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折(abo np)》 盐碱地 四月,五酉的田间地头明媚起来了,太阳明晃晃地照,絮云贴在头顶软软地飘。 一阵和风吹将过去,青杠树、槐树、大樟树新生的叶子就成群结队地响动起来,新绿夹杂着旧绿,老的撞向新的,色彩铺成得十分像样子了。它们点缀的村庄,迎来送往,走过一辈又一辈的人。 日子虽说那样的相似,那样乏善可陈。但春天总是富于变化的,允许生长的。万物都有无穷的自由。谁愿意开花就开花,谁愿意结果就结果。这样好的时候,谁要是想飞上天去,双臂一伸就是一对翅膀。 在这样无边无际的绿意里,在远处弯曲的小路上,戴草帽的女人闪着楠竹扁担,担着木桶朝螺河走去。 年轻的女人尚不得挑担子的要领,常忘记转弯的时候肩要怎样地斜,出了左脚又忘记右脚该往哪处挪。所以走得十分别扭,细长的双腿打着颤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松软的泥土里倒伏的杂草随着她走来被踩上凌乱的足迹。 河边汰衣裳的坤泽们忙闲了,歇在那里拉呱。 刘秀珍远远地见了穿白衬衣的女人把裤腿挽得高高的,裤腿那样黑,衣裳又那样白,竟一个泥点子也没有,活活一副脱产干部的样子。于是又多使了几个眼色,胳膊肘拐拐左右的人,示意她们也看。 她向来圆滑世故,喜欢说酸话,怕是周围这些个妮子的相好,以免生了嫌隙,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看着条顺,斯斯文文的,衣裳裤子都敞亮。” “诶,那不就是昨儿来的知青。我们大队来了四个小年轻,个个都精神着哩,去瞧了没?” 说话的是红花,人如其名,生得俊俏。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红扑扑的脸蛋饱满且圆润。就连结亲的时候她家乾元都忍不住调笑:早知你生得这样红火,家里还贴那么多红纸做什么。羞得她直把俏脸往对方怀里藏。 如今她揣了身子,眉眼更是柔顺。又不曾与人说道,喜悦好比墙上的影子,抓也抓不住,摸也摸不着,让人心痒痒。 关于怀孕,她家口子是这样说的:凡是宣传都要尽量走一个稳妥的路线,不要逢人就道,就好比你我第一次上床,诶,先别掐,你听,你好好听……我上来就犯了冒进的错误,使了很大的蛮力。那时我不懂得斗争都是由浅入深的,都是旷日持久的。要不怎么说远路无轻担呢?再说谁还不是这样过来的,无非是肚子里多装了几两肉。做干部的要有觉悟,要等待时机,不要处处张扬显摆,弄得失了体面,还得不偿失。你说对是不对? 沉芸华的话讲得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偏偏对红花的胃口。她从中学习到了两点:一是原来那次不行不是沉支书不行,而是由于斗争的方式不对;二是革命的思想就渗透在日常生活当中。 于是红花只不动声色地搓着衣裳,等这几个七嘴八舌的来问。 庄稼,娃子,敦伦,偷人。坤泽的所见所闻无非是生活的琐屑,兜兜转转总会绕到上头去。 王婶子听了她先前话很有些好奇,衣服也不搓了。伸了老长的脖子望了又望,嘴里止不住地啧啧:“打哪儿听的,怎么没人和我道?” “一把老骨头了,和你道了有嘛用?”刘秀珍斜睨了她一眼,“倒是会挑时候,春耕刚开始,可有得忙哩。” 红花接着说:“很夜了来的,月亮都走下坡路了。是我家那个接待的,你们当然不晓得。” 这话里多少带了点“官太太”的自得,又不大好显露出来。她说话时没什么表情,有那么些秘而不宣的意思。消息这样独特,配上那副懒洋洋、软绵绵的神情和收敛起来的尾音,派头显得很足了。 “来就来了呗,瞧你稀罕得。还能有三只眼睛不成?”刘秀珍听出言外之意。一时间想起自家那个,绝对是只臭鸡蛋,摔在地上只能散一地黄,没什么指望,不禁有了心酸。虽说嘴上还是不饶人,眼神却开始飘忽了。 “喏,人来了——”几人顺着红花的指头望过去。 “看模样呆头呆脑的。”刘秀珍只是扫了那么一眼。 “你不识好货,人家白净着哩。不知道那软乎的手摸在身子上是啥感觉……”王婶子干脆站了起来,踮着脚去望。 “你家娃子都会偷瓜哩,这把年纪了也不害臊。”刘秀珍送了她个眼白。 王婶家的狗蛋儿去年偷了刘秀珍自留地里楞大个黄瓜。那瓜长势喜人,几年难得一遇。所以这事拿出来念一次恨一次。两腿一叉就是个娃,做娘的只生不管,要你这个娘做什么? 王婶子不理她,自说自话:“牛犁地真得看年岁,我家那个早就犁不好咯……” 她学乾元挺挺胯,扶着腰长喊一声“哎呦”,真有那么几分“不行”样子。惹得几个看热闹的妇人笑出了声。她们对于家里旧镢头不好用的事,颇有同感。 刘秀珍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头暗骂:这些个做坤泽的这样不守清白,嘴上没个把门的,裤带子多半一个比一个松。呸,没一个好东西。 “可惜现在我成了盐碱地,用再好的镢头和种子也长不出啥好东西咯……”王婶瞥了她一眼,像模像样地叹口气。 众人都笑,唯独刘秀珍脸黑得赛锅底。 谁都知道,盐碱地不是说王婶自己,而是在笑她,快奔三的人了,肚子里还没结出果来。守着个破锄头,她还真以为是块宝哩。 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眼见着就要撕破脸的时候。红花不自觉地抚着肚子缓缓站起身来,三两步跑到河边,弯下身子——倒不是故意表演——剧烈地干呕起来。 红花呕了半天,脸涨得像年画娃娃那样红,竟什么也没吐出来。本来剑拔弩张的两人赶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彼此默默交换了眼神,像用眼睛发了个电报。 一个问:这是揣了小书记啦? 一个答:可不是嘛。 “红花你也真是,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和我们说。叫我们这些个做粗使的伤到了可咋好?”刘秀珍是最先开口的,她眼角是在笑的,笑意却钻不进眼底。 “不是什么大事,哪个坤泽不过这道坎呢……”红花缓过气来,来回抚摸着尚且平坦的腹部,通红的脸上同时写满了痛苦和幸福。 周围的妇人后知后觉围拢过来,扯着红花的袖子就开始念叨,要补啥忌啥。可不能着凉了,不能总同房了,不能…… 刘秀珍被推挤到一旁,插也插不上话,笑也笑不出声。 她把脸撇向一边,脏衣服扔回瓷盆,不再洗了。 性爱辩证法(沈芸华H) 世上哪有这样的事,由着人家骑着你的头屙屎,说你是盐碱地,就有人怀孕。那样的刚好,分外地讽刺。早不吐,晚不吐,偏在这时候吐。如果不是别有用心,不能够再有其他的解释。 刘秀珍越想越气,她生气的时候,委屈占了一大半。脑子里全想着扇人,很莽撞了。即便长了性感的小尖嘴,看起来也很有尖酸刻薄的意思,除了能骂几句脏话,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她想,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家那个行不行,你家日子过得好不好,一眼就瞧出来了,掺不得半点假。这么多年吃了多少汤汤水水,请了多少位神神鬼鬼。什么滋味都尝遍了,什么姿势都试过了,彻底死了心了。 以后老了病了死了,也就到头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跟错了人,可见你命里该是这样,怨得了谁?谁都怨不得。 刘秀珍徘徊在田埂之上,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觉得很凄凉了。她走啊走,没个去处,也不想回家。就这样东一脚西一脚地走到了村南的土地庙,又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秀珍哭的时候,四周本来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声狗吠,远远地传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耳边就有了和声。像是野猫儿叫春,格外地缠绵。 “唔唔……唔啊……” 刘秀珍猛地意识到,这声音是从身后的破庙里传来的。她赶紧藏在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堂妹和村支书。 只见堂妹刘丽娟和书记紧紧地抱在一起,她衣衫半解,酥胸将露未露。半边丰满的乳房就这样毫无遮拦地跳弹出来,使她显得一半淫靡,一半贞洁。 那淫靡和贞洁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又颤抖,红嫩的乳尖也躲躲藏藏,引人摘取。书记就埋在她的胸前大力吮舐,像个吃不饱的娃子。 刘丽娟早已软了身子,一双巧手抵住乾元的肩膀,无力推搡着,却又禁不住扭动起来。此时此刻,推拒意味着无声的欢迎,她张大了嘴巴,难耐的呻吟源源不断地从嘴里流泻出来。 她们暖软的乳房紧紧相贴,沉芸华用舌尖快速挑逗因情欲而逐渐挺立的小小软珠,不一会儿白嫩的乳肉上就挂满了晶莹的液体。剥开她另一边衣服,把乳儿托在手上,不停地揉捏,那白嫩的乳房像刚练好的猪油,从五根手指头之间溢出来。 “我这几天都没来……想我吗?”乾元刮刮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拨弄个不停。 她不急着回答,只是歪头看沉芸华,眼里荡漾着春情,让人精神都恍惚起来。她就这样看着她,慢慢地笑了起来。 刘丽娟的嘴角一步步地展开,你先能尝到一点甜头,然后是娇俏,最后才是风骚。她的笑是分阶段的,有的放矢的。媚得恰到好处,像熟透了的悬钩子,要勾你几魂就几魂,绝不过度。 她默默地等待着,等乾元的信引不自觉地弥散开来,眼神也开始迷离。才坏笑着勾上她的脖子,吻了吻她的嘴角。嘴上偏不如她的意:“好姐姐,你猜猜?” 那人听罢,隔着碎花的布料狠狠揪了一把她的屁股,惹得她惊叫一声,花穴瞬时收缩,又泄出一泡淫液,底裤的湿痕已渐渐加深了。 沉芸华用布满老茧的手径直往里探入,不断地揉捏早已肿大的花核。下体传来难以言喻的快感,好像身体里有数不尽的河流,在四处奔涌流窜,刘丽娟禁不住扬起了头,眼睫微微颤抖,发出娇媚婉转的轻哼。 光是这样揉搓,就要发疯了。 刘丽娟只觉得全身酥麻,腿不住地发软,不自觉地越张越大,淋漓的穴水成股流下。她好想,想要更多。但是她不说,只由人去体会。 乾元是个什么东西,贪的就是新鲜那口,进去的时候对你千好百好,出来过后又是另一番嘴脸。要是回回主动,次次讨好,那你就成了便宜玩意,往后扭着屁股都不一定能送出去。但要是你耍耍性子,吊吊胃口。她永远想不出你下回要做什么,最后让她欺负了,她还会觉得愧疚、怜爱,对于你就有了无穷的欲望。 “都湿成这样了,告诉你的好姐姐……想要吗?”沉芸华把裤子解开,硕大的肉物就弹了出来,隔着层层布料抵在她娇嫩的花唇下,绕着圈不断地研磨。 刘丽娟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她干脆跪了下来——这方面她从来会看乾元眼色,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想要怎么个取悦法,担得起经验丰富的破鞋的称号。 沉芸华用这棒子去拍她的脸,几滴先液溢出,黏在刘丽娟泛红的脸颊,拉出银丝,加上那因情欲而泛红的眼尾,让她显得淫靡又脆弱。 她又用下面去拍打刘丽娟的另一边脸,刘丽娟用脸去蹭那逐渐发硬的肉棒,一边蹭一边不停地轻哼,像一只绝对臣服的小兽。 沉芸华捏住她的乳头,微微用力一扯:“我的小母狗,看到肉棒就发情。喏,肉骨头在这儿。好好叼着。” 刘丽娟看懂她的示意,纤细的手指抚上那挂悬着前液的肉棒,不一会儿就沾了一手的淫腥。 分出一只手伸进她的裤裆,掏出沉甸甸的囊袋,用掌纹不停地揉搓。又用舌尖溜出去舔舐她先头上的小孔,逐渐红肿的肉棒渗出越来越多的淫液。 于是眼波流转,时不时发出些娇媚的喘息。伸出小狐狸般灵动的红舌,来回轻舔描摹肉棒上的每一根虬筋。而后一口吞下小半根菇头,狠命地吮吸。 这种吸法可不得了,没一个乾元受得,是她多年总结的心得。直吸沉芸华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当听到乾元逐渐放开的舒爽的细喘,她又用手上下撸动,任那粘腻的液体就流淌进手心,淫靡的腥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沉芸华一个弓腰挺身,那肉棒就跳动着钻进了的口腔,红润的小舌先是把那先液卷入口中,伴随着舌尖的淫液把她的棒子在柔软的口腔壁里搅来搅去。 如此往复吞吐几次,屋子里响起咕啾咕啾的水声。刘丽娟泛出更多生理性的眼泪,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呼声。 不知来回戳了多久,刘丽娟下巴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被她牵引着套弄。 待到小穴实在受不住了,她牵起乾元的手,放到自己早已酸胀的胸乳上,含糊道:“芸华……嗯唔……你些快进来,好好肏肏我吧。” 破罐(沈芸华H) 同刘丽娟睡过的都知道,这女人像水一样,你伸出去五个指头,用劲儿把拳头一握,捏出汗来,捏出红印子来,捏出血来。