为顾潇然号脉,须臾神色一惊,尔后又不太敢确定的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蓝漓与顾潇然都屏气凝神的看着疾小臣,见他脸上千变万化的神情,她们两个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须臾,蓝漓试探性的问道:“娘娘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疾小臣突然站起身,退后两步后跪在地上,作揖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疾小臣的话还没说完,顾潇然与蓝漓同时一怔,顾潇然拧紧眉头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儿?” 她并不是傻瓜,她可以听得出疾小臣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她就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曾被多次告知她根本不可能怀孕,她即便听话的服用那些温补的汤羹,却仍旧不敢抱任何的希望。 她害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当这个消息突然之间飘入她耳中的一刻,她仿佛被什么硬物击中了一般,就像是一个垂死的嫩芽在春雨的滋润下再次焕发生机,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境竟是如此的真实。 蓝漓激动的叫起来,疾小臣也嘱咐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只是顾潇然已经将自己屏蔽在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中,俨然听不到外界任何的声音。 她的世界里充满了幸福和喜悦,她的小世界里只想邀请帝辛一人来光顾,只想与他共同分享这一份得来不易的惊喜。 不知她独自发呆傻笑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而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疾小臣依旧跪在地上。 她赶忙叫疾小臣起来,须臾嘱咐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想亲自说与陛下听。” “娘娘请放心,臣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 疾小臣走后,蓝漓拉着顾潇然的手又蹦又跳,顾潇然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瞧你,简直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 蓝漓灿灿地咧着嘴巴说:“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姐姐整下的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了,能不兴奋吗?” 顾潇然掩嘴轻笑一声。 蓝漓突然又神秘起来,她问道:“姐姐,这件事也不打算告诉司琴她们吗?” 顾潇然抿抿唇,想了想一会,帝辛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第一时间知道。 “我想先让陛下知道这件事。”她伸手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甜甜的笑着又说,“况且现在他还太小,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 跟在顾潇然身边久了,蓝漓也不是凡是都想不到的,她知道顾潇然心底的担忧,虽说字上次小熊七窍出血事件被她压下来,直到现在宫中似乎都沉浸在一片风平浪静中,可越是平静,便越是容易令人产生不安。 蓝漓抿抿唇,说道:“姐姐放心吧,这件事蓝漓谁也不跟谁说。” 282.第282章 秘密 顾潇然完全不曾想到,她终有一天真的会怀上帝辛的孩子,并且是在国师告知她是否回到现代可以由她自主支配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庆幸这样的优势。 顾潇然清丽的脸上挂着一个甜美的笑容,她抬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一下下的摩挲着,眼神柔和,充满了对这个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 现在,她越发坚定了留在帝辛身边的决心,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注定他们两个从此一生相随。 接下来的几天里,帝辛都在忙于长江沿岸的洪水泛滥一事,极少得空来到寿仙宫探望他的小女人,忙到太晚他便直接留宿在龙德殿。 这一晚,他再次忙到了深夜,实在想念他的小女人便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寿仙宫,床上那娇小的人儿早已进入了梦乡,他褪下身上长袍小心翼翼地踱至床边,撩起被子正要躺下时便听到了她匀称的浅鼾。 帝辛就如同被闪电击到倏地起身,忍不住借着昏黄的油灯看着她,他喜欢看她绝美的睡颜,喜欢听她极浅的呼吸,不忍打搅她的清梦终是没有躺下,转身从衣架上取了长袍便出了寿仙宫。 翌日一早,顾潇然如往常一样起床,穿衣,洗漱,用膳,依旧是那样规律,唯一不同的是,这几日因着腹中胎儿的原因,她偶尔会晨吐。 蓝漓见顾潇然的身体不适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扶着她坐在了案几前,一边抱怨道:“陛下昨个来了一刻钟还不到就又走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姐姐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整天忙着政事,连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哪怕是嘘寒问暖一下也好啊,蓝漓可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说着,蓝漓那红润的小嘴儿就翘了起来。 顾潇然略微有些诧异,本想着等他的,谁知她最近困的厉害,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工夫眼皮就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忍不住去见周公了,没想到连帝辛来了寿仙宫都没能发觉,她睡的还真是有够实诚的! 想到此,顾潇然不禁抿唇笑起来,此时此刻,姬旦除去担忧姬昌的安危外,或许还在西岐研究他的易经吧。 顾潇然不知不觉走了神儿,姬旦是姬昌第四子,姬发的弟弟,更也是西周初期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教育家,被尊为元圣和儒学先驱…… “姐姐?” 蓝漓见顾潇然走神儿,抬手在她面前晃了几晃,顾潇然这才从神游太虚中回过神来,她吱唔道:“陛下昨晚来了?” “可不是,真是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再忙也要顾着姐姐的身子呀!”蓝漓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抱不平’。 看着蓝漓这样子顾潇然不禁觉得好笑,她说道:“我还没告诉他呢。” “啊?”蓝漓瞬间瞠目结舌,“姐姐,这都好几天了,您怎么还没告诉陛下呀?” 顾潇然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呼了出来,以此来缓解心底的失落,她说道:“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呀,他最近都在烦心长江沿岸的灾情,即便说了,他也没有时间跟我庆祝,省的他又觉得内疚,还不如等这件事情平息了再告诉他,到那时他就能一心跟我庆祝啦。” 蓝漓点点头,似乎也赞同顾潇然的说法,只是她依旧为顾潇然感到委屈,怀孕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大事,怀上了王嗣就更是羡煞旁人的事情了,难免她也跟着开心不已。 可是在这深宫内院的,就算是这样只得庆祝的好事却不能大张旗鼓的让宫里的人都知道,不仅要藏着掖着,就连告诉那孩子的亲爹都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蓝漓突然闷闷的说:“早知姐姐会过着这样小心翼翼的日子,当初就该嫁个平常人家,享普通人的天伦之乐。” 顾潇然见蓝漓替她不甘,心中难免生出一抹感动,拉过她的小手握在手中,微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傻丫头,我这几天没出寿仙宫,你给我讲讲外边都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蓝漓勉为其难的撅了撅嘴巴,分明知道她是故意转开话题的,可是看着顾潇然不愿说这件事她便也识相的不再提及,须臾说道:“最近好玩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只是有个稀奇的事情……” “是什么稀奇的事?”顾潇然忍不住问道。 “听说陛下提拔了一个卖鱼盐的商贩做上大夫,叫什么来着……”蓝漓蹙起眉头,苦思冥想着,那名字仿佛就在喉咙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胶鬲?” 一道浅浅的轻咦响起,蓝漓不禁瞠大眼睛看着顾潇然,就是这个名字,她简直目瞪口呆呀:“姐姐,您怎么知道?” 蓝漓依旧一脸的惊讶,这会儿唤她回不来神了。 顾潇然忍俊不禁,胶鬲原为贩卖鱼、盐的商贩,后周文王把他举荐给帝辛,只是令她稀奇的是,这会儿周文王正被囚禁在羑里城内,哪里能举荐胶鬲给帝辛? “你别忘了,你姐姐我可是有预知能力的哦。”顾潇然神秘兮兮的说着。 蓝漓立马来了精神,往顾潇然跟前凑了凑,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样看着她,又道:“那姐姐说说看,陛下为何要提拔此人呢?” 是啊,为什么要提拔此人呢? 其实顾潇然也不知道,可是看着蓝漓的模样不禁生出想要逗她的想法,她遂即讳莫如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蓝漓自是不满意这个回答的,她撒娇的摇晃着顾潇然的手臂,一个劲儿的央求着:“姐姐,你就告诉我呗,就说说嘛,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好不好啊?” 顾潇然忍笑,拍掉她缠着自己手臂的小手儿:“你这浑身解数对我没用处哦,我可不是恶来,你要是想撒娇的话就出门直行左转,那里有个人可是巴不得见见你娇滴滴的样子呢。” “姐姐,你说什么啊?”蓝漓瞬间嘟起了嘴巴,小脸儿鲜红似火,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顾潇然的手臂,嘟哝着,“姐姐当真就是个铁石心肠,不说就不说呗,说不定姐姐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故弄玄虚骗我罢了,蓝漓不问便是了。” 这小丫头越来越精了,只是她可不敢当着她的面夸她,免得她一条尾巴翘到天上去! 这时,寝宫外面传来一阵稚嫩的童音。 “苏娘娘……苏娘娘……”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地跑进来,直直地扑进顾潇然的怀里。 蓝漓倒吸一口气,赶忙拉开两个小家伙,现在她的贵妃娘娘可是非常时期,绝对马虎不得,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得了? “两位殿下乖乖的哦,苏娘娘这会儿身子不舒服,不能这样缠着苏娘娘哦!”蓝漓语气和蔼的说着。 这时,武庚仰起头看着顾潇然,小脸儿一片茫然的问道:“苏娘娘哪里不舒服吗?” “苏娘娘,禄儿摸摸苏娘娘就不难受了……”说着禄父抬起肉嘟嘟的小手儿就抚摸上了顾潇然的手背,一下下的摩挲着。 顾潇然一阵感动,却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苏娘娘没有不舒服。” “蓝漓姐姐不是说苏娘娘不舒服吗?”武庚一脸狐疑。 顾潇然抿唇笑了笑,还未开口,武庚和禄父便齐声说道:“苏娘娘,陪着我们去玩捉迷藏吧!” 说着,两个小家伙的小手儿就抓住顾潇然的手将她往外拽。 蓝漓一脸的焦急,顾潇然也知道自己现在是非常时期,便突然拉住了他们两个,俯身对他们说道:“苏娘娘最近有些不方便,不能陪你们一起去捉迷藏了。” “为什么呢,苏娘娘前几日还和我们一起玩儿的,为何今日就不行了?” “禄儿要和苏娘娘玩捉迷藏……” 武庚和禄父突然嘟起了嘴巴,小脸儿上写着满满的失望,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给融化掉,让人忍不住对他们生出爱怜,不忍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 蓝漓见顾潇然就要心软,便上前,扶着两个小家伙的肩膀,将头伸到他们两人中间,看着他们两个说道:“不如蓝漓姐姐司琴姐姐还有习雯姐姐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啊?” 两个小家伙看看蓝漓,这个姐姐长的也挺好看的,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仿佛会说话一般,可是他们两个更喜欢苏娘娘…… “不好!”武庚说道。 蓝漓顿时无语,满头的黑线垂了下来,简直堪比隐形的帘子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见蓝漓也失落了,顾潇然无奈的笑笑,把两个小家伙再次叫到跟前,神秘兮兮的跟他们说道:“苏娘娘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好不好啊?” “嗯嗯!” 两人齐齐地点着头,滴溜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直直的注视着顾潇然,无比虔诚的等待着她将要脱口的小秘密。 “但是你们两个要答应苏娘娘,不准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哦。”顾潇然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再次说道。 283.第283章 七窍流血 “嗯嗯!” 两个小家伙再次齐齐地点头。 顾潇然满意的笑笑,抓着两个小家伙儿的手轻轻放在自己仍旧平坦的腹部,对他们说道:“不是苏娘娘不想跟你们一起捉迷藏,是因为这里面住着一个难缠的小家伙儿,他现在太脆弱了,所以苏娘娘要时刻的保护着他,不能跑也不能跳,更不能再抱你们了,要不然把他压痛了他会哭鼻子哦。” 禄父对这个还是相当不明所以的,甚至连懵懂都谈不上,听到这些的时候那张圆滚滚的小脸上满腹狐疑,很有型的小眉毛也是微微的一蹙,仿佛在努力想着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武庚大一些,已经明白了顾潇然的话,他一脸惊讶的看着顾潇然的腹部,小手儿在上面像模像样的抚摸了两下,原本充满欣喜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就连顾潇然这个大人也难以捉摸清楚他这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娘娘有了小弟弟吗?”武庚抽回肉嘟嘟的小手儿,扬起精致的小脸儿,眨动大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顾潇然。 顾潇然温婉地勾了下唇角,面前的小人儿虽说有点小,可他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她难免开心又兴奋,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武庚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小大人儿般说道:“要是妹妹就好了。” 顾潇然一脸新奇的看着他,和蔼可亲的问道:“为什么是妹妹就好呢,庚儿喜欢妹妹么?” 武庚的回答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顾潇然喜滋滋的心湖里激起一阵动荡! “若是妹妹就不会与庚儿争夺王位了!” 小小的身板儿,精致的小脸儿,稚嫩的童音,只是那眼中的坚决却令顾潇然心底重重地颤了一下。 她方才明白武庚在听到这个秘密后,那张小脸上的表情为何会如此的古怪,在他的小脑袋瓜里装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思维,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觉悟。 她突然有些害怕,试探性的问道:“若他是弟弟,你会不会待他同禄儿一样好?” 武庚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若他不与庚儿争夺王位,庚儿定是待他同禄儿一样好。” 多余的话已经不必问了,顾潇然的心情无法再平静下来。 这一刻,她真的希望她会生下一位小公主,这样便可以远离一切的争端是非。 她没有野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站在政治的至高点,她只盼着他可以过着平凡的人生,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 傍晚,许是帝辛自知近日冷落了他的阿然,关于长江沿岸的洪灾也渐渐平息,只处理了一些十分紧急的事务,剩下的一些便留在第二天再忙,早早地赶到了寿仙宫。 到达这里时正赶上顾潇然在独自用晚膳,蓝漓和司琴赶忙又备了一副碗筷。 席间,顾潇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偷偷地瞄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神秘兮兮的光亮。 帝辛蓦然抬眸就看见她正偷偷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本想着给她加菜的,可看了看满桌子的“绿色”美食,他不进蹙起了眉头:“你这几日就吃这些东西?” 显然,他不太满意她如此怠慢自己,他只是几天未曾在寿仙宫里陪她一起用餐,一想到她每天都吃着这些东西又是深深地蹙紧了眉头。 “呃……我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就……”她咬了咬唇瓣。 “胃口不好?”帝辛紧张的看着她,放下手中的箸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哪里不舒服么,为何不传疾小臣?” “呃……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突然之间胃口不好的。”顾潇然说完又是甜甜的一笑。 帝辛莫名其妙,蹙着眉头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说道:“真搞不懂你,胃口不好还开心成这样?” 顾潇然只顾着抿唇窃笑,然后转眸看向帝辛说道:“你快吃,吃饱了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帝辛那还有心情吃东西,就想着马上听到她究竟想要跟他说什么,他没有拿起餐碟中的箸,定睛看着顾潇然问道:“你先说,说完了我再吃。” 这种时候,当然要好好吊一下他的胃口,顾潇然调皮的想着,她松开紧咬的嘴唇,说道:“不嘛,你先吃,不吃饱饱的我一定不告诉你!” 帝辛无奈地吁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看着一旁的肉食动物重新开动,大口大口的吃着那些青菜,顾潇然差点笑出声来。 同时,她也在幻想着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帝辛知道的一刻他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傻掉啊? 她已经开始期待向往这一段非同寻常的孕期生活了,想到帝辛化为一个超级奶爸的样子便忍不住笑。 当顾潇然正傻兮兮的笑着时突然迎上帝辛怪异的目光,她赫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结巴着说道:“嘿嘿,继续,你继续吃!” 帝辛满头黑线。 适时,奉御官从外面走进来,恭声通禀道:“启禀陛下,长江沿岸突发大规模灾民抢夺事件,丞相大人已入宫,这会儿与飞廉将军在龙德殿等候陛下!” “知道了,你去外面候着,孤随后就到!” “是,陛下。” 顾潇然转眸看看帝辛,见他放下手中的箸,他蓦然起身,匆匆对她说道:“阿然,我去去就回,若是晚了不要等我。”“可是……”她原本想说你还没有听那件事,可是脱口的话却是,“饭还没有吃完。” “我已经饱了。”帝辛对她莞尔一笑,很快离开了寿仙宫。 顾潇然看着一瞬间就空空如也的门口,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吁着气,垂眸,又看了看面前一桌的绿色食品无奈地嘟着嘴巴。 翌日。 今日的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因着是刚刚入夏不久,温度还算清爽。 顾潇然躺在命人特质的躺椅上,眯缝着眼睛在温泉池边享受着惬意的日光浴,偶尔吹来的微风轻易就驱走了属于夏季的酷热。 昨晚顾潇然整整等了帝辛临近子时,拼命的与瞌睡虫做着斗争,结果不言而喻——完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就睡着了,只知道早上起来时仍旧没有见到帝辛的影子,中午时又听说他下了早朝便去了龙德殿,估计又要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想到这里,顾潇然不由得叹了口气,闷闷的想:算了,终有一天我挺着肚子出现在他眼前时,不说他也会知道的! “姐姐,尝尝这汤,对调理胃口很有帮助的。” 蓝漓端着一碗汤来到后院,见顾潇然正十分享受的晒着日光浴便轻轻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回过身轻声在她耳边说道,生怕声音大了会吓到她一般。 顾潇然看看碗中的补汤,缓缓从躺椅上起身,轻轻端起碗,说道:“真是难为你想的如此周到。” 蓝漓正要说什么,只见一高一矮两个小家伙儿突然从远处跑来,同时也打断了补汤入口。 顾潇然将手中的汤放在了石桌上,转眸看向两个小家伙儿,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 他们两个依旧是热情的扑到顾潇然跟前,每一次这样都能把蓝漓吓出一身的冷汗,好在他们还算有些分寸,并没有扑到顾潇然的肚子上。 “苏娘娘,这里好美啊!”武庚忍不住看着周边的一切,这里的布置美的不像话,根本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想象出来的设计。 “庚儿若是喜欢就常来玩吧。”顾潇然可爱的眨眨眼睛,跟小孩子呆久了她也快要变成小孩子了,总觉得自己的智力似乎有些不够用,时不时的还被小孩子摆一道呢。 思于此,她又是一阵莞尔。 “苏娘娘,好香!” 禄父鼻子最灵,他嗅着石桌上的香味便凑了上去,眼巴巴的看着碗中那香喷喷的汤不禁吧嗒了几下嘴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那可爱的小模样逗得顾潇然直笑,就连蓝漓见了也不禁宠|爱的笑起来。 “禄儿喜欢苏娘娘喂给你喝吧。”说着,顾潇然便给了蓝漓一个眼神,蓝漓便将汤碗递到她的手上。 禄父立刻凑了上来,顾潇然舀起一匙吹了吹,送进他张的大大的嘴巴里。 “禄儿喜欢喝吗?”顾潇然看着他一系列的可爱模样便忍不住问道。 禄父吧唧了下嘴巴说:“好喝。” “庚儿要不要喝?” 顾潇然舀起一匙送到武庚的面前,武庚虽小,却有着强烈的洁癖,他嫌弃的看了看禄父还挂着口水的小嘴儿,说道:“不要和禄儿的口水!” 顾潇然与蓝漓都忍俊不禁。 顾潇然只好一勺一勺地喂给禄父喝,就在她不知道喂下他多少口时,只见他小脸儿难耐的抽搐了一下,便豁然倒地。 就在顾潇然与蓝漓都没搞清楚状况之际,之间那张可爱的肉乎乎的小脸儿上突然七窍流血。 啪的一声,顾潇然手中的陶碗瞬间摔在了地上,她快速来到禄父跟前颤抖着吼道:“禄儿!禄儿……” 284.第284章 不要连累无辜 “哇——”武庚看着面前的一切吓得当即哭叫起来,那哭叫声撕心裂肺,透着无边的恐惧,穿透了园里郁郁葱葱的树冠,鸟儿四散腾空飞起,扑腾扑腾地拍打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蓝漓捂住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两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身体如同一摊烂泥似得再也站立不起,只有一双黑亮且充满了惊恐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视着那抹小小的躯体。 “快!漓儿!快去传疾小臣!” 一瞬间,顾潇然脸色惨白,她简直吓傻了,但她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神志,即便怀里的小身体已经瘫软的如同橡皮泥捏就的泥娃娃一般毫无知觉,没有丝毫生命体征,她仍旧不愿放弃一丝丝生还希望。 “呃……噢!是!蓝漓这就去!”蓝漓想要支起身子,可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刚刚起来便又跌坐在地上。 “快去呀!” 见她迟迟未动,顾潇然发疯似的吼着,蓝漓勉强才起了身,踉跄着跑出了寿仙宫! 顾潇然看着怀里的小身体,依旧不愿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脑海中是他方才的可爱模样,那好听又稚嫩的童音在她耳中回荡,那一声一声的‘苏娘娘’萦绕在耳畔,如今,他却是这样的安静,如同尖刀无声无息地划着她的心肺…… 她在想,他流出鲜血的口鼻和眼睛会不会感到疼痛,他甚至没再叫一声苏娘娘便已经倒下,无论她如何唤他,他却不再有任何回应。 “苏娘娘,禄儿摸摸苏娘娘就不痛了……” 他的小手儿还是那样软,她伸手去触摸他的小手儿时他不会再下意识地抓着她的大手了,不会再用那只胖乎乎的小手儿去抚摸她的大手来给她安慰了,一切都结束了…… 想着他从始至终所带给她的欢声笑语,顾潇然胸口剧烈的疼痛着,这种绝望的疼痛蔓延至全身百骸,如同将她丢入了巨大的研磨缸中,直至整个人被研磨成一滩肉泥,那种疼痛或许才能真正诠释她此刻的心痛。 她用自己的衣袖不停地擦拭着禄父口鼻眼中渗出的鲜血,只是越擦便越是多似的,怎么也擦不干净,反倒将那原本胖乎乎的小脸儿擦得鲜血淋漓,她的衣袖和身上也沾了不少的血渍。 “不会的……”她绝望地摇着头,“禄儿在和苏娘娘开玩笑吗?禄儿别玩了,苏娘娘怕了……禄儿快快醒来啊……” 她全身颤抖着将他的小身体往怀里搂得更紧,更紧……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去将他渐渐变冷的躯体焐热,却还是阻止不了他体温的下降。 当她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时候,她终是绝望的泪流成河,抱着那已经变冷的躯体痛苦哀吟! 不多时,园里围满了人。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去欣赏这园中的美景,他们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顾潇然的身上,看着她抱着那抹娇小的身躯拼命哀泣。 当那抹高大的绛紫色身影跃入眼帘的时候,顾潇然悲痛又惊惧的心情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依靠,她眼睁睁看着帝辛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她走来,他每迈开一步,都如同有一个重磅的铁锤敲击在她的胸口,震荡着她的五脏六腑。 那双深谙的鹰眸里充斥的欲绝的悲恸,刺痛了她的心,她看着他走来的短暂时间就如同过了半个世纪,他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小躯体身上。 他高大的身躯在距离她们一步之遥时,骤然顿住脚步,她仰起头,一双泪眸凝视着他。 当看到这个掌控着万民生杀大权的王的眼中充斥着晶莹水雾时,她才知道,此时此刻更加需要依靠与安慰的人究竟是谁。 她除去对这个鲜活生命的悲痛与不舍之外,她对这个男人却是充满了愧疚。 她想去抚平他眉宇间的川字纹,那深深的褶皱刺痛了她的眼,他眼中的水雾更也刺痛了她的心。 她想去安慰他,可是安慰的话语就卡在喉咙里,她张了半天的口却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该说什么呢? 节哀顺变? 她不禁在心底冷笑,眼中的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出,晃了她的视线,眼前的男人,以及怀里的小躯体一并变得模糊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疾小臣跌跌撞撞地跑到顾潇然的面前,他颤抖着手探了探禄父的鼻息,当那个翘挺的小鼻子没有任何温热的喘息时,疾小臣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他连滚带爬地匍匐到帝辛的脚下,颤音儿说道:“陛、陛下,王、王子殿下他……已经……薨逝……” 帝辛反复喘息着,眼中的悲痛瞬间染上了狰狞,他抬脚,蓦然踹向疾小臣的胸口,直接将人踹翻在地,疾小臣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便当场昏死过去。 这一幕把顾潇然乃至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们全部转开视线,不敢看面前的一幕,不知道这次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毕竟王子死在了寿仙宫! “父王!呜呜……父王……” 武庚娇小的身型突然跑到帝辛跟前,倏地抱住了他的腿,因着惊恐那小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止不住的哭着。 帝辛的心蓦然揪痛,眉宇间的褶皱越发深邃,他眼中的狰狞之色丝毫没有平息,反而愈来愈烈! 当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顾潇然身上的一刻,顾潇然不由得心底一颤,尔后便听到他几乎从牙缝中溢出:“传令使。” 令史很快赶来,他来到禄父跟前初步检查了一番,然后来到帝辛跟前说道:“启禀陛下,王子殿下是中毒所致。” 帝辛危险的眯起眼睛死死地看着顾潇然,逐字逐句道:“禄儿……方才吃了什么?” 他的语气令她一惊,一股被充分不信任的感觉充斥着顾潇然的大脑,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帝辛,他是在怀疑她么? 就在这时,武庚突然哽咽着说道:“父王……方才……呜呜……方才苏娘娘喂给禄儿汤羹……呜呜……” 顾潇然的心脏险些脱落,她正要说什么,帝辛却将武庚抱着他大腿的小手拉开,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潇然,一字一顿道:“庚儿说的、是否属实?” 顾潇然的喘息变得紊乱起来,她缓缓站起身,仰头凝望着帝辛,松开紧咬的嘴唇,终是坚难的开口说道:“是。” 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音节就这样从她口中溢了出来,帝辛鹰眸里喷发着燎原的火焰,那熊熊的烈火似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他蓦然扼住她的脖颈,突如其来的痛感令顾潇然眼中充满了惊恐,而此刻正如此对待她的人却是她早已视为这异世唯一依靠的男人! 那有力的大掌将她的脖颈连带着下颚都捏的变了形,脖子上传来窒息的疼痛,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得长大了嘴巴喘着气,即便如此却仍旧无法呼吸,一瞬间,那张梨带雨的容颜便憋得通红。 “陛下……陛下饶了娘娘吧,这汤……这汤是奴婢端来的!” 帝辛猩红了眼,她蓦然松开顾潇然,顾潇然因着惯性向后踉跄了两步,待勉强站稳脚步便听到帝辛凶狠的旨意! “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剥皮!” 剥皮?! 顾潇然的呼吸蓦然一窒! 这样的酷刑单单听到就叫人毛骨悚然,其残酷程度并不亚于凌迟! 剥皮的过程十分残酷,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再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两名内侍来到跟前就要将蓝漓架走的时候,顾潇然突然说道:“慢着!” 两名内侍的动作停顿下来,顾潇然转眸看向帝辛,喘息依旧有些紊乱,她不知道这件事又是谁在背后做了手脚,可在这样的关头,帝辛显然已经被悲痛冲昏了头脑,他不可能会听她客官的解释。 顾潇然不愿蓝漓为她白白送死,她面向帝辛毅然道:“陛下!汤是臣妾命蓝漓端来的,更也是臣妾亲手喂给王子的,陛下若是处罚,请罚臣妾一人!” “你说什么?” 他咬牙切齿的问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平生最爱的女子,在这一刻,他或许在期盼着她会反驳一句,可她眼神里充满了笃定的目光。 蓝漓在一边叫嚣着,高声承认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可帝辛却死死的盯着顾潇然,早已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他只想向她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他走近她,扣紧她的下颚,险些将她的下巴给卸掉:“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心痛欲绝,同一时间,他的爱子,他最心爱的女人不复存在,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引狼入室的傻瓜! “这一切……都是臣妾所为,与寿仙宫内的任何一人无关,望陛下只惩罚臣妾一人,不要连累无辜。”她眼睛稍稍一眨,晶莹的泪水便悄然低落。 285.第285章 心痛 顾潇然一双泪眼迎上帝辛冷戾的鹰眸,那眸子里泛着阵阵杀机,令她不寒而栗!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若她喝下那碗汤,那么死的人就是她自己,而非眼前这个原本鲜活的幼小生命。 先是内侍和侍女的死,如今是禄父,就连蓝漓也险些因此丧命,以后还会有谁成为她的替死鬼? 接连发生的事情让顾潇然开始痛恨自己,她自私的只想和帝辛在一起,却从没有顾及过身边的人,他们因为她的爱情一个一个死在她面前。 稍一眨眼便能看到他们生龙活虎时的样子,再一阖上眼,便是他们鲜血淋漓的躯体,她或许真如国师所言,应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若她死了,这宫中就会太平了吧?从此就不会再有人为她而死了吧? 或许,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属。 下颚再次传来剧痛,顾潇然因痛闷哼一声,被用力捏紧抬高下巴,她被迫与帝辛对视,他眼中充斥着猩红的血丝,那燃着火的愤狠眼神让她心悸! 帝辛如同一个俯瞰众生的天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钳制着她下颚的手用力捏紧,那巨大的力道没有丝毫怜惜,更没有半分往昔的情分在,每一次的捏紧都几乎将她的下巴粉碎掉! 他凶恶的注视着她,她口中承认的话语一下下猛烈重击着他的心脏,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帝辛已然丧失了所有的理智,无法正常推敲,无法相信她所说的话语却又不能不信。 他将心中所有的愤懑与悲恸全部视作被面前的女人所赐,咬紧牙根道:“孤只想听一句实话,妲己,不要骗孤!” 他的声音很轻,只是从牙缝里溢出,听在耳中,充斥着令人胆颤的寒冷,顾潇然或许有能力向他澄清这件事,可她没有。 除去对那些替她而死的人们的愧疚,她更加不能拿着蓝漓的生命做赌注,这碗汤是蓝漓亲手交到她手上的,幕后的人定是狡猾无比,绝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现在正处在气头上的帝辛更加没有耐心留着一个下人的命再去顺藤摸瓜查找幕后的凶手,他一定会先杀了蓝漓的,到时不单单只是蓝漓的性命,就连庖屋里的众人恐怕也不可能逃过这一劫! 想到此,顾潇然深吸了一口气,若她独自死了,或许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臣妾说的都是事实。”顾潇然平静的说着,仿佛不知道承认杀死王子是犯了怎样的罪过一般。 帝辛被她的回答狠狠震慑了下,他阴狠的咬紧牙关,捏着她下颚的手再次加重力道,森冷的声音飘荡在初夏的午后却是足以冰冻三尺:“你该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在宫中生存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她以为自己会很怕死,可是她完全没有想象到,当这一刻面临着死亡的时候自己会是如此的平静,平静的仿佛只是去睡一觉而已。 或许,她也是因着帝辛对她的不信任感到失望,他看到禄父尸体的一瞬,第一眼看着她的目光是质问,而不是求她安慰。 那种失望痛彻心扉,让她明白,原来再深刻的爱情当面临一些考验的时候仍旧会原形毕露,这就是现实,爱情太过脆弱,现实给她上了一堂无比生动又残忍的一课。 若是眼前这个男人都不再相信她,那么她留在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她缓缓阖上眼睛,嘴角溢出一抹凄楚的笑,淡淡的说道:“来吧……我已准备好付出代价。” 得不到她的辩解,帝辛的眼眸越发狠戾起来,他愤怒吼道:“来人!” “属下在!” 眼见着内侍朝顾潇然走去,蓝漓慌忙挣脱开架着自己的两名内侍,扑通一声跪在帝辛的脚下,苦苦哀求道:“不是的!娘娘说的不是真的,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做的……陛下,求求您杀了奴婢吧……求求您……陛下……” “滚开!” 蓝漓惊叫一声,已经被帝辛一脚踹开,一口腥咸血水自她腹部上涌,最终喷吐出来,她却忍着身体上的剧痛一寸寸爬到帝辛的脚下,泪水与口中的鲜血汇聚成流,每说一个字都会有一股血浆自口中流出:“陛下……饶……饶了娘娘……娘娘她已经……已经怀有身孕……求陛下饶娘娘一命!” 帝辛抬脚,就要踢到蓝漓身上的时候顾潇然倏地奔了过去,瞬间挡在了蓝漓的身前! 帝辛的临门一脚正中顾潇然的肩膀,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却没有顾及自己的痛楚,转眸看着蓝漓。 她原本就沾了不少血渍的袖口此刻为蓝漓擦拭着口中的鲜血,心疼的看着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牵强道:“傻丫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认来做什么?嗯?” 蓝漓的眼泪越发汹涌,身体上的痛感与对顾潇然的心疼让她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不……姐姐……姐姐……” 帝辛被蓝漓说的话惊呆了,他怔怔地看着正与蓝漓抱作一团的顾潇然。 怀孕了? 她居然怀孕了? 这样的消息令在场的人均是一惊! 帝辛充满血丝的鹰眸直直的注视着顾潇然,因着愤慨、惊讶而剧烈的喘息着,那结实的胸膛正大幅度的上下起伏,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将踹出的一脚调转方向,他已然踹到了她的后腰。 “传国师!” 帝辛冰冷的声音响彻在偌大的寿仙宫园里,奉御官立刻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顾潇然一怔,她自然明白帝辛传国师的用意,他定是想要确定一下她是否怀孕,她又是不禁冷笑,他竟然在这件事上也在怀疑她! 等待国师的每时每秒都无比的漫长,顾潇然屈辱地咬紧嘴唇,指甲嵌入了掌心,她就静静地跪坐在蓝漓跟前,将身受重伤的蓝漓紧紧地护在怀中,小声安抚她的情绪。 帝辛却如同一颗大树一般伫立在她身侧,森冷的目光未曾从她身上移开一瞬,整个寿仙宫的园陷入一片死亡一般的寂静中,谁也不敢大声说一句话,甚至不敢肆意的喘息。 当国师来到寿仙宫时,看到眼前的一幕稍稍一怔,但很快的,她的目光便恢复了平静,仿佛这世间万物没有任何一样可以成功扰乱她的心绪一般。 她先是来到帝辛跟前鞠了一躬,帝辛未说话对她摆了摆手,她便来到顾潇然的跟前,拉起她的手开始把脉。 不消片刻,国师缓缓起身,来到帝辛跟前,颌首禀告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的确有孕在身。” 这样的消息若是放在从前,帝辛一定会雀跃不已,只是现在,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喜悦,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须臾吩咐所有人褪下,并且将武庚与死去的禄父带离了寿仙宫。偌大的园中只剩下帝辛与顾潇然两个人,他一步步走近她,眼中的猩红丝毫没有因为这样一个消息而转淡。 直到一股强烈的压迫笼罩在她身前,顾潇然不得不仰起头看着帝辛,她却一个字也不愿说。 他的唇微微蠕动了下,她知道他准备问什么,可她不想再开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他充血的眸子直直的锁定住她一双红肿的凤目,半晌,方才开口:“为何要这样做?” 她没有说话,他却再次开了口:“口口声声说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继承王位,如今却要害了我的王儿,你是何居心?” 她一怔,满眼的不可思议! 帝辛艰难的吞咽了下,喉咙肿痛,每一次的吞咽都是一次折磨,他以着与她同样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她,他突然觉得眼前曾被他爱到如痴如醉的女子是如此的陌生。 突然,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哽咽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阿然么?” 他落了泪,她的心痛了。 可他再次说出的话,却将她欲说的话堵了回去,更也坚定了她不发一言的决心! 他的眼神突然又变的狠戾,咬牙道:“妲己,孤不会杀你,孤会让你诞下王嗣,孤满足你的欲望,将来,他会成为殷商的王!这个决定你是否满意?嗯?” 她是否满意? 呵呵……她是不是也应该顺应他的意,告诉他,她很满意? 她表面上平静的像是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雕塑,可她隐忍的喉咙泛着疼,心口剧烈的疼痛,她不确定自己的心是否已经血流成河了。 一瞬间,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面前的男人,她觉得她不该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顾潇然有些无措,心中想要逃走的心情越来越强烈,她发现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若是再呆下去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悲痛而粉身碎骨! 突然,一道红光穿透她的衣裳照射出来,她下意识垂眸看去,却发现一个红狐的印记穿透薄薄的布料闪现在眼前,一闪一闪的红光忽明忽暗,仿佛因着她强烈的逃跑欲望而闪烁着。 然而,这样足以令人震惊的画面却也被帝辛捕捉在目! 286.第286章 自食恶果 红狐光亮倏然冲破云霄,将整个寿仙宫园笼罩起来,方才退出去的侍女、侍卫们因着对帝辛的担忧以及对异象的好奇全部跑了进来,当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侍女们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帝辛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他怔怔的垂眸看着顾潇然腹部渗透出来的狐形亮光,仅是一瞬,那亮光却突然消失不见,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幕仅仅是一个幻象。 顾潇然也被眼前的画面震慑住,她满心的惊讶溢于言表,蓦然抬眸,她注意到帝辛那清俊的眉宇深深的皱了下,原本深谙的鹰眸里此刻还残留着淡淡的惊慌。 她有些无措,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实际上,她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状况,更也不知道这抹胎记为什么会突然散发着红光,并且还是在帝辛与一众宫人的面前! 只怕,无论怎样,她已经百口莫辩了! “你究竟是谁?”帝辛蹙紧了眉宇,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那一字一句仿佛侍从牙缝中溢出来。 他已然把她视作异类了! 他知道她与血月有关联,能助他寻到龙脉的下落,但这些仅仅是知道而已,方才跃入他眼中的画面令他感到震惊,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她腹部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胎记。 当看到红光乍现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试问,若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又怎会被血月选召,又怎么会知晓龙脉的下落?他早就该想到她是异类的,却傻傻的将整颗心都给了她,如今更是赔上了自己王儿的命! 嗬!双刃剑?! 若是自她入宫后的一系列事件从未发生,他真的不会相信什么双刃剑之说,只是现在,看到自己的王儿死于非命的一刻,他竟然相信了,并且深信不疑。 当那抹红光消失之际,他的视线落在了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再次抬眸,他期待她能给予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她真正身份的答复。 良久,未曾得到她的回答。 “陛下!” 红光消失后侍卫们跑到帝辛身旁,一脸警觉又惶恐的看着顾潇然,并且他们的手已经握紧了刀柄。 帝辛微微扬手,他们各自后退,可那警觉的目光却没有从顾潇然的身上移开半分。 不知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多久,更也不知道帝辛等人何时离开,顾潇然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园里,微风吹过的一瞬,她险些摇摇欲坠。 从始至终顾潇然一言不发。 “姐姐……” 身受重伤的蓝漓一步步朝顾潇然走过来,没有丝毫的恐惧,不论如何,她都会与顾潇然站在同一战线,绝不会因为她的异类而离开她的。 顾潇然赶忙扶住她:“漓儿,你怎么样?走,我扶你进去!” 蓝漓的泪水不曾停歇的流着,她没有想到,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如今却是这样的结果,曾经那深爱着她的陛下哪去了?难道就因着王子的死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么? 顾潇然轻轻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别哭。” 她越是平静,蓝漓便越是为她心痛,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顾潇然,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着。 就在这时,司琴与习雯也来到跟前:“姐姐!” 她们两个眼中尽是心痛的神色,这一刻,她们方才知道顾潇然怀有身孕的事情,当然,她们也看到了那样震惊的画面,她们同样不知道要如何安危顾潇然,脸上的神情也充满了心疼。 顾潇然扭头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唇上挂着淡淡的弧度。 她没有想到她们两个在看到那样的异象之后,依旧敢于靠近她。 她又看了眼角落里满眼惊恐的看着她全身抖得如同筛子的侍女们,须臾看向习雯与司琴,极其平静的说道:“你们不怕我么?” 这句话问出口,她不禁自嘲一笑,连帝辛的眼中也溢出了转瞬即逝的惊慌,她们只是年纪轻轻的小女生,怎么会不怕呢? “不怕!”她们眼中的泪水倏地流了下来,声音亦是哽噎的。 听到这坚定的两个字,顾潇然心底重重地颤动了一下,她重新睨向习雯和司琴两人,长吁了口气,唇上的笑容渐渐加深,充满了苦涩, 她又说道:“让她们都离开吧,这寿仙宫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帝辛临走时对她说的话依旧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她知道,昔日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苏妲己已然不复,这偌大的寿仙宫更也等同于冷宫了。 他不会再来了…… 盛大的葬礼由国师亲自主持,文武百官全部出席。 当禄父娇小的躯体被放入棺木中后,姜梓童哭喊着,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冲进灵堂。 当她看到安安静静躺在棺木中的禄父时,心底的绞痛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禄儿!禄儿!”姜梓童趴在棺木上嚎啕大哭,面对爱子的死,她已然无法再顾及任何的形象,凄厉的哭声响彻在宽敞的灵堂内,安静的灵堂一瞬间充满了末日般的绝望。 突然,她看见了伫立在一旁的帝辛,倏地扑向他,跪倒在他的脚下,哀嚎道:“陛下,求陛下为禄儿做主啊……呜呜……禄儿不能就这样白白薨逝!一定要让害了他的人付出代价啊!陛下!” 帝辛一夜间沧桑无比,他伫立在原地,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无论姜梓童如何摇动他都未曾挪动分毫,她漠然的看着跪在脚下哭的凄惨的姜梓童,他心中的悲愤又该向谁倾诉? 虽说她是禄父的生母,可她是罪妃,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场葬礼。 “把罪妃姜氏带下去!” 无比冷漠的声音自姜梓童上方传来,她顿时止了哭声,怔怔地看着帝辛,即便是这种时刻,帝辛竟然依旧不愿再看她一眼,而那个妖孽却仍旧完好的生活在寿仙宫内! 帝辛话音落,随行的侍女上前搀扶姜梓童,她奋力的挣脱着她们的手臂,口中一声声的喊叫着:“不!臣妾要留下陪着禄儿,臣妾不回去!呜呜……我的禄儿……禄儿!” “娘娘……娘娘您还是回披香阁吧!”侍女在一旁劝慰道。 姜梓童用力一甩,侍女防不胜防将她推倒在地,姜梓童遂即破口大骂:“你这贱婢,凭什么来拉扯本宫!” 侍女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再也不敢近前。 