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谜案录》 第1章 楔子 第1章 楔子 本文架空,不考据。 —— 广顺四年,嵩山。 天——真蓝啊! 颜礼卓抬起头看了看天。 “大人,还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开德府了。”车夫说道。 颜礼卓望着长长的山道,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是啊,只要不到京城,就算不上安全。 “爹爹!吃红枣糕!”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将手里的红枣糕举到颜礼卓嘴边,嘴角沾着不少碎屑。 “好彰儿,你吃,爹爹不吃。”颜礼卓弯下腰,拿手绢擦了擦孩子的嘴角,笑道。 “彰儿乖,到了开德府,让你爹买多多的红枣糕。你再睡会,睡醒就到了。”车帘被掀开,出来一位风姿绰约的贵妇人,她将孩子一把抱到怀里,拿鼻尖蹭了蹭孩子毛茸茸的脑袋。 “茵之,你受累了。”颜礼卓握住妇人的手,有些愧疚。 白茵之微笑着摇了摇头,将头靠在颜礼卓的肩膀上。 远处飞鸟惊了,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一支支利箭如流星般射向马车,“噗”的一声,箭深深地插入车厢。紧接着,几个黑衣人举刀,如鬼魅般从四周的树林中窜出来。 “茵之,快跑!”颜礼卓将彰儿抱下马车递给白氏,可是那刀来的真快,利刃划过,鲜血飞溅。彰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半块红枣糕。 鲜血渗进红枣糕,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红枣糕掉在地上,滚满了泥沙,被踩成了泥。 突然一个黑衣人一把抱起彰儿,将他塞到路边的草丛里,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黑衣人腰间的玉笛掉在了草丛里,被彰儿压在了身下,他却没注意到。黑衣人一个手刀,彰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他躺在地上,透过树叶看到天。 天——真蓝啊! (本章完) 第2章 “收破烂”的骑驴少女 第2章 “收破烂”的骑驴少女 “珍——宝——斋”一位头戴帷帽的妙龄少女,抬手掀起白纱,侧抬着脑袋,看着匾额上的字。少女手里拿着一个鹅蛋大小的精致罗盘,罗盘上有一个红豆大小的印章图案,图案上面用微雕刻着好几个针尖大小的字,只有眼力极好的人才能辨认上面的字——“这章就随便刻一刻,盖在这里就是为了做个记号,反正也没人看!——无极老人”,想来这罗盘便是那有“神机鬼手”之称——无极老人的“杰作”了。 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少女杏眼微眯,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喃喃自语道:“看来就是这里了。” 少女心中暗喜,不禁思忖:这罗盘平时不怎么灵光,今天倒是会挑地方,头一站就指向这赫赫有名的珍宝斋。师父,对不住了,可真不是我偷懒啊,这是天命不可违啊!您老人家总说要顺势而为,所以我先顺势将肚子填饱!至于师父您让我找的那些陈年破烂……啊不,陈年旧物,就等会再说吧!反正也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顿饭了。 少女想到这,把罗盘的盖子一合,随意往怀里一塞,搓着两只手,吞了吞口水:吃点啥好呢! 这少女名叫容婉吟,年方十六,乃无极老人的徒弟,此次是容婉吟第一次独自出门历练。师父年近古稀,可能人越老越念旧,容婉吟此次历练就是要将师父早年散落各地那些亲手制作的“破烂”,啊不,“宝贝”全部收集回来。 曾经,容婉吟也有些不解,非常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难道是“生前巧手无人识,死后珍品价连城”?师父你这是提前给徒弟我指了一条发财之路? 师父非常慈爱,很有耐心地帮她答疑解惑,他摸着她的脑袋,微笑着让她——快滚。 滚是滚了,但想滚,也滚不快。容婉吟胯下坐骑——那头牙都掉了好几颗的老灰驴,站在珍宝斋门口,动也不动,仰着头,扯着破风箱似得喉咙,“昂——昂——”直叫,那叫声,高亢且难听至极,引得食客们纷纷侧目。 容婉吟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这几年她的功夫不见长,脸皮厚度倒是见长,这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位姑娘,进来用膳啊?本店可是奉先县最好的酒楼了,各色美食包您满意!”门口负责招呼的小厮,朗声道,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奉先县虽地处边陲,但因恰好在大周与辽的边界,地处交通要道,商贸繁荣,一时间,竟有一丝京城的风韵。珍宝斋毕竟是奉先县最大的酒楼,小厮是见过世面的。 容婉吟利落地将帷帽一把摘下,一个纵身便轻巧地从驴背上跃下,随手把缰绳递给门口的小厮,那高贵的架势倒似递过去的是一匹名贵骏马。谁知,那驴性子极倔,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容婉吟柳眉一蹙,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驴屁股上,口中还嗔怒道:“再不听话,把你做成驴肉火烧!” 那老灰驴不甘示弱打了个响鼻,容婉吟白了一个眼,叹了口气,无奈,自己的驴自己哄,只得一把搂过老灰驴的脖子,语气软了下来,哄道:“哎,老头,刚刚呢,是我下手重啦,你别往心里去。我保证,待会儿让小厮给你准备上好的草料,管够!乖!” 嘿,你还别说,那驴似乎能听懂人话一般,竟乖乖抬腿跟着小厮走了,众人见状,心中也不免嘀咕,这姑娘长得倒是漂亮,可惜是个傻的,居然跟驴说话。 容婉吟大步流星迈进珍宝斋,双眸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似做贼心虚般纷纷低头,佯作没听见、没看见她这一番“壮举”。 她的目光在店内梭巡,随后径直走向一张空着的方桌,轻轻提起裙摆,侧身坐下,那动作倒是轻盈流畅。落坐,便点了葫芦鸡和好几样招牌菜。容婉吟点完菜,环视四周,思索道:“破烂”会在哪呢? 店内人头攒动,喧闹非凡,邻桌两个食客正在闲聊。 “要我说啊,这珍宝斋的菜品着实不错,比天香阁的还好吃!”一个胖食客夹了一筷子菜,边嚼边说。 “那还用说,听说这珍宝斋可是高价从京城请的大厨。天香阁差远了……”瘦食客好奇凑近,往嘴里塞了一块肉。 “以前天香阁多风光啊,现在门可罗雀咯,都被珍宝斋抢了生意。听说天香阁骆掌柜,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他早年得罪了不少人,要我说啊,这天香阁要真倒了,就他们那个刻薄的东家第一个就饶不了他!”胖食客摇头晃脑说道。 两食客正聊着,听到说书先生开始说书了,便停下来,认真听起来。 那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列位看官呐,且听我表一表那桩江湖秘事!诸位可还曾记得这无极老人这号人物?” 众人纷纷摇头,容婉吟听到说书先生提到师父,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听起来。 说书先生手中的醒木一拍:“无极老人曾为帝师,十五年前,新帝登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都在等着他,不知多少人艳羡啊!可他却毅然辞官归隐。个中秘密,无人知晓。” 说书先生有些惋惜:“只知,世上少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帝师,却多了一个心灵手巧的工匠,归隐之后,无极老人热衷于制作各种精巧物件,但如今流传于世的不过十余件,可谓千金难求。” “本来,十五年过去了,尘埃落定,无极老人的名头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了,现如今,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人四处高价收购无极老人手作,也不知道意欲何为。听闻,前段日子就有两位富商因为抢夺这宝物,大打出手。……有人猜测这些宝物里面藏的是绝世神功,也有人说是藏宝图。这消息传出去,整个江湖都都为抢夺这些宝物,杀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只可惜,几经周转,那些个宝物都没了踪影,真成了绝版了……” 台下众人听闻,皆面露惋惜之色。 (本章完) 第3章 血色小米粥 第3章 血色小米粥 容婉吟思索了片刻,她一直疑惑师父为什么突然让她讲这些物件收回,难道说他是怕这些物件流传于世,给他人带来祸端?容婉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师父才没有这般胸怀呢!肯定是想自己赚这个钱,不让人赚了差价!对,肯定是这样!” 容婉吟用力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说书先生突然话锋一转,“我近日听闻各地突然出现了不少无极老人亲手制作的宝物……也不知道是以前的旧物还是最近的新作。” “是不是有人借由无极老人的名头,招摇撞骗啊?” “我看没准。” “也不一定,没准真是无极老人重出江湖了!” “我猜呀,肯定是最近有人高价收购这些宝物,所以就有人卖咯,真真假假谁分得清啊!” 各位食客众说纷纭,没个论断。 那胖食客碰了碰瘦食客的胳膊,打趣道:“你说,这珍宝斋的吃食这般美味,该不会是也得了无极老人的某样珍宝吧?没准里面记着的是皇家珍藏的菜谱?” 瘦食客哈哈大笑:“那可没准…那咱们也算有口福了。” 胖食客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压低了声音,严肃了起来:“不过说是珍宝,可得到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往些年多少人因为这些身外之物丧了性命?你听说了吗?前些日子,听闻温家也得了件无极老人的宝贝,可惜是件受了诅咒的宝贝!这几个月全府上下就没个消停,有人说是被女鬼缠上了!” 瘦食客连忙放下筷子,凑过去,一脸好奇:“温家?哪个温家?” 胖食客白了他一眼:“还有哪个温家,奉先首富温易他们家啊!” 瘦食客恍然大悟:“难怪,听说这几日他们一家子搬到城外金粟山的别院去了,我还说呢,现在在也不是夏天,也不用避暑,搬那干嘛!不过,确定是无极老人的物件吗?没听说,他的宝物受了诅咒啊?” 容婉吟自幼习武,耳力甚佳,听到这对话,不由得扑哧一笑,心中暗道:这些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虽说师父确实做了几件物品,但师父这么穷,怎么可能会把绝世武功秘籍、藏宝图藏到里面?如果有早就拿来换钱买酒喝了,不过,师父这几年制作好的物件都收得好好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他们说的温家,倒是有点意思,不如自己等下去一探究竟。听说书先生越说越离谱,容婉吟也没了听下去的兴致。 容婉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便觉触手温润,细瞧之下,居然是湖田窑米黄釉瓷杯,心下暗叹这珍宝斋出手真是阔绰。 葫芦鸡终于被端了上来,这葫芦鸡制作工艺十分繁复,先煮后蒸,再油炸,香醇酥嫩,堪称一绝。来这吃饭的人,基本每桌都点。 终于上菜了,店小二将葫芦鸡、小米粥、荷叶饼放到容婉吟面前,那店小二腿有些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是没想到速度却不慢。容婉吟开口询问那店小二:“这位小哥,我点了葫芦鸡,没点小米粥和荷叶饼呀。” “送的!”店小二不耐烦地回道,许是太忙了,说完扭头便走了,态度那叫一个差。 容婉吟有些生气,暗骂了一句:“诶,什么态度啊!” 不远处正在招呼客人的高掌柜连忙过来打圆场:“这位姑娘,不好意思,这小二哥,前几日摔伤了腿,心情不太好,您多包涵,我这就去说说他去。” 高掌柜都这样说了,容婉吟也不好再过多计较,虽然生气,但是也不能跟肚子过不去,容婉吟看着眼前这碗金黄的小米粥,绵绸香糯,看着就好吃。容婉吟将瓷勺放进碗里搅拌了几下,突然小米粥里泛起了一丝殷红。原本普普通通的小米粥,一丝殷红如血的细线,仿若有生命般,从粥底缓缓攀升,起初细若发丝,却在转眼间蜿蜒扩散,如同一张细密的血丝网,在小米粥中肆意蔓延开来,将原本寻常的食物变成了一钵令人胆寒的“血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婉吟定睛一看,心中一惊,吓了一跳,本能得弹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把凳子都撞倒了。 还未等容婉吟反应过来,旁边几桌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掌柜的,怎么回事!你们这粥怎么有血啊?”一个声音惊呼起来,喊叫的是一个男人,那男人腰间带着一把长刀,面上一道长疤自左额延伸至右腮,那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狰狞,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主。 “这血好邪门啊!”刀疤男用勺子搅拌着那碗小米粥,“这粥上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血怎么还能凭空出现,还越来越多?难道是在粥底下?” 众人听闻纷纷拿起勺子去舀粥,本来正常的小米粥,一舀之后,顿时浮现出血丝,有的宾客瞪大了双眼,手中的勺子哐当落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倒退,还有的宾客已经吃了一些粥,忍不住干呕起来。整个场面陷入了混乱之中,而那带着血色的粥依旧在碗中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容婉吟虽然没吃,但也觉得腹中翻江倒海,有些恶心,连忙捂住了嘴。 那瘸腿的店小二一看,嘴里大喊着“掌柜的,不好了,小米粥里凭空冒出了人血来了!” 他这样呼天喊地地慌忙跑去请掌柜的,他这样一喊,反而更加笃定了众人的判断。气得高掌柜给了他一巴掌,怒道:“喊什么喊!” 刀疤男目光阴鸷,嘴角勾起一抹险恶的弧度,霍然起身,将手中长刀猛地抽出,寒光一闪,长刀裹挟着呼呼风声,狠狠砍入方桌之中。“砰”的一声巨响,木屑四溅,那方桌在剧烈的震颤中摇摇欲坠,桌上的酒盏菜肴纷纷翻倒,汤汁酒水肆意流淌。 他恶狠狠地吼道:“这粥里加了什么脏东西?你们店是想害死我们吗?今日你若不拿出一百两白银,休怪我不客气!”那声音尖锐刺耳,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众宾客见状,心中虽明了这刀疤男定是想讹诈店家,却无人敢言语。一个个噤若寒蝉,眼神闪烁,既怀有几分畏惧,又暗自盘算着能否借机免去餐费,甚至也赔些银两。 “是啊!是啊!必须给个公道!赔钱!这也太恶心人了!”有胆子大的食客,也跟着叫嚣起来。 “诅咒!这是女鬼的诅咒啊!”刀疤男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嚷嚷道。 “诅咒?” (本章完) 第4章 少年 第4章 少年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啊…还有这事?”那个瘦食客一脸诧异 “你没听说过吗?这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胖食客故作高深,“我家姐夫就是县里当差的,听说当年那案子闹得可凶了!后来这店铺就推倒了重建,不过都开不长……没准真是诅咒呢!” “不对呀,这珍宝斋开业也不过一年多,跟这女鬼有什么关系?要复仇,也是要找当年的凶手呀!” “她都是女鬼了,哪能分得那么清啊?” “哎呀,太吓人了……”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啊!”高掌柜急得满头大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众人根本不会理会他。 “诅咒?复仇?”这样的说辞,容婉吟自然是不会信的,她端起小米粥,闻了闻,将小瓷勺举起,对光细看,忍不住脱口而出,“咦,这是什么东西?这不是血!”突如其来的不一样的声音,众人纷纷侧目。 “你这黄毛丫头,瞎说什么?”刀疤男怒目而视,把刀尖对准了容婉吟,“你是不是收了店家什么好处?为他们开脱?” “这确实不是血呀!”容婉吟一脸坦然,毫不畏惧,她将鼻子凑近了碗,又闻了闻,举着碗笃定地说道。 ————— 鼻尖离开碗,盛小米粥的碗被放下,二楼包厢里看热闹的少年已经了然于胸。 少年一幅书生打扮,白白净净,看着有些弱不禁风,一看便知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富家公子,更别说通武艺了。 少年身着一袭月白锦袍,领口与袖口处精致云纹绣样若隐若现;腰间束着墨色丝带,一枚温润玉佩垂落其间。 他腰间仅别着一支旧玉笛,那玉笛上有一个红色红豆大小的图案,与容婉吟罗盘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少年端坐于包厢之中,此处正好把楼下的情景全部收入眼中。 少年身后是两个侍卫,那高个侍卫身姿挺拔,总是一幅笑吟吟的样子,还没开口说话,就先笑了。 另一位中等身材的侍卫则性格沉稳,默默静守一侧,不怎么吭声。 “大人,那刀疤男子,怕是铁了心要讹人,这姑娘恐有大麻烦,属下是否要下去助她一臂之力?”高个侍卫抱拳请示,他最看不惯这种无耻之人了。 少年微微抬手,嘴角微扬,阻住了他的动作,另一只手摩挲着玉笛上的“红豆”:“不急,这姑娘挺有意思的。” 少年自小目力过人,这姑娘刚进来时,他便看到了她手里的罗盘,也看到了罗盘上的一点猩红,太远了,看不真切,他要找机会确认一下。 两侍卫对视一眼皆是不解,平日里,大人也不是这般冷漠之人啊,但他们也不好问,只能多加留意,一旦刀疤男发难,他们马上出手。 一楼的气氛剑拔弩张,容婉吟仿若未觉刀疤男的威胁,神色镇定自若,径直走到一张桌前,将粥碗和勺子挪过来,眼神坚定且清澈,开始了她的一番查验。她先是仔细端详那粥,又轻轻嗅了嗅勺子,将勺子迎光仔细检查了一番。她这一系列动作流畅而自信,显然是心中有了些许头绪。 容婉吟没有理会刀疤男,举起那碗粥说道,“大家可以闻一下这粥,根本没有血腥味!” 众人听闻纷纷照做,确实没有血腥味,倒是有一股其他说不上来的味道。 容婉吟将粥放下,将瓷勺子,又拿起一方未使用的湿帕子一擦,顿时,雪白的帕子上就沾上了黄色的东西,容婉吟举起帕子和勺子,展示给众人看:“大家仔细观察,这未使用的瓷勺比使用过的更黄一些。这勺子湖田窑米黄釉瓷,本来就是米黄色,所以沾上一点黄色的东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众人纷纷举起勺子查看。 “勺子上真的有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闻着味道,有些奇怪……” “好像,哪里闻过……啊,好像是姜黄!”一个少妇不禁喊了出来,见众人看向自己,脸瞬间红了,声音小了下来,“之前,我夫君摔伤,大夫给开过这一味药。”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为什么姜黄会出现在勺子上呢?姜黄也不是没用过,是黄色的啊,为什么加入粥中会变红?”有人提出疑问。 此时,掌柜的让人从锅里重新盛了一碗粥,当加入姜黄的瞬间,那粥竟缓缓也变红了,众人惊呼声起,面如土色。掌柜的怒目转向后厨主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厨一脸惊慌,连忙摆手道:“掌柜的,这粥跟往日一样,真的没有多加什么啊。我绝对没有说谎,要是我做了啥亏心事,天打雷劈。” 主厨的样子,并不像说谎。 容婉吟站在一旁,秀眉紧蹙,一时之间一筹莫展。 刀疤男见状,得意地催促道:“瞧瞧,姜黄根本不会让粥变红,你们说,这不是诅咒是什么?哼,我看你们这珍宝斋就是邪门得很。” 高掌柜赶紧出来打圆场,想要息事宁人,满脸堆笑道:“各位客官,今日这事儿是小店对不住大家,在座的宾客今日餐食全免。” 众人一听,神色稍缓。可刀疤男却不依不饶,“哼,这可不行,每人的餐食全免,再给每个人赔个五十两,这事就算了了。” 容婉吟气得脸色发白,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可是又无可奈何。她紧咬嘴唇,眼神中满是气愤。而那刀疤男则是洋洋得意,双手抱在胸前,咧着嘴,那脸上的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强势。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刀疤男不是要讹钱这么简单,指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要蓄意整垮这珍宝斋。每人五十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倒不是赔不起,但只要赔了,这罪名可就坐实了,这店也就不用开了。容婉吟一想到,可能再也吃不到葫芦鸡了,气不打一处来,可眼下却又想不出应对之策。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 (本章完) 第5章 扇不死你大巴掌 第5章 扇不死你大巴掌 容婉吟正焦急时,突然怀里的罗盘又疯狂旋转起来,从楼梯上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是石碱!”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从楼梯上缓缓走来一位少年,他身形挺拔,气质出尘。身后跟着两个侍卫,高个侍卫身姿矫健,眼神犀利如鹰;中等身材的那位则面容冷峻,透着一股沉稳内敛之气。 少年径直走向主厨,目光温和却又带着探究:“店家,请问这粥里面是不是加了石碱?” 主厨先是一愣,随即连忙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粥里加石碱是为了让粥更浓稠香糯,一直都是这做的。……这石碱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负手而立,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圈,而后落在那碗变色的粥上,缓声道:“诸位,此中原理并不复杂。姜黄汁液遇到石碱便会变红,并非什么诅咒邪术。” 他言罢,众人交头接耳,半信半疑。 容婉吟一抬头,与少年目光相接,少年的眼睛深邃,冲她微笑。容婉吟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嘴角一扬,露出一排贝齿,冲少年甜甜一笑,还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谢意。 “我可管不了什么姜黄姜白!至于变红,压根没听听说过!”刀疤男自知被点破关键,银两可能无望了,便满脸怒容,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若是还在胡言乱语,休怪我刀下无情!今天这五十两不赔也得赔!” 谁料这容婉吟毫无惧色,神色镇定自若:“是否胡诌,一试便知!掌柜的……” 然而容婉吟话音未落,刀疤男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暗忖这下可要糟了。他深知,一旦容婉吟真按所说去验证,那他处心积虑谋划良久、本以为能狠狠敲珍宝斋一笔的计划,铁定得泡汤。不仅白忙活一场,那幕后主使承诺的丰厚报酬也将化为泡影,更可能因办事不力,落得个被惩处的下场。 想到此处,刀疤男目露凶光,心一横,决意孤注一掷。他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尤其是容婉吟毫无防备之时,猛地将手伸向腰间,握住长刀刀柄,“唰”地一下抽刀出鞘。那动作快得好似一道黑色闪电,紧接着,他高高举起长刀,手臂肌肉紧绷,浑身杀气腾腾,朝着容婉吟便恶狠狠地劈砍过去。 此时的刀疤男,整个人好似一只被激怒且饿极了的恶狼,不顾一切地直扑向容婉吟的要害之处。长刀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呼啸,所裹挟的劲风,吹得周围人发丝狂舞。