只要不是她愿意的,欢喜的,到头来都是一场空,都从你的缝隙溜走。 但她又很容易把握,很识时务。往低处流的时候,不带一点含糊。两腿那么一张,要风就是风,要雨就是雨。任你怎么叉怎么打,她只管摇只管叫。经这么一遭,保你再尝不惯别家的咸淡。 按理说,被人嚼过的甘蔗谁还愿意再嚼一遍?叉坤泽也是这个理。但沉芸华就是好刘丽娟这口破罐,破罐子往往破摔,摔了就什么也不顾了,什么脸面也不要了。 这样的人有一体两面性,要辩证统一地来看待。辩证地给好处,又辩证地羞辱。像训牲灵一样,要恩威并施,就是这个道理。 “这么想要?”沉芸华一只手掐住她的脸,刘丽娟的眼早已雾气弥漫,神情迷离地看着她。 她伸出两根手指,插到坤泽的嘴里,四处搅弄着。刚舔舐了硬物的舌头立马缠上她的手指,那红嫩的,湿滑的香舌,不停地挑逗她,乞求她。 沉芸华一挑眉,移开了那被她渴求的东西,又用那玩意重重地扇了她个巴掌:“那就脱光了求我。” 刘丽娟这样的坤泽,动不动就把尾巴高高翘起,冲人摇得那样欢,那样的不安稳。淋漓的小穴就明晃晃地呈现出来,这样的骚气是遮也遮不住的。 她三两下褪去衣裳裤子,低伏着露出雪线般的背脊,赤裸的胸脯紧贴在地,沾染上泥土,磨得生疼。 一双纤细的手扒开高高撅起的肥臀,两瓣臀肉分离,还勾缠着几根晶亮的银丝。那臀瓣深处是浅浅的粉,从花瓣的最末端淡淡地往里洇。洇至肉缝口,见得一痕红。翕动着无限妩媚的花唇,一张一合地呼吸着。 刘丽娟就这样用手打开自己的层层花瓣,露出里头涌动的红浪。央道:“沉姐姐,你想对我怎么都成,就是别冷落了它。把你的东西,都给了我吧……” “再分开点。”这次是真的巴掌,沉芸华用了全力,烙上几个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烧着。刘丽娟媚叫一声,小腹一紧,成股的蜜液就顺着大腿滴落在地。 刘丽娟的膝盖在地上摩着,最大限度地把自己打开。等到两腿分开至能看到里头煽动的红肉,乾元扶着肉棒在层迭的两片红肉里搅弄,那淫靡的花瓣像是小马驹的软唇,紧紧吸附住冠首,像用软糯的下体眷恋不舍地亲吻她。 肉物就抵在她门口,拍打着她的阴蒂。这或轻或重的刺激让刘丽娟浑身战栗,嘴里泻出细碎的呻吟。沉芸华扶着肉棒挤进潺潺流水的肉缝,整根没入,把久未开拓的肉穴填得满满当当。 “啊——”刘丽娟受了刺激,夹紧的双臀。狭窄的甬道和突如其来的挤压感让沉芸华不自觉地压了下去,坤泽浓郁的梅香信引扑鼻而来,让她不禁有些恍惚。 “咬的这么紧做什么,松开些!” 沉芸华抓住她的两个奶儿,斜向下捣着花心,感受到里面不停跳动的硬点,就不停用上翘的头去顶她敏感的凸点。每顶一下刘丽娟都忍不住尖叫一声。 “就知道你这个淫妇闲不住,一日不插就痒成这样。说!又去偷吃哪家的肉骨头了?” 啪啪两声,打在她悬垂的奶儿上,使那可怜见的软胸没一会儿就浸染上羞怯的红痕,摇成了波,摇成了浪,不要命地汹涌着。 刘丽娟的头高高昂起,腰因为承不住力弯成惊人的弧度,腿间是不断进出的肉茎,那骇人的硬物就这样狠狠地冲入她的身体,不带半点怜惜。 “嗯啊……我,没有……”她被撞得又疼又酥,不住地摇头。抓着沉芸华的手,从肉团游走到淫靡的交合处,带着那股子浪贱,开始宣誓了,“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姐姐你的,我是你一个人的,好的都给姐姐留着呢。” 这坤泽惯会诓人,今天同你这样说,明天又裹着另外的棒子胡言乱语,只要有个东西插着,她什么话说不出口? 想到这里,沉芸华很有了火气,一边念着骚货一边沉下腰,大开大合地闹腾了起来。 “好深……唔唔。好姐姐,再……唔……快点。” 刘丽娟的胸乳和腰身早已沾满了污迹,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又被狠狠地按压下去。 那双铁钳般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使她粉面憋得通红,她挣扎着,又没个抓握,于是手深深地插进泥土里,留下痛苦的抓痕。 窒息感的感觉淹没了她,想要求救,却只能像离岸的鱼那样嘴唇无力地张合,香涎四溢。肉穴不受控制的狠命收缩,吸得体内的肉棒一颤,差点泄出精来。 “我准你说话了吗,小娼妇?” 沉芸华愈发狠决地顶胯贯入,撞进了她的花心深处。 嘶—— 被死死地压着,四肢根本动弹不得。痛得想要逃离时,只能把圆润饱满的臀瓣越抬越高,看上去倒像是在不知羞耻地渴求那肉物进得深一点,再深一点。 小穴早已被肏得愈发糟烂,红艳得一塌糊涂,还在不知疲倦地吞吃着侵犯她的肉物。甜腻的汁水自两人交合处涌出,把不断进出的肉物浇了个透。 没力气了 要死了,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刘丽娟被蹂躏得通体泛红,疯狂的撞击把小小的穴口撑到了极限,牵扯出越来越多的花液。全身开始不自觉地痉挛,头脑陷入一片空白。 她完全被情欲所主宰,如同待宰的羔羊般瘫软在地,窒息的恐惧笼罩了她,仿佛坠落到幽微的深谷,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珠也开始翻白,几乎看不到一抹黑了。她的嘴里像是拉着残破风箱一样呼呼地悲鸣。 她起初还拼命地去掰开那只有力的大手。转念又想,一个人死在哪里,怎么死的,不过给人递了话把子,轻飘飘几句话,笑过了也就忘了,忘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她干脆把自己摊开了,一下又一下地去忍受了。 她的神情相当忧戚,坠在空洞的渺茫里,绝望了。 她在混沌中听到乾元的声音自头顶悠悠飘过来。 “命都顾不上了还不忘夹得这么紧,你不是狗是什么?” 沉芸华被那不断收绞的肉荷包吮得全身发麻。她终于松开作恶的手,不管身下人怎样剧烈地残喘,又掐住她的细腻的腰身又耸身快干了起来,冠首一刻不停地撞击花心。 如此抽插了几十下,坤泽的生殖腔被强硬地破开。那浓稠的灼液成股地往深处钻,一股接着一股地涌入不加抵抗的苞宫,舒爽过一遍的身子就在这激液的喷射下全身猛烈地颤抖。 刘丽娟捂住自己淤红的秀颈,她的肩膀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积攒已久的泪水无声地从绯红的眼角滑落。 就这样奔向了高潮。 团成一团(沈芸华H) 沉芸华从来不会吻她,刘丽娟知道的。 不仅这次不例外,哪次都不例外。 沉支书好好释放了一番,就一屁股赖在地上,衬衫裤子齐整地贴在身上,一看就是刚去县里开了会回来,衣冠楚楚的样子了。只是那裤链子敞开,里头钻出一条丑虫子,蔫头搭脑地伏在那里。 “帮我清理清理。”书记发话了,休息了一阵子,气逐渐捋顺了,像在会议上那样,振臂一挥,动员群众一起广泛参与。通常这时候就是尾声了,要“散会”了。事情过了高潮,进入了尾声,不能够再有兴致讲下去了。 一起睡了两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刘丽娟赤条条地跪在她身前,拿出一张柔软的白布帕,缓缓摊开了,上头绣着几朵香艳的梅花,那样的红,都有点刺眼了。 她一点点地用手帕去擦小书记,那玩意握在手里软趴趴的,格外的与世无争,好像刚才神气的不是它,作乱的不是它一样。 乾元就是这样,做了也就做了,把该放的都放了,裤子一提也就是了。脏的臭的全给了别人,射在你身子里头,反倒说你的不是。笑你骚,怪你贱,害得人“憋不住”。 哪一个都坚持自己是脱俗的,做了腌臜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大家都有了普遍性,团成一团了,团结就是力量,显得众志成城了。那么多张嘴同时开口,那么多双手朝你摸过来,说的都是一样的话,做的都是同样的事,你还能怎么样呢?依着吧。 这不,才刚揉搓了几下。小书记就摇头晃脑了,笔直起来了,有了东山再起的趋势。吃了上顿念下顿,可以说是臭不要脸了。 “你往几天去了哪儿,我都晓得。” 沉芸华好像酝酿了很久,冷不丁的一句话,说得藏头藏脑的,还是端着领导的架势,习惯了。 刘丽娟顿了顿,手下动作不停,还是拨开多余的皮肉,把她下体的白沫轻轻拭去。 啧 沉芸华眯起眼,伸出一只手去掐她的翘起的乳尖,用力一捻,惹得刘丽娟娇吟一声,身子又软糯起来。 “那天在合作社的卫生所,你去拿药,好半天没出来。”沉芸华一下下地抚摸她柔软的发顶,垂下深沉的眸子,说出的话就像那双手一样悬在头顶。 檀香味的信引在鼻尖缭绕,是一种警告。 刘丽娟心里一紧,想来夜里天那样沉,一颗星子也没有,明是避着人的,收敛了声气的,她打哪儿听说的? 从前她以为权力是双手,推着你走,现在才发觉其实是双眼睛,躲在暗处,浩渺,巨大,幽微,无孔不入。 又多想了几步,不免有些生寒了。 还是装傻吧,装傻。 “沉姐姐,你又知道嘛了呀。前阵子晓麦生病,人家帮了我,我去道谢。就这些,再没别的了。” 她的神情愈发无辜。擦拭的手也快了几分,近乎变成撸动。有了勾引的意思,彼此糊弄糊弄就翻篇的意思。 沉芸华冷笑,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直到陷进皮肤的指尖泛白。 刘丽娟吃痛仰起头,眼底情欲还未散尽,只是讷讷地看着她。肩胛的发丝随之滑落,遮住了胸前熟烂的红梅,眉眼一挑,又生出一种淫靡的风情。 就这样凝视半晌。 愤怒的乾元突然发难,倾身压覆上去。女人惊呼一声,无力地攀着她的肩,双腿却不自觉地张开。 她顺从地闭上眼,偏过头,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这副无论谁都能跨的样子落在沉芸华眼里,便是在火上兜头淋下一勺热油。她不知道火从何处来,但知道可以发泄在谁身上。 “一天一根都喂不饱你,你这谁都可以肏的烂货!”怒急攻心的时候,干脆一巴掌拍在她敞露的腿心。眼见着红肿的小花苞羞涩地挺立着,被打得颤颤巍巍,飞溅起层层水花。 “啊——” 刘丽娟被打得身子一抖,紧紧抱住她的脖子,身下的软肉受了刺激不断收缩,源源不断地吐出腥骚的白液,顺着大腿内侧淌到身下的土地,就那样一点点地渗透进去,如春雪般消融,地逐渐白得深了。 她疼了,也是痒的。不光是下面痒,心也是痒的。大腿不自觉地夹紧,再紧一点,难耐地磨蹭着豆子,来吧,我刘丽娟什么也没有,就不缺这个贱逼,你要操就尽管来操,好歹要操死我。 乾元硕大的肉物刚撑开细小的肉缝,只入了一小截,就仿佛融入了一池春水。随着潮涨潮落,皮肤的触感变得温暖、潮湿、粘稠。狭窄穴璧里晃荡的白液,被带入空气插得咕叽直响。 就这样一撞到底。 “唔……” 许是入得太深,仿佛被什么贯穿了一般。刘丽娟忍不住弓起腰身,张口咬住了她的肩膀,力道是估计好的,她知道什么力度不会留下印子,但能轻易撩拨起这人的欲望。 果然,体内的肉物跳弹了几下,瞬间胀大了一圈,撑得肉穴愈发酸胀。 她还要再添一把火,伸出温热的小舌一寸一寸地舔舐她的耳廓,凑在她的耳边轻哼:“嗯啊……我就是欠肏的小烂货,所以——姐姐要怎么惩罚我?” 话音刚落,沉芸华紧抓住她的臀,愈发凶猛地把肉棒往里送。身下人也配合她,屁股不自觉地越抬越高,每一次深抵到宫口就紧紧收缩小穴,直吸得肉棒在体内乱颤。 她曼妙的身段被折迭起来,胸前的两团嫩滑的奶肉随着抽插猛烈地摇动着。大开大合的下体汁液翻飞,她的下体被肉棒搅得泥泞不堪,肉物每捣弄一次就牵出些通红的穴肉,好像只飓风里拼命翻飞的红蝶。 乾元的阴影笼在周身,檀香的信引蛮狠地包裹住她,就像她的穴肉一刻不停地吸裹她的肉柱子一样。就这样被占有,身子越瘫越软,脱离了挣扎,悬在空中的双腿迷茫地起伏着。 缓慢的节奏突然变得又快又急,脊椎被撞得生疼,像有人用锤子一下下地往她的体内穿凿。 “你为了那个野种向她讨精,她就是这样操你的对不对?” 又吃下一记蛮横的深插,刘丽娟的腰腹不住地轻颤,半边身子被撞得又酥又麻。 “呃啊……”她不断地摇头,湿漉漉的桃眼里藏着分明的怨,在攀升的快感里一下下地试图搡开身上作乱的乾元,迎来的却是越发粗暴的操干。 “还说不得了?还不是因为你一天不被操逼就痒痒,摇着屁股求人射给你。不然,哪来的野种?” 沉芸华说罢俯下身,埋在她丰盈饱满的乳房上,伸出舌尖沿着乳晕开始舔舐。手掌抚住一只,嘴里吮住一只,惹得刘丽娟不由得挺胸抱住她的头,身子开始如水蛇般扭动起来,仰起头止不住地喘息,难耐地呻吟。那样子像是推拒了,却又如着了魔般地渴求。一次次发狠的撞击中,潮湿的泥土腾起热气,熏得她面色潮红,再难褪去。 她越是抗拒,她就越是想在她身体里兴风作浪。 沉芸华不顾小娼妇的声声告饶,将按住大腿的双手移到紧绷的腹部,用力箍住,做最后的冲刺。龟首碾平层层褶皱,不断地冲向宫口的软肉,搅弄起重重春水,那力道之粗蛮仿佛要把自己插进土里。 “啊啊……好疼,姐姐,别,别……太深了。” 刘丽娟的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她听见身体深处响动的声音,感受到自己不知廉耻的穴肉把那家伙死死咬住,肉物先是冲进,把淫液热乎乎地推进体内,一直压到甬道深处。当它抽出,更多的空气涌入,和着水液一起发出噗噗的响声。 她原本高昂的呻吟变得含糊,时高时低。高潮的灵光一闪,快感从下体开始窜涌,迅速爬满全身,她浑身烧灼在情欲里,无声地抽搐着。 见她自顾自地高潮了,去得那样彻底,沉芸华气消了一大半,“啵”地一下拔出还硬着的阴茎,蹲在的坤泽身旁,一边撸动一边欣赏她俏媚的风骚。 