帝辛脸上已经是满满的不悦,他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遂即大声道:“飞廉!” 飞廉会意,直接来到酱姜梓童跟前,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语气恭敬道:“娘娘还是快些回去为好。” 姜梓童欲挣脱飞廉的手,可他声音虽恭敬,那手上的力道却是姜梓童无法轻易挣开的,她只得极不情愿的被飞廉拖着往外走,可她口中却依旧在悲痛的叨念着:“陛下,请陛下即刻处死苏妲己,为我麟儿报仇啊!陛下!” 待姜梓童被拖出灵堂后,她的声音依旧在外面响起。 帝辛听着那一声声愤懑的指责,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禄父在王室陵园下葬后,国师亲自主持了下葬仪式,并且杀了不少奴隶与牲畜殉葬。 姜梓童一连几日以泪洗面,她将对痛失爱子的悲恸全部归罪到苏妲己的身上,若不是因为苏妲己,她的儿子根本不会死去! 侍女在一旁见着姜梓童绝望的哭成了泪人的样子,虽对她感到恐惧却仍旧小心翼翼的劝慰道:“娘娘……死者已矣,您请节哀……” 迎上姜梓童凶狠的目光,侍女的话瞬间卡在了喉管中,她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突然,姜梓童神经质一般抓起侍女的手,那眼中的凶狠与狐疑把侍女吓了一跳,侍女正惊慌失措之际,姜梓童蓦地说道:“那碗汤明明是为苏妲己准备的,为何会被禄儿喝了?” “奴……奴婢不知……啊!” 姜梓童一把将侍女推倒,蓦然起身,一步步朝她逼近:“你不知道?一定是你和苏妲己串通好了,要我的禄儿做替死鬼!” 姜梓童的眼神变得狰狞起来,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直直的注视着侍女,将她看的毛骨悚然。 侍女一寸寸地朝身后挪动着,摇着头说道:“娘娘……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请……请娘娘明鉴啊……” “明鉴?” 因着狂烈的愤怒,姜梓童的喘息都变得急促起来,她豁然将头上的金笄拔了下来,狠狠地攥在手中,眼睛狰狞的看着侍女。 侍女吓坏了,她不停地摇着头。 “苏妲己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姜梓童的声音很低沉,却听得清楚那分明是从牙缝中溢出来的声音。 “没有……”侍女依旧惊恐地摇着头,“娘娘,奴婢绝不敢欺瞒娘娘……真的没有!” 侍女的求饶丝毫没有令姜梓童靠近的脚步停顿下来,她手中金笄那冰冷的简短正对着侍女的身体,何时落下只在姜梓童一念之间。 侍女见姜梓童已经被愤怒、绝望冲昏了头脑,她的求饶对于一个心智被愤怒悲痛填满的女人来说已经无济于事,便蓦然转身欲跑。 姜梓童见她要跑更加愤慨,她倏然扬起手,重重落下,只听侍女哀嚎一声,那支金笄已经直直的插入了侍女的小腿肚子上,随着她将金笄拔出的瞬间一股刺目的鲜血蹭地从皮肤上那个圆形的小孔喷了出来,人体中的压力让鲜血一并溅在了姜梓童的脸上。 她看到鲜血后未曾恐惧,反而一脸的兴奋,仿佛尝到了抱负后的快感一般,竟咧开嘴巴,阴森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剧痛令侍女险些晕死过去,可她依旧拖着疼痛的腿朝门口爬去,时不时的回头看着姜梓童是否跟了上来。 姜梓童如同一个杀人狂魔一般慢慢地跟在她身后,脸上挂着诡谲的笑容,令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心脏仿佛要骤停一般,跳动的毫无规律。 “不要……不要……”侍女一声声说着,一只手刚刚碰到门槛时一只脚踝突然被姜梓童用力攥紧,将她狠狠地拖进了屋内,紧跟着姜梓童将房门关闭! 那重重地一声关门声,仿佛将她牢牢地锁在地狱中。 侍女爬坐起来,一寸寸向后挪动着身体,腿上的鲜血依旧在流淌着,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 “不要……娘娘……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没有背叛娘娘……啊!” 侍女尖叫着躲闪,姜梓童狠狠落下的金笄直直的插在地面的石缝中,侍女踉跄着向门口跑去,可她还没有到达门边背部突然传来一股钻心般的疼痛,那支金笄已经插入了她的背脊中。 侍女蓦然倒地,姜梓童手中的金笄也随着侍女的下坠而从她背脊中滑出。 “娘……娘……” 侍女还欲说什么,姜梓童手中的金笄再次落下,一下接着一下地在她身体上肆意的落下,空旷而寂静的房间里可以清楚的听到姜梓童因用力过度变得毫不规则的喘息声,再有就是那金笄一下下穿透皮肤的噗呲噗呲的声响,听在耳中充满了诡谲的气息。 不知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多久,因着体力虚脱,参杂着血水的汗水从姜梓童若削的下颚上滴落下来,猩红的血液溅了她满身满脸。 而她面前的侍女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命体征。 “呵呵……” 一声冷笑从姜梓童的口中溢了出来,她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道,“你终于不会再背叛本宫了,呵呵……哈哈哈……” “来人!”姜梓童蓦然看着紧阖的房门。 不消片刻,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又一名侍女从外面走进来,虽说她已经在门外听到了屋内的声音,可当她看到眼前的画面时依旧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巍巍的问道:“娘娘……您……您有什么吩咐?” “把暗房里那贱人给本宫带来!” “是!” 侍女几乎是爬着出了门,姜梓童看着她连滚带爬的样子不禁冷嗤了一声,眼神随之变得阴狠起来:“苏妲己,怀了龙种?嗬!本宫管你是人是妖,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 整个王宫内院一下子沉浸在惶恐中,这样的恐惧或许比一两个宫人的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受万人敬仰的帝辛所宠爱的妃子居然是个异类,这样的消息令他们惊恐不已,更也将所有离奇的事情都想象成是妖孽所为。 分宫楼的园里早已开满了各色娇艳的朵,美不胜收。 自从得知苏妲己失宠后,各宫的妃嫔世妇们又开始了在分宫楼闲逛,就为了第一时间遇到帝辛。 虽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们并不敢肯定帝辛是否会有闲情逸致接受她们任何的的献媚,但是谁也不愿落于人后一般,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此。 黄蓉妗老远便见着杜婠又杜鹃陪同着来此,那抹高挑纤细的身影依旧是一身素衣加身,本就眉清目秀的她未施粉黛,与其他妃嫔世妇们妖艳的打扮行程十分鲜明的对比。 黄蓉妗见杜婠小心翼翼摘下一朵白色的牡丹凑近鼻间清秀,她缓缓踱了过去。 “呦,原来婠姐姐也在啊。” 杜婠转眸看向黄蓉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们两个的关系其实是十分微妙的,虽说经常会居在一起,可她们各自的心里都清楚,对方都是自己的对手,是永远也无法真正交心的人。 “我来摘些,为那些殉葬的姑娘们编一个灯,祈求她们将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不至于沦落至此。”杜婠缓缓说道。 毕竟王子生前不知人事,死后不能独眠,下葬那日,国师亲自在侍奉过王子的侍女们之中选出了一名夫人以及四名妃子还有十几名世妇一起陪葬。 黄蓉妗嘴角溢着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想不到杜婠会借着这样的借口在帝辛第一天商朝时来到分宫楼,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可以渡人的仙子。 黄蓉妗心底冷笑了下,杜婠把自己标榜的如此高尚,还不是也想借此机会见帝辛一面? “婠姐姐真是贤良淑德,妹妹我自愧不如。”黄蓉妗淡笑着说道。 “妹妹过谦了,我也只是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杜婠脸上依旧淡定如初。 “陛下来了!” 身边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杜婠与黄蓉妗转眸看向帝辛的方向,那抹高大的绛紫色身型正由奉御官的陪同从九间大殿的方向朝这边走来。 所有女人均摒住了呼吸,看着帝辛一步步走过来,她们均齐齐地站在一边,低垂着脸作揖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帝辛并没有扭头看向她们,只是他的余光扫到她们各个枝招展的样子,他清俊的眉宇深深蹙了起来,冷冷的对奉御官吩咐道:“吩咐那些打扮妖艳的女人,三个月不准出各自的宫苑。” “是。”奉御官应了一声,须臾睨了眼那些女人们,无奈地摇摇头,真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想的,王子才刚刚薨逝,她们一个个的居然打扮的如此妖艳的在帝辛面前晃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吗? 287.第287章 异类 “各位娘娘请回吧,陛下吩咐几位娘娘,三个月内不准踏出各宫半步。” 奉御官虽是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可他脸上的表情与口中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客气,谁叫她们一个个的头脑如此简单,专门选在这个时候向帝辛献殷勤,只怕此事一出,她们日后更加别指望能得到帝辛的宠幸了! 见世妇们还要说什么,奉御官又道:“恕奴才直言,如今王子殿下刚刚薨逝,王宫内外无不为王子哀悼,娘娘们悬在这个时间里安慰陛下不是不可,只是打扮的如此娇艳,难免触动了陛下的忍耐极限,陛下如今让各位娘娘禁足已是莫大的恩慈了。” 众位世妇听完要被禁足三个月之久原本都心有不甘,可听到奉御官接下来的话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怎样的罪过。 她们全部一心想着要在帝辛面前崭露头角,却没有估计此刻这种非常时期,虽不甘心却碍于这是帝辛的命令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得哑巴食黄莲,有苦往肚子里咽。 待她们走后,奉御官看向杜婠与黄蓉妗,微微作揖。 只有她们二人的衣着还算得体,只是,当奉御官的视线落在杜婠手中的篮时不禁蹙了下眉头。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她竟然还有心思赏? 奉御官刚要开口,杜婠缓缓说道:“这些是专门为王子殿下以及众位妃嫔所采,本宫一介女流,不能为陛下分忧,就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他们编制几个篮祈福,愿他们一路走好。” 得知这个原因后奉御官不禁勾了下嘴角,他是由衷的觉着杜婠是这宫中唯一一个德才兼备的女子,不禁赞赏地点了点头。 曾经这宫中贵妃娘娘专宠,如今她已自身难保,虽怀有身孕却传出妖孽的传言,只怕此后翻身难如登天了。 面前的婠嫔娘娘如此贤良淑德,如今没有了阻碍,飞上枝头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奉御官遂即陪了个笑脸,说道:“婠嫔娘娘如此贤淑,陛下的雨露迟早会降临到牡丹阁的。” 杜婠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反映,她只是淡淡地勾起了唇角,说道:“本宫只盼着陛下龙体安康,早日化解心中悲恸。” “娘娘的话奴才一定会转告给陛下的。” “有劳您了。” 黄蓉妗站在一旁看着杜婠与奉御官一唱一和的样子,她便没来由嫉妒,同时她也在懊恼自己怎么想不出她这些计量,这次让她白白占了先机! 龙德殿内,飞廉将手中的绢帛呈到帝辛面前,恭声说道:“陛下,这是月夕的飞鸽传书。” 帝辛接过绢帛,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先是一怔,须臾,鹰眸里的流光越发幽深起来,如同一个黑色的旋窝,令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帝辛将手中的绢帛合在一起,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冷笑着说道:“阿廉,孤始终觉得自己是这世上的主宰,一切事情全部掌控在孤的手中,可是到现在这一刻,孤才恍然大悟……原来孤才是这世上最愚蠢、最可悲的人啊。” 帝辛从龙德殿出来后便独自在嘉善殿中饮酒,月夕的书信中提及的事情不曾停歇地在他脑海中盘旋着,他的头都要炸开了。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可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不是苏妲己!” “我不是苏妲己……我是……是潇然……顾潇然……” “我喜欢你叫我阿然。” 帝辛将一盅酒灌下肚,他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顾潇然曾说过的话,她第一次听到自己是苏妲己时的惊诧表情,她身受重伤在神情恍惚间的呓语…… 一切一切都在向他说明,她根本就不是苏妲己,而他却傻傻的认定了她就是! “目不识人……开门揖盗!可笑至极!哈哈哈……”帝辛仰天长笑,笑声响彻在偌大的嘉善殿中,充满了绝望与自嘲! 胸口中揪痛不已,像是正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的心掏地一干二净! 翌日清晨,一阵细碎的议论声在嘉善殿中响起,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被人听到一般。 “听说前几日寿仙宫里红光乍现,有侍女和内侍亲眼见着那红光是从贵妃娘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她们还说看见一只红狐在天上跑呢!” “真有这事儿啊?”其中一名是女搓了搓满布鸡皮疙瘩的手臂,“听上去太渗人了,好恐怖啊!” “就是,怪不得贵妃娘娘专宠,原来是个狐媚子,其她娘娘都是一介凡胎,怎么和妖孽的媚术比呀。” “你如此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以前陛下从来不喜女色,自打贵妃娘娘入宫后便专宠她一人,原来她是个狐狸精啊。” “哎呀,我想起来了,之前死了的内侍和侍女舌头和内脏都被掏空了,可就是找不到藏在哪里了,你说会不会是被妖怪吃掉了?” “大有可能啊!” “据说妖怪都长着顺风耳呢,我上有高堂,下有弟妹的,要是真被妖怪杀了……可……可怎么办啊?” “别说了,一会儿把陛下吵醒了小心妖精还没动手咱们小命就已经不保了!” 侍女立刻捂上嘴巴,一脸惊恐的噤了声。 宿醉的帝辛被一阵窃窃私语吵醒,他缓缓睁开眼,此刻头痛欲裂。 听到她们的谈话时,他心中对自己的痛恨更加强烈起来,双手不禁用力的攥紧了拳,宽敞安静的嘉善殿大厅里霎时想起了关节拉伸的清脆声响。 侍女们霎时一惊,立刻转眸看向帝辛,当目光迎上帝辛那双充满怒焰的鹰眸时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 “陛……陛下!” 她们立刻惊恐地垂下了头,身体不停地打着颤。 帝辛冷冷的凝着她们两个,一步步朝她们走过去,每接近一步都会令笼罩在她们周身的压迫感曾强一分。 她们不单单只是在议论他宠幸了一个妖怪,更也是对他帝王尊严的亵渎,他眼中燃着狂狷的怒焰,直直的投射在她们的身上,像是一头凶恶的猛兽欲将她们吞噬! 在她们自知情况不妙欲开口求饶之际,他赫然扼住她们的脖子,过人的力量将她们高举过头,双脚离地,整个身体已经悬在了半空中,强烈的恐惧感席卷了她们,面部通红,呼吸困难,意识也在一点点的消散着。 帝辛看着她们痛苦的模样心中却没有一丝丝泄愤的快感,突然,一道女子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中: “杀戮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方式,请陛下答应我,无论如何留她一命,毕竟,她是两位王子的母亲,你的结发妻子。”帝辛愤狠的眼眸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怪异的神色,他咬紧牙根,仿佛越发的愤怒起来,可他手上的力道却鬼使神差一般放松下来。 两名侍女因着他的松手而滑落在地,开始大口的喘着气,仿佛体验了一场死亡,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得,眼神依旧惊恐不已。 “滚出去。” 他的声音虽是平静,却隐忍着狂狷的怒火,他因着愤怒而粗重的喘息着。 两名侍女好不容易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嘉善殿。 当嘉善殿中再次只剩下帝辛一人的时候,他又是不禁冷笑起来。 “阿然,你曾说过,杀戮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方式……难道这些都是你用来博得孤信任的手段么?” 他眼眶微红,氤氲的水雾弥漫在眼中,却硬生生被他逼退! “父王!” 武庚娇小的身型从殿外跑进来,直直地扑到帝辛的身前,用力地抱住了他的双腿,帝辛顺势将他抱起。 “父王,禄儿还会回来么?” 这样的问题令帝辛呼吸一窒,他吁着气说道:“会回来。” “那禄儿什么时候才回来?庚儿好想念禄儿。” 帝辛想了想,抚摸着武庚的头发,说道:“等庚儿长大了,禄儿就回来了。” “那庚儿何时才能长大呢?”武庚稚嫩的小脸儿上满是问号。 帝辛微怔,武庚却突然又说道:“要是苏娘娘生下弟弟妹妹时禄儿回来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这样一道稚嫩的童音如同一根毒刺在他胸口狠狠地蛰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将他的胸口撕成两半。 “父王?” “嗯?” “苏娘娘什么时候才能生小孩儿?” “来人!”帝辛将武庚放在地上的同时对殿外喊道。 “陛下有和吩咐?”侍女战战兢兢地从殿外跑进来,怯怯地不敢抬头看着帝辛,小声的询问道。 “把王子带走!”帝辛平静的说道。 “是。”说着,侍女便来到武庚跟前,拉起她的小手儿说道,“王子殿下,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吧。” “父王,您还没有回答庚儿的话呢,苏娘娘何时才能生下小孩啊?”武庚的小手儿虽被侍女握在手中,可他的小脸儿却扭向帝辛的一边,仍旧不死心的问着。 帝辛转身,将一个冷漠而孤寂的背影留给了他,他对着身后摆了摆手,示意侍女快点将武庚带出去。 转眼已到夏至,寿仙宫里却一点夏天的意思也没有,阳光温热,气氛却依旧充满了冷清。 蓝漓将一碗补汤放在了案几上,回眸看着坐在床边发呆的顾潇然,说道:“姐姐,这是庖屋送来的补汤,我方才试过了很安全,姐姐还是趁热喝吧。” 经过上一次的事件后,为了确保顾潇然的安危,每次庖屋送来餐食的时候蓝漓都会万分小心。 顾潇然淡淡地扯动了下唇角,转眸看着她说道:“这些补汤是他亲自吩咐人送来的,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蓝漓抿抿唇,顾潇然的失落她都看在眼里,距离事情发生后已有一月光景,帝辛从未踏入寿仙宫半步,她其实也可以理解帝辛的心情,毕竟王子殿下死在了寿仙宫中,他气愤是必然的,只是,他因此怀疑…… 蓝漓长吁了口气,不愿提到这些令人伤心的事情,毕竟顾潇然腹中的胎儿已经两月有余,心情不好对胎儿也不好。 她遂即笑道:“姐姐,陛下还是惦念姐姐的,不然不会吩咐庖屋为姐姐熬制这些补汤的。” 顾潇然又是一笑,她什么也不想说。 她知道帝辛的用意是什么,他一个月前说的话她此刻仍旧记忆犹新。 若非她没有这腹中的胎儿,或许她此刻早已身首异处了吧,他每日命人送来补汤为的只是让她能产下一个健康的孩子,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姐姐?”蓝漓见顾潇然眼眶微微泛红便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事,她狠狠地咬着嘴唇,这种时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或许任何的安慰都显得太过苍白了。 “我没事。”顾潇然唇角勾起了一弯淡淡的弧度,她又说道,“原本想着找个好点的时机把你和恶来的事情落实好,却不成想,如今我已自身难保,没有促成你和恶来,反倒让你跟着我在这宫中受苦。” 蓝漓赶忙来到顾潇然跟前,半蹲半跪在她身前,说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其他的蓝漓根本就没有当回事,现在蓝漓就盼着姐姐能顺利产下王子,毕竟母凭子贵……” “母凭子贵……”顾潇然喃喃自语,她低声念着这四个字,或许这宫中的女子太多人渴望母凭子贵,可这四个字却是她顾潇然不稀罕的。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仍旧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一个月以来,有时她会希望他永远不要长大,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帝辛是如此的讨厌她,他又怎么会对她的孩子付出全心全意的爱? 或许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吧。 可是,当她每次想要拒绝服用那些补汤的时候,她又在想,她真的可以忍心不要他吗?如果他终有一日来到这世上,她会不会后悔今日没有好好的对他? 她又会在每一个清冷的夜晚里,对着漫天的繁星,抚摸着他,告诉他,他的到来就注定是不平凡的,他有一个不平凡的父亲,他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 他还有一个更加不平凡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还没有机会为他讲着那些不属于这里的事物,没有给他讲她不平凡的际遇。 她舍不得,更也没有权利剥夺他来到这个世上吧。 “漓儿,把汤给我吧。”顾潇然淡淡的说着。 “诶!”蓝漓脸上立刻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起身去拿汤碗,很快来到顾潇然跟前,说道,“这汤很香哦,小家伙儿肯定也喜欢喝!” 顾潇然只是微笑了下,尔后开始一口一口喝着汤,却是任何味道都尝不出,所有的美食此刻在她口中全都变的索然无味了。 她机械的将整碗汤喝下,尔后将空碗递给一脸开心的蓝漓:“拿下去吧。” “嗯,姐姐再坐一会儿就该午睡了,前晚要注意休息哦。”蓝漓临出门前还不忘细心的嘱咐着。 顾潇然回了她一个温婉的笑意:“知道了,快去吧。” 恢宏的九间大殿内气氛略显压抑,这段日子以来帝辛的脾气明显暴躁了许多,但凡没有要紧事谁也不敢上奏,能压得全都自己压了下来,唯恐让那些小事惹怒了帝辛。 大殿中安静了一会儿,箕子见无人上奏,缓缓从大臣列队中走出来,对着天子宝座上的帝辛微微颌首道:“陛下,伯邑考已抵达朝歌,不知陛下何时见他?” 帝辛自然明白伯邑考此行的目的,姬昌已在羑里城关押了半年有余,想必西岐上下早已动乱,虽是个诸侯国,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难免伯邑考不远千里来此。 “不见。”帝辛幽幽的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情面可讲。 帝辛的回答已是箕子意料之中的事情,帝辛对西岐的敌意他最清楚不过,难怪他不愿见到伯邑考。 他踌躇了一会儿,又说道:“臣,还有一事向陛下禀告。” “丞相请讲。” “伯邑考出发前,岐山曾发生强烈地震,殃及民众数以万计,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对朝歌构成任何威胁。” 箕子话音落,众大臣均是一怔,很快,偌大的九间大殿内便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帝辛同样震惊无比,他心中的感觉并非得知西岐受到重创而兴奋,而是因着顾潇然的预言兑现而惊诧! 满脑子都是诞辰那日顾潇然与姬昌说的一番话,她当真拥有预知的能力! 自从那日寿仙宫中发生异象后,他便下令封锁了消息,不让消息流传到宫外,这些日子更也没有任何人再敢谈及那样一个敏感的话题,但是他知道,即便他将这一切包裹的再好,却无法掩盖他此刻的震惊。 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理由让自己去相信她为何会拥有预知的能力,为何给予他那么多的惊喜,带给他那么多他从未见识到的事情。 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子如她这般聪敏?原来一直以来,吸引着他的正是她与旁人的不同。 他竟将这些不同认定为是她最珍贵之处,却原来,她分明就是个异类。 288.第288章 阿然,你说孤会应允么? 帝辛静静地坐在大殿正中央,自打从九间大殿出来后,他便一言不发,仿佛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只有他一人的空间。 这个空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整个龙德殿内弥漫着一股异常压抑的气氛,飞廉站在大殿中央静静的看着帝辛。 不知过了多久,这样的氛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飞廉担忧帝辛的安危,终是上前一步作揖道:“陛下,不论贵妃娘娘是谁,她终还是得知龙脉下落的唯一一人,臣恳请陛下要以大局为重。” 帝辛缓缓抬眸,那双鹰眸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幽深,里面充斥着对谎言的愤慨与绝望。 “已大局为重?哈哈哈……以大局为重!孤以为,龙脉于孤而言是最重要的,孤自打即位之日起便将得到龙脉壮大殷商视为己任,”他轻笑一声,那勾起的唇角充斥着自嘲与苦涩,“得龙脉者得天下!嗬!得到天下又如何,自此不会再有人与孤纵览万里江山,更不会再有人与孤共享世间荣华!阿廉,你告诉孤,孤要龙脉有何用?” “即便无人能与陛下纵览江山,共享荣华,陛下仍旧有义务壮大成汤天下,这是先王留给陛下的使命,难道陛下就因为这一次打击便从此一跌不振么?” 飞廉的话再次吸引了帝辛的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攥紧了拳头,他道:“你能理解孤明明在恨她,却不忍杀她的心情么?孤知道这种不忍和她是否知晓龙脉下落无关,和她是否怀有王嗣亦无关!这种不忍单单是因为她而已!” “这一个月以来,孤出了九间大殿后不止一次无意识朝寿仙宫走去,可是当孤想到禄儿死在寿仙宫的一刻,孤的心情如同被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着!这种心情你可以理解么?”他摇摇头,“不,你不曾深爱过任何女子,你怎会明白孤此刻的心情?” 飞廉默默地垂下头,不知该对帝辛说些什么,索性便一言不发。 一连几日帝辛将自己困在龙德殿或是嘉善殿中忙着政务,大小琐事全部亲力亲为,或许他不愿让自己安静下来,只因一静下来便满脑子都是那抹娇小迷人的倩影。 她总是如同幽灵一般不分时间地点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绝美的笑容,她的精灵古怪,她的聪明伶俐,每一个相处的画面总是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中播映着。 可悲的是,他竟然还会轻易被那些画面带动了情绪,时而勾起唇角,时而怒火中烧。 他一次又一次想要逃离,而她却总是如影随形。 几日后,显庆殿。 “素闻西岐伯邑考精通音律,不知孤可否一饱耳福?”帝辛抿下一口酒,幽谙的鹰眸深深凝了眼伯邑考。 他分明知道伯邑考想要说什么,可他却不愿与他谈论任何有关西伯侯姬昌的事情,因此,又一次转开了话题。 伯邑考受宠|若惊一般起身,微微作揖,恭声说道:“陛下谬赞,伯邑考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唯恐扫了陛下的雅兴。” “伯邑考自谦了,来人,去把孤的七弦琴取来!” 帝辛不再给伯邑考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人去取琴,伯邑考自知无法拒绝,便再次作揖,默默地应了下来。 不消片刻,七弦琴已经工整的摆放在琴几上,一袭青蓝色长袍的伯邑考踱至琴旁,再次作揖说道:“陛下,伯邑考献丑了。” 帝辛微微点头。 伯邑考缓缓落座,开始拨弄琴弦,如涓涓细流的琴音霎时弥漫在偌大的显庆殿中。 帝辛状似陶醉的阖目倾听。 一曲结束后帝辛依旧没有睁开眼的意思,没有得到应允伯邑考也不敢就此停下,他深吸口气,便又开始了第二曲。 不知接连弹奏了几曲,帝辛仍旧没有睁眼,仿佛已经睡着一般,这时,走进大殿中几名内侍,将熟睡的帝辛抬出了显庆殿。 奉御官这才来到伯邑考跟前,说道:“陛下最近太过操劳,此刻已然睡下,大公子请回吧。” 伯邑考本是来此请求帝辛放姬昌回西岐的,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帝辛只与他讨论琴技,关于姬昌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又一次,伯邑考悻悻的走出显庆殿。 “大公子请。” 见伯邑考从显庆殿中出来后,立刻有内侍来到跟前,毕恭毕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伯邑考看着面前的人不是前几日待他出宫的内侍微微怔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这宫中的内侍不在少数,换个人也是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便跟着他朝分宫楼走去。 此刻夜色已深,皎洁的月亮挂在天边,墨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着多不胜数的繁星。 虽说已是深夜,但伯邑考还是可以借着月色看到现在行走的方向并不是每日出宫的方向,他不禁问向身前的内侍:“请问,现在这是去哪里?” “回伯邑考大公子,奴才这会儿带您去见一个人。” “见谁?”伯邑考问道。 “大公子到了便知。” 内侍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话,伯邑考只得满头雾水的跟在他身后,心中却充满了疑惑,究竟是谁要见他? 不多时,伯邑考跟随内侍来到了一座宫殿前,他看着宫殿入口上方悬挂着寿仙宫三个字的时候,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频率。 “寿仙宫?这里是……” 伯邑考疑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内侍便说道:“这是贵妃娘娘的寝宫。” 伯邑考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妲己会想要见他! “大公子请吧。”说着内侍便已经走进寝宫。 伯邑考虽有万般疑惑却还是无法抗拒苏妲己这个名字对他的诱|惑,终是鬼使神差一般踱了进去。 只是当他看到偌大的寿仙宫中没有任何把守与侍女的时候不禁一怔:“这里为何如此安静?” “这是娘娘的安排,大公子尽管进去便是。” 内侍带领着伯邑考穿过前厅与长廊,直接来到内殿,内殿之中依旧是安静的仿佛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一般。 内侍将伯邑考直接带领到了寝宫门前,室内还燃着昏黄的烛火,正从窗子里渗透出来。 伯邑考看着紧紧阖着的房门许久,微微蹙了下眉,他转眸,正要询问内侍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内侍的影子。 他静静地看着那两扇檀木门发呆,心跳不由自主的狂乱起来,他不知道苏妲己为何会突然见他。 但他深知苏妲己入宫并非自愿,若不是帝辛用苏全忠的安危要挟,苏妲己定不会甘心入宫的,而没有帝辛的话,他也不会退婚,或许一切都不会发展成现在这种局面,说不定他们两个早已双宿双飞了。 他站在门边很久,想了很多,他知道他们两个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用物是人非来形容他们再贴切不过。 苏妲己如今贵为贵妃娘娘,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见她呢? 如此想着,伯邑考终是狠下心转身,而就在他转身之际,一股强大的外力重重地击打在他脑后,一阵剧烈的震荡疼痛字脖颈传来,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映便眼前一黑。 翌日清晨,阳光穿透了嘉善殿,趴在案几上的人因着宿醉还没有醒来…… “子受。”面前的女子眼中充斥着氤氲的水雾,她的声音是哽咽的。 她也会难过么? “你是谁?”帝辛问道。 “我是谁呢?我是苏妲己……不……我不是苏妲己……我是……我是顾潇然。” “你根本就不是苏妲己,原来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他咆哮着,心痛的似是在滴着血! 她绝美的脸上溢着一抹近似于讥讽的笑意,她的身影开始渐渐向后移去。 帝辛神情蓦然一惊,倏地从案几前站起身:“站住,你别走!” “咣当!”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帝辛走路时不小心踢到了脚下的空酒坛,酒坛发出清脆的声响向前滚去,眼前的女子如同水雾一般一点点消散在酒坛滚过的位置。 而熟睡的帝辛也因着她的消失蓦然的睁眼睛,刺眼的阳光令他下意识眯起眼,待勉强适应了光线后,他怔怔的看着眼前,偌大的嘉善殿内依旧是他一个人,方才她出现的位置仅仅有一个空了的酒坛滚到了墙角,此刻正缓缓的晃动着。 帝辛无力地坐回到筵席上,他双肘撑着案几,用力捏着自己的头,头痛的快要炸开了! 又一次,帝辛梦到了她,他看到顾潇然站在他面前,口中唤着他的名字,除她之外从没有哪个女子敢如此直呼他的名讳,她亲切的叫他“子受”。 他缓缓从杂乱的案几前起身,踱下台阶朝嘉善殿外走去,他想要问问她究竟是人是妖,他需要她的回答,迫切的需要! 帝辛脚步不停地出了嘉善殿,穿过分宫楼直奔寿仙宫! 几乎是一鼓作气来到顾潇然的寝宫,大力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了! 床榻上此刻正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上身赤|裸,粗壮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女子的腰身。 那女子不是顾潇然又会是谁?! 而那男人…… 帝辛咬紧牙根,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鹰眸凶狠的看着床上那对熟睡的男女,大掌下意识攥紧,骨节拉伸的声响预示着他此刻暴怒的心情! 吱呀一声,房门被大力的推开,蓝漓与司琴捂着发痛的头从外面跑进来。 她们醒来时便一口气跑到寝宫,就担心会有人对贵妃娘娘不利,可面前的情景完全出乎了她们的预料! 贵妃娘娘和伯邑考正躺在床上…… 而陛下……正站在屋子中央看着他们。 蓝漓和司琴的心脏险些骤停! 她们在片刻的愣怔与惊恐过后,扑通跪在地上,叩头道:“陛下……陛下前晚不要生气,昨晚……昨晚我们都被人打晕了,娘娘……娘娘一定是被人暗算……” 帝辛依旧如钟一般纹丝不动,因着牙根被狠狠地咬着,腮帮的肌理清晰可见,剧烈的愤怒让他的身体都在颤抖着,他倒要看看她是否被人暗算! 可是床上的顾潇然似乎听到了开门声,微微动了下身子,似乎又感觉到一丝异样,缓缓睁开眼眸,当她扭头看向身边正躺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心底咯噔一下! 她倏地坐起身,头脑一瞬间当机,空白一片! 伯邑考也适时醒转过来,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惊呆了,顿时吓得全身瘫软,颤抖着身子连滚带爬下了床,直直的爬到帝辛跟前叩头求饶道:“陛……陛下……不是您看到的这……嗯!” 帝辛看着脚下苦苦哀求的伯邑考,当那双鹰眸你想他光裸的上身时,他目露凶光,抬脚,狠狠将伯邑考踹到一边,那光裸着的上半身霎时在胸口处惊现了一个深深的紫红脚印,一口鲜血自伯邑考口中喷吐而出。 顾潇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可她也终于想起这个男人是谁,他是伯邑考! 他为何会在寿仙宫里,还是在她的……床上? 顾潇然用几秒钟的时间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此刻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就连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已经血色尽失。 她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一切,却是毫无头绪! 帝辛一步步朝她踱了过来,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迫朝她袭来,压抑的气氛让她频临窒息。 当他在她面前站定时,这种压迫感越发强烈,她欲开口解释,可在解释的话语即将脱口之际她却咽了回去。 现在的帝辛已然把她视作异类,她究竟要解释什么呢,解释与不解释还有区别么?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措的样子,可笑的是,在这一刻,他都在希望着她如同侍女所说,是被陷害的! 他想要在她身上找到哪怕一点点的异样,来证实侍女所说的真实性,可是当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扳转后,看到那依旧光洁白皙的颈部皮肤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期待究竟是多么愚蠢! “被打晕的?嗯?” 顾潇然仰头看着帝辛,他的语调出奇的温和,可那眼底的讥诮却令她心头一颤。 “阿然,你只要说出是谁害你,孤不需要任何理由与证据,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只要你能说出来……嗯?” “陛下……陛下……请相信贵妃娘娘对陛下的衷心,我们……我们真的都没有……陛下……” “你闭嘴!”帝辛对着身受重伤的伯邑考咆哮,那眼中充斥着狂狷的怒焰,所到之处尽数烧成灰烬,就如同顾潇然此刻的心境,到处都是一片灰暗。 “来人!”帝辛对着门外吼道。 晁田晁雷从外面跑了进来,当看到室内的画面时不约而同的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把他拖出去!”帝辛发狠的说着。 “陛下……陛下饶命啊……”伯邑考一声声的求饶,见晁田晁雷已经朝他走来,求救的眼神看向顾潇然,“娘娘……娘娘您快告诉陛下事情啊……我……我分明是被娘娘命人诏进寿仙宫的!” 顾潇然一怔! 帝辛眼中的怒火越发浓烈起来,他阴狠的目光转而看向顾潇然,因着强烈的愤怒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再次咆哮:“还愣在那做什么,拖出去!” “是!”晁田晁雷应道,便拉着全身颤抖的伯邑考朝门外拖去,伯邑考仍旧哭喊着求饶。 “等等!”顾潇然突然喝住晁田晁雷。 帝辛俯首看着她,怒问:“怎么?舍不得?” 顾潇然抬眸,直视着那双阴鸷的鹰眸,说道:“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是被陷害的,伯邑考也是受害者,你不该这样对他!” “阿然,你该明白当孤看到你们同床共枕时的心情!”他锐利的鹰眸满布血丝,死死的盯着顾潇然的眼睛,咬紧牙根,又道,“即便你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孤仍旧相信你是被人所害,但是今日,他必须死!” 那个‘死’字从他牙缝中溢出,从始至终,他愤怒的眼睛都没有从顾潇然的脸上移开半分。 “为什么他一定要死?你若真的相信我们的清白,就不该置他于死地!” 她并非善类,她更也不喜欢伯邑考,但是她不能再容许任何一个人因她而死! 帝辛口口声声说相信她,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他根本就不相信她。 “他必须死!” 他眼中凶狠与坚决令顾潇然的身体不由一颤! “到底怎样你才肯放过他?” 帝辛深深凝着顾潇然的眼睛,他嘴角勾起一弯不达眼底的笑意,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不如你来求孤试试看?” 顾潇然反复吐纳了几次,她松开紧咬的下唇,艰难的开口:“求你……饶他一命。” “哈哈哈……” 帝辛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充满了苦涩,眼中充斥着隐忍的水雾,笑过之后,他垂眸看她:“阿然,你太不了解孤。” 顾潇然深深凝眉,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只大掌已经轻轻抚上她惨白的脸颊,轻柔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阿然,不论你是人是妖,是生是死,这辈子……都只会是为孤一人所有,你是孤的,任何人都休想染指,而你竟然为这个男人向孤求情,你说孤会应允么?” 289.第289章 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他的话虽是问句,却不需要她来回答,帝辛话音落,幽谙的鹰眸撞向她不安的眼,仿佛在等待着看她接下来的反映。 顾潇然的脸上果然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定定的看着帝辛冷寒的鹰眸,原本清亮的凤目里夹杂着满满的紧张与对他已有决定的愤懑。 “带出去。” 帝辛的话语幽灵一般在沉寂了片刻的寝宫内扬起,飘飘荡荡灌入她的耳,重击着她的心脏! 顾潇然的心跳险些骤停,帝辛的声音虽是平静无波,可那眼中的杀机却令她没来由恐惧,不论是她的命还是伯邑考的命,此时此刻似乎都已经掌控在了帝辛的手上。 “不要!”顾潇然想也没想便拉住了帝辛的手臂,仰头,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急切的说道,“求你不要杀他,他也是受害者!”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祈求,正是这份祈求更加激怒了帝辛,他深邃的鹰眸看向她,菲薄的唇瓣勾起一弯自嘲的笑意,很快这抹笑变得狠戾起来。 帝辛并未甩开顾潇然抓着他手臂的手,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怒火,森冷无比的声线自她上方传来,如同地狱的阎罗一般厉声宣布道:“伯邑考即刻处以醢刑!其余人等全部拖出去听候发落!” “是!”晁田晁雷领命,架起瘫软的伯邑考朝寝宫外走去,很快便又进来两名内侍将脸色惨白全身颤抖的蓝漓与司琴带了出去。 顾潇然看着她们两个被带走,心中更是紧张不已,她倏然放开帝辛的手臂就要往门外追去,可下一秒,一只有力的大掌已经抓紧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深谙的鹰眸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他幽幽的开了口:“阿然,伯邑考原本并非必死无疑,正因为你为他求情,所以他今日非死不可!” 顾潇然绝望的看着他,面前的男人还是她认识的帝辛么,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越来越对他感到陌生。 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森寒之气令她身体骤然一颤,这种感觉甚至比梅扈的冰窖还要令她感到寒冷,仿佛身处万年冰窟中,心中的恐惧与冷意让她濒临窒息! “你冷血!” 她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形容词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看到的帝辛,这三个字或许再贴切不过,他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他了,他可以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甚至仅仅是因为她的求饶! “孤的冷血全部拜你所赐!”帝辛咬着牙,微顿,又道,“这一次,不要妄想着孤还能如放过辰巳那样放过伯邑考。” 他唇角挂着森冷的笑意,这笑意无非是在向她炫耀他的权利,让她看清自己的处境。 顾潇然悲痛的仰起头看向帝辛的鹰眸,苦笑着问道:“你知道后人如何说你么?纣王,喻意……残义损善!” 她想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她却发现,话一开口竟是哽噎的,她的眼中充斥着泪光,喉咙痛的仿佛要裂开了。 她曾无数次试图去改变他的命运,但是这一天或许真的快要来了,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力量在诱导着他的命运,单凭她一个人根本无法与这股力量抗衡。 伯邑考死了,接下来又会是谁? “哈哈哈……残义损善?哈哈……”帝辛突然放声大笑,笑过之后,他垂眸看她,“阿然,这就是你对孤的评价么?原来孤在你的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残义损善的帝王,这一年来的相处,真是难为你了。” 帝辛看着顾潇然充满了悲痛的眼眸,看着她眼中晶莹的水雾,他的胸口像是郁积着一个巨大的石头,他艰难的吞咽了下,说道: “你的预言当真是无所不能,孤是该庆幸还是该为此感到可悲?”他自嘲一笑,又道,“你应该有能力避免今日之事的发生,为何还要让孤撞见这样的一幕!你当真断定孤拿你没办法,才一定要如此令孤难堪么?!” 顾潇然苦涩一笑:“在你眼里或许‘无所不能’就是妖精的本能,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会预知,更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能力,或许你也不会相信吧?” “是,孤不会相信!”帝辛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愤懑地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的凝着她的眼眸,再次开口,“忘了告诉你,一月前岐山发生地震,你的预言果真灵验。” 顾潇然蓦然一怔,原来她当初和姬昌打赌的预言真的实现了,而帝辛因着这样的一个消息更加坚信她是异类! “此刻,你不准备和孤解释一下么?”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半寸,他发现自己即便在面对这些超乎常人的事件时,还在期待着她能对这些事情做出合理的解释! 不,即便不合理……他也会接受。 他冷凝着她,期待着她的解释,而她却平静的说道:“如果在你的心里已经把我想象成一个异类,那么……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淡淡的几个字从顾潇然的口中说出来,说这段话的时候她低垂着头,不敢看那双锐利的鹰眸,话音落,她才缓缓抬起头,迎上那双充满了冷寒的鹰眸。 她看到他清俊的眉宇紧紧地拧起,那张俊逸若仙的面庞上唇边长着短髭,距离很近,她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还残留着浓郁的酒精味道。 她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心痛,想必这些日子里他并不好过,但他的怀疑抹杀了他们过去所有的甜蜜,践踏了她的尊严。 那些尘封在心底的美好片段如今像是一把把尖刀扎在她的心上,心口早已鲜血淋漓,她就这样仰头看着他,眼神不卑不亢,不愿解释,更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 她累了,倦了,绝望了,她看清了自己,看清了帝辛,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该相遇,更不该相爱…… “阿然!你一定要激怒我吗!” 帝辛的情绪更加愤懑,他咬紧了牙根,倏然伸手抓紧她的手腕,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眼中的神色烽火燎原一般将她尽数吞没,想必他此刻的心情已经愤慨到了极限,情绪已然失控! 顾潇然还没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身体重心便已向他移去,整个人落在了他炙热的怀里,几乎是一瞬间,她的唇就已经被他狠狠的覆盖,充满了愤怒的吻在她唇齿间绽开! 顾潇然拼劲全力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两步,扬起巴掌狠狠掴向他的脸颊,空旷寂静的寝宫内蓦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帝辛左脸霎时泛起了红印子! 他被她打愣了,同时愣怔的还有顾潇然,她也被自己的举动惊呆了,她看着自己泛疼的手掌,她居然打了帝辛,此刻心痛的快要令她窒息了,可她却高傲的仰着头,不甘示弱的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震惊一点点被愤怒取代! 这世上除了面前的女人,大概没有任何人敢如此待他了,而正是她的这份不同,他才不由自主一次次在她面前沦陷着自己,最终失了自我,在面对这些令他心痛的事情时,他依旧对她如此的不舍! 即便,他是如此唾弃这份不舍! 挑战,当真是男人的天性,她越是抗拒,越是愤怒,他便越是想要将她占有狠狠的驯服! 帝辛再次伸手,蓦然勾住她的腰身,她身体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几乎是贴上的一瞬,他已擒住她的口,将她柔嫩娇艳的唇瓣含入口中,用力的吮吸。 她吃痛,灵舌强势撬开她的齿贝探入其中,没有丝毫温柔的索吻。 她下意识咬住他的舌头,而他并没有因此停止对她的攻势,他们口中充斥着一股腥咸的味道,那是他血液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令顾潇然一阵心痛,她流着泪,狠狠地咬着他,疼在他的舌尖,却痛在她的心里。 她推拒着他的胸口,无助的哽咽着,却无法挣开他强壮有力的手臂。 她心疼的看着他,他的舌还在滴着血,那腥咸的血液此刻正流淌在她的口中,她终是不忍心再咬他,缓缓松了口。 他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舌头没了束缚一瞬间探得更深,忘我的痴缠,充满了血腥味道不断索要。 不知这样的吻持续多久,她听到来自他鼻间溢出的轻笑,嘴唇随之被放开,他嘲讽的说道:“为何停止挣脱?原来一直以来,这些挑逗意味的抗拒都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么?” 顾潇然蓦然瞠大双眼,简直不可置信,这样一番话伤人心的话居然会从帝辛的口中说出来! 她愤慨的看着他,还未发言,帝辛轻笑着又说:“既然你想玩,孤陪你。” 说完,她的身体骤然失重,顾潇然顿感天旋地转,待回过神来已被他拦腰抱起! “放我下来!”她愤怒的吼着,本能地踢打,却因着腹中的胎儿不敢太大幅度,只得任由他抱着,心中的悲愤越来越烈。 “孤马上放开你!”他咬牙切齿的说完,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放在床上,高大的身躯赫然骑在了她的身上,两条腿将她胡乱踢打的腿桎梏在中间,大掌将她两只手用力的摁在了头顶,轻蔑的声音自她上方传来,“姬发让你接近孤,为的不就是迷惑孤?