那锋利的刀尖眨眼间便逼至容婉吟身前,距离她不过咫尺之遥,形势岌岌可危,只要再进分毫,容婉吟便会血溅当场,命丧于此。 两个侍卫虽心急如焚,却远在数丈之外,中间人群拥挤,远水解不了近渴,急切间想救出手已然不及。 容婉吟眼眸骤缩,心下大惊,她脚下步伐轻点,似蜻蜓点水般侧身一闪,身姿轻盈灵动,险险避开这凌厉一击,可一缕青丝仍被削落,悠悠飘坠,怀里的罗盘也掉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那寒光闪闪的长刀裹挟着风声就要劈落桌案,容婉吟柳眉倒竖,银牙紧咬,脚跟猛地发力,一脚踹向桌沿,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桌子被踹开数尺之远,还好桌上碗筷杯碟倒还完好无损。 她怒道:“不要动我的鸡!我还没吃呢!” 刹那间,刀疤男气愤不已:“你的小命都要不保了,还担心那鸡?也太看不起小爷我了吧!看我的奔雷斩!”刀疤男恼羞成怒,攻势愈发凶狠,刀刀夺命,朝容婉吟席卷而去。 容婉吟一个后仰,巧妙避开横削的长刀,伸出右手啪啪扇出了几个连环嘴巴子,狠狠 打到刀疤男脸上,冷笑道:“我管你叫什么刀,什么斩?你记住了,我这招叫神龙见首不见尾六亲不认扇不死你,霹雳大巴掌!” 那刀疤男嘴里吐出一口血,顺带滚出了一颗牙齿!刀疤男见久攻不下,愈发恼怒,招式越发阴狠,专朝容婉吟要害招呼。 容婉吟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为她捏了一把汗,胆小者甚至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就在刀疤男得意忘形,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容婉吟突然直愣愣地看着刀疤男的身后,声音颤抖,她的手指指向刀疤男身后:“鬼……女鬼……” 刀疤男虽是不信,但下意识还是回头了,就是这稍纵即逝的细微破绽,容婉吟猛地一个侧身,如鬼魅夜行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近刀疤男身侧,玉手精准地扣住刀疤男持刀手腕,顺势一拧。 刀疤男吃痛,“哎哟”一声惨叫,长刀哐当落地,容婉吟顺势一个肘击,击中刀疤男胸口,刀疤男闷哼一声,庞大身躯如同崩塌的小山,重重摔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土,弥漫四周。 刀疤男躺在地上呻吟,气急败坏:“你骗我!” 容婉吟轻扬下巴,一脸得意:“我师父说了,骗坏人不叫骗,叫自保。” 众人一片叫好声,声浪几乎掀翻屋顶。 两个侍卫不禁面露惊叹之色,高个侍卫瞪大双眼,嘴巴微张,喃喃道:“这姑娘好身手!” 少年默默捡起罗盘,仔细打量上面的“红豆”,确定了心中所想,看来这也是无极老人之物,而且还很新。少年看着容婉吟,虽未言语表态,可那眼眸意味深长。 “过奖,过奖。”容婉吟双手抱拳,嘴上虽说着客气话,脸上那得意劲儿,分明是当仁不让的模样,“掌柜的……” 不用多言语,高掌柜心里跟明镜似的,立马点头示意几个小厮去把东西备好。高掌柜心里头其实也直打鼓,一开始还犹犹豫豫,末了把牙一咬,心一横,把姜黄水往石碱水里一倒,好家伙,那水瞬间就跟点着了似的,“唰”地一下变得通红通红,跟鲜血没啥两样。 周围的人瞅见了,“哇”一声大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脸上满满当当都是惊讶和好奇,交头接耳地议论纷。 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姜黄水这边,议论纷纷时,那个跛脚小二却趁着混乱,鬼鬼祟祟地往后门溜去,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本章完) 第6章 跛脚的小二 第6章 跛脚的小二 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姜黄水这边,议论纷纷时,那个跛脚小二却趁着混乱,鬼鬼祟祟地往后门溜去,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少年本就一直留意着众人的反应,他敏锐地发现小二的异常举动。他眉头一皱,与高个侍卫对视一眼,立刻就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没有丝毫犹豫,高个侍卫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那速度快得惊人,他几步就跨到了小二身后。 高个侍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一伸,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就把小二给薅了回来。小二双脚离地,惊慌失措地挣扎不停,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嚷声。侍卫毫不理会他的反抗,直接把他提到高掌柜跟前,然后重重地丢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跑什么?”少年厉声问道。 “我…我去茅房。”跛脚小二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众人。 “等一下,他身上……”容婉吟闭上眼睛闻了闻,她自幼鼻子灵得很,“他身上有姜黄的味道!……在左腿!”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小二的左腿上,那正是他受伤的腿。 高个侍卫二话不说,拉起小二裤腿,上面果然涂着一些药物,散发着姜黄的味道。这味道一般人可真难分辨出来。 跛脚小二脸一红,还嘴硬道:“脚受伤了,上药也犯法吗?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不服!” “可否查一下他的物品?”少年询问高掌柜,高掌柜点头同意。跛脚小二脸色惨白,不再吭声。 很快,小二的东西全被翻了出来,两床被子、一些衣物、跌打损伤的药品,还有一个枕头。 少年蹲下,拿起枕头颠了颠,仔细检查,发现有一面针脚特别不工整。他抽出一把匕首,划开缝合线,几个银锭子骨碌碌滚了出来。 众人惊呼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跑堂小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 “你这银子从哪里来的?”高掌柜怒目而视。 “我想起来了,你因为脚受伤,大夫给开了不老少姜黄!”高掌柜接着说,“是不是你发现姜黄水碰到加了石碱会变红!于是借机陷害?” 跛脚小二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身体微微颤抖,内心却似翻江倒海。他深知自己做的事见不得光,此刻被揪出来,满心都是惶恐,害怕即将面临的惩处,又懊恼自己的贪心,可一想到瘸腿的绝望、微薄薪水的困窘,又觉得委屈无奈。 “我说呢,这小二今天咋这副德行,他之前可是特别热情周到,我印象深刻,我还说呢,今天怎么这副爱答不理的,敢情是拿了银子,不想干了!”一个食客忍不住埋怨道。众人瞬间想明白了,为何这跛脚小二今日态度奇差,以及为何刚刚事发,明明没几个人知道,他却故意大声吆喝,扩大事态,还说那是人血!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高掌柜怒骂,忍不住踹了小二一脚。 跛脚小二内心的委屈与愤懑好像是瞬间如火山喷发,突然暴起,情绪激动,满脸通红:“我收点银子怎么了?我腿摔坏了,大夫说要是没钱治,就要瘸一辈子了!我每天天没亮就起来干活,每个月就给那么点钱,打发乞丐吗?犯了错误,就打我!凭什么你们能吃香的喝辣,我不能!”他这一肚子的委屈看来是压抑了很久。 “每日的吃穿短了你的吗?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跑堂的每月给三百贯?最多不过是一百贯!打你确实是不对,可谁家徒弟不挨几下?不挨打,如何能学到真本事?”高掌柜恨铁不成钢,“东家看你可怜,将你从山贼窝里救出来,给你吃喝,教你本事,东家对你还不够好吗?”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心中都觉得这小二确实有些可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有点不知好歹。这珍宝斋的东家真是仁至义尽了。 说到东家,小二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愧疚,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你再不说,我就要报官了!到时候几个人伺候下来,不怕你不招!”高掌柜追问道,“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掌柜的,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报官好不好?”跛脚小二想起自己见过那些被“伺候”过的人,仰起头来,满脸羞愧与惶恐,“我说,我说,是天香阁……的骆掌柜……” 这天香阁是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原本生意兴隆,可自从一年前珍宝斋开业,就渐渐冷清,门可罗雀。 “那他也是跟你一伙的喽?”高掌柜指着被打趴下的刀疤男,问跛脚小二。 跛脚小二眼中茫然,他的回答出乎意料:“我不认识他!” 高个侍卫一把拉起躺在地上的刀疤男,“啪啪”两下,左右开弓,刀疤男的脸一下子肿得老高,疼得哇哇直叫:“别扇了,别扇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在巷口,有一个中年男人给了我一个银锭子,告诉我,今天珍宝斋会有事发生,到时候让我往女鬼诅咒上去说,闹得越大越好。” 刀疤男连忙将怀里的一个大银锭子掏出来,递给少年:“喏,我真没说谎……” 少年将银锭子接过,把这银锭子和跛脚小二的银锭子做了对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银锭子是出自同一批,看来也是天香阁搞的鬼。 “那人长什么样子?”少年一脸严肃。 “当时天黑,我又喝了酒,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个头不太高,说话还有点结巴……”刀疤男脸颊火辣辣的,不敢再隐瞒。 “那骆掌柜就是有些结巴!”人群里有人高呼,众人皆义愤填膺。 容婉吟柳眉轻蹙,问道:“高掌柜,这天香阁与珍宝斋往日可有仇怨?” 高掌柜长叹一声,缓缓道来:“姑娘有所不知,我这珍宝斋开业前,天香阁在咱奉先县可是独占鳌头,大伙都爱去那儿。可我们东家用心经营,慢慢就把风头抢了过来,他们生意一落千丈。” 少年手抚下巴,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是因生意竞争,起了歹心?” (本章完) 第7章 怪事 第7章 怪事 少年手抚下巴,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是因生意竞争,起了歹心?” 高掌柜点头,满脸苦涩:“许是如此吧!” 众人听了,皆对这天香阁的行径唾弃不已,更有甚者拍案而起:“哼,他们这般作为,绝不能轻饶,定要让官府好好惩治!” “来几个人,把这些人送去官府!”高掌柜不再犹豫,对几个小厮说道。 跛脚小二痛哭流涕,趴在地上连连求饶,额头磕地砰砰响,但很快就被人拖走了。 高掌柜因念过几年书,一开口便文绉绉的,他双手抱拳对众人道:“各位贵人,今日之事,虽无妄之灾,却也多亏诸位包容体谅,才得以暂且平息。小店此番着实对不住大家,这闹哄哄的场面,本不该出现,扰了各位雅兴,实乃我珍宝斋之过啊!” 说着,高掌柜环顾四周,看着地上的狼藉,满脸愧疚,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挺了挺腰杆,神色诚恳且坚定地继续道,“不过幸得这几位贵人相助,真相大白,才没让那心怀叵测之人的奸计得逞,保住了小店的声誉。” 他稍作停顿,扫视一圈店内食客,见众人神色渐缓,才又拱手说道:“为表歉意,今日在场各位的费用全免,就当小店给各位赔个不是。这个月,若各位还肯光顾,每桌就送美酒一坛!还望大伙日后仍多眷顾,小店绝不让大伙失望!” 众人一听,纷纷喜笑颜开,赞声不绝。 “掌柜的大气,这买卖火,不是没有道理。” “那天香阁估计很快要开不下去了。” 大厅角落里,少年微笑着将手里的罗盘递给容婉吟,容婉吟这才意识到,自己丢东西了,连连道谢:“多谢,多谢!” 很快,这场闹剧结束了,大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喧嚣。食客们继续大快朵颐,高谈阔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待店内秩序全然恢复,食客们又沉浸于美食之中,高谈阔论,仿若此前风波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闹剧。 高掌柜这才整了整衣衫,满脸堆笑,走到容婉吟四人面前,神色间满是恭敬与感激,说道:“感谢几位贵人出手相助,此番恩情,犹如再造。我家东家听闻此事,对几位钦佩不已,特命我前来,恭请几位贵人移步一叙,也好当面致谢。” 容婉吟等人面面相觑,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好拒绝。于是跟着高掌柜来到一间雅室,只见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秀美的女子端坐在那里。 那女子起身,微微一笑,行了一礼,朗声道:“各位贵客,我是珍宝斋的老板温馨。今日多谢各位为小店解了围。各位侠肝义胆,令人钦佩,这份恩情,温馨铭记在心。” 温老板气度不凡,众人心中暗自赞赏。 容婉吟看着温馨,只觉眼前之人气质非凡,心中顿生亲近之感,微笑着说道:“温老板,久仰大名。我叫容婉吟,今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温老板不必挂怀。” 少年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温老板,在下颜明彰。这两位是我的侍卫,墨云、长风。今日有幸结识温老板,实乃荣幸之至。”墨云和长风闻言,恭敬地向温馨行礼。 温馨略有些羞涩,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在家中排行老大,你们唤我一声温大姑娘便可。” 温馨又上前一把拉住容婉吟的双手:“我只觉得妹妹看着面善,虽是初次见面,却倍感亲近。你唤我馨姐姐就行,不必如此生分。” 容婉吟笑着点头,喊了一句:“馨姐姐。” 温馨看着众人,眼中满是赞赏:“今日之事,若不是各位,小店恐名誉受损。小女子无以为报,略备薄礼,还望各位不要推辞。” 说着,让人端上几个精美的礼盒。颜明彰等人本想拒绝,但见温馨态度坚决,也不好再推脱。颜明彰拱手道:“温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各位侠肝义胆,小女子佩服。不知各位可有要事在身?若无事,不如在小店多盘桓几日,也好让小女子略尽地主之谊。”温馨说着,面露难色,“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是女鬼诅咒之事?”颜明彰道。 “真有女鬼诅咒?”容婉吟瞪圆了眼睛,心中暗道,难道刚刚那个食客说得是真的? 温馨点头,有些惊讶:“颜公子,您是如何得知?” “我刚刚也只是猜测,看来是真的了。我们来到奉先县不足七日,却已多次听到女鬼诅咒的传闻。”颜明彰微微一笑,“我们一直将其当作故事听,没想到竟是真的!容姑娘,应该是初来此地,所以才会对女鬼诅咒之事未曾听闻。” “传闻里的奉先县首富温家,应该就是指你们家吧?”颜明彰问道。 温馨面色有些惨白,愁眉不展,点了点头:“是,只是因怕树大招风,温家很多产业都隐秘经营,皆由各店掌柜代劳,我们温家人并不出面,所以这珍宝斋是温家产业这个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细细想来,女鬼闹事真的就是从我爹开了这珍宝斋开始的。这块地十几年前是一家首饰店,但是有一年的上元节,这首饰铺突发火灾,老板娘就生生烧死在里面。” “珍宝斋是将旧楼推倒重建的,挖开庭院的时候,挖到了一个奇怪的巨大宝箱,家父认准了,里面是金银财宝,想打开箱子,可这个怪箱子严丝合缝,完全没有下手的地方。”温馨顿了顿,她尽力用平和的语气来说,但眼里却是化不开的悲伤。 “家父又怕伤了里面的宝物,不让强行打开。有人说这箱子做得这般精巧,只有无极老人才能做出来。可就是这箱子出现以后,温宅就开始出现了好几起怪事……” “怪事?” “是,血掌印、半夜女鬼唱歌谣……家父觉得是温宅闹鬼,于是我们一家就搬到了别院居住,开始几日还消停,这几日又开始了无缘无故出现,母亲甚至有时候还会突然发疯……今日连这珍宝斋都出了怪事。……各位胆识过人,又如此聪慧善断。我想有劳各位帮忙查探此事。”温馨行了一个大礼,对众人说道。 “无极老人?”颜明彰和容婉吟两人下意识脱口而出。 (本章完) 第8章 玉镯 第8章 玉镯 “无极老人?”颜明彰和容婉吟两人下意识脱口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皆知自己有些失态。 容婉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看来对方对师父也有一定的了解,不然反应怎么会这么大?难道说对方对师父那些“破烂”也有兴趣? “那宝箱何在?”颜明彰克制自己内心的急切,捏紧了手里玉笛,问道。 容婉吟警惕地看了颜明彰一眼,趁温馨不注意,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其他事情我不管,这要真的是无极老人的物件,那我志在必得的,你可别跟我抢!” 颜明彰见她看向自己,若有所思,礼貌地朝容婉吟微笑,嘴上却不落下风:“哦?原来是同道中人?不过,我们各凭本事……” “鬼神之说,我素来不信,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搞鬼!像今天一样!”容婉吟给了颜明彰一个白眼,站起身走到温馨身边,笃定地说,“而且应该还是对温家很熟悉的人,知道珍宝斋是温家产业。” “我也是如此认为,奈何家父家母深信有鬼,找了各种人抓鬼。我们报官,官府也不管。所以恳请诸位帮忙。”温馨言辞恳切,“事成之后,必将重谢。” 听说可以抓鬼,有趣!容婉吟眼睛都亮了,正好借机去温家一探:“好啊好啊,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捣鬼。” 颜明彰笑着,也应下了这个差事。容婉吟突然看他不顺眼起来,哪跑出来的毛头小子,想跟她抢东西?亏得自己刚刚还觉得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 突然,“咕咕咕……”容婉吟的肚子叫了起来,众人皆望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有些气愤:“刚刚我是一口都没吃上!浪费了!” “是我疏忽了。”温馨连忙致歉,对一旁的高掌柜说道,“高掌柜,麻烦备一桌酒席,给我们的客人。”高掌柜笑着应道,便出去准备了。 温馨给众人上菜,右手上的玉镯露了出来,那玉质并不太通透,一看便很廉价,手镯可能被摔断过,用银包了断口,上面还坠着两个小铃铛,做工极其精巧,反倒让玉镯看起来更贵气了。接口处居然有一颗跟容婉吟罗盘上一样的“小红豆”! 容婉吟和颜明彰同时看到了,两个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馨姐姐,你这手镯…” “温老板,你这手镯…”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温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忙将手镯藏进袖子里,笑道:“路边随便买的小玩意,觉得有趣,便戴着玩了…” 容婉吟心想:玉镯不是师父雕的,但这玉镯的接口绝对是师父接的!自己绝对不会看错的,怎么可能是路边买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玉镯弄到手。只能见机行事了。 容婉吟感觉有些头疼,师父随手送人礼物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啊! —— 众人用完膳,随温馨来到温氏在城外金粟山半山腰的别院。容婉吟抬眼望去,这别院气势非凡。 这别院名为思逸园,整个园子依山而建,因为是别院,故而规格也不拘泥于形式,与普通住宅不同。它周围院墙高耸,墙外皆是绝壁,那陡峭的崖壁令人望而生畏,即便有人能侥幸翻过院墙,掉落下去也定然是死路一条。 众人踏入别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汉白玉拱桥。桥下是一潭深水,幽深不见底。容婉吟过桥时打了个寒颤,心中莫名泛起一丝不安,感觉有一股阴冷。 走过汉白玉桥,接着就看到了一座曲桥,横跨在水面上,过了桥,便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长廊两侧,奇异草错落有致,长廊尽头是正厅。 长廊右手边是一个湖泊,看样子刚刚汉白玉拱桥下的潭水就是这个湖泊引过来的。 这园子主人利用山势和围墙,竟然将那湖圈入了园中,果然财大气粗呀! “这庭院设计精巧,颇有韵味,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颜明彰赞叹道。 温馨浅笑回应:“小女不才……” …… 众人步入大厅。 此时大厅里站着三个人,见来了人,便迎了上来。其中一对中年男女,从其雍容华贵的穿着打扮以及周身散发的威严气度推测,应该是温老爷和温夫人。温老爷作为老生意人,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礼数周到,只是那眼神里毫无温度,让人觉得疏离。他微微颔首,言语间尽显客套,看不到一丝真情实意。 而温夫人则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挑剔和不耐烦。她的嘴角微微下垂,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太满意。当她看向温馨时,那目光仿佛带着审视,像在打量一件不合心意的物件。 在他们身旁,还有一位面容青涩、年龄比温馨稍小的少女,看模样估计是温馨的妹妹温柔。这母女两面容极为相似,温柔亲昵地挽着温夫人,温夫人轻轻将温柔耳边碎发挽到耳后。明眼人一看便知她们是母女,反观温馨倒是长得更像温老爷,跟温夫人一点不像。 温夫人满脸急切,又有些狐疑,上下打量了容婉吟等人好几次,毫不客气地对温馨指责道:“你野哪里去了?让你找几个能驱鬼的道士,怎么才回来?这就是你找的,那些能捉鬼的道士?这都什么人啊?你该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来糊弄我们啊!这宅子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温馨恭敬行礼,回到:“父亲、母亲,这位是颜公子侍从墨云和长风,这位是容婉吟姑娘,他们都身怀绝技,女儿相信他们定能破了这困局。” 温夫人对温馨横眉冷对的样子,与对温柔的截然不同,判若两人,温馨却看似心如止水,恭恭敬敬地回答,客套而疏离。 温老爷明知温夫人苛责温馨,却无动于衷,一言未发。温老爷虽未言语,目光却审视着面前站着的颜明彰、容婉吟等人,眼神扫过他们几人的装束时,明显流露出不满之色,他们这般模样,着实不像是能捉鬼之人。 一时间,温家堂屋内,气氛略显凝重。 (本章完) 第9章 染血的茯苓糕 第9章 染血的茯苓糕 温柔脸上满是不屑,嘴角微微一撇,接腔道:“哼,人家在外面逍遥自在着呢,哪像咱们,被困在这,天天担惊受怕。让这女鬼把我们一家人杀了算了。随便找两个人就想打发我们?” 温老爷眼底青黑,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见小女儿正说到他痛处,面色不善训斥道:“温柔,你胡说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天说话没个谱!” 温柔遭了训斥,不服气地跺脚,拉住温夫人的臂腕,带着哭腔:“娘!爹凶我!” 温夫人见自己宝贝女儿受了委屈,梗着脖子,横眉冷对:“好你个温易,敢这么跟我们母女说话,你以前就是只臭水沟里呆着的老鼠,全靠我们徐家,才有你今天,现在你翅膀硬了,敢欺负我们母女了?” 