她其实早就发现柱子后面的刘秀珍,如今趁着刘丽娟失神,正好向她看去,她的嘴角还挂着玩味的笑,仿佛一点不在意自己在村里苦心经营的形象崩塌。瑟缩在柱子后的女人和自家那口子床死了好些时候,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心头直犯恶心,又没忍住继续看下去的欲望,不知不觉竟然看了这么久。 她就在刘秀珍惊讶的注视下,一把扯住刘丽娟的头发,迫使她昂起头,看着她把剩下的咸腥液体尽数吞下。 “全部喝下去”沉芸华命令道。 刘丽娟眼里爬满了化不开的水雾,恍惚间被塞了一嘴的腥物,发根吃痛她也不恼,本能地配合,喉头一滚,把射出来的白液悉数吞了下去。 沉芸华穿好裤子,用脚勾起她的下巴,眼见着丝丝粘稠的浊液从嘴角渗出,刘丽娟讨好一般地伸出舌卷噬干净,末了还张开嘴给她检查,她的舌尖红红的,嫩嫩的,舌面上还有未来得及咽下的白液,晶莹剔透地闪着光,惹得支书满意地用脚尖蹭蹭她的下巴,以示鼓励。 支书把衬衫扎进裤腰带里,又理了理衣领,走之前下达了下次会面的指示。 “下次把毛剃剃,洗洗干净了再来。” 她嫌脏。 水会流向哪里(和不知道谁h) 今天是苏海若一众青年下乡第一天,沉芸华亲自领着她们到村礼堂旁的一户大院子里安顿下来。 沉书记解释,这是当年刘财主家的房子,充公后用来放公社的农具和废弃的土建材料,偶尔也堆几架书,但按书记的指示:“这些都是不兴看的小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就应该束之高阁。你们别想着偷看啊,都锁起来了。” 苏海若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打量起旧屋。进了大门,院子散落着沙石,随意弃置旧砖头,断缺的农具和受潮的柴火。东壁排着三间破房子,西向也是三排房,门紧闭,锁上落了蛛网,在月光的映照下幽幽地闪光。再往北是堂屋和主人的住处,往里走,后院里还见得牛棚驴厩猪圈,茅坑菜园一类,一应俱全。 每一间房子不很矮小,房架很粗,大柁亦粗,都还端端正正地立着。出头的椽子糟蚀了,上头的瓦片还严丝合缝地盖着,从外头看生了很多杂草。窗户坏了,需要修理。门板歪斜了,开门关门都得小心谨慎。 总之,房子的外表似乎是威武的,内里已有些破败了。真像教员说的那样:“过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沉芸华笑着说:“我们几个干部开会商量过,上头说是要锻炼咱们的青年,要建设就得多吃苦。但是我主张,咱们凡是讲个循序渐进。农村生活是很不容易的。不能一来就给革命的火种兜头泼盆冷水,这算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就在村里多走走转转,熟悉熟悉,后天开工。” “夜深了,就不多打扰同志们了。里头我已经让村民打扫干净了。外头劳驾你们再收拾收拾。” 沉书记说完,和四位青年握了握手,大踏步离开了。 在省城里住惯了的青年头一回来到农村,一下子没缓过来。 孙梦绮呆立在原地,左右瞧了瞧,踢着一块石头,不满道:“就住这破房子,还算是循序渐进?” 陆漫漫瞥她一眼,心想这人一路上抱怨个不停,怕不是被家人放来“镀金”的。她和发小苏海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无可奈何。 陈雪梅虽则也嫌弃,但她什么也没说,抱着铺盖卷就进屋了。 四人按照分化后的属性自动分成了两组。孙梦绮和苏海若两个乾元一间,陆漫漫和陈雪梅一个中庸一个坤泽,住一起也不妨事。中间隔屋被村民们改造成了灶房,由此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赶了好几天路,终于能睡个囫囵觉。孙梦绮铺好席子倒头便睡。 苏海若听着隔床聒耳的呼噜声,几经翻转反倒越来越精神,索性轻脚出了门。 起初,她只在门坎上出神地坐着,看不远处的河岸偶尔浮起几尾游鱼,听蛙和蟋蟀嘹亮地夜鸣,斑鸠和白头翁拥拥嚷嚷。大昴二昴三昴星月在中天和水里交悬着。一切喧腾腾,亮晶晶的。 听说眼前这条河叫螺河。苏海若学过地理,知道这条河是舒庆河的支流,舒庆河又是浀河的支流,浀河又是华安河的支流……总之主流下头还有支流,支流之上再生支流,它们约定俗成,它们“沆瀣一气”,终于一起浩浩荡荡奔向大海。 但此刻的螺河,那样阒静,完全在人类的经验之外。 那么,它究竟花了多长时间抵达这里呢?如果忘记那些难以感知的能指,忘记一切河流的名字,恢复它们本来的面目时,它又会花多长时间,流向哪里呢? 苏海若的面前忽然出现了无边的纵深,和一个黑夜的入口,那入口极窄,往幽微处延展,一眼望不见尽头。 她顺着河流往下走。 水无知觉地流着,蒿草无知觉地长着。 当她拨开齐腰的植物时,就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 银镜一般的河面上,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紧紧相拥,仿佛映照了两尾交股的白鱼。水波击拍着河岸上黑色的岩石——正是她们的栖身之所。 看起来像坤泽的女人高高地被抛起,又缓缓下坠。她的脸藏在乾元的肩后,半隐半露。乾元的肩胛煽动时,便起伏,便仰天高昂一声。俏立的乳尖在月光下显出锥子一般锐利的光泽,又颤抖,像晨露一般滴下汁水,涓涓地汇向河流,山川,大海。 坤泽不仅垂直地坠落着,还会在触底后前后地摆动下身。这使得她并不只是被抛上天去,而是像骑马一样地腾挪,发出了接连不断地嘶鸣。 当一具肉体狠狠撞向另一具时,浪,自她的臀部一圈圈地翻涌,在月光的扫射下荡漾开微妙的水纹。 她迷离了,只顾醉眼朦胧地呻吟着,忘我地在鞍座上驰骋,由下身蔓延的激流使她欢愉地颤抖。 她分明被体内的滚烫闹得半死,却不肯停下,她抓住身下人挺立的胸乳,像抓住了一只性情不定上下窜跳的鹌鹑。嘴里不停地嚎叫着:“不行了,要死了……” 这时候,乾元累得躺了下来,用有力的手掰开她的双臀,挺腰,深深地,深深地沉没在她体内,感受到那样温暖地被包裹,被碾轧,被索取,不禁又伸手拍了拍她肥润的臀,清脆如上好的玉石,惹得她整个人翻仰过来,一双白嫩的腿直直地绷紧,膝盖夸张地折迭起来,敞开陷落的缝隙,沟壑里藏匿的茎蕊暴露在观者的视线里,像侵润了酒色的唇瓣,充满战栗地翻卷,含吮,牵引,吞吐。 她恍惚间看到了蒿草丛里有人,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子却软如水浪,近乎支撑不住,倒伏下来。这下她也矮成了一匹马,正在被身后的鞭子抽打着,向着既定的频率疯狂向前奔驰 ………… 鏖战结束时,她们静默如同互相嵌凿的雕像,潮湿的月光在她的周身环绕,透过孔隙争相钻入女人的身体,四周响起鱼咬籽的声音,亮黑粘稠的螺河漫涨的声音,以及蒿草细细簌簌生长的声音。 苏海若见她起身,抬起双臂,把散落的头发一缕两缕重新束好,毫不顾忌对着自己的方向展示出如漆黑瞳孔般的双乳。女人踩着碎石,沐浴着柔和的光影,宛如刚刚降生不久的崭新的躯体。她一步步走近,近到她闻到了她身上升起蓬勃的野草和清冽的月光的味道。 目光相汇的瞬间,她看到女人眼底的惊讶。 身后的乾元有些紧张,也坐了起来,忙问她:“咋的了?” “没呢,就看到一只偷嘴的跳猫儿。” 女人似乎又对着她轻笑了一声,离去时,背影摇曳得像一只高脚的鹭鸶。 社员大会 恍惚的,夜是恍惚的。 天亮了,水缸是恍惚的,河流是恍惚的,扁担是恍惚的,蒲苇是恍惚的。 生产队的劳力往队长院子里聚拢,听队长吴卉吩咐几句,彼此惺忪着眼,沉默着地往地里走。 禽畜憋屈了一晚上,没有负担地吵嚷着。田埂里湿漉漉的,寒气能顺着人的指甲缝里渗进去。谁也不知道一天怎么开始的,麻木的脚会领着你走到土地上,疲惫的手会自己挥起锄头。 院子里的四人商量,苏海若和孙梦绮负责挑水,陆漫漫和陈雪梅负责把老屋好好洒扫一番。但当苏海若走到河边,一回头,身后早没了人影。 苏海若一路上碰到不少人,被各样的眼睛盯着,都和和气气地打了招呼。 挑着最后一担回去时,还遇上了沉书记,风风火火地来,又对她们赞不绝口,大手一挥,道:“小同志们记得晚上去村礼堂开社员大会啊,有工分拿的。” 到了晚间,田间地头的人回去吃饱了也喝足了,才三三两两地往礼堂赶。 院坝里其实什么也没有,故而大家都得带着或是长条的,或是块方的凳,会写字的带了纸笔,不认字的也准备好了一张参政议政的嘴。 苏海若和两个知青在嘈杂的人群里局促地坐着,孙梦绮姗姗来迟,一屁股坐在陆漫漫和陈雪梅中间。 “哪去了?”苏海若没好气地问。 “嗨,帮咱外交去了。”孙梦绮没头没尾地答。 “就你?”陆漫漫斜睨她一眼。 “回去和你们说道,我搜罗了好东西呐。”孙梦绮一昂头,卖起了关子。 陈雪梅没说话,只踹了她一脚。她也笑嘻嘻地受了。 沉书记在土台上踱步,时不时扫一眼人群,她不费心去点名,落座的只需要被她扫上一眼,无论多聒噪的也沉静下来。 老旧的钟挂在一棵杨树的树杈上,到了八点整,书记拉一下声,钟就“当当当”地响动起来。 春耕时节,正是青的麦苗没长熟,黄的陈谷又将吃完的时候。碗里的粥由稠转稀,往往是人心思变的时候。故而你家少了几颗蛋,他家丢了几个洋芋,谁偷奸耍滑不出工,谁又往粮秤上放了石头,这样的事层出不穷,一人一口唾沫能对骂个几天几夜。 沉书记照例一个个地听着,嘴角绷得紧紧的,以表现她的关心。 末了,沉芸华总结大家的发言,又郑重通知:“经驻扎在公社的社教工作队研究,为实现预定的工作目标,五酉必须栽种三季作物,即栽种一次小春作物,两季稻子。” 话刚落地,四周纷纷议论起来,只是碍于沉书记的威压,都不好表现出来。 下头的队长吴卉左右看了看,一个猛子起来:“我觉得,二大队的土质较差,两季稻恐怕种不活,就算活了,产量也得减半。” 面对凡事都得杠一嘴的吴卉和观望的干部们,沉芸华的眉头皱了又皱,冷脸道:“这是是公社的决定,你的意思是估产工作队吃饱了撑的找你们二大队的麻烦?” “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能不能汇报上去,再评估评估?”吴卉仰起头望着书记,又带了几分商量的语气。 沉芸华冷哼一声,朝着每一位听众说:“每个生产队都必须种双季稻。哪个队不种双季稻,就是破坏农业学大寨,就是人民和历史的敌人!吴队长,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言下之意压你一头的不是我沉芸华,而是千千万万的民众。你再拗,还能拗得过民意? 吴卉见表达意见无果,讪讪地坐下,又从怀里摸了半天的火柴,郁郁地抽起了旱烟。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两人不大对付。 苏海若对着陆漫漫耳语道:“看来农村不比城里太平多少。” “嘘……这话少说。” 从小到大一遇上什么事,陆漫漫就喜欢和苏海若讨论。她的这位朋友对事物总保持着独特的见解。发现她半晌没说话,就知道又是怀疑精神在作祟了。 苏海若暗自琢磨着:去查查粮仓的亩产数据,再去实地调访一番,或许能得出结论来。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想起《费尔巴哈提纲》里马老先生的话:“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这话一点没错,要融入人民的汪洋大海,就得参与到社会实践中去。 陆漫漫一看她这样就像是要作妖,赶紧抓着她的肩膀摇摇。 “诶诶,我们来这里可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任务就是干好活路。所以不管你在想什么,打住,都打住!” 陆漫漫还记得在学校里,苏海若为了某个“真理”问题,和老师对着干,又是写文章又是搞辩论的,被停课好一阵子,受了些苦头。还是苏阿姨各处打点才回了学校,就连来支乡的名额,也是阿姨千辛万苦求来的。为此,阿姨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替她好好照看海若,别又让她犯了错。 苏海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安慰她:“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 外头是谎言 是夜,月光透过衰朽的木窗、房檐的缝隙,爬进她疲惫的身体。 刘丽娟轻抬起胳膊,看了又看。光在白色绒毛间跳动,手掌的纹路交错着生长,正如绿叶的冠脉无遮拦地暴露在日光下。命运就是这样醒目的东西。 她用软布细细擦着一块陈旧的板胡,几根丝弦攀附着,弦轴已经松动。她拿起弓杆好半天,又不知拉个什么,她架好腿,摆出一副等待的姿态,好像在等待什么,又像什么也没等待的样子。终于叹声气,把它轻轻收在脚边的箩筐里头,罢了想。 哐,哐,哐。 拍门声突兀地响。 队里人大多去了公社,看热闹的看热闹,发牢骚的发牢骚,吵嘴壳子的吵嘴壳,这时候上门的可不该。 刘丽娟很谨慎地问了句:“谁啊,夜了,有嘛事?” “我——”那人话也不说明白,是料定了她认识。 刘丽娟将门微微开个小缝,只见来人焉头搭脑地立着。 栀子的信引从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惹得她皱起了眉,“我记得,吴队长这时候得在鞑子岭开会吧?” “是去了开会,你没来,我寻思来问问你。”