孤承认你做到了,即便是现在孤仍旧舍不得你,既然舍不得……那孤就不杀你,咱们有的是时间互相伤害!” 说完,帝辛俊脸蓦然下沉,再次朝她的唇瓣压去,然而这一次,顾潇然却猛然转头,躲避他的攻势,随之看向他的是她怒火中烧的眼眸。 “随你怎样想。”她不甘示弱,声音充满了愤怒。 他再次轻笑,那嘴角勾起的弧度里噙着满满的戏谑与嘲弄:“你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女子,若想挣开孤一定易如反掌吧,你为何不马上挣开孤呢?难道你喜欢这种刺激的游戏?或许你喜欢孤强来?若是这样,孤成全你!” 说着,他再次吻上她,腥咸的味道又一次在他们唇齿间相互交融,他狠狠地,不停歇的吻着她,尽数吸去她周边的空气,她感觉快要窒息了。 他突然放开她,顾潇然的呼吸变得毫无规则,她怒视着帝辛心中却是绞痛的,因为她发现,即便他们两个到了现在这一步,即便他说的话再难听,她依旧无法劝自己不去爱他,她当真是犯贱的可以!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浓重的酒气喷发在她的脸上,一只大掌狠狠摁着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大掌却探入了她的袭衣内…… 顾潇然一惊,想要挣脱却无法挣开被他狠狠摁在头顶的双手,她只得愤怒的看着他,羞愤的问他:“你究竟要做什么?一定要这样你才开心吗?” 说话间,腰间的细带已经被粗鲁地解开,袭衣被他蓦然推至两侧,温热的大掌随之抚上了她光洁皮肤。 顾潇然神情一滞,再次摇动着自己的身体欲挣开他的手,却是无济于事! 他的手很快抚上她胸前的玉柔,因着有孕在身,她胸脯越发的丰盈,白嫩的皮肤因他用力的握紧从他指缝间乍泄出来,他的喘息渐渐变得粗重,心跳更是铿锵有力。 握着她的美好,那抹红润小巧的樱桃在他掌心中慢慢挺立起来,这样的变化被他敏感的掌心捕捉到,他唇上遂即溢着一抹嘲弄的笑意,粗重的喘息喷发在她的颈窝处:“难道你不开心么?它仿佛很喜欢孤的爱抚呢,你何必在孤面前装的如此清高?” “放开我!” 顾潇然被他的话气到,她怒视着他,他却无济于事,俊脸倏然下沉,即刻捕捉到她左胸的红樱桃。 长舌即刻将它包裹,狠狠地吸入口中,大掌将它揉搓的变了形,他的喘息越来越粗重,如同哮喘病人一般毫无规则。 她用力的晃动着身体想要摆脱他的攻势,然而身体却被他桎梏的愈发紧,她每一下的晃动都仿佛成功的挑起了他的欲|火,他吮吻的越发用力,粉嫩的尖端传来阵阵刺痛。 她只顾着挣脱,即便很痛却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说,默默地承受着他给予她的痛感。 不知狠狠吮吸了多久,他啾的一声放开它,原本诱人的红樱桃暴露在空气中,由于惯性上下颤动了数次,因着沾满了他的津液,此刻的它更加的红润,泛着润泽而迷人的光亮。 顾潇然羞愤的怒视着帝辛,她因气愤喘着粗气,狠狠的问向他:“一定要这样羞辱我么?”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她本不想哭,至少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骨气,面对这个男人的一刻,她早已没了自我,不论他做出怎样的事情都无法撼动他在她心底的位置。 因为,他这棵小树苗早已经在她心底根深蒂固。 帝辛深深凝了下眉,眼中同样充斥着晶莹的水雾:羞辱?阿然,我何尝没有被你羞辱?你又何尝没有践踏了我的尊严?既然注定不幸,那么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帝辛眼中的苦涩很快被一抹轻笑取代,邪肆的勾起唇角说道:“孤不觉得这是在羞辱,”他垂眸看着那抹娇艳的樱桃,“至少……它很满意孤的服侍。” 说着,他再次垂下脸,湿润的口再次捕捉到另外一颗红樱桃,湿软的舌随之包裹住它,时而缠绕,时而吸吮,每一下都挑逗着它,让它越发的敏感挺立,大掌却敬业的服侍着另一边的樱桃。 看着她羞愤痛苦的模样,他心底顿时升腾起一抹报复的快感,他根本无法满足于这样的攻势,抚摸着她胸口的手渐渐下滑,越过她的小腹,直接来到那处茂密的丛林。 当大掌抵达目的地时,她用力的挣脱着他,眼中充满了倔强的神色,不愿向他求饶! “不要!”身上传来一阵怪异的感受,她终于惊呼出声,眼中的愤懑越发强烈起来。 “不要?”帝辛勾起唇角,手指极其不安分地动了动,还未拨开那两扇门便已感觉到一汪泉水从里面倾泻出来,“嘴上说不要,实际上却是很想要,你骗不了孤,孤比你更加了解它对某些事情的渴望。” 话音落,修长手指缓缓摩挲拨弄着她的敏感,那一处世外桃源如同刚刚被暴风雨洗礼过一般,粉嫩的桃到处湿答答的,让人忍不住再多疼爱它几分。 他缓缓抚弄了一会儿,修长手指早已沾满了润滑的雨露,轻而易举探入幽深,一下下在幽谷中穿梭着,每一次的贯穿都会带出一股甘甜的清泉,尽数包裹在长指表面。 感受到她的反映,他唇上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却不掺有任何温度:“看,它多诚实。” 顾潇然抗拒的话没有说出口,鼻间已不自觉发出浅浅的轻吟,空前的屈辱感弥漫在她的周身! “放开……唔……” 他吮吸着红樱桃的口蓦然抽离,她欲说的话因着这一动作被他尽数封住,她鼻间不断溢出痛苦的呜咽。 他的手指依旧不安分的穿梭在山谷中,一阵阵电流传遍她的身体百骸,身体阵阵轻颤,可悲的是,她在这一刻却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勇气。 290.第290章 虿盆 门外适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恶来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后园的水池内发现侍女尸体。” 寝宫内的两人同时一怔! 帝辛蓦然起身,他幽深的鹰眸死死的凝视着顾潇然,顾潇然也瞠大眼睛,明显被这个消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侍女的尸体? 蓝漓和司琴才刚刚被人带走,死了的侍女难道是…… 顾潇然想也没想便跳下床朝园跑去,帝辛看着怀有身孕的她急切奔跑的背影,眉头瞬间一紧也跟了上去。 水池内的水已经抽出了大半,当顾潇然看到池底那具被上百条色彩斑斓的蛇缠绕着的尸体时心脏顿时咯噔一下,两腿顷刻瘫软无力,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是习雯……” 她克制着自己心底的悲痛与对面前场景的恐惧,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些蛇从她身体中钻出来钻进去的画面,她如同一个僵死的人在大口的喘息着,心跳险些冲破胸腔跳出来。 她期待这一切不是真的,可她的眼睛却不会说谎,习雯真的死了,并且死的如此惨绝人寰! 又一个人为她而死…… 她心中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虽说习雯曾背叛她,但她并不怪她,若非凶手不想置她于死地,她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会成为凶手下手的目标,追根究底,都是她的责任。 她已经无法更加痛恨自己,因为这种痛恨已经越来越深刻,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真的不确定,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许她已经随他们一道去了,这样至少凶手没有了害人的借口! “陛下,令史初步观察,侍女应该死于昨日夜里,距离现在已有几个时辰了,凶手的手段极其残忍。” 恶来见帝辛站在池边一脸惊愕的看着池底的尸体,来到跟前汇报道,说话时也不由自主的瞥了眼案发现场,身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他看到这样一幕都不由得汗毛直立。 帝辛俊逸若仙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薄唇顷刻抿成一线,遂即对恶来吩咐道:“尽快查出凶手。” 顾潇然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得一怔,她仰头看向帝辛,眼中充满了对他这一命令的惊讶,本以为他依旧会把这件事情归罪到她的身上,但他却没有。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男人,他总是会在一些关键时刻出其不意,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她已经开始怀疑方才对她说那些悔辱话语的男人是不是眼前的帝辛? “是!”恶来恭声应道。 “尽快将寿仙宫处理干净。”说完,帝辛深深凝了坐在地上的顾潇然一眼,须臾离开了寿仙宫。 顾潇然看着他伟岸的背影秀眉深深地拧紧,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她在想是不是因为怀孕才变得如此迟钝,根本跟不上这男人的思维了。 当一切又恢复原样,蓝漓与司琴二人便回到了寿仙宫,当她们得知习雯已死的消息时不免震惊! 不论她们如何问,顾潇然都没有把具体的事情说给她们两个听,只因害怕她们因此恐惧,她只是一带而过的说了一句。 她始终坐在窗边发呆,蓝漓蹲在她身旁,心疼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说:“姐姐,这一次陛下会不会……” 蓝漓的话没敢再说下去,司琴在一旁抿紧了嘴唇,她自然也知道蓝漓的担忧。 “不会。”顾潇然说的无比平静,没有任何的语气,说话时眼睛始终望着窗外,眼神似乎飘到很远很远。 她对今日帝辛的举动感到意外,他不仅没有认定她是凶手,还把蓝漓与司琴放回来照顾她,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看到顾潇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蓝漓的神情也随之暗淡下来,她再次握紧顾潇然的手说:“姐姐,没有想到习雯就这样离开我们了。” “凶手简直太心狠手辣了,竟然连习雯都没有放过。”司琴也在一旁附和着,言语中充满了愤慨,她突然又一脸后怕的说道,“姐姐,这样说来,若不是习雯姐姐遇难的话,只怕我和蓝漓姐姐其中一个也会遭此不幸了。” “你们两个不会有事的。”顾潇然幽幽的开了口。 蓝漓与司琴不约而同的一怔,她们疑惑的看着顾潇然,她声音极其平静,却透露着满满的笃定,仿佛知道凶手不会向她们动手一般。 “姐姐,你的意思是?” 顾潇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上一次那个绣着雏菊的香包就是习雯在找的东西,或许她的死是必然的,怪我太大意,没有好好保护她。” 蓝漓和司琴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惊讶,她们瞠大双眼看着顾潇然,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潇然原本以为放过姜梓童她就会收手,她没有想到,姜梓童会如此变本加厉,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仁慈有朝一日会变成杀人于无形的利剑。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想到那一个个死在她面前的人,只是她越是想就越是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疑点重重。 若说习雯是知道凶手下落的人,那么为什么之前闯入寿仙宫里的侍卫要追杀蓝漓夺下香包,而不是直接杀死习雯呢? 她不禁响起那日在披香阁内与姜梓童聊天的情景,心中一个大胆的设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二日一早,王宫内外突然传出一个足以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当帝辛登上九间大殿后,群臣人手一本奏折等待着他下达旨意! 帝辛接连翻看了几本奏折,不由得对上面的内容感到震惊,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终他将手上的奏折狠狠地攥在掌心,锐利的眼眸睨向朝堂中的王公大臣! “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帝辛的声音仿佛来自数九寒天,冰冷至极的声音穿透寂静空旷的大厅,响彻在群臣的耳中,半晌,没有人感吱一声。 帝辛见没有人站出来,他眼中的神色更加的愤怒起来,他一下子把手上的奏章狠狠仍在地上,蓦然起身,骤然离开王者宝座,踱下台阶,高大伟岸的身型立于群臣中央,一抹无形的压迫也随之弥漫在偌大的九间大殿内。 帝辛深谙的鹰眸里迸射出凶狠的眸光,将朝堂之上的群臣全部看了一遍,最后咬牙说道:“证据呢?若是没有证据就不要无中生有,孤完全能够以危言耸听、以下犯上来治你们的罪!” 一直低垂着头的黄飞虎知道帝辛早已怒火中烧,在心底盘算了一会儿,琢磨着接下来将要说出的话究竟会有几分胜算。 但是现在看来,即便他们说与不说都已经激怒了帝辛,想到黄蓉妗信中的笃定便也生出一丝把握,他终是咬咬牙,突然从大臣列队中站了出来,对帝辛躬身一礼,恭声说道:“陛下,臣有证据。” 帝辛锐利的鹰眸睨向黄飞虎,眼中的流光越发的幽深起来,他咬紧牙根道:“黄将军有何证据?” 黄飞虎深吸口气,他今早便收到了黄蓉妗的书信,不仅如此,几乎宫中所有妃嫔世妇均同一时间传书信回家,祈求众臣联名上奏。 书信中说的十分明确,证实了苏妲己如今自身难保,这种时候他们只需推波助澜便可不飞吹灰之力将苏妲己彻底搬倒,若是放弃了现在如此好的时机,将来苏妲己腹中胎儿平安降生,只怕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这些原本想要借助自家闺女妹妹上位的官员们更也不愿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只要苏妲己从此消失,他们的妹妹或是女儿都有可能扶摇直上,他们也就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黄飞虎抿抿唇,杜元铣以及另外十几名官员同时站了出来,同声道:“臣等都有证据!” 帝辛眉头越皱越紧,他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王子死后,他将所有消息都封锁住了,不论是侍女或是妃嫔世妇,均叫她们守口如瓶,只因不想把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今天,他看到众位大臣一脸笃定的表情时,心底还是有着一丝丝的不安情绪在作祟。 始终站在朝堂一侧的箕子同样深深拧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奏章中究竟说了什么,更也不知道这些人口中的证据又是什么,他只得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看他们接下来究竟会拿出怎样的证据。 同样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还有比干、杨任以及另外一些官员,他们都同箕子一样静静的等待着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帝辛突然轻笑一声,唇角的弧度却是森冷至极的,看着他们笃定的眼神,想必他们已经成竹在胸了,他鄙夷的说道:“证据?”他锐利的鹰眸再次睨向那些大臣,一字一顿道,“好,孤今日就好好看看你们所谓的证据!如若无法令孤信服,你们此后便不用再登上这九间大殿!” 帝辛话音落,群臣同时一怔。 就连箕子等人也是一怔,他们明显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声音里多数都是女人,少数的男人声音便是守在九间大殿外的侍卫。 帝辛再次拧眉,司天监太师杜元铣突然站出来又道:“陛下,殿外的娘娘们就是此事最有力的证人,望陛下应允她们入殿。” 帝辛眼中的怒火越发狂狷,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些女人们会来这招破釜沉舟! 他深深凝了眼杜元铣与黄飞虎以及殿内所有上奏的大臣们,看了他们好一会儿,直到看的他们各自地垂下头不敢言语,他方才咬紧牙根道:“宣!” 说完,他愤慨地转身步上台阶,坐回到天子宝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所谓的证人! 杜婠与黄蓉妗二人最先入殿,跟在后面的无疑是后宫中所有的嫔妃与世妇们,她们齐齐地站在九间大殿正中央,对大殿之上的帝辛恭敬地作揖,齐声说道:“臣妾参见陛下。” 帝辛没有说话,更也没有让她们起身,他森冷的眸子凝了殿内所有女子一眼,愤懑的问道:“你们的证据是什么!” 黄蓉妗未得到允许便已正直了身型,她仰起头,晶亮的杏目直直的看着帝辛,仿佛知道这一次的赌注她们必胜一般,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之色。 她最先开口道:“陛下,臣妾们今日来到这朝堂之上就是要为了王子殿下打抱不平,若不是贵妃娘娘将有毒的汤羹喂给王子殿下,殿下定不会薨逝!” 黄蓉妗故意提及此事来激怒帝辛,提醒帝辛苏妲己是害死王子的凶手,让帝辛对她恨之入骨! 她的确挑起了帝辛的怒火,帝辛狠狠凝视着黄蓉妗,牙根咬的咯咯作响,因着强烈的愤慨,他厚实的胸膛正剧烈起伏着,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殿内所有的女人剥皮抽筋! “你该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帝辛说着,声音虽平静,可字里行间却溢着满满的警告,“说这些话是要有足够证据的,不能凭着你一面之词。” 黄蓉妗今日来到这里便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她更也明白帝辛会是这样的反映,她并不怕,只要扳倒了苏妲己,她不信帝辛不会正脸的瞧她一眼,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毕竟有正常人的需求。 只要没有苏妲己,那么她和宫中的其她女人就可以公平竞争了,不至于所有人都是今天这样的处境,分明住在各自华丽的宫苑中,却与冷宫无异,这样的日子她黄蓉妗早已经过够了! 今日,她一定要让苏妲己死! “陛下,忠言总是逆耳的,正如良药苦口一般,苏妲己就是这宫中的瘟疫,陛下被其迷惑,身处险境却不自知,臣妾不忍见陛下被妖孽抽骨吸髓,只好舍命谏言!”黄蓉妗的语气咄咄逼人,完全没有考虑到帝辛听到这样一番话究竟会作何反应。 这番话不仅仅在说帝辛被妖孽迷惑,更也完全挑衅了他身为帝王的威严! 这时,杜婠缓缓站了出来,她躬身向帝辛施了一礼,起身,柔声说道:“陛下,臣妾们今日登上九间大殿令陛下不高兴了,臣妾在此代表众位姐妹向陛下请罪。”她微微颌首,又说道,“臣妾等人并拿不出贵妃娘娘害死王子殿下以及几名内侍与侍女的证据。” 听到这里,大臣们同时看向杜婠,根本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 黄蓉妗瞬间拧起了眉头,她转眸看着杜婠,心下一惊,难道杜婠要在这里出卖她们? 黄蓉妗正对杜婠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杜婠缓缓又道:“虽然臣妾等人不知道这些证据,但是臣妾们都知道王子殿下薨逝那日自寿仙宫内亮起的一道红光,宫中很多侍女内侍们均已见到了贵妃娘娘腹部闪过一抹狐型印记……” “这种时候,若想证明贵妃娘娘的清白只怕也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试问,凡人如何能拥有这样震撼人心的异象?而她身上的红光又为何偏偏是一只红狐?” 帝辛微微拧眉,黄蓉妗这才明白杜婠的用意,但仍旧在心底腹诽她心机过重,她居然私自撰改她们事先商量好的说辞! 枉她一个劲儿的激怒帝辛,杜婠却在这里装了大好人! 杜婠说到这里,杜元铣突然站了出来,他说道:“陛下,婠嫔娘娘言之有理,自从贵妃娘娘入宫后,宫中怪事接二连三,贵妃娘娘不仅拥有预知能力,并且身上还随时可能红光乍现,昨日虿盆一事更是轰动朝堂,这件事臣等已经在极力遮掩,不愿这样的事情传出宫外被百姓所知,到那时,只怕会就此失了民心。” “听杜爱卿之言,孤倒是该谢过爱卿的一片苦心了?”帝辛深深凝着杜元铣。 “臣不敢。”杜元铣立马躬身,闭上了嘴巴。 黄蓉妗甩开对杜婠的愤慨,随之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如今贵妃娘娘怀有身孕,数月后若是诞下健康的王嗣自然皆大欢喜,怕只怕会是一个异类,杜太师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是真的因此令整个朝歌面临一场重大危机的话,不如早早杜绝后患!” 众人开始人各一句的说着。 听到这里,箕子等人方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更也是现在这种时候,他知道顾潇然此刻的处境,他将目光移转到帝辛的身上,期待着他会对这件事情给出一个明智的决定。 或许,在他的心里所谓的明智便是对顾潇然完全的信任。 箕子屏住呼吸,等待着帝辛将要说的话。 帝辛因着强烈的愤怒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冷冷的看着殿内咄咄逼人的众官员乃至众妃嫔,他突然冷戾的勾起唇角说道:“你们口中的杜绝后患是何意?” 禄父死的当日他因着心中的悲愤没能将整件事情想清楚,而后的时间里他始终都在回忆着那日在寿仙宫内看到的怪异景象,更也在逃避着这一个问题,以为自己不用去想就可以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直到昨日他亲眼看到伯邑考光裸着上身躺在顾潇然的床上时,他对她的怀疑才因此消减,而当他看到园水池中的侍女尸体的一刻就更加坚信他冤枉了顾潇然。 291.第291章 疯了 今日,这些人虎视眈眈地登上九间大殿,苦口婆心劝说帝辛杜绝后患,目的分明是在让他处死苏妲己。 虽然他还无法解释得通顾潇然究竟是人是妖,但他心底仍旧期盼着她可以诞下一个健康正常的婴孩,期盼着她能给他一个拥有说服力的解释。 “请求陛下处死妖妃!”众大臣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般,异口同声的说道,洪亮的声音霎时响彻在偌大的九间大殿内,此刻听来是如此的刺耳。 他们的目的果然如帝辛所想! 箕子看出了帝辛眼中的无奈与愤懑,他突然迈出一步,拱手作揖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帝辛听到箕子的声音时不禁一惊,他一心只想着如何让顾潇然脱离危险,却忘记了箕子也在朝堂之上,此刻看到箕子不慌不忙地站出来竟有种隐隐的期待。 他很快回应道:“丞相请讲!” “众位大臣与各宫娘娘的担忧不无道理,”箕子微顿,他注意到帝辛的眉宇又是一皱,他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又道,“方才婠嫔娘娘说的话十分忠恳。” 杜婠看向箕子,微微欠了欠身。 箕子还了一礼又道:“自从贵妃娘娘入宫后宫中的怪事的确接二连三,但是方才婠嫔娘娘说各宫娘娘乃至众位大臣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些怪事确是贵妃娘娘所为。” 听到这里,帝辛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说箕子对顾潇然的心意他心知肚明,但此时此刻他依旧是感激箕子的。 “大人与娘娘们的忧心无非是寿仙宫内的红光乍现一事,若是因此断定贵妃娘娘绝非善类的话,那么未免有些考虑不周,贵妃娘娘不只是陛下的妃子,同时也是神官,在殷商百姓的眼中贵妃娘娘是如同神祗一般的人物,想必单凭这些流言根本不足以令朝歌的百姓产生动摇之心。” 黄飞虎与杜元铣齐齐地看向箕子,正要开口,箕子对他们二人压了压手,他们只得抿抿唇,闷闷地立在一旁,等待着箕子接下来的话。 “自从贵妃娘娘入宫后,平息蝗灾,囚禁姬昌压制西岐,完胜东夷北海,照如今的趋势平定四方指日可待,为何你们看到的都是宫中的怪事,而看不到这些好事?” 箕子睨了眼九间大殿内的众臣以及妃嫔们,又道,“还有一件事在场的各位肯定不知情,娘娘一手办起的陶然居是姬庄数百里内最红火的酒楼,那里的巨额收入分毫不差上缴国库,贵妃娘娘同时也推翻了以往的囤粮居奇,推崇‘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与’,贵妃娘娘如此聪敏仁善,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娘娘对殷商所做的杰出贡献么?” 箕子话音落,杨任突然站出来说道:“陛下,龙窑前不久已经建成,第一批陶器釉已出售周边各国,好评连连,今年的收益有望达到历年的五倍甚至是以上!这些都要归功于贵妃娘娘,若不是娘娘亲自画下草图,微臣万万也想不出这样好的办法!” 箕子一怔,他只知道杨任前不久的龙窑落成,却不知这也是顾潇然的功劳,他片刻的惊讶过后再次说道:“陛下,比起贵妃娘娘为殷商所做的贡献来说,宫中的怪事又算得了什么?” 坐在王者宝座上的帝辛听着箕子与杨任的一番话,自惭形秽,他们都认定了她是善的,而他却在那种情况下认定她是恶的。 善恶难辨,原来难辨的并非善恶,而是他的心。 帝辛轻叹一声,快速平复了自己暗淡的心情,遂即睨向大殿中的众人。 他们神情里充满了惊讶,或许万万也没有想到箕子与杨任细数的这些事情都有着顾潇然的功劳。 “你们还有何可说?” 帝辛磁性的声音在九间大殿内扬起,不疾不徐却透着如斯的冷漠,众人心底蓦然一颤,不甘地低垂下头,不敢再看向帝辛一眼,各自都在琢磨着今日这场闹剧究竟要如何收场。 黄蓉妗转眸看向黄飞虎,眼睛里充满了求救的信号,她等待着这个哥哥帮帮她,苏妲己还没有额比扳倒,她不甘心就这样败下阵来! 可黄飞虎回应她的却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方才那成竹在胸的表情早已没了踪影,许是没有颜面再面对黄蓉妗,黄飞虎将目光转向一边。 黄飞虎的回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黄蓉妗又看向身边的杜婠,就连杜婠与身后的众位世妇们也低垂着头,一个眼神也再给她,她顿感孤立无援,眼底立刻涌现着满满的不甘心,她狠狠地咬了下唇,须臾转眸看向高位上的帝辛,说道: “陛下,即便贵妃娘娘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但是那日寿仙宫内红狐乍现也是事实,臣妾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倘若贵妃娘娘当真生下怪胎,到那时殷商的百姓根本不会因为贵妃娘娘曾做过多少对殷商有利的事情,同样会请求陛下处死贵妃娘娘以及那个怪胎的!” 黄蓉妗求胜心切,她不管不顾的将这番话脱口而出,只要能扳倒苏妲己,她不怕此刻被帝辛记恨! 说完,她急切的看着帝辛,期待着他做出最终的决定,然而她迎上的却是一汪愤懑的鹰眸,她不由得心下一惊!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早就知道帝辛多日不曾踏入寿仙宫半步,因此她料定苏妲己已然失宠,可今日,当她看到帝辛愤怒眼神的一刻,她才知道帝辛依旧在意着苏妲己! “孤完全可以因着你这一番大不敬之言治了你的罪!”帝辛深谙的鹰眸泛着冰冷的光亮,直直的看着黄蓉妗。 黄蓉妗狠狠地抿了下唇,心中早已怕的要死,却仍旧不甘示弱。 黄飞虎怕她因着一时冲动吃了亏,便赶忙上前说道:“陛下,黄娘娘心直口快,还望陛下原谅她年轻不懂事,微臣定会告知家长严加管教。” “哥哥!”黄蓉妗不可置信的看着黄飞虎,他不但不帮她说话,反倒数落她的不是! 帝辛轻蔑的转眸,睨向朝堂之上的众人,高声宣布道:“你们人各一句,孤只说一句,如若贵妃诞下王嗣,她便是殷商国母!” 众人一怔! 杜婠抿抿唇,一抹不甘没入眼底,瞬间换上一抹温婉的笑意,她缓缓作揖道:“臣妾不知贵妃娘娘曾为殷商做出这么多益事,寿仙宫内的异象并不能说明一切,退一万步讲,即便贵妃娘娘真的是妖,她如此体恤陛下厚待万民,那便是殷商之幸,陛下之福。臣妾愿向陛下领罚。” 杜婠话音落,身后的众位世妇们均齐声说道:“臣妾愿向陛下领罚。” 黄蓉妗看着她们一个个倒戈,先前商量好的事情竟都变了样子,到头来,她独自做了恶人。 思于此,她狠狠的咬紧了嘴唇,狰狞的看着杜婠,想不到又被她摆了一道! 她在心底狠狠说道:“姓杜的,你不仁别怪本宫不义!” 杜婠无视掉黄蓉妗愤狠的目光,将脸转到别处。 这样的闹剧终于结束,疲惫不堪的帝辛宣布退朝,所有人各自散去。 晌午时分,姜梓童风风火火地跑进寿仙宫,不顾蓝漓与司琴的阻拦穿过长廊直奔寝宫! 寝宫的门子哐当一声被推开,蓝漓与司琴还是晚了一步,姜梓童已经踱进门内,顾潇然蓦然从案几前站起来直直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只是今日姜梓童有些奇怪,可仔细看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儿。 “娘娘,我们两个没有拦住……”蓝漓一脸抱歉的说道。 “没事。”顾潇然牵强一笑,她转眸看向姜梓童,问道,“不知姐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本宫有要紧事想跟你谈谈。”姜梓童道。 “姐姐不妨坐下说话。”说着,顾潇然示意姜梓童坐在筵席上。 姜梓童缓缓踱了过来,却没有立刻坐下,一双略显无神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顾潇然,仿佛在仔细端详着她,她身上的每一处都不愿放过似得,最后,视线落在了她依旧平坦的腹部。 顾潇然狐疑的看着姜梓童,警觉的又问:“不知姐姐想和我谈些什么?” “本宫想单独和贵妃娘娘谈。” 姜梓童下意识看了看守在门外的蓝漓与司琴二人,突然咧开嘴巴调皮一笑,这样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出现令顾潇然深深蹙了下眉头,她越发觉得今天的姜梓童异常奇怪。 “究竟是何事一定要让姐姐特地走一遭,还不能被旁人听到?”顾潇然一脸警觉的看着姜梓童。 “关于……想害你的人。” 顾潇然一怔,遂即对门口说道:“你们两个先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娘娘,您现在不比从前,奴婢们不放心!”蓝漓与司琴脸上均是一副担忧的神色,她们不知道姜梓童究竟要做什么,但她却知道绝不能让顾潇然与姜梓童单独在一个房间里。 “听话,你们两个就站在门边,我和姜氏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蓝漓与司琴互看了一眼,虽有不情愿可想着就在门边便恭敬地退出了寝宫。 待寝宫门子被关闭的一刻,顾潇然问道:“姐姐现在可以说了。” 姜梓童嘴角勾起一弯怪异的笑,她像是参观着寿仙宫的寝宫一般开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在顾潇然还没有明白她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她迅速来到门边,猛地将房门紧扣,站在外面的蓝漓与司琴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一个劲儿的拍打着房门喊道:“娘娘!娘娘快开门啊!娘娘……” 顾潇然被姜梓童的举动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梓童扣紧门后转眸看向顾潇然,脸上的笑意充满了诡谲的气息,她一步步朝顾潇然走来,笑着说道:“苏妲己,嘻嘻……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她的眼神狰狞无比,笑声异常慎人,顾潇然故作镇定的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现在房间内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说了!” “嘻嘻,想说什么?嗯……让本宫想想,究竟该和你说点儿什么好呢?”姜梓童仰头看着屋顶,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须臾咯咯一笑,又说,“哎呀,本宫忘了该说什么了,不如你来说?” 顾潇然这才意识到为何方才见她进来时会觉得她有些奇怪,她此刻的样子竟和曾经那个疯癫侍女如出一辙,难道她已经疯了吗? 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顾潇然全身发冷,若是她头脑清醒,或许她可以跟她好好谈谈,说不定自己不会遇到任何麻烦事,可是如今,姜梓童或许根本听不进她说的任何话。 “呀,本宫想起来了!”姜梓童突然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然后她瞪着一双大大的杏目直勾勾的看着顾潇然,灿笑着说道,“本宫终于知道聊什么了!” 顾潇然被她突如其来的高音吓了一跳,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定睛看着姜梓童,小心翼翼的问道:“聊什么?” “嘿嘿,你想聊什么?” 顾潇然故作镇静的看着姜梓童,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自乱阵脚,她深吸口气说道:“不如聊聊你今天来此的目的?” 听到顾潇然的话后,姜梓童的目光突然又变得狰狞起来,她怒视着顾潇然,痛心疾首道:“贱人!是你害死了我的禄儿!” 姜梓童凶恶的目光令顾潇然心底一颤,毫无规则的喘息着,她看着姜梓童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向后退去:“不是我……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她知道禄父的死对姜梓童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如今她自己也即将为人母,她更加能够理解姜梓童此刻的心情,也因为禄父的死或许姜梓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你是谁!”姜梓童猩红了眼,门外蓝漓与司琴依旧在用力的敲着门! 姜梓童说话间已经来到顾潇然的身前,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可在这个时候,姜梓童已经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颈,直直地将她推到了墙角用力的掐着她! “那碗有毒的汤羹分明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你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才故意喂给禄儿喝的,我的禄儿……呜呜……我的禄儿就这么死了……都是你害的!你还我禄儿!” 姜梓童开始抽泣着,手上的力道渐渐减弱,顾潇然趁着这一空荡准备挣脱她的手,可姜梓童立刻察觉了她的用意,眼中的狠戾更加肆虐,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顾潇然,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掐住她的脖子! 顾潇然一边要顾及自己的小腹,还要用力的挣脱着姜梓童的手,本就身体虚弱的她根本无法与一个失去心智的人相抗衡,明显占了下风,强烈的窒息感将她原本惨白的面颊憋得通红,一瞬间她仿佛濒临死亡的边缘! 她这才知道原来那碗汤是姜梓童用来毒死她的,姜梓童之所以会疯也是自食恶果所致,只是可怜禄父那么小那么可爱就因此死去。 门外的蓝漓依旧在用力的敲击着门板,力量很大,可是那声音似乎距离她越来越远,她仿佛就要死了。 “那碗汤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你为什么不喝!说,那么可口的汤为什么不喝!”姜梓童发了狠地掐着她质问着,手上的力量不曾减弱,她此刻早已经丧心病狂。 感受到顾潇然已经奄奄一息,姜梓童原本狰狞的面孔上瞬间溢着一抹得意的神色,她哈哈一笑说:“你一定不知道吧,就连内侍也是我杀的,我把他的舌头割了下来,还有他的心肝全部掏空!哈哈……你一定想象不到那是件多有趣的事情,看着他活生生的被掏了心肝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嘻嘻……” “当刀子划开他肚皮的时候他哇哇的乱叫一通,他亲眼见着自己的内脏从创口流出来,他的心还在跳着,他想叫救命,可他的舌头已经不见了,哈哈,他说不了话,就一直哇哇的叫着……眼泪的流出来了,嘻嘻……” 姜梓童说的绘声绘色,听在顾潇然的耳中她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只是虚脱的身体就连干呕都显得吃力了。 说着,姜梓童的目光一下子又变的阴森诡异起来,她嘻嘻的笑了两声,又说:“苏妲己,你要不要也尝尝这种滋味?本宫很小心,保证也让你看到自己的心脏在跳,砰、砰、砰……你听到了吗?这就是心跳的声音……” “对了,差点儿忘了你怀了孩子啊!不对,人家都说你是妖精,妖精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本宫真是好奇,真想马上看看他,嘻嘻……你一向通情达理,一定不会介意本宫的要求吧?” 最后这句话几乎是从姜梓童的牙缝中溢出来! 顾潇然因着缺氧已经全身瘫软的滑坐在了墙角,姜梓童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将她脖颈桎梏,腾出另一只手倏地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笄! 292.第292章 落水 千钧一发之际,两扇檀木门被人狠狠地从门框上踹了下来,厚重的檀木门板倏地砸在地板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就在那支金笄就要落在顾潇然胸口时,姜梓童的手蓦然被揪住,她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揪起狠狠地甩向一边! 姜梓童蓦然抬眸,却看到了帝辛赫然立于面前,片刻的愣怔后,她的神情瞬息万变,须臾咯咯一笑说:“陛下……陛下是来看臣妾如何杀死苏妲己么?陛下为何要拦着臣妾啊?臣妾就要把她的心肝掏出来了……嘻嘻……” 帝辛憎恶的看了眼姜梓童,很快嫌弃的转开视线来到顾潇然跟前,瘫坐在墙边的顾潇然早已昏死过去,他剑眉瞬间拧紧蓦然抱起她朝门外走去! 姜梓童见着他要把顾潇然带走,脸上的神情充满了不悦,她追上帝辛恶狠狠的说道:“陛下!陛下你不能把她带走,她是害死禄儿的凶手,她居然把我为她准备的汤喂给禄儿……她这么狠毒的女人不能活在这世上!” 帝辛眼中尽是愤怒的神色,他愤慨地一脚将她踹开,姜梓童痛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一道冷冷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姜梓童,仅是一眼便转开目光径自出了寝宫。 此刻恶来与蓝漓正巧赶来,蓝漓见帝辛怀里抱着顾潇然出了房门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看着顾潇然此刻已毫无知觉的时候她又不免担忧起来:“娘娘!” 帝辛没有理会蓝漓,径自对恶来吩咐道:“把姜氏带走听候发落!” “是!”恶来恭声应道。 当国师为顾潇然诊治完之后,恭敬地对一脸焦急的帝辛说道:“请陛下放心,贵妃娘娘只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 “那她为何还没醒来?” “娘娘有孕在身,身体本就比常人虚弱些,方才又受到惊吓,所以才会暂时昏迷。”国师耐心的说着。 “她何时会醒?”帝辛急切的又问道。 国师淡淡抿了下唇,缓缓说道:“具体何时会醒臣也说不好,请陛下耐心等待。稍后臣会开些养胎的方子,贵妃娘娘醒来后服下即可。” “有劳国师了。”帝辛听着国师的话方才松了口气,深谙的鹰眸转向躺在床上紧阖凤目的顾潇然,眼中充满了愧疚的神色。 国师将他的反映都看在眼里,她深吸口气,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道:“陛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臣先行告退。” “嗯。” 国师缓缓抿抿唇,垂眸看了眼昏睡中的顾潇然,转身出了嘉善殿。 嘉善殿寝殿内霎时一片寂静,帝辛垂眸看了顾潇然好一会儿才缓缓坐在了床边,轻轻地帮她掖好被角,充满内疚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庞,现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因着禄父的死钻了牛角尖,认定了这一切都是她所谓,却忘了她腹中同样怀有他的孩子,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平白受了这许多的苦难,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无能最昏庸的君主。 当他看到伯邑考躺在她身边的一刻已然意识到她是被人陷害,却还是对她大发雷霆,还因此要了伯邑考的命。 他本不想如此,可是他根本无法控制心底那狂狷的醋意,他无法容忍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任何人染指! 如今,她就静静地躺在自己的面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不知道当她醒来时又该如何面对她? 帝辛长吁了口气,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她整张小脸儿顿时呈现在他的眼前,那张原本清丽红润的面庞此刻竟是毫无血色的。 他抚上她的小脸儿,想要抚平她眉间浅浅的褶皱,她居然睡着觉都在蹙眉。 目光缓缓下移,越过她坚挺小巧的鼻子,看到那两片泛干的嘴唇,那深深的唇裂让他心底莫名的揪痛了一下。 突然,他细微的动作惊动了昏睡中的顾潇然,她秀挺的眉毛突然皱了皱,卷翘的羽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阿然……” 面前是刺眼的阳光,刚睁开眼的顾潇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这样的光亮,眼睛很快眯起一条缝隙,直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才牵强地再次睁开眼。 当她的目光落在帝辛的身上时下意识蹙了下眉头,可脸上的表情除去片刻的诧异后却没有任何情绪了,一切都平静的令他心悸。 “阿然你醒了!” 帝辛的声音再次传来,顾潇然却无力地阖上眼睛,经过姜梓童这样一闹,想必帝辛也知道了真正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 在她最希望得到他谅解与信任的时候他是那样冷漠,如今,她已心灰意冷,他却又如此温柔,这种温柔像是一把嵌入心口的尖刀,会随着她每一次的喘息慢慢地划着,它悄无声息,却令她痛彻心扉。 再深刻的感情又能经得起多少的伤害? 从前她以为自己可以包容他的全部,以为真爱可以逾越一切,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幼稚的可笑,原来爱情是要建立在信任之上的,没有信任的爱情不过是昙一现,开虽动人,却终有凋零的一瞬。 她是真的倦了,怕了…… 她未曾睁开眼,只因看到这个男人就会没来由觉得心痛,她缓缓说道:“我想一个人躺一会儿,如果你不方便……我离开也一样。” “阿然?” 帝辛眉头深锁,他的轻咦被顾潇然的话打断:“关于红狐的事情我不想解释,也不会解释,你若觉得我是妖怪我无话可说,你想如何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 顾潇然这段话令帝辛眉宇紧锁,她说的极为平静,仿佛他们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可他依旧能听出她言语中的绝望,他知道这一次他伤透了她,虽然他也无法解释那种超自然的现象,却也不打算再开口询问她这件事情。 他狠狠地吞咽了下,喉咙生疼,踟蹰片刻后说道:“好,你安心在这里休息,我不打搅你。” 说完,帝辛缓缓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型瞬间遮挡住她面前的阳光,这样的阴影在她面前停顿了许久,那刺眼的光线再次照射在她的身上,她听到帝辛离开的脚步声。 直到寝殿的门子被关上,她知道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滚烫的泪水蓦然从眼尾滚落,滴落在枕头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听在耳中是如此的刺耳。 帝辛来到大厅时恶来已经守候在厅内多时,见帝辛出来便恭敬地上前,禀告道:“陛下,姜氏已经押回披香阁,听候陛下发落。” “赐白绫。”帝辛长叹一声,心中尽是悲恸,转过身将背影留给恶来。 他放过姜梓童两次,她却不知悔改,一再藐视他的威严,她竟然如此恶毒的害人,还间接害死了他的儿子,她如今自食恶果,罪有应得,这一次他不会再对她仁慈! “陛下,姜氏现在神志有些不大清楚……” 恶来的话还没说完,帝辛便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现在他已经不愿再听到关于姜氏的任何事情。 恶来见帝辛决绝,便默默地退出了大厅。 “哈哈……你们追我呀,快来追我呀……” “娘娘……娘娘您快别跑了……奴婢们追不上您了!” 披香阁内乱成一团,两名侍女手拿白绫气喘吁吁地追在姜梓童身后,不停地唤着她,姜梓童却是一副开心的模样,如同一个孩子般任由她们在身后追逐着,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着她们,脸上挂着童真的笑容,仿佛再与她们玩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 站在一边等待姜梓童自缢后回去复命的恶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英气不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对姜梓童的同情与怜悯,或许这样的结果对她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来说也算是仁慈的了。 身为帝辛的臣子,他唯一的职责就是听从他的吩咐,竭尽所能完成他下达的指令。 “娘娘,陛下为娘娘准备了一个新鲜玩意,您瞧瞧!”侍女在身后继续追逐着,见她失心疯一般不停的跑着,她们只好想办法哄骗着她。 跑在前头的姜梓童听到新鲜玩意不禁停下了脚步,她回眸看看侍女们手上拿着的白绫,蹙了蹙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新鲜玩意?” 两名侍女见她停下来,赶忙来到跟前,怕她再跑便架住她两条手臂,耐心的继续哄骗道:“娘娘,您回屋就知道这个怎么玩了,奴婢们教您。” “嘻嘻,好啊好啊……你们教我,呵呵呵……你们和我一起玩儿!” “好好好,奴婢们和您一起玩儿!” 姜梓童一脸开心的笑着,跟随着两名侍女回了屋。 两名侍女互看了一眼,相互点点头,一名侍女在姜梓童跟前与她聊着天,哄着她不让她出屋子,而另一名侍女则是踩上高凳,将白绫高悬于梁上。 姜梓童看着白绫两端轻飘飘地从屋顶垂下来,立刻拍手叫好:“好呀好呀,真好玩儿,我也要来玩儿!” 说着,姜梓童就朝着高凳走去,侍女立马拽住她说:“娘娘先别急,待会儿就让娘娘玩儿。” “嗯嗯,不急,我等着,哈哈,真好玩儿!”姜梓童听话地点点头,如同一个幼年的害童,根本意识不到此刻的危机一般,笑的比还灿烂。 侍女将白绫两端系好后转眸看向姜梓童,一脸开心的说道:“娘娘快过来,现在该轮到您玩了。” 姜梓童蹦蹦跳跳的走过去,侍女从高凳上下来后便扶着姜梓童上了高凳,双手抓住白绫仔细端详:“这个要怎么玩儿?” 侍女灵机一动,笑着说道:“娘娘,现在咱们玩听话游戏,奴婢们说什么娘娘就做什么,这样才乖哦!” “听话游戏!”姜梓童拍手道,“好呀好呀,听话好,我最乖了!你快说快说,我现在要做什么?” “娘娘,您现在要把脖子挂上去试试它够不够结实。” 姜梓童眨了眨眼睛,转眸看看白绫,喃喃自语道:“把脖子挂在上面……” “嗯嗯,挂上去……” 姜梓童仔细的端详着白绫,像是想着些什么似得却迟迟没有照做。 站在下面的两名侍女再次互看一眼,她们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正要催促,只见姜梓童大喊着跳下高凳,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咦?禄儿……禄儿你快别跑……禄儿等等我……这么好玩的游戏我要和禄儿一起玩儿!禄儿……” 她一脸开心的跑着,恶来乃至所有的侍女们均是一怔,半晌回过神来在身后追着她。 “娘娘慢点儿,小心摔着!” “不嘛,不能慢,禄儿跑得好快,我快要追不上了……” 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姜梓童就这样一边喊着禄父一边跑着,她穿过宫内一条又一条长廊与宫苑,最后来到荷池边,来到小桥前面时她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的望着桥栏处,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禄儿?禄儿你在哪?我看不到你了禄儿……禄儿,禄儿快出来陪我玩儿……”突然,她又转眸看向荷池,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她欢快的跑到桥栏处看着荷池说,“哈哈,我找到你了禄儿!” “禄儿?”姜梓童又哭又笑,“禄儿你的脸上怎么全是血啊,好可怕哦,禄儿,快过来,母后帮你擦擦……快过来,你不愿意见母后么?禄儿……” 姜梓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荷池,一脚踏上了桥栏,当恶来准备上前时,只听‘扑通’一声,姜梓童已经失足落水,她在水中只扑腾了两三下便已寻不见踪影。 恶来静静地看着水中的波纹一圈圈荡开又渐渐的归于平静,他长须了口气,吩咐了两名属下把姜氏的尸首打捞出来后,独自向嘉善殿走去。 姜梓童死后,帝辛为顾潇然平反,姜梓童的种种恶行如病毒一般迅速在宫闱内外蔓延开来,一时间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日,杜婠与黄蓉妗在分宫楼偶然相遇。 经过上一次在朝堂之上的事件后,黄蓉妗已经把杜婠视作头号劲敌了,她见着杜婠由侍女陪同着来到这里时便缓步凑了上去:“呦,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婠嫔姐姐。” 杜婠无视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说道:“今日真是凑巧,想不到一出门就见到妹妹你。” 黄蓉妗轻嗤一声,所有的不高兴尽数写在了脸上:“想不到婠嫔姐姐还记得我这个妹妹啊,妹妹我真是感动不已呢。” “妹妹哪的话?这宫中只有你我姐妹最亲,我不记着你还会记得谁?”杜婠脸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完美笑容,无论何时都是这样得体。 黄蓉妗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说道:“婠姐姐为人处事一向得体,就连朝堂之上竟也要给陛下卖个人情,只是婠姐姐这人情怕是白卖了,这几日|我可从未听说陛下去过东宫啊。” 杜婠不气不恼,莞尔一笑说道:“妹妹你多心了,那日|我并非是卖给陛下人情,而是在保全咱们众姐妹。” 黄蓉妗不禁拧起了眉头,她一脸狐疑的看着杜婠,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 见黄蓉妗怒气难平,杜婠不紧不慢,再次笑道:“妹妹是聪明人,难道没有看到陛下那日的脸色极为难看么?可见在陛下的心中贵妃娘娘无论如何还是无可取代的,单凭着咱们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撼动这个位置。” 杜婠微顿,睨着黄蓉妗又道,“若是咱们非要与陛下硬碰硬的话,只怕不仅仅你我会遭殃,就连黄将军与我父亲都会受到牵连。