长风低头跟旁墨云对视了,心中了然,温老爷面色铁青,看来坊间传言都是真的,这温易早年只是个穷小子,入赘徐家,借徐家的财势这才将生意做大,因而他在温夫人面前总是低一头。 直到徐老太爷徐老夫人双双过世,温易的腰杆子这才直起来,这几年对温夫人也越发不耐烦起来。 温老爷没有接话,抬手示意几位客人落座,又吩咐下人端上几样精致糕点,让大家边吃边聊。 茶点有五样:水晶饼、茯苓糕、生、合欢卷、红枣糕,每样茶点四块,分两层放置,下面三块,顶上一块。每种茶点各放一小碟子里。所有的茶点都做得很精巧,可以让人一下子就放入口中。 温馨温柔则帮忙着打点,招呼众人。 “爹,净个面吧!”温馨将一块帕子放入一个铜盆中润湿,拧干,递给温易,温易点了点头,接过帕子,仔细地擦了脸和手,随即将帕子丢回盆里,水溅了温馨一身,温馨却面不改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爹,快喝杯茶润润嗓子。”温柔乖巧地端了一杯茶递给温易。 “乖!”温易笑得眼睛都快眯起一条缝,他接过茶杯,大口大口喝起来,喝完茶,他随意拿了一块红枣糕一口塞入嘴里,细细品尝起来,“这枣糕不错!” 颜明彰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那碟枣糕,眉头微蹙,避开枣糕拿了一块水晶饼。 容婉吟塞了一块红枣糕到嘴里,然后看了颜明彰一眼,这人居然讨厌红枣糕!这红枣糕这么好吃,他居然不吃! “姐姐,你也快来喝一杯,这茶叶不错呢!”温柔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笑吟吟地递了一杯茶给温馨。 “好,谢谢妹妹!”温馨身子一僵,警惕地看了温柔一眼,面色有些不自然,当着外人,却也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容婉吟注意到,杯子里的水量并没有减少,看来温馨只是假装喝了一口,其实只是让茶水润了润唇,并没有吞下去。 这一家人的关系倒是有趣。 温柔手中忙着,但神色却不太自然,不时用眼角瞥着温馨,见她喝了茶水,放下心来,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容婉吟喝着茶,不动声色地看着温柔表演,腹诽道:“这温柔干嘛老盯着馨姐姐看?难不成这茶有问题?就算再蠢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下毒吧!” 容婉吟见温馨并没有真的喝下茶水,悬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 温夫人拿起一块雪白的茯苓糕递给温柔:“柔儿,吃块茯苓糕,对胃好。”温柔不情愿摇了摇头:“一点味道都没有,不好吃。” 温夫人只好自己咬了一口。突然她觉一滴冰凉的液体“啪”地砸在脸上。她下意识抬手一抹,那触感黏腻,再一看,指尖竟沾满了鲜血。她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没等反应过来,又一滴血精准地落在她手中的茯苓糕上。 起初,血只是零星地滴落在雪白的茯苓糕上,那殷红的血点,在洁白的糕体上显得格外突兀,像白玉上溅开的红梅,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紧接着,血滴越来越密,从偶尔一滴,变成了不间断地落下,在糕点上、桌子上、地上晕染开,如同一朵朵肆意绽放的邪恶之。 随着时间推移,血不再是一滴一滴地落下,而是成股流下,从屋顶的缝隙中流下来,瞬间染红了整个桌面。鲜血淌过桌面边缘,顺着桌腿蜿蜒而下,在地面汇聚成一滩,血腥气味迅速弥漫在整个大厅。 温夫人尖叫着,手里的茯苓糕也掉落在地,被鲜血浸透,她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不断涌出的血,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差点直接晕过去。温柔也被吓得不轻,紧紧抱住温夫人,声音带着哭腔:“娘,这是怎么回事啊!”一时间,整个大厅乱作一团,温老爷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颜明彰等人则迅速站起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颜明彰用手指触摸血水,那触感让他眉头一皱,血冰凉刺骨,且没有平常血液的粘稠感,透着说不出的怪异。容婉吟则早一步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身形矫健,眨眼间便翻上屋顶,嘴里高声喊道:“我倒要看看,谁在捣鬼!” 可等她跃上屋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一愣。屋顶上一片死寂,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容婉吟目光如炬,迅速扫视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除了那滩血水,连个脚印都没有。容婉吟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血水,嘴里轻声念叨了一句:“冰碴子?” 颜明彰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血水。墨云也紧跟容婉吟其后,足尖轻点,如一只敏捷的猿猴般翻身上了屋顶。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确实空无一人,唯有那滩触目惊心的血水。 颜明彰从屋里出来,抬眸看向屋顶,高声问道:“墨云,可有所发现?”墨云闻声,翻身下来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公子,屋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滩血。” 容婉吟俏皮一笑,眼睛弯成月牙,说道:“自己上来看看就知道了。”话落,不等颜明彰答应,她便猛地拉住他的手腕,足尖发力,两人如离弦之箭般飞身上了屋顶。 谁知颜明彰一踏上屋顶,感受到脚下的高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容婉吟的胳膊,双腿微微发颤,不敢看向下方,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容婉吟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你竟惧高!” 那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屋顶上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屋檐的飞鸟。 (本章完) 第10章 又是一个瘸子? 第10章 又是一个瘸子? 长风正打算去救,被一脸欠打,看热闹的墨云一把抓住,只得作罢。 颜明彰脸色有些微红,心中有些羞恼,却又无法挣脱容婉吟的手,只能尽量让自己的目光聚焦在屋顶,不去看那令人眩晕的下方。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那滩血水旁几块呈圆弧形的冰上。 颜明彰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几块冰。他伸手轻轻触碰,冰面光滑刺骨,寒意瞬间从指尖传来。他眉头紧锁,心中了然:“我已知晓答案,劳烦姑娘带我下去。” 容婉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眼里满是得意:“我也知道答案了,要不咱俩打个赌,看谁猜得对,就算谁赢。”颜明彰眉头一皱,一脸严肃地回道:“这可不是儿戏,抓到幕后黑手,才算是真的赢。” 容婉吟一眼扫过颜明彰腰间别着的玉笛,玉笛上似乎有个“小红豆”,看不太真切。容婉吟伸手便要抢,颜明彰见状,连忙用手按住。容婉吟将颜明彰脚下的一块瓦片踢碎,颜明彰原本就是有些惧高,脚下不稳,下意识双手去扶屋顶。容婉吟见缝插针,一把抢过玉笛,上面果然有一颗“小红豆”,师父的物件! “你从哪里的来的?”容婉吟面色严肃问道。 “你的罗盘从何而来?”颜明彰没有回答,反问道。 “要你管!”容婉吟回道。 “我这玉笛是无极老人亲手制作的。”颜明彰说得非常慢,盯着容婉吟的反应。现在信息太少,他其实也只是猜测,他想探探容婉吟的反应。 容婉吟表情毫无波澜,她猜对了。 “你的罗盘、温大小姐的手镯也是。” 又对了。 “无极老人喜欢在自己的手作上留下这颗红豆般的章。”颜明彰越发笃定,他全猜对了。 “你靠你的罗盘来收集这些物件,当它感应到时,就会旋转……”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容婉吟一脸震惊,这罗盘可是师父新做的。 “这罗盘是你师父新做的……”颜明彰从五岁起就查了所有关于无极老人能查到的信息,自然对他很是了解,加上推测和容婉吟的反应,很多事情就能直接确定了,今天的收获不小。 容婉吟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颜明彰笑了笑,“因为你用的无极剑法……” 容婉吟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中想,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用无极剑法了,太容易被认出来了,师父说过,出门在外,不要说他是自己师父,想来是有很多仇敌。 “果然如此。”颜明彰庆幸,看来那人还活着,太好了。 容婉吟突然明白过来,恼羞成怒:“你诈我!……我今日并未用剑!” 颜明彰笑而不语,就这样平静地望着容婉吟,许久之后:“容姑娘,我问完了,麻烦带在下下去,有劳了。” 容婉吟怒目而视,这人简直无耻!老狐狸!大骗子!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容婉吟脸皮虽厚,但一码归一码,直接当面抢人物品的事情,容婉吟还是做不出来的。 容婉吟玉笛狠狠丢过去,颜明彰一把接住。 容婉吟身手利落地抓起颜明彰的衣领,拖拽过来,带着颜明彰下了屋顶,把人往墨云、长风怀里一丢。 “公子,没事吧?”长风一把抓住颜明彰的手肘,将他扶稳。 “无妨,就是有些晕罢了…”颜明彰装作虚弱的样子,一点没有刚刚的气势。 容婉吟气急,狠狠跺了一下脚,装!还装!自己又没拿他怎么样! 墨云神色关切:“公子,可有收获?”颜明彰微微点头,目光扫向仍惊魂未定的温家人,举起手里的冰块,沉声道:“诸位看这个。” 众人的目光被这一举动吸引,齐刷刷聚焦在那冰块上。当看到冰块残留的圆弧形轮廓,再联想起屋顶不久前那一幕诡异的血水倾泻,众人瞬间恍然大悟,脸上的惊恐未散,却又多了几分惊讶与恍然,异口同声道:“是冰碗!” 墨云上前一步,接话道:“对了,只要有冰碗,任何人都能提前将冰碗放置到屋顶,在冰碗中装上血,待白日阳光照射,温度升高,冰碗慢慢化开,血自然就会滴下来。等到冰碗彻底破裂,血便成股流下。大户人家地窖里多多少少都会存些冰,并不难弄到。” 温夫人听后,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愤怒:“说了等于没说,谁都可以放上去,那岂不是谁都有可能是真凶?”说着,她眼眶泛红,身子微微颤抖。 颜明彰神色平静,将手里化得差不多的冰随手丢弃在一旁,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随后迈开步子,绕着屋子缓缓走了一圈。 他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时不时停下,或蹲下身子查看地面,或仔细端详墙壁上的痕迹,众人都屏气敛息,不敢吭声打扰,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颜明彰停在屋后一棵大树旁,此处树木和青草长势茂密,草丛里还有一条拖拽的痕迹,顺着痕迹,颜明彰找到了一个梯子,像是被人匆忙丢弃在此,梯子旁的草被踩倒了一片,凌乱不堪,地上还留着一串脚印。 那脚印十分奇特,两只脚的脚印,一个深一个浅,像是留下脚印的人走路时极为吃力,一瘸一拐。颜明彰捡起一片断了的草叶子,断口非常新,是不久之前被踩断的。 容婉吟也跟了过来,看到这脚印,不禁脱口而出:“这脚印怎么只有一个半?”说罢,她一扭过头,看到颜明彰,冷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颜明彰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她,故意卖关子道:“你觉得呢?不妨自己猜猜看。” 容婉吟本不愿搭理他,但为了师父的那些物件,只好耐下性子,毕竟现在还用得着他。 容婉吟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突然灵机一动,点起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片刻后恍然大悟,兴奋地喊道:“是瘸子!留下这脚印的人是个瘸子!……咦,温家怎么这么多瘸子啊?” (本章完) 第11章 凭空多出一人? 第11章 凭空多出一人? 容婉吟黛眉轻蹙,目光紧紧锁住温老爷,急切地问道:“温老爷,还请您仔细想想,这别院里可曾有腿脚不便之人?” 温老爷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之色,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这……我平日里事务繁忙,对下人的细节并未太过留意,实在不太清楚。”话落,他立刻吩咐管家将所有下人都召集到厅中。 不多时,下人们便分成两拨站在众人面前。一拨是温老爷从温宅带来的旧人,他们神色恭敬;另一拨则是原先就在思逸园里伺候的下人,他们站得稍显拘谨,显得有些疑惑与不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这时,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小厮怯生生地说道:“有一个匠,叫阿庆,大家都喊他瘸子庆。不过他今天告了假,说是回乡探亲去了。” 颜明彰闻言,目光如炬,看向众人,追问道:“阿庆是原先别院里的人吗?” “是。”原先温宅的一个下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是。”几乎与此同时,别院里的一个下人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颜明彰眉头一皱,继续追问:“阿庆不是温宅那边带过来的吗?” “不是啊……”众人的回答再次陷入混乱,各执一词,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墨云站在一旁,听着这些混乱的回答,只觉脊背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这也太可怕了吧,居然多了一个人,之前都没人发觉吗?” 温老爷本就因这一系列诡异之事而心烦意乱,此刻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猛地转身,对着管家厉声喝道:“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为管家,怎能如此疏忽?” 管家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微微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老爷恕罪!当时小的先来思逸园先行布置,阿庆是第一个迎上来帮忙的,小的见他对园里的情况似乎颇为熟悉,便以为他是思逸园原先的下人,也就没多盘查……” 思逸园原先的管事也“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小的当时看管家带着阿庆进来,想着应该是管家带来的人……” 温老爷气急,面色铁青,双手紧紧攥着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众人见状,都以为是刚刚的事情让他怒火攻心。温馨连忙端起茶水,试图让温老爷顺顺气。 然而,就在这时,温老爷突然口吐白沫,直直地朝着地面栽去。众人顿时慌了神,发出一阵惊呼。颜明彰赶忙上前,想要扶起温老爷,却发现他的皮肤冰冷且泛着异样的青紫:“不好,老爷这怕是中毒了!” 原本还在七嘴八舌安慰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脸上满是震惊与恐惧。刚刚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生气,谁能想到竟是中了剧毒,这府中究竟是进了何等歹人,又为何要对温老爷下手?又是什么时间下的毒?一时间,整个府邸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人人自危。 颜明彰扶着温易,让他仰面靠在椅背上,查看他的情况,嘴唇青紫,看样子是中毒了,这个症状,是砒霜? 颜明彰眉头微皱,唤道:“墨云!” 墨云随即掰开温易口腔,检查了温易的状况,对颜明彰点了点头:“中毒了,应该是砒霜。” 颜明彰随即想去拿边几上温易喝过的茶杯,却扑了空,茶杯早被温馨先拿走了。温馨拿杯子时,还不小心带到了自己的杯子,一下子茶水撒了出来,温馨的衣裳也湿了一块,可是温馨毫不在意,只是认真地闻手中父亲喝过的那杯茶。 温馨闻完,把杯子递给婉吟:“容姑娘,你鼻子灵敏,你闻闻,这杯茶是不是与我们的不同?” 婉吟,接过,闻了闻,又闻了闻自己的茶杯,道:“虽然气味轻微,但两杯茶气味确实不同,至于是不是下了毒,还得请个郎中来看看。” 颜明彰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杯子,容婉吟白了他一眼,还是将杯子递了过去。 颜明彰仔细闻过道:“我闻着没什么气味,但是看温老爷的状态,倒像中了毒,墨云略通些医术,他觉得像砒霜……不管如何,救人要紧,先让人多拿一些牛乳来!刚刚在正厅的人都不要动,都去侧厅等待,东西让墨云去准备!麻烦容姑娘帮忙盯着侧厅的人,尤其是不要让人丢弃纸张或者瓶子之类的!在场的各位都有嫌疑。” 温柔早就六神无主,反倒是温馨慌而不乱,帮忙指挥起众人。 正厅外的下人们慌乱地忙碌起来。 “墨云大哥,劳烦等下,去请个郎中!”温馨倒是慌而不乱,对端着牛乳过来的墨云说道。 好几大碗牛乳灌下去,再催吐,温老爷的面色这才好看些。温馨换了好几盆温水,将帕子用温水一遍一遍得给温老爷擦拭,清理他身上的污秽。温馨面色如常,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污迹。许久,温老爷面色这才稍微红润了些,气息也平稳下来,已经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颜明彰让长风领着几个外院的下人,将人送去休息,等大夫来。 颜明彰环顾四周,细致地观察在场的每个人的动作表情。 颜明彰让外院的婆子和家丁分别给所有人都搜了身。一众女眷,让容婉吟监督;男子则由颜明彰亲自监察。众人身上倒是发现了一些鼻烟壶、胭脂盒之类的能装东西的小罐小盒,但是却没有发现砒霜的踪影。倒是从温柔的贴身侍女玉簪身上搜出了一张牛皮纸,牛皮纸中粘着一些粉末。 温柔额头冒出微微薄汗,脸色惨白,一只手捂住嘴,手还微微颤抖,频繁回头看她的贴身丫鬟玉簪。 侧厅中的一众下人全都战战兢兢站立一旁,不知所措,尤其是温柔的贴身侍女玉簪,更是抖若筛糠。 颜明彰“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眼睛扫过众人后,便盯住了温柔和侍女玉簪:“好大的胆子!居然下毒害人!当时只有你们两碰过茶杯!还不如实招来!” (本章完) 第12章 巴豆?砒霜? 第12章 巴豆?砒霜? 玉簪一个腿软便瘫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奴婢……奴婢……” 温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温夫人虽面色铁青,但仍梗着脖子不服,指了指温馨:“你算老几?不过是这个小贱人请来的神棍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墨云上前便打了温夫人一巴掌,从怀里掏出一块官印:“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们大人可不是什么神棍!”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那枚官印所吸引,只见它闪耀着金光,印上的字迹清晰可辨,笔画刚劲有力,“提典河北东路刑狱印”九个大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一时间,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尤其是容婉吟。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颜公子,居然是监察提刑大人。 要知道提刑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监察审核地方的案件,温柔今日所作,不亚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温柔更是如遭雷击,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揪住衣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嘴里念叨着:“怎么会……不会的……不可能……” 温夫人握着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颜明彰站起身来,假装怒道:“究竟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玉簪看了一眼温柔,抖如筛糠:“奴婢真的不知情啊!这些是巴豆粉而已……怎么会中毒?……” 颜明彰手里摩挲着一支玉笛,问道:“巴豆粉?什么巴豆粉?” 墨云拿起牛皮纸闻了闻,在颜明彰耳边低语:“大人,确实有巴豆粉的味道,但是没办法判断里面是否有砒霜。” 颜明彰点了点头,接着审讯:“那中毒的症状明明像砒霜!玉簪你最好从实招来,这可是杀人的罪名……” “砒霜?”玉簪十分震惊,瞳孔放大,呆若木鸡。 许久之后,玉簪这才缓过神来,面露难色,如果说了,二小姐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不说,那可是杀人的罪名!玉簪犹豫片刻,咬咬牙,狠狠心,手指指向温柔开口道:“是……是二小姐……” 温柔怒不可遏,从座位上跳起身来:“你这个贱婢,胡说什么!” 玉簪唯唯诺诺,断断续续开口道:“是二小姐,给我的,她说是巴豆粉…她让我下在……” 温柔目瞪如铃,怒道:“你胡说,我只是让你下的巴豆粉,怎么就会变成砒霜呢?而且……而且我是让你下在温馨的杯子里,怎么会搞错了呢,一定是你想借刀杀人……我只是想让她在大家面前出出丑,我真的没有下砒霜。真的不是我!” 温夫人见女儿如此愚蠢,不打自招,急得都快哭了可话已经出口,便收不回来了。 婉吟听闻气得怒道:“难怪,你刚刚那么殷勤,原来是往馨姐姐杯里下药了!你为什么这么做?”婉吟快步上前,拿起温馨喝过的杯子,可杯中早就撒了,没有茶水了,根本无从查看。 容婉吟秀眉微蹙,眼中满是疑惑之色,轻声呢喃道:“实在令人费解,温柔为何要给馨姐姐下毒呢?她们虽说关系并不亲昵,可毕竟亲姐妹,怎么会做出这般狠绝之事?” 颜明彰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听到容婉吟的疑问后,他微微侧过身,看向身旁的墨云,开口问道:“墨云,你还记不记得这几日听来的关于温家的传言?” 墨云闻言,微微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缓缓说道:“听闻温老爷原本只是个小商贩,机缘巧合入赘了徐家,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和谋略,将徐家的产业不断拓展,最终成了奉先城的首富。不过,听闻温老爷之前还有一位原配夫人,这位原配夫人还为温老爷生下了一位千金。”说到这里,墨云突然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啊,难道……温大小姐就是那位……” 墨云说到这,就住了嘴。 温夫人面色通红,恼怒道:“是又如何,温馨这丫头确实不是我亲生的。” 