那人浮了个笑脸子,显得很友善。 “劳你挂心,我就不去了,省得又给谁添堵。” 刘丽娟说完,将要把门合上,一只手抵了上来,那人仍旧是笑盈盈的,语气是一缓再缓,“群众的表决,你也该参与参与。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摆上一摆嘛。” “我好得很,能有嘛难处?”刘丽娟冷笑,从前有难处也没见你帮。又忍不住刺她一句,“吴队长还是把这份心操在别的事上吧,省得又挨了沉书记的训,坐在塬上抽闷烟哩。” 她打量着吴卉,思忖着她为什么而来,又该怎么打发了去。 要说起吴卉,是,她和她是有过那么一段,但那是闲了,日子过得腻味了,一切苦楚从心肠里头穿过了,没个落脚的地方。 偏偏那时候吴卉转业回村了,带来一箩筐新鲜的消息:南方民族解放阵线胜利了;我们不仅能造桌椅板凳,还能造飞机,汽车,坦克了;外头正在改天换地了…… 吴卉和她口中的故事陪伴她走过芦苇荡,走过麦子场,走过长长长长的乡道,一直延伸到螺河镇,同旬县,甚至更远处去,远到旗帜飘扬,那座宏伟的城墙下——那里是一切的终点,麦子谷子菜子票子娃子,都得流到那儿去。 对于五酉人来说,那儿的存在口口相传,亘古不变,神秘又不容置疑。 而刘丽娟只是个坤泽,准确来说,是个寡居的坤泽。这意味着人人都能压她一头,人人经过她都像是踩着什么在往前走。所以当有人向她展示了一条有了无限纵深的前路时,她说什么也要碰上一碰。 后来发生的事让她晓得了:说到底,“外头”是一个谎言,它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日子不是用来碰的,更不是用来想的。 五酉人常说日子得用来挨,就像那鞭子甩在牛腚上。别去碰,也别去想,你挨着,日子就过去了。 刘丽娟是碰了,也挨了。得出的结论是:关于日子的言论,大家揣着糊涂当明白,都在放狗屁。 对刘丽娟来说,吴卉这人懦弱又伪善,是她睡过的人里最瞧不上眼的。 站在外头的吴卉正因为会上被沉芸华压了一头,憋屈得厉害,被她一挑拨,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索性趁她不留神,用劲推了门进去。 就那样站定在她跟前。 吴卉此人么,其实生得讨巧,眉目清秀,笑时眼尾上扬,总好像在眼角开了朵白栀子。 就是这张脸,将曾经的她一哄再哄。想想就令人作呕。 刘丽娟后退一步,厌恶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吴卉,老话说人活脸树活皮。你要是再往前一步,你做的那些烂事,我全给你抖落出来。我是个不怕丑的,咱们谁也别想比谁好过!” 话一说出口,就掉在了地上,分量很重了。 在吴卉这头确是不痛不痒的,位高的人有个毛病,耳朵里有滤网,只愿意听她想听的,也只听得到她想听的。 她沉浸在自己悲情的叙事里,两年了,除了偶尔在路上遇见,她没敢去扰她。 吴卉心里有愧疚哇,这愧疚像白面馒头一样发起来了,堵在喉咙眼子里,上不上下不下。 很多次她都想拉着她的手,同她说当初她也不想的,她只是没得选,没得选…… 今夜是她们这么久以来头一回说这么久的话,她好不容易莽撞了,要趁着这股劲儿和她说清楚。或许,或许她们可以重归于好。 然而当她再见到她,在她的眼里只看到了戒备和嫌恶,那种羞愧很轻易地就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她和她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她感到暮色重重地堆积在她们中间,刘丽娟的身影远了,愈发地模糊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各个角落里浪叫的女人,她翻腾,她堆迭,她萎靡,她艳丽。总之,她放荡,她下贱,她不可捉摸。 刘丽娟从她的世界里抽身出去了,又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在缺了口的碗里,在旧爬犁上,在麻雀偷食的麦地里,在油菜花将黄未黄的绿蕊里。 刘丽娟就这么躺在里面岔开了腿,向她,并且只是向着她,永远向着她。就像向日葵向着太阳一样,永远的,朝夕不停地追随着她。 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她不是喜欢么,喜欢做这个事情,既然可以是别人,那为嘛不能是自己?只要把坤泽弄舒爽了,哪头都得贪你疼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是不能和解的? 想到这,吴卉的眸子越来越沉,背对着将门反掩,顺手把门闩也栓上了。 开恩(吴卉h) 吴卉关上门时,以为刘丽娟会跑,会喊,会像从前一样做无意义的讨饶。 然而她究竟什么也没做,只是闪着清亮的眸子,就那样看向她。 那眼神里头复杂了,有了风霜的内容,有了雨雪的内容,还有了一种静待,一种既不鼓励也不接受的冷漠。 这样陌生的坤泽让吴卉有了一瞬间的愣神,不禁想: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的呢? 三年前的早春时节,吴卉转业回乡。正值农闲,被好奇的远乡近邻围了起来,她意气风发地靠在村口的大槐树边上,同村子里的人讲着外头的故事。 她早就注意到刘丽娟了,这姑娘就是听得最认真的那个。即便只是听到在自己看来已经习以为常的事,她的眼睛永远是亮晶晶的。但她从不像别人一样争抢着去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背后的路。 这让吴卉觉得自己高大了,特别了,不可一世了。 被众人包围的乾元是那样骄傲,那样意气风发,以至于她每每只是扫刘丽娟一眼,表现出见过大世面的人应有的自持。 她知道,耐心的猎人,总会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果然,过了不知道多少天,她们在田埂上相遇的时候。刘丽娟没头没尾地走到她跟前,帮她掸了掸肩膀上的面粉,又掖了掖她的衣领。 从那以后,掖一掖美妙了,缠绵了。有了了不起的进步意义。掖一掖成了她们的“纲领性”活动。自纲领之后,任何事都是自然发生的。 那时候她不知道她叫刘丽娟,她叫李丽娟,吴丽娟还是张丽娟对她来说没有分别。 她只是无比怀念那个在她眼睛里无限膨胀的自己。 而现在,她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眼睛了。 吴卉不禁呢喃道:“从前的你多水灵呢……” 她又走近了些,一时间,栀子的清香竟浓郁得有些发臭。 近些日子是刘丽娟的雨露期,她只见吴卉的嘴张张合合,来不及回答,身子就靠着墙,一截一截地软下去了,两条腿来回磋磨着,难受啊,是越磨越难受。 乾元在释放着勾引的栀香,原是不想承受的,但脖子后头的腺体会逼着你认命,那鼓起的小包就好像天爷给你烙的印。 人能看得见自己的脖子后头吗?四处望到眼穿也是看不到的。 命运就是这样东躲西藏,会吐蜜,会求欢,会服软。 刘丽娟瘫坐在墙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打算做。 在吴卉看来,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让人瞧着新鲜。她蹲蹴在难耐的坤泽跟前,一只手掐住她红透的脸,调笑道:“我看你其实想我得很。” 刘丽娟别开了她的视线,淡淡地说:“你想叉,可以。去屋里吧。” 吴卉得了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将无力行走的坤泽打横抱起。 是嘛,就是这样。你生是怎么样子的人,就该怎样的淫贱,想要就说想,装是装不像的,像那蛇莓吐苞,露馅无非是下一阵润雨的事。 乾元两步一踩地走着,软在怀里的坤泽仿佛一株迷情的藤生植物,攀附在她的臂膀,延伸至于腰间,而后是脖颈。 那柔柔的手轻轻地捻弄着,好像有人用羽毛撩拨着你的心头肉。 吴卉低头,撞进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那样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微张着嘴,不住地轻哼。刘丽娟柔软的黑发贴在脸颊,丝丝缕缕的,每一根都似在缠上了她的手臂,好像一双手,来回安抚着她,那细碎的痒意一直钻进她心里。 ………… 屋里只有窗缝透进的月光,夜把她们都包裹起来,严严实实的,像密封起来的罐头。 刘丽娟被轻轻地放在床上,那样的轻,惹得老旧的木板吱呀呀地呻吟着。 她的全身在夜色的掩映下发着幽蓝的光。随着胸脯的起伏喘起,有几分薄靡的气息 吴卉熟稔地压在她身上,一只手探进衣服好一阵捻弄,直惹得刘丽娟颤颤巍巍地哼声不止。 “我这两年过得不好,一见到你和她一起,我心里不好受啊。” “不管你认不认,你身子还记得我,还想要我……” “姓沉的不是好人,你日子也不好过。我当年是一时糊涂了。我们重新来过,成吗?” 吴卉絮絮叨叨,叨叨絮絮。语气是强硬的,狠厉的,话的背面又是哀求的,怯懦的。 她这样的乾元,有着可怜的自尊,心里装满了权力和欲望,永远学不会怎样去爱别人。 刘丽娟轻笑一声,将她另一只手引到自己的下体,不耐地催促道,“姓吴的,要做就做,哪来那么多屁话。” 吴卉的手甫一探入,便搅弄起一池隐秘的梅香。 那凸起的梅蕊,在她的指尖跳动,东躲西藏。和它的主人一样,欲拒还迎,叫你捉摸不透。 刘丽娟随着乾元手指的频率腰腹一颤,又泄出好些,不禁抱住她的脖子,整个人贴附在吴卉的身上,手掌从她的后脑勺抚至背脊骨。 吴卉很强壮,她的身子肥瘦均匀,有着当初部队里训练出来的痕迹,那样坚实的肌肉,发力的时候是昂扬的,放松时又具备无限的弹力,和这样的肉体做爱趣味无穷。 吴卉的腰腹是富有动感的,好像那螺河里的一文螺子鱼,腰身收窄,滑不溜秋,从你手里咻的一声,钻走了。 没等刘丽娟好好将她身子摸个遍,吴卉让她侧翻过身来,她喜欢这个姿势,这个姿势好使劲,能掌控全场的节奏。并且抽插的时候好像在拉风箱,刘丽娟叫得也好像拉风箱,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 刘丽娟横卧的时候,以手支颐,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有那么几分百无聊赖的意思。 这样子落在吴卉的眼里有了挑衅的意味,于是就着她身下肥厚地挤在一起的嫩肉,那根粗糙的肉物便一股脑地钻进去,像新雨后乱窜的泥鳅。 刘丽娟皱了眉,前些日的红肿还没消退,不适的感觉占了上风。她微眯了眯眼,有些疲惫地睨着卖力干活的吴卉。 这时候的吴卉已经脱离了性的意味,她和挥锄头的农人,和不断捡麦穗的农姑,和炊米的农妇没有任何区别。 那些有节律的动作,和春耕秋种,四季的轮转一样,也没有任何分别。 刘丽娟懵懵懂懂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片肥沃的土壤,那里可以孕育一切。而这些抢着来入侵的种子,不得不依附于她,向她讨生活的营养。 她逐渐地困顿了,意识飘得很远,很远。 远到能听到风结出种子的声音;远到感到果实颤颤巍巍,摇摇欲坠;远到听见人们喜悦的呼声“成了,成了,今年天爷开恩哇!” 她的眼皮子上下碰着,感受着身后人停了下来,发出嘶吼般的低吟。 她想着,哪里有什么天爷,开恩的,可一直都是我们坤泽啊。 李棠 夜深了,五酉的村子安静得只剩下蟋蟀的鸣叫,偶尔有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的响动。 黑暗中,一个身影停在刘丽娟的门前。来人轻声咳嗽了一下,敲门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似乎在犹豫。但最终还是用手拍了三下,声音低而急促,似乎怕被别人听见。 等了片刻,里面没有动静。她又敲了敲,这一次,声音比上一次更重了。 …… 屋里一片寂静,昏暗中,依稀见得泥地上堆迭着散乱的衣服和角落里被打翻的瓷杯。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回荡着。 刘丽娟动了动肩膀,似乎想把吴卉的手挪开,却没力气。 吴卉靠在墙边喘息,胸口起伏不定,刚刚的一切还让她意乱情迷。然而门外传来的敲门声,让她瞬间僵住。 吴卉的手还停留在刘丽娟的腰间,温热的触感像酒一样让她沉醉。 然而门外那急促的敲门声,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冷。她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沉芸华——这个名字让她连喘息都变得不安。 乾元的手指轻轻掠过刘丽娟的肩膀,像在确认什么。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像一块石头砸进湖里,掀起了涟漪。 吴卉猛地坐起,瞪着那扇门,脸色煞白。“真是沉芸华?”她的声音发颤,四下张望寻找出路。 刘丽娟懒懒地瞥她一眼,“怕什么?后院不是有个狗洞嘛,专门给你留的。” “你!”吴卉梗着脖子想争论几句。