我之所以那样说就是想要间接提醒妹妹,只是当时妹妹一心急于求成根本就无视掉了我的用意,还好黄将军为妹妹扳回大局。” 黄蓉妗眉头深锁,杜婠的一番话听上去不无道理,可她根本不会相信她当真是一片好心,总之,那日|她出了风头却是不争的事实,在所有人眼中她黄蓉妗反倒成了一心要至苏妲己于死地的妒妇! 黄蓉妗突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听姐姐如此一说,还真是妹妹我错怪了姐姐。” 杜婠上前,轻轻拉起黄蓉妗的手,说道:“妹妹哪儿的话,陛下对你我来说如此遥不可及,争与不争还不是一样的?既然注定孤苦,倒不如与姐妹们好好相处,至少还多了几个体己的人,不至于整日守着冰冷的宫闱度日,妹妹你说呢?” 虽然黄蓉妗对杜婠还存有戒心,可杜婠的一番衣炮弹依旧说进了她的心坎儿里,她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苏妲己可谓是稳坐贵妃之位,他日诞下王嗣便是中宫之主,之前我没少得罪她,只怕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杜婠也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妹妹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这宫中很快便是贵妃娘娘独当一面,即便她当真嫉恨你我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要凡事小心就不怕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姐姐提醒的是,我记下了。”黄蓉妗的语调和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杜婠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只是有一抹淡而不觉的流光渐渐没入眼底,她拉着黄蓉妗的手说:“天色还早,我正巧有点新鲜玩意儿想给妹妹瞧瞧,不知妹妹可否赏光牡丹阁一聚?” 293.第293章 决绝 黄蓉妗跟着杜婠来到牡丹阁,一入庭院便看到了满园的盆景,馥郁的香随着轻柔温暖的夏风飘荡而来,融入鼻息,仿佛轻易就能平复了心底的烦乱,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她与杜婠相处半年多以来,深知她爱成性,今日她园中的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又饱了眼福。 “姐姐园中真所谓是百争艳了,妹妹我单单是见了都爱不释手。”黄蓉妗来到几盆君子兰跟前,看着那纯白无暇的瓣俯下身眯起眼睛轻嗅了下,须臾睁开眼,一脸沉醉的说道,“这儿真香。” 杜婠回眸看看杜鹃,吩咐了几句后杜鹃便退下了,她缓缓来到黄蓉妗跟前,脸上挂着如君子兰一般优雅的微笑,说道:“妹妹若是喜欢可以在这园中挑几盆搬回揽月阁。” 黄蓉妗立马开心的笑起来,说道:“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杜婠淡淡地抿抿唇,又拉着黄蓉妗看了看园中其他的,一边客套的说道:“难得妹妹也喜欢这些东西,来,妹妹再看看其它的,好好选一选,我这牡丹阁里什么都缺,就是草草从不缺。” 黄蓉妗跟杜婠二人并肩走在偌大的牡丹阁园里,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些娇艳的朵,一边又说:“姐姐就是性子好,能将这些打理的如此水灵,瞧这碧绿的叶子,连一点儿黄尖儿都没有,真是漂亮极了!” “妹妹过奖了,我也是闲来无视给自己找找乐子罢了,若是再没有点儿事情做,只怕在这宫里就要闷死了。”杜婠莞尔一笑。 “姐姐说的在理,我就是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做才闷得慌,如今见了姐姐这些草才知道还能这样给自己找点儿乐子,妹妹我之前的日子算是白过了。”黄蓉妗打趣道。 杜婠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她掩嘴轻笑了下说:“妹妹真会说笑,快选选,喜欢哪个随便挑。” “好啊!”黄蓉妗一副毫不客气的样子转眸看着园中的。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大盆白玉兰上,近前的玉兰,雪白的瓣或紧或松的聚簇成一朵苞,朵朵玉兰又合拢成一个蓬松的大雪堆,它们争相舒展着美丽的肌肤,玉体显得那么袅娜圆润,那么脉脉含情。 “姐姐,这是什么?”因着没见过这种,黄蓉妗显得有些兴奋,她赶忙转眸看着杜婠问道。 杜婠淡笑着说道:“这是白玉兰。” “白玉兰?”黄蓉妗不禁又看了看身,即便她平时很少赏,更也没有耐心去照料这些草草,可是当她看到这通体如玉般洁白无瑕的瓣时,还是被它深深的吸引住了,即便如此她却没能马上去触摸它的美好,而是径自呢喃道,“它美的如此圣洁,我有点儿舍不得去触摸它,生怕玷污了它的清白呢。” 杜婠见黄蓉妗眼中尽是喜爱的神色,杜婠又道:“我喜欢如此优雅的白玉兰,它的姿仿佛就像阿娜多姿,飘逸不浮,如依柳而立的女子,它那眉目清澈透着玉色的质地,盈润饱满,似有满腔的心事,对着深蓝色的天空低吟倾诉,神情多少带有一些淡淡的愁怨。” 杜婠的眼神似是飘到了很远,仿佛自己已然变成了这个满腔心事,对着天空低吟倾诉的女子。 “经姐姐如此一说,仿佛妹妹我也幻化成了这白玉兰,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满腔心事可以对着世间万物低吟倾诉,可这聆听者却唯独没有陛下……”黄蓉妗深吸口气,最后淡淡地吐出,她收回眼底的愁丝,说道,“姐姐,我选好了,就要这盆白玉兰。” 杜婠的神情突然一滞,黄蓉妗灵敏的眼眸自然将她眼底的不情愿捕捉在目,她轻咦道:“怎么?难不成姐姐舍不得?” 杜婠勾唇笑道:“妹妹哪儿的话?叫妹妹来此就是要送几盆给妹妹的,只是这玉兰……” 黄蓉妗本就没有什么耐心,看到杜婠一副踟蹰的模样便很快打断她的话说:“既然姐姐没有不情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向姐姐讨了这盆白玉兰!” 杜婠终是淡淡地抿了下唇,未发一言。 不消片刻,杜鹃已经沏好一壶茶来到园里,将茶轻轻放在石桌上后恭声对杜婠说道:“娘娘,茶已经沏好了。” 杜婠转眸看向黄蓉妗,黄蓉妗则是目不转睛的仔细观察着那盆漂亮的白玉兰,眼底尽是得意的神色,她看得出杜婠极爱此,而这园中只有一盆,虽然单单只是一盆她却还是享受到了抢夺的快感,看到杜婠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应允的神色时别提有多开心了。 “妹妹也选好了,不如坐下喝盏茶吧。”杜婠看着黄蓉妗对白玉兰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禁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在一旁温声说道。 黄蓉妗很快转眸看向她,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她说道:“姐姐的茶虽香,可妹妹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么漂亮的玉兰搬回揽月阁了,这茶还是改日再喝吧。” “也好。”杜婠淡淡一笑。 因着这个盆景比较大,杜婠遂即叫来两名内侍,吩咐他们将白玉兰抬去了揽月阁。 从牡丹阁回来后黄蓉妗始终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她站在园里指挥着两名内侍将白玉兰盆景摆放好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两名内侍走后,黄蓉妗则是对着白玉兰得意的笑着。 “娘娘,一想到婠嫔方才那不舍的样子就想笑,简直大快人心啊!”习秋见黄蓉妗开心的笑着,不禁狗腿地凑上前来。 黄蓉妗绝美的脸上挂着一抹得志的笑意,但当她的目光落在习秋的脸上时,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须臾说道:“我给你的药还没吃么?” 习秋脸色骤然一变,方才那股子狗腿的神色早已不见了踪影,她的身体蓦然抖得如同筛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娘娘,您说过会准许奴婢……” “住口!” 习秋的话被黄蓉妗一声厉喝给吓了回去,她连忙噤了声,一脸祈求的目光看着黄蓉妗,眼底是满满的惊慌与无助。 黄蓉妗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下的习秋,眼神变得狠戾起来,她一字一顿的说道:“除非你死,否则休想离开本宫半步。” 黄蓉妗言语笃定,眼中充斥着冰冷的气息,跪在地上的习秋身体骤然一颤,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奴婢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若是听话,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若是不听话……”黄蓉妗微顿,咬牙道,“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习秋一个劲儿地叩头:“奴婢知道了,娘娘请放心,奴婢这就回去吃!” 听到习秋如此一说,黄蓉妗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她俯身说道:“本宫器重你才会如此做,你可千万不要枉费了本宫的一番良苦用心啊。” “奴婢谢过娘娘的知遇之恩!”习秋再次叩头。 “起来吧,这几****无须服侍我,身子好了再过来吧。”黄蓉妗居高临下的说着,一副贵族向乞丐施舍着莫大恩典一般是我神色,脸上尽是高贵与不屑。 习秋起身后拜别黄蓉妗便离开了园。 黄蓉妗则是转眸看向一边那盆漂亮的白玉兰,脸上再次勾起一弯得意的笑。 顾潇然昏迷当晚帝辛未曾回到嘉善殿,听说他独自在龙德殿内批阅了整夜的奏章,第二****便离开嘉善殿回了寿仙宫。 她感谢帝辛自那以后一连三个月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或许从此不见面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时间过得很快,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便已经悄然的溜走,顾潇然的小腹已经渐渐隆起,像是扣上了一个小锅盖,她总是对它的生长速度叹为观止。 顾潇然最近身子越发沉了,稍稍一动便觉得疲惫不堪,肚子追着腰部升腾,就连腿也经常抽筋,苦不堪言。 因此她开始很少出去走动,几乎从未出过寿仙宫,杨禄嬣偶尔会来寿仙宫里探望她,她顶多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在窗边晒晒太阳,或是在园里面走走,但从来不会触及到那些充满阴影的地方。 偶尔跟蓝漓学习做些小衣裳,小裤子,甚至是小鞋子。 每当看着这些小巧可爱的东西她就总是会无意识的笑起来,仿佛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去想那些不开心的过往。 今日阳光正好,晌午时分顾潇然静静地躺在窗前的躺椅上阖目养神,温热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如同金色的瀑布一般丝丝缕缕的洒在她身上,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光洁透亮。 突然,她眉头皱了皱,眉心处瞬间拧起一抹深深的川字纹,那日姜梓童突然找到她的情形再次跃入脑海,她掐着她脖子说的那番话句句敲击着她的耳膜。 并不是她多疑,而是姜梓童言语中漏洞百出,她只说自己杀了内侍,以及欲毒害她而误杀了禄父事情,关于疯侍女乃至习雯的死她却只字未提。 姜梓童已然承认了自己害人的事实,便没有必要再隐瞒其他,毕竟杀一人是杀,杀多人也是杀,这些根本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思于此,顾潇然没见的褶皱越发深邃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精致的略微有些发福的小脸儿上满腹狐疑,难道杀害疯侍女和习雯的凶手另有其人? 突然,她又想到了那个在丛中寻到的绣有雏菊的香包,她不禁从躺椅上缓缓起身,来到藏品架前,从一个做工精细的盒子里翻找出那只香包。 她仔细看着上面精致的绣工,轻轻抚摸着那朵金色的雏菊,喃喃自语道:“菊……习雯……” 她突然眉心紧皱,她一早怎么就没有想到,习雯想要保护的人在这宫中怕是只有她的堂姐习秋了,习秋的名字里正巧有一个秋字,而菊又是生长在秋天的植物…… 顾潇然恍然大悟,这样说来,这一切都是黄蓉妗所为了! “姐姐,陛下驾到!” 蓝漓的声音十分恭敬,顾潇然缓缓抬眸,果然,那抹高大的绛紫色身型正立于门边。 蓝漓汇报完后便恭敬地退出了寝宫,寝宫的房门吱呀一声关闭,室内再次回归寂静。 顾潇然原本惊愕的神情在看到帝辛的一瞬再次恢复了平静,如同一汪死水一般毫无生气,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藏品架旁,怔怔的看着伫立在门边的帝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没有上前搭讪。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也触不到的屏障,陌生的令人心寒,沉寂的房间里两人许久都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 帝辛深谙的鹰眸睨着顾潇然,她原本清瘦的小脸儿上明显圆润了一些,皮肤更显白皙透亮,视线渐渐下移,当他看到她隆起的腹部时心底莫名的揪痛了一下。 在她最需要他陪同的时候,她却是独自度过的,她身体上的变化预示着他们之间太久的分别,即便只是三个月,他却如同度过了三生三世,这其中的每一个日夜都是辗转难眠,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她。 原本他以为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可以渐渐淡忘他曾经的过错,可是现在看来,这漫长的分别似乎见他们两个变成了这世上最最陌生的两个人。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却不愿她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看着他,不理他,这种锥心的痛一下下的折磨着他,胸口疼痛不已,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她说上一句话。 帝辛长长的吁了口气,他淡淡地勾了下唇角,欲缓和下此刻尴尬的局面,一步步走向顾潇然,当看到她下意识向后挪动了一下脚步时,他蓦然顿住步伐,嘴角上的笑意变得牵强起来:“阿然,最近你胖了。” 太久没有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顾潇然以为自己会对这声音感到陌生,可这样的声音听在她耳中,即便时隔再久依旧还是熟悉的令她心疼。 她樱唇蠕动了几下,仿佛在整理着自己的语言一般,可开口却仅仅发出一个浅淡的音节:“嗯。” “唔……最近你身体怎么样?” 帝辛仿佛一下子变得笨嘴拙舌,不知该如何与面前的女子沟通,他这句话明显是在没话找话。 顾潇然深吸口气,缓缓吐纳了几次后说道:“还好。” 极其平淡的两个字,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对他曾犯下过错的愤慨,他们仿佛真的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听说孕妇会经常饥饿,你想吃什么就吩咐庖屋做。” 顾潇然不再说话,帝辛一时间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他再次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在他话音落之际,顾潇然突然说道:“我有个请求。” 见她终于说多了几个字,帝辛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他兴奋的看着顾潇然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一定会满足!” “生完孩子后……”她吁了口气,又说,“请允许我出宫。” 顾潇然话音落,帝辛深深拧起了眉头,他一脸惊诧的看着顾潇然,急切的问道:“阿然,你说什么?” 顾潇然再次吸气,重申道:“我有自知之明,若是我此刻出宫的话你一定不会应允,毕竟我腹中的孩子是子姓的血脉,所以,只要你肯放我出宫,我宁愿不要他。” 帝辛眉心的褶皱越发深邃,他一脸的不可置信:“阿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竟然为了离开他宁愿不要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就如此令她厌恶么?帝辛简直不可置信这样的话是从顾潇然的口中说出来! 顾潇然抿抿唇,仰头看着距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底线,樱唇缓缓蠕动了几下,继续说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更清楚我正在做什么,这是我唯一的要求,请你务必应允。” “这不可能……”帝辛摇着头,语气里充满了低落与心痛,他拧眉看着顾潇然又说,“这绝不可能,孤不会应允!” “为什么?”顾潇然语气依旧平静,眼神却充满了对离开的决绝,她已经过怕了这种整日被猜疑的日子,她只想寻一处僻静的地方了此余生。 她没有勇气离开这个世界,因为这里对她来说有太多的羁绊,她更也放弃改变这段历史的想法,因为她更加没有勇气与他并肩作战。 若是殷商就此覆灭,她会在得知帝辛父子噩耗后自尽,用她自己的方式捍卫她这段残缺的爱情与他们爱的结晶。 “你该知道,从始至终孤在乎的只有你,与你腹中是否怀有王嗣无关!”帝辛心痛的看着她,她眼中的决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的胸口,此刻正鲜血淋漓。 想不到三个月的分别后,她不但没有原谅他,反倒更加坚定了离开的想法!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他此刻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的情绪,希望方才听到的仅仅是他的幻觉而已。 294.第294章 你注定是孤的王后 顾潇然看着帝辛充满受伤与悲痛的眼神,她深吸了口气,声音出口却是平静如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我只想离开这里……望陛下成全。”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可眼中的坚定却让帝辛的心底骤然一颤,他眼中尽是悲痛欲绝的神色。 帝辛站在原地,短短的时间里,他回想着他们之间的过往,那一个个甜蜜的片段此刻想来竟如同锥心刺骨般的疼痛难忍。 他想要说些挽留的句子,却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变得如此笨嘴拙舌,甚至不知该如何发出一个音节,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像是一个再也无法挽回爱人心的感情失败者,周边的空气一下子都变得伤感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他们似乎都屏气凝神,仿佛都不愿率先打破此时的宁静,仿佛害怕接下来的话会成为他们今生的诀别。 房间里的空气一瞬间变得压抑起来,仿佛一个不慎就有窒息的可能。 帝辛艰难的吞咽了下,哽咽着开口,打破了此刻这压抑的气氛:“阿然,一定要这样做么?难道你我之间就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听到他的话,顾潇然不禁一怔,她说道:“你无需如此。” “那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 帝辛清俊的眉宇深深的拧紧,眼中已经弥漫出一层氤氲的水雾,那晶亮的光泽刺得她眼睛发痛,却还是坚强的没有落下一滴泪,顾潇然强装漠然的说道:“若是所有的过错都会得到原谅,那这世上便不会再有罪犯。” 罪犯? 帝辛神色中满是绝望,原来他在她的眼中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犯,她已经为他立了罪名,他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一定要让我跪下向你认错你才肯原谅我么?” 说着,帝辛单膝跪地。 他的举动把顾潇然吓了一跳! 他是殷商的王,竟然在这种时刻跪地向她认错,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她的原则不会因为他放下尊严向她认错而有丝毫的转变! 她怕了他的冷漠,她害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之间存在了太多的隔阂,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便今日他们和好如初了,也无法保证今后当真会幸福的过完后半生。 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未来! 顾潇然很快跪在他的面前,急切而淡漠的说道:“我不希望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你还存有丝毫对过去美好的追忆,请不要破坏原本完美无瑕的它,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帝辛狠狠地凝着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潇然,他哽噎出口,喉咙痛的仿佛要裂开了,“原来再多的幸福过往都敌不过我犯下的一次过错?你当真如此绝情的非要离开我么?” “你我都是成年人,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它会如同一道永远也抹不掉的伤疤,在今后的每一天里无时无刻不在向人展示它曾经的狰狞,这种煎熬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承受,所以……放手吧。” 帝辛深谙的鹰眸深深注视着顾潇然氤氲的凤目,突然呵呵的笑起来,表情却充满了极致的悲痛,又有着一丝丝自嘲,笑过之后他语气坚定的说道:“阿然,在孤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要’与‘不要’,孤不会轻易放开你,你注定是孤的王后!既然你不肯原谅孤,那么咱们就这样相互纠缠折磨一辈子吧!” 说完,帝辛不顾顾潇然惊愕的目光,蓦然起身出了寝宫,寝宫门子因着他大力地开启,狠狠撞向墙壁又反弹回来,此刻正一下下的摇曳着,发出吱吱的声响。 当蓝漓跑进来的时候看着顾潇然坐在地上赶忙来到跟前将她扶起:“姐姐,您怎么坐在地上了?赶紧起来,地上凉,对胎儿不好!” 顾潇然一个字也不说,神情呆滞的看着空旷的寝宫,看着帝辛方才跪着的位置。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真的会在心底根深蒂固,每每想来都会无情折磨着各自的灵魂,她真的不敢再相信任何的誓言,她受够了这里的勾心斗角,受够了被误解被怀疑,她不是苏妲己,她从此不再做这个从里到外虚假的人。 她无力地阖上眼睛,在心底默念着:“子受,原谅我的自私,虽然我依然爱着你,可我更怕失了自我。” 龙德殿。 帝辛坐在天子主位上,殿内站立着费仲与飞廉二人。 帝辛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任何事情都无法左右他在面对政事时做出正确的判断,哪怕前一瞬间心还在滴着血,一旦坐在了这个位置他依旧可以迅速整装待发。 他缓缓阖上手上的奏章,抬眸看向飞廉,问道:“这件事属实?” 飞廉拱手作揖,恭声回道:“回禀陛下,此事的确属实,这段时间殷破败常常与神秘人密切往来,经过臣多方打探,终于证实此人就是姜桓楚。” 帝辛剑眉微微凝了下,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道:“你确定当真是姜桓楚?” “臣十分肯定!”飞廉眼神笃,继而又道,“并且,早在去年甚至更早殷破败就已经与姜桓楚有着十分密切的往来,记得陛下曾经说过,贵妃娘娘在鹰狗城时无意中探听到了殷破败与一名神秘男子的谈话,那个被称为侯爷的男人一定就是姜桓楚!” 费仲缓缓上前,说道:“姜氏的死更加催动了姜桓楚的行动,才让他在这几个月内马脚百出,陛下果然英明。” 原本姜后的死可以无需昭告天下的,帝辛之所以如此做除了要为顾潇然平反之外,他也一早对姜桓楚有所怀疑,才正巧利用这一契机让他自乱阵脚。 “求成心切定会出错,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姜桓楚此刻恨不得孤快点死。”帝辛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任何的恭维对他而言都不会令他的情绪好起来,他始终都是那样的冷漠,冷漠的仿佛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的男人,一个君主。 “陛下,接下来我们要如何行事?”飞廉就没有费仲那些操心的细胞,他的眼里只有听命服从,关心的也仅仅是帝辛下达的每一个指令。 “给殷破败足够的兵权。”帝辛淡淡的开口。 飞廉眼中顿时溢着一抹敬佩的神色,他缓缓俯身,应道:“臣领旨。”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们都退下吧。”帝辛说道。 “臣告退。”飞廉作揖后退出了龙德殿。 费仲却是迟迟没有离开,帝辛抬眸,不禁问道:“费大夫还有何事禀告?” 自打与顾潇然说了那番话以后,帝辛便没再去寿仙宫,他整日将自己关在龙德殿内昼夜操劳,就连飞廉与费仲等人也整日被他拉着一道忙,即便是一些小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仿佛害怕自己清静下来一般。 虽然他们都没有将这件事情点明,却都知道帝辛心中定是对苏妲己的事情耿耿于怀。 毕竟之前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寿仙宫内红狐乍现更是被各宫娘娘以及朝中官员们夸大其词,他们自然还知道帝辛几个月未曾踏入寿仙宫半步…… 费仲见帝辛整日操劳着政务,凡事亲力亲为,不免生出一抹担忧来,他长吁短叹道:“陛下,关于姜桓楚一事您完全可以放手让飞廉将军去办,最近朝中没有什么棘手之事,还请您多些休息,毕竟您龙体健康才能更好的治理殷商管理万民,切不可过度操劳。” “费大夫的好意孤心领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也退下吧,孤还想再看一会儿奏章。” 费仲长叹一声,说道:“陛下,朝中大臣怨声载道,陛下从未出入哪座宫苑,如今正是姜桓楚笼络人心之时,若是各宫娘娘再没有得到陛下的宠幸,只怕姜桓楚也会趁虚而入拉拢那些大臣,从前陛下宠爱贵妃娘娘众所周知,臣深知陛下心意便也不敢多说什么,这种紧要关头……”费仲微顿,再次说道,“还请陛下为大局考虑。” 费仲的一句为大局考虑帝辛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走出龙德殿的帝辛始终在回想着费仲的话,他遣退了奉御官,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当他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宫苑门前时蓦然抬眸,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寿仙宫。 顾潇然决绝的话语依旧响彻在耳边,他当真如此令她心寒么? 此刻正是黄昏,落日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金红色,也将他的身影拉长,帝辛薄唇抿成一线,迈开步子踱进了寿仙宫。 推开寝宫的门子,室内的两人均是一怔,正教顾潇然缝制小衣服的蓝漓赶忙从筵席上起身,毕恭毕敬的说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帝辛没有回应蓝漓,他深谙的鹰眸里尽是柔和的神色,特别是当他推开门子的一瞬见到顾潇然手里拿着小小的衣裳,脸上挂着绝美的笑意时,他仿佛找寻到了可以打动她,让她留下来的借口。 295.第295章 你在说谎! 帝辛被顾潇然脸上的笑容深深吸引住,那是发自内心对腹中小生命的憧憬,是无法装出来的,她既然如此期待着小生命的降生,她又怎么会舍得离宫? 如此想着,他俊逸若仙的脸上竟然溢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牵绊,根本不会轻易抹煞,他们注定一生纠缠,生死相随。 顾潇然看到帝辛高大伟岸的身型正立于门边时,她的神情愣怔了片刻,她攥着小衣裳的手不经意收紧,因着用力过大骨节微微泛白。 她下意识咬紧了下唇,又缓缓的放开,手中的小衣裳也放在案几上,目光清冷的睨着帝辛,方才脸上那绝美的笑容一瞬间变得冷漠无比,如同千年的寒冰一般,无形的充斥在偌大的寝宫内。 “呃……奴婢去沏盏茶来!”蓝漓意识到寝宫内此刻正隐藏着一抹看不见的压抑气氛,她说完这句话不等顾潇然允许便已经逃难似得离开了寝宫。 房门关上的一瞬,顾潇然直接将帝辛无视,重新拿起方才放在案几上的衣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隐藏好她在看到帝辛时心底的动荡。 她转开视线,不再看着帝辛,她害怕自己强装出来的冷漠会因着看到他的一瞬露出丝毫的破绽,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定会因着她的冷漠而离开。 然而,帝辛并没有如她所愿,他迈开长腿一步步朝她踱了过来。 她虽没有看着他,却能感觉到他高大伟岸的身躯正一点点朝她靠近,最终在她身边站定,她感受到两道炙热的目光正直直的注视着她,好一会儿,他缓缓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们两个距离很近,她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这样近的距离令她没来由的慌乱,她掩饰地端详着手中的小衣裳,每一个细节都仔细的检查着,仿佛害怕哪里漏缝了一针似得。 突然,她握着小衣裳的手被一只大掌覆盖住,那温热的感觉随着她的手背皮肤传遍全身百骸,心跳一瞬间狂乱起来。 她下意识收回手,帝辛却倏然将她细白的小手儿握紧,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挣开他的大掌。 顾潇然心中气恼,他的举动无疑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她分明与他说过了好聚好散,他却依旧来此,还对她做出如此暧昧的举止,根本就无视了她的要求。 “放手!”顾潇然语气急促的说着,同时,她的手依旧在挣脱着帝辛大掌的桎梏。 帝辛垂眸看她,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悦色,不论她之前说了怎样的狠话,他都坚信那只是她一时气愤才会脱口而出,她现在的样子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她还是原来的她,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不放。”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声音轻柔,无比动人。 “我那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陛下还是快点离开吧!”顾潇然深深的凝着眉头,转眸瞪向他时,他眼中的坚决令她心底微微一滞。 他轻轻一拉,将失去重心的她拽入自己的怀里,再次将她抱紧,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一瞬间蔓延在他的脸上,他若削的下颚摩挲着她的头顶,不顾她在怀里挣扎,说道:“我不会离开,除非你真的不再爱我。” 他料定了她还爱着他,才会说出这样自信的话语,话音落,他单手挑起她小巧的下巴,拇指爱怜地摩挲着她红润的樱唇,神情无比的睨着她,俊脸一寸寸下沉…… “我不再爱你。” 当他淡粉色的唇瓣即将触碰到她红润的樱唇时,他听到的是她决绝的话语,他的动作蓦然一滞,眼中的宠溺与自信也随着这句话消失的无迹可寻。 帝辛嘴角僵硬地抽动了下,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眼眸,她眼中的坚定如同一把锥子刺入他的心窝,他依旧不敢确定的勾着唇角说:“阿然,你在和我说笑……” “不。”她即刻打断他,十分认真的说道,“是真的!”话音落,顾潇然看到帝辛眼中迸射出一抹空前的绝望,她再次补充道:“请你放开我。” 帝辛深深拧起了剑眉,他痛心疾首道:“今日在龙德殿内,费大夫还在劝说我接受那些妃嫔,我不知自己如何走来了这里,或许这就是我心底最真实的向往,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走进我的心!” 顾潇然挣脱开帝辛的怀抱,与他拉开一些距离,缓缓说道:“费大夫说的在理,陛下应该还记得,曾经的你我也是从相识相知开始的,日久生情,只要陛下肯对她们敞开心扉,那么陛下得到的是众多的爱,更也不用如此煞费苦心经营一段已经不复存在的爱情。” “你很清楚,这颗心已经完完整整的只属于你,为何就不能再多给我一次机会?”帝辛抓住她的手,深情的质问。 顾潇然沉默了,她低垂着头,用沉默回应帝辛的问话。 帝辛的视线突然转向案几,看着上面一件件漂亮的小衣裳,又道:“你根本就放不下他,即便对我死心了,你又怎么能舍得丢下我们的孩子?你脸上的笑容不会骗人,你那么在乎……” “我舍得!”顾潇然再次打断帝辛,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蓦然拿起一件小衣裳举到帝辛面前,又说,“宫里的日子太过烦闷,我早已经受够了,所有人都与我为敌,我没有真正的朋友,我出了这寿仙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去与谁谈天说地,我如此的无聊无非是想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而已!” “你在说谎!” “我没有说谎!”顾潇然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她狠狠吞咽了下又说道,“这宫中危机四伏,我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不想整日担惊受怕的生活,不喜欢这种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即便不死也要被人误解的日子!”顾潇然话音落,帝辛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说的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事情,是他千方百计避免却还是会防不胜防的事情。 “陛下,放了我吧,我只想无忧无虑的生活,你的真心应该给那些依旧爱你的女人,我已经不爱你了。”说完,顾潇然静静地看着帝辛,最后这句话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她说的是如此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帝辛俊逸不凡的脸上霎时溢着一抹自嘲的笑意,他苦笑着说道:“好,我如你所愿,现在你满意了?” “陛下做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您满意就好。”顾潇然缓缓起身,把背影留给帝辛,再次淡然的说道,“陛下请回,我乏了,想休息。” 帝辛剑眉深锁,牙齿狠狠地咬着,腮帮的肌理纹清晰可见,他蓦然起身,对着她冷漠决然的背影说道:“好,孤……这就走!” 当蓝漓端着沏好的茶水回来时帝辛已经气冲冲的从寝宫出来,无视掉所有向他行礼的侍女,径自出了寿仙宫! 蓝漓走进寝宫后便看到了面对着藏品架的顾潇然,她将托盘轻轻放在了案几上,小声说道:“姐姐,你……方才与陛下吵架了?” 顾潇然半晌才回过头来,脸上再次溢着一抹笑意,她微笑着说:“漓儿,你沏的是什么茶,老远就闻见茶香了!” 说着,她就坐在了案几前,正要为自己斟上一盏茶时蓝漓突然来到跟前,将她手中的茶壶给夺了过去,嘟着嘴巴说道:“姐姐,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呢,什么茶也不能喝!” 见顾潇然有点儿不悦的撅起了嘴巴,蓝漓又说,“你这个时候啊只能喝汤,汤羹已经吩咐庖屋准备了,估计这会儿也快做好了,待会儿我去催催!” 用过晚膳后,顾潇然把蓝漓叫道跟前,将一个锦盒交到她手上说:“明日一早你将这个送去揽月阁。” “姐姐,这是什么啊?”蓝漓端详着锦盒,没有顾潇然的应允她虽好奇也还是不会擅自打开。 “自己看。” 翌日一早,蓝漓出现在揽月阁的时候,习秋一脸的狐疑,当她看到蓝漓的手上拿着一方小巧的锦盒时更是疑惑地蹙起了秀眉,可蓝漓毕竟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因此脸上还是挂着一副客套的笑容。 蓝漓将锦盒呈到习秋面前,说道:“这是贵妃娘娘命奴婢拿来送给黄嫔娘娘的东西,请习秋姐姐务必交到娘娘的手上。” 习秋一脸狐疑的看着蓝漓一会儿,方才机警地将锦盒接到手里,须臾说道:“不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蓝漓娇俏的小脸儿上挂着毫无心机的笑容,回道:“这个东西对习秋姐姐来说并不陌生,蓝漓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耽搁了,改日再聊。” 蓝漓离开后习秋垂眸看看手中的锦盒,秀挺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毕竟这是点名要交给黄蓉妗的东西,她虽好奇蓝漓的话有心先睹为快却终还是没有这个胆,须臾朝寝宫走去。 296.第296章 蛇 习秋缓缓推开寝宫的门子,见黄蓉妗正坐在筵席上便微微施了一礼,说道:“娘娘,贵妃娘娘命蓝漓送来这方锦盒。” 黄蓉妗听到贵妃娘娘这一称谓的时候柳眉紧锁,翦水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习秋,一脸狐疑的吩咐道:“呈上来。” 习秋这才缓缓来到黄蓉妗跟前,将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 “打开。” 黄蓉妗话音落,习秋再次将锦盒拿起,按着她的吩咐打开,只是刚一打开锦盒她的心跳就骤然的停顿了下,呼吸也不由得一窒,脸色也惊诧不已,眼神里更多的却是惊慌! 黄蓉妗眉头再次锁紧,她移开投在锦盒中的目光转眸看向习秋,问道:“这是你的香包,怎么会在苏贱人的手上?” 习秋吓得脸色都变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说道:“娘娘……这、这是奴婢曾送给那侍卫的信物,可能……可能他不小心掉在了寿仙宫里……” “什么!”黄蓉妗拍案而起,她怒视着习秋,“如此说来苏贱人是在怀疑本宫了?” “奴……奴婢不知……”习秋身体抖得如筛糠,她低垂着头,不敢抬眸看向黄蓉妗,心中的惊慌溢于言表。 黄蓉妗因着事情败露气愤不已,她随手拿起放在身旁的皮鞭就要对习秋招呼,只是挥出去的皮鞭突然自己折了回来,待黄蓉妗看到自己手中正拿着一条蛇的时候哇的一声叫起来,那条蛇毫无意外扔向了习秋。 一丝凉意从脖颈传来,原本不明白黄蓉妗为何惨叫的习秋突然看到正有一条蛇挂在她的脖颈,顿时跳起来,发了疯似地一阵乱跳乱叫,蛇终于被她抖落在地,正对着她吐出蛇信子,那冰冷的感觉依旧在脖颈蔓延着,全身都跟着颤抖不已。 外面的侍女听到室内的尖叫声,立刻推开门从外面跑进来,齐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黄蓉妗三魂七魄险些被下散,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惊恐的情绪,然而侍女们也都见到趴在地上的蛇,那蛇正朝着床榻爬去,各个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黄蓉妗气结:“叫什么叫,赶紧给我把它捉住!” 虽说有娘娘的命令,可侍女们谁都不敢上前,待终于豁出去上前捉蛇时蛇已经钻进了床榻低下的缝隙中。 黄蓉妗吓得两腿发软,她愤懑的吼道:“快去捉!还愣在那做什么?今日若是捉不到小心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是……” 在自身性命与对蛇的恐惧相比较时,众侍女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保全自身性命,她们全部来到床边,趴在地上观察着床下面,找寻那条蛇。 一时间整个揽月阁内鸡飞狗跳,尖叫声,怒喝声不绝于耳。 整整一个上午,捉蛇工程终于竣工,那条蛇被一众人打的奄奄一息,最后被丢进了荷池,一场闹剧也因此告一段落。 黄蓉妗因着对蛇的强烈恐惧还没有平复下来,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管习秋的事情,她独自在房中整理受惊的情绪。 习秋以及所有的侍女都退出了寝宫,谁也不敢再去打搅黄蓉妗,生怕会惹祸上身。 然而习秋回到自己的房中后却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自从上一次在听雨轩陷害苏妲己未遂后,习秋便被黄蓉妗处罚,整日做些受累不讨好的体力活,一向心高气傲的习秋自然不能甘心自己一辈子都只做那些苦差事。 因此,她自告奋勇,主动勾搭了一名宫中侍卫,炮制了疯侍女之死,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黄蓉妗时她高兴不已,因此重新重用了她。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爱上了那名侍卫,还怀了他的孩子,当黄蓉妗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因着心情好便没有与她计较,并答应她事成之后送她出宫养胎。 岂料,侍卫在去寿仙宫寻找她赠予的香包时不幸被恶来发现,服毒自尽,自此,她只能孤零零一人想方设法保全腹中的孩子,然而,黄蓉妗竟然让她将孩子做掉。 她每每拿起堕胎药准备服下的时候都会想到她与心爱之人憧憬着将来的画面,她不忍就这么断送了他们孩子的命。 只是恐于黄蓉妗的威仪,她即便如何想要保全这个孩子仍旧没有办法,孩子还是没有了。 如今,苏妲己将香包送回到这里,说明她已经知晓了真相,她不知道黄蓉妗接下来会如何对她。 这场闹剧间接救了她一次,同时也让她产生自救的想法,她知道黄蓉妗惊慌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后一定还会想起今天的事情,到那时,她的处境就是岌岌可危了。 然而在这深宫内院中,一个小小侍女的生命是没有任何保障的,黄蓉妗那么狠毒的个性根本不会为自己留下后患,一定会一早将她斩草除根! 习秋越想就越是觉得害怕,当一个人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勾唇笑起来,仿佛找到了一棵救命的稻草! 用过午膳后,蓝漓兴高采烈的跑进寝宫,房门打开的一瞬,顾潇然看着蓝漓脸上的坏笑不禁蹙起了眉头,她说道:“今儿个究竟遇到什么好事了,竟然笑的这样开心?让我猜猜看,唔……遇到恶来了?” 蓝漓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郁起来,她关上门子转身来到顾潇然跟前,坐在筵席上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姐姐,就知道拿恶来将军取笑人家,难道我就不能听说点儿好玩的事情了?” “好玩儿的事情?” “是啊?姐姐不妨猜猜看,我究竟遇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蓝漓拿起托盘内的一小块西瓜就咬了一口,故意卖着关子,“嗯,这西瓜可真甜!” 顾潇然无奈的笑笑,可是看着蓝漓开心的模样不得已猜了起来,她若有所思的说道:“唔……这件事与恶来无关,还特别的好玩儿?究竟是什么呢?” 看着顾潇然正苦思冥想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时,蓝漓反倒一脸心急,她把西瓜籽吐出来,说道:“哎呀,还是我来跟姐姐说吧!” 蓝漓故意调整了一下坐姿,顾潇然忍俊不禁,同时也更加好奇她究竟听到了什么事情居然这样开心,更也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 “方才我和司琴闲来无事就去分宫楼走了一遭,结果看到两名揽月阁的侍女把一条死蛇丢进荷池里,也顺便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蓝漓微顿,又说道,“听说这蛇是从黄蓉妗寝宫里捉到的,当时闹得鸡飞狗跳的,我一想到黄蓉妗被蛇吓得六神无主便觉得好笑,听到这消息就赶紧回来让姐姐也跟着开心一下!” “蛇?” “是啊,就是蛇,我远远的看了一眼,那蛇灰绿色的!”蓝漓神情又突然暗淡下来,嘟着嘴巴又道,“唉,真遗憾,居然不是毒蛇!” 顾潇然白了蓝漓一眼,抬手轻轻点了下她光洁的小额头说:“你这丫头居然变得如此歹毒?” 蓝漓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揉了揉发痛的额头说:“姐姐,你还不知道我么,我估计这辈子也就过过嘴瘾,只是话说回来,揽月阁里怎么会有蛇呢?” “现在是夏季,有蛇很正常的,许是没有看好门才爬进屋里的吧?”顾潇然若有所思的说着,虽是如此说,她淡淡地蹙了下眉,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如此单纯。 帝辛从龙德殿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跟在身后的奉御官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今晚您准备去哪?” 这可是费仲亲自交给他的任务,这段时日务必要引导着帝辛去其他的宫苑,毕竟费仲与闻仲二人一文一武,均是三朝元老,托孤大臣,闻仲征兵在外已有数载,费仲便一人揽下这操心的差事。 虽说国家大事帝辛亲力亲为,费仲不用担心,可他的个人问题直接关乎着一个朝代的兴衰,帝王自是要充分繁衍后代,只有这样才能壮大殷商,如今宫中仅有一位王子了,即便苏妲己怀有身孕,但她能否顺利诞下王嗣还另当别论,难免费仲忧心此事。 帝辛的脚步微微一滞,他蓦然响起昨日与顾潇然的对话,她毅然决然的说她已经不再爱他。 思于此,帝辛的鹰眸里瞬间染上了一抹愁丝,他长吁了口气,说道:“去牡丹阁。” 听到这句话,奉御官脸上立刻溢出一抹开怀的笑意,他咧着嘴巴说:“陛下您慢点走,奴才这就去通知婠嫔娘娘准备去!” 奉御官欲先行一步,帝辛突然叫住他:“不必通知。” 奉御官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这宫中原本的规矩是各宫娘娘每日都要事先准备好迎接帝王的临幸,只是帝辛从未临幸过她们其中一人,这样的规矩也有不言自破了。 今日他突然说要去牡丹阁,难怪奉御官准备提前通知一声,就怕婠嫔娘娘哪里准备的不周到而扫了帝辛的兴,可是帝辛又叫住了他,他这才赶紧停下了脚步。 297.第297章 自尽 当奉御官跟随帝辛路过分宫楼时,不远处昏暗的夜幕下突然发出‘扑通’一声响,紧跟着一个侍女的声音在夜幕下传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慌与恐惧:“救命啊,有人跳水了,快来人呀!” 帝辛剑眉微拧,疾步来到荷池边,侍女见是帝辛连忙跪在地上:“陛……陛下!”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小心惊扰了陛下!”奉御官扯着公鸭嗓子不满的斥责道。 侍女身体抖着厉害,她颤声回道:“回禀奉御官大人,方才……方才有人跳水了,奴……奴婢……呜呜……” 侍女说着就已经落下泪来,言语中尽是难平的恐惧,身体抖得像个筛子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帝辛垂眸看看漆黑的水面,奉御官也不禁朝荷池看过去,无奈天色太暗,今日就连月色也吝啬的不愿出来,因此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遂即对帝辛说道:“陛下,奴才这就找人来打捞。” “嗯。” 不消片刻,几名侍卫便赶了来,两名侍卫手中拿着宫灯照着荷池,另两名懂水性的侍卫则是扑通一声跳下水。 帝辛单手背后,静静地伫立在荷池边,看着两名侍卫跳下水中打捞尸体。 毕竟光线过暗,即便是打着灯笼也还是不易寻到尸体,两名侍卫捞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拖着尸体上岸。 等待着结果的帝辛突然转眸看向跪在地上一直颤抖的侍女,威严的声音穿透黑暗问向她:“你知道是谁跳下去么?” “奴……奴婢没有看清楚。”侍女被吓得舌头都在打着结,身上的抖动依旧没有停止的趋势。 “你是哪个宫苑的侍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帝辛深谙的鹰眸凝着侍女,现在毕竟天色已经按下来,这分宫楼一带更是很少再有人经过。 “奴婢是牡丹阁里照顾婠嫔娘娘的侍女杜鹃,因着婠嫔娘娘每日清晨都会食用莲子羹,所以就来摘些莲子。”杜鹃说道。 “摘莲子?”帝辛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声音充满了狐疑的又问道,“为何这个时候摘莲子?” 杜鹃赶忙又回道:“陛下有所不知,莲子傍晚摘最好,奴婢每日都会来此为娘娘摘莲子,只是今日奴婢恰巧有事耽搁了,所以……所以今日比平时晚了一些。” 帝辛的目光渐渐下移,他锐利的鹰眸看到了杜鹃脚下正扣在地上的竹篮,此刻虽昏暗,可他如此近的距离还是看到竹篮旁边静静地躺着两只莲子,想必是方才因着惊恐掉落的。 荷池里响起一阵水声,帝辛等人转眸看向池水,两名侍卫终于拖着一个沉重的尸体上了岸,将尸体平放在岸边,确定她已经没有气息后湿答答的身子来到帝辛跟前,跪下说道:“启禀陛下,该侍女已经断气!” 奉御官缓缓来到尸体旁边,在漆黑的夜幕下端详了好一会才看出这人是谁,顿时一怔,待他就要起身时突然看到荷池边的草丛里有一抹白色的绢帛露出一角,他随手拿了出来,并且对着站在一边随侍卫一起前来的内侍招招手,内侍立刻提着灯笼走过来。 奉御官借着亮光看了看绢帛上面的内容,心下一惊,起身接过内侍手上的灯笼后拿着绢帛来到帝辛跟前,恭声说道:“陛下,这名侍女是黄嫔娘娘的随嫁侍女,奴才在草丛里还发现了这个。” 说着,奉御官将绢帛交到了帝辛的手上,并提高灯笼为帝辛照亮。 帝辛缓缓摊开手中的绢帛,看着上面的字,这一看不要紧,他清俊的眉宇瞬间蹙起了深深的褶皱,眼中顷刻燃起愤怒的火焰,他将绢帛狠狠地攥在掌心里,骨节随着大力的紧攥而越发分明起来,他怒道:“去揽月阁!” 说着,帝辛便已经转身离开,朝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 奉御官紧随其后,侍卫却赶忙小声叫住他,指了指尸体说道:“奉御官大人,这尸首该如何处置?” “传令使把它带走,查查她确切的死因。”说完,奉御官疾步去追帝辛的步伐。 不消片刻,怒气冲冲的帝辛已经来到了揽月阁。 黄蓉妗此刻正坐在寝宫内的案几前,对着油灯看着锦盒内绣有雏菊的香包发呆,她原本很是担心苏妲己会将她杀害疯侍女的事情说出来。 可她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原本姜氏死的时候就已经都归罪到了她的头上,即便苏妲己有这个香包也没有其他任何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她所为,况且这单单只是一个香包而已,根本不足以来威胁她。 