温夫人想了想又心虚地补充道:“但是,我这些年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没没亏待过她!” 至于真的有没有亏待过,估计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颜明彰点了点头,转身接着问道:“玉簪,你用这纸包的巴豆粉?” 玉簪连忙指着几案上摊开的牛皮纸道:“回大人,奴婢刚刚就是用这牛皮纸包的巴豆粉,这上面还留有一点棕色的巴豆粉,大人明鉴呀!” 颜明彰拿过牛皮纸,仔细查看,纸上确实有一些棕色的粉末:“上面确实有棕色粉末,可是砒霜粉末是白色,而且无气味,也不排除你将砒霜粉末混入巴豆粉中的可能。” 现在只能等郎中来了,看看温老爷杯中的茶水究竟有何成分了。毕竟刚刚接触过这个茶杯的人只有你和温家二小姐。” “对,一定是这样的,我只是想下巴豆,你乘机将砒霜混入其中?”温柔横眉冷对,怒道,“我爹前阵子动了收你为妾的心思,你不愿意,就下此毒手!是也不是?” 温柔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急不可耐地将玉簪推出来做替死鬼。 玉簪哭得梨带雨:“大人冤枉啊!奴婢是不愿意为妾,可奴婢也不敢毒杀主人呀!” 温柔一个箭步上前,扯开玉簪的衣领,撸起她的袖子,只见玉簪手臂和脖颈处到处都是淤青红肿。颜明彰见状连忙将脸转了过去,非礼勿视。温馨急忙上前,将玉簪的衣裳拉好,不满地瞪着温柔:“要验伤不能进屋验吗?” 容婉吟环顾四周,随手扯过一块桌布,将玉簪围了一个严严实实。 温柔白了两人一眼,完全不予以理会,洋洋得意地说: “我爹想纳这个贱婢为妾,可是她不识抬举,硬是不肯,我给我爹出了个主意,于是我爹用了点手段,就得偿所愿了,玉簪想来就是因为这个,才怀恨在心吧!” 温柔一脸肯定,满心全是要撇清自己的嫌疑,至于她自己做下这么令人不齿的事情,居然毫无悔意。 (本章完) 第13章 宝箱? 第13章 宝箱? 玉簪满眼泪,不可置信地看着温柔,自己怎么说也是温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伺候她也有三四年了,现如今这温二毫不顾忌她的脸面,就这样扯开她的衣裳,厅里这么多人,还有外男,虽说她是婢子,可她也是一个十七八的姑娘家啊! 玉簪以为,自己被老爷……二小姐是不知情的,所以才没能护着自己。没想到是她害得自己!玉簪恨呀!恨不得将温柔碎尸万段!反而,温大小姐不计前嫌,还帮自己,自己真的瞎了眼居然帮二小姐给大小姐下药! 玉簪满脸悔恨又羞愧,缓缓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全是愤恨,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狠狠盯住温二小姐,冷笑道:“二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呢?……我们当奴婢的可都看在眼里,老爷看着好像更宠你,吃喝玩乐随你,可生意上的事情,却都交给大小姐处理。” “这几年更是对大小姐青睐有加,那些铺子、庄园、码头,哪个不是大小姐接手后就生意红火,收成暴涨?甚至起死回生。连你最喜欢,开口要了三四回都没要到的思逸园,老爷都当做生辰礼物送给了大小姐,下人们都在传,大小姐心思玲珑,老爷有意栽培,用不了多久,怕是老爷就要改遗嘱了,把原定给你的产业全都给大小姐!” “二小姐,你敢说你不恨吗?不嫉妒吗?不怕吗?只要现在老爷一死,之前他立的遗嘱就还有效,这产业就全部是你的了!” “前几日,老爷和夫人吵架不还说吗?这些家产要是给你们母女俩,不出五年,就会败光,与其败光,不如全给了大小姐!二小姐,你怕不是恨得牙痒痒吧!” “刚刚茶杯是奴婢递给二小姐的,没错。可二小姐也是碰过那杯茶的!而且,你才能决定这杯茶递给谁,那巴豆粉也是你给我的,没准里面真有砒霜呢!谁知道,你把下了毒的茶递给了谁!” “啪!”温柔气得站起来给了玉簪一巴掌,“你这个贱人!我当初就该把你发卖到柳巷去!” “够了!你们两都有嫌疑,当时在场的都有下手的可能,甚至全部家丁仆从都有嫌疑。而且,谁说毒一定下在茶杯里?当时温老爷喝了茶,也吃了一个红枣糕,这毒也不一定是下在茶水里,等大夫到了,查看清楚,就明了了。只不过茶水是温二小姐亲手端上的,温老爷肯定会喝;这五样茶点却是提前放好的,温老爷不一定会拿到这个红枣糕,除非凶手知道,他一定会拿这个枣糕。”颜明彰转过身看着被搜出来的瓶瓶罐罐,微微皱眉,不对,不对,思路有些混乱,还有什么是自己错过的呢?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墨云跑进来通报,请的大夫到了。 说话间,墨云带着城南最好的大夫——晏大夫,来了。 晏大夫仔细诊断了一番,又查看了所有杯中的茶水、茶点、玉簪的那张牛皮纸、各种鼻烟壶等,这才捋着山羊胡子缓缓说道:“从温老爷的症状看,应当是砒霜中毒了,不过好在量不多,处理也及时,我再开几副药,好生休息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除了在温老爷喝的茶杯之中发现砒霜和巴豆粉,其他物品当中并没有发现砒霜。” “巴豆?”容婉吟反问道,“温柔,你真的给你爹下毒了?你也太狠心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这都对上了!” 温柔面色惨白,声嘶力竭道:”我没有,不是我!“ 温夫人连忙护住温柔,不让其他人带走她:“你这狗官,昏庸无能,毒不是我女儿下的!” 颜明彰安慰道:“温夫人,只是暂时让二小姐在房中待一会,若真的不是她做的,本官一定彻查清楚!等下衙役来了,定会秉公办理。” 颜明彰说完,便让人将两人拉开,将温柔和玉簪分开关押。 “墨云,你再去县衙跑一趟,借些人手来……”颜明彰话还没说完,只听外面“轰”的一声巨响,如雷霆炸裂般,竟是爆炸声!众人惊得脸色骤变,忙不迭地奔出大厅。只见那平日里气派非凡、连接着温府东西两院的汉白玉石桥和曲桥,此刻竟像被巨力生生折断,“哗啦啦”地坠入湖中。水高高溅起,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冷光。 “温大小姐,请问府中可有船只?”颜明彰一脸严肃地问道。 温馨看了一眼温管家:“管家,小湖那边不是刚好有一艘船吗?” 管家摇了摇头道:“确实是有,但前几日突然漏了,现在还在芦苇丛里搁着呢!其他是真的没有了。” 众人叹气。 这湖面宽阔无边,没有了这座桥,哪怕是轻功绝佳的容婉吟,想要直接飞跃过去,也绝无可能。而思逸园另外三面皆是高耸的围墙,围墙外便是陡峭的绝壁。 “有人会游泳吗?” “不行,这潭水很深,里面有暗流,现在又晚了,即使游出去,没有马车,今夜也下不了山。山中猛兽众多,太不安全了…”管家阻止道。 “这么危险,你们干嘛把别院建在这啊?找死吗,不是!”容婉吟有些急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就这么被困在了这思逸园之中。 “那是什么?”长风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墨云抬手搭在眉毛上,做成凉棚状,朝着湖面望去,只见湖面上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箱子。那箱子造型极为精美,周身雕刻着繁复的纹,在黯淡的光线中,隐隐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那不是老爷的宝箱吗?”有个下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啊……”其他下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管家,还不让人捞上来,泡坏了里面的宝贝,你们谁赔得起!”温夫人原本就因被困而烦躁,此刻更是怒不可遏,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逐渐降临的夜色。 几个下人不敢耽搁,瞬间七手八脚地拿起长杆等物件去捞箱子。可那箱子实在太过沉重,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却一时间难以将其捞上岸。 “这么重,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到湖里的?我也没看到有人搬箱子呀!”墨云惊讶道。 (本章完) 第14章 棺材! 第14章 棺材! 容婉吟指了指整个湿漉漉的箱子,还有上面挂着的水草:“应该是有人提前将箱子沉到了水底,炸药将桥炸毁的时候,估计是把绳索什么的炸断了,这箱子才浮出来。” 墨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容姑娘,你可真聪明,差一点就比得上我们家大人了!” 容婉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不会夸人就不要硬夸! “温管家,这是怎么回事?”颜明彰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问道。 “回大人,这箱子是珍宝斋推倒重建的时候,挖开庭院挖到的。”管家恭恭敬敬地回话,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原本是放在库房的,怎么会…” “我想起来了,之前馨姐姐说过,这个怪箱子严丝合缝,根本打不开。”容婉吟微微皱眉,努力回忆着。 “是的,就是这个箱子,自从它出现以后,温宅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怪事,我一直劝父亲找个地方把这箱子好好埋了,可父亲就是不听劝……哎……”温馨满脸担忧,语气中满是无奈。 “你个败家丫头,你懂什么?这箱子制作得如此精美绝伦,里面肯定都是稀世珍宝!你没听人说吗?这箱子没准是无极老人制作的呢!”温夫人一脸贪婪,眼睛紧紧盯着湖面上的箱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里面的金银财宝。 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箱子终于被打捞上来了。这箱子足有一人多高,通体由黑檀木打造,表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案,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细节之处更是巧夺天工。 箱子的边角镶嵌着精美的铜饰,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容婉吟只看了一眼便知,这不是她师父的手笔,虽然精美异常,却还达不到师父那出神入化的手艺,都不用费心去找“红豆”。 “这不是…”颜明彰好似在问,又好似已经确认。 容婉吟最烦他这个样子了,没好气道:“不是!” 颜明彰笑着摇了摇头,边往箱子走去,心道,这姑娘真有趣,跟炸了毛的猫一样,逗起来太好玩了。 颜明彰围着箱子仔细观察,发现这箱子竟是一个巨大的鲁班盒,里面是复杂的榫卯结构,只有先打开特定的那一根木条,才能够打开全部。 容婉吟见状,抽出宝剑,毫不犹豫地说:“劈开,不就可以了。” 却被颜明彰一把制止:“不可,这箱子如此奇特,贸然劈开,说不定会毁了里面的东西,也可能触发机关。” 天色从傍晚迅速转为全黑,周围的下人点起了灯笼,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给这诡异的场景更添了几分阴森。颜明彰时而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各种榫卯结构的破解方法,试图找到打开这个鲁班盒的关键;时而在箱子上敲敲打打。 许久,颜明彰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开始指挥墨云、长风,一条条木条试验。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每尝试一次,众人的心就跟着悬起一分。终于,有一根木条轻轻晃动了一下,“打开了!”墨云惊喜地大喊。 众人面露喜色,纷纷上前帮忙,都想看看这宝箱里的宝物。他们七手八脚地将打开的木条搬开。一个小厮费力地搬开一根木条后,突然看到箱子里露出一团白色的东西,他以为是银子,刚要伸手去拿,触感坚硬而冰冷,根本不是银子,是一具森森白骨!“啊!死人骨头啊!”小厮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这哪是什么宝箱啊,这根本就是个棺木!”容婉吟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后背,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温夫人却死活不肯相信,瞪大了眼睛,双手疯狂地挥舞着,仿佛要驱散这可怕的真相:“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把我的宝贝给换了!一定是这样!”她的声音尖锐又带着哭腔,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温馨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颜明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震惊与疑惑,稳步上前查看。这木箱子密封得极好,哪怕在湖底浸泡许久,里面竟完全没有进水。“墨云、长风搭把手,把这具骷髅抬出来。”他神色凝重,语气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骷髅被小心翼翼地抬出后,颜明彰俯下身,开始仔细验尸。他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地在女尸骨骼上一一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许久,他缓缓直起身,声音低沉却清晰:“这是一具女尸,死亡时大概三十多岁,死了已经有十几年了,先是中毒身亡,再被火烧。” “颜大人,您确定?是先是中毒身亡,再被火烧。会不会搞错了?有没有可能是被火烧死的?”温馨眼中满是急切与期待,声音微微发颤,仿佛还抱着一丝侥幸。 颜明彰微微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若是被火烧死,死者的喉头内会残留大量的烟灰和炭末,喉头的骨骼会变黑,而且骨骼也会因高温而出现不同程度的变形和脆裂。可这具女尸,喉头位置的骨头干干净净,骨骼虽有被烧过的痕迹,但断裂处的痕迹和被烧死的特征完全不同。所以,她是先中了毒,没了气息之后,才被人放火焚烧的。这点绝对不会错的。” 温馨听了,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缓缓低下了头,不再言语。夜风吹过,她的发丝凌乱地飞舞着,整个人仿佛瞬间被一层悲伤与绝望的阴霾所笼罩。 “麻烦温大小姐让人帮忙备些纸墨笔砚……”颜明彰看了一眼温馨,轻声道。 “你们大人要干嘛?”容婉吟有些疑惑。 墨云一脸自豪:“我们大人本事可大了,他能根据人的头骨,画出生前的模样!” (本章完) 第15章 以骨绘颜 第15章 以骨绘颜 颜明彰就那样平静地看着着那具白骨,仿佛在与她对话。众人皆噤声。 许久,他才开始画了起来。 他先是拿起毛笔,在砚台中蘸了蘸墨汁,笔尖上的墨汁欲滴未滴。随后,他将笔尖轻轻落在宣纸上,开始勾勒头骨的轮廓。他的笔触沉稳而有力,每一笔都精准地描绘出头骨的形状和线条。 接着,他开始描绘面部的细节。他根据头骨的结构,推测出面部肌肉的走向和形状。他的笔在纸上快速地移动着,眉骨微隆,眼神深邃,鼻梁挺拔。 随着他的笔触,一张脸逐渐在纸上浮现出来。那张脸,虽然还只是一个轮廓,但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容婉吟站在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张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颜明彰继续描绘着,他开始描绘嘴唇的形状,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带着一丝微笑;他描绘出了脸颊的轮廓,那柔和的线条,仿佛展现出了生前的温柔。 终于,颜明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呈现在众人面前。那张脸,与馨姐姐竟有几分相似。 墨云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这长得好像……” 容婉吟的双手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巴,眼中闪烁着震惊和疑惑的光芒。她看着那张画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她不禁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跟馨姐姐这么像……” 周围的下人也都纷纷围拢过来,看着那张画像,也发出一阵惊叹声,却不敢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温馨却视若无睹,只是盯着那幅画像,一言不发。 “是她回来了……啊……她来复仇了!“温夫人看到那副画像,像是被恶鬼附身一般,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那模样仿佛真的看到了索命的冤魂,突然又转向温馨,尖叫道:“你不要杀我……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不好,夫人疯病又犯了!“管家神色慌张,急忙大喊,“来几个人拉住她!“话音刚落,几个家丁便匆匆跑过去,带起一阵尘土,纷纷扬扬地落在了那具白骨之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温夫人的疯狂举动吸引,只有颜明彰和容婉吟留意到,温馨缓缓蹲下身子,拿出帕子,动作轻柔地将白骨上的尘土一一擦去,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周围的混乱与她毫无关系,这一刻,她的世界里只有这具白骨。 管家趁着众人控制住温夫人的间隙,匆匆走到颜明彰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夫人因为这女鬼之事,疯病时常发作,前段时间就有过类似的情况,只是如今发作的频次越来越多了。“颜明彰听后,微微皱眉,随即吩咐晏大夫给温夫人开了安神药。 “看来只好等明日了,看看想办法出去,这天色已晚,在这漆黑的夜里贸然行动,只怕会徒增危险。“颜明彰望着夜空,神色凝重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 “不知道吟姑娘是否识字?“颜明彰安顿好众人,转身对正在吃千层油酥饼的容婉吟笑道。 容婉吟连忙咽下口中的油酥饼,将手上的碎屑拍干净,一脸期待:“会呀!会呀!我不但会写字,我还查案呢!要帮忙查案吗?这个我可在行了!“ 容婉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跟这个绝交呢!不能表现太热情了。 她收敛了笑容,清了清嗓子:“咋了?要帮忙啊?” 容婉吟心中暗自想着:这活我熟,破案的话本子她可没少看,平日里她最爱看这种了!天天幻想自己是神探,如今终于有机会大展身手了。 颜明彰看着容婉吟嘴边的碎屑,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将手帕递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嘴边,才道:“那就劳烦容姑娘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 容婉吟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手帕,擦了嘴道:“颜大人,说吧,要我干嘛?“ 容婉吟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娇羞与矜持,她擦完嘴,正想将帕子递回去,一看那帕子被自己擦得脏兮兮油乎乎,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我……我洗了,再给你哈。“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颜明彰笑着点头,示意她进屋。 书房的案上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颜明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容姑娘请,我出门不喜欢带太多人,这次就带了两个侍卫,我又没带其他人手,等下我审案,就劳烦姑娘帮忙记录一下了。“ “这简单,包在我身上!“容婉吟扬起头,莞尔一笑。 颜明彰点头致谢,随即对晏大夫说道:“麻烦晏大夫再仔细查看一下,这些物证,看看究竟有无砒霜的踪迹。“ 晏大夫拿出银刀,银针,又检查了一遍所有物品,净手后,对颜明彰摇了摇头:“只有这茶水里混入了砒霜和巴豆,还有这牛皮纸上有巴豆粉的痕迹,但是量太少,查不出来有没有砒霜。其他物品均没有发现。当然也有可能是量少,发现不了。“他的语气沉稳,神色专注,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大夫。 “对了,我还有一事想要求证。“颜明彰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玉笛,“温夫人的脾胃是不是不太好?” “确实如此。”晏大夫点了点头,“大人您也懂得医术?” 颜明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猜的,我看温夫人应该经常吃茯苓糕,说对胃好,所以才有这样的猜测。对了,晏大夫,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让人慢性中毒,然后出现精神错乱,疯了一般的症状?” 晏大夫摸了摸胡子:“当然有,像曼陀罗、马钱子、乌头这些都可以…” 颜明彰点了点头:“如果说是加入到白色的茯苓糕中,哪种适合呢?” 晏大夫略微思索:“那就只有曼陀罗的毒了,曼陀罗有白色,并且气味较淡微甜,加入茯苓糕,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察觉。” (本章完) 第16章 开窍了? 第16章 开窍了? “啊!你的意思是说茯苓糕被下了曼陀罗毒温夫人其实是中毒了?”容婉吟一脸惊恐,“完了完了,刚刚我吃了好多!我也要疯了?” 颜明彰低头浅笑,解释道:“凶手既然想把事情做隐蔽,这毒又是慢性的,我猜今日的茯苓糕应该没有下毒。” 晏大夫赞许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刚刚我在检查各种糕点有无毒时,确实没有发现。” 颜明彰验证了心中所想:“看来凶手针对的不止温老爷一个人!” “好的,谢谢,辛苦晏大夫了,这事未解决,估计以后还得麻烦晏大夫了!今天,我先让人送您去休息吧!“颜明彰对晏大夫行了个礼,随即对墨云道,“墨云,你送一下晏大夫。“ 晏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子,一副对颜明彰这么恭顺的态度很满意的样子:“有什么事,尽管派人去喊我就是了,晏某能帮的肯定会尽力相助。“ 墨云带晏大夫出去了。一出门口,墨云就缠着晏大夫问东问西,烦得晏大夫胡子都捋掉了好几根。 —— 颜明彰手里摩挲着那支温润的玉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嘴里念念有词:“温易当时只碰了一个红枣糕和一杯茶,要是毒下在茶水里,那就只有玉簪和温二小姐能决定把这杯茶递给谁,这么看来,她俩的嫌疑最大。可要是下在糕点里,检查过其他糕点都没毒,红枣糕又没有内馅,毒怎么能只进红枣糕里面,还不沾到其他糕点上呢?” “而且这五种糕点,凶手怎么就能断定温易一定会吃红枣糕?要是没吃,岂不是白忙活了?要是主人没吃,把糕点赏给下人,误杀了又该咋办?不对不对,到底是怎么下的毒呢……难道真的在茶里?可温二小姐和玉簪看起来又不像在撒谎,她们本想把下药的茶给温馨,就那么几杯茶,也不复杂,没理由会搞错啊。” 容婉吟坐在一旁,手拄着下巴,看着颜明彰走来走去,嘴里嘟囔不停,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 “长风,你猜我刚刚碰到谁了?”