然而想到被发现的后果,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最后还是咬咬牙,从后院的狗洞钻了出去,遁走于夜色中。 刘丽娟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喃喃道:“你们乾元不就是爱装样子么,跟地里的泥鳅一样,滑得很,说往哪钻就往哪钻。” 她以前学过一些文化,想了想,乾元好像管这种局面叫:能屈能伸。 正想着,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一阵沉默笼罩下来,静得只能听见风抚摸屋檐的声音。好像门外的人有意等着吴卉离开,才再次举手轻叩,声音不再急促,而是带着试探和耐心。 刘丽娟打开门。门外站着堂姐的妻子——李棠,抱着熟睡的刘晓麦,眼神警惕地扫过屋内。看到刘丽娟披着的衣服凌乱不堪,她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深更半夜的,拍门拍那么大声,作什么。”刘丽娟淡淡地说,语气里透着一丝倦意。 李棠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抬起头,眼神复杂:“看到吴卉往你屋的方向走,我担心……”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她有没有欺负你?” 刘丽娟的脸色没什么变化,眼神却避开了:“没有,我自愿的。” 李棠一时无言,沉默良久后才开口:“你不高兴。” “是。” 听到这话,李棠的手指紧了紧,把晓麦轻放在床上,看着凌乱的床铺,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去找她,打她狗日的一顿。” “诶,诶!”刘丽娟拉住了她的袖子,秀眉微微皱起,“你还嫌被她整得不够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秀珍姐想想,她跟着你,受的委屈还不够?” 李棠一怔,嘴唇动了动,却没有争辩,只是低下头,看着脚下破洞的布鞋,轻声说:“是……但是我更挂心你。” 刘丽娟松开了她的袖子,转过身去,不再看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年头,谁还不受委屈呢。你们日子好好过,我也就能好过一点。” 空气里沉默了一瞬。李棠缓缓抬起头,声音低却坚定:“你记得吗?我说过,你想走的时候,和我说。我就带你走。” 刘丽娟的背影僵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 ——很久前的一个雨夜,李棠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天的雨下得格外凶,豆大的雨点打在屋檐上,像是有人不停在你头上敲鼓。 刘丽娟躺在床上,身子缩成一团,薄薄的被单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像一层粘腻的胎衣,浸着血和汗。她半边脸肿得发热,嘴角还带着被黄秋掼倒时磕破的血痕。 黄秋刚才还站在屋里,瘸着腿,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拍着桌子骂骂咧咧。桌上的碗已经被砸得四分五裂,地上散落着几块被溅湿的红薯干,混杂着一股霉味和酒气。 “我为什么要娶你!你个扫把星,专门克我的,光长一张嘴,就是吃吃吃,也不生也不养,有个屁用?哭哭哭,就知道哭。” 黄秋嘴里骂骂咧咧,出门前,踉踉跄跄地捡起地上的红薯,扔在她枕边,又给她倒了碗水放在旁边。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冷风夹着雨点扑进来,屋里的蜡烛摇晃了两下,忽明忽暗。 就在那个时候,李棠不知从哪里翻了进来。 她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往下掉,像是刚从田野里挣扎出来的獾子。她一见刘丽娟,眼神先是慌乱了一瞬,接着便冷了下来,走到床边蹲下。 “她又打你了?”李棠的声音低哑,带着忍耐的怒火。 刘丽娟咬着牙,偏过头去不看她。屋里的雨声和微弱的火光让她的心情越发沉重。李棠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她的手腕,她猛地一缩,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跟我走。”李棠的语气平静却急切,“我带你去镇上,没人敢动你。” 刘丽娟闭上眼,摇了摇头。她知道李棠说得真诚,但她更清楚,世事不是这么想的。 她嫁过来之前,曾和一个乾元私定终身,以为只要两人一起努力,就能摆脱一切。可最终,那人抛下她独自逃跑,而她被家人押着嫁给了黄秋。 “你不懂……”刘丽娟的声音低得像一根断了的弦,“人要是一回走不出去,就回回走不出去,回回走不出去,就是一辈子走不出去。” 李棠的手停在半空,声音里带着不甘:“你想留在这儿,被她打死吗?” “哪儿都一样……”她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对李棠说的,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李棠站了起来,雨水从她的衣角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那我去杀了她。”她的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 刘丽娟愣住了,目光倏地对上李棠虎兽一样的眼睛:“千万别做浑事。” “那你记住我的话。”李棠弯下腰,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啥时候想走,和我说,我立马带你走。” ……… 刘丽娟不知道李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像那夜一样,人混混沌沌的,只有风吹动门帘的声音轻轻回荡,像是夜里一声悠长的叹息。 小麦要快快长大 这天清早,晓麦是被院子里斧头劈木头的声音吵醒的。 劈里啪啦的脆响夹杂着微弱的风声,像是在她的梦里落下了一串断续的雨点。她翻了个身,揉着眼睛爬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妈妈裹着脏脏的深蓝色布裙,正弓着腰,把一根长木头劈成两段。木屑飞得像雪,她的手臂一下一下挥动,显得很有力气。 晓麦不记得这是第几根木头了,但每次看到妈妈挥斧头的样子,总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妈是个坤泽,乾元干的重活却一件没落下。 这在五酉是很不平常的。身边的小伙伴家里多少还有弟弟妹妹些,但她家就一个独苗苗,她乾元娘死得早,跟着的妈也没改嫁。 一个家里死了乾元却没续上,一个貌美的坤泽不攀附别人自个儿闷头干活,这也是很不平常的。而她妈,三五年过去了,还是一门心思地守着这破院子,守着她。 不过晓麦早就习惯了这些。她觉得不靠别人,也挺好的。至少她不用像楞都,愣申那样,被继父家里轮着骂;也不用像狗蛋家那样,为了分点稻米,被赵麻子家的娃追着跑。 她们把日子过得松快,虽然也挨饿,但只要有妈妈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她记起昨晚上和狗蛋、楞都、楞申一起去听社员大会。大人们一口一个主义,一口一个敌人。她们坐在下面的娃娃听得晕乎乎的。 她想,无非是种庄稼,种了吃吃了种,哪里来的敌人呢?最大的敌人就是天,就是灾。但是没有天哪来的地,没有地哪来的粮食呢? 我们与天斗,到底是在和谁斗呢? 她太小了,想不明白这些,但她可以学,因为大人总有她们的道理。 于是她们在鞑子岭的空地上围了个圈,玩起了属于娃娃们的“社员大会”。 “咱们要分地种了!”她看到楞申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当做指挥棒,站在圈子中间,神情严肃得像个小干部,“狗蛋,楞都,你们两家都得多交公粮,谁让你们家有两条狗哩!狗也算口粮!” 狗蛋瞪大了眼睛,噘着嘴不服气:“凭什么!咱家的狗才不吃稻子哩!”楞都也点头:“对头!它们只吃剩饭,还抓老鼠。” “抓老鼠也得算功劳,”楞申得意地扬了扬树枝,“可功劳归功劳,粮食还是得交嘞。” 晓麦在圈外看着,忍不住笑了。她觉得楞申像极了村支书,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可就在她笑出声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晓麦,该回家了。” 晓麦回头,李婶婶正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说起来,李婶婶很照顾她们,刘姑姑也是,但近几年姑姑不常来了,好似在和妈妈闹别扭。李婶婶也不常来了,听妈妈说她每来一次,姑姑就得和她吵嘴,吵得厉害了,妈妈就不愿意见她了。 …… 这时候,刘丽娟发现晓麦起了,招呼她去堂屋吃饭。 灶屋里的火塘还残留着昨晚的炭火余烬,烟气混着木柴的清香缓缓升起,像是给早晨披了一层薄薄的雾。 刘丽娟把稀饭盛进碗,又随手从坛子里夹了几根酸菜。晓麦还太矮,上不了桌,只能坐在土灶旁的小板凳上,两脚在空中晃来晃去。 “快吃吧,吃完就去外头玩会儿。”刘丽娟把碗端到她面前,自己坐在火塘边,一边拨着柴火一边发呆。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晓麦喝稀饭的呼噜声。她喝了一口,有些好奇:“妈,柴还有些,为嘛要劈柴?” 刘丽娟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今天我要去镇上,你自己在家看着点,饿了就喝锅里的米汤。晚上我还没回来,就去你姑姑家住着。” 晓麦应下了,末了又歪着头看她,忽然问:“妈,你总一个人去镇上,不怕路上碰到坏人吗?” 刘丽娟用手指蘸了点锅沿上的米粒,抿到嘴里。笑了笑:“怕什么,咱镇上的路都熟得闭着眼都能走。” 晓麦低头喝了一口稀饭,又小声问:“去镇上是不是有啥大事?你昨天不是也说要去,又没去成。” 刘丽娟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犹豫,随即把目光投向火塘:“你别问那么多,好好在屋里头待着就行。”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却透着一股藏不住的倦意。 晓麦吃好稀饭后,跳下小板凳,牵着妈妈的衣裳跟着她一路走到村口。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眼,路旁的野草被露水打湿,显得格外青翠。 村口停着一辆牛车,车上坐着村里的结巴女人,怀里抱着一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破草垫。牛车旁,沉芸华和两个年轻女人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 沉芸华脸上依旧是那副一贯的笑,笑得温温吞吞,似乎不动声色,却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 刘丽娟走过去,和沉芸华打了个招呼,又转身去和那两个年轻女人握手。晓麦听见她们在说话,说这两个人是村里新来的知青,因为要种双季稻,今天要去镇上换种子。 晓麦抬起头打量她们,觉得她们和村里的人长得不太一样。她们的衣服干净整齐,头发也扎得利索,带着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新鲜气息。 她正打量着,其中一个姐姐对着她笑了,笑得好像比今天的阳光还耀眼些,蹲下来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晓麦,刘晓麦。 那个姐姐就笑得更加灿烂了,说:“小麦这个名字好呀,我们都期待小麦快快长大。” 她不知道期待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喜欢这句话,就记下了。 与此同时,沉芸华把一只手放在刘丽娟的肩头,很是和蔼的样子问:“都准备好了吗?” 声音不高不低,牛车上的女人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刘丽娟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只低头拍了拍晓麦的脑袋。 就在牛车快要出发时,晓麦瞧见沉芸华凑近妈妈,手里递了个什么东西,动作小得像是怕被人看到。妈妈接过东西,目光沉了沉,嘴角的线条紧了一瞬。 