退一万步讲,即便苏妲己要用它来压制她或是揭发她,她大不了把习秋供出去,说不定帝辛还会因着她大公无私而褒奖她。 想到习秋,黄蓉妗这才意识到自打中午过后就没再见着她,就在这时,她忽听到门外响起侍女们的声音:“奴婢向陛下请安……” 陛下? 黄蓉妗心底蓦然一颤,紧跟着便是激动不已,她还来不及查看自己是否有不得体之处,寝宫的门子就已经被推开,只是这力道似乎有些大。 她蓦然看向门边,当她看到帝辛一脸威严的看着她时,她的心情如同一块烧的红火的碳突然被浇上了一盆冷水,险些骤停!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黄蓉妗故作镇静的作揖道。 帝辛冷嗤一声,扬起手,狠狠将绢帛摔在了她的脸上,轻飘飘的绢帛划过她绝美的娇颜掉落在地,黄蓉妗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帝辛冷戾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好好看看这个!” 黄蓉妗的心跳蓦然的加快了律动频率,她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绢帛,摊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陛……陛下,这是您在哪里得到的?” 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帝辛眼中的怒火越发炽烈起来,他一步步走近黄蓉妗,深谙的鹰眸里充斥着嗜血的杀意,想到她曾狠毒的借着这些人的生命陷害他的阿然,他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为何要害妲己?就因为孤对她的宠幸?”帝辛憎恶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黄蓉妗,想到顾潇然因着这些暗箱操作被他误解,想着她再也不肯原谅他时,他对黄蓉妗的厌恶便越发的深刻! “不……不是的……”黄蓉妗摇着头,她一步步朝后退着,“陛下,这些都不是真的,陛……陛下……” 她每退一步,帝辛的脚步便会逼近一步,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寒气息与他充满愤怒的戾眸把她吓得两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 帝辛悲恸的怒视着黄蓉妗,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一定很意外,心腹自知罪孽深重,在投河自尽之前会揭露你丑恶的嘴脸!” “投河自尽?”黄蓉妗瞬间瞠大的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习秋会投河自尽,并且将这些事情全部归罪到她的身上! 帝辛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案几上那个绣有雏菊的的香包之上,他瞬间拧起了眉头,他将香包拿在手中,很肯定这个香包就是在寿仙宫里发现的那个。 原来他的阿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而她却因着对他的怨恨不愿和他说这些么? 他当真令她失望透顶了吗?! 帝辛狠狠攥住香包,置于黄蓉妗面前,厉声问道:“孤今日才知道,寿仙宫内的侍女就是你心腹的堂妹,她是唯一得知你杀害疯侍女的外人,所以你才决定杀她灭口!” 黄蓉妗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她因着强烈的惊恐潸然落泪,她留着泪说:“没有……臣……臣妾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臣妾……臣妾什么也不知道……呃……” 一只大手已经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颈,她看到帝辛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 “你最大的错误并不是害死了几名侍女,而是因此令贵妃对孤死心!”说着,帝辛手上的力道蓦然加重,黄蓉妗张着嘴巴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最后两眼一番便晕死过去。 “陛下!陛下切不可莽撞行事!”就在这时,半天不语的奉御官赶忙来到帝辛身后,因为他不确定若是此刻不拦下他,黄蓉妗的脖颈会不会因此被他捏断! 帝辛没有要放开黄蓉妗的意思,手上的力道却也因着奉御官的声音而松缓下来。 奉御官见是有转机,又说道:“陛下,且不论黄妃娘娘如今犯下怎样的过错,毕竟她的爷爷黄老将军身为三朝元老,曾为殷商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将黄妃娘娘杀死,黄老将军那里定是不好交代,若是黄老将降闹上朝堂,陛下即便有理也要说不清了!” 奉御官的话不无道理,帝辛并不是鲁莽的个性,他看着面前昏死过去的黄蓉妗,咬紧牙根,愤懑的松开了手,黄蓉妗的身体蓦然倒在地上。 帝辛很快转开视线,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出门前吩咐道:“把她锁在这间屋子里,不准任何人接近她!” 说完,帝辛高大的身躯愤然离开揽月阁! 298.第298章 心痛到极致 见帝辛离开,奉御官淡淡的睨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黄蓉妗,或许他也没有想到,忠烈之后会出现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只是她如今犯下的过错怕是连黄炳戎老将军也保她不得了! 奉御官轻叹一声,很快也退出了寝宫,尔后对门口两名内侍吩咐道:“把寝宫锁上,没有陛下的允许谁也不得打开门,更不能与罪嫔说上一句话!” “是!” 走出揽月阁后,帝辛迫不及待地朝着分宫楼走去。 奉御官还在疑惑着帝辛这会儿究竟要去哪里的时候,只见他已经朝着寿仙宫的方向疾步行去。 奉御官跟在帝辛身后,他这才恍悟帝辛此刻的用意,他也知道这件事一出帝辛已然没有心思再去牡丹阁了,便也识相的不再询问。 帝辛就这样快速的走着,这种迫切的心情是无法用任何言语加以形容的,在得知真相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见到他的阿然。 然而,当帝辛来到寿仙宫外时,他却定定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三字的匾额好一会儿,终是没能迈步走进去。 他想要见她的心情是那样的强烈,可是他见到她后要说什么?难道告诉她,之前都是他在误会她,他害她伤心请求她的原谅么? 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奢望她的原谅,他已经恨死自己了! “陛下,您为何不进去?”奉御官被帝辛的举止给弄蒙了。 方才他还那样快速地朝这边走来,这会儿寿仙宫近在咫尺,却又停下脚步不再上前,这帝王的心思当真是如同海底的针,让他这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奉御官都难以捉摸他的心思了。 “她会原谅孤么?” 帝辛的声音缓缓传来,奉御官先是一怔,很快说道:“陛下多虑了,即便陛下曾冤枉了贵妃娘娘,可陛下毕竟是这一国之主,只要是女子就会愿意原谅陛下的,毕竟能拥有您的宠爱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之事,贵妃娘娘高兴还来不及……” 奉御官的话被帝辛打断:“她不会的。” 奉御官一怔。 帝辛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和其她女子不同,孤错的太离谱了,她不会再原谅孤了。” “陛……” 奉御官还欲说什么,帝辛缓缓扬了扬手,他便恭敬的低下头,不再言语,心中却在琢磨着帝辛的话,可他如何也想不通,这世上还会有哪个女子不愿意谅解帝辛的错? 帝辛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寿仙宫门外,他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奉御官便站在他身后,不敢打搅他。 今晚的月光像是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始终躲在厚重的云雾后头不敢露出她醉人的娇颜,一阵夜风吹过,耳边响起几声闷闷的雷声,低沉的隆隆声仿佛从远处滚过来,周边的空气又沉郁了几分,就连喘息也有些压抑起来。 夜风褪去了最后一丝暖意,渐渐转凉,帝辛高大伟岸的身躯在夜风中纹丝不动,衣袂随风轻摆,飘忽不定。 再次传来几声雷声,伴随着若隐若现的一道闪电自天边划下,将原本漆黑的夜空划出一道银色的裂缝。 奉御官仰头看看天色,缓缓上前,凑到帝辛身后小声而恭敬的提醒道:“陛下,就要下雨了,您为何还不进去?” 奉御官话音落,静静的看着帝辛,等待着他的回应,帝辛就像是没有听到他善意的提醒一般,依旧如钟伫立不动。 一滴冰凉的雨点儿落在了奉御官的额头上,他一个激灵,赶忙又说道:“陛下,下雨了,小心受了风寒,还是快些进去吧!”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多的雨点,越发寒冷的夜风…… “姐姐!姐姐姐姐……” 刚刚坐在床上准备睡下的顾潇然听到一阵焦急的叫嚷声不禁看向门边,人未到声先来,不消片刻寝宫门子被推开,蓝漓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双手撑着膝盖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 顾潇然看着蓝漓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禁蹙了下眉头:“才夸过你几次你就又现出原形了,究竟出什么事了如此风风火火的?” 蓝漓急促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的说道:“姐姐,陛下在外头!” 顾潇然的表情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淡淡的说道:“你去说我已经睡下了,今晚天色不好,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是,姐姐,陛下就站在寿仙宫外面,没有进来!”蓝漓这才把完整的话说出来。 这句话却令顾潇然一脸的狐疑,她蹙紧眉头说道:“没进来?” “嗯!”蓝漓抿着唇重重地点了下头,“方才守门的内侍告诉我我还不信呢,去看了才知道,陛下就静静的站在寿仙宫外头看着宫外的匾额发呆,根本没有要进来的样子!” 顾潇然眉心的褶皱越发深邃起来,她一脸的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帝辛为何突然在外面淋雨? 就在这时,窗外的雨声骤然大了起来,那哗哗的声响仿佛在竭尽全力的向人展示它的嚣张跋扈。 顾潇然蹙紧的眉宇很快舒展开来,清丽的脸上再也寻不见丝毫的情绪,仿佛根本没有因为帝辛这一惊人的举动而产生任何的想法,她收回投注在窗棂的视线,说道:“雨势大了,他这会儿应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哦。”蓝漓的语气里有些许的郁闷。 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顾潇然重新接受帝辛,更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毕竟他们一个是帝王,一个是贵妃,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她不曾经历过如此深刻的爱恋,虽然看着他们相互僵持相互折磨,却根本插不上一句话,只得抿抿唇退出了寝宫。 蓝漓走后,顾潇然缓缓来到窗前,推开窗子的一瞬,一股寒风骤然袭来,那蚀骨的寒意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收收衣领,看着外面瓢泼一般的大雨。 帝辛这会儿或许真的已经走了吧,这么大的雨势他定也不会傻傻的在外面站着吧,他还有更多事情要做,更也不会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而她也希望他可以不再来打搅她,她只想平静的过完这段日子,平静的生下孩子,然后再平静的离开这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打断了顾潇然的思绪。 不消片刻,蓝漓再次从外面跑进来,顾潇然紧蹙着秀眉看向蓝漓,问道:“漓儿怎么了?” 虽是这样问,可她心底仍旧有着一丝丝的预感。 果然不出她所料,蓝漓踟躇了片刻说道:“姐姐……陛下还在外面……” 蓝漓小心翼翼的说完,偷偷观察着顾潇然的表情变化,她以为自己会看到她眼中的心疼,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当她看到一向威严无比的帝辛正站在寿仙宫外的雨夜中时,那种替他们着急的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她恨不得直接把顾潇然给拉出去推到帝辛的面前,让她去看看那万人之上的帝王此刻究竟是何样的令人心疼。 可她终是不敢这样做,她更也要尊重顾潇然的决定,她知道她在做任何事情时心中都会有一番考量。 虽然已经猜到会是如此,可顾潇然眼底还是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惊诧,只是这抹惊诧很快消失不见。 “既然他喜欢淋雨就去淋吧,你早点休息,不要再去看他,更不要再来告诉我任何关于他的事情。” 顾潇然的话语十分平静,平静的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这样的蓦然态度令蓝漓的秀眉紧紧地蹙了一下。 话音落,顾潇然不再理会蓝漓,蓦然关上窗子,径自踱至床榻,掀起被子,将自己埋进锦被下。 “好吧,蓝漓这就去休息。”蓝漓看着顾潇然决绝的样子,再次抿了抿唇,默默地退出了房门。 房门关上的一刻,顾潇然缓缓将盖在脸上的锦被下移,当那张清丽的面庞暴露在昏黄的房间里时,两行清泪自眼尾滑落,低落枕边,无声的哽噎着,身体因着抽泣而微微的颤抖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遍遍告诫自己,至少要给自己留些最后的尊严,不是所有动人的瞬间都能抚平内心的伤口,她不该在为了如此轻易破碎的感情感到任何惋惜。 腹部传来一丝异样,薄薄的肚皮上顷刻传来一阵有力的蠕动,仿佛正有一只小脚在用力的踹着她的肚皮,那疼疼痒痒的感觉让她不经意勾起了唇角。 她抚上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摸到那不安分的一个小小凸起,很快凸起平整了,肚皮的另一边再次传来一阵有力的踢打,当她再次抚上去的时候却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仿佛他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在刻意的逗她开心一般,只是她脸上的笑意此刻却充满了疲惫与心痛。 这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时刻? 可她眼中的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不停地涌现出来,她狠狠吞咽了下,无力的阖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不该再对这场痛彻心扉的爱情抱有任何的希望,她该放了自己,也该放了帝辛。 外面再次响起了敲门声,顾潇然猛然擦了擦眼泪,转眸看向门边:“漓儿,我说过,不要再来打搅我!” 蓝漓踌躇了半晌,她的声音才在门外响起:“姐姐,陛下还在外面……全身已经湿透了,照这样下去一定会染上风寒的,若是有什么不测可怎么得了?” 虽说顾潇然方才让她去休息,可她仍旧不太放心,这才去外面看看,一看不要紧,帝辛全身湿透地站在宫外,她真的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她越想越是不明白,他们两个明明都爱着对方,为何就不能好好的谈谈?有些事情说不定一说开了就过去了,何苦这样相互折磨着? 顾潇然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狠狠地咬了下唇,平复情绪后掀开锦被,笨重的身子缓缓走下床榻来到门边打开门。 蓝漓见她打开门,脸上立马溢着一抹惊喜的笑意,正要开口说什么,顾潇然却突然转身踱至案几前。 她正疑惑着顾潇然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她拿出绢帛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尔后将绢帛交到她的手上,平静的说道:“你去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不要在寿仙宫外淋雨了,若是因此受了风寒被有心人利用,我有理也说不清了。” 说完,顾潇然转过身,不再看蓝漓。 顾潇然这番话说的无比绝情,蓝漓踟蹰了一会儿,说道:“姐姐,真要这样说么?若是陛下听到这样绝情的话语,指不定要多么伤心难过呢,蓝漓有点儿不敢说……” 顾潇然未曾回头,阴沉着声音说道:“是你非要去外面瞧他的,你不去说难道要我亲自去不成?话传到了,绢帛交到他手上,不管他走与不走,你都不要再来告诉我!” 顾潇然的语气有几分冷意,蓝漓知道顾潇然定是在跟她生气,吁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好吧,蓝漓这就去。” 当蓝漓来到寿仙宫外时,帝辛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冰凉的雨夜中,虽是夏日,却也经不住大雨的洗礼,此刻温度很低,帝辛的脸色已然冻得惨白,就连身体也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蓝漓不明白他为何会始终站在门边却不进去,即便他走进寿仙宫也不会有人能拦下他,可他却甘愿在这里淋雨,甘愿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而她的贵妃姐姐却当真狠得下心对他不闻不问,还非要让她传来那样一番绝情的话来,就连她这个外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奉御官见到寿仙宫大门吱呀一声开启,顷刻看向门边,当看到一身侍女装扮的蓝漓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不经意的咧开嘴巴笑起来,赶忙凑近帝辛的身边,瑟瑟发抖的声音说道:“陛下,出来人了,一准儿是贵妃娘娘吩咐人来迎接陛下了!” 帝辛俊逸若仙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谙的鹰眸里却溢着满满的愧疚之色。 他听到奉御官的声音后并没有如他一样兴高采烈,因为他更加了解顾潇然,他知道他犯下的过错是不会轻易被原谅的。 蓝漓来到帝辛跟前,微微作揖后,将手中的绢帛呈到了帝辛的面前,恭声说道:“陛下,这是娘娘命奴婢交给陛下的。” 帝辛缓缓接过蓝漓手上的绢帛,蓝漓再次说道:“娘娘有话要奴婢传给陛下……” 蓝漓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是什么话?”帝辛平静的问道。 “娘娘说……”蓝漓踟蹰着,抿抿唇,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又说道,“说……陛下不要在寿仙宫外淋雨了,若是因此受了风寒被有心人利用,娘娘即便有理也说不清了……” 说完,蓝漓缓缓抬眸,偷偷瞄了一眼帝辛的表情,尽是一眼她就怯怯地低下头,却也见到了帝辛眼波微动,眸子里尽是心痛的神色。 她不敢再逗留片刻,对帝辛微微作揖,转身进了寿仙宫。 寿仙宫门关闭的一瞬帝辛将绢帛紧紧地握在手中,这世上或许当真只有他最了解他的阿然,她当真不会原谅他了。 奉御官看着帝辛的背影,那原本威慑力十足的帝王如今见了却生出一丝同情,这世上最能践踏人尊严的东西大概就是一个‘情’字了。 他身为宦官没有动过情,不了解其中滋味,但看到帝辛如此令人心疼的模样,他反倒庆幸自己身为宦官了。 叹了口气,奉御官赶忙凑到帝辛身边,恭敬的提醒道:“陛下,您淋了半天的雨,还是快些回去吧!” 帝辛嘴角处勾起一弯自嘲的笑意,他也不知道为何要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明知道不会得到她的谅解却还是来了这里。 而在到达这里的一瞬又怯懦的不知该不该进去,直到大雨滂沱,他依旧没有勇气走进去见她。 也好,正巧让这冰凉的雨水好好淋一下他,让他迟钝愚蠢的大脑变得情形一些! “回去吧。” 帝辛平静的说完,那双深谙如海的鹰眸再次睨了一眼高高悬挂在门廊的匾额,尔后转身,高大伟岸的身型一步步走向滂沱的雨夜中。 回到嘉善殿后,帝辛径自走向大厅,一身湿漉漉的他把嘉善殿中的侍女内侍们吓了一跳,各个儿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他无视所有人的行礼,在众目睽睽之下踱进大厅,来到油灯前将绢帛摊开。 绢帛已经淋湿,上边多数自己被雨水晕开,有些模糊,可他还是明白了上面写着什么。 “心已死,泪也干,不堪回首魂亦牵。梦惊醒,不了情,往事如烟挥不去。亦虚亦实,亦爱亦恨,叶落无声自残。只道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却无奈,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一瞬间,帝辛心痛到极致。 299.第299章 证据确凿 深夜,大雨滂沱,不时的有闷闷的雷声滚过天际,闪电发出刺眼的电光,一次次将漆黑的天空划出道道光影。 义庄建在王城外,这里存放着许多无名尸体。 一道电光划过,映照着几名身着侍卫服的男子,他们手中抬着的担架上正躺着一具女性尸体,众人冒着大雨一路疾步跑进义庄,一早接到消息的令史也已经适时赶到。 晁田晁雷与令史简单说了几句,令史便着手检验尸体。 经过进半个时辰的检验终于得出结论,晁田晁雷这才回宫复命。 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小,帝辛径自坐在案几前对着手中的绢帛发着呆,眼中尽是心痛与绝望的神色。 奉御官在一旁站了许久,踌躇了半天方才开口,小声说道:“陛下,您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还是赶紧换身干爽的衣裳吧,小心着凉。” 奉御官声音微微打着颤儿,帝辛这才收紧手中的绢帛,转眸看向奉御官,见他全身湿透,同样一副狼狈的模样,遂即说道:“你出去,不必守在外头。” 奉御官踟蹰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晁田晁雷兄弟二人突然从殿外走进来,他们身上同样湿透,见到帝辛都二人躬身行礼。 晁田道:“启禀陛下,侍女体内没有任何毒害迹象,可以确定属溺水身亡。” 见帝辛剑眉微微蹙起,晁雷又道:“今日是雨夜,荷池边即便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也已经被冲干净了,目击者只有牡丹阁内名唤杜鹃的侍女,除此人证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物证,目前只能断定为自尽。” “此刻那名侍女在哪里?”帝辛平静的问道。 晁田恭声回道:“回禀陛下,她此刻正交由宋兼宋廷尉亲自审讯。” “嗯。”帝辛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遂即吩咐道,“尽快查清楚侍女留下的遗书中所说罪行的真假!” 他必须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才能将这件事在朝堂之上公诸于众,只有这样,他才能应付得了黄炳戎! “是!”晁田晁雷二人即刻作揖应道,须臾退出了嘉善殿。 黄蓉妗在冰凉的地面上躺了许久,不知外面的雨下了多久,她才被轰隆隆的雷声惊醒,身体被硬邦邦的地砖硌得生疼,悄悄挪动下身子便忍不住痛嘶一声。 那张精致娇媚的面庞上的厚厚脂粉被两行泪痕贯穿,容失色,哪还寻得见昔日里那张扬跋扈的气焰? 待她头脑清醒过来的时候方才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眼神惊慌的看了看空旷的寝宫,早已没有了帝辛的身影,可他愤怒凶狠的眼神却在她脑海中浮现着,此刻想来依旧令她感到心悸! 她到现在为止还不敢相信习秋会自尽,她那样怕死,宁愿听从她的命令堕胎来保全自己的人怎么会轻生? 令她万万也想不通的是,她居然在临死前将习雯的死因也一并怪罪到她的身上! 思于此,黄蓉妗柳眉深深地拧起,认她如何想也想不出习秋为何要这样做? “对了,绢帛!” 黄蓉妗猛然想起那张绢帛,那是目前来说唯一可以证实她罪责的证据! 她开始在房中翻找,可她找遍了室内所有的角落依旧没有找到那张绢帛,这才意识到一定是被帝辛拿走了,他愤怒的眼神再次显现在脑海中,他拿走了绢帛究竟要如何对她? 脖子上的疼痛感仍旧清晰,帝辛方才完全可以直接就掐死她的,他为何没有这么做却反倒拿走了绢帛? 事到如今,即便她再傻也知道帝辛绝不可能放过她了,难道他准备将绢帛公诸于世! 黄蓉妗不由得一个激灵! 不行,她一定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一定要去找帝辛求饶! 她是嫔妃,杀死一两个侍女根本罪不至死,更何况,她的爷爷黄炳戎还是三朝元老,她的哥哥黄飞虎也是当朝的大将军,如何算她都还有保全自己的希望! 如此想着,黄蓉妗便很快冲到紧紧阖着的房门前,准备开门时才发现房门已经从外面被上了锁,随着她每一下推拉那把粗大的锁正用力撞击着门板,发出刺耳的哐啷声! 黄蓉妗的心顿时凉了一节! 她用力地拍打着檀木门,迫切的对着外面吼道:“开门!快开门!本宫要见陛下,本宫是被冤枉的!快开门呀!” 门外一片寂静,黄蓉妗心下一惊! 她扒着门缝看向外面,确定外面有人把守时再次高声喊着,可外面的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喊叫一般,根本没有任何人回应她,她顿时声泪俱下:“本宫的爷爷是三朝元老黄炳戎老将军,你们不可以这样关着本宫!快点开门!快点!本宫、本宫要见黄飞虎黄将军!” 黄蓉妗有些歇斯底里,不知拍着门板喊了多久,她喊道嗓子发哑疼痛,仍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最终,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对着紧紧闭合的房门绝望的抽噎……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顾潇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她不知道蓝漓是否把原话转告给帝辛,更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时离开了寿仙宫,到底在大雨中站了多久。 翌日一早,下了整夜的大雨终于停止,阳光透过渐渐散开的云朵缝隙洒向大地,王宫内外再次温暖起来。 顾潇然用过早膳后独自在寝宫内散步,她挺着圆滚滚的肚皮一圈圈在偌大的寝宫里走着,据说这样会助产,毕竟时间过得很快,再有几个月她就要和腹中的小家伙见面了,每当想到这些,她都会莫名的感到欣慰。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潇然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蓝漓的老毛病有犯了,她转眸看向房门之际,那两扇檀木门突然被推开,蓝漓精致的小脸儿上挂着满满的惊诧与欣喜,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竟然这样开心的跑进来?”顾潇然无奈的笑笑。 蓝漓穿着粗气,嘿嘿一笑说道:“什么事儿也瞒不过姐姐的眼睛。” 顾潇然顿觉好笑:“你的心情好与坏全都写在脸上了,我不用猜也知道了。” 蓝漓上前,搀扶着顾潇然坐在窗边的躺椅上,待她坐稳了她方才说道:“姐姐,今早上我听说习秋投河自尽了!” “习秋自尽?”顾潇然听到这一消息时明显一惊! “嗯嗯!据说习秋投河前还留下了遗书,上面清楚的记载着黄蓉妗害死疯侍女和习雯的事情,肯定是黄蓉妗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把她给逼死的!”蓝漓一说到这件事就没来由的兴奋,她幸灾乐祸的又说,“陛下昨夜碰巧遇见此事,还因此将黄蓉妗关在揽月阁里,不准任何人见她!” “有句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才叫作恶有恶报,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蓝漓依旧愤愤不平的说着,俨然没有注意到顾潇然的眉头渐渐的蹙了起来。 虽然这一切看上去都证据确凿,可她隐隐的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若是黄蓉妗那样歹毒的女人想要逼死习秋的话怎么会让她刻意的留下遗书? 她凝着眉不禁摇了摇头。 蓝漓见顾潇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疑惑的问道:“姐姐,听到黄蓉妗被陛下关起来你怎么不开心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下子宫里头可就没有人再会加害姐姐了!”蓝漓说着,又是一副憧憬的样子笑着说道,“我现在就盼着陛下早些把黄蓉妗正法,最好砍头!” 顾潇然一脸无奈的看着蓝漓,说道:“傻瓜,黄蓉妗是嫔妃,又是三朝元老黄炳戎老将军的嫡孙女,即便她杀害了两名宫女也不会被砍头的。” 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蓝漓脸上那开心的笑容立马收敛起来,随之撅着嘴巴说道:“难道恶人就要嚣张一辈子么?若是陛下不杀她,那她日后再对姐姐不利可怎么得了?” 顾潇然根本没再听蓝漓的话,她满脑子都是对这件事情感到狐疑,凭着她对黄蓉妗的了解,她那种急性子的人若是想要杀死习秋的话根本不会给她写遗书的时间,一定在气头上就已经杀掉她了。 而习秋既然连死都不怕,她为何不当众揭穿黄蓉妗的种种恶行与她同归于尽,非要投河自尽留下遗书?如此大费周章,不但扳不倒黄蓉妗反倒还平白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她总觉得这遗书有些蹊跷,却又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 突然,蓝漓又道:“对了姐姐,你知道习雯死的那日泳池内爬满的蛇是从何而来么,那就是黄蓉妗利用白玉兰招来的蛇!怪不得上次揽月阁寝宫里进了蛇,据说黄蓉妗很喜欢她园中的白玉兰,每天都会在跟前看一会儿,估计身上的玉兰香把蛇给引到寝宫去了。” 蓝漓一个人说的热火朝天的,顾潇然却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不知为何,她还是不太相信这一切都是黄蓉妗所为,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多疑才会有这种想法。 蓝漓见顾潇然又失了神,在一旁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你怎么又失神了?”蓝漓闷闷的说着。 “呃……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姐姐是在想陛下么?”还未等顾潇然做出任何的回应,蓝漓再次自说自话道,“我今早才知道,陛下在得知这一切都是黄蓉妗所为的时候,气冲冲地冲进揽月阁,差点把黄蓉妗给掐死!后来他从揽月阁出来就直接来了寿仙宫……”蓝漓的神情再次变得失落起来,“只是陛下没能见到姐姐,现在想想陛下当时的样子都还觉得姐姐实在太狠心了,你都不知道陛下当时的模样有多可怜……” “漓儿,别说了。”顾潇然突然打断了蓝漓的话。 蓝漓自知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毕竟这些都不该是她说的,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顾潇然又怯怯地低下头。 顾潇然眼波微动,她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阴郁起来,她睨了眼蓝漓,正色道:“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清楚的,或许等你经历了我曾经历的这些,就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不是深爱就一定要妥协的。” “不是深爱就一定要妥协。”蓝漓默念着顾潇然的这句话,似是懂了,又似是没有懂,看着顾潇然沉郁的样子,蓝漓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翌日,帝辛在九间大殿内宣布了黄蓉妗杀害疯癫侍女以及贵妃娘娘贴身侍女的罪状,文武百官均为这样一个消息感到震惊! 黄飞虎更是被吓得半死! 结束早朝后,黄飞虎协同早已卸甲归田却又重新披上一身戎装的黄老将军匆匆忙忙进了宫! 来到龙德殿门口时,他们被晁田晁雷兄弟二人拦下。 晁田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吩咐,黄老将军可以入殿!”晁田转眸睨了眼黄飞虎道,“黄将军请在外候着吧!” 黄炳戎握紧了手中的龙头拐杖,转眸看看黄飞虎,点头示意他在外等候,长叹一声便独自走进殿内。 黄炳戎虽已是甲之年,平时行走都要住着拐上,可此刻却是风风火火地进了殿,可见他对黄蓉妗十分的担忧。 他一眼便见那大殿之上英气不凡俊美若仙的帝辛在案几前的筵席之上稳坐如钟,他周身散发着不同于这个年纪应有的睿智与深沉,更加摄人的是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那样的气势令黄炳戎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他拖着衰老的身体拄着拐杖来到大殿中央,对着高位上的帝王微微施了一礼,布满褶皱的脸上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那颤巍巍的身体预示着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老臣参见陛下!” “黄老将军请起!” 黄炳戎老泪纵横的说道:“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乖孙女为何会突然成了嫁祸贵妃娘娘的凶手?” 黄炳戎的到来是帝辛意料中的事情,他缓缓抬眸看向黄炳戎,眼中尽是阴沉之色。 帝辛薄唇紧抿,缓缓从筵席上起身踱下台阶,来到黄炳戎跟前时将手中的绢帛递到他面前,面对这个三朝元老帝辛神情里依旧是由衷的敬佩,更也不忍将这件事告诉给他,毕竟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一切关乎到顾潇然的事情他都不愿置之不理! 黄炳戎将帝辛交给他的绢帛缓缓摊开,垂眸逐字逐句的看着上面的内容,抬眸的一刻,那双布满褶皱的眼眸里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帝辛又道:“侍女的遗书中提到了白玉兰,经过搜查,揽月阁中确实植有这种,白玉兰拥有特殊的香,会吸引众多的蛇,她就是利用这个命人向寿仙宫的泳池内投放百条蛇,将侍女贵妃的贴身侍女杀死灭口。” 黄炳戎头脑瞬间嗡的一声险些炸开,身体更是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他勉强站稳后看向帝辛,眼中尽是悔恨:“都是老夫害了她呀,老夫自小太过娇纵她,才令她犯下今日的过错啊!” 黄炳戎涕泪横流,他擦了擦眼泪,再次睨向帝辛,说道:“陛下,可否答应老夫一事?” “黄老将军请讲,只要是孤能做到的定会答应。”帝辛说的笃定。 黄炳戎踟蹰片刻后,将拐杖一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一动作把帝辛惊了一下,帝辛欲上前搀扶,他却压了压手拒绝了帝辛的好意,哭腔的恳求道:“今日老臣甘愿拉下这张老脸恳请陛下修书一封,恩准老臣将妗儿带回将军府!” 黄炳戎原本也不希望黄蓉妗入宫为妃,奈何他们兄妹二人铁了心要进宫,他只好应允,后来宫中的事情他都有耳闻,知道黄蓉妗在宫中并不得宠。 如今她因着善妒犯下这样的过错,虽不至死,想必今后便更加没有可能得到帝辛的宠幸了,他不忍黄蓉妗被打入冷宫受苦,只好拉下脸来请求帝辛应允他这一无礼的要求,也算是他这个当爷爷的如今唯一能帮到她的事情了。 说完,黄炳戎静静的看着帝辛,帝辛眼中确实极不情愿之色,他虽说敬重黄炳戎是三朝元老,可他此刻却是恨透了黄蓉妗,可他看到曾经那个为殷商立下汗马功劳的黄炳戎如今已近甲之年却要跪在地上求他,他若是不应允似乎情理难容。 一时间,帝辛竟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帝辛垂眸看着苍老体衰的黄炳戎跪在自己的脚下,吁了口气,欲将他搀扶起来:“黄老将军先起来说话。” 黄炳戎却铁了心非要一个承若不可,他拒绝起身,再次说道:“恳请陛下应允老臣的请求,老臣知道这样的要求实属过分,可老臣如今别无他法啊!” 说着,黄炳戎再次痛苦起啦,那一声声的哀吟停在帝辛的耳中令他深深的蹙紧了眉宇,他长叹一声道:“孤……应允便是!” 300.第300章 最毒妇人心 推开揽月阁寝宫厚重的檀木雕门时,帝辛与黄炳戎便见到一身华服的黄蓉妗倒在角落里,她的脸色极为难看,看上去仿佛毫无生气,令人心底蓦然一惊! 黄炳戎心底顿时咯噔一下,即刻丢掉龙头拐杖,伴着拐杖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后发出的声响疾步来到黄蓉妗跟前,不由分说欲将她从地上搀起! 然而,当他苍老的手刚一触碰到黄蓉妗的身体时变感觉到她身体上的僵硬与皮肤的冰冷! 黄炳戎颤巍巍地抬起手探了探黄蓉妗的鼻息,尽是一瞬便惊恐地缩回了手,心脏险些骤停! 待他渐渐安抚了自己的情绪后,不愿相信地再次摸了摸她脖颈的动脉,那里依旧没有任何的反映,这才意识到他的孙女已然没有了任何的生命体征。 这才发现那原本莹润的唇瓣如今亦是青紫的令人心悸,黄炳戎心底的悲恸锥心刺骨,两行清泪自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潸然落下。 他抱着黄蓉妗的尸体痛哭出声,情绪一度失控:“妗儿啊……老夫的孙女啊……你为何就这样去了?你父母早逝,我也经历一场最新刺骨的生死别离,你如何能忍心让爷爷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的乖孙女啊……妗儿……妗儿!” 帝辛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他定定地站在门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进门的奉御官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他很快回过神来,抬眸看向帝辛,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此刻见着帝辛阴沉的脸色不敢开口。 他知道帝辛在得知黄蓉妗的罪行后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将她拆吞入腹,可是他方才答应了黄炳戎修书一封,让黄蓉妗回到将军府,这会儿她却死在了揽月阁中。 这里毕竟是王宫内院,是帝辛的家,黄蓉妗如今的死对帝辛而言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难免他此刻的面色会如此难看。 奉御官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帮着帝辛在黄炳戎面前打圆场时,只听帝辛没有任何语气的命令道:“去传令史来!” 黄炳戎依旧在抱着黄蓉妗的尸体不停的哭喊叫嚣着,年过甲的他几欲哭的背过气去,帝辛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这位伤心欲绝的老人,他只得静静地站在一旁,淡漠的看着这一切。 同时他也在疑惑,黄蓉妗为何会突然死在揽月阁中,难道凶手另有他人,前来杀人灭口? 不多时,令史便已赶来,同时也打断了帝辛的分析,现在他只能将所有结果寄托在令史的尸检报告中了。 当两名内侍将黄炳戎拉开后他险些哭的昏死过去,好不容易定了定悲痛的心绪,他颤巍巍地来到帝辛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陛下啊,妗儿虽有错在身,可错不至死啊,不知谁如此歹毒要了我妗儿的命,陛下一定要明察秋毫,揪出凶手,让妗儿在九泉之下死也瞑目啊!” 帝辛将黄炳戎搀扶起来,眉头深锁的安慰道:“黄老将军请放心,不论凶手是谁,孤都会秉公办理,绝不徇私枉法!” 黄炳戎听到帝辛如此一说缓缓站直身型,抹了把脸上的老泪,转眸,看向黄蓉妗的位置。 令史先观察了下黄蓉妗的面色,当他看到黄蓉妗嘴唇青紫的时候便已猜出她定是中毒身亡,遂即从随身携带的装有验尸器具的盒子里拿出银针探入她的口。 可是银针却迟迟的没有变颜色,他不禁蹙起了眉头,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毒,居然足以致命却又无法用银针检验出毒素来? 令史收起银针,观察了一下黄蓉妗的周边,一侧的案几被掀翻,上面的摆件零零散散的摔在地上,可他依旧没有在破碎的摆件中寻找到任何装有剧毒的器皿。 令史一时间陷入沉思当中,他遂即站起身来到帝辛跟前,躬身施了一礼,恭声说道:“陛下,今日可否有人进入过这个房间?” 帝辛回眸看看奉御官,奉御官会意,立马点头后出了房间,须臾便听到门外响起奉御官的声音:“你们今日谁进过寝宫,又有谁为黄嫔娘娘送过肴馔?” “回禀奉御官大人,奴婢们午时曾送来肴馔,可是被黄嫔娘娘轰了出去,娘娘更是将案几都掀翻了,奴婢们只好拿着食盒又出来了。” “黄嫔娘娘昨晚与清晨都食用过什么东西没有?”奉御官再次问道。 “娘娘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奉御官回到房间时将打听到的事情又给帝辛重复了一遍,须臾默默地推至一边。 帝辛清俊的眉宇再次拧紧,这间屋子除去用膳时会有人进来以外,几乎就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即便有人想要杀人灭口也不可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 黄蓉妗究竟为何会离奇身亡? 黄炳戎也是一脸的疑惑,他下意识环顾了一下房间,确定所有窗子都是禁闭的状态,并且在窗外与门边都有守备把守,根本不会有人进来。 一时间黄蓉妗的死仿佛成了一桩没有任何线索的冤案,黄炳戎心底的悲痛之感越发强烈起来,难道他的妗儿就这样平白死了么? 就在这时,令史似突然想到什么,恭声问向帝辛道:“陛下,据说揽月阁中曾发现有蛇进入寝宫内的事情?” “嗯。”帝辛淡淡的应道。 得到帝辛的答复后,令史再次来到黄蓉妗身边,将她的身体放平,撩起她宽大的袖管检查了手腕,手腕白净如初,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又来到黄蓉妗脚下,掀起了她宽大的裙摆,果然,他在黄蓉妗袭裤上脚踝处的位置发现了一片血迹,那黑红的血液已经把雪白的袭裤侵染,他更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帝辛与黄炳戎均被这一发现惊了一下,他们二人以及奉御官全部屏气凝神的看着令史接下来的动作,只见令史缓缓褪下了黄蓉妗的鞋子,最后将她的袭裤向上撸起,露出纤细的脚踝,果不其然,脚踝靠外侧的位置此刻正有两个血孔,那血孔中的黑色鲜血正以着极为缓慢的速度往外渗透着,如此看来黄蓉妗死去的时间还不算太久。 得到结论后,令史缓缓起身来到帝辛跟前说道:“陛下,臣可以肯定,黄嫔娘娘是被毒蛇咬伤,毒液在短时间内导致娘娘心肺衰竭……” “毒蛇。”帝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幽谙的眸子静静地看了眼黄蓉妗所躺的位置,原本他还在以为黄蓉妗被真正的凶手陷害灭口,却不想,她是自食其果! 黄炳戎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脚步踉跄,险些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道:“作孽啊……真真是作孽啊!” 说完,他眼前一黑,顿时昏死过去! 帝辛已经,赶忙唤人将黄炳戎送回了将军府,并派去了疾小臣为其诊治,可黄炳戎老将军还是因着急火攻心卧床不起,黄蓉妗的头七还没有过就一命归西! 将军府几天之内连死祖孙二人,黄飞彪与黄飞豹从边关赶回时黄炳戎的头七也已经过完。 书房内,兄弟三人围坐在案几前。 黄飞虎将这近一年来的事情讲与两位弟弟听,他们均对黄蓉妗的早逝悲悯万分,就连他们的爷爷也因此一病不起,三朝元老终是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不禁令他们兄弟捶胸顿足! “大哥,妗儿固然有错,可那错却不能全部怪在妗儿的头上,若不是陛下专宠妲己,妗儿何以如此善妒?更也不会酿下如今这样悲惨的结局!追根究底都是妲己那贱人的过错!”黄飞彪悲愤填膺的说道,那眼中的愤怒火焰恨不得即刻就把苏妲己五马分尸,即便如此或许都难消他的心头之愤! 黄飞豹同样愤慨不已,他咬紧牙根道:“虽然我与二哥跟随闻太师常年征战在外,可是对朝歌发生的事情仍旧有所耳闻,自从妲己入宫后一向贤良淑德的姜王后也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如今又轮到了咱们的妹妹妗儿,就连年幼无知的王子殿下也难逃厄运,我看,这贱人分明是想要独霸后宫,说不定姜王后和妹妹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三弟的话极有道理,为何原本宫内太平无事,只有妲己入宫后才接连发生怪事?”黄飞彪提出质疑后又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愤懑。 黄飞虎看着两个弟弟悲愤的样子,他心中的悲恸更加强烈起来,他咬着牙根道:“你们两个有所不知,这苏妲己当真就是一只千年狐狸精,她若是想要置谁于死地还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黄飞彪与黄飞豹二人听到这话同时一怔,他们不禁看向黄飞虎,一脸的不可置信。 黄飞彪先一步开口问道:“大哥因着爷爷和妗儿的死痛恨苏妲己实属正常,我与飞豹可以理解。但大哥一向英明,怎么会和那些贱民一样说出这种话来?这世上怎会有精怪?这简直无法令人信服啊!” 黄飞虎见弟弟不相信他说的话,他遂即叹了口气,眼神十分笃定的说道:“寿仙宫里前不久曾传出惊现红狐一事,我当时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还一度以为这只是各宫院的妃嫔们准备扳倒苏妲己编造出来的谎言,直到苏妲己曾说下的预言成真时,我才终于确定她就是妖怪!” 黄飞彪与黄飞豹二人又是一怔,异口同声的问道:“大哥快说来听听,究竟是何预言能如此神乎其神?” 黄飞虎抿了口茶,如今想来此时还隐约感到脊背发凉,他说道:“陛下寿诞那日,苏妲己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姬昌说岐山今年有地动山摇之势,劝姬昌最晚五月底就要迁离岐山的百姓,谁知岐山当真发生了地震!只怕姬昌一脉都没有把此事当真,因此地震发生时岐山受到了无法估量的重创,短时间内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养兵蓄锐了!” 黄飞彪、黄飞豹二人霎时瞠目,不可置信的看着黄飞虎,他们自然知道岐山发生地震的事情,可他们却不知道苏妲己曾预言过这件事,他们听来竟也有种脊背发凉之感。 “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黄飞豹说道,“若是这样,单凭咱们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与妖女抗衡,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为妹妹与爷爷报仇了吗?” 黄飞彪紧跟着说道:“这件事只有等待闻太师凯旋归朝后再从长计议了,如今单靠着咱们兄弟之力根本不是妖狐的对手,不如暂时静观其变。” 黄飞虎叹了口气,说道:“飞彪说的对,如今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聊及此,一向年轻气盛的黄飞豹突然又道:“不知陛下究竟是如何想的,难道这一切发生后他还一心护着苏妲己么?看来他当真是被苏妲己迷了心智,如此纵容她草菅人命,我看,这样的帝王不追随也罢!” 黄飞豹话音落,黄飞虎神情蓦然一滞,他看向黄飞豹说道:“飞豹,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难道你忘记爷爷曾对咱们的谆谆教诲么?!” 黄飞彪很快说道:“大哥,我倒觉得飞豹说的没有错,若是陛下仍旧冥顽不灵,一意孤行的话,咱们根本没有必要再为这样的君主肝脑涂地!” 黄飞虎长叹一声,他虽一心希望能凭借着黄蓉妗扶摇直上,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背弃帝辛,可在这个时候,他却无法掩饰住内心的动摇。 牡丹阁内大概是这宫中最为惬意的地方了,杜婠尤其喜爱草,因此这个季节牡丹阁的园中早已百盛放,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尽的香,一阵微风吹过,那清新的香和树叶的香味总是能令人的心灵也跟着沉静下来。 此刻,一身素衣的杜婠正端坐在石桌前欣赏着满园的朵,这里面的每一株草都是她精心培育照料才长的如此娇艳。 杜鹃沏好了茶端到园中,轻轻将托盘放在了石桌上,又细心地为杜婠斟上一盏,递到她面前说道:“娘娘请用茶。” 杜婠绝美的脸上溢着一抹温婉的笑意,她微笑着拿起茶盏,用盖碗轻轻拨弄了几下里面的浮茶,须臾轻嗅茶香,又淡淡地抿上一口,一切的动作都是如此优雅娴静且端庄得体,她缓缓抬眸睨着杜鹃,称赞道:“鹃儿,你也尝尝,这茶真是香。” 杜鹃抿唇笑着,一脸得意的说道:“这茶香是必然的,这可是娘娘您亲自从太师府里移植过来的龙井茶树,就连摘茶的日子都是您提前夜观天象算好的,这里面的心思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只怕没有哪个茶会有这个香了!” 杜婠莞尔一笑,再次抿了一口茶说:“就你嘴甜。” 杜鹃开心一笑,又道:“都说龙王爷的儿子会浮水,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娘娘您身为司天监太师之女,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对天象有着十分精准的推算,就连太师大人都尝尝称赞娘娘您过人的天赋呢。还有啊,上次分宫楼一事若不是娘娘您一早算出那日会降下大雨,或许早就留下蛛丝马迹了,奴婢简直对娘娘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杜婠又抿了口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杜鹃自知这句无心的话触动了她的底线,连忙抿抿唇,心虚的说道:“奴婢知错,以后再也不敢提及这件事情了。” 杜婠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石桌上,拉过杜鹃的手,说道:“傻丫头,我又没有怪你,只是这件事还是你我知道比较好,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 “嗯!”杜鹃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娘娘,现在黄蓉妗已死,其他各宫院的世妇们也早已经听从娘娘的差遣,只有住在临风轩的杨禄嬣与苏妲己走的近些,可是看她平时那冷冷清清的样子根本就无从拉拢,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孤立苏妲己。”