墨云脚步匆匆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端起桌上一杯茶一饮而尽,拉着长风就开始讲,长风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大人正在思考要紧事,让墨云先别出声。颜明彰却抬手制止了长风,示意让墨云说下去。 墨云一下子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讲起来:“大人,您说这是不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我刚刚碰到温管家,他一说起温大小姐,那是赞不绝口。这温大小姐也真够可怜的,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前几年温老爷连着亏了好几笔大买卖,家底都快赔光了,是温大小姐出谋划策,这才把生意拉了回来,还赚了不少。去年温大小姐满十六岁,温老爷一高兴,直接把这思逸园送给她当生辰礼了。” 容婉吟一听有故事,瞌睡虫一下子全跑了,瞬间精神抖擞。 “还有呢,这温大小姐命太苦啦。五岁那年上元节,温老爷出门应酬,家里的仆从都回家探亲了,院子突然起了大火,温大小姐的亲娘就被活活烧死了。好在老天爷保佑,大小姐命大,当时因为老爷出门,大夫人不让她跟着,她赌气跑到院子假山的山洞里躲着,在里面睡着了,这才躲过一劫。”墨云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满脸惋惜。 “后来呢?”长风听得气愤不已,忍不住追问。容婉吟也伸长了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下文。 “后来?”墨云故意卖了个关子,笑着说,“你给小爷沏杯茶,小爷就接着讲。” 长风转身就走,丢下一句:“不说拉倒。”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墨云赶忙拉住长风,接着讲,“后来,不到一个月,温老爷居然入赘了徐家!就是今天咱们见到的温夫人,还生了二小姐。” “原来如此……”颜明彰听完,脑海里的线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串联起来,许多事情都想通了,可下毒这件事,还是有些地方没想明白。 颜明彰转头看向容婉吟,问道:“容姑娘,你觉得温二小姐和玉簪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你觉得是她们下的毒吗?” 容婉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觉得温二小姐不像在撒谎。第一,她性子娇蛮,但就她那点‘聪明才智’和胆子,还干不出‘杀父’这种事。不过往馨姐姐杯子里下巴豆,倒像是她能干出来的。至于玉簪,就不好说了……人到了绝境,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你不喜欢温二小姐?”颜明彰微笑着看着容婉吟,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容婉吟被看穿心思,脸上一阵发烫,有点尴尬地说:“谁让她老是欺负馨姐姐,我要是喜欢她,那才怪了!” “老是?你以前认识她?”颜明彰接着问。 “我可不认识她,今天才第一次见。不过猜也能猜得到。”容婉吟放下手中的笔,慢慢站起身,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腿,把记录口供的纸张递了过去。 颜明彰接过纸张,扫了一眼,不禁有些惊讶,容婉吟写的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常练的簪小楷,而是笔锋刚劲、提按有力的颜氏楷书,忍不住脱口称赞:“好字!” 容婉吟一听,脸上露出小骄傲的神情,像一只被夸奖后得意洋洋的小狐狸。 “原来如此,照你这么说,这温大小姐确实可怜。”颜明彰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伸出手,“先吃些东西吧!” 容婉吟一开始还纳闷颜明彰为啥伸手,刚要起身迈步,腿上一阵酥麻,这才想起腿麻了,脸上微微一红,道了声谢,便大大方方地搭着颜明彰的胳膊从榻上下来,“去呀!哎呀,我从小就不喜欢跪坐,一跪就麻,最多坚持一盏茶的功夫。” “是颜某疏忽了,没准备椅子。”颜明彰略带歉意地说,脚步也放慢了些,“容姑娘,你多走动走动,就会好点。” 容婉吟起身活动腿脚,没想到不小心被圆凳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好在颜明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墨云和长风在一旁伸长脖子看热闹,被颜明彰狠狠瞪了一眼,两人憋着笑,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我好些了。”容婉吟舒展了下身子说道。 墨云满脸笑容,用肩膀撞了撞长风,一脸八卦:“你说,咱们大人是不是开窍了?” “嗯……”长风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连连点头应和。 (本章完) 第17章 怎么下毒的? 第17章 怎么下毒的? “你说马师爷告老还乡了,大人身边没个得力帮手,干脆让容姑娘来帮忙,当个师爷也不错,正所谓日久生……”墨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打断了。 两人抬头一看,颜明彰正转身盯着他们,显然刚刚的话都被听到了。墨云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冲颜明彰挤挤眼睛,热情问道:“大人!有啥吩咐?” 长风憋着笑,看看颜明彰,又看看容婉吟。 颜明彰被两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一人踢了一脚,佯怒道:“哪凉快哪待着去!” 两人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连忙住嘴。 墨云打开食盒,给四人都盛了一碗银耳羹。 四人围坐在桌子前,颜明彰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银耳羹,接着想,有些事还没有想通。 容婉吟尝了一口,觉得不够甜就舀了三勺加了进去。她想了想也帮颜明彰的银耳羹里加了三勺满满的。 颜明彰正在思考凶手究竟是如何下毒的,没注意到容婉吟帮他加了,随手拿起了银耳羹喝了起来。颜明彰只感觉到一股甜腻的味道齁嗓子,一下子被呛住了,咳嗽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这杯银耳羹,自言自语道:“刚刚没那么甜啊!” “啊,是不是太甜一点了?我刚刚喝了,觉得不甜,后来加了些,给你也加了,是不是加太多了?”容婉吟眨了眨眼睛问道。 “确实稍甜了点。”颜明彰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微汗,心想这哪是甜一点呀,却没好意思说出口,突然他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你说什么?后加?后加……后加……” 颜明彰恍然大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可能知道凶手是怎么下毒的了!快,去找温老爷和温夫人!” 众人刚起身,还未来得及去找温老爷。 就见到,一个小厮一副急冲冲的样子跑进来:“大人,不好了,温老爷和温夫人不见了!” 颜明彰与容婉吟对视了一眼,赶了过去。 “究竟怎么回事?”颜明彰缓了缓气,沉声问道。 “回大人,跟第一班人员换班后,我们三人一直守在门口,未曾离开。现在他们两人还在那。先前屋内还有几声咳嗽,后来就很安静,我以为是温老爷睡着了,就没有出声询问。晏大夫来给温老爷把脉,一开门就发现人不见了。然后我们去看温夫人,人也不见了!”那小厮回复道。 颜明彰和容婉吟对视一眼,皆道:“不好,快去找他们!温老爷和温夫人有危险!” ———————————————— 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霞中的听澜轩别有一番风味。听澜轩伴湖而建,一半建在岸上,一半探出水面,是一座吊脚楼,一楼有五个房间,温老爷和温夫人就住在最中间的两间,其余都是空闲着。所以,只有一个正门可以进入房间,门口有三位小厮值守,三班倒,没有人能够进入这房间带走温老爷和温夫人。这两间房间正门这边有一排窗户,但正对着门的墙只有一扇大窗,这大窗正对着门,打里开以后下面便是湖。只是这听澜轩建在高处,窗户距离湖面,足足有一丈高,人根本下不去。 “有出现过什么异常吗?”颜明彰一边查看周围,一边询问站在门口的小厮。 “小的并未发现异常,温老爷进屋至今,只有温大姑娘进出过。”一个小厮回道,” 晚间,大小姐带了食盒来小的们按大人的嘱咐,检查了吃食,没有问题才放她进去的。温老爷、温夫人是我们看着喝了药,用了粥,睡下的。开始,我们还能听见屋里传来的咳嗽声,大小姐说让晏大夫晚点再看一趟,等晚饭后,晏大夫来的时候,我们进门就发现人不见了!被子是被掀开的,房间里外我们都找过了,没有人。然后我们去温夫人的房间,发现人也不见了!” “刚刚你们确实没有离开过?”颜明彰看着小厮问道。 “回大人,小的们,一直在此守着房门,从未离开。”这个小厮一脸正色道,“我们三人一直在这守着,没有异样……大人,这房间只有这一个出口,门这边的窗户一直是紧闭的。另一边虽说有窗,可是下面是湖水,就算有船只,也没办法带两个活生生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这房间甚至可以算是一间密室了。” 颜明彰开始屋里屋外仔细搜寻着,屋里物件摆放很是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 “房间没有打斗痕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温老爷自己主动离开,一种是温老爷、温夫人是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带走了。” 容婉吟也在房中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 “长风,你轻功好,如果是你,可否带着温老爷跳到船上?”颜明彰抚着窗框,问道。 长风上前,朝窗户外看去,摇了摇头:“这窗子离水面太远,足足有一丈高,温老爷少说也有一百六十斤,别说带两个人了,就是我自己,也没有把握不发出大声响。这几人都没有听到什么声响。难道说,人就这样在密室凭空消失了?” “颜大人,不好了,大小姐也不见了!刚刚小姐给老爷夫人喂了饭,就进屋休息,奴婢就在门外候着,结果刚刚奴婢端茶水进去的时候,大小姐就不见了!”温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绿颦急急忙忙跑到众人面前。 众人来到温大小姐的房间,这个房间在温老爷的房间旁边,格局跟那个房间一模一样。颜明彰和容婉吟在房间仔细搜寻,这个房间物品摆放整齐,毫无打斗痕迹,温大小姐又是这样在一间“密室”消失了!连着三间密室! 容婉吟打开那扇大窗,探出身去,这间窗户离旁边房间窗户十分远。 颜明彰看着她询问道:“你从这翻到隔壁窗户,有没有把握?” 容婉吟环视一圈,摇了摇头:“所谓轻功其实就是借力发力,可这两个窗户距离甚远,我自己都没有把握,更何况带个人,那个温老爷并无半点功夫,除非借助什么,不然,不管从这到隔壁窗户还是到水面,还是屋顶都十分困难。” 突然,容婉吟发现了什么,轻拍了拍颜明彰。 (本章完) 第18章 密室之迷 第18章 密室之迷 “你看这。”容婉吟指着窗户最右边上面的框,有一些磨损的迹象,“像是被什么东西磨过。” 颜明彰仔细观察了那磨痕,线条状,像是什么东西拖拽过的痕迹。 颜明彰站到窗框边,探出身子,查看,果然在外墙上发现一个嵌在墙里核桃大小的铁环。 “铁环?这是做什么用的?跟案子有关?”容婉吟也探出身子看了一眼,满脸疑惑。 颜明彰思索了片刻,对长风说道:“如果这里有根绳子,你可否做得到?” “我自己自然是行,可是带个人,可就难说了。”长风回道。 “如果……如果有滑轮呢?就像船卸货的那种,将人用绳子绑住或者网袋套住,用滑轮顺下去,这样声音应该会小多了吧,而且力气小的人应该也可以做得到。”颜明彰像突然明白什么似得,一拍手,说道。他眼睛扫过众人,盯盯住温管家看,说道:“温管家曾经帮温老爷跑过多年的航运,肯定对这个不会陌生吧!” “嗯,确实如此,可是晚饭时老爷夫人还在,这是大家都看到的呀,然后小姐哪有时间把老爷和夫人带走呢?”温管家眼神淡定,眼中有一丝得意,甚至嘴角还不自觉得微微上扬。 “本官可没说温老爷和温夫人是温大小姐带走的。”颜明章一点不急,反倒坐了下来,“三人几乎同时消失,温管家您却说,是温小姐带走了两人,怎么温管家知道些内情?“ 温管家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我只是猜测而已,不代表什么。” 颜明彰看了一眼长风,长风偷偷跑了出去。 “哦,是吗?要想用轮滑将温老爷运走,其实也需要些气力,温大小姐一人恐怕做不到吧!“颜明彰笃定地说道,“这思逸园应该是思忆的意思吧?怀念的是温大小姐的亲娘,温管家您说本官说的对吗?“ “大小姐怀念自己娘亲也没什么错吧?”温管家微微一笑,眼中却全是悲伤。 颜明彰接着讲到:“思逸园是作为生辰礼送给温大小姐的,所以早前修缮这听澜轩应该是温大小姐和您说了算的吧?那时,就可以将铁环安在外墙了吧!等到这几日,你再找个机会从屋内将麻绳和滑轮安好。麻绳挂在外墙,就算有人打开窗户,也看不见,只要不探出身子,一时也不会注意。当然,也可以交代丫鬟,比如温老爷不能吹风之类的话,就不会有人去开那窗户了。 入夜后,你用绳索、滑轮,从窗户潜到温老爷的房间,将已经吃下混有迷药食物的温老爷,用滑轮和篮子将温老爷带走,温夫人应该也是用这种方法吧?能够在园子修缮时就安装铁环,并且,这两日可以随意进出温老爷房间的,除了你,应该就只有温大小姐了。” “温老爷,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老奴虽然跑过航运生意,可也不能说这就是我做的啊!况且,老爷中毒,我当时在庭院之中,并没有进前厅!那些个仆从全都是证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毒?”温管家反问道。 “毒不是你下的,而是另有其人,手法我已经明白了。”颜明彰倒也不急,胸有成竹道,“正是因为,你没进前厅,我才怀疑你的,贵客前来,一个管家,不盯着最重要的前厅,反而去关注庭院卫生的细枝末节,仿佛故意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这也太刻意了吧!” 温管家有恃无恐:“那又如何?” 温管家伸出自己的左手,那只手有些畸形,似乎是被火烧了之后,受伤再也没有痊愈:“我这只手,在十几年前的火灾里,受了伤,根本用不上力,我倒是要问问,颜大人,我该怎么用一只手将两个人弄出去呢?” 容婉吟一听,有些担忧地望着颜明彰,颜明彰却是不慌,只是微笑着等着。 是啊,说再多,也是空口无凭。这时长风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冲颜明彰轻微点了点头,又在颜明彰耳边耳语了几句。 “别急,毒虽不是你下的,温老爷却是你带走的。或者说你们。”颜明彰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昨夜你带走温老爷,天色黑,你又不敢点灯笼,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只要对比一下鞋底的淤泥水草,再对比一下湖边那个鞋印,就应该很清楚了。长风……” 长风将那布包放到桌子上。 打开以后果然是一双脏靴子,靴子底全是淤泥,还夹杂些水草:“大人,这是在一起温管家房间床底下找到的。湖边还留有两人的脚印,去时深,回时浅。比过大小和鞋底了,其中一人就是穿的这双靴子。” “那又如何?这是我前几日去湖边踩到的。”温管家额头渗出丝丝汗珠,却依旧不肯承认。 “温家可是奉先县的首富,管家的衣物鞋袜应该有专人清洗吧。如何会让这么脏的鞋放这么多天呢?只要叫下人过来,一对峙就清楚了。更何况如果真的是下人偷懒没洗,那湖边的脚印又怎么说呢?前日可是下了一场暴雨,今日白天你一直在忙,所有的仆从可都看见了,根本没去过湖边,只有晚膳有时间。不知管家可否解释一下,去湖边干什么呢?”颜明彰嘴角微扬,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 “我……”温管家有些语塞,“为什么要杀老爷?老爷对我恩重如山!” “真的恩重如山吗?我想是因为之前的夫人吧,你们有私情?”颜明彰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你不要胡说,……夫人那么好的人……你不要抹黑她!”温管家急了,气急败坏道。 “哦,原来是这样。”颜明彰一抚掌,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想必大夫人的死跟温老爷也脱不了关系吧。传言温老爷,害死了夫人想来应该是真的。那具白骨怕就是温大小姐的母亲吧?还有珍宝斋旧址曾经发生过火灾,猜的没错的话,就是烧死了温大小姐娘亲的那场?” (本章完) 第19章 凶手不是你 第19章 凶手不是你 管家一愣,突然反应过来,颜明彰这是给自己下套,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实情,颓然一笑,不再挣扎:“你猜得都没错。夫人,夫人那么好的人。这个畜生,居然就这样害死了夫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夫人的饭菜被下了药,昏过去了,就这样被活活的烧死了,谁都看得出,这不是意外,可是老爷根本就没有追究,反而像松口气似的。不但如此他拿钱收买了当时的县令让他不要再追查。没过多久,他就喜气洋洋的入赘了那个贱人的家。你说我怎么能不恨呢?” 管家颓废的低下头许久之后,猛然抬头,眼中全是癫狂,自顾自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没错,是我将老爷带走的,不过,颜大人要不要猜一猜我把他藏哪了?”温管家虽说被颜明彰说中了,却面无惧色。直接认了罪。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温管家试探道,眼中带着隐隐的得意。 “不是你。”颜明彰沉思一会,从窗户望出去,窗外一片漆黑,那座湖中亭早已隐匿其中。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凶手不是你!能够实行这计划,必须要有人配合。真正下毒的凶手并不是你。”颜明彰缓缓道来。 长风继续说道:“另外一串脚印,一只深一只浅……” 容婉吟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瘸脚的背影,脱口而出:“是阿庆!” 温管家瞬间面色惨白,闭口不言。 “没错,温家是大户人家,如果不是温管家打掩护,一个瘸脚的匠如何能混的进来?如何能从地窖里拿到冰碗?如何能将箱子沉入湖底?如何能将桥炸毁?如何能将船凿漏?本官说对了吗?”颜明彰语气平和,但让人感觉步步紧逼。 “大人,人抓到了!”墨云将一个人推到了颜明彰面前,那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果然如此。 看到那人的脸,容婉吟感觉有些熟悉,随即反应过来。 “是你!”容婉吟惊呼道,这瘸脚的匠居然就是今日在珍宝斋的瘸脚小二! “阿庆,你怎么在这?”温管家怒目而视,“你怎么没有……” 温管家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住了嘴。 “爹,她不让我跟着!”这个叫阿庆的年轻人着急地回答,“她自己去了!” 颜明彰突然眼神一凛,看着管家:“温管家,到现在了,你还不交代吗?温大小姐怕是存了死志的吧?” 温管家瞬间浑身瘫软,跪倒在地,显然被颜明彰说中了,他痛哭流涕求道:“颜大人,求求你救救大小姐,她……她之前就说过,与其让别人审判她,不如一把火一起烧死了干净,我劝了好久,她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墨云急切地问道:“那你还不说人在哪里?” 温管家焦急道:“人在……” 颜明彰一下子站起身来,望着窗外:“亭子里!” “亭子?”众人若有所思。 温管家连连点头:“对,对,是在亭子里,芦苇丛中还藏着一艘小船!” “去时深,回时浅,说明人是放其他东西上了,比如说船上。能够用船轻易到达方便搬运,又不怕人逃走,别人也不会轻易去的地方,你说是哪?”颜明彰泰然自若,看着湖面。 “大人,您的意思是他们在那个湖心亭里?可那个亭子就只有几根柱子,虽然挂着纱幔,现在虽然看不清,但是白天有没有人不是一目了然吗?”墨云不解地问。 “我们去了不就知道了嘛,走吧!”颜明彰利落起身,往外走去。 温管家提醒道:“颜大人,劳烦您务必将大小姐带回来!要小心!那亭子里全是……全是火油!” 颜明彰颔首。 —— 颜明章一行则来到了湖边,湖边芦苇丛里果然藏着一艘小船,船只最多能容纳两人。 “长风,你随我去湖中亭,墨云,你找三个家仆将温管家看管好。然后抓紧找些门板拼到一起,来迎我们一段!”颜明彰安排好。 “颜大人,我与你同去”一旁一直沉默的容婉吟拦住颜大人的去路开口说道,“我与馨姐姐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希望能够帮得上。” “你可想好了?”颜明彰看着容婉吟沉声问道,“此行必定凶险。” “想好了。”容婉吟盯着颜明彰坚定回答道。 “那好吧,长风把斗篷给我,夜里湖面上风大。”颜明章果断地点头答应了。 长风将斗篷递了过来。 颜明彰抖开斗篷,披到了容婉吟的身上,仔细地将斗篷掩好,这才道:“容姑娘,我们走吧。” 湖面上凉风习习,容婉吟披着斗篷仍然觉得有些冷,颜明彰划着船,两人都沉默不语,有些沉重。 小船缓缓靠近湖中亭,湖中亭竟全是由木头搭成,匾额上书着“慈晖亭”。亭子四面临水,只有一个木板浮桥,桥边停着之前那个”宝箱“棺木,里面空空如也,想来温大姑娘就是用这棺木将那两人运过来。颜明彰将船绑在浮桥上的桩子上,容婉吟刚想上桥,却被颜明彰拽住了。 只见那湖中亭中坐着一人,并未点灯,那人见他们两人到了,这才点起了煤油灯,火光燃起,那人不是温大小姐还有谁。 “馨姐姐!”容婉吟忍不住喊出声来,“你跟我回去吧!” 温馨看到容婉吟来了,先是一愣,接着面色有些紧张,随即,又稍稍放松了下来。 “吟儿就站在那,别过来。吟儿,对不起,本不该把你卷到了这件事里来。”温馨面色戚戚说道,她看了一眼颜明彰,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亭子里全是火油,会烧到你的。” 容婉吟已然流下眼泪。 “温姑娘,亲人已逝,千万不要做傻事,让亲人在泉下还惦记你。”颜明彰轻轻拍了拍容婉吟的后背,以示安慰。 “我在自家的亭中坐坐也不可以吗?”温馨微微一笑。 “馨姐姐,你又何苦这样呢?我知道那个毒是你下的,对不对?为什么要这样?”容婉吟擦干眼泪问道。 “什么毒?”温馨仿佛是在听说书,一点也不惧怕,笑着望着她,“你来说,我听听。” 容婉吟原先也只是猜测,经过颜明彰一点拨,瞬间就想通了。 (本章完) 第20章 杀妻 第20章 杀妻 “你把毒藏在镯子的银扣里了……” “镯子一共有两个银扣,分别放了两颗毒丸,一颗你下在洗手的水里,布帕子最是吸水,这也是你不用丝帕的原因。温老爷用这帕子净了脸和手,再用手拿糕点吃,不管吃什么糕点,都中毒了。这时温二小姐端了茶水给温老爷用,温老爷毒发,你假意受惊,把你的茶杯弄洒,你茶杯里的巴豆就查不出来了。” “然后,趁乱,你又故意拿起温老爷的茶杯,将第二颗混了巴豆和砒霜的毒丸下在里面。你故意对比温老爷和我的茶水的不同,让我们误会。造成温老爷喝了茶杯中茶水,中毒的假象。最后,你拿清水清理温老爷的呕吐物,那么你的布帕子、镯子和脸盆沾上砒霜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所有的证据,你都当着我们的面毁了。”容婉吟缓缓道来,脸色却越来越惨白,甚至打起寒颤来。 温馨笑着说道:“吟儿,你自己都说,没有证据。既然没有证据,这些就全是你的猜测,也定不了我的罪呀!” “我不知道当时师父修手镯是什么心情,但是我知道,这个手镯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如果让师父知道,他当年修的手镯,被你用来杀人,他一定会很难过…”容婉吟感觉眼睛有些发涩,喉头有些干。 “师父?无极老人是你师父?”温馨很是震惊,她的手颤抖得厉害,随即瘫软在座位上,“怎么会?……真是天大的玩笑……这镯子是我母亲遗物,是无极老人帮我修好的镯子,我…对不起…” “馨姐姐,其实你不是想真的要杀他,对吗?