晓麦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妈妈接东西时的手背轻微地颤了一下,像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长远镇 牛车的速度是不很快的,像犁地那样,牛就是厚厚实实的,往往是得了令就往前走,它不像骡子那样急性,偶尔惊叫几声刺人耳朵。也不如马那样耐走,得了一种中庸的独厚。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一行人慢吞吞地摇着晃着,吱呀的木轮声伴着牛的喘息,除此以外是一阵静默。 孙梦绮起得太早,哈欠连天,总觉得这车天生适合睡觉。就跟在摇篮里似的,没一会儿,她的脑袋就靠在车栏上打起了盹儿。 刘丽娟坐在最外侧,眼神落在远处绵延的山群上。山像巨兽一样低伏着,背驮过无数次的日落月升。 她觉得天压得很有些低,山影沉沉,让人心里发闷。 苏海若坐在她旁边,侧身偷瞟了她一眼,眼神掠过得很快,却没忍住又瞟了一次。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把手指捏紧了。她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假装调整了一下坐姿。 张结巴则坐在最前面,手握着一根稻草,无聊地捻来捻去,眼睛始终盯着车轱辘。她眼皮打闪,被吱呀声催得昏昏欲睡。 …… 眼见长远镇近了些,又近了些。 刘丽娟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四周,看到不远处立着一个小小的牌坊,上头写着“镇南巷”。她抬手扶住木栏,脚下有些犹豫。 “就这了,我在这下。” 张结巴揉了揉眼睛,回半个头:“办……办完事,我……我来……这里——接你。” 刘丽娟摇了摇头,眼神沉了沉:“用不着,你们先回。” 她说完,没再多看谁一眼,扶着车边缓缓跳下去。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微微一个趔趄,像是没站稳。 苏海若吓得站了起来。 却是张结巴赶忙跳下车,扶住了她。 牛扭了扭头,呼出一声粗气,甩了甩尾巴,车子轻轻晃了一下,发出咯吱的响声。 刘丽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又伸手将头巾拉了拉,遮住了大半张脸。 “回吧。”她的声音隔着头巾闷闷的,带着一股让人不容置疑的决绝。 张结巴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重新坐回车上,攥着稻草小声嘟囔:“行……行吧。” 牛车慢悠悠地转了个弯,吱呀声渐行渐远。刘丽娟站在路边,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巷深处,缓缓抬脚,向阴影里走去。 她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的字不多,只有一行模糊的地址和“陈主任”三个字。沉芸华没有多说,但她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七拐八拐的,可算到了地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理了理头发,敲响了那扇木门。 “进来吧。”门里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刘丽娟推开门,看到陈佩兰正坐在一张旧木椅上,手里摊开一份报纸。屋子里光线不强,桌上的台灯亮着,白炽灯的光打在她脸上,让她的五官显得轮廓分明。她穿着一件干净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瘦削的手腕,脚边是一双程亮的女士皮鞋。 陈佩抬眼扫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带着几分笑意:“你来了。” 刘丽娟点点头,站在门边没动:“沉芸华让我来的。” “我知道。是我让人给她递的条子”陈佩把报纸往桌上一放,椅子轻轻往后一靠,拍了拍旁边的空椅:“别站着,坐吧。” 刘丽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慢慢挪到椅子边坐下,手不自觉地攥着衣摆。 “你会认字吗?”陈佩兰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随意。 刘丽娟摇了摇头:“不太会。” “那今天,教你点东西吧。”她重新拿起报纸,展开来,指着其中一段:“看,这里写的是‘农业合作化新模式’,先念‘农’字,记住它的样子。” 刘丽娟低头看着,慢吞吞地念了一句:“农……” 陈佩兰轻笑了一声,靠近了一些,手搭在刘丽娟的肩上,指尖轻轻滑了一下:“后头还跟着几个字。把它们连起来,就是‘农业合作化新模式,引领农村经济发展’。” 刘丽娟的身体绷了一下,肩膀微微躲了躲,声音压得很低:“我看不太懂。” “看不懂没关系,慢慢来。”陈佩兰凑得更近了,声音柔了几分,有那么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你只要跟着我念就行。” 她的手从刘丽娟的肩膀滑到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又顺着往下停在腰间。刘丽娟僵住了,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报纸上的字,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怎么了?”陈佩兰的声音更低了一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刘丽娟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陈佩兰此人,人如其名。和你说话的时候,像是水灵的兰花,舒展着枝枝叶叶。声音轻软,潮湿。 “你呀,太拘谨了。”陈佩兰微微前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认个字,又不是做坏事,放松点。” 刘丽娟垂着头,不说话。 陈佩兰忽然伸手,将刘丽娟的头巾拉了下来,露出她的发际线和几缕汗湿的鬓角。她轻笑了一声:“都闷出汗了,也不晓得自己解解闷。” 刘丽娟抬手想把头巾拉回去,却被陈佩兰按住了手腕:“别动,让我看看。” 她的指尖顺着刘丽娟的鬓角滑下,停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抬起:“你这人,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干嘛老是低着头不让人看呢?” 刘丽娟被迫抬头看她,眼里的无措被人尽收眼底。 她突然对一切感到厌烦。 忍不住站了起来,后退一步:“我……我得走了。” “走?”陈佩兰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手指慢悠悠地敲着桌面,“你觉得,沉芸华会让你这么走?” 她的笑容淡了,调子拖得更长:“你都到我这儿了,还能走去哪儿呢?” 刘丽娟的脚步停住了,她站在那里,眼神在房间里游移,像是在寻一个出口。周围的场景变了又变,她总会鬼打墙一样地回到原地。 “我……”她动了动嘴唇,“我还没准备好。” 陈佩兰缓缓站起身,她比刘丽娟高出半个头,此刻俯视着她,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她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刘丽娟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哪里需要准备?”陈佩兰摸了摸她越来越湿的后颈,“我一走近,你就开始起反应。” 刘丽娟被她的手按得僵硬,只能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想反驳,又无从说起。 “别这样看着我,”陈佩兰的语调柔了下来,像是在安抚,又像是轻轻挑逗,“我不会害你,多认些字,只会对你好。” 乾元的手滑到她的肩膀,轻轻按了按,哄她:“坐下,乖一点。” 刘丽娟感觉自己的腿像灌了铅,最终还是顺着力道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就对了。”陈佩兰又坐回到她身边,慢慢拿起那份报纸。 她把报纸推到刘丽娟面前,语气轻飘飘的:“继续念吧。” 盖章(陈佩兰h) 这边正读着呢,陈佩兰的小人开始骂架了。 你昏了什么头?是搭错了哪根筋?吃错了哪味药?装的哪门子逼? 样子装装也就是了,怎么装了这头还装那头,面子装了装里子? 想起自己平日里头干活,无非也是装装样子,泡些好茶,坐在那个位置上等着人来汇报,县城里的新闻大概是猪又跑了粮食又丰收了人又犯错了之类,所以也无非是装装样子,给盖个红头的章。 你可以发言,但她不能发言,我们最好说这些,但最好不要说那些。 这些都是彭咚一声,就批准了。或者说,就驳回了。 回到家,也不过是和妻子下面碰下面,也像盖章一样的,我盖下去,你就发言,我乏了没力气了,你就别叫了,都是瞎忙活。 和以前做农活的时候一样,你说春播秋收的,有个什么滋味?都是瞎忙活。 梅雨什么时候来,日头什么时候小,霜雪什么时候刮,都是有准则的。神神就是靠这个把你一辈子都定在那里。 所以说,盖章这件事,说不上好,但它意味着规则,定律。意味着一种不可违背。 她拿章也习惯了,按照章程办事么。 于是乎她坚信,在上床之前理应和坤泽进行一次“精神上的交流”,这也是流程,不然不就是耍流氓么。这要不得的。 但乾元总羞于说一些家常,她认为,精神上的交流首先应该是脱离这些“低级趣味”的。 说起来,她是在一次巡乡考察的时候认识刘丽娟的。准确来说——单方面认识她的。 那次她认识到,原来刘丽娟此人就是“低级趣味”的集合,她的下面好像可以呼风唤雨,不然怎么个个乾元和她聊起她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种隐秘的,不加掩饰的嘲弄呢? 她很有些可怜起她来了,就想着,也给她盖个章吧。立了规矩,谁还敢欺负她? 于是按照流程,她首先要教她做事了,思来想去,自己唯有在文字领域有绝对的权威。很可以指导她一番。 说是指导,其实是炫耀了。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记下来了,径自念完了。 这倒没什么,就是这篇完了还有下篇,主版过后又有副版,像母猪下崽一样的,还没完没了了。 她嘴皮子都念干了,拿起茶盅吞了一口。 上头和下头都恼了。 这床还上不上了! 幸好,当读到《电影队重返乡村,农村文化生活再添新彩》的版面时,刘丽娟忽然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电影队,几年前不是因为没什么好片子停了么?”她微微皱着眉,有些疑惑,眼神不自觉地扫向报纸上的大字标题。 陈佩兰闻言,抬眼瞥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里带着点轻松:“是,不过这几年上头放开了,说要丰富大家的精神食粮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报纸摊平,指尖在纸面上点了点,动作漫不经心,但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刘丽娟的脸。 刘丽娟低头看着报纸,眉头依然微微蹙着,像是心里在想着别的什么,很片刻后才低声“嗯”了一句。 她低头看着报纸上的字,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嘴角一挑,轻嗤了一声“身体食粮还没丰富哩,谈上精神了。” 这句话虽然不中听,但很合陈佩兰心意,既有仪式感,又不失体面。 她想,刘丽娟果然识趣的坤泽,是在暗示她按流程办事了。 于是刘丽娟刚说完,莫名就看见陈佩兰站了起来,很抖擞了精神,仿佛就等她这句话。 一种春兰的味道在她脸庞盈盈绕绕,好像要来丰富她的身体食粮了。 刘丽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拦腰抱起,放在桌上。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攀上乾元的肩膀。衣扣还没来得及解开,炙热的吻就稀稀落落地落在胸前。陈佩兰隔着汗湿的衣裳囫囵地揉搓着她的乳肉,那样急躁,好像她是一碗放了太久的面,再不吃就坨了,得赶忙吸溜干净。 那样子吓了刘丽娟一跳,她想得到乾元要“吃”了她,没想到是这种吃法。柔柔抵住她的肩膀,又不禁从口中溢出几声暧昧的香吟,“陈……主任。我……” 陈佩兰不理她的抗议,只顾埋首在她的胸浪前,用唇去探她那两座乳峰,吃得胸前潮湿一片,粒粒分明地凸显出来。 