杜鹃微顿,又道,“再过几个月苏妲己就要临盆了,我们如今难道就要坐以待毙么?” “鹃儿,你错了。” 杜鹃不解的看着杜婠,不明白她为何说她错了,难道她的担忧是没有道理的吗? “奴婢不知哪里错了?还请娘娘明示。”杜鹃虽是这么说,可她依旧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更也不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任何错误。 杜婠示意杜鹃缓缓坐在她身边,须臾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绝不能调以轻心,所有人都认定黄蓉妗犯下了过错的时候,我们不能自搬石头砸脚,明白么?” 现在这种时候若是再出现什么事件的话,反倒帮黄蓉妗洗脱了罪名,那帝辛必然会再次查找真凶,或许杜婠就变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到那时候她便自身难保了,若是因此连累了太师府,那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杜鹃点点头,对杜婠说道:“娘娘,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苏妲己顺利诞下王嗣?” 杜婠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红润的嘴唇渐渐勾起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自有办法。” 301.第301章 儿女双全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着,自黄炳戎与黄蓉妗祖孙两死后,王宫内院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祥和。 仿佛以往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连数月异常宁静。 转眼一年又要结束,人们总是会在时光流逝的过程中感叹着它的来去匆匆,在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要面临更多的考验与挑战。 它们来的那样匆忙,令人措手不及。 小寒这几天顾潇然偶尔会感觉到腹部传来的轻微阵痛,那种痛感隐隐可查,并不强烈。 她的肚皮要比正常孕妇的大一些,行动起来十分不方便,并且只要稍稍一动那巨大的肚皮就会有撕裂般的疼痛,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裂开一般。 腹部已经陆续出现了浅浅的纹理,虽说蓝漓吩咐宫中年长的掌侍们调和一些天然的润肤剂,却还是抵御不了腹部迅速增大而产生的妊娠纹。 每当她忧心着顾潇然腹部的纹理时,顾潇然总是会抚摸着那些纹理莞尔说:“这是幸福的痕迹。” 蓝漓只知道顾潇然曾经光滑的皮肤不见了,忍不住替她惋惜,但看着她那副幸福的模样却又忍不住跟着开心。 她永远不会明白顾潇然心中的想法,或许在今后的某一天里,她会看着这些纹理去回忆她曾经的过往,那的确是幸福的痕迹,幸福的或许会令人隐隐作痛。 蓝漓端着一碗清汤走进寝宫,当看到顾潇然疲惫的躺在铺着毛毯的躺椅上闭目养神时,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几月前帝辛在寿仙宫外淋雨后,他虽然还会吩咐庖屋做些营养丰富的肴馔送到寿仙宫,也命人准备了许多孕妇必备的生活用品送过来,可是他却再也没有亲自来过这里。 她很难分析现在的帝辛与贵妃娘娘究竟是个怎样的关系,分明都在惦记这对方,可他们却仍旧如此的疏离? 思于此,蓝漓的目光睨了眼顾潇然圆滚滚的肚皮,再次叹息一声。 顾潇然听到蓝漓唉声叹气,缓缓睁开眼睛,转眸看着她说道:“你这样可不行,你要给我的宝宝传播满满的正能量,下次可不准再唉声叹气了。” 蓝漓见顾潇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闷闷的说道:“眼见着姐姐就要临盆,陛下却一次也没有来过。” 顾潇然神情一滞,不禁看向窗外,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遂即转开话题说道:“这些天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屋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人陪着。” 蓝漓自然知道自己这句话让顾潇然不爱听了,遂即抿抿唇,把清汤放在桌上后说道:“姐姐,听说好多孕妇都会提前临盆的,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回屋呢?我就在外头守着,这几天可是非常时期,半点儿也马虎不得!” 顾潇然无奈地摇摇头,再次闭上眼睛:“那好,你非要自讨辛苦,那就随你吧。” 听到顾潇然妥协,蓝漓脸上霎时洋溢起开心的笑:“嗯,我这就出去!” 当听到房门缓缓关闭的声音时,顾潇然蓦然睁开眼,想到蓝漓方才的话,她的神情渐渐变得暗淡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转眼暗了,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墨蓝天空中点缀着无数颗星星,像是一双双会说话的眼睛。 顾潇然坐久了有些发了,准备起身在房间内走动走动,毕竟再过些天就要临盆,多多走动有助于生产。 可当她废了好大力气从躺椅上起来后,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这种痛感与肚皮传来的撕裂感完全不同。 虽然她从没有接触过这些,可她还是隐隐的有种预感,她抚了抚肚皮,忍着痛说道:“怎么?你已经迫不及待要来到这个世界了吗?” 回应她的是如刀绞一般的疼痛,痛感持续了约莫几分钟时间,她终于气喘吁吁的站直身体,额头已经沁出了层层细汗。 直到第二次阵痛来临时,她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临盆前的阵痛,赶忙对着门边唤道:“漓儿……” 深夜,寿仙宫里乃至整个王宫内都一片哗然,各宫嫔妃早早得知消息,各怀心思却同样的坐立不安。 稳婆急匆匆赶到寿仙宫为顾潇然接生,寿仙宫内乱作一团。 帝辛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寿仙宫,欲冲进寝宫时被蓝漓与司琴拦在外头,二人齐声说道:“陛下!陛下是九五之尊,万万不可进去产房,产妇的血太晦气,对陛下不……” “啊——” “滚开!”寝宫内传出来一声痛苦的嚎叫,帝辛目光一凛,把蓝漓与司琴朝两侧推开,横冲直撞进了寝宫! 当他看到躺在床上,被几名侍女及稳婆围绕着的顾潇然痛的死去活来豆大汗珠自脸颊滚落时,他的心犹如被人狠狠地揪住拽出身体一般。 他永远也无法知道顾潇然此刻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但他心底的绞痛或许丝毫不亚于她身体上的,他开始后悔让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若他一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疼痛,他断不会让她受这份罪! “娘娘呼气……” “吐气……” “娘娘快用力!” “娘娘再用点力……用力……” 腹部的疼痛与下身的撕裂感让顾潇然濒临崩溃,她配合着稳婆的提醒喘息、用力,她狠狠地抓着被子,狠狠地咬紧牙关用着力,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活活地剥去一层皮,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顾潇然满头的长发如同水洗,一缕缕的散乱在枕头与床榻上,就连身上的衣物以及被褥都已经因着她身上的汗水变得湿漉漉的。 突然,她看到了赫然立在房中一脸心痛的帝辛,原本正在用力的她蓦然停下了动作,心头狠狠一颤! “娘娘!快用力呀!娘娘?” 稳婆见顾潇然没了动静,赶忙唤着她,却见她眼神呆滞的看着帝辛,稳婆这才注意到帝辛就站在一边,正要起身行礼,顾潇然突然虚弱的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轻,稳婆只得把耳朵凑近她跟前问道:“娘娘,您想说什么?” 顾潇然用力的喘息着,只是她的体力在迅速的消耗着,干涸的嘴唇轻碰,虚弱的说着:“让……让他……出去,我不想……见到他!” 稳婆听到后赶忙来到帝辛跟前,现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已经顾不上任何礼数,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还是先回避吧,您在这里娘娘根本不能安心生产,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任何心理波动都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 帝辛原本想要陪着顾潇然到顺利产下王嗣,确定他们母子平安后,若她还不愿见他,他再离开这里,可他转眸看向顾潇然时,却见她无力的阖上眼睛,当眼睑闭合的一瞬,他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疏离。 她就如此不愿见他么? 他看着顾潇然筋疲力竭的样子用力地抿了抿唇,须臾转身,离开寝宫! 帝辛始终等在寿仙宫的大厅内,自打从寝宫出来后就没有一刻停歇地在大厅里踱着步子,脸上尽是焦虑的神色,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迟迟的没有传来顾潇然平安诞下王嗣的消息,他悬着的心根本无法放下来。 奉御官看着帝辛焦急的样子不禁也跟着干着急,两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眼睛始终望着通往寝宫的入口处,等待着里面传来喜讯。 直到深夜,这场生产折腾了几个时辰,一盆盆冒着热气的掺了鲜血的水从寝宫内端出去,帝辛的心简直悬到了嗓子眼,几乎每出来一个人就要拉住她询问寝宫内的情况。 可是任何宽慰的回答都无法平复他心底的紧张与担忧。 他几次欲再次踏入寝宫内,却总是想起顾潇然宁愿将眼睛闭上也不愿见到他的样子,每次都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得急不可耐的在大厅里一遍遍的踱步! 突然,一声响亮的啼哭从寝宫传出来,帝辛赶忙走到寝宫门口,只见蓝漓已经把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抱了出来,看着帝辛迎上来时,她喜极而泣,她哽咽着说道:“恭喜陛下,娘娘刚刚诞下一名小王子殿下!” “大胆侍婢,娘娘诞下王嗣你该跟着高兴才是,怎的在陛下面前哭哭啼啼的?”奉御官见蓝漓哭起来,连忙呵斥道。 “奴婢知错!”蓝漓吸了吸鼻子,一想到顾潇然曾经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苦尽甘来,她眼中的泪水就止也止不住。 帝辛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心中的激动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他看着怀中那小小的生命,顿时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个小生命是他与阿然的孩子,他们居然有孩子了,阿然居然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帝辛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抬眸睨向不停哽咽的蓝漓,急切的问道:“阿然现在如何了?” 蓝漓还未开口,司琴便从寝宫里面风风火火地跑出来,一边跑着一边吩咐着:“快去通知庖屋准备催产汤,娘娘这会儿身子虚,使不上力,腹中的胎儿很可能会有危险!” 蓝漓一怔,赶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主动应道:“你去看着娘娘,我这就去庖屋!” 帝辛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阿然的腹中还有一个孩子? 不消片刻,蓝漓的催产汤已经端来,因着顾潇然的体力消耗太大,即便喝了催产汤依旧折腾了许久,废了很大力才最终生下第二个孩子。 当听到第二个孩子的啼哭声后,筋疲力竭的顾潇然终于无力的阖上眼睛,累的昏死过去。 当司琴兴高采烈地把小公主抱到帝辛面前时,帝辛无比震惊,他的阿然无时无刻不在给他创造着奇迹,他已来不及再多看几眼两个孩子,急切地冲进寝宫,所有人为他让出一条路,让他顺畅无阻地来到顾潇然身边。 当他看到躺在床上沉沉睡着的顾潇然时,眼中顿时弥漫着氤氲的水雾。 他缓缓坐在床边执起她的手,狠狠吞咽了下说道:“阿然,好样的,你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厉害吗?你为我诞下了一双儿女,你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唯恐任何的宠爱都不够,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轻轻拨开她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她的脸色惨白,嘴唇更也毫无血色,他不确定她是否可以听到他说的话,但他依旧说道:“你是我帝辛唯一的王后,待孩子满月之日便是你封后之时!” 就在这时,顾潇然的眼尾突然流出一行清泪,帝辛颤抖着手缓缓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泪水就如同绝提一般愈涌愈汹,怎么也擦不干净。 翌日一早,帝辛在九间大殿内宣布了一月后册封苏妲己为王后的事情。 文武百官没有一人持反对意见,毕竟这件事当初帝辛就已经说过,只要她诞下健康的王嗣就封她为后,如今她成功诞下王子与公主,更是锦上添,因此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帝辛的霉头。 下了早朝后,帝辛便第一时间赶到寿仙宫,来到这里时顾潇然正巧用过午膳后睡下。 他坐在床塌边上看着她的睡颜,今日她的气色相较昨日来说明显好了许多,他坐了一会儿仍不见顾潇然醒来,便缓缓起身,来到婴儿床跟前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儿,他们也都沉沉的睡着,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外界的声响。 就在这时,奉御官恭敬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陛下,箕子丞相求见。” 帝辛转眸看看熟睡中的顾潇然,可见她昨日一定是累坏了,吁了口气后离开了寿仙宫。 帝辛来到龙德殿后,箕子,比干,费仲均等在殿外,见到他时三人齐齐地行礼:“陛下。” “三位爱卿进殿说话。” 来到龙德殿的路上帝辛便听奉御官说了三人的来意,闻太师在外征战数载,如今即将凯旋而归,这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因此他们三人的到来便是与帝辛商议如何操办迎接仪式。 “闻太师是三朝元老,殷商达到如今的辉煌盛世,闻太师功不可没,孤到时会亲自出城迎接太师!” 三人均点点头,对帝辛的决定表示认可。 这件事告一段落后,箕子缓缓说道:“陛下,距离岐山地震已过去半年之久,想必西岐的兵马也已经重整完毕,蓄势待发的饿狼胜过猛虎,虽说姬昌如今仍旧关在羑里城,但对于姬发这个人决不可掉以轻心。” 费仲点点头道:“箕子丞相所言极是。” 帝辛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看向比干,问道:“比干王叔有何看法?” 比干微微颌首,说道:“臣认为,如今应当命人严加把守羑里城,决不可叫人蒙混进去解救姬昌,只要姬昌还在陛下的手上一天,就不怕姬发会当真有所行动。” 帝辛点点头说:“嗯,比干王叔言之有理。”他转眸看向箕子又说,“那些武卒继续加强训练,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臣遵旨!”箕子失礼道。 帝辛离开寿仙宫后不久,顾潇然缓缓睁开眼睛,对门边唤道:“漓儿在外面么?” 蓝漓很快跑进来:“姐姐有何吩咐?” “我想看看他们两个。”顾潇然的目光落在床边的婴儿床上。 蓝漓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她讨价还价说:“看是可以,但是稳婆说了,娘娘在月子里应该多多闭目养神,看一小会而就要睡觉。” 面对蓝漓这个管家婆,顾潇然无奈的笑笑说:“知道了。” “我先扶姐姐起来。”说着蓝漓便着手搀扶顾潇然倚靠在床头,又在她身后垫了软软的枕头,这才回身把其中一个婴儿抱了过来,“姐姐,这是王子殿下。” 顾潇然将他抱在怀里,抬手摸了摸他嫩滑的小脸儿,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又说:“把小公主也抱过来。” 蓝漓很快将小公主也抱到了顾潇然的面前,一脸欣喜的说道:“姐姐,你简直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子就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有句话说的真好,这就叫一步到位!” 顾潇然忍不住笑出来,因着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她也懒得与蓝漓多说话,蓝漓也意识到她有些乏了,转身就要将小公主放回到婴儿床上,顾潇然却拦下她说:“让他们躺在我身边吧。” “姐姐这样会休息不好的。” “就这样吧,我想随时都可以看到他们两个。”顾潇然语气笃定的说着。 蓝漓抿抿唇,终是将小公主放在了顾潇然的身边,尔后接下她怀里的小王子也放在了她身边,这才扶着顾潇然重新躺下,还一边说道:“现在两位殿下都已经躺在姐姐身边了,姐姐可不能总看着他们不睡觉哦!” “知道了,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的?”顾潇然揶揄道。 蓝漓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对了姐姐,还没有给两位殿下想名字呢!” 顾潇然看看蓝漓,又看看躺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儿,脑海中却浮现出帝辛的影子,她遂即说道:“让他来取吧。” 302.第302章 花粉过敏 贵妃娘娘诞下龙凤胎一事很快传遍了王城内外,普天同庆,王宫内更是张灯结彩,前来祝贺的贵族与官员们络绎不绝。 帝辛淡笑着回应他们每个人的祝贺,可他的心里却无声地滚动着旁人无法察觉的悲凉。 不知道这个心结究竟何时才能解得开,他的阿然要到什么时候才肯重新接受他,或许这是个漫长的等待,可他已经做好长久等下去的准备。 时至夜晚,奉御官才送走了那些入宫道贺的达官贵人,回到显庆殿内时,见帝辛坐在案几前揉着眉心,看来他已经被那些寒暄烦得头晕脑胀了。 昨晚因着顾潇然生产,帝辛几乎整夜未眠,今早上一早就登上九间大殿,好不容易下了早朝才能再去寿仙宫看看她和两个小家伙,却又因着箕子等人的觐见而回到龙德殿。 忙完政事已是下午时分,前来道贺的人便要踩破了门槛,好不容易刚刚清静下来已是深夜! 奉御官见帝辛明显疲惫不堪的样子,遂即来到他跟前,轻声说道:“陛下,您累了一整天,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 应着,帝辛高大身躯缓缓从筵席上站立起来,奉御官赶忙上前搀扶,帝辛摆了摆手,奉御官才躬身退了一步。 走出显庆殿后,奉御官原本以为帝辛会去寿仙宫,可他却径自朝着嘉善殿走去,奉御官明白他们两个还在冷战期,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僵持到何时? 上次的事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如今一双儿女也已降生,真不知道贵妃娘娘是怎么想的,能得到陛下的宠爱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有一个女子能像她这样糟践陛下的恩宠?又有哪个女子敢如此无视陛下的真情,害他整日魂不守舍? 哎!奉御官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陛下是如何想的,各宫的娘娘径自为他争风吃醋,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他的眼里却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人。 常言道,君王自古多薄幸,可眼前的君王却是个痴情汉! 二十天后,杜婠以及各宫的世妇们一起来到寿仙宫,她们身后的内侍们手上捧着几株百合,这是杜婠一直养在屋里的,以至寒冬腊月也不曾凋零。 蓝漓见着杜婠来此顿感意外,可转念一想,贵妃娘娘生产是宫中的大事,各宫娘娘前来祝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奴婢给各宫娘娘请安!”蓝漓向众人微微欠了欠身后将她们迎进寝宫内。 一入寝宫,众位娘娘便躬身向顾潇然施了一礼,异口同声道:“臣妾向贵妃娘娘道喜!” 倚靠在床头的顾潇然难得能看到杜婠与这些世妇们一起出现的场景,据说上一次一同出现是在九间大殿内,她们一同作证她是狐妖,而这一次,却是来向她道喜。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猜人的心思有时候似乎也是一件技术活儿,只是她懒得去猜罢了,她总是想着过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便不愿与她们计较太多。 顾潇然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莞尔说道:“姐妹们请起。”话音落,她的目光落在了她们身后内侍手上的各色卉上,先是一惊,须臾说道,“现在正值冬季,竟然还能见到这么多反季的朵,真是令人见了就心神愉悦。” 杜婠起身,缓缓说道:“贵妃娘娘,这些是臣妾养在牡丹阁中的卉,室内的温暖,因此冬季也可以生长的异常水灵,如今娘娘诞下了王子和公主殿下,臣妾实在不知道该送娘娘些什么礼物,唯恐任何贵重的物品娘娘也不缺,倒不如送些草,摆在寝宫里馥郁沁香,心神自然悦乐,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婠嫔姐姐客气了,我看到这些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顾潇然转眸看向蓝漓,吩咐道,“漓儿,去将这些摆在屋子里。” “是。”蓝漓听了吩咐后便示意那些内侍们将草摆在了室内各处,整个寿仙宫因着这些漂亮的朵而越发的生机盎然。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杜婠便说道:“娘娘,臣妾想看看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儿,不知方便与否?” “当然可以。” 蓝漓一阵紧张,可顾潇然应允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只是个侍女,面前的女子都是婠嫔娘娘。 杜婠含笑来到床边,顾潇然便闻到她身上有着浓郁的香,顾潇然不禁笑道:“都说婠嫔姐姐酷爱各种草,如今看来当真如此,姐姐身上的香真是好闻。” 杜婠笑了,抬手轻轻摸了摸两个小家伙儿肉嘟嘟的小脸儿,打趣的说道:“生活在这深宫内院中,若是不自己找些乐子,只怕要闷出病来了。” 顾潇然淡淡地抿抿唇,脸上溢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她自然明白杜婠这话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她更也知道杜婠心中是如何的压抑,爱而不得的痛苦她未曾尝试,却可以想象到那种沁入心脾的疼痛。 蓝漓担心顾潇然坐太久会累,她便轻声提醒道:“娘娘,您坐了太久,这会儿该休息了。” “不碍事,今儿个好不容易这样热闹,我倒是开心的不得了,就让我和众姐妹们再聊一会儿吧。” “可是娘娘……” 蓝漓的话还没说完,杜婠便接下了话茬说道:“娘娘身子要紧,聊天不急于一时,臣妾等人改日再来探望娘娘。” “也好。” “臣妾告退。”一众人行礼后退出了寝宫。 她们走后蓝漓扶着顾潇然躺下,一边说道:“哎呀,她们可算是走了,要是每个人都说上一句,还不得把姐姐累坏了?” 顾潇然淡淡地笑了笑,俯身看看床上的两个小家伙,他们两个还未满月,对外界的声音反映还不算太大,此刻睡的极为香甜。 她的目光落在室内那几株百合上面,不禁再次抿唇笑起来,不知怎的,在这寒冷的冬季里见到这些朵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眼前再次回想着杜婠的一言一行,自打她刚刚入宫时她便十分喜欢她,庖屋一同做汤的经历依旧回荡在脑海中,她一度以为自己与她会成为要好的朋友。 只是,她们两个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这就注定她们之间不会存在任何的友谊,想必杜婠也是如同姜梓童和黄蓉妗那样憎恨着她吧。 思于此,她长长的吁了口气。 如今,她已经决定放弃帝辛,根本没有必要再去霸占着他给予的宠爱了,他的宠爱应当给那些甘愿为他付出的女人,而她,恰恰已经不再是这样的女人了。 翌日。 夕阳一寸寸消失在地平线,白昼被黑夜取代,窗外零星的飘起了洁白的雪,还没有将石板路覆盖完全时,帝辛便已经来到了寿仙宫。 他走进寝宫时,顾潇然已经下床,正抱着其中一个小家伙儿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屋内燃着火炉,温暖如春,室内的百合因着她细心的照料开的正艳。 顾潇然猛一打眼便见到帝辛伫立在门边,她神情一滞,这是自她生产后第一次见到他,她却不知道每次她睡熟后他都会来探望她们母子,只是没有命人通禀而已。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还如从前那样气宇轩昂,只是他眉心的褶皱预示着他此刻见到她时心情的复杂。 顾潇然忽视掉他眼中的脉脉深情,故作平静的说着:“正巧陛下来了,臣妾还想着让陛下给他们取个名字呢。” 难得顾潇然能如此平心静气的与他说话,帝辛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迈开长腿踱至顾潇然跟前,垂眸看了看她怀中的小王子,那小家伙此刻正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当帝辛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巧仰头看着帝辛,竟然咧开小嘴儿笑起来,这样一笑就连原本大大的眼睛也跟着眯缝起来,样子可爱至极。 帝辛伸手,蜷起食指碰了碰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勾起唇角说:“我们的儿子生在小寒,就单名一个寒字吧。” 顾潇然一惊,她没有想到帝辛会一眼就分辨出她怀里抱着的是王子还是公主。 她很快隐去眼中的诧异,淡淡的笑了笑,默念了下这个名字,说道:“子寒,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很好听,那……女儿该叫什么呢?” 她今天跟他说话的语气真的转变很大,帝辛心中充斥着无法形容的愉悦,他深深凝了她一眼,见她眼神微微躲闪,他便不再看她,唯恐惊了她。 帝辛踱至床榻跟前,看着睡的正香的小公主,须臾回眸看向顾潇然,说道:“女儿你来取吧。” 顾潇然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转眸看看外面,方才还零星而落的雪此刻已经漫天飞舞,那美伦美幻又纯白无暇的雪仿佛有着魔力一般,瞬间净化了她的心灵,她的心情更加的平和了。 她说:“叫她子雪吧,虽然生在帝王家,要面临那么多的纷争,但臣妾还是希望她能如同雪一样纯净,可以净化空气中一切的污垢。” 说话间,顾潇然不经意垂眸看去,怀中的子寒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她缓缓踱至床边,将子寒轻轻放在了子雪的身边,抬眸之际,一双清亮的凤目蓦然迎上帝辛幽谙的鹰眸。 她很快转开视线,右手手腕却被帝辛蓦然抓住,她回眸看向他,他低声说道:“阿然,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是否可以原谅我曾经的过错?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自己对你的歉疚,这样还不足以得到你的原谅么?” 顾潇然静静地看着帝辛充满真诚的眼眸,目光渐渐移向被他紧紧攥着的手腕,她的手缓缓从他温热的掌心抽离,转身说道:“我没有恨你,根本谈不上原谅与否。” 帝辛深深凝了下眉头,他对着她的背影急切的说道:“那你为何还不肯接受我?” 顾潇然深深吐纳了几次,回眸,深深望进帝辛幽谙的鹰眸里,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我说,我不是苏妲己,你还会说以上那番话吗?” 帝辛愣怔了,面前的女子分明就是苏护送进宫的女儿,况且,他在攻打有苏部落之前就曾见过她的画像,根本不会有错,可是,他蓦然想起寿仙宫内红狐乍现的一瞬,所以他迷茫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顾潇然吁了口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帝辛的迟疑令她明白了一些道理,或许他爱的只是这句躯体,而不是她顾潇然,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的长相,她从始至终都在做着另一个人,无论她如何想要摆脱掉这个身份给她造成的困扰,可她根本无法摆脱。 “我不是红狐,不是妖精,更不是苏妲己。”顾潇然微顿,看着帝辛惊讶的表情,又道,“我来自三千年后,那日我们考古队挖掘殷墟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拥有红狐图腾的铜盒子,后来我的灵魂莫名其妙进入了苏妲己的身体,也是在那日,我第一次在冀州城外见到你。” “我根本没有预知的能力,因为我说出的那些都是我在后世已经知晓的事情,包括你们每一个人的命运。” “直到我发现真正的你是一个好帝王,我渐渐爱上你,我想要去改变你的命运,我想方设法让你参与祭祖大典,不希望你和群臣反目而自作主张纳嫔妃入宫,可是我还是做错了,宫中从此再无太平之日。” “当那些无辜的人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自以为是,原来一早就注定的结局根本无法凭借我一人的力量改变什么,苏妲己还是成了蛊惑帝辛的妖孽,因为她独霸后宫,妃嫔们勾心斗角。” 帝辛呆若木鸡,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原来她一直都在为他做着一切,他却怀疑她。 “阿然……” 顾潇然仰头看向帝辛,说道:“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松过,现在你知道我不是苏妲己了,抱歉,过去的日子里是我害的你真心错付,我欺骗了你原本对苏妲己的感情。” 帝辛依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竟然来自三千年后? 虽然这样的话十分荒谬,可他却深信不疑,她曾给他讲了那么多他从未接触过的新奇事物,她给了他那么多惊喜,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她言语的真实性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里,但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回到原来的世界,那日寿仙宫中红狐乍现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或许是时空之门开启的预示,所以……” “不!”帝辛一脸焦急的看着顾潇然,他听到她终有一日会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底便狠狠地绞痛着,他蓦然捉住她的手,迫切的说道,“再过几日就是你的封后大典,不论你来自哪里,不论你是不是真正的苏妲己,从此往后,你是我唯一的王后,我可以为了你遣退所有后宫,请你不要离开我!” 帝辛眼中满溢着氤氲的水雾,他死死的抓着顾潇然的手,仿佛害怕她会就此消失一般。 顾潇然长叹一声,仰头看他,面色平静的说道:“从始至终你都没有主动问过我需要的是什么,你总是为我安排着人生,让我跟随你的想法做任何事情,我也曾甘愿为了你放弃一切,可是现在……我只想任性这一回,我不会出席封后大典,这不是我想要的。” 说完,她静静的看着帝辛,他眼中充斥着满满的心痛。 顾潇然不忍见他这样的眼神,再次转开视线,说道:“天色不早了,陛下请回吧!” 顾潇然话音落,子雪突然不停地喘息起来,如同哮喘病人一般,小小的胸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她顿时大惊失色,帝辛同样一脸紧张的看着床上的小家伙儿。 顾潇然赶紧将子雪抱起来,紧张的叫道:“漓儿!漓儿!快来人啊!” “来人!”帝辛也同时叫道。 蓝漓与奉御官霎时送外面跑进来,帝辛赶忙对奉御官吩咐道:“快去请国师!” “是,奴才这就去!”奉御官看这帝辛与顾潇然焦急的样子还来不及看到子雪的反映便知道情况紧急,火速冲出了寿仙宫。 国师还没到,顾潇然便发现子寒也如同子雪一样开始剧烈的喘息,他们两个张着小嘴儿,瞪着一双眼睛,仿佛就快要窒息一般,小脸儿憋得通红! “子寒?子雪?”顾潇然惊呆了,也吓傻了,她看看子寒又看看子雪,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 帝辛看着两个小家伙痛苦的模样和顾潇然如泪洗的面颊,他同样惊慌失措! 这样的喘息维持了一会儿,国师便已赶到,当她走进寿仙宫闻到刺鼻的香时不禁凝了下眉头,她很快来到帝辛与顾潇然跟前,说道:“娘娘,请把殿下放在床上。” 顾潇然不舍得把小家伙放在了床上,须臾国师吩咐道:“把窗子打开,再把那些统统搬出去!” 303.第303章 你没资格和她比 所有被搬出寝宫后,因着开了窗子,室内的空气渐渐流通,两个小家伙的症状终于慢慢的缓解了一些。 顾潇然与帝辛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帝辛遂即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国师仔细观察了两个小家伙一会儿,脸上没有太多表情,须臾,淡淡的说道:“两位殿下是对粉过敏所致,表现为阵发性咳嗽,呼吸困难,看样子属于突发性哮喘发作,幸好发现的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陛下娘娘可以放心了。” “粉过敏导致的突发性哮喘?”帝辛神情一滞。 显然,顾潇然也被这样的消息给惊呆了。 “还好是现在发现,若是夜里发病的话,两位殿下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国师缓缓补充道。 顾潇然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些看似赏心悦目的朵会险些要了两个孩子的命! 国师又道:“这些的粉中或多或少都含有毒素,成年人接触无伤大碍,可两位殿下对外界还处在适应阶段,难免会产生严重的反映。” “粉中含有毒素?”顾潇然紧紧地拧起了眉头,她蓦然想起什么似得眉心的褶皱更加的深起来。 杜婠一向爱,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的,而她却偏偏送这些草来寿仙宫,杜婠当真就如此厌恶她么,难道就这样狠心的连她的两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顾潇然又很快甩开脑海中的想法,或许这件事仅仅只是巧合而已,她还是不相信杜婠可以如此的狠毒,竟然对她的两个孩子下手。 并且,退一万步讲,杜婠那样心思缜密的女子,她即便是想要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情也根本不会这样明目张胆,这简直就是故意给人留下把柄,难道她就不怕被帝辛迁怒? 思于此,顾潇然更加肯定这件事或许仅仅只是巧合,毕竟杜婠是那样聪明的女子,断不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帝辛始终盯着两个小家伙,看着他们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这才移开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顾潇然,又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问道:“阿然,你在想什么?” 顾潇然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没什么。” 不论杜婠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件事情她都不准备告诉帝辛,她不想在宫中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她怕了这些勾心斗角,是非争端。 听到顾潇然如此一说,帝辛更觉她定是有什么心事,只是她不愿说他便不问。 顾潇然很快转开投注在帝辛身上的目光,眼神渐渐暗淡下来。 她不管杜婠究竟恨她与否,又或者真的有意加害她,她只想让宫中的纷争少一些,而帝辛恰恰就是所有纷争的源头,只要她放弃了帝辛,那么宫中便少了许多的麻烦事,她的一双儿女也会安然度日。 翌日,蓝漓被顾潇然支去了分宫楼,她站在分宫楼通往各宫的小径上,目光直直的望着通往九间大殿的方向,等待着帝辛下朝。 她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虽有迟疑,却因着这是顾潇然吩咐她做的事情便也不得已应了下来。 蓝漓远远的见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时,踌躇的抿抿唇,须臾近前俯身作揖,恭声说道:“陛下,贵妃娘娘今晚邀陛下前往寿仙宫一聚。” 帝辛听到这一消息深感意外,可他心底的喜悦很快将意外驱散,直到蓝漓退下后他脸上的悦色依旧没能平息,反而越发深邃起来。 见着帝辛如沐春风的样子,奉御官不禁笑道:“陛下如今可谓是苦尽甘来了!” 帝辛没有看向奉御官,脸上挂着难掩的月色,径自呢喃自语道:“何止是苦尽甘来?” 他的阿然终于肯接受他了!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样的形容词可以准确概括他激动的心情? 他若不是九五之尊,只怕要激动的大吼大叫! “走,回嘉善殿,孤要去好好准备一下!”他简直开心的发疯,开始觉得时间过得慢了,恨不得马上就到天黑。 “可是陛下,待会儿您不是还要在龙德殿召见费大夫商议……” “吩咐他明日再来。”帝辛打断奉御官的话,说着便迈开大步朝嘉善殿走去,脸上的笑容是奉御官半年多以来都不曾见到过的。 开着帝辛雀跃的背影,奉御官无奈地摇摇头,可也很快的笑了起来,帝辛与顾潇然僵持了这样久,如今终于可以苦尽甘来,难免他也跟着开心,他赶忙追上帝辛的脚步说:“陛下您慢着点儿,娘娘邀您今晚相聚,急个什么劲儿?” “孤巴不得马上天黑!” 夜晚很快来临,帝辛如同一个准备相亲的男人一般将自己捯饬的异常俊逸,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寿仙宫走去。 “陛下,贵妃娘娘此刻正在大厅内等您。”蓝漓作揖道。 “嗯。”帝辛开心的应道,径自朝大厅走去。 每接近大厅一步,帝辛心中的喜悦便加深一分,直到他踏入大厅,见到一身华服的顾潇然缓缓从案几前站立起来,他唇间的大笑转为深情的微笑。 顾潇然微微施了一礼,轻声唤道:“陛下。” 虽说她的称谓依旧透着几分疏离,可她能主动约见他,帝辛还是开心的不能自己,竟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 帝辛疾步踱至顾潇然跟前,顷刻抓住她的手,情深脉脉的注视着她的眼,轻声唤道:“阿然,你当真肯原谅我了吗?” 顾潇然微微一笑,两只柔软的小手儿巧妙地挣脱开他炙热的大掌,缓缓说道:“这是臣妾为陛下准备的酒馔,望陛下喜欢。” 帝辛看了看满桌子丰盛的肴馔,说道:“只要是你为我准备的,即便是吃糠咽菜,我也会喜欢。” 顾潇然眼波微动,她抿唇笑道:“陛下请坐。” 帝辛深深注视了她一眼方才落座,顾潇然也一并坐在了他的身边,为他斟了一盅酒,送到他面前,说道:“陛下请用。” 帝辛完全被顾潇然今日的举止给弄懵了,他虽有诸多疑问,却还是接过她递来的酒,开心地一口饮下。 他将空酒杯放在案几上转眸看向顾潇然,正要问她今日为何突然如此古怪的时候,只见顾潇然再次为他斟满了一盅酒送到嘴边。 帝辛深深凝了顾潇然一眼,终还是接下酒盅饮下,紧跟着第三盅,第四盅。 他始终如一的静静的看她一眼,然后听话的把酒喝完,直到她将第五盅酒递到他面前时,帝辛终于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那酒盅碰到他唇的动作,他拧紧眉头问道:“阿然,我不能再喝了,会醉的。” 帝辛的酒量顾潇然知道,他酒量不太大,也曾喝多过几次,因此她今日才有意要将他灌醉。 她心底蒙着一层不会被人识破的忧伤,脸上却笑靥如:“你比我能喝,我只是想跟你一起醉一回,你喝的差不多了我再喝。” 帝辛有点儿哭笑不得,他更加疑惑顾潇然的用意了,只是,他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他主动接下她手中的酒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须臾又因着格外高兴而自斟自饮了几盅,不消片刻,他醉眼迷离的看着顾潇然说道:“我也想和阿然一醉方休。” 顾潇然鼻间酸涩,眼中被昏黄的油灯映衬的波光粼粼,她与帝辛接连喝下了几盅酒。 直到帝辛根本无法下咽,顾潇然再次为两人斟上一盅,帝辛喘着粗气,说道:“阿然……当真不能再喝了……” “不。”她拒绝,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定定的看着帝辛,又道,“这一盅是咱们的交杯酒,一定要喝。” 帝辛薄薄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充满幸福的弧度,他道:“好,交杯酒,阿然,我等这一刻……等得好苦!” 他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终是与她两臂相缠,举杯对饮。 迷离之际,他看到她眼中的水雾,心蓦然揪了一下,顷刻将她揽入怀里,长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呼出的热气夹杂着浓郁的酒香。 他狠狠吞咽了下,通红的俊脸一寸寸下压,在即将捕捉到她红润的唇瓣之际,她却倏然转头,挣开他的怀抱。 他微微一怔,她低笑着说道:“子受……在这里等我。” “我等你……” 帝辛应了一声,便见到顾潇然缓缓起身离开大厅,不一会儿,他的眼皮就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阖上。 顾潇然出了大厅,蓝漓静静地守在外头,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说:“姐姐,你当真要这样做吗?陛下他……” 蓝漓实在说不出后面的话,她虽是个旁观者,可她却同样的心痛,她没有料到,顾潇然想要离开帝辛的心情竟是如此的决绝,不惜用这种方式将他推给别人。 “去吧。”顾潇然淡淡的说道。 “姐姐?” “快去!” 见顾潇然恼了,蓝漓脸上的泪水更加肆虐:“姐姐,蓝漓不去,死也不去!” 顾潇然长吁了口气,气恼的看着蓝漓说道:“你不去是不是,好,你不去我叫别人去!”她遂即高声喊道,“司琴!” 司琴同样一脸的心疼,她来到顾潇然跟前说道:“姐姐,难道非要这样不可么?若是陛下明早醒来怪罪下来的话……” “你去不去?”顾潇然没有回应司琴的话,再次说道,“若是你们都不去,那我自己去!” 说着,顾潇然便朝着寿仙宫外面走去,司琴与蓝漓哪舍得让她自己去? 她们二人赶忙拦下顾潇然,心有不甘的说道:“姐姐,我们去,我们去还不成吗?” 两人互看一眼后抿抿唇,终是朝寿仙宫外走去。 顾潇然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仰头,对着深谙的夜空泪如雨下。 就这样结束吧! 当杜婠听到顾潇然约她去寿仙宫一聚的时候,她充满了意外,她隐隐的觉着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可她毕竟这是个嫔,面对贵妃娘娘的邀请她根本没办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跟随蓝漓与司琴走上一遭。 可当她走进寿仙宫大厅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贵妃娘娘,反而只有帝辛趴在案几上,大厅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帝辛已醉的不省人事。 杜婠一症,不禁疑惑起来,她百思不得其解,苏妲己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婠嫔娘娘,奴婢告退。” 蓝漓与司琴二人作揖后缓缓退出了大厅,杜婠还想问问她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们的影子,她只得转眸看向帝辛。 面前的男人对她来说无疑拥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吸引着她一步步朝他走去。 杜婠缓缓坐在帝辛的身边,帝辛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一动不动地趴着,时不时的喘着粗气。 那张俊逸若仙的面庞正埋在他的臂弯中,仅仅露出他迷人的侧脸与耳廓。 杜婠抬手,轻轻抚上帝辛侧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又仔仔细细的注视着帝辛。 当她抚上他英俊的侧脸时,心中的悸动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或许在他沉醉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才能如此的近,近的仿佛他们之间是存在爱情的。 是呀,面前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啊,他们本该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 帝辛仿佛察觉到正有一抹柔软的指腹在他面颊上来回的摩挲着,他缓缓抬起头,醉眼迷离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只是画面有些模糊,隐约觉得她变了样子,却仍旧深信这就是他的阿然,她终于肯原谅他了。 她此时此刻的动作是无比的温柔,仿佛倾尽了她所有的柔情在动情的抚慰着他,他渐渐地勾起了唇角,身体重心朝她倾斜过去,口中唤着她的名字:“阿然……” 杜婠一怔,紧跟着帝辛沉重的身躯便已经压在了她的肩头,将她压得有些坐立不稳。 她对他称呼的疑惑随着他粗重的喘息渐渐抛到了脑后,她垂眸,静静地看着躺在她肩头的帝辛,他眼眸微微合着,长而浓密的羽睫如同蒲扇一般微微颤动着,在昏黄的油灯映衬下散发着淡淡地金黄色光泽。 “夫君。”杜婠轻唤了一声。 帝辛终于又有了反映,他缓缓支撑起身子,醉眼迷离的看着面前的影子,俊脸突然凑了上来,杜婠阖上眼眸准备迎接他给予的吻。 而他实在醉的一塌糊涂,在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唇瓣时,却因着重心不稳再次趴在了她的肩头。 杜婠眼神瞬间变得失落起来,她试图将他扶起,可他的身子太重,她根本没办法扶他起来。 不知两人这样的姿势僵持了多久,帝辛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这样的香气令他深深蹙了下眉头,他的阿然身上的味道很淡,他瞬间警觉起来。 当帝辛废了好大力气径自从她肩膀上起身时,杜婠深情款款的注视着他,着手要褪下他身上的衣物,然而这一刻帝辛却清楚的看到了她的面容。 帝辛迷离的醉眼瞬间放光,昏沉的头脑也一下子变得清醒,他蹙着眉头说道:“怎么会是你!” 杜婠一怔,很快掩藏好受伤的心情,笑靥如的说道:“陛下难道忘了吗,您方才躺在臣妾肩头睡了好一阵……” 杜婠的话还没有说完,帝辛蓦然起身,因着醉意还没有完全醒转,他向后踉跄了几步。 杜婠很快起身扶住帝辛,却被他蓦然推开:“滚开,孤不想见到你!” 杜婠眼中充斥着满满的心痛,一想到只有在他醉到不省人事的时候才会那样安静的依靠在她肩头,她的心就如同刀绞一般的疼! 帝辛踉跄着准备离开大厅,杜婠目光一紧,唤道:“陛下!” 说着,她快速跑到帝辛面前,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帝辛的眼睛,在他的目光还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之际,杜婠迅速褪下了自己的衣物,那玲珑有致的体态顷刻展现在帝辛的眼前。 胸前的高耸随着她的喘息一下下起伏着,她将自己一丝不挂的呈现给了帝辛,只期盼着他这个正常的男人可以分给她哪怕一点点的关爱。 “陛下,今夜就让臣妾来服侍陛下吧!”说着,杜婠蓦然扑向帝辛,紧紧地搂抱住他的腰身。 帝辛微微一怔,但很快他的意识恢复,用力掰下杜婠缠在腰间的手臂,狠狠将她推向一边,由于惯性,杜婠尖叫了一声后蓦然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现在已是寒冬腊月,虽然大厅里燃着暖炉,可她未着寸缕的躯体仍旧在剧烈的颤抖着,即便这样,身体上的寒凉仍旧远不及心中的寒意。 她对着帝辛即将离开的背影,悲愤的喊道:“陛下,臣妾究竟哪里比不上贵妃娘娘!” 帝辛摇摇欲坠的背影微滞,须臾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根本没资格和她比。” 冷冷的说完,帝辛便离开了寿仙宫大殿。 当杜鹃从外面走进大厅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丝不挂的杜婠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瑟瑟发抖,杜鹃一惊,赶忙来到跟前,从地上捡起衣服披在杜婠的肩上:“娘娘,回宫吧。” 杜婠眼中尽是悲痛的神色,她咬牙切齿的吼道:“苏妲己!这份羞辱,我杜婠总有一天会让你百倍千倍来偿还!” 304.第304章 今晚只有我和你 醉眼迷离的帝辛踉跄着来到寝宫的时候,寝宫门紧紧地闭合着,蓝漓与司琴二人因着帝辛的出现顷刻间瞠目结舌。 “陛……陛下!” 帝辛没有理会她们两个,醉眼始终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尽是心痛与愤懑,他踉跄上前,扬起手便狠狠砸向厚重的门板,巨大的声响顷刻响彻在昏黄的走廊内。 “哐哐!” “阿然!阿然开门!” “哐哐!”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帝辛仍旧在大力地敲着门,他虽已醉,可他的大脑却该死的异常清醒,他还记得方才他的阿然与他在大厅里的一幕一幕,她与他饮下交杯酒,她眼中的泪水…… 原来这一切并非她已原谅他,而是她一早就准备好将他拱手送人! “哐哐!” “阿然开门!阿然,我有话……要对你说!开门!” “哐哐!” 又是两声重重地敲门声响过,寝宫内霎时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帝辛拧眉,手肘撑在冰凉的门板上,犯晕的额头抵在上面,粗重的喘息着,对着门板缝隙呢喃:“阿然,为何要这样做?你当真如此想要与我划清界限么?” 回应帝辛的仍旧是婴儿的啼哭,蓝漓与司琴看看紧阖的房门又看看帝辛,她们终是抿抿唇来到帝辛跟前说道:“陛下,您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两位殿下怕是吓到了。” 