如果是你要杀他,以你的心智,你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自己摆脱嫌疑。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而且,你又何苦将我们引到此处。刚刚温管家的反应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如果真的不想让我们找到你,他只需将罪名全都认下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引导我们,让我们来找你。因为,他在心中,也想让我们阻止你,不是吗?”容婉吟心中还有一丝期望。 “不,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不过那样就便宜了他。可是那样,没准死后还能获得个什么好名头,当年那件案子就再也没有人提起了。”温馨不再装傻,眼中泛起了泪水,心中悲戚,情绪激动起来。 “温大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你母亲那件事应该不是意外吧?”颜明彰说道,“你引我来是想查明你母亲真实的死因?珍宝斋的事情,也是假的吧?” “哈哈哈……意外起火,呵呵,如果是意外的话,门窗又怎么会从外面被钉死?如果不是五年前重新遇到温叔,我还不会知道。我这么多年一直被蒙在鼓里。那年上元节,我爹给所有家仆都放了假,我娘生着病,我还那么年幼,没人照管。我爹带着温叔去跟好友聚会,愣是拖到很晚才回家,见到着火,温叔去救,而我爹却站在原地不动,一点都没有要救人的意思。” “后来,温叔才发现门窗都被人从外面钉死,难道我爹在之前没有一点点察觉吗?往年上元节,从来都是一家人一起过的,那年他偏偏要去会友。”温馨早已泪流满面,“遇到可以让他飞黄腾达的人,哪里还顾得上家里的糟糠之妻呢?温管家跟我说这些事时,我还不信,想自己验证,直到你验了尸,证实了我心中所想……” “馨姐姐,这或许是误会呢?”容婉吟虽然心中不抱希望,却还是劝了劝。 “我也怕是误会,给他喂完迷药药效还未起效之前,我还问了他,他惶恐至极,他当年明明什么都知道,确实,当年不是他下的手,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可是他知道以后却假装不知,装傻充愣,还收买县令,不要追查,这不是帮凶是什么?那女人让人引开他,他也欣然赴约,顺意为之。” “他只不过假借他人之手来杀我娘!或许,想连我一起杀!他根本就毫无悔过之心。他居然还说什么我娘得了肺痨,左右都是要死的,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所以我娘的死,不是他的错。你说这是人说的话吗?我娘当年该多么绝望啊!”温馨按住心口,心如滴血,“吟儿,如果是你,你真地不想杀了他们?他们不该死吗?” 容婉吟有些为难:“我……我不知道……可我觉得这样不对……我……” 温馨摆了摆手,示意容婉吟别说了,她忍着心疼说道,“颜大人,我本来不求别的,我只求您,能让这件案子真相大白,让那恶毒的两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要让他们也体会一下烈火焚身的感觉!” “所以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考验我?如果我没有完成你的考验呢?你又当如何?”颜明彰中气十足,问道,“动用私刑吗?那那样的话你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顾不上了,他想将我送进宫里,为他谋一个锦绣前程,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一把火烧了倒也是干干净净。”温馨擦干净眼泪,凄凄惨惨地笑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考你,你猜他们在哪?毕竟这么精彩的事情,没有观众,多无聊……” 颜明彰头都没有抬,直接回答道:“这亭子外面看的这么高,而里面屋顶却并没有那么高,想来是有夹层吧!” “没错,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温馨很满意地笑了笑,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怎么办,一方面我很想让这个案件大白天下,一方面真的很想一把火把他们烧死。要不然我们玩个游戏,赌一下他们的命运如何,你是否真的能救得出他们。这屋顶说高不高说矮不矮,没有梯子你也真的上不去。你们的船只能载两个人。就算救下来了,你们怎么离开这亭子?你会怎么选?这世上真有舍己为人的善吗?为了这恶毒的两人真的值吗?” (本章完) 第21章 遗物 第21章 遗物 “馨姐姐,你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翻案的,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他们的命运,我一点都不关心,可我不希望你手上沾上鲜血呀!” “你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要过,我想同你一起去江南看莺啼绿柳,我想同你一起去看塞外飞雪,馨姐姐,回头吧!”容婉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要说服她。 “吟儿谢谢你,临死前还能认识你,真好,可惜不能早些认识你。我真的回不了头了,这些事情也已经做下,哪里还有回头之路呢?” “吟儿,去船上呆着,别让这火烧了你。”温馨看着容婉吟眼中全是柔和的光,说完面色一冷,推翻了煤油灯,刹那间整个亭子着起了火。 这湖中亭本就是全木质地构造,又刷了厚厚的漆,地上又到了厚厚的火油,帘子上也沾满了油。“馨姐姐!”婉吟冲过去,伸出了手,想要将温馨从大火中拉出来。 温馨笑靥如,伸手握住了婉吟的手,婉吟刚松了一口气,谁知,温馨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一下子撸到了婉吟手腕上:“帮我好好保管!这可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那边应该很冷吧,我不想带它去……” 说完,温馨一把推开婉吟,向后一倒,翻入了漆黑的湖水之中。容婉吟毫无准备,被推倒在地,却也远离了火光。 “馨姐姐!”摔倒在地的容婉吟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往温馨落水处爬,颜明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住了容婉吟。 “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去救人!”颜明彰一把将容婉吟拉到船尾,自己则上了浮桥,然后用力将船推开,保证容婉吟的安全。 颜明彰自己则一个纵身跃入水中,在水底下搜寻温馨的身影,颜明彰来来回回找了个遍,根本没看到温馨的身影。水下情况错综复杂,天又黑黢黢,亭子里的火势也越来越大,颜明彰体力也已经快到极限,他从水下钻出,双手扶住船沿,容婉吟赶紧伸手将他拉上船。 容婉吟泪眼婆娑,抖若筛糠,知道今日找人已无希望。颜明彰上船后,并没休息,而是奋力往亭子跑去,他这是要去救那两人! 容婉吟有些犹豫,这般恶毒的人,被烧死在这亭子里都算便宜他们了,可是……可是……容婉吟内心很是纠结,但是她看到颜明彰在大火之中,奋力前行,坚定救人,一咬牙,一跺脚,起身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泡入水中,然后再奋力拉起,将斗篷披在身上,用力一蹬那船只,飞身上了浮桥。容婉吟一把拉回颜明彰,将斗篷披到了两个人的身上:“我们一起!” 颜明彰冲她颔首。 两人合力将亭子上着火的帘子拽下,丢入水中,又将亭中的木案丢入水中,火势这才稍稍弱了。 容婉吟拿出匕首,割断了浮桥的一侧,将浮桥一侧的麻绳拽下,往上一甩绑住了梁木,轻功一点飞了上去。她再用匕首撬开暗门,一个翻身进了夹层,夹层里果然藏着两个人。 那两人被五大绑着,嘴里塞着破布片子,他们见容婉吟来,激动得唔唔喊。 容婉吟狠狠将两人逐一从夹层丢下,摔得他俩直喊疼,但匕首也不慎掉落下去。 眼看火越着越大,夹层唯一出口也被火光包围,容婉吟被困在了夹层里。容婉吟尝试几次都被大火逼退,无法脱困。另一边温易夫妇一瘸一拐连滚带爬,捡了匕首,就奋力往浮桥跑去。 “婉吟,快下来!我接着你!”颜明彰伸开双臂想要接住她,“别怕,跳吧!” 容婉吟用手挡住脸,纵身一跃,跌入颜明彰的怀中,颜明彰用湿斗篷将容婉吟护得严严实实。屋漏偏遭连夜雨,屋顶夹层被火一烧掉了下来,容婉吟眼疾手快,将颜明彰往后一推,避开了燃烧的木板,但是容婉吟却被困在了火海里。 颜明彰想要用手将木板挪开,却被火烧得缩了回来,直接用手根本不行。 “你快走!不要管我!那两人要把船开走了!再不走我们两个人都走不了了!”容婉吟声嘶力竭,连连呛咳。 颜明彰头也没回,捡起一根长木棍,作为杠杆,将着火的木板翘起,露出一个口。容婉吟二话不说,钻了出来。 两人跑到浮桥边,却发现本该还有一侧连着亭子的浮桥浮桥,居然从头断了。原来,温易偷拿了容婉吟的匕首,割断了绳索,浮桥的木板片散落着。这两个刚被救出来的人,留下他们的救命恩人,早早上了船,驶出了好远。 这两人不但将船开走了,而且还把浮桥割断了,真的是一点生机都不给留! 温易肯定是想,与其让提刑大人将当年的案子翻出来,被判个流放或死刑,还不如把知情的人都烧死在这,或许这案子就翻不了了。 “这个卑鄙小人!就不应该救他们!馨姐姐说得对,烧死这狼心狗肺、恶毒心肠的畜生,都是便宜他们了!”容婉吟一边搀着颜明彰,一边气得直跺脚,眼看着这个木质亭子要烧塌了,颜明彰没有湿斗篷,吸了很多的烟,一直咳嗽,似乎马上就要昏厥过去。 眼见亭子马上就要烧塌了,容婉吟心下一横,拉着颜明彰跳入水中。容婉吟不会水,只得搭住一块浮桥的木板。她想将颜明彰送上去,可是她也已经力竭。而且木板太小,根本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容婉吟有些脱力,她的手指抠着木板,指甲几乎被掀翻,渗出丝丝血色。夜晚的水凉得刺骨,容婉吟的身子不由得抖起来,她一只手环住颜明彰,勉强搭住板子,颜明彰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淋漓,冷水将伤口泡开,又反复拍打。 “你快走……”颜明彰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容婉吟没有回答,只是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怎么会这么沉……容婉吟只觉得水下似乎有东西在把她狠狠往下拉,她的身子慢慢滑向水里。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时间似乎变得十分缓慢,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他们呀! 容婉吟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水面漂着那“宝箱”棺材…… (本章完) 第22章 棺材船 第22章 棺材船 容婉吟咬咬牙,甩了甩头,将脑海里白骨躺在里面的画面甩走,让自己不去想,忍住心中的恐惧,用力一拍水面,奋力一登,两人终于安全落入了棺中…… 容婉吟嗅觉极其敏锐,她尽力让自己远离木板,但是她还是能闻到夹杂在浓烈木材香味里,那淡淡的尸臭味。那臭味像黑色粘腻的湿泥紧紧地裹着你,甩都甩不开,惹得人不由得阵阵恶心。 两人几乎瘫倒在棺木内。可这时亭子里传来爆炸声。 “不好,看来亭子里藏了不少火油,棺木厚重速度太慢,再有一次爆炸,我们都有可能被伤到,得快点离开这。”容婉吟焦急地说道。 “可这……棺木太沉,走得太慢,容姑娘你别管我,快走……”颜明彰只觉得身上疼痛难忍,几近昏厥,翻来覆去只有这几句话,是他拖累她了。 “砰”又是一声如雷的爆炸,“宝箱”狠狠晃动了好几下!棺 “这里怎么这么多水?“当容婉吟摸到“宝箱”的水已经过了脚踝时,她有些慌了。 “宝箱”漏了! 屋漏偏遭连夜雨…… 又一声爆炸,一个热浪袭来,“宝箱”剧烈晃动起来,不好,“宝箱”要翻了! 容婉吟刚这样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巨浪一下子掀翻了“宝箱,”将两人扣到了“宝箱”下面。 厚重的木板一下子打在容婉吟的后脑勺,她只觉得一阵眩晕,她的手慢慢松了…… 两人慢慢沉入了水里。 —— “大人你们在哪里?” 是长风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容婉吟努力睁开眼睛,想要开口喊,一张嘴,就被灌了好几口水。 长风听不见自己声音!他也看不到自己! “哗啦”是长风入水的声音,一次、两次、三次…… 声音怎么越来越远了! 不行,长风快回来! 容婉吟努力踩水,让自己的头浮出水面,她用力拍打水面,想要告诉长风,他们在这里! “容姑娘!”长风好像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猛一回头,看到了在水面扑打的容婉吟。 长风努力将“船”划过来,一把将容婉吟拉上来,容婉吟这才看出来,这根本不是船,是由很多块门板拼成的,根本就载不了几个人,所以只有长风来了。想来是刚刚他们一走,长风就去卸门板了。 容婉吟用手指着水里,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快去!快去! 长风明白了,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一把捞起颜明彰,将他拖到木板上。 还好,还好还没漂远,容婉吟这样想着,就瘫倒在木板上。 三个人几乎将这门板占满了,可是这个门板不是船,只靠一根竹竿支撑,速度只比棺木快了一点。 容婉吟扶着几近昏迷的颜明彰,不让他掉下去,突然注意到水里有很多浮标,又想到,当时温管家运人是怎么做到行驶没有声音的,似乎想起什么:“长风,快拽那个浮标!浮标下面肯定有绳子,我们拽着绳子往前走,这样子速度就会快多了!” 木板轻便,长风和容婉吟拽着绳子,终于飞快地驶离亭子。 一阵阵爆炸声传来,容婉吟只感觉一阵阵热浪…… 三人终于到达了岸边,墨云领着家仆将他们救了上去。旁边是被捆严严实实像两个大粽子的温易和他的夫人,他们两就这样躺在岸边的泥地里,半边脸浸在泥水里,另半边脸都有一个大脚印,看大小,应该是墨云的。两人躺在地上,他们的“英雄事迹”众人都已经知道了,所谓墙倒众人推。虽无人理会他们,但众人来来回回,帮着救人,总有人“不小心”踩上两脚,踢两下。两人一边哀嚎,一边咒骂,到最后咒骂的力气也没有了。 脚步来来回回,好吵啊…… —— 好吵啊…… 颜明彰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是仆从们在收拾院子。 颜明彰正要起身倒水喝,扯到后背的伤口有些疼痛。刚进房门的长风一把按住他:“大人,晏大夫说了你要多休息。” “长风,咳咳咳……我真的已经好了……再躺下去我都要受不了了。”颜明彰笑着说道,“我写的折子已经送出去了吗?咳咳咳……” “大人,放心吧!已经送出去了。”长风帮颜明彰倒了水递过去。 “她……怎么样了?”颜明彰面色有些犹豫。 “哈?哦,你说容姑娘啊,还是那样。坐在那个大窗子前,看着亭子,好几天了几乎什么都不吃。这湖下面水路四通八达,根本就找不到人,恐怕……也不知温大姑娘是生是死。或许没找着,反倒是好的。”长风感叹道。 “长风,你去帮我买一样东西。”颜明彰说道。 容婉吟坐在听澜轩,之前温馨住的那个房间的窗边,趴在窗框上,望着远处那间烧毁的亭子出神。 这时,颜明彰拿着一个油纸包进来了,他在八仙桌旁边坐下,开油纸包。 “谢谢你,我不饿,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容婉吟头都没回,说道。 “哦,我不打扰你,我就是想在这儿吃个葫芦鸡。让你闻闻味儿。”颜明彰说着就打开扇子,对着葫芦鸡扇起来。 “大人,你说为什么好人总是这么难呢?馨姐姐这么温柔,为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人怎么能这么坏呢!你说坏人真的不该杀吗?到底是谁对谁错?我真的不知道。”容婉吟眼中带着伤感和迷茫。 “总会找到她的,我已经将所有衙役都派出去找了,还雇了当地水性好的村民,在湖里和旁边支流打捞,或许找不到,没准更好,这水底下水路纵横,水性好的话,从暗河游出去,也是极有可能的。没准她在别的地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了。”颜明彰柔声安慰道,“世界上确实有很多黑暗,可以也有光明,还有很多正邪难辨的灰色,是对是错,很难判断,做事只能是问心无愧!” 颜明彰撕下一个鸡腿,冲着鸡腿扇得更起劲了。 (本章完) 第23章 后悔吗? 第23章 后悔吗? 鸡肉的香味飘过来,惹得容婉吟不由得回了头,她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确实有点饿了:“你说的也对,凡事要往好处想。诶诶欸……别扇了,再扇就凉了!” 颜明彰冲容婉吟笑着点点头,将撕下的那个鸡腿递过去。容婉吟接过,咬了一大口,吃了起来,但等吞下去时,却发现喉头有些发紧,眼框发酸,咽下鸡肉后说道:“好吃……谢谢你。” 颜明彰微笑着看着她,眼神如一湾清泉,他没有说话。 微风吹起纱帘,纱帘轻轻拂过窗框,一如两人此刻平静的内心。 “后悔吗?”容婉吟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后悔?后悔啊!这个鸡腿不给你,我就有两个了。”颜明彰打趣道。 容婉吟噗呲一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容婉吟和颜明彰心中都明白,她所说的是指,救了温易夫妇的事情,那两人却恩将仇报,不但将唯一的船只开走,还想把他们害死,如此卑鄙小人为什么要救他们! “我有些不明白,想不明白。”容婉吟托着下巴,嘴里的鸡腿都有些无味了,“为什么要救这些人?太生气了!” “后悔吗?”颜明彰思索了片刻,“或许有吧,但是当下心中所想,就那么做了。很多事情,你怎么选择,遵循当时内心的想法去做便是。” 容婉吟站起身,用力跺了好几下地板,心中愤慨:“哼,再有下次,我绝对不救!” 颜明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事后不后悔?” 容婉吟咬牙切齿:“后悔也不救!” 颜明彰撕下另一个鸡腿递过去:“好……再吃一个鸡腿,消消气。” 容婉吟接过,狠狠又是一口:“气死我了,这两个恶人!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颜明彰看着几乎炸毛的容婉吟,语气中有一丝忧伤:“会有的,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惩罚。” …… 颜明彰见容婉吟的气稍微消了一点,试探着问道:“容姑娘,你收集无极老人以前的物件做什么?” 容婉吟撇撇嘴,将嘴里的鸡腿肉吞下,笑道:“我也不知道,以前师父最喜欢做这些小玩意到处送人。前不久,突然有风声说,有人高价收这些破……宝物。刚好,师父看我闲得发慌,天天在他眼前晃悠,把他烦得不行了,就让我出来找点事情做,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出来玩玩,当然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啊!我猜呀,想来是最近行情好,师父想卖个高价也说不定!” 颜明彰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他所知道的无极老人,应该不是这种短视之人才是:“其实,这些物件对我无用。我要找的是人。” 容婉吟心中窃喜,没人跟自己抢了,又有些疑惑:“找人?找什么人?” “救命恩人!”颜明彰虽是笑着,眼眸里却毫无笑意,他没有说出来的是,救命恩人,救了他的命,却也是杀害他父母的仇人。 “十五年前,我遇到了歹人,差点命丧刀下,是一个黑衣人救了我。但当时我太小了,不知道这人是谁,我查了这么多年也毫无头绪。不过好在,他当时不小心将这这玉笛落在了那里,我看到这微雕上的字,只知道跟无极老人有关。所以我想找你师父,问问,这玉笛他当年赠予谁了。或许……这救命恩人就是你师父……”颜明彰微眯眼睛,似笑非笑,“要不你带我去找他?” 容婉吟沉思一会,这颜明彰确实聪明,或许可以利用他完成师父的任务,至于找不找师父这事,拖着呗。再一个,自己从师父那讹诈……啊不,从师父那拿来的钱也快用完了,正好找个大腿抱! 想到这容婉吟一口答应:“好啊,不过我还有师命在身,这段日子你帮我完成任务,我回去复命时就带你去,如何?” 颜明彰点头应下,笑得像只狐狸,腹诽道,不太好骗呢…… “不如我给你做师爷吧?你不是说你原先的师爷告老还乡,你还缺个师爷吗?”容婉吟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正好,我还能赚些零用……” “好。” “三倍工资。” “好。” “包吃包住。” “好。” 答应得这么痛快?该不会有坑吧?容婉吟狐疑地看着颜明彰。 颜明彰眉眼弯弯,一副胸怀傥荡的样子:“好,你愿意屈尊,我欢迎还来不及呢!不过,不要吃太多,不然养不起。” 容婉吟一时没有想出个中缘由,想了想,他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便爽快应下来:“好!那我少吃点!” 门外的墨云用手肘怼了怼长风,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咱家大人是不是有私心?奔着容姑娘那个罗盘去的?” 长风摇了摇头道:“不至于吧,君子不夺人所爱……” 墨云翻了个白眼,不赞同地撇了撇嘴:“咱家大人算君子?” 长风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突然,容婉吟顿住了,像想起来什么,拍了一下脑袋:“哎呀,我的驴!” 而此时,在珍宝斋的马厩里,一头老灰驴扯着脖子叫了几声,高亢且难听,仿佛在说:“没人记得我了,是吗?” —— 三个月后京城里传来消息,温易继室徐氏杀害原配妻子,证据确凿,秋后处斩;温易本人实为从犯,按律流放,然竟妄图杀害朝廷命官,秋后处斩,家产充公。 为警示世人,两人每三日就要游行一次,每当游行之日,街头人满为患,手里都拿着石头、烂菜叶往他们身上招呼,简直比过年还热闹。至于温氏长女,弑父之罪,罪不可赦,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故发放海捕文书,待将其拿获,再予以定罪。 不过至于抓不抓得到,就不一定了,虽然作画之人是赫赫有名的才子颜明彰,可给的画像确实画得有些抽象,看来这才子之名也不过是浪得虚名。温氏其他子女念其年幼,尚不知情,上天有好生之德,罪不及家人,予以赦免。 (本章完) 第24章 番外 温馨(1) 第24章 番外 温馨(1) 阳春三月,绿柳吐蕊,这城郊湖畔的小院落格外温馨。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三岁光景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她穿着一身半旧不新水绿色小衫,衣服虽不新,但是被浆洗得干干净净,衣服袖口和下摆仔细得用相近的布料接了一截,想来是去年的衣衫短了,就给接了一截,接着穿。 小女孩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戳着玩。院落虽小,但是却被主人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后的空地上刚种下去的小菜苗种子已经齐刷刷地冒了芽。猪圈里养着两头猪,猪槽里刚加了食,两只猪正吃得不亦乐乎,有两只胆子大的鸡踱步过去,趁猪不注意,抢着吃上两口。 院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身姿挺拔,面容清秀的男子拎着一个油纸包进来了,他在门口蹲下冲着小女孩喊道:“我的小馨儿,看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小女孩丢下小树枝,冲男子飞奔而去,一把抱住男子大腿,甜甜地喊了一句:“爹爹!”女孩的爹爹一把抱起小女孩,“吧唧”在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接着用下巴的胡茬子扎小女孩的脖颈,逗得小女孩哈哈直乐:“想没想爹爹?” “想了!”小女孩甜甜地答道。 “我的乖宝贝,看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女孩爹爹将油纸包放在屋前的桌子上,然后打开。 “哇,是龙须!”小女孩欢呼道,刚想拿手捏一个,就被一个声音呵止了。 “温馨,洗手!”一个眉目秀美,跟女孩有八分相似的女子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笑骂道,“两人都要洗!一个两个都这么埋汰!” 小女孩缩了缩脖子,看看爹爹,吐了吐舌头,女孩爹爹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一大一小赶紧去洗手了。 “还有一个菜,马上好!”女子笑着,进了厨房,随即又将头伸出来,“马上吃饭了,别吃那么多!” “知道了,娘亲!” “遵命,娘子!”一大一小一边应道,你一颗我一颗,相互喂着吃起了。 女孩的娘亲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顾着自己炒菜了。 “小馨儿,你刚刚蹲地上玩什么呢?”女孩爹爹一边吃一边问道。 “我没有玩,我送蚂蚁回家呢!有一只蚂蚁走丢了,如果它不回家,蚂蚁孩子找不到它爹爹了,肯定会很伤心的!”温馨撇着嘴说,肉嘟嘟的脸蛋因为含着龙须而鼓出了一块。 爹爹摸了摸温馨的头,说道:“小馨儿,放心,蚂蚁爹爹肯定会找到家的,家里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还有娘亲,怎么舍得不回家呢?对了,你娘生辰马上到了,你要记得给你娘准备生辰礼物啊!” “爹爹,你准备了吗?”温馨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当然了,我就告诉你,你可不许说哈!”爹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个翠绿的玉镯子,镯子的玉质虽然不是太好,但是雕刻得还算精巧。 “娘亲!爹爹给你买了一个玉镯子!”温馨得意地大声喊道。 “喂,你个臭丫头,这么快就把你爹卖了!”爹爹扶额,一脸无奈。 “什么玉镯子啊?”女孩娘亲从屋里端出一碟菜,放下,将手在围裙上好好擦了擦,娇嗔怪道,“好端端的买什么镯子呀,这得多少钱啊?净浪费钱!” 女孩爹爹只好将手镯递过去,讨好道:“这不是你生辰快到了嘛!再者,上次那批货,卖得好,赚了点钱。” 女孩娘亲,将镯子戴到手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她举起手,看着光透过镯子,折射出美丽的光芒,随后,她小心翼翼将镯子退下来,用干净的衣角擦了擦,收到了盒子里。 “你怎么不戴啊?”女孩爹爹问道。 “这么贵重,万一磕碎了,可怎么办,我这天天喂猪养鸡的,等到重要日子再戴!”女孩娘亲甜甜笑道,拿着盒子进了屋,仔细将镯子收了起来,“快吃饭吧!” “好耶!”女孩欢呼着,一家人其乐融融。 —————— 温馨五岁时,家境慢慢好起来了,但家中争吵却越来越多。 “能不能不要跟她见面了,我不喜欢!”娘提高了音量,不知何时起,娘不再温温柔柔地说话。 “这有什么,不过是商场上的逢场作戏。“爹不耐烦地回道。 “是不是逢场作戏吗?你自己心里清楚!”娘开始哭泣。 “好好好,以后不再联系,行了吧!咱们以后一家人都喝西北风!”爹怒火中烧,摔门而去。 温馨害怕地用被子将自己头蒙住,耳边传来娘亲的抽泣声。 争吵,一开始几天发生一次,再到后来只要爹一回来,娘和爹就会争吵。 “你答应过我,不再跟那个女人见面的,现在又偷偷联系。我最生气的不是你跟她见面,而是是因为你欺骗我,阳奉阴违,我已经明确表态了,可是你不顾我的感受!”娘抹着眼泪,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疯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不可理喻!疯婆子!”爹暴怒,将手高高地举了起来,作势就要打。 温馨心中害怕。 温馨害怕爹爹打娘,虽然自己也害怕地打哆嗦,还是冲了出来抱住了爹爹的腿:“爹,不要打娘,馨儿害怕!” 爹扬得高高的手,这才放了下来,甩了手,出去了。 娘跌坐在地,犹如失了魂,双眼无神,不哭不闹。 至此,家中似乎安静了,每日三餐有仆人准备,娘不是卧床不起就是坐在窗前发呆,甚至有时候爹回来了,一家人还能一起吃个饭,虽然爹不怎么回家。温馨以为会慢慢好起来的,五岁的她不懂,她娘不闹,是因为心冷了,心死了。 娘偶尔也会摸着温馨的脸,冲她浅浅地笑,笑着笑着便哭了:“如果娘以后不在了,我们馨儿该怎么办呢?” 温馨泪眼婆娑:“娘,娘,您不要丢下馨儿,馨儿一定乖乖的,听娘的话,长大以后,对娘好。” 娘用手指抹去温馨的眼泪,转头不再理她:“你玩去吧,我乏了。” 温馨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了下来。 (本章完) 第25章 番外 温馨(2) 第25章 番外 温馨(2) 温馨记得,就是五岁那年的上元节,奉先县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准备去看灯的百姓,而此时城里的一处中等大小的院落里却冷冷清清,家里的仆人都给了假,让他们出去游玩了。温馨一身大红色小袄,衣服很新,但是却很脏,尤其是袖口处被蹭得乌黑油亮。温馨躺在院中一棵大树下的假山上,她仰头看着被围墙割裂成四四方方的天空,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几只干瘦的麻雀在枝头叫唤,大树的叶子沙沙得响着,院外传来欢天喜地的锣鼓声、炮竹声,自家屋里却偶尔传来娘亲费劲的咳嗽声,娘病了。 温馨委屈地侧过身子躺着,眼泪从眼角不争气地流下,她真的讨厌死这个新房子了,自从搬到这新房子,爹爹是越来越忙了,整天不着家,有时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爹爹有时候就算回来,也是一副愁容不展的样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起来就会跟娘亲争吵起来。他再也没问过自己为什么蹲在地上玩蚂蚁了,也没给娘亲买过好看的镯子了,也不知道蚂蚁爹爹找到家了没有…… 温馨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她想念以前飘着饭香的小院子,想念家门口那条可以抓鱼游水的小湖,,想念爹爹带回来龙须的甜甜滋味…… 温馨想起一个月前,她因为太想见爹爹了,偷偷跑去爹爹的店铺找他,她在会客室见到了那个女人,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场景。 温馨趴在门边,她看到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主位,指甲被蔻丹染得通红,像极了鲜血。那女人手里戴着一个通透的玉镯子,她举着手欣赏着,挑着眉挑剔到:“易郎,也不是谁送我镯子我都会收的,这个镯子玉质还行,就是手工还是粗糙了些。” “这玉镯是粗糙了些,普通的镯子哪里配得上你。我已经派人帮你寻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就等找了最好的工匠给你雕个镯子,多的料子再配套做个玉簪子,图案就用牡丹,你看如何?”温易含情脉脉地握住那女人的手,一边抚摸一边说道。 “还是易郎最好了。”女人靠在温易的怀里,柔声道。 门外的温馨心中一惊,一不小心跌了进来。 那女人从上往下打量着她,趾高气扬地说:“哪来的野丫头?” “这是我新买来的小丫鬟。”温易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许说话,随即将他拎了出去,“还不快出去!没规矩。” 那女人虽然满脸胡疑,却也没吱声。 温馨心中感到不解,但是她知道,要是把这个事情告诉娘亲,娘亲肯定会伤心,况且娘亲还生着病。 温馨想到这儿,迅速起身,跑到屋里偷偷将娘亲的那个镯子拿了出来。温馨怕被娘亲发现,就躲到了假山的山洞里,她拿出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上,心中暗暗比较两个镯子。 “哼,还是我娘亲的镯子最好看!”温馨小心翼翼的将镯子拿下,装到盒子里,抱在怀中。她坐在假山的山洞里,双手抱膝,摸了摸右边红肿的脸颊,回想刚刚的事情。 刚刚,因为她缠着爹爹,要爹爹带她去看灯,可是爹爹说有事要忙,她便哭闹着不依,往年都是一家人去看灯的。她哭闹得太厉害了,爹爹气得扬起了手给了她一巴掌。这是她爹爹第一次打她,想到这儿温馨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因为这个事情,她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哭着哭着,温馨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都没有把她吵醒。 当温馨再一次醒过来,却发现院里火光冲天,娘亲的屋子着火了。温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管家叔叔的左手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他却像没感觉一样,仍然在奋力救火,而爹爹却愣愣的站在一旁。 管家叔叔一边奋力扑救一边喊道:“当家的,快去喊人帮忙啊!愣着干嘛!这个门窗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不开!” 温馨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小脸都哭了,她拼了命地想往火里冲,相救娘亲,却被大火吓了回来。 爹爹面露难色:“没用的,没用的……那个女人心太毒了!我若救了,她怕是要迁怒于我……反正,反正她得了肺痨,迟早要死的……不如,我们就当没看见?” 管家叔叔不可置信得扇了爹爹一巴掌:“你还是人吗?”管家叔叔没空搭理他,一边奋力扑救,一边让温馨喊邻居帮忙。 温馨反应过来,赶忙跑出去请邻居帮忙。 火虽然扑灭了,但是娘亲却没救回来。大人们说,发现她时,她好好的躺在床上,恐怕是在睡梦中走的。 管家叔叔去报官,说娘亲是被人害死的,结果被官府的衙役打了一顿,丢了回来。 娘亲走了一个月后,爹爹就“娶”了那个女人,他们搬进了一个对于五岁孩子来说深不见底的院落,房子更大了,温馨也更不开心了。温馨不明白,爹爹“娶”了那个女人,可为什么他们要搬到那个女人家里?大人们说,这叫“入赘”,很长一段时间,温馨都搞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只是她知道,自己更不开心了。 那个女人总是虐待她,不给她饭吃,可爹爹却当没看见一样。 最安心的时候,就是夜深人静时,偷偷将镯子从墙洞中拿出来,只有抱着那个镯子,她才能够入睡。这镯子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时间一年年过去,那个女人的爹去世了,接着,又过了一段时间,一房一房的姨娘被娶进来,人们说,这些姨娘是给她生小弟弟的,主母生小妹妹伤了身子,以后生不出小弟弟了,可也不能绝了后。话是这么说,可一房一房的姨娘就没给温馨添过小弟弟,不是在腹中就滑胎了,就是不满一岁就夭折了。折腾了几年别说小弟弟了,连个活下来的小妹妹也没有。 那个女人慢慢的也不怎么理她了,让她自生自灭;许是她觉得没劲了,许是因为她忙着对付爹爹娶的那些姬妾们。有时,温馨觉得房子大也有大的好处,只要她不在那个女人面前晃,那个女人也懒得找自己麻烦。 (本章完) 第26章 番外 温馨(3) 第26章 番外 温馨(3) 十岁的温馨靠在假山边,微风拂过她的头发,她摸了摸怀中的玉镯子,心里喊了一声:“娘亲。”刚刚,她看到家里来了一个贵客叫什么无极老人,好奇怪的名字,说是父亲想请他教导那个所谓的妹妹,她也好想识字啊!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 这个年纪的温馨长得快,去年的衣服早就短了半截,身子也紧了,衣服上也是一团团洗不出来的污渍,毕竟十岁孩子哪里能洗的干净衣服呢!她的发髻微乱,毕竟发髻是自己梳的,没梳太紧,一跑就散了,她解下那根洗得泛白的发带,打算重新绑一下头发,一眼就看见长廊迎面走来的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她的妹妹温柔,身后是一群丫鬟仆从。 温柔一身粉色罗裙,上身穿着一件短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可爱。 温馨一眼就瞥见了这群人,心中一惊,正要躲到假山后,躲开这个小阎王。可是,温柔眼尖,早就看到了温馨,温柔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温柔踱步到她面前,从上到下不屑地打量了她一遍,然后趾高气昂地对她说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怎么这么脏?还不滚回房间去,在这里碍眼!” 那语气,那神态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温馨捏紧了拳头,忍耐着,她转身想走。却又被温柔喊住了:“你怀里的是什么?”温馨警惕地捂住了怀里的东西,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撒腿就跑。 “快!帮我抓住她!”温柔扯着嗓子喊道。几个粗使婆娘一下子就按住了她,其中一个一把拽出了她怀中的玉镯子,递给温柔。 温柔心里明白,质地这么差的镯子,连家里丫鬟都不戴,温馨没有撒谎,但是能杀杀温馨威风的好机会,温柔怎么会放过呢!谁让温馨从名义上讲是爹爹的嫡长女!温柔接过镯子,假模假式地说道:“你哪里偷得的镯子?不说的话,就打死你!” 温馨一把暴起,推到了温柔,抢过镯子,哭喊着:“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没有偷!” 温柔毕竟年龄小,被推了一把,就哭了起来:“你们把她的镯子给我砸碎了!再把这撒谎的贱人狠狠地扇一百个耳光!” 玉镯子被摔在地上,断成了两节,温馨被两个嬷嬷按得死死的,另一个年长一点的侍女,一下一下狠狠地扇她巴掌。温馨目眦欲裂,尖叫着想上前抢,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们在这干什么?”目睹了一场闹剧的一位老先生从长廊拐角处走出来,严厉地对温柔说。 “先生好。”温柔怯怯地喊道,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老先生蹲下来,捡起断裂的玉镯,用手抚去上面的灰,再用干净的帕子包好,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他将镯子收入怀中:“玉镯碎了,可以修,我会帮你修好的。但是你如果一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以后别的东西也保护不了。让自己强大起来,就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了。” 老先生伸出手,温馨伸出手握住那双手,蓄在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嚎啕大哭起来。 —— 后来,老先生虽没有同意留下来,但跟温易只说了几句话:“家有一块璞玉,何不一起雕琢,将来也多一分胜算。如今,当今圣上选女官,广开门路……” 温易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将来拿来联姻,甚至有希望进宫,这有利可图的事情,何乐不为?加上温柔的性情,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不过,被她娘亲宠得没边,哪有一点上进的心?先不说进不进得了宫,就算将来若是侥幸进宫,怕不是给自己挖坑,反倒是温馨,看着却是个沉稳的性子……没过多思考,他马上就答应了。 父亲也请了女先生教两个女儿,温馨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学得很努力,识文断字、琴棋书画,甚至是经商……慢慢地温易看到了女儿的天赋,也越发器重她了。 老先生走前,将这修好的玉镯还给了温馨,银色的铃铛很美,上面还有一颗红豆…… —— 温馨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十四岁的生日礼物竟然是一个写着母亲死亡秘密的锦囊。门窗被钉死、晚餐里被下迷药、故意将温易引走……一切证据都指向那个女人。而这个锦囊正是以前的管家叔叔给她的。 温馨拿到锦囊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为母亲感到不值:“为什么明明错得是他,而付出生命的却是你,他根本不会为此感到愧疚或是怜惜,他只会觉得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他精彩的人生。” 第二个想法便是:她要报仇!她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可是当她往玉镯暗扣里装毒丸时,她还是心软了,她将毒量减半,万一他真的不知情呢? 当温易服下混着迷药的汤药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爹,当时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杀的她?” “我的头怎么这么晕?是你下得毒?馨儿不要杀我,我是你爹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是那个女人杀的。不关我的事!”温易慌乱地推卸责任。 “果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娶她!她杀了我娘!”温馨不可置信的问道。 “馨儿,你不明白,当时你太小了你不懂,那女人她得了……”温易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你娘她得了肺痨,就算不被火烧死,也活不了多久了!反正都是……” 温馨不敢相信他爹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愣在那儿久久不能平复。 “如果我不入赘他们家,我就会背上一大笔债,一辈子都还不完!我也不想的……”温易一脸痛苦地说。 “所以你就放任她杀了我娘?所以你还当做没事发生一样娶了她?” “我不想的,我也没办法。”温易狡辩道。 温易的慌乱、苍白的辩白、漏洞百出的谎言,让温馨的心越来越冷。 温馨心如死灰:“爹,是你的懦弱、贪婪和无情害死了她!我现在都有点庆幸,我娘死得早,不用受你们的气!” 温易慌乱地想抓住温馨的衣袖,可是药效上来了,他没有力气:“馨儿,你忘了吗?爹小时候对你那么好,经常抱你,还给你买龙须吃……爹是爱你的啊!” 温馨泪流满面,却不去擦,整个人像魔怔了一般,哽咽着说:“可你最爱的是你自己!……有一只蚂蚁爹爹走丢了,如果它不回家,蚂蚁孩子找不到它爹爹了,肯定会很伤心的!你说这蚂蚁爹爹,他怎么舍得不回家呢?哦,我想起来了,这爹早就死了,死在了我五岁那年的火灾里了。他回不了家了……” —— 当翻煤油灯翻倒,看着亭子着起火来的一瞬间,温馨突然觉得很心安,仿佛世界都安静了。她毫不犹豫地倒向冰冷的湖水里时,刺骨的湖水将她包裹着,耳边安静只剩下水声。温馨心中平静,想着就这么死了好像也不错。 然而,好像是天不愿意收她似的。她突然嘴巴里泛起一丝甜味,好像龙须的味道,一个熟悉而温暖声音在她脑海里反复响起: “馨姐姐,给,快尝尝这新做出来的龙须,甜吧?” “馨姐姐,这个藕粉色最配你了!” “馨姐姐,你看这个风筝好看吗?要不要一起去放风筝啊?” “馨姐姐,你还有那么长的人生要过,我想同你一起去江南看莺啼绿柳,我想同你一起去看塞外飞雪!” 新的人生吗?温馨心中好像有一个嫩芽在破土而出,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点微光。她居然有点期待起来了,这样的人生似乎也不错,她的嘴角微微弯起一点弧度。她在水中睁开眼睛,努力辨别方向,朝着亮光,从暗河奋力地游了出去…… 谢谢你! (本章完) 第27章 番外 颜明彰 第27章 番外 颜明彰 夜深人静,众人都已经休息,颜明彰在案前作画。 墨云从门外进来,正要开口,看到自家大人还在作画,便立在一边,等回话。墨云站得远看不太清,好像画的是个女子。那女子身材婀娜,气质非凡,唯独面容看不太清。 越是看不着,越是好奇,墨云只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究竟画的哪家姑娘。自家大人这是开窍了。 “想看就过来吧!”颜明彰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右手执笔,又在画中添了几笔。 画像画得很是传神,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灵动,墨云看了看不由地抿嘴笑,阴阳怪气,拉长了声音说道:“大人,这不是容姑娘吗?您……这是……” 颜明彰没有理会墨云的阴阳怪气,自顾自地画着:“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墨云收敛起笑容,回道:“大人放心,人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 …… 墨云看大人画得认真,不好意思打扰,等了一会却又忍不住:“大人……小的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颜明彰头都没抬,用毛笔蘸了一点朱砂,继续画着:“不当讲就别讲。” 墨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那还是要讲的。“ 颜明彰无奈地笑了一声:“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让容姑娘当师爷,对不对?” 墨云摸摸后脑勺,低头一笑:“大人真是冰雪聪明,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颜明彰白了他一眼,左手随手拿了本书敲了他的头一下:“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越发没了规矩……” 话是这样说,颜明彰还是耐心地解释:“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其一,你看她今日的衣裳,如果没看错那料子应该是越州缭绫;还有那缂丝帕子,所谓一寸缂丝一寸金。” 颜明彰勾勒出衣裳上繁复的图案,那图案居然跟容婉吟白天穿着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还有手里的那个小罗盘。虽然已经见识过多回,墨云还是不由得感叹大人这逆天的记忆力,只要记住了便不会忘记。 颜明彰却不自知,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其二,她的有京城口音,再加上她对京城的了解,应该是京城人士。所以她不是皇亲贵族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女眷。其三,身份贵重,可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想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家中遭难,一种是私自出走,看她面色如常,并无悲戚之色,她应当是第二种。” 颜明彰手中不停:“其四,她还会些腿脚功夫,一般豪门贵女怎么会学这些,除非是武将世家。最后,她说她姓容,京城里姓容的豪门贵族屈指可数。传闻容丞相家连得三子才在晚年得了一女,备受宠爱,容夫人武将世家出生,教女儿一些拳脚功夫以自保,想来也合理。” “这么说,这个容姑娘,极有可能就是容丞相的千金咯?既然是容丞相家的千金,这做师爷不是更不合适吗?”墨云不太理解。 “容家跟我们颜家有几分交情,如果她真的是容家小姐,我怎么也得照顾一二。京城距此地甚远,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来回至少一个月,若遇上天气不好、山贼战事,还得更久,如果我不以这个理由将她留下的话,以她的性格,我如何留得住,到时候一个姑娘家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了得。……信我写好了,让信使快些送去京城容丞相府,等这画干了,把这幅画也带上,私下让容府的管家认认,确认了,再将信送进去,切勿唐突了。”颜明彰道。 “这画原来是……我还以为大人您对容小姐心生爱慕才……”墨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那大人您怎么知道容姑娘会答应啊?” 