刘丽娟被吃得舒服了,不禁昂起了头,一只手颤抖着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插进乾元的黑发,往下滑,滑至她的后颈,轻轻揉搓着,兰花的香气被她越搓越浓,好像碾碎了的花瓣一般,无尽地掠过她的肌肤,那样稠那样密,引得她止不住涌起情潮,像没拧紧的水龙头一样,兀自往外淌水。 越来越多的淫水透过裤裆的布料滴在报纸上,啪嗒啪嗒,打湿了“农业”打湿了“公社”也打湿了“胜利”。 饶是和很多人做过,也很少有水止也止不住的情况。 刘丽娟羞得咬紧了下唇,这时候乾元已经钻进她衣服里,湿热的舌头终于小口啜着那红馅果,舌尖滑过时,好像狗尾巴草窝在她的乳陷里左右扫荡。 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腰扭得像春日里发情的草蛇,顺着乾元把她的衣服往上搡的动作,把手臂举了起来,左右扭那么几下,衣服就这样褪去了。 裤子也是同样的道理,乾元把裤带一勾,哗啦一下,连里带外都垮了下来,迁出好些根细长的银丝,身下的报纸仿佛融在她身下一般,皱皱巴巴,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了。 刘丽娟的目光随着身体快感的聚集,无意识地飘远了,慢慢地飘向窗外。 窗户敞开着,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却并不茂密得能遮挡视线。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的光影投在院子里和窗前的地面上,晃晃悠悠,仿佛不安分地窥探着室内的一切。 她的目光越过槐树,看到远处院墙外,有几个女人歇在门口扯闲,偶尔朝院里张望几眼。 刘丽娟的心猛地一跳,耳根渐渐发烫。她突然意识到,透过窗子和树影,屋子里的情形几乎一览无余。 她悄悄挪了一下身子,犹豫着低声道:“陈主任……能不能,挪个地儿?” 陈佩兰闻言,抬眼看向她,眉头微微一挑:“怎么了?” 刘丽娟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小声道:“这窗子开着……外头,还有人……不好。” 她话说越来越轻,好像怕扫了乾元的性子。 陈佩兰点点头,又笑着退了一步,也不说答不答应,就那么看着她。 刘丽娟的下面很有看头,那片花瓣微微向外打开,边缘呈现出柔和的弧线,娇嫩得仿佛只需一指轻碰便会留下痕迹。稀稀疏疏的光洒在上面,泛起温润的光泽。被剃的干净的草地上,那小小的花茎翼翼地探头,微微颤动,逐渐红肿起来的脉络清晰可见。 其余的褶皱像是被带动,缓缓地跟随第一片的节奏,逐步蠕动着展开。每一次舒展,空气中便弥漫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梅香,深远而粘腻。 陈佩兰急切地去拽衣襟上的扣子,指尖却因为太过慌乱而几次滑脱,扣子怎么也解不开。 偏偏这时候,刘丽娟躺了下来,用手轻抚寂寞的核心,像弹乐器似的,缓缓拉动,随着丝线的震颤,发出温柔绵长的呻吟。 随后一只脚轻轻抬起,抚上了乾元的下面,足背上覆着细细的青筋,像蔓延的藤蔓,那藤蔓从根处到摸索,蜷缩起的脚趾围绕着囊袋处打转,而后慢慢夹起,勾勒出它颤颤巍巍的样子,那东西逐渐胀大,像吹喇叭似的,一口气下去,就有了昂扬的姿态。 陈佩兰被引得失了神,呆呆地看着身下的人。这时候的坤泽像一个供人进出的拱门,大大地敞开了,是开放的姿态,是白天黑夜都不关门的姿态,是乞求被填满的姿态了。 然而刘丽娟什么也不说,她只不知疲倦地磨着,刚开始是用一只腿,现在是两只,那样快地磋磨着,全身也跟随着两脚而不知觉地韵动了,那根肉柱子越来越粗,越来越烫,都有些灼人了。 她想起今早用火钳子夹木柴,夹了好几次没夹上来,最后索性用手拎起一块塞进火塘,火苗“呼”地一下窜起,烧得劈啪作响。 这时候欲望的火像贪婪的舌头,不停地舔舐着她的心口,这把火烧得她喉咙干燥、手脚发烫,烧得她昏了头。 她觉得现在自己就有点像那火钳,不住地要去夹个什么。也有点像一个火塘,不住的想吞点什么。 她想要烧啊,要柴火源源不断地投到她下面来,烧得她喘不过气,烧得整个人像火塘里的一块干木头,噼噼啪啪地裂开才好。 陈佩兰这时候哪里还受得住,三下五除二解了皮带,用力钳住她不安分的双腿,把烧红的木柴一口气塞到最深处。 这一下顶得刘丽娟腰线猛地起伏,那阵战栗从她们嵌合处开始,浮动到晶莹的双乳,到了坤泽因舒爽而伸长的脖颈处。 最后延伸到牙关,那声绵长的欢愉还没来得及被吐露出去,就被一张绵软的唇覆盖,游到另一个人身体里去了。 面团(H) 陈佩兰觉得,刘丽娟这人一旦脱了衣服,就好像面团一样。 譬如说面粉和水被混合在一起时,先是形成一个松软的团块。手掌按下去,就变得粘稠,还有些粘手。 要是用手反复揉搓,手指陷进去,面团就微微回弹,伸展它的身体,逐渐变得光滑、富有弹性。 随着发酵的进行,你只要等待,等到它完全膨胀,再伸手轻轻一按,膨起的地方缓缓回弹,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 总之,它粘稠,它混沌,它富有你来我往的变化,用白花花的光泽,摆出一副软绵绵的姿态,央你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倘若这时候有人站在门口的槐树根上往里头望一眼,就能看到刘丽娟是怎样爽快地把腿挂在乾元的腰上,又是怎样不要命地跟着节奏上下律动着。 那些极细碎的呻吟,好像都随着两人下面露出的一会长一会短的擀面杖被碾碎了,揉烂了一般。 她感到自己时而是一张饼,从上头被乾元压扁了,时而是一团面,从四面八方给揉拢来,被捏得翘起头也翘起屁股,舒爽得恨不得把它们拱到天上去。 她仰靠在桌上,很有些不安稳地伸手去摘乾元的囊袋,感受到里头积攒下来的欲望,层层拍打在自己身上,那里热得像要烤了自己。 刘丽娟嘴里咿咿呀呀的喊声转了个弯,成了颇具风情的怨怪。她轻扬起下巴,娇艳欲滴的嘴唇微微张开,唇角一勾,正准备要说些什么,又被陈佩兰顶到最舒爽的点,没忍住极大声地尖叫了一声,又慌忙去捂自己的嘴。 快感逐渐累积到临界点时,陈佩兰使了个坏,想把她擀成一条面,推着她屁股给翻了个面。 穴里的肉物就这么插着转了个身,压碾四周的肉壁,磨起一阵子瘙痒。 刘丽娟图个痛快,索性把腿搭在了乾元的肩上,那嫩红的肉就展露出来,像大口吞吐的嘴,刺激着身上人的视网。她的手接住向下坠的囊袋,向上抬,又向外扯,像在玩弄一个有趣的水囊,在作怪,又在催促。 “啊……快些……往里头顶些” 陈佩兰想起家里那位总是一副隐忍的表情,皱着眉让她慢着点,差不多就得了,明天还得上班,情趣往往就在沉默和推拒里尽失了。 她哪里听过这样凶猛的话,又哪里想过在那样乏味的碰撞之间,还有这样的趣味。 于是乎她一只手轻轻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撑住她的屁股,突然卯足了劲儿地挺身。老旧的桌那样岌岌地摇动着,吓得刘丽娟用手扶住了窗框。 一下,又一下。下头被那样满满当当地塞着,撞进去时是沉闷的一声,抽出来时又扑哧扑哧的响动,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快感,让那本来囫囵的呻吟也不自觉变得高昂起来。 直到刘丽娟迎来第一次高潮,她的手失了力气,随意地挥舞着,腰腹猛地一颤,甜腻的花液随着怒张的花肉沥沥地淌下,屋子里瞬间开满了梅花。 陈佩兰停了下来,伸手摸了一把。有些吃惊:“你这就喷了?” 那头的坤泽还在高潮的余韵里,绵软地瘫在那里,迷糊地笑着,“因为喜欢……喜欢陈主任干我。” 陈佩兰靠近了些,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迷离的光,嘴角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由得屏住呼吸,仿佛每个字都能轻易地撩动内心最深处的某根弦。 她捡起桌上的头巾,咬了咬她软糯的耳垂,那小小便立刻羞红了,有些怯怯地往后缩。 陈佩兰想起她刚才一边顾及外头,一边兀自兴奋的样子,晓得了她的癖好,不禁使了坏心,“那我们玩玩别的。” 刘丽娟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块花布轻轻盖了上来,一只手温柔地抬起她的头,绕过耳边,在后脑处挽成了一个花。 顿时,头巾轻轻地覆盖住了她的眼睛,视野一片黑暗。她愣了愣,颇有点不安地等待着。 又是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皮带在空中划过,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她能感觉到皮带缓慢而有力地缠上手腕,收紧的瞬间,她的手腕微微发麻,心跳也随之加速。 只见她浑身赤裸,因为疑惑和不安微微张开的嘴,还在微微喘息。刚去过一次的双腿明明还在发颤,又闲不住开始来回磋磨。 扑闪的穴口,又吐出一汪水来,那样惹人怜,那样招人疼,好像就要一刻也不停地讨人欺负,求人伺候似的。 想到这里,陈佩兰很来了兴致,恨不得将她吃干了抹净了,教她从此就长在自己那东西上才好。 只见刘丽娟被猛地提起,顺势跪在桌上,任凭身后人将她粗暴地压在窗前,吮住她湿得不成样子的腺体,舔舐,轻咬,吃了满嘴的甜液,呼噜作响。 坤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由地绷紧双腿,认命地踮起脚尖,隐隐有了呜呜的哭声,又羞又恼:“唔…陈……主任,你弄我吧,再……唔,弄弄我呀” “别急么。”陈佩兰掏出那肉棒往上碰了碰她的阴蒂,惹得刘丽娟抬高了屁股,又打开了朱户,身体重心前倾,直到正面撞上了窗格,竖立的木条抵在她的胸口,被捏得通红的乳肉,从那缝隙中溢出来,使她整个人像被定在了窗户上,任人凿打。 “忘了同你说,这是我表妹家。今天去了粮站发种子,保不准啥时候回来。” 仍然是那样的频率拍打着她下头生长着的嫩苗,那若有若无的快感刺激着坤泽,她随着四溅的淫水而不住地弓起了腰。 想到要是被人瞧见怎么办?她是羞的,也是怕的,但被激起的淫性又让她觉得刺激,她听到自己身体里的水声,好像自己变成了个碗,个盆,个壶。生来就能装下那样多的水儿,就渴望那样烫的白液似的。 “那你……快……快些,我怕。”坤泽的呻吟逐渐转成越来越小的低泣,格外的压抑。 陈佩兰晓得,她哪里是怕,她就是渴了,饿了,下面想吃肉东西了。 于是她扶着肉物,很灵巧地挤了进去,入得坤泽不禁夹紧了双腿,那肉穴也像是好不容易得了安慰,忙不迭吞下了,发出声咕噜的叹息。 陈佩兰使了坏心,伏在她耳边呵气:“赶不及了,她该是走到巷口了。” 她料得没错,光是说句话,坤泽就被刺激得收紧了肉口袋,绞得她差点泄了身。 刘丽娟感到身后人突然僵了一下,插在她下头的肉棒也没了动作。不禁有些疑惑地回头,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急得主动前后套弄着,脚尖踮起,又落下。 那肉首好像能戳到平时戳不到的地方,她感受自己的身子逐渐绷紧,像张快拉满的弓。 “等……等一下。”身后人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狠狠握住她的腰,抵进甬道深处,足量的白液肆意地占据她的内壁,争先恐后地往花心深处钻。 那激射的液体让刘丽娟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腰禁不住垮了下去,白嫩的臀乖顺地翘起,直到乾元的肉物在阴道里变软,直到浑浊的液体从交合的缝隙处源源不绝地满溢出来…… 折返 最近的粮站建在螺河镇和长远镇中间的地方,离两个镇都不很远,往来的农民络绎不绝。 春季的阳光照耀在黄土路面上,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清香和新翻的泥土味。 粮站的大院很有些宽敞,有几处小门通向不同的区域,一边是正在换谷种的队伍,另一边则是农民带着自家的粮食准备交易。 人的交谈声、叫卖声、推车声交织在一起,吵嚷得很有味道了。 大院往里走,仓库堆放了很多谷物。人们就在门和门之间穿梭,时不时和别人肩膀擦肩膀地走过。 在这片喧嚣的环境中,粮站的管理似乎有些混乱,但这里却是联系着附近生产队与粮食供应的纽带。在这个季节,大家都清楚粮种的重要性,工作虽艰难,却也充满了盼头,谁不指望好收成呢。 苏海若一行人刚到达目的地,就看见吴大队长站在院子外的一块空地上朝她们挥手。 “你们来了。”吴卉微笑着,笑容很有亲和力,“吃了么?” 快到晌午了,她们啃了干粮,也算对付过了。张结巴不说话,收起那副懒洋洋的神情,点了点头。 “那咱就抓紧干活。”吴卉说着,轻轻瞟了眼周围,似乎在评估着当前的形势,“记得我交代你们的?” 所谓交代,就是不知道昨天队长发了什么癫疯,深更半夜里到知青点把她们叫起来。 昨夜吴卉进门后,径直走到苏海若的床前,自顾自地坐下了,也不说话,脸上满是愁容,光抽叶子烟,一根又一根的,浓烈的苦焦味在小屋里弥漫开来,熏得她和孙梦绮直咳嗽。 两人面面相觑,默默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以为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苏海若本来就很讨厌烟味,叶子烟那种刺鼻的气味让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实在不愿意在这闷热的小屋里忍受那股烟味,只能闭气,尽量不让自己的不适表露出来。