帝辛长叹一声,自嘲一笑,隔着门板说道:“阿然,我这就走,除非你愿意再见我,我决不会来烦你!” 说完,帝辛缓缓支起身子,向后踉跄了两步后再次深深凝了眼紧阖的房门,眼中的神情充满心痛。 当他最终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寝宫时,蓝漓与司琴二人终于收回视线,看着帝辛心痛的模样她们难免有些于心不忍,回眸,寝宫的门子依旧没有打开,房中的小家伙儿终于安静下来。 翌日,太师闻仲终于凯旋而归,帝辛亲自率领众位大臣前去城外迎接,一身绛紫色龙袍的帝辛跨在追风的背上,锐利的鹰眸直直的望着远处的官道。 不多时,迎面传来一阵马蹄的踢踏声,紧跟着是视线里卷起的烟尘,不消片刻,一支浩大而工整的队伍赫然朝着朝歌城奔驰而来。 帝辛率先下马,奉御官赶忙来到跟前接过缰绳。 箕子与比干乃至朝中的大臣们均齐齐下马来到帝辛身后,一同迎接闻仲。 闻仲是三朝元老,为殷商立下赫赫战功,更有御赐雌雄蛟龙金鞭,上惩昏君,下伐诸侯,拥有绝对的大权。 如今他在外征兵数载,终于凯旋而归,再次为殷商立下汗马功劳,帝辛于情于理也该亲自出城相迎。 迎面的军队终于停滞下来,为首高大战马背脊上正坐着一名身披铠甲手执打神鞭,满头白却气冲霄汉的老者,他见到帝辛时立刻下马,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帝辛走来。 高大魁梧的身躯立即在帝辛跟前站定,拱手,单膝跪地道:“老臣参见陛下!” “闻太师快请起!”帝辛立刻将他搀扶起来。 闻仲起身,炯炯有神的眼眸遂即看向帝辛,说道:“多年不见,陛下可安好?” “托太师之福,孤一切安好,如今太师再立战功,孤深感欣慰,现已在显庆殿设下筵宴,望太师务必赏光。” 考虑到闻仲舟车劳顿,整场筵宴并没有持续太久,然而,就是在这短暂的筵宴过程中,帝辛还是听到了他最不愿听到的事情。 闻仲竟然让他册封杜婠为后! 当筵宴结束后,帝辛命人将闻仲送会太师府,他则是独自坐在显庆殿中陷入沉思。 半月后。 杨禄嬣来到寿仙宫,告诉她一个令人感到意外的消息,她说:“我听说今日九间大殿之上,闻太师力荐杜婠册封王后。” 顾潇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唇角勾起一弯若有若无的弧度,须臾淡淡的说道:“这是件好事啊。” 杨禄嬣同样表情淡淡,她勾着唇角,不禁轻笑了一声:“对,这对于杜婠来说自然是好事。” 顾潇然看着杨禄嬣,虽说杨禄嬣总是一副清冷的态度,说出的话多半也是阴阳怪气的,可她清楚杨禄嬣脾气古怪,更也知道她这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只是现在,她已经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了,她说:“这件事对其他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杨禄嬣深深凝了顾潇然一眼,须臾拿起案几上的茶盅浅浅地抿了一口,又说:“你或许可以变得了帝辛,但是却骗不了我杨禄嬣,我知道你对帝辛的感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忘记的,难道你就这样甘心将王后之位让给杜婠那样恶毒的女人么?” “恶毒?”顾潇然不禁轻咦。 杨禄嬣嘴角又是一勾,睨着顾潇然的眼睛说道:“杜婠爱,只怕宫内无人不知,且不说她上一次是否有意加害两位殿下,但是你真的相信黄蓉妗那个草包想得出用白玉兰来招引蛇的把戏么?” 顾潇然眼中的神情突然一滞,她不禁拧起了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 “虽然我不知道腊梅的事情是否与她有关,但是首先宫内的虿盆之事定和她脱不了干系,黄蓉妗只是她的替罪羊而已,而黄蓉妗的死定是她杀人灭口的结果!” 杨禄嬣说的笃定,她的分析更也充满了可信度,至少在这一刻顾潇然是无比相信她的,她突然想起了那日习秋投河自尽的事情,当时她就觉得这件事很可疑,却从来没有往杜婠的身上想过,一时间她顿感脊背发凉,真没想到杜婠竟然可以隐藏的如此之深! 须臾,顾潇然又摇摇头,说道:“若是以你所言,就连习秋也该是杜婠所害,可是那日习秋坠河后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被人退下去的。” 杨禄嬣无奈地深吸了口气,她说:“我原本以为你够聪明,竟没成想,你居然也有失算的时候,”她微顿后又说,“当日习秋投河时杜鹃在场,并且你别忘了,杜婠的父亲是司天监太师杜元铣,他对星相十分了解,杜婠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能分辨出何时会降雨,那场大雨自然将所有的证据全部冲刷干净了,现在你还在疑心什么?” 顾潇然倒吸了口冷气,因着杨禄嬣几句话将她所有的疑虑全部解开了,她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女人竟然可以这样恐怖过,就连姜梓童都不曾给过她这种感觉。 一想到那个在所有人面前贤良淑德的婠嫔娘娘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角色时,她背部发凉,手心竟也冒出了冷汗。 然而杨禄嬣接下来的话更加令她一阵紧张! 杨禄嬣说:“若是杜婠坐上了王后的位置,你觉得她会如何对你?” “我……” “即便你不怕她对你痛下狠手,那么你能保证她会善待你的两个孩子么?对于杜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来说,你的孩子无疑是她最大的眼中钉,她怎么可能放过,即便你有一天离宫了,不再与她争,她也断不会容得下你的孩子。” 听到这里,顾潇然的眉头紧紧地蹙起,她咬紧了嘴唇。 “若是杜婠不除,即便你离开这里,你也永远得不到安生,你的孩子更也不会平安长大!妲己,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 “我好心待她,并决定将子受让给她,她却是如此回报我的么!” 直到杨禄嬣走后,顾潇然仍旧沉浸在与她方才的对话中,蓝漓过来将她面前渐渐冷却的茶水端走,她离开的一瞬顾潇然蓦然从案几前站立起来,对着门外的司琴吩咐道:“我先出去一趟,你好好照顾他们两个!” 说完,不等司琴反应过来,顾潇然便已急匆匆地出了寝宫! 当顾潇然来到分宫楼时竟意外见到杜婠! 杜婠见到顾潇然时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她眼底那微不可查的得意之色还是被顾潇然捕捉在目,她像是一个胜利者正在向她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臣妾向贵妃娘娘请安。”杜婠微微作揖。 顾潇然此时此刻见到杜婠依旧是这样得体的样子时心底对她的厌恶愈发强烈起来,她轻笑一声说道:“说不定再过几日就是本宫称呼你为王后娘娘了。” 杜婠神情一滞,很快恢复了平静,淡笑着说道:“娘娘言重了。” 顾潇然凑近杜婠,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明知道婴儿不能接触那些含有毒素的粉,竟然将它们送到寿仙宫,你究竟按的什么心?” 杜婠神情一滞,很快笑道:“娘娘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什么有毒的?这些都是臣妾一只养在身边的,臣妾不是还好生生的?” “你不要装蒜了,不仅如此,就连黄嫔的死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愤懑的说道,顾潇然越过她径自离开,然而杜婠突然转身,在她身后急切的喊道:“贵妃娘娘!” 顾潇然脚步微顿,杜婠上前,神情明显已有些紧张起来,她反复吐纳了几次,仿佛是在用这样的动作来缓解心底的慌乱,须臾说道:“想不到你这样早就知道了,”她淡淡一笑,又说,“知道又如何,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向陛下证明这些都是我的所作所为。” 顾潇然转身,一双眼含着愤怒的水雾,想不到杜婠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承认下来,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只是因为陛下吗?如果你想要成为他的女人我可以把她让给你,你收手吧,我保证不会再追究此事!” “嗬!”杜婠冷笑声音,眼中充斥着心痛,“让给我?哈哈,让给我?”杜婠又深深的拧紧了眉头,道,“难道你觉得,你给我的羞辱还不够深刻吗?苏妲己,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就断不会收手!我要想方设法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杜婠眼中满溢着狂狷的妒火,这样的神情还是顾潇然第一次在杜婠的脸上见到,却有着比旁人更加狰狞的感受。 “关于粉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而已,苏妲己,如今本宫就要被封为王后,我们慢慢玩儿,你就等着接招吧。”杜婠的声音很轻,可是却透着彻骨的冷寒。 一想到杜婠将恶毒的手伸向她的两个孩子的时候,顾潇然的心底便涌动着奔腾的怒焰,她可以容忍一切,可以承受来自杜婠的一切挑战,唯一无法忍受的就是她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她狠狠说道:“我警告你,只要本宫不同意,你休想坐上王后的位置!” “你还不知道吧,力荐我的人是当朝的三朝元老闻太师,他权倾朝野,即便陛下不同意此时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杜婠一脸讥诮,又笑道,“况且,你是妖孽的事情早已经传入了闻太师的耳,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为好,呃,对了,差点儿忘了告诉你,闻太师手中的雌雄蛟龙金鞭上打昏君,下打奸官,更何况是一个迷惑陛下的妖女?” “正巧,这个时辰陛下应该快要批阅完奏章了,或许你可以让陛下求闻太师放过你一命。”说完,杜婠深深凝了顾潇然一眼后,转身离开。 顾潇然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攥紧,不知她在冷风中站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阿然!” 帝辛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惊讶,他万万没有料到顾潇然会出现在分宫楼,若不是在等他,他真的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在这里。 顾潇然转身,帝辛将奉御官支开,径自来到顾潇然的面前,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心绪,半个多月前的事情仍旧令他耿耿于怀,因此,他不确定今日她的到来会是因为怎样的原因。 “我答应做你的王后。” 这是顾潇然见到帝辛后的第一句话,帝辛神情一滞。 “怎么,你是没办法擅自做主么?”顾潇然问道,抬眸,清亮的凤目看着帝辛的鹰眸,她知道这些天闻太师一定会给帝辛施压,可她为了她的两个孩子,根本没有退路,她只要停滞不前就无法确保他们的安全,她别无选择。 “不,”帝辛微顿,深深看着顾潇然的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又突然间答应了封后,可他还是从心底里由衷的开心,他抓起顾潇然的手,说道,“阿然,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应允!” 顾潇然淡淡的笑了:“今晚,你来寿仙宫吧。” 帝辛又是一怔,他凝着眉头看她,她遂即解释道:“今晚只有你和我。” 帝辛脸上的笑容渐渐划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潇然,心中的感觉又疑惑又激动,抓着她的手紧了紧,试探性的问道:“真的?” “傻瓜,当然是真的。” 顾潇然脸上的笑容在帝辛心底激起一圈圈涟漪,他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睛里笑容越发深邃。 夜晚很快来临,顾潇然吩咐蓝漓与司琴将子寒与子雪送去了单独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里,寝宫内只剩下她与帝辛两个人。 这样的感觉时隔太久,他们或许都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一刻让他们暂时的忘记自己,忘记一切,身体与心灵的相互交融,整整一|夜,他们挥汗如雨,一次次索要不知疲惫。 又一次,他将她揽入怀里,一下下摩挲着她光洁的皮肤:“明日早朝我就会宣布封你为后。” 顾潇然淡淡的笑了笑,用沉默回应了这句话,她的情绪渐渐从欢愉中回到现实,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不让杜婠得逞。 突然,他的大掌自她的丰盈一寸寸下滑,当即将抚上她小腹时,顾潇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别!”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 她嘴唇微微蠕动了下,说道:“皱了。” 刚刚生产不到两月,她腹部恢复的还不好,原本光滑的腹部皮肤更是爬满了褶皱,虽然她觉得这是幸福的痕迹,但她不敢决定帝辛会毫不在意。 谁知帝辛突然起身,她赶忙捂住小腹,嚷道:“别看,很丑!” 他缓缓拉开她护住腹部的手,她羞恼地将脸转开,他接着昏黄的油灯看到她腹部那一条条狰狞的纹理,剑眉紧锁,眼中尽是心疼,他吞咽了下,说道:“依然很美。” 说完,他缓缓俯身,薄软的唇温柔的落在她布满褶皱的腹部,一下下轻柔的吮吻、舔|舐着,灵活的舌尖探入脐窝,痒痒的触感引来她一阵阵轻颤。 她试图捧起他的脸,他却将她的手压下,继续着方才的动作,而他仿佛不能满足,唇瓣寸寸下移,灵舌如游龙一般渐渐穿过丛林,来到山涧。 他听到她浅浅的吟唱,内心受到极大的鼓舞,游龙寻到诱人的珍珠忘情的嬉戏起来。 她抓住他的长发,渐渐平复下来的身体迅速升温,她叫嚷道:“够了!我好难受!” 谁知,他根本舍不得放过她,游龙恋恋不舍的吐出那颗敏感的珍珠,渐渐下滑,寻到山谷,冲破层层迷雾,没入山泉中…… 【vip群号:338-629-401】 推荐好友文文《阴阳鬼道》作者:神级小白文 305.第305章 报应来了 或许近一年来,顾潇然都不曾想过自己还会与帝辛如此亲昵的在一起。 虽说她今天的举动有些冲动,或者说有点儿恶意甚至是别有用心,但她却也是发自内心的渴望着眼前的男人,她试图冲破心底重重的阻碍,让自己和他重新开始。 她清楚自己内心的情感,她是爱这个男人的,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她只是厌倦了宫中四伏的危机,厌恶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然而,当杜婠亲口对她承认那些恶行的时候,她却坚定了心中的念头,她一定要除掉杜婠,为了帝辛,更为了他们的一双儿女…… 寿仙宫内的油灯忽明忽暗,散发出来的昏黄光亮掩盖不住身下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型与她娇柔妩媚的特质,她光洁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是那样诱人,如同这世上最有效的催情药剂般轻易撩拔了帝辛的灵魂。 分别的太久,他太过思念她的味道,思念她给予的温存的爱抚,他的身体越发滚烫起来,灵活的长舌肆意地在她身体中翻滚着,一次次触碰着她最为隐秘而敏感的部位。 她轻颤着、娇嗔着,柔软的小手儿正狠狠地抓着他的肩膀,试图让身体中的感觉平复下来,然而这种刺激的感受却丝毫没有因着她的动作消减分毫,反而愈来愈烈。 她在他的攻势之下已经没有任何的招架能力。 身下的肿胀愈发挺立、粗壮,如同千万只小虫在不停地啃咬着,蠕动着,那种疼痒掺半的感觉令他异常难耐。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不准备轻易放开他,他太享受她魅人的轻吟,看不够她沉醉而隐忍的模样。 帝辛将她一条柔美修长的腿蜷曲,大掌捧住她丰润的臀轻轻托起,游龙探索的越发深入,激烈的感受让顾潇然蓦然惊叫出声。 然而身下的动作依旧在肆虐着,那条灵动的游龙每一次都潜入潭底捕获里面醉人的蜜津,她迷离之际听到他粗重的喘息与低沉的轻哼,湿滑的游龙却没有任何阻碍的依旧在肆意翻搅,发出啧啧的声响。 身体上强烈的渴望迅速蔓延至帝辛的身体百骸,他吸吮的越发用力、深入,空旷温暖的寝宫内啧啧的声响不绝于耳,如同最动人的音律令听到它的人全身轻颤,忘情的享受着这曲天籁之音。 帝辛像是要不够她,仿佛那甘泉中溢着这世上最香甜的美酒,轻易能令他欲仙欲醉。 突然,他缓缓将长舌从她身上抽离,跪坐在床上,双手将她丰满圆润的臀部高高托起,昏黄的油灯下,她美丽的湿地正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广阔的空气中,更也暴露在他眼前。 顾潇然全身绷紧,俏脸滚烫,因着强烈的羞涩感霎时变得绯红一片,她不好意思地将脸转开,毕竟他们两个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能在一起,她的身体还是这一年来第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难免她会显得不自在。 帝辛今日的热情更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她羞涩地咬紧了唇瓣,小声嘤咛:“别看……” 顾潇然黑色的长发静静地散落在枕边,有几缕更是垂落在床榻上,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柔美异常,她脸上的羞涩看在他的眼中更是楚楚动人。 “阿然……” 帝辛性感的喉结缓缓滚动了下,溢出薄唇的声音暗哑低沉,充满了蛊惑,他依旧在粗重的喘息着,每一次的呼吸都令她没来由一阵悸动。 “子受,不要看。”她抿抿唇,因着方才他的热烈而剧烈喘息,原本红润的唇瓣已经微微干涸,看向他的眼神中秋波荡漾,柔美的让他爱不释手,甘愿一寸寸在她身体中沦陷着自己。 他再次喘息,眼中充斥着满满的渴望,他放下她的臀瓣,身体前倾吻住她的唇,湿滑的长舌勾勒着她小巧柔美的唇型,干涸的嘴唇再次变得湿润艳丽,他喘着粗气,却异常温柔的说道:“怕什么,很美,你的一切都很美,不要觉得难为情,我爱的快要发疯了!阿然,给我。” 顾潇然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着,险些从胸腔里跳出来,她的身体同样在渴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知道她根本无法拒绝他的这一要求。 她抿抿唇,松开紧咬的唇瓣,迷离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帝辛深谙的鹰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帝辛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英俊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魅人的笑容,他身体下移,大掌自她胸前的高耸一寸寸下滑,最终重新托起她的臀瓣,放在他双腿之上。 他炙热的某一点正巧因着这样的姿势而直直地抵在她的湿地上,微凉的坚挺顷刻触碰到那片柔软温热的湿地后兴奋的弹动着,越发的壮大。 他腰身轻轻向前,坚挺触碰着她的力道微微重了一些,却不足以没入,这样轻微的动作反复了几次后,像是触动了某一个机关一般,山泉肆意的倾泻而出。 他终于无法承受身体上的难耐与肿胀,向前的动作略微加大,强壮的炙热霎时冲破幽谷的守备直直探入,但仅仅探入了一半。 它像是一个快要被烈日燃烧殆尽的人终于找寻到了一处避暑山庄一般,兴奋的跳跃着,被舒服的感觉紧紧地包裹着,它懒懒的不愿再动。 慵懒的休息了片刻,它仿佛开始好奇自己置身之处,慢慢地向里面探索,却又调皮的不愿进入更深,总是深深浅浅的徘徊着。 顾潇然被他的动作弄得全身紧绷,一下下颤抖着,她抓紧他的手臂,红唇微张,然而帝辛将这一动作判定为她在向他索要。 他再次身体前倾,将长舌送到她口中解渴,这样的动作却让那个坚硬的小家伙儿更加深入的探索进密林幽谷。 顾潇然忍不住轻哼出声,这样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他暴风雨一般的吻中。 长舌在她口中肆意地翻搅着,勾缠着她小巧的舌尖,最终强势地将它拖入自己的口中。 身下的律动依旧在缓慢的进行着,没有停歇,更没有大幅度的冲撞,仿佛在用这样轻柔的动作对待一件倾世珍宝。 “唔……嗯……” 顾潇然被他吮吻着,从鼻间溢出的声音一下下撩拔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身下的女人已经抵达巅峰,他却依旧不愿这样轻易的放开她。 肿胀蓦然停下一切动作,一丝空虚感袭上顾潇然的心头,她看着帝辛,眼神中充满了欲求不满的流光。 这样的顾潇然对帝辛来说是毫无抵御能力的,帝辛眼神含笑的注视着这样一副惹火模样的顾潇然,然后把她拉起,让她骑坐在自己的腿上,而那抹肿胀再次深入的抵在幽谷尽头。 她如瀑的长发肆意披散在柔美的背部与肩头,这样的动作让她如藤的手臂下意识勾缠住他的脖颈,而她脸上的神情充满了诱|惑。 帝辛眸子散发着惊艳的光芒,他邪恶的勾了下唇角,低笑了一声,捧起她的脸再次吻了上去,她沉醉地回应着他的每一次攻势,然而当他使坏地重重一顶,她终于惊叫出声,一脸娇羞的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 顾潇然蹙着眉头嗔责道:“子受,你太坏了!啊……” 刚刚责备他一句,他就不满的再次顶上她的尽头,顾潇然忍不住惊叫,紧接着脸红的如同一颗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他将她柔美的长发缕到耳后,深邃的鹰眸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的面颊。 昏黄的灯光下,顾潇然看着来自帝辛的炙热眼神,心跳愈发狂乱,脸颊像是在发烧,然后她娇羞的嗔责道:“你居然又这样看着我!” 帝辛的目光更加炙热起来,那张冷傲决然的脸上难得的充满了戏谑,很快,他眼中的戏谑渐渐转为认真,他一本正色的说道:“真想就这样一辈子,永远不放开你!” 顾潇然忍不住轻笑一声,她含笑的凤眼看着帝辛的鹰眸,修长柔软的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说道:“真受不了你,这样的话你居然可以如此严肃的说出来。” “不然要怎样说?这样?还是这样?”帝辛捏起一撮她柔顺的长发,那发梢在她的脸颊与脖颈上搔着痒,脸上的严肃一瞬间再次被戏谑取代。 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现在的戏谑与方才的认真简直判若两人。 “呵呵……好痒哦,别闹了。”顾潇然咯咯的笑着,不停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躲避着帝辛的搔痒,语气有点儿撒娇。 然而她却忘记了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依旧是紧密贴合的状态,因着她左右扭动,帝辛的炙热越发的肿胀起来,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下渐渐被撑开的那种饱胀感。 俏脸儿倏地一红,连忙停止了扭动的动作。 帝辛却低笑着说道:“为何不动了,它很喜欢你方才的服侍。” “你坏死了!”顾潇然羞涩的看着帝辛。 帝辛就是喜欢她这种小女人的妩媚,她就像是一只小鸟,而他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是她一生的依靠,从现在开始,他不会让这只小鸟失去赖以生存的大树,他要做她的全部,时限是一生一世。 帝辛有点儿坏坏的笑着,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顾潇然,良久,直到顾潇然红着脸率先将目光移开,他仿佛很享受看着她羞涩的样子,这种愉悦的感受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来概括的。 须臾,帝辛轻轻捧回顾潇然娇美的小脸儿,让她重新正视着自己,漆黑如浩瀚的深夜之海般的鹰眸微微眯缝着,深情款款的问道:“阿然,告诉我,若是有一****戒不掉你该如何是好?” “油嘴滑舌。”顾潇然灵动的凤目瞟了他一眼,须臾温柔骂道。 “我在说真的。”帝辛正中重申。 顾潇然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她抿抿唇说道:“若是我戒不掉你该怎么办?” 帝辛欣慰的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不怀好意的说道:“那我就让你吃个够!”说完这句话,帝辛低头开始吻她。 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娇嫩的脸上,每一寸都不曾放过,最后那个温柔又足以蛊惑人心的吻落在了她红润的樱唇上,热烈、缠|绵、销|魂醉魄。 顾潇然伸手轻轻环上了帝辛的颈项,很默契的配合着他的吻。 一只阔掌来到她的腰间,抚上嫩滑如玉的皮肤,胸前两座傲然挺立的玉女山峰愈发饱满,尖端的雪莲正泛着诱人的色泽,令人垂涎欲滴。 大掌从光滑细腻的背部肌肤一寸寸向前游走,最终托起山峰,将上面的雪莲捧到面前,他蓦然俯身,一口含住,灵活的长舌将它轻轻包裹,顷刻吸入口中,他尝到了一股醉人的蜜汁。 顾潇然除去腹部的纹理,丝毫不像是孕育过的女人,她的皮肤依旧紧致,身型依旧柔美,让他不由惊叹。 那只阔掌很随意的反复抚摸她的身体,从性感的锁骨到挺拔的圣女山峰,从平坦的小腹再到修长的****。 轻轻揉揉的抚摸着,欣赏着,从认识顾潇然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女人毫无兴趣,可他品尝到来自顾潇然的身体盛宴后,就不再那样以为了,他只是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他的阿然是上天赐给他的宝物,是他想要倾尽一生来呵护的女子。 原本已经达到过一次巅峰的顾潇然被他轻柔的抚摸撩拔的再次心痒难耐,她两条腿不自觉的紧绷着,一双手开始很自然的抚摸着帝辛的颈项和胸膛。 她抬起头想要吻他,可是帝辛突然一躲闪,她的小嘴儿扑了个空,她懊恼着撅着嘴,小声嘟囔道:“你是坏人!” 帝辛的嘴角漾出一抹邪恶的笑,他知道顾潇然的身体一向敏感,轻微的触碰都可以轻松勾起她的渴望,此刻她想要的是什么他更是无比清楚,但他就是要逗逗她,就是想要看到她想要又得不到的心急样子,毕竟他难得才看到她这个模样。 他邪邪的笑着,声音很轻气息很重的问道:“这就坏了?”说完,他给了一个他其实可以更坏一点儿的眼神。 顾潇然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眨了眨清亮的凤目,调皮的转着漆黑的瞳仁,然后挣脱开帝辛。 当她从他怀中抽离之际,他身下的肿胀渐渐从她身体中滑落出来,带出一股醉人的蜜津酒。 昏黄的灯光映衬下,她就那样不着寸缕的坐在帝辛的面前,随着她每一次粗重的喘息,胸前两座挺拔的玉柔山峰在上下起伏着。 就在帝辛正疑惑着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顾潇然突然扬眉看向他,不怀好意的说道:“其实,我也可以更坏一点儿的。” 说话时她一脸的撒娇样,那样子惹得帝辛顿觉好笑。 帝辛的表情里玩味十足,他倒要看看顾潇然想要耍什么招? 只见顾潇然慢慢地靠近帝辛,红润的小嘴儿凑近他的脸,轻轻吻上了他的薄唇,手上却在轻柔抚慰着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他性感的肌理线条,当她柔软的小手儿顺着他腹部的肌理一寸寸向下游走时,她感觉到那个不甘寂寞的小家伙正一下下的弹跳着,每一下正巧触碰到她的小手儿。 纤弱无骨的小手故意避开他的敏感,再次向上游走,从他结实的胸膛到他腹部的几块腹肌,再到那处迷雾森林,反复几次后,直到他明显有些难耐的时候,她才轻轻抓住那个不安分的小东西。 帝辛被她挑逗的****焚身,猛然把顾潇然放倒在床上,紧接着他骑在了她的身上,两手齐上阵在她胸前揉捏着,每一下都几乎让她抓狂。 “你在故意折磨我!”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低语,腰间早已经不安分的一处开始磨蹭着她的私密园,不停地扭动着、摩擦着…… 顾潇然却突然推开他,反客为主将他摁在床上。 帝辛愣怔,顾潇然却邪恶一笑,凑近他的耳边说道:“叫你总是对我坏,今天报应来了!” 说着,她趴伏在他的胸膛之上,灵动的凤目里含着满满的挑逗意味,伸出湿滑柔软的丁香小舌顷刻烙在他炙热的皮肤之上。 舌尖在昏暗的房间里搜索着他胸膛之上的野葡萄,最后一圈圈地围绕着那抹小巧的一点缠绕着,不一会儿功夫便傲然的挺立起来,惹得他的身体开始颤栗不止。 帝辛拧眉,脸上的诧异很快变做享受,他满意的轻叹。 谁知这还不算完,那磨人的小妖精仿佛根本不满足这样的举动,灵活的舌尖一寸寸向下游走,掠过他结实的腹部仍旧不愿停歇,最终探寻到那片茂密的森林。 如同一个好奇心强盛的探索者,拨开层层的迷雾,最终找寻到森林中的宝物,这是一把坚硬如铁的宝剑。 只是她对这把剑太过好奇,好奇的想要去尝尝它的滋味。 她微微张开小口,努力将它塞入口中,只因它太大太强壮,她品尝的有些吃力,却沉醉其中。 她每一次的吞吐都令帝辛身体重重的颤抖,他下意识捧起她的脸,这样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她魅人的吞吐,帝辛喘着粗气,满足的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阿然……阿然……” 306.第306章 该是我来坏! 帝辛一声声唤着顾潇然的名字,感受着她轻柔而笨拙的慰给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声轻叹。 他伸手抚摸着她被汗水打湿的秀发,将那一缕缕发丝轻轻掖在她的耳后,她红润的小嘴儿完全展现在他的眼前,她此刻的模样愈发魅人。 她缓缓放开他,扬起脸看着帝辛调皮一笑,说:“好丑!” 帝辛勾唇笑起来,捧起她尖尖的小下巴,看着她因着湿漉漉而越发红润的樱桃小口,身上依旧残留着她给予的空前感受,他简直怕了这个小妖精,她竟然这样坏心眼的让他焦灼难耐! 如此想着,帝辛便欲翻身将她就地正法,而她却坏坏一笑,将他重新摁回床上:“别动!” 帝辛拧眉:“阿然,我怕了你!” “这就怕了?”顾潇然嘟哝着,再次俯下身说,“这才开始,我要把以前你坏过的全部坏回来!” 说着,她再次含住他胯间的肿胀,小嘴儿被那小家伙儿撑得胀胀的,她先是轻柔地舔|舐、吞吐,然后更加深入的含住,可是他的宝剑太过粗壮,她只能勉强含住一半,缓缓的套弄着。 帝辛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一声声低沉魅惑的哼吟自他鼻间溢出来,响彻在暖意横生的寝宫内是如此的蛊惑人心。 顾潇然感受到他的愉悦,心底亦升腾起一抹无以言说的满足感。 而此时此刻,正有一双滚烫的大掌在她身上肆意的游走着,自她长长的发丝渐渐移向光滑的脖颈,最终抚上她白皙透亮的美背,从她背后移向她的臂膀,在她正享受着他给予的爱抚时,帝辛突然捉住她纤细的膀臂,将她拽向他! 顾潇然惊叫着,那抹不安分的小家伙儿因着这一动作从她小嘴儿中滑落,在空气中上下弹动了几下。 仅是一瞬,帝辛蓦然将她身体扳转,摁在身下,动作一气呵成。 在她正要反抗时,他沉重的身躯倏然压上她,长腿分开她纤细的****,宝剑抵上她的剑鞘! 低沉魅惑的声线自她上方传来,逐字逐句在撩拔着她的心,她身体中似是有着一股十分强大的电流通过,直抵全身百骸! “在床上,该是我来坏!” 说完,他锋利的宝剑倏然没入剑鞘,那里早已湿滑无比,轻易被他攻陷,接踵而来的是他有力的冲撞与亢奋的嘶吼。 顾潇然被强烈的感受充斥着大脑,她激烈的喘息着,紧紧地抓着他,就在她感受到他速度渐渐加快后又停下来时,以为他就要作战结束,然而他却将宝剑从剑鞘内抽离。 一股强烈的空虚瞬间袭遍了顾潇然的全身,她意犹未尽的看着上方的男人,谁知他却坏坏的一笑,遂即将她身体扳转,让她趴跪在床上,他遂即从后面冲进她的身体。 顾潇然惊叫一声,这种贯穿的感觉尤为强烈,他仿佛触动了她身体中最敏感的位置,她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正要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时,他却突然捧住了她胸前的高耸,托着她的上身不让她爬下。 搁在她胸前的大掌轻轻抚摸了她一会儿后,渐渐滑至她的髋骨处,扶着她的髋骨渐渐加快了律动。 安静的寝宫里顷刻间响起了肆虐的啪啪声,顾潇然不再隐忍,大叫出声。 “嗯……啊……唔……” 这样激烈的动作不知持续了多久,帝辛突然趴在她的背上低吼,炙热坚硬的胸膛正紧紧地贴在她的背部,他脸上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肩头,他喘着粗气说道:“阿然,我喜欢你的叫声。” 顾潇然抿唇笑起来,她能感觉到他此刻正在她的体内抖动着,而他大概是累坏了,此时沉重的身躯压在她的背上,她终于无法负荷他的重量,趴在了床上,而他也一并趴了下来。 “阿然……”说话时,他一下下抚摸着她光洁的手臂,从肩膀一寸寸移向手腕,最终与她十指紧扣。 “嗯?”她攥紧手指,轻咦出声。 “这是真实的么?我似乎是在做梦。” “如果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 “好。”帝辛吁着气,“永远不醒来。” 翌日傍晚,帝辛在九间大殿之上断然拒绝闻仲提议立杜婠为后的消息传开来后,一心在牡丹阁中等待好消息的杜婠整整将自己关在寝宫一个下午,径自对着空旷的寝宫发呆,暗自发狠。 她原本断定了帝辛不会拒绝闻仲的要求,毕竟当年的姜梓童也是闻仲钦点的王后人选,可她断然没有想到,帝辛竟然可以为了苏妲己驳了闻太师的面子! 杜婠越想越气,一杯茶难以下腹,骤然扬起仍在地上,陶瓷茶盅啪的一声摔碎,茶叶与茶水四溅开来,冒着腾腾的热气。 听到声音,杜鹃立刻从外面跑进来,当看到眼前的情景时蓦然一惊,可她很快便明白杜婠为何会这样愤慨。 杜鹃吩咐了侍女将地上的残余杯盏与茶叶收起,尔后来到杜婠的跟前,说道:“娘娘朝安勿躁,陛下不识抬举断然回绝闻太师,闻太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娘娘登上后位,以此来巩固自身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兴许这样一闹,娘娘登上后位便是指日可待之事了。” 杜婠听着杜鹃如此一说心中顿时明朗一些,她抬眸看向杜鹃,淡淡地抿抿唇说:“想不到你还有如此觉悟,我当初真是没白疼你。” 杜鹃抿唇一笑:“是娘娘教导有方,奴婢刚入宫时亏了娘娘指点提携,若非如此,杜鹃断不会有如此觉悟。” 杜婠长叹一声,拉过杜鹃的手说:“这宫中怕是只有你和我一条心了,苏妲己一天不除,陛下就永远也不可能正脸的瞧上我一眼,这口气我也难以下咽啊。” “娘娘多虑了,陛下早晚会见着娘娘的好,何必急于一时?” “话虽是如此,可我入宫一年有余,虽顶着婠嫔的封号,可毕竟仅仅是个嫔位,陛下不曾宠幸我宫中人尽皆知,陛下若是瞧不上的人就连这宫中的侍女内侍们都阳奉阴违,如今再被苏妲己欺压,只怕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我如何不急?” 话音落,杜婠再次长叹一声,目光里充斥着满满的不甘心。 杜鹃正欲再宽慰几句,一名侍女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恭声说道:“婠嫔娘娘,方才陛下命人来传话,邀您去嘉善殿一叙。” 杜婠蓦然一惊,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遂即问道:“你说什么?” 侍女再次重复了一句,杜婠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竟然真的是帝辛主动邀她去嘉善殿! 她迅速转眸看向杜鹃,急切的问道:“鹃儿,你看看我这妆容怎么样?还有这身衣裳,我用不用再换身衣裳?” 杜鹃跟着一并开心的笑起来,她仔细端详了杜婠一会儿,安抚道:“娘娘,您仙姿玉骨,无需装点照样好看,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杜婠简直激动的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很快又想起身什么似得对侍女说道:“传话的人走了没有?” 侍女答:“回婠嫔娘娘,还没有,这会儿正等着回话呢。” “你去告诉他,本宫稍后就去。” “是。” 侍女出门后杜婠激动的心情仍旧难以平复下来,她幻想着见到帝辛后两人将要发生的一切事情,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直到她来到嘉善殿,她努力平复着心底的紧张与激动,吁了口气,迈开优雅端庄的步伐穿过长廊走向大厅。 还未进入大厅时,杜婠便听到厅内传出一阵悠扬的声乐,微微遁了下脚步。 这时奉御官走上前,恭声说道:“婠嫔娘娘,陛下此刻正在殿内等您,娘娘请随奴才来。” 杜婠抿抿唇,说道:“有劳奉御官了。” “娘娘客气了。” 奉御官说完便转身踱进殿内,杜婠自然随他一同步入。 当杜婠越过大殿中央的舞姬,看到高高的主位上帝辛身边坐着顾潇然,他们二人正谈笑风生的时候,心中的羞辱感如澎湃的海啸一般涌现出来,她呆愣愣地站在大殿入口处,进退维谷。 然而,就在她自觉狼狈之际,奉御官尖锐的嗓音突然在身前响起:“陛下,婠嫔娘娘已经到了。” 帝辛与顾潇然突然停止攀谈,转眸齐齐的看向大殿入口处的杜婠,顾潇然脸上溢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帝辛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傲决然,这会儿完全没有了方才与顾潇然把酒言欢的温柔样子。 杜婠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她从没有如此失态过,直到奉御官在耳边小声提醒,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对着帝辛与顾潇然缓缓行礼道:“臣妾给陛下、贵妃娘娘请安。” “平身。” 淡而无味的两个字从帝辛的薄唇间溢了出来,在大殿的尽头飘然落入杜婠的耳中,他甚至连一个爱妃的称谓都不曾说,或许在他的心中根本就只有一个爱妃,但那个人一定不是她杜婠。 “谢陛下。”杜婠眼神中的幽怨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渐渐没入眼底,再也寻不见。 落座后,杜婠径自孤零零地坐在一侧。 大殿中的歌舞依旧在继续,然而她兴致勃勃的来此,却呆若木鸡的看着帝辛与顾潇然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顾潇然突然对帝辛说道:“陛下,只是这样喝酒多没意思,不如臣妾教陛下跳舞,怎么样?” 帝辛一脸狐疑的看着顾潇然,不明白她又想耍什么样,他问道:“教孤跳舞?” “是啊,这种舞蹈是男女一起跳的,陛下像不像学一学呢?”顾潇然眨动着灵动的凤目,眼中秋波脉脉,那惹人爱怜的模样任谁都不忍拒绝她的好意。 帝辛虽从未跳过舞,可他能想象出来的舞蹈无非就是那些舞姬们沉闷的舞步,真不知道他的阿然究竟要教他跳怎样的舞,突然,他想起了顾潇然曾抓着铜柱跳的分外妖娆的舞蹈,霎时惊愕的看着她。 顾潇然似乎看出了帝辛的愕然,知道他害怕她教他跳钢管舞,她便掩嘴轻笑起来,说:“陛下想什么呢?臣妾怎么会教陛下跳那种舞?” 她撒娇似的说着,便轻轻击了两掌,大殿内的舞姬们纷纷退下,而角落里的乐师们却很快换上了一曲柔美的音律,还略带节奏,与方才的乐曲行程十分鲜明的对比。 帝辛猜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可他却知道这必然都是顾潇然的杰作。 其实这样的曲子早在一年多以前她就教过乐师了,不然即便乐师们再怎的技艺超群却仍旧无法用一天时间学会一首从未演奏过的曲子。 杜婠远远的看着顾潇然与帝辛二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她的心都狠狠地揪起了,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马上离开这里,可是这似乎根本不可能。 就在她愤懑之际,只见顾潇然缓缓起身,抬手拉起了帝辛,将他高大的身躯拉着步入了大厅内,须臾她单手搭在了帝辛的肩膀,而她引导着帝辛单手揽住她的腰身,两人的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 杜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舞蹈,只是这舞蹈却又是如此的暧昧,那轻柔的舞步将两人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她狠狠地咬紧了唇,苏妲己这是在向她宣战了吗? 那好,她杜婠就正式应战! 顾潇然缓缓松开帝辛的手,两条修长藕臂轻轻攀附上帝辛的脖颈,将自己的小脸儿埋入他的肩头,帝辛则是顷刻搂紧了她的腰身,他在她耳边低语:“阿然,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决定邀婠嫔来此?” 帝辛的声音很小,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虽有万般的疑惑,他却知道他的阿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更不会无聊到与他故秀恩爱来给杜婠看,她一定是有她的用意。 顾潇然几乎挂在他的脖颈上,低笑道:“因为……好戏就要上演!” “好戏?”帝辛一脸的狐疑。 “嗯,是好戏。”顾潇然依旧笑着,她不仅仅要让帝辛看到杜婠的真面目,更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她的蛇蝎心肠,她要彻底将她的丑恶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场只有三个人的宴会持续到很晚方才落幕,期间帝辛没有多看杜婠一眼,与她说的唯一两个字就是‘平身’,除此之外,或许他已经把杜婠视作一个完全没有生命体征的木头人一般。 舞姬与越是退下后顾潇然与帝辛缓缓起身,杜婠见状也快去站了起来。 奉御官很体贴的高声喊道:“摆驾寿仙宫!” 杜婠蓦然垂下头,恭声说道:“臣妾恭送陛下、贵妃娘娘。” 回到寿仙宫后,顾潇然仍旧对方才的舞蹈意犹未尽,她缠着帝辛非要舞个痛快,待她褪下鞋子后,赤脚踩在帝辛那双绣有三足玄鸟的鞋面上,将自己挂在他的脖颈上。 帝辛则是十分配合地挪动着脚步,垂眸问她:“开心了?” 顾潇然搂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咯咯的笑道:“开心,太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说完,她将清丽的小脸儿埋进他的颈窝,轻嗅着他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独特的男性气息,沉醉其中。 帝辛勾唇笑起来,她就像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一般,一颦一笑总是能轻易左右他的心情,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跟着开心,可话说回来,他依旧在好奇她今日的用意,为什么非要借着他的名来领杜婠难堪? 他低眸看她,问道:“阿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今晚的事是为什么了么?” 谁知顾潇然却调皮一笑,说道:“不告诉你!” 帝辛拧紧眉头,正色道:“快说!” 他可以绷起的脸根本吓不倒怀里的小女人,她眨眨眼说:“偏不!” 帝辛无奈,鹰眸里突然闪过一丝促狭,突然将她拦腰抱起,丢在柔软的大床上,顾潇然则是尖叫着不肯乖乖就范。 直到他沉重的身躯压上她,她自知逃脱不掉,才终于肯停下挣脱,乖乖地躺在床上,眨动着清亮的凤目看着上方的男人。 他也安静下来,看着她的眼神里如同在看一件至宝,端详了好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总是会做出一些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让我充满疑惑,让我没办法用自己的行为方式去理解这一切,你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个神话。” 顾潇然笑起来,她抬手捧着他的脸,说道:“这世上原本就没什么神话,所谓的神话不过是常人的思维所不易理解的平常事。” 帝辛笑了:“或许吧。” “不,是一定。”她纠正。 他又说:“你的世界真如你所说那样神奇么?” “嗯,那种神奇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想像到的,更也是我三言两语无法说清楚的,即便详细的讲给你听,或许你也无法完全了解。”顾潇然想了想又说,“嗯……比如,你在朝歌城,而我在鹰狗城,我们两个隔着这样远的距离,甚至是更远,但是用一个特殊的工具就可以相互通话,聊天,甚至是看到对方的影像。” 帝辛深深蹙起了眉头,他虽然听不太懂,却还是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他居然在向往着那样一个世界。 307.第307章 封后 杜婠魂不守舍地走出嘉善殿,如同被掏了灵魂的躯壳一般,就连那张绝美的面庞上都寻不见一丝丝情绪。 见杜婠出来,侍女杜鹃赶忙迎了上来,方才她自然也见到了帝辛与顾潇然相携离开嘉善殿的画面,再结合着杜婠此刻的样子,不禁升腾起一抹同情来。 杜婠眼无焦距的走着,踱下台阶时更是没有看脚下,一脚踏空险些摔倒,杜鹃连忙上前搀扶:“娘娘,奴婢扶您走。” 杜鹃恭敬的说完,便搀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杜婠朝牡丹阁走去,而杜婠则是任由杜鹃搀扶着,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一路上她始终都在回想着方才殿内的情景,帝辛与顾潇然亲昵的举动令她感到无尽的羞辱,因此,她对顾潇然的恨意越发浓厚! 她暗自发狠:“苏妲己,若是不让你尝尝本宫的厉害,本宫就不叫杜婠!” 几日后,杜鹃一脸兴奋地从外面跑进寝宫,对杜婠恭声说道:“娘娘,方才收到回信了,查到的消息都在这里头,娘娘请过目!” 说着,杜鹃将一张绢帛恭敬地递到杜婠的手中,杜婠摊开绢帛看了一眼,眼中尽是得意的悦色。 见杜婠心情大好,杜鹃再次说道:“派去的人已经将消息传了过去,奴婢看,用不了多久这宫里就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到时看苏妲己要如何应对!” 杜婠缓缓放下绢帛,随手捞起案几上的茶盅,里面溢着茉莉茶的淡淡幽香,她眼中的悦色渐渐变得阴险狠辣:“成事与否,就在此一举了。” “娘娘放宽心,这件事只怕不成都难!”杜鹃附和道。 杜鹃如此一说,杜婠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她说道:“借你吉言。”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已经悄然溜走,转眼到了两位殿下百日之喜。 帝辛在显庆殿设宴,文武百官无一未到场,显庆殿内的人们沉浸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氛围中。 帝辛与顾潇然坐在高位上,接受来自众位权贵的贺礼与贺词。 也是这一天,顾潇然见到了传说中骁勇善战的闻太师闻仲,他身材魁梧高大,看上去已近甲,却仍旧气度不凡,灰白眉毛斜飞入鬓,一脸的络腮胡子更是令人隐隐生畏,不知怎的,顾潇然见到这样的闻太师不禁想起了电视剧里的鳌拜,但他比鳌拜似乎又少了几分戾气,看上去不像是一个难以应付的人。 在苏妲己看着闻仲的时候,闻仲也同样看着她,那双炯炯有神的星目用着一抹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在那些传言给予闻仲的印象中苏妲己定会是一个妖艳的女子,可是面前的女子给他的感觉却与心中所想的样子大相径庭。 单看外表,他真的很难将听到的传言与她联系在一起,她是如此清丽脱俗,举止优雅得体,就连眼神也是清澈无比的,丝毫也感觉不到狐媚的气质。 顾潇然从此看出闻仲在朝中的位置定是位高权重的,毕竟这满朝文武中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不加遮掩的注视着她,审视着她,但她从未做过亏心事,便不怕任何的猜疑与忌惮。 她就这样回看着闻仲,最终闻仲径自将视线转开,顾潇然淡淡的勾了下唇角。 帝辛在大殿之上正式宣布顾潇然择日被册封为王后的事情,众人均是一怔,最为惊诧的无疑是闻仲。 他赫然起身,高声说道:“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闻太师有何话要说?”帝辛问道。 闻仲有神的星目直直的看着帝辛,说道:“老臣反对册封贵妃娘娘为后一事!”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地落在闻仲的身上,这一次,他们的脸上没有了方才的诧异,似乎已经猜到了闻仲定然会站出来持反对意见! 前阵子闻仲才刚刚力荐杜婠册封王后被帝辛一口回绝,今日帝辛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决定册封苏妲己为后,这件事严重挑衅了闻仲的威严。 而他一向统领大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面对帝辛赤裸裸的挑衅当然不能轻易罢休。 顾潇然纹丝不动,即便如此,帝辛在案几下面的手依旧轻轻地附上了她的小手儿,遂即攥紧,她看向帝辛处变不惊的眼,那双深谙的鹰眸像是给了她巨大的鼓舞,让她不再害怕任何事情。 这件事情她与帝辛已经一早就料到了,只见帝辛淡淡地勾了下唇角,笑容却不达眼底,他深深凝了眼闻仲,问道:“不知闻太师为何反对?” 闻仲虽是臣子,可眼神中却溢着摄人的威严,或许这就是身为托孤大臣的他特有的气势,他道:“且不论之前宫中接连发生的怪事是真是假,单凭贵妃娘娘的家世,就不足以封为王后,这一点只怕陛下不会不清楚!贵妃娘娘的父亲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冀州侯,虽位列侯爵,却不名一文,娘娘如今贵为贵妃已是隆恩浩荡,相比起司天监太师之女来说,显然婠嫔娘娘的身份更为尊贵,还望陛下收回成命,改立婠嫔娘娘为后!” 帝辛剑眉微拧,他反驳道:“闻太师此言差矣,宫中接连发生怪事早已水落石出,都是那些善妒的蛇蝎女子所为,与贵妃无关,并且,孤向来不看出身,不论怎样的位置,必然是能者居之,贵妃虽未出身名门,但她为殷商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这一点想必闻太师已早有耳闻。” 闻仲一时语塞,他虽听说了宫中接二连三的怪事,却也听说了苏妲己为殷商做出的种种事迹,不论是助箕子平息蝗灾还是推翻囤粮居奇,甚至是龙窑一事都可见一斑,并且,她还身兼神官一职,早已深得民心,如今又为帝辛诞下一双儿女…… 思于此,闻仲竟然觉得自己今日是在自掘坟墓。 闻仲只是一心觉得上一次被帝辛驳了面子让他一时间有些气不顺,毕竟他闻仲三朝元老,托孤大臣,帝辛年幼时全仰仗他一手扶持,他更也为了殷商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被帝辛轻易反驳,他难免心生不满。 可是现在,他面对这些逼人的言语时,竟不知该如何答辩,仿佛说什么都是无礼的要求,更像是在倚老卖老,似乎说的越多便愈发会令自己难堪。 就在这时,箕子缓缓从案几前站了起来,他自然看出了闻太师心里的挣扎,他淡淡一笑,说道:“太师大人,您方才所言不无道理,单论出身,贵妃娘娘确实不足以为后,只是贵妃娘娘为殷商做出的贡献乃至百姓对娘娘的拥戴无疑说明了贵妃娘娘是王后之位的别二人选。” 闻仲看向箕子,接连比干、费仲等人也一并站立起来说了一番恭维之言。 众人话音落,箕子再次说道:“在这些先决条件之下,区区一个出身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箕子迎上闻仲的朗朗星目。 闻仲长吁了口气,默默地抿了下嘴唇,无从反驳。 黄飞虎看着闻仲此时此刻的模样心中的焦急之色简直快要溢于言表,虽说杜婠做王后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好处,可他也不愿便宜了苏妲己。 可现在闻仲都无言以对的事情,他区区一个将军怎么开得了口?心中虽有万般的不甘心,却还是不得不隐忍。 黄飞虎径自咬着牙在心底狠狠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苏妲己,我黄飞虎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嚣张到何时!” 就在这时,顾潇然缓缓从案几前站了起来,她面向闻仲,微微一笑道:“闻太师之言妲己不敢反驳,妲己出身卑贱,这一点毋庸置疑,若太师仍旧介怀妲己的出身,那么妲己便只能负了陛下的好意。” 顾潇然话音落,大殿内的众人均齐刷刷的看向她,闻仲更是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子却是个聪明的女人,在这种当口儿,他如何还能说出反对的话来,而她也一准儿料定如此,才说了这番违心之言。 思前想后,闻仲缓缓拱手道:“娘娘言重了,老臣方才得知娘娘为殷商立下的种种功劳,老臣若是再执意反对此事反倒是老臣的不是了,望贵妃娘娘原谅老臣年老糊涂,说了一些无礼之言。” “不知者不怪,闻太师多礼了。”顾潇然知道闻仲再给自己找台阶下,因为他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既然他如此说,她便也附和一句。 她是多么讨厌这样的位置,可她如今却要为了她的一双儿女做着如此违心的决定,她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封后大典定在半月后,这天风和日丽,朝歌城内千家万户张灯结彩,共同庆祝这一庄严的时刻。 那日闻仲应允册封苏妲己之后还提议将杜婠与杨禄嬣封妃之事,毕竟她们两个入宫已一年有余,从未犯下任何过错,并且苏妲己封后之后宫中便没有一位妃子,难免令人觉得是身为王后的苏妲己善妒所致。 闻仲如此一说,帝辛便也为难,然而顾潇然不愿帝辛再次拒绝闻仲,便径自应允。 封后大典这日,同时也是杨禄嬣与杜婠封妃之日。 翌日,天气很好,顾潇然来到馨庆宫时杨禄嬣正在院子里舞剑,她见顾潇然来此便停下舞剑的动作,将铜剑收回剑鞘,来到顾潇然跟前。 顾潇然这才回过神来,方才再一次被杨禄嬣的剑招深深吸引住,她不禁感叹道:“巾帼不让须眉,你若是不从军我倒觉着殷商少了一员英姿飒爽的武将!” 杨禄嬣掩口轻笑,将铜剑递给一旁的嫣儿,拉起顾潇然的手往屋里拽,一边说道:“武将?如今我这想要远离是非的人都成了妃,怕是我这辈子都出不得宫门了,如何做得了武将?” 说话间二人已经踱至屋里,她示意顾潇然坐在案几前,径自为她斟起茶来。 顾潇然看着她斟茶时娴熟的动作,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反问道:“你这是在怪我应允闻太师封你为妃?” 杨禄嬣皮笑肉不笑,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您现在可是当朝王后,我哪敢怪你?” 顾潇然噗哧一声笑出来:“我这王后的称呼是叫给旁人听的,你还就算了吧。”顾潇然又看看室内的装潢布置,又道,“这里是比临风轩气派了许多,只是与牡丹阁同属东宫,你一向与我走得近,日后怕是要小心提防了。” 杨禄嬣长吁了口气,将一盏茶递到顾潇然面前,见她轻轻拖起抿了一口,说道:“我倒是不怕杜婠,只是我一向清静惯了,如今住在这里,就连服侍的内侍与侍女都多了,难免有些不自在。” 顾潇然握着暖暖的茶盅,叹着气说:“真是难为你了,当日若是不应允闻太师,只怕陛下又要因此树敌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我真的不希望朝中内讧给外人钻了空子。” “我知道你的用意,从来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如今你成功登上后位,杜婠根本不会善罢甘休,而她一向阴险歹毒,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如何行动?”杨禄嬣也抿了一口茶,神情里充满疑惑。 顾潇然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须臾摇摇头,说道:“这阵子杜婠仿佛过于安静了,我暂时也猜不准她究竟会如何做,现在只能见招拆招了。” 杨禄嬣点点头,须臾说道:“放心吧,虽说我不愿离开临风轩,可我如今住在馨庆宫,与杜婠距离近了,她有什么小动作我也会替你留意的。” “知道你最好!”顾潇然莞尔一笑。 杨禄嬣白她一眼,叹道:“真说不准你,你一向都教别人处处提防可能发生的危险,可你却又如此的信任我,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顾潇然调皮一笑,喝了口茶,赶忙转开话题说:“方才你那套剑法没有舞完,一会儿再给我舞一次吧,根本看不够!” 杨禄嬣无奈的笑笑,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哪里有一点王后娘娘的样子?” “我本来也不想做这王后的!”顾潇然闷闷的说道。 “虽然不想,可这件事却也间接让你们两个重归于好,难道还不足以开心么?”杨禄嬣问。 “嗯,开心。”顾潇然说完,又说道,“倒是你和尤浑,真希望你们两个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我就心安了。” “或许吧,”杨禄嬣微微一笑,“我从来没有抱过一丝希望,只求他过的好。” 顾潇然离开馨庆宫时已是傍晚时分,蓝漓回味着方才看杨禄嬣舞剑的事情仍赞不绝口:“姐姐,方才杨妃娘娘舞的剑法真是好看!” “的确,禄嬣本不该留在宫中。” 回到寿仙宫时,帝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满桌子的肴馔也已经准备齐全,帝辛将顾潇然拉坐在案几前,两人还未开动,奉御官突然从殿外走进来,拱手说道:“启禀陛下,探子来报,苏护夫妇两择日便可抵达朝歌!” 帝辛与顾潇然二人同时一怔! 帝辛微微蹙眉,自苏全忠刺杀他一事发生后他便不允许苏姓父子踏入朝歌城半步,如今他却不请自来,着实令帝辛感到疑惑。 而最为疑惑的当属顾潇然,她自打入宫已将近两年光景,苏护从未踏入朝歌半步。 当年她来朝歌之时,苏护曾与她说过会命人在宫外留守,但她却从未见到一人,如今苏护竟突然来此,想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知道了,退下吧。” “奴才告退!” 帝辛转眸看看顾潇然,他知道苏护并非顾潇然的父亲,因此温声问道:“是否接见苏护?” 顾潇然抿抿唇,长吁了一口气,她虽好奇苏护为何突然来此,却更加好奇他的用意,她说道:“苏护不会贸然来此,他定是有着某种原因的,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那你的意思是?”帝辛疑惑的看着顾潇然。 顾潇然说道:“虽说苏护并非是我亲生父亲,但这具身子却是他的嫡亲女儿,于情于理我都要接见。” “那好,再过几日孤随你一道去迎接苏护!” “不,”顾潇然突然说道,她见帝辛一脸狐疑,便开口说道,“如今我虽是王后,但苏护毕竟是个小小的冀州侯,你身为天子若是亲自去迎接只怕落人口实,还是我亲自去好些。” 帝辛笑了:“倒是阿然想的周全。” 突然,帝辛又似想到什么似得问道:“阿然,前阵子你说有好戏看,过了这么些时日,为何我还没有见到?” 顾潇然下意识凝了下眉头,是啊,她原本激怒杜婠就是想要让她狗急跳墙,谁知她却如此沉得住气,现在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出好戏究竟要如何唱了。 顾潇然遂即说道:“唱戏的人还没有登台,你我稍安勿躁,接下来定会有一出好戏上演的。” 虽是这样说,顾潇然的心里却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她在明,杜婠在暗,即便她想要比她露出马脚,却还是无法揣摩到她真正的心思。 顾潇然的眉头突然一拧:“难道?” “什么?”帝辛狐疑的看着她。 难道苏护是杜婠接下来的一步棋?若是这样理解似乎就可以解释的通苏护为何突然来此了。 然而苏护究竟有什么地方是杜婠可以利用的? 308.第308章 让她下不了床 两日后,苏护夫妇两抵达朝歌,顾潇然亲自在王城脚下迎接。 想来,他们分别已有近两年光景了,再次谋面,夫妻二人言谈举止中比以往客套了许多,俨然没有了从前那股子父母子女间应有的亲昵与慈爱。 顾潇然只愿将这种下意识的生疏感想象成他们对她如今身份的忌惮,毕竟她现今贵为国母,即便是至亲,在这王权至上的时代仍旧难免令他们夫妻二人有所顾忌。 然而,她却无法只单单如此考虑,他们今日的到来太过仓促,对她来说更是有点措手不及,但他们定是有备而来的。 毕竟杜婠这个对手不容小觑! 顾潇然搀扶着苏氏上了步撵,不多时便来到寿仙宫。 天色渐暗时帝辛在显庆殿中设宴招待了苏护,苏氏独自一人留在首先宫内与顾潇然倾诉者别离之苦。 顾潇然不忍见一大把年纪的苏氏抽泣,笑着说道:“母亲,妲己这就带您去见见外孙女。” 不多时两人来到寝宫,顾潇然吩咐蓝漓与司琴退下,她与苏氏走进寝宫内。 苏氏看着婴儿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儿不禁喜极而泣:“不枉你受了这么些苦,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说着,苏氏再次落下泪来。 “女儿不孝,让父母挂心了。”顾潇然抿抿唇,忍不住想到了现代的家人,想必他们定是也在忧心着她的安危吧,思于此,她眼睛也湿润了。 苏氏抱起子寒逗弄了一会儿,谁是子寒却尿了她衣襟上一片湿。 顾潇然一惊:“母亲,快把他给我,您身上都脏了!” 说着,顾潇然赶忙把子寒接过来放在小床上,正要着手帮子寒换尿布时苏氏却拦下了她:“妲己,还是我来吧,这可是我大胖外孙,衣裳脏了算什么,被他尿湿了开心还来不及呢,再说,我做这些可比你在行。” 听苏氏如此一说,顾潇然也就不再推辞,毕竟她现在还是苏氏的女儿,不该把她当外人的。 苏氏说完,便拿起一侧的尿布帮子寒换着,当看到子寒的衣服上绣着两只三足玄鸟,绣工十分精细:“衣裳真好看,可是女儿亲自做的?” “绣工不好,母亲别见笑。”顾潇然的针线活虽不及杜婠,可也如火纯清了,她还在暗幸这一点,不然一准儿被苏氏发现破绽。 苏氏笑着点点头,说道:“儿女穿着母亲做的衣裳是福,你没有因为自己身份尊贵而养尊处优,这一点母亲深感欣慰。” 顾潇然淡笑了下,看到苏氏的衣襟上还印着一大片尿印子,连忙说道:“母亲,您的衣裳都脏了,我叫蓝漓帮您去拿衣裳。” “也好。” 苏氏换完了衣裳后天色已经大黑,顾潇然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住处,可她却说:“妲己,不知道你父亲会与陛下聊到什么时候,你我母女两已有近两年没见了,今日可否和我一起住,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顾潇然微笑了下,说道:“女儿求之不得。” 夜晚,母女俩聊到很晚,无非就是一些思念之情,时至午夜,顾潇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深夜,顾潇然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惊醒,当她睁开眼时,苏氏正满脸泪水的掐着她的脖颈,她瞠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氏:“母……母亲……” 她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苏氏却流着泪说:“我不是你母亲,我的妲己已经不在了……” 苏氏哭着,用力捏紧她的脖颈。 顾潇然被狠狠的掐着脖子,她试图拉开苏氏的手,好不容易再次开口:“母亲……我……我是妲己啊……母亲……” “你不是妲己,妲己总是把玄鸟绣成二足,她说那样才像一只正常的鸟……” 顾潇然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完全可以理解苏氏现在的心理感受,她对她充满了同情。 苏氏一双泪眼注视着顾潇然,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庞,再次说道:“我的妲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你为什么要害死她又占了她的身子?我一生向善,从没做过亏心事,你为何要找上我的女儿,你若是想杀就杀我,何苦害了我的女儿!” 说着,苏氏的充满心痛的眼神渐渐变得狰狞很辣,还蕴藏着满满的憎恶! 然而在她再次用力掐住顾潇然的时候,寝宫的门子被人开启,苏氏的身体被巨大的外力带向一边,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 “苏氏,妲己贵为国母,她的命由孤来支配,你休想动孤的女人一根指头,否则你们通通都要陪葬!” 帝辛怒不可遏的声音响彻在寝宫内,室内的两个女人均是一怔! 顾潇然没有想到帝辛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捂着发疼的脖颈下了床。 帝辛的话有些过激了,她知道他是在担忧她的安危,但他没有想到苏氏在觉得自己痛失爱女时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凄楚悲恸。 顾潇然来到苏氏跟前,将她扶了起来,说道:“母亲,不管您是否相信,妲己依然是你和父亲的女儿,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您若单单只是因为一个三足玄鸟就断定我并非你所出未免太草率了。我不知道您和父亲为何突然来到朝歌,但您宁愿去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么?” 听到顾潇然的一席话,苏氏眼睑微颤,眼中的泪水决堤一般流下来,抱住顾潇然就是一阵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被顾潇然搀扶着坐在了案几前,娓娓道来说:“我和你父亲收到了匿名来信,上面罗列了你入宫后接连发生的怪事,说的有凭有据,我们只好亲自来朝歌走一趟,若是你真的露出破绽我就狠心杀了你,若是没有,我便也心安了。” 说着,苏氏举袖轻拭了下眼泪,她抬眸看看顾潇然,顾潇然则是抓着她的手置于自己的脸颊上。 顾潇然任由苏氏略显苍老粗糙的手掌轻抚在她的脸上,说道:“母亲,我是您的女儿妲己,那些怪事都与我无关,现在也已经水落石出,您万不可再听信谗言,让坏人挑拨了您二老与我的情分。” “都怪为娘太傻了,险些害死我的女儿。”苏氏转念又道,“究竟是谁想要害你?” “现在都过去了,只要母亲相信妲己的清白比什么都强,再难对付的人妲己也绝不畏惧!”顾潇然抿唇,想不到杜婠来了一招借刀杀人,怪不得她最近那么安静,今日若不是帝辛突然赶来,说不定她已经死在了姜氏的手上。 “为娘担心那人还会对你不利,若是那样可怎么得了?”苏氏一脸的忧心忡忡。 顾潇然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她转眸看看帝辛,见他目光里充满了疑问时,她并未立刻与他解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再次看向苏氏,说道:“母亲,只怕要委屈您和父亲一阵子了。” 苏氏道:“若是能铲除那陷害你之人,别说是委屈一阵子,即便是一辈子为娘也心甘情愿!” 顾潇然欣慰一笑:“一阵子就好。” 送走苏氏后,顾潇然将房门上刚刚转过身时,便见到坐在床榻上的帝辛正目不转睛的审视着她。 昏黄的油灯忽明忽暗,映衬着他鬼斧神工般的面容越发的优雅深邃,面对帝辛这样的目光,顾潇然竟有点儿小小的心虚,她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子般站在门边,两手捻揉着袖口。 “好戏都上演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是不是非要等到你遇险了才肯让我知道?”帝辛的语气里充满了责备。 顾潇然抿抿唇,低垂着头说道:“我……我是怕你分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帝辛高大的身躯赫然从床榻上起身,踱至她跟前,抓着她的说道:“你就不怕你真的遇到什么不测后我为你心碎?” “我……唔……” 他在她仰头看着他的一瞬俯身吻上她,封住她解释的话,他不要听任何的解释,不要她任何道歉,当他看到她差点死在姜氏手上的时候,他心中的感觉简直比他自己遇险都要恐惧。 这世上对令他恐惧的事情莫过于将要失去她,从前他不懂得珍惜,没有好好保护他的阿然,现在,他绝不会再让她陷入一丁点的危机中。 这个绵长的吻持续了很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唇,郑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阿然,不要瞒我任何事情,多了一个我,会对你产生意想不到的帮助。” 顾潇然咬了下嘴唇,说道:“可是这件事是我和她之间的了断,你还是……” “阿然!”他凝着眉头喝住她,不想听到她拒绝的话。 “我想……” 他捧起她的脸,温声说道:“你有一整夜的时间考虑是否跟我坦白,良辰美景,不要浪费了。” 顾潇然俏脸一红,她不悦地撅起了嘴巴,说道:“你在威胁我!” 帝辛突然促狭一笑:“我只想威胁你一个!” 话音落,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床榻走去,若是她不向他坦白,他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让她下不了床! 【夕寒心,第一次写了这么长的文,如此用心的写还是无法改变没有推荐的厄运。 眼看就一百万字了,但是粉丝榜上的粉丝数却是寥寥无几! 不甘心,不认命,甚至是大哭,可还是无法改变不被编辑待见的厄运。 夕真的是累了,倦了,最近在筹备新书! 今天看到起点读者的催更,很感动,《宠妃》不会弃坑,会尽快完结,亲爱的请放心! 希望新书不要再这样凄惨,但愿编辑的普世之光可以分一缕给夕,宝贝儿们么么哒,爱你们!】 309.第309章 并非处子 寿仙宫。 顾潇然看着手中的绢帛,这是苏氏今天一早交给她的。 当帝辛下了早朝后便来了寿仙宫,顾潇然将绢帛交给了帝辛。 帝辛正看了一眼上边的字迹,须臾又将绢帛递给了顾潇然。 顾潇然将绢帛攥在手中,缓缓开口说道:“单看字迹根本分辨不出是谁所写,这件事似乎有些棘手了。” 侍候在一旁的蓝漓突然蹙了蹙眉头,说道:“娘娘,这绢帛怎么与寿仙宫里的不一样?” “不一样?”顾潇然一脸疑惑的看着蓝漓,她又垂眸看看手中的绢帛,根本没有发现究竟哪里不同,平日里她很少用这些东西,也没有仔细的看过,难免没有发觉其中的不同。 “娘娘请等一下!” 只见蓝漓突然去取来寿仙宫中的绢帛交到顾潇然的手中,又说道:“娘娘,这绢帛质地很新,若是奴婢没有记错的话,这些绢帛应该是年初发放到各宫院的,您仔细看一下,这两张绢帛都很新,不像是囤积下来的,而且色不太一样。” 顾潇然将两张绢帛对比了下,喃喃自语道:“确实不太一样,若不是你看出来,我很难发现。” 帝辛突然说道:“既然知道各宫院派发的绢帛色不同,不如去少府监那里查查出库记录。” 顾潇然恍悟,崇拜的看了帝辛一眼,后者淡淡的勾了下唇角。 昨天晚上她已经与帝辛说过这些事情了,因此今天便没有瞒着他。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幕后的主使者就是杜婠,却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治她的罪。 “漓儿,你稍后去一趟太府寺。” “诶。”蓝漓应了一声便要出门。 谁知她刚走到门边顾潇然突然又叫住她:“漓儿,你等一下!” 蓝漓狐疑地转过头,静静的看着顾潇然。 帝辛问道:“阿然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顾潇然抿了抿唇,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说道:“不如,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帝辛微微拧眉。 就连蓝漓也一脸的狐疑,她虽然不懂这些,可也知道旁人做事都怕打草惊蛇,谁知她的主子居然要主动这样做? 顾潇然灵动的凤目一转,笑着说道:“我们放出正在调查绢帛出处的消息,让杜婠自乱阵脚,她若是心虚的话,必然会想尽办法阻止我们去太府寺调查。” 帝辛勾了下唇角,不得不对他的小女人刮目相,他遂即问道:“只是,这个消息要如何放出去?又该派谁去放出消息?杜婠凭什么会相信?” 帝辛这几个问题问的十分有必要,顾潇然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目光突然落在了蓝漓的身上,她说道:“这个人就是漓儿。” 蓝漓一怔,但很快一副衷心为主的模样说道:“娘娘信得过奴婢,奴婢一定不负娘娘所望!” 帝辛却比蓝漓想的周到,他说道:“漓儿一向衷心于你,杜婠心思缜密,怎会轻易相信她的话?” 帝辛说完,蓝漓不禁抿起了嘴唇,她虽然不敢确定杜婠是否会相信她,但只要是顾潇然吩咐她做的事情,她便绝对会义不容辞的完成,哪怕丢了自身的性命也毫无怨言。 顾潇然起身,来到帝辛跟前时突然跪了下去,就在帝辛一惊的时候,她郑重其事的说道:“陛下,臣妾想向陛下要一道旨意。” 自他们二人和好后,顾潇然便没有再这样郑重其事的称呼他为陛下,今日竟然如此称呼,不免令帝辛有些心惊。 他赶忙伸手,欲搀扶起顾潇然,她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陛下请听臣妾把话说完。” 帝辛知道她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放弃了扶她起来的念头,他垂眸,静静的注视着顾潇然,那张清丽的脸上透着丝丝凝重。 她道:“臣妾有罪。” 帝辛拧眉:“阿然何罪之有?” “漓儿,”顾潇然突然拉着蓝漓一同跪在了帝辛的面前,又道,“请陛下应允,将蓝漓许配给恶来将军。” 蓝漓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顾潇然会在这种时候恳请帝辛这件事情,在她的理解范围内这件事似乎与顾潇然目前面临的危机没有丝毫关系。 帝辛亦是一惊,他眼中的惊诧很快变成了释然。 他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顾潇然仰头看他:“臣妾知道这件事似乎令陛下为难,但臣妾看着蓝漓与恶来一对有情人要因着宫中的规矩彼此隐忍的时候,臣妾的心里就总是难以释怀,望陛下成全。” 帝辛突然笑了,顾潇然一怔,帝辛却将她与蓝漓扶了起来,须臾说道:“你真当我是睁眼的瞎子么?” “嗯?”顾潇然不解的看着帝辛。 “恶来的小心思我怎会看不出来?这件事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赐婚的,如今你说了,你我倒是想到一块儿了。” 帝辛说完这番话,顾潇然不由得咧着嘴巴笑起来。 帝辛却突然问道:“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这样急着让我赐婚了?” “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顾潇然瘪瘪嘴,她拉过蓝漓的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对帝辛说道,“方才你的三个问题十分有必要,我也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放出情报的人非蓝漓莫属,但是这样做对女儿家的贞洁伤害太大,我不得已才必须向你讨要一道旨意。” 蓝漓一怔。 帝辛却勾起了唇角,他突然明白了顾潇然的用意。 翌日,蓝漓哭诉着来到牡丹阁。 杜婠坐在上位,一边喝着茶,一边审视着跪在脚下哭哭啼啼的蓝漓,她缓缓将茶盅放在案几上,起身,将蓝漓搀扶起来,说道:“王后娘娘当真是这样说的?” “奴婢绝不敢欺瞒婠妃娘娘。” “本宫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杜婠深深凝了蓝漓一眼,似是要从她眼底看出一些破绽,但是蓝漓一向对苏妲己忠心耿耿,她怎么会背叛苏妲己? 蓝漓又哭着说道:“婠妃娘娘有所不知,奴婢与恶来将军甚是投缘,并……并以私定终身,不想……不想这件事被王后娘娘发现,娘娘她为了不让丑闻传出去,竟然……竟然……” “竟然什么?” “娘娘叫奴婢自行了断……呜呜……” 蓝漓将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杜婠不禁一怔,王后娘娘的贴身侍女与人私通,这样的罪名足以牵连到她自己。 杜婠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即便苏妲己多么希望她死,她也绝不会是一个自掘坟墓的女人。 杜婠并不糊涂,她遂即看了眼杜鹃,杜鹃会意,将蓝漓带了下去。 不出一刻钟便又领着蓝漓来到杜婠跟前,恭声说道:“启禀娘娘,蓝漓并非处子。” 310.第310章 他是帝辛,不叫纣王 月上树梢,王城内寂静如斯。 除了不时传来几声打更声,便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整座王城仿佛笼罩在一层晦暗的大网下,透着几分诡谲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窜入了太府寺的布匹库中,吹燃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在壁柜里面翻找着什么…… 一个时辰后,牡丹阁。 黑衣人单膝跪地俯首在杜婠的脚下,将手中的出库记录高高呈上。 杜鹃接过记录递到杜婠的手中:“娘娘,请过目。” 杜婠看完了出库记录后嘴角勾起一弯得意的笑容,蓝漓果然没有骗她,这本记录册内确实记载了不同色绢帛出库后的去处。 杜婠对黑衣人说道:“你下去吧。” 黑衣人作揖后退了出去。 杜鹃俯身在杜婠耳边道:“娘娘,蓝漓那丫头果然没有骗您,现在记录册已经在您的手上了,这下看苏妲己究竟要如何对付您?” 杜婠嘴角的弧度渐渐加深。 杜鹃又道:“娘娘,蓝漓那丫头该如何处置?” “她临死前还有利用价值。”杜婠说,“明天传话给她,让她……” 杜鹃俯下身,杜婠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后,杜鹃含笑点点头。 翌日。 杜婠得知苏妲己病重后来到寿仙宫探视。 她见到面无血色的顾潇然躺在床榻上时一抹讥讽的笑意渐渐没入眼底,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就是跟她做对的下场。 她很快隐去眼底的阴险笑意,脸上换上一副怜惜与悲悯缓缓来到床榻边。 坐在床榻上近距离看着奄奄一息的苏妲己时,旁人见不到的一面,她再次勾了下嘴角。 遂即转眸,给蓝漓使了个眼色,蓝漓便遣退了寿仙宫内的侍女。 寝宫里只剩下杜婠与顾潇然二人。 杜婠嘴角上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她如讥似讽的说道:“苏妲己啊苏妲己,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顾潇然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杜婠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怒意:“是你……是你唆使漓儿害我……” “王后娘娘猜的没错,这件事正是本宫所为。”杜婠缓缓说道,眼神里的笑意更浓了。 “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置我于死地?先是虿盆,再是毒害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顾潇然虽是虚弱,可她言语中对杜婠的憎意却是异常浓厚。 “你我是无冤无仇,怪只怪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只要你还活着一日,陛下的隆恩就无法降临在我的头上。”杜婠看着顾潇然狼狈凄惨的样子心中的兴奋溢于言表,“苏妲己,你一定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会死在我的手上吧?” “我是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心狠手辣……你恨我我可以理解,黄蓉妗并不得宠,你为何还要杀她?” 杜婠得意的说:“黄蓉妗不死,那些罪过又怎会有人来替我承担?苏妲己,我劝你还是不要说太多话的好,小心你身体中的毒会加速发作。” 见顾潇然一脸痛苦,杜婠又道,“放心,你的两个孩子我会好生照顾的,将来他们两个就是我杜婠嫡亲的儿女,我一定带他们视如己出的。” 突然,顾潇然诡异的一笑,她冷嗤一声说道:“只怕,你的如意算盘就要泡汤了。” 杜婠微微一怔。 顾潇然已经从床上坐起,她脸色虽是煞白,眼神相较之前的暗淡无光来说倒多了几分凌厉。 “你……你根本没有中毒!”杜婠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 “杜婠,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么‘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是很聪明,但是过于聪明的人总是容易把其他人都想象的太愚蠢,恰巧,我还不至于太蠢。”顾潇然冷凝着杜婠。 杜婠突然笑了:“你知道这一切又能怎么样?此时此刻寝宫内只有我和你,就连陛下此刻也远在九间大殿内,没有任何的证人,谁能相信你说的话?” “孤相信!” 杜婠话音落,一道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从门口传来。 杜婠一惊,下意识转眸朝门边看去。 帝辛高大挺拔的身型已然踱进门内,一双阴鸷的鹰眸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孤方才知道,贵妃想要得到孤的宠爱可谓是机关算尽啊!” 帝辛脸上带着笑,声音却冷到了极致,这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仿佛都夹杂着冰凌般令人脊背发凉。 “陛……陛下……” 杜婠完全愣在当场,她惊愕地转眸看向顾潇然,今天竟然被她摆了一道! 顾潇然嘴角微勾,笑道:“婠妃娘娘方才不是说没有人证么?不知陛下作证究竟会有多少人信服?” “苏妲己,你算计我!”杜婠怒不可遏。 “相比起婠妃娘娘的所作所为,我这样做根本不值一提。” “本宫是司天监太师之女,又曾是三朝元老闻仲闻太师钦点的王后人选,本宫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本宫要见家父与闻太师!”杜婠道。 杜婠话音落,站在门口的闻仲现了身,一张布满了褶皱的老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更多的却是后悔曾信誓旦旦的举荐杜婠为后。 他叹了口气,甩袖离开了寿仙宫。 杜婠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来人!”帝辛冰冷而高亢的声音在一侧传来,惹得杜婠不由得一个激灵,险些跌倒在地。 “臣在!” “把她带下去,处以彘刑!”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杜婠的脊背猛然一僵,两条腿不听使唤地一蜷,已然跪坐在地。 晁田晁雷粗鲁地将她拽起来拖出了寿仙宫。 而杜婠早已因着惊吓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杜婠被带走,帝辛激动的情绪仍旧无法平静下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外表温婉的女子竟然有着一颗如此歹毒的心肠! 对于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唯恐一百次的彘刑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愤! 显然,帝辛下达的指令令顾潇然一阵心悸。 彘刑,那可是将一个人活生生拔掉毛发,划面容,剜去双眼,割下耳鼻舌头,削掉四肢后扔进侧坑的残酷刑罚。 她本能的想要去制止,可话到嘴边,她却突然咽了下去。 回想着那些惨死的宫人,这样的惩罚或许是她罪有应得。 如此想着,顾潇然便抿紧了嘴唇,不再说任何话。 后来,顾潇然才听说,杜婠因无法忍受那样残忍的酷刑,咬舌自尽了。 她死的时候头发与眉毛已经一根根被拔掉,就连眼睫毛也难逃厄运,原本精致的面容上被锋利刀子划得血肉模糊。 王宫内平静了许多日子。 直到有一天,帝辛走出龙德殿,风尘仆仆地来到寿仙宫问她是否做好准备和他并肩携手,孤注一掷。 顾潇然依偎在帝辛怀里,任由他一下下轻抚着自己的身体,她说:“殷商与西岐的战争迟早都要进行,我已经做好准备。” 显然,帝辛对于这句话充满了惊愕。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而他怀里的女子就已经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 他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若削下颚在她头顶摩挲着,说道:“阿然,如若我败了,我定不会苟活于世,到那时……” 她抬起白嫩的小手,封住他的唇,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嘱咐她什么?。 他的嘱咐无非就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 她淡笑着仰起头,清亮的凤目迎上帝辛深谙的鹰眸:“不管结果如何,我和我们的孩子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若是国没了,家在哪里?没有了家,我们即便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子受,不要说那些让我离开的话,如果你对我和我们的孩子还有一点点爱意,就不该让我们苟活于世,你是我们的全部,没有了你,即便是生,也形同走肉。” 帝辛舒心的笑了:“阿然,此生得你一人足矣,若有来世,我定还你一场普通人的爱恋。”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顾潇然的眼眶突然泛了红。 是啊,她唯一的遗憾就是爱上了一个帝王,不能同寻常百姓人家一样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不能远离那么多是非纷争,不能做回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 但是她唯一的不悔也是爱上了这个男人。 他冷静,他睿智,他沉稳有内涵。 他不是史书上记载着的那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他是正义的君主,他是明智的君主,他是她倾尽一生甘愿依附追随的男子。 他叫帝辛,不是纣王。 自那日后,帝辛便将关押于羑里城的姬昌放回了西岐。 他已准备好迎接与姬发的这场战争! 开战前,杨禄嬣突然闯入寿仙宫。 手执宝剑的她着实吓坏了寿仙宫里所有的侍女与内侍们,却也把顾潇然与帝辛惊了一下。 二人怔怔的看着杨禄嬣,却见她突然单膝跪地,对帝辛说道:“请陛下准许禄嬣参军!” 帝辛愣怔了片刻,转眸看向顾潇然。 顾潇然只是抿唇淡淡的笑了一下,她知道杨禄嬣根本一刻也不愿在宫中做这个嬣妃。 当前些日子听说尤浑已经倚靠自身的努力坐到了左军上将军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般,恨不得赶紧就上了战场,与尤浑一起策马杀敌,叱咤沙场。 === 推荐好友文《钻石娇妻:首席情难自禁》 绝对滴宠文呦,亲爱滴萌不妨去支持一下哦~~~ === 311.第311章 乾坤定矣 对杨禄嬣与尤浑之间的事情,虽说他们没有正面与帝辛说过,但是在彼此的心中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因此,当帝辛见着顾潇然微微笑了笑后,他便说道:“你起来说话,孤应允便是。” 杨禄嬣一怔,就连顾潇然也是一怔。 “虽说你没有过行军打仗的经验,不过看在你伸手不凡的份上,就给你个副将吧,明日,你便去尤浑尤将军麾下报道去吧。” 帝辛说完这句话,顾潇然简直大跌眼镜。 她完全没有想到帝辛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并且还指定杨禄嬣做尤浑的副将,若说从前都是她在给他制造惊喜的话,那么这一次,帝辛着实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杨禄嬣在片刻的愣怔后终于回国神来,赶忙对帝辛作揖道:“谢陛下恩典!” 公元前1057年正月,周武王姬发统率兵车300乘,虎贲3000人,甲士4万5千人,浩浩荡荡东进伐商。 同月下旬,周军顺利进抵孟津,在那里与赢焱率领的东夷部队会合。 姬发与赢焱二人对坐与军帐内,他们面前是一张羊皮地图,上面标示着行军的线路与殷商各个关卡的防守情况。 二人研究了一会儿,赢焱突然问道:“武王难道不觉得这次攻陷孟津太过顺利了么?” 姬发勾了下唇角:“民心所向,商君倒戈,这便是天意使然,我等这天多年,投入无数心血,自然攻无不克。” 赢焱没有说话,似是在琢磨着姬发的话。 这时,禹易从帐外走进来,她一条手臂上面缠着绷带,手中拿着托盘。 “请用茶。” 说着,禹易便将茶盏一一放在了案几上。 在她起身准备离开之际,赢焱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禹易正要挣脱开赢焱的魔爪时,赢焱却温柔的说道:“易,你的手怎么样了?” 想要咆哮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禹易抿抿唇,说道:“没有大碍,我照样还可以上战场。” 说完,禹易挣开赢焱的大掌,径自出了军帐。 姬发将这一幕都看在眼底,一双阴鸷的眸子微微眯缝了下。 晚膳时,姬发特意叫了禹易与他一同用膳。 禹易坐在姬发一侧的案几上食不知味地咀嚼着饭菜,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用完膳,禹易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姬发猛然叫住了她。 “易。” 禹易脊背微僵,呆愣愣地站在军帐门口,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什么。 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渐渐朝她踱了过来,她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匀称的喘息声随着姬发的靠近传入她的耳中,即便心底无比紧张,她仍旧纹丝不动。 突然,禹易受了伤的右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捞起,紧跟着被姬发握在手里。 禹易一惊! “近几****不要上战场了,安心把伤养好。”姬发说。 禹易回眸,眼神复杂的看着姬发,他居然这样温柔的和她讲话? “禹易没事,有劳二公子挂心了。”禹易嘴硬的说道。 她还记得就在一月前,他还将她摁在身下,口中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那种痛苦的折磨是她永生都难以忘记的耻辱。 在那一刻她便发誓,再也不会给这个男人伤害她的机会,她对他的热情已经在他给予的羞辱中渐渐磨灭掉了。 唯一剩下的就仅仅是她应该尽到的责任,她留在他身边的使命。 她挣开姬发的手,朝军帐外面走去。 许是内心的情绪波动过大,禹易刚走出军帐不久便觉得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她快速冲到一株老松树下呕吐起来。 在不知道吐了多久,只觉得胆汁都要被她吐出来的时候,她终于拖着满身虚汗的身子扶着树干站起来。 蓦然转眸,却见到一身藏青色劲装的赢焱立在眼前。 “易,你怎么了?” “我没事。”禹易欲掠过赢焱。 走到他身边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禹易想要挣脱,碍于他拽着的是她负伤的手,便没有用力的挣开他,任由他将她的手腕攥在掌心。 赢焱目光一凛,狐疑的看着禹易的脸色,见她脸色煞白,试探性的问道:“你有了身孕?” 身孕? 禹易蓦然瞠大双眼看着赢焱,她回想着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有来时突然被点击一般,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忘记了一切应有的反映! 正月二十八这天下起了绵连的细雨,姬发利用商地人心归周的有利形势,率本部及协同自己作战的部落军队,于正月二十八日由孟津冒雨迅速东进。 从汜地渡过黄河后,兼程北上,至百泉折而东行,直指朝歌。 周师沿途没有遇到商军的抵抗,故开进顺利,仅经过6天的行程,便于二月初四拂晓抵达牧野。 二月初五凌晨,周军布阵完毕,庄严誓师。 姬发在阵前声讨帝辛听信宠姬谗言,不祭祀祖宗,招诱四方的罪人和逃亡的奴隶,暴虐地残害百姓等诸多罪行,从而激发起从征将士的敌忾心与斗志。 接着,武王又郑重宣布了作战中的行动要求和军事纪律:每前进六步、七步,就要停止取齐,以保持队形;每击刺四、五次或六、七次,也要停止取齐,以稳住阵脚。 严申不准杀害降者,以瓦解商军。 誓师后,武王下令向商军发起总攻击。 “吕尚!” “末将在!” “你率领一部分精锐突击部队向商军挑战,以牵制迷惑敌人,并打乱其阵脚。” “末将遵旨!” 到傍晚时分,探子突然回营禀告:“武王,商军出动约么十七万武卒,如此下去,我军很快就会被瓦解!” “十七万?”姬发顷刻间拧紧了眉头,掌心狠狠收紧,空旷的军帐内响起清脆的骨节拉伸声音。 “禹易呢?”姬发猛然想起禹易来。 “她在战场上与商军对抗。” “武王,乾坤定矣,还是不要再做垂死挣扎的好。”赢焱突然说道。 姬发黑眸睨向赢焱,危险地眯缝起来:“你这话是何意?” 未等赢焱说话,姬发便已猜到了分毫,他眉头皱的更加紧了,咬牙切齿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帝辛在牧野设下了陷阱。” 姬发见大势已去,拔出腰间的铜剑就要自刎,然,赢焱的话却从耳边响起:“你并没有输!” 姬发的动作微滞。 “曾经我如你一样,想要主宰这天下,直到我遇见了禹易,我才发觉,原来这天底下还有比江山更重要的东西。”他自嘲一笑,又说,“但她的眼里心里却只有你一个,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她的心,她为了你甘愿做任何事情,甚至,怀有身孕仍旧在奋勇杀敌,试问,得到这样一心为你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怀有身孕?”姬发愣怔了。 “好好照顾她吧,若是你带她不好,我赢焱终有一日会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备马!”姬发倏地冲出帐外。 还没走出几步,便见到满身是伤的禹易坠下马。 “易!” 这场战争持续了几天时间,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死伤无数,民不聊生。 无论是任何一个时代,战争给百姓带来的都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与杀戮。 第一次开战后帝辛大获全胜。 他与顾潇然二人乔装为过路的客商去体察民情,见到民不聊生的惨景时,心底说不出的悲恸。 回到宫中,顾潇然依偎在帝辛的肩膀上,问道:“若阿然与江山子受只能得其一,子受如何选?” “我的心里,阿然重江山千百倍,十倍江山亦不换。” 帝辛回答问题的时候,心里所想却是百姓。 他是明主,爱民,但他也爱他的阿然。 他知道这场战争持续下去百姓将要面临的苦难就会更多。 顾潇然更也明白帝辛心里的苦,她调皮一笑,芊芊玉指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说道:“那子受可否为了阿然舍弃江山,保全万万百姓免战火?” 帝辛笑了。 翌日,帝辛修书一封给姬发。 “若江山与百姓,君只能得其一,君如何选?” 姬发回信道:“江山既百姓,拥有亿万百姓,我必能打下一片江山!” 这就是姬发与帝辛之间鲜明的对比。 姬发得百姓是为了打江山,而帝辛为了百姓免战火则舍弃江山。 帝辛与顾潇然甘愿承受千古骂名,这是他们二人为百姓做出的巨大牺牲。 =============================== 据正史所载,帝辛博闻广见、思维敏捷、身材高大、膂力过人。 他曾经攻克东夷,把疆土开拓到我国东南一带,开发了长江流域。 据说,商军如秋风扫落叶一样,一直打到长江下游,降服了大多数东夷部落,俘虏了成千上万的东夷人,取得大胜。 从此以后,中原和东南一带的交通得到开发,中部和东南部的关系密切了。 中原地区的文化逐渐传播到了东南地区,使当地人民利用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发展了生产。 (正文完) 推荐好友文《钻石娇妻:首席情难自禁》 宠文。 == 312.第312章 番外:大结局 顾潇然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简单的发髻上唯一的饰品就是在河灯节那晚帝辛送给她的玉簪。 她转眸看看身旁的男人,他有着如雕似刻的面庞,清俊的眉宇,若削的薄唇,不怒而威的样子在从前曾震慑住多少人,顾潇然不愿去想。 因为那些从现在开始都将是一段难忘的往事而已。 她身边英挺的男子不再是帝王,他是她一个人的子受,是她一双儿女的父亲。 冰凉的小手儿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住,顾潇然仰头看向帝辛,他淡淡地勾起了嘴角:“阿然,快上车,外面凉。” “嗯。” 坐上马车时,顾潇然忍不住撩起车帘看向那座宏伟的宫城,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想要离开这里,甚至不惜一切,只为摆脱这座冰冷的牢笼。 只是现在,当她真真切切的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她的心情却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就在她身边坐着的男人,曾经那至高无上的君主,他在感觉到与这座宫城越来越远的时候,他所承受的不舍相较她来说定然只增不减。 顾潇然放下车帘,如小猫一般依偎在帝辛的怀里,两条手臂搂住他的脖颈,红润的小嘴儿凑近他的脸颊:“子受,谢谢你。” 帝辛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搂紧:“这话该是我跟你说。” “不,是该我跟你说!”顾潇然强调着。 帝辛笑了:“好好,不跟你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还差不多!”顾潇然突然想起子寒与子雪来,赶忙又说道,“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外公外婆那里有没有好好听话?” 自与西岐开战前夕,帝辛便将武庚以及子寒子雪全部托付给了苏护夫妇两照顾,想来,已有许多时日未能见到他们了。 “想他们了?” “嗯。”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朝歌城,来到城外时突然停了下来。 飞廉跃下马,来到马车跟前在外面恭声说道:“主子,是丞相大人。” 帝辛与顾潇然踱下马车时,一身素衣加身的箕子正单手背后立于寒风中。 凛冽的寒风将他宽大的衣袂与如绸的黑发卷起,美的如同画中走出的人。 “叔父。”帝辛见箕子欲作揖,便率先开口。 如今的他已不是帝王,因此便没有称呼箕子为王叔。 箕子抿抿唇,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帝辛微微勾唇,点头应允。 顾潇然看着帝辛与箕子离开,下意识蹙了下眉头,她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会聊些什么。 顾潇然突然想起了蓝漓与恶来,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帝辛与箕子很快回来了。 只听箕子说道:“天色很快就要黑了,尽早启程吧。” “侄儿拜别叔父!”帝辛拱手道。 上了马车后,顾潇然忍不住问帝辛:“刚才你和丞相说什么了?” “保密。” 淡淡的两个字从那两片薄唇中溢了出来。 显然,顾潇然对这个回答相当的不满意! “不说就算了,我又不知非得知道不可!哼!” 帝辛忍俊不禁,搂过她,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说道:“我倒愿你一辈子也不知道。” 任凭顾潇然如何撒泼耍赖,帝辛就是不告诉他方才与箕子聊了什么。 他会用余生来呵护他的阿然,不让她受一丝丝的委屈,不给任何人夺走她的机会!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立在风中的箕子长长的吁了口气,呢喃自语道:“古有千金一笑之说,如今看来,这千金一笑又算得了什么?” 马车日夜兼程,终于在多日后抵达鹰狗城。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便是鹿台遗址的所在,更也是龙脉的所在。 曾经那么想要得到龙脉的帝辛,如今得知这里便是龙脉的一瞬,他却只当是听到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般,没有太多的反映。 “子受,你听说过狐死首丘这个典故吗?”顾潇然与帝辛双双站在空旷的平原上,望着一望无垠的空地上丛生的杂草。 “是何典故?”帝辛偏头看她。 “传说狐狸将死时,不论多远,头必朝向出生的山丘。故曰狐死首丘。” “阿然想家了?”帝辛抱住她。 “嗯,很想家。”顾潇然说着,眼眶都湿了。 她在这个位置的世界里生活了数载,这里有她的爱人,有她的儿女,有这么多的牵绊,可唯独没有生养她的父母与亲朋好友。 这种孤独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理解的。 帝辛扳过她的肩膀,与她对视,俯身,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阿然,你为我失去的一切,我会倾尽一生来弥补,相信我,往后的日子里,我决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的委屈!” 【小剧场】 子雪没有子寒听话,每次入睡都得是抱着哄睡着后放床上再轻轻拍打直至熟睡。 顾潇然随后躺在她的旁边,不管什么时间,只要她一动,她的手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在子雪身上拍拍。 告诉她妈妈就在旁边,子雪慢慢就不动又进入梦乡了。 顾潇然一直都惊叹自己在睡梦中都能有如此之快的反应。 正因此,帝辛跟她抱怨只顾着孩子不顾大人。 顾潇然无奈,只得让子雪和子寒自己睡,然后很细心地给他们布置了小床。 当天晚上,仍旧在睡梦中,感觉子雪在动,立马将手放上去一顿拍,但动得越厉害,心里慌乱的不得了,难道又要重新开始一轮哄睡?! 忽然她的手被抓住送了回来,听到耳边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宝贝儿,我自己能睡,不用拍!” 顾潇然终于松了口气,安心的睡着了。 ==== 推荐好友文:《钻石娇妻:首席情难自禁》 作者名:猫咪萌萌哒 作品标签:宠文、美男、豪门、专情 简介: “不喜欢我吗?” “当然不喜欢!” 某男掰指细数她的种种劣迹:“第一次是谁非要买我一晚?又是谁在酒店房间里让我奋战整整一夜?还有,是谁在……” 话还没说完,一只小手儿突然封住了他的唇。 “不准再说了,那些都是意外!” 沈笑笑,一个普普通通的珠宝公司业务员。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两袖清风的她有朝一日会用一颗钻石买了男人一夜。 更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是享誉欧美的珠宝业大亨,更有着欧洲皇室血统,年纪轻轻便已封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