心生爱慕?颜明彰哂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鹅黄襦裙从门背后探出脑袋,娇俏可爱的小身影,还有那柔声喊自己明彰哥哥的样子……颜明彰心中一动,脸上只觉得有些火辣辣的。 这么多年没忘记,算爱慕吗? 不对!绝对不可能!仅仅是自己记性好。是的,就是自己记性好而已! 颜明彰轻咳了几声,悄悄看墨云没有注意到,接着说道。 “她从小锦衣玉食,从京城到了此处却丝毫不见疲惫之态,想来一路上是好吃好睡,费自然少不了,现如今都……都开始骗吃食混住宿了,应该是囊中羞涩了。如果她不同意,我自有别的法子留她。”颜明彰画完画,仔细净了手,拿布帕子擦干。 墨云厚着脸皮,不耻下问:“大人,这么说那一开始你就知道了吧!我说嘛!我们家大人算无遗策!” 颜明彰面色尴尬,假装咳嗽一番:“咳咳……那个……画都干了,还不快走!” 颜明彰其实没有说实话,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曾经见过她,记得她……当再次见到她时,她说她叫容婉吟,他脑海那些记忆全都复苏了。颜明彰一边回忆着儿时的事情,一边又提了笔在画的边上题了字:“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轻吟细语,袅袅婷婷。” 字题得格外认真,写完字,颜明彰又看着画欣赏了一会,在旁边加了点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墨云这几年也读了点书,又跟在颜明彰身边这么多年,自然这几句诗还是读得懂的。 墨云低头轻笑道:“若是这容姑娘不开口说话,只是端坐那,这几句诗倒是贴切。” 颜明彰看了墨云一眼,吓得墨云立马噤声,不曾想,颜明彰看了一眼画,想了想,点了点头,笑了出声来,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墨云缩了缩脖子,见好就收,等字一干,立马一卷起画轴爽快回道:“大人,我先走了!” “等一下!”颜明彰面色有些尴尬,从墨云手中拿回画像打开,重新卷起来。 墨云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大人?” 颜明彰面色微红,眼神闪烁:“额……你没卷平……” 墨云:“……” 墨云腹诽道:大人这毛病又犯了… (本章完) 第28章 白衣女人 第28章 白衣女人 “咚——咚——”。更夫打着哈欠,提着灯笼,慢悠悠地走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走到贞节牌坊下,把身子靠在上面,单脚站立,脱下右脚的鞋子,往牌坊上敲了敲,抖干净里面的沙石。更夫正要穿鞋,突然看到牌坊上有个黑影,似乎是挂着什么东西。 更夫心里一惊,鞋也顾不上穿了,壮着胆子走近,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里灯笼,微弱的灯光下,他看清了——是一具白衣女尸! “啊!”更夫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手里的灯笼也掉到了水坑里,火光——灭了。 月光皎洁,月光下那具白衣女尸长发覆面,白衣之上鲜血淋漓,血顺着衣服流到那双红色红底牡丹绣鞋上,血从脚尖滴落,滴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开出了一朵朵妖艳的牡丹。 —— 红底牡丹绣鞋踩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那双鞋灵活一跳,跨过了门槛,走进了义庄。 义庄里,颜明彰、墨云、长风还有仵作吕老头正要做尸检。 容婉吟将自己用帕子包得严严实实,她是又怕又好奇:“刚刚去衙门找你们,衙役说你们来义庄了,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吗?” 墨云一抬头,见容婉吟进来了,目光瞬间被她脚上那双崭新的绣鞋吸引住了。 “容姑娘,你这绣鞋……”墨云忍不住开口道。 容婉吟闻言,轻轻抬起右脚,晃动晃动脚丫,说道:“怎么样,新买的,好看吧?老板说了,每个款式只有一双,独一无二呢!” 隔着帕子都能感受到她的得意。 颜明彰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墨云和长风却对视了一眼,墨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容姑娘,你……可能被骗了……你这双鞋,跟今天早上死者脚上穿着的一样……” “啊?”容婉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瞪圆了眼睛,“什么?” 容婉吟往停放尸体的木板床上望去,尸体被一块破旧的白布盖着,露出一双脚,脚上穿着的正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红底牡丹绣鞋!鞋底几乎没什么磨损,看样子也是新买不久。 墨云压低了声音,故意吓唬容婉吟:“昨夜一个更夫在巡逻时,发现贞节牌坊上有个黑影在晃荡,细看居然是一具女尸,长发覆面,鲜血一滴滴往下滴……” 容婉吟吓得连忙捂住了耳朵:“别说了,我不想听!” 颜明彰踢了一脚正因为恶作剧得逞而洋洋得意的墨云:“干活!劳烦容姑娘帮忙记录……” 墨云吐吐舌头,从善如流。 “哦,好。”容婉吟惊魂未定,但还是拿起纸笔,几个人各司其职。 吕老头深吸一口气,缓缓揭开了蒙在女尸上的白布。刹那间,周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女尸不过二十多岁模样,本该是姣好的面容,却被划得面目全非,一道道血痕交错纵横。死者衣着整齐,腰间的蝴蝶结系得板板正正,袖口处却似乎沾着什么东西,颜明彰低头闻了闻:“这是什么味道?” 容婉吟虽有些不情愿,却也尝试去闻了一下,一股咸苦味扑鼻夹杂着腐臭味,差点把容婉吟熏吐了。 一个妙龄女子最是爱美的年龄,怎么会让自己的衣袖沾上这些东西? 吕老头却毫不在意,俯下身,凑近女尸的面部,先是细细查看那双眼睛,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撑开眼睑,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紧接着,他掰开女尸的嘴,查看牙齿与舌苔,口中念念有词:“舌苔泛白,牙齿也无异常,不像是中了毒。” 随后,吕老头解开衣物,一寸一寸查看,在女尸脖颈处,发现了一圈深深的勒痕,勒痕颜色青紫,边缘还带着些细微的破皮。吕老头伸手轻轻按压,说道:“这勒痕颇深,皮肉翻卷,应是被绳索之类的东西狠狠勒过,这便是致死的原因。……咦,她的肚兜呢?” 容婉吟一边点头,一边在纸上写下死因,听到这句,耳根有些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却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埋头苦写。 “衣服板板正正,肚兜却不见了?好奇怪。被凶手拿走了?”墨云喃喃自语道。 吕老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又围绕着女尸细细查看,当查看完女尸的四肢与后背,确定再无其他致命伤后,他直起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依我看,这女子是先被勒死,而后才被挂到那贞节牌坊之上。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亥时。” 墨云思索道:“死者在寅时被发现。从死亡到被发现,这中间隔了好几个时辰。凶手在干嘛?耽误了这么久?还挺磨蹭的……难道案发现场离贞节牌坊很远?这凶手也真够死脑筋的,非得把尸体挂贞节牌坊上干嘛!” “昨夜丑时下了一场小雨,而女子的衣物却是干燥的,说明尸体是在丑时之后被挂上去的。”颜明彰推测道,“因为下了雨,很多线索也都找不到了。” 容婉吟蹙眉,眼中满是不解:“奇怪了,长发覆面?什么意思?那贞节牌坊那么高,凶手究竟是怎么把人挂上去的?还有,死者究竟是谁呀?” 长风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接着帮颜明彰研磨:“还没有,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线索,加上尸体面容损毁严重,一时难以辨认身份,也尚未寻到认识她的人前来报案。” 颜明彰挑了一只毛笔,蘸上墨汁,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尸体损毁的面容,开始小心翼翼地勾勒。试图还原死者原本的脸部轮廓。容婉吟、墨云、长风等人都围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盯着颜明彰的一举一动。 许久,容婉吟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酸麻了,颜明彰这才画好了两幅画像,等墨迹干后,颜明彰拿着其中一副递给墨云,吩咐道:“墨云,找画师多临摹几幅,张贴出去,看看是否有人认识。” “容姑娘,长风,我们一起去鞋店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颜明彰将手里的画像卷好,净了手,拿帕子仔细擦干净。 (本章完) 第29章 豆腐西施 第29章 豆腐西施 泛黄的布帕子被鞋店老板紧紧攥在手里,老板身形微胖,看起来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回大人,啊,这鞋应该是我们店里卖出去的,这奉先县也就我们家有这个款式,不过……” 老板拿起布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接着说道:“这相同的款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容婉吟气急,这老板看起来憨厚,实则滑头得很:“那你那天还告诉我,每个图案只有一双!” 胖老板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每个人绣的手法不同,每批次的丝线也不完全一样,所以每种图案只有一双,也不算错……这个……做买卖嘛,都是话术……话术……不过,你放心,保证不会多于七十四双,我一共才进了一百双,库房里还有二十六双……” —— “七十四双……”颜明彰坐在餐桌前,喃喃自语,还在想着案子。 容婉吟用筷子叉起一个红烧狮子头,咬了一大口:“大人,先吃饭吧!这悦香楼的红烧狮子头做得真好吃!灌汤包也好吃,大人你快吃!” 容婉吟伸出自己的右脚,晃了晃自己的脚丫,挤了挤眼睛:“不是七十四双,是七十三双,还有一双在我脚上呢!这不就排除了一个吗?” 长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颜明彰也摇了摇头,夹了一个灌汤包。 这时楼下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容婉吟连忙往碗里多夹了几口菜,端着碗凑到了二楼栏杆前,她一边吃,一边往下看热闹。 “长风,有热闹看,快来!”容婉吟转头朝长风招手,长风看了一眼颜明彰,见自己大人没有反对,便也起身去看。 原来,有四个书生,喝了酒,聊天的声音大了些。 “儒文兄,这几日怎么没见到嫂夫人啊?”一个身材臃肿的胖书生嬉皮笑脸地打趣,他一身服饰价值不菲,一看就是家中有的是钱,“该不会跟那个杀猪的跑了吧?” 一个身材中等的书生地朝那胖书生笑了笑,这人一脸刻薄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誉和兄,你可别瞎说,你看儒文兄都恼了!上次你说看见嫂夫人跟卖猪肉的眉来眼去,儒文兄回去就跟嫂夫人吵架了。隔了一个院子,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的?礼准兄,你快说说,快说说……”四个人当中身材最瘦小的一个书生,连忙将板凳往前挪了挪,一幅好奇的样子。 那个叫儒文的书生,也是中等身材,一身长衫虽破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他面色通红,明显气得不轻,却只是攥紧了拳头:“你们休要胡说,她……她回娘家了!” “诶,小二,这四人是什么人啊?”容婉吟拉过正在上菜的小二。 店小二瞥了一眼楼下,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下唇一撅,“呸”地啐出一口唾沫,满脸嫌恶,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都是些垃圾!这四人都是前面不远处守正书院的学生,为首这个叫钱誉和,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天天呼朋唤友,不学无术,仗势欺人。那个中等身材,帮腔的,叫许礼准,最是无赖!那个最瘦小的叫孙逸佞,就是个狗腿子! 那个不吭声的,叫赵儒文,说话结巴,也不知道为什么,次次被人取笑,还非得跟这些人腻在一起,明明娶了一个好老婆,偏偏听外人挑拨,回去就打老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不等店小二说完,那个叫钱誉和,大手一挥,将三枚铜钱拍到桌子上:“小二,赶紧让你们家老板娘秀娘出来陪我们哥几个喝一杯!小爷有赏!” 店小二连忙下楼,脸上堆起笑容,迎过去:“钱公子,我们家老板娘真不在店里,她去上货了,每月十五她都会去临镇集市挑些山货,这事许公子也是知道的。” 许礼准一幅店主人的派头:“诶,誉和兄你就不要难为小二了,改日等我娶了秀娘,这悦香楼都是我的,到时候你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让秀娘陪你喝几杯就喝几杯。” 容婉吟皱着眉,将凳子挪回桌边,喃喃自语道:“还以为有热闹可以看,结果是几只老鼠在开会!”容婉舀了一勺凉拌豆腐,刚塞到嘴里,就吐了出来! 惊得长风和颜明彰连忙拿帕子递过去。 长风端起那盘豆腐闻了闻:“豆腐坏了吗?……没坏啊!” 容婉吟连忙拿起茶杯漱口,一边干呕,一边急切地想说话:“……袖子……是卤水……” 长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啊?什么卤水?” 颜明彰脸色一变,“蹭”地站起身来:“那具女尸袖子上的是卤水!” 容婉吟历来嗅觉过人,刚刚一口卤水豆腐,就让她想起了早上女尸袖子上的味道——卤水的味道。容婉吟呕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干呕,一边点头。 长风略微一思索:“卤水?死者是做豆腐的?” 颜明彰将抓起桌子上的玉笛就往楼下跑:“快,找墨云!排查豆腐坊!” —— “哎呀,怎么回事……这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几日怎么天天有官兵来啊? “听说,豆腐西施被人害了!” “啊……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她能得罪什么人呢?” “难怪这几天没看见她出摊。” “什么豆腐西施,不过是一个寡妇罢了,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到处勾引人,我看呀,指定是让那些姘头害了吧!”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矮个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啪”一个胖婶子一巴掌扇过去,打到这男人的后脑勺上,“瘦猴李,你积点口德吧!豆腐西施平日里积善行德,哪做过什么亏心事?你该不会是记恨,上次你犯浑,她拿扫把把你打出来的事吧?” “就是!就是!” 瘦猴李一看大伙都排挤自己,便一声不吭,缩到角落。 豆腐坊里一片狼藉,这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颜明彰这几日天天来…… 颜明彰蹲在地上,望着眼前的那半个鞋印,这是凶手踩到了一块豆腐,留下的,那鞋底有一块地方补过。 (本章完) 第30章 花魁 第30章 魁 除了这个鞋印,似乎没有什么太有价值的信息。 干净,太干净了……凶手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要不是这个鞋印被竹筐遮住了,恐怕也留不下。 “大人!”墨云从门外人群里挤进来,伏到颜明彰耳边,一脸难色,支支吾吾,“大人,新县令大人的车队到了,但是……人没到……”奉先县此前的县令因为包庇温易与徐氏杀人案,故而被问罪。上头派了新的县令来,看来可以交接工作了。 蹲在豆腐渣前的颜明彰抬头看了一眼墨云,又继续翻看起证物,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叫做车队到了,人没到?” 墨云一脸为难:“新来的县令就是那位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苏湛——苏公子。” 颜明彰翻了个白眼,扶着大水缸站起身来,蹲太久,腿有些麻了:“不会用词,别瞎用!他做官?他洗心革面了?” 洗心革面自然是不可能的。 当颜明彰看着县衙外浩浩荡荡停着五辆马车,十几辆装货的大车,车队一眼望不到头,马车里陆陆续续下来了十几个容月貌娇滴滴的丫鬟,每辆大车上都满满当当地装着好几个檀木箱子。 颜明彰闻了闻自己身上豆腐发酸的臭味,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帮他查案,本该是他的责任,人不知道跑哪里潇洒去了。 一个管家模样头发白的老头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你们小心点,这个箱子抬那边去……悠着点,别磕坏了,里面可都是少爷的宝贝!” 颜明彰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好疼,无奈上前,作了个揖,道:“苏爷爷,一路辛苦了……” 那老头转过身来,看到颜明彰,瞬间笑逐颜开,客气道:“哎呦,不敢当啊!颜公子,你可折煞老奴了……” 颜明彰左右寻了一番,问道:“苏爷爷,景隽呢?怎么没看到他……” 苏爷爷眼神飘忽:“颜公子……我家公子他……他……,昨天,公子说,反正快到了,让我们慢慢赶路,他先行一步,好先去看看……看看……” 颜明彰闭上眼,长叹一口气,心中了然:“可是去了柳巷了?” 苏爷爷一脸羞愧,勉强地点了点头:“……嗯。” “长风,你跟我走一趟,墨云,你留下帮忙。”颜明彰安排完,就风风火火地带着长风走了。 苏爷爷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他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但每次见颜公子,总是很紧张,尤其是当他家少爷闯祸的时候,他在心中暗暗为公子捏了一把汗,公子,你可保重啊! “长风,去打听一下,这么多家……哪家头牌最红。”颜明彰板着脸目不斜视,说道。 长风一边应道,一边瞄了瞄自家大人微红的耳朵,心想,大人这是害羞了? “大人,就是前面那家红袖香。”长风没一会就回来了,“不过,大人,您怎么知道苏公子一定在那?” “走吧……你说为什么?”颜明彰反问道。 “咱们这个苏公子号称京城第一纨绔,吃喝玩乐都是要最好的,哦……所以……他肯定会选择这柳巷最红的头牌了!”长风一拍掌道。 红袖香的老鸨一边拦住大人,一边示意旁边的小厮去喊人:“颜大人,这不合适吧……景公子这会估计还未起呢……大人大人……” 颜明彰暗道:得,还知道用化名。 头牌的房门被打开,一股香腻的暖风迎面扑来,颜明彰拿手扇了扇,然后拿袖口捂住口鼻。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退下!”长风半抽出长剑,厉声道。 红袖香的头牌柳媚晴扭着腰身从房里走出来,毫无惧色,上面半身只穿了一件绢纱菱纹肚兜,外面松松垮垮披着一件长袍,下半身穿着大红的箩裙,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她光着脚,脚上汲着一双红底牡丹绣鞋。她还未出来,颜明彰就用余光瞥见她了,不等她出来,便侧过身子,垂下眼眸,看着地板,完全不去看她。柳媚晴捂嘴轻笑,给颜明彰抛了一个媚眼,千娇百媚地福了福身子,便下去了。 顿时,红袖香的其他人也都做鸟兽散了。 房间里香软的床榻上,苏湛伸了伸懒腰。苏湛长着一双桃眼,唇红肤白,一看便是那种手不能提,欢场老手的纨绔子弟。 苏湛抬眼看了一下脸色难看的颜明彰,半睁开眼睛,懒洋洋道:“诚悬,早啊!这么早,你们查什么案啊?” 诚悬是颜明彰的字,苏湛喊得虽亲昵,但颜明彰完全没给他面子,没好气地说:“杀人案!” 苏湛无奈起身,看了一眼长风手中出鞘的剑,大惊:“怎么,你们这还要现杀啊?” 颜明彰面不改色,语气不善:“也不是不可以。” 苏湛瞬间认怂,他知道这颜明彰最是难缠,杀人不至于,可其他事就不一定了,他可是有一万种方法让自己不痛快。自己虽然号称“京城小旋风”,可从小到大每次跟诚悬对上,就没有占便宜的时候,这家伙也太精了!苏湛只得妥协:“行行行,我跟你回去……诚悬,你可真不解风情……” 颜明彰张了张嘴,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出来:“那个,你能不能先把衣领拉整齐……” 苏湛心中白了一个眼,把衣领拉好,嘲笑道:“这毛病还没改呐……” 颜明彰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苏湛瞬间闭了嘴。 马车停稳,苏湛慢悠悠下了马车,一边给自己捶着背,一边嫌弃:“你这马车也太颠簸了!”再一看这“朴素”的县衙,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比了一个大拇指:“这也太符合诚悬你的审美了!” 这时,从大门里蹦蹦跳跳出来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她一身鹅黄罗裙,梳着双丫髻,戴着跟衣衫配套的鹅黄绒流苏发簪,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兔豆沙包,走起路来流苏晃动,煞是可爱。苏湛看她往门口那么一立,顿时感觉整个衙门都亮了起来,什么叫蓬荜生辉,这个词语,苏湛突然有了深刻地认识。 (本章完) 第31章 两只兔耳朵 第31章 两只兔耳朵 “诚悬,你行啊,这是你新娶的小娘子?金屋藏娇啊!我收回我刚刚那句话……审美不错!是个美人!天真可爱、单纯清澈……完美完美!”苏湛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容婉吟,脸上的笑容更是藏都藏不住,他用胳膊肘怼了怼颜明彰,“不过,还得养几年,现在还略微单薄了,你不知道,这样的不好生养……” 颜明彰忍无可忍,嫌弃地拍了拍被苏湛摸过的衣袖,拿扇子打了一下苏湛后脑勺,再顺势吹了吹扇子,好像生怕弄脏了自己的扇子。 “诶,你这个人,也太也野蛮了,你不知道我三代单传啊!打傻了可怎么办?”苏湛假装恼怒道,摸了摸后脑勺。 “她是府里的师爷。”颜明彰低头轻笑,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而且你确定她天真可爱?单纯清澈?” “师爷?真的不是你小娘子?”苏湛笑逐颜开,眯着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那我可就……” 颜明彰冷不丁停下来,狠狠地眼神扫过去,杀气十足:“你敢!” 苏湛后半句话瞬间吞回了肚子,不敢再吭声,其实他这句话,不过是玩笑。虽然他是流连欢场,但从来没有动过良家女子,没做过欺男霸女之事,这点底线还是有的。 容婉吟站在衙门的台阶上,看着颜明彰回来了,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大人,你去柳巷了?” 颜明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容婉吟身后的墨云,心想,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多话。 苏湛也意味深长地看着颜明彰,还说不是小娘子,这都吃味了。 容婉吟一脸惋惜道,掰着手指道:“你怎么不带我呀!听说每家的茶点各有特色,小娘子们也是各个身怀绝技,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你真不够义气。” 苏湛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吃味,他一脸欣赏地看着容婉吟,对颜明彰说道:“诚悬,你哪里找来