终于,她实在忍无可忍,起身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凉风进来,透透气。 这样的动作让吴队长不太好意思抽下去了,终于下达了指示:“明天咱不换种,你们进去走个过场,做做样子就行。出了事,我担着。” 说完,她就走了。背影飘飘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有怨气的样子。 ………… 换谷种的行动开始的时候,吴卉拦住了正在忙碌的工作队的同志,寒暄了一阵子:“这双季稻的事,我们坚决服从工作队的安排!春耕忙哩不是,抽不开人手。今天队里特意组织了两个知青,前两天刚来,听说能增加粮食产量,自告奋勇来帮忙……” 她的话音刚落,目光扫过苏海若、孙梦绮和张结巴。几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迅速开始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行动。 三人各自背起清早上在队里仓库就装满的去年的谷种的麻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弯腰朝着大门走去。 进了粮站的大院后,按照预定的计划,开始在几个门之间转圈,再从原路撤回。来来回回运了好几趟,给外面的群众造成已经换完种子的假象。 苏海若每一次回头,都会看到吴卉站在门外,同公社工作人员谈笑风生,她递了几根烟给工作队的同志,那头连忙摆手,说是谷仓重地,抽不得。 吴卉哈哈笑了,拿着么拿着,没说现在抽,回去抽呢。那几个左右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香烟的牌子,解放牌的哩,乐呵呵收了。 等到三人终于演完,顺利撤出粮站的时候。远处的吴卉,依旧站在大院里,手舞足蹈地和工作队的人交谈,好像有叙不完的旧。 三人向吴卉挥手示意,告诉她任务已经完成,让她赶紧离开,不要再纠缠工作队的工作人员。 吴卉看到信号后,又看工作的同志在本子上做好了记录,便装模做样地握手告别了。 那么多双眼睛呢,说不紧张是假的。回到车上的时候,几人都松了口气。每个人的心跳似乎都慢了下来,尽管外面依旧是那一片忙乱的气氛,但车上,所有的紧张感逐渐散去了。 车上又装满了谷子,麻袋堆得满满当当的,车厢里充斥着那股特有的谷物香味。 张结巴低声问:“吴,吴队长,一起……回么?” 吴卉随手打开烟盒,数了数烟支,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她深吸了一口烟,瞥了一眼张结巴,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回么回么。”她的话不紧不慢,语气中有一种说不清的疲惫感。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不经意地问:“刘丽娟呢?” 苏海若听了她的话,心里一紧,连忙直起身子。也有些担心,想起了刘同志之前说过不用等她回去,那她怎么回去?走回去太远,又费时间,得走到晚上了。 张结巴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因为慌张还是本来就说不清:“她……去,去了南巷口那边,说,说不用……不用等了。” 吴卉听了,低下头,神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她看起来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嘀咕什么。突然,有些恨恨地说:“走走走,等她也是空事。” …… 最后,牛车缓缓前行,车轮在颠簸的道路上发出低沉的咯吱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牛车一路晃,经过了长远镇,苏海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刘丽娟下车的那个方向。 苏海若还记得,刘丽娟急匆匆下了车,好像有着某种迫切的事情在等着她。 那一刻,她只来得及注意到她那一脸平静的神色——和那晚一样,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而她的身后,螺河的水如镜如银,偶尔有一文鱼跃出水面,水纹一圈圈地漾开,鱼欢腾得那样厉害,面目却是模糊的,分不清悲喜的样子。 不一会,车轮的吱呀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是一双布鞋,踏在乡道上,人和牛往相反的两头走去。 疼吗 刘丽娟想,今天该是漫长的一天,她们会花很长时间做爱,在窗户前,桌子椅子上,靠在已经脱落的墙上,或是在门上,那扇会吱吱呀呀的门,称得上有趣的背景音。 陈佩兰的技巧很好,比吴卉好,比沉芸华的也好,比大多数乾元都好。 她身上的温润从容和村野里的鲁莽那样刚好地调和在一起,浑然一体。就好比她们这时候抱在一起的身子一样,她还待在她体内,慢慢地变小,慢慢地柔软起来。那东西逐渐地向下,被穴璧往外排挤,以一种很委婉的姿态缓缓退场了。 随之退场的混乱的液体,从身体里晃荡到了大腿根,随着重力流啊流,淋淋沥沥地落到了报纸上。 “不好意思啊……弄到里面去了。”陈佩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伸进去勾弄,坤泽的里头湿软得不成样子,在粗糙的地带轻轻一勾,就让这肉里头又泛起一阵蠕动。 刘丽娟全身无力地贴着桌子,唯有臀部微微翘起,她是个不怕的,再浪再臊的事都做过,恨不得引得她再来这么一次才好,她的身子可还没舒爽够。 但在那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主任无论如何也精神不起来。刘丽娟想让她用手帮帮自己,然而对于乾元来说,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陈佩兰说,“你回去告诉沉芸华,修水利的事工作队在商议了,该配合的地方,还得她配合。” 这话盖章定论了,让刘丽娟有些恍惚,好像她们之间的交合只是一种仪式,并非出于欲望或者爱,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和姓沉的对话而已。 乾元们合作,商议,暗地里较量,互相打压。却又那么默契,知道谁和谁该是一个阵营,下面得压着谁。所以即便对她流露出几分怜爱,也不过是一种施舍,没什么实心的玩意儿。这些她心里明镜似的,都晓得的。 陈佩兰恹恹地坐在椅子上,刘丽娟就依顺地窝在她怀里。 陈佩兰的手一下下抚过坤泽汗湿的黑发,神色那样柔软,很具备迷惑性。 书记垂下眸子,又亲了亲她的额角,颇有些不舍:“你实在太对我胃口,我是真喜欢你……往后再有人欺负你,你来和我道。” 刘丽娟扯了扯嘴角,笑了,没应她。 临了要走的时候,陈佩兰叫住她,给了她粮票和钱,她没要。一并塞的避孕药,她犹豫了下子,收了。 回去的路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踩扁的麦秆。 风里飘来街巷的霉味,混着她身上未散的兰花味,熏得她有点恶心。 她低头数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数到三百多步时一抬眼,身旁走过一个女人。那女人经过时顿了顿,鼻翼微动,像嗅到腥味的猫。她慌忙扯起褪色的头巾,把后颈捂得严严实实,三步作两步地走了。 好在那人最后只是杵在夜色里,目送她走远…… 刘丽娟的心跳得跟擂鼓似的,她是庄稼人,身子结实,真要动手,未必吃亏。只是这回的雨露期拖得太久,也没人敢冒着被戳脊梁骨的风险标记她。 这会儿身子一阵阵发烫,像灶膛里烧红的炭,她得尽快回去了。 然而她的步子就在这时候绵软起来了,像踩在棉花上,踩在晒场上被日头烤软的麦秸垛上,踩在雨后泥泞的田埂上,踩在和黄秋结婚的时候,撒了一地的糖瓜渣子上。 她摇摇晃晃,晃晃摇摇。 月光从她左肩,流淌到右肩。 她的大地慢慢旋转起来了,像在颠筛的簸箕,往上一个颠簸,她像谷壳一样的,飘飘然往下落。 这时候,一双柔柔的手抄住她腋下,托起了她。 她先是握住了来人的手臂,布料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顺着视线往上攀,规整的领口裹着修长的颈子,再往上,跌进双露水洗过的漆黑的眸子。 她听到她焦急地问:“没事吧?” 刘丽娟恍恍惚惚的,嗅到海棠的清甜。后颈腺体还在突突跳着,她禁不住离那香味更近了些。 刘丽娟想,这双眼,在哪见过呢?总觉着像在哪个晚上,从芦苇丛缝隙里漏进来的碎星子。 那人还在轻轻晃她,掌心拍在脸颊的力道,跟晒被褥时掸灰似的。 刘丽娟要骂人了,轻点!轻点拍不会吗。 ……你没事吧?那人尾音打着颤,你…你身上好烫。你发烧了! 说完,她扶着刘丽娟的手转了一圈,弓身把她落在背上。一个抖身,双臂稳稳地接住她的腿弯。刘丽娟的下巴磕在她肩胛骨上,乾元很瘦,也没什么气力,要不是连着挑了两天的水,还真受不住她。 刘丽娟的头搭在她肩上,随着乾元的跑动不停地磕着碰着。 她想起了小时候突然发了怪病,全家人都说,死个多半分化成坤泽的丫头,也就算了。黑天远地的,不费这个功夫了。 只有平时逆来顺受的娘,泼骂了他们一通,二话不说背起她,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梁。 她记得当时娘的后背被汗水浸透,隔着粗布衫子都能摸到脊椎骨一节节凸起,像晒场上堆着的青石磙子。 她的脸贴在娘汗湿的颈窝里,嗅到忍冬花混着艾草的味道,那是娘每年端午都要采来熬水给她洗澡的。她闻着闻着,思绪就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她闭上眼,轻轻问,娘,我会死吗? 娘的话断断续续被风吹过来,轻轻落在她耳边。“有娘在,神神也莫想收走我的崽诶……。” 夜风刮过山梁,把娘的发梢吹到她脸上,痒痒的。她听见娘喘着粗气说:娟子,别睡,跟娘数星星……数到一百颗,就到了。 她听娘的话,认真地数起来,一颗,两颗,三颗...... 她认的数不多,娘带着她数,每数到四十,就骗她是十四。她被方言搞得晕头转向的,奇了怪了,怎么总也数不完呢。 等数到了一百,果然看见了村卫生所昏黄的煤油灯。 她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 此时暮色四合,天黑得像打翻的酱油碟子。 乾元弓着腰,把刘丽娟滑落的腿往上一掂,步子在地上踩得稳稳当当。 女人的体温透过粗布衫子渗过来,刘丽娟的鼻尖蹭过她后颈,忽地嗅到似有若无的清香,像药房晒着的干花,混着些草木气。 你,醒了吗?乾元没回头,因为她靠近自己的腺体,肩绷得很紧,汗珠顺着发梢滴进领口。 刘丽娟眼皮发沉,恍惚间看见月光在乾元耳垂上镀了层银边。 “醒了……你要带我去哪?。”刘丽娟闭了眼,仿佛去哪,和谁,做什么都行。不大在意的样子。 “去…去合作医疗。”女人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刘丽娟额头贴着那截后颈,海棠香愈发浓了。这味道让她想起娘熬的安神汤,瓦罐在灶上咕嘟冒泡,水汽把窗纸洇出海棠枝桠的影。 刘丽娟没说话,只想着,近一点,要再近一点。 乾元的脚步突然加快,鞋底碾过碎石路,沙沙作响。 “你……”刘丽娟的手无意识攥紧她衣襟,声音模糊不清,像是半梦半醒之间的呓语。 “嗯?”女人似乎应了一声,步伐却没有停下。 “你怪好闻……”背上的人轻声呢喃,眼神迷离,话被夜风吹走了一半,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刘丽娟的体温越来越高,呼吸也逐渐沉重起来。她伏在乾元的背上,意识有些模糊,热意蒸腾着,让她的皮肤泛起薄汗。 乾元的脚步顿了顿,托着她腿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刘丽娟贴着她的背,脸侧蹭过她被汗浸湿的衣领,唇无意间擦过那凸起的皮肤。齿尖越来越近,呼吸落在她颈后,带了灼热的酥麻。 她犹豫,在腺体边徘徊。又没法子抗拒那种深入骨髓的渴望。 终于,犬牙刺破皮肤,血珠渗出的瞬间,两人都愣了。 女人闷哼一声,后颈的咬痕泛着水光,渗出的血,浓稠得像刚被碾碎的浆果,在皮肤上晕开湿润而艳丽的色泽。 她没有挣扎,只是深深吸了口气,肩膀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轻颤的眼睫下,分不清是疼痛,还是某种情绪在悄然浮动。 而罪魁祸首,舌尖悄然掠过,卷走那丝残存的信香,吞咽时喉头微微起伏。 “疼吗?” 刘丽娟低声问了嘴,粗粝的拇指缓缓按上尚未凝固的伤口,潮热的鼻息拂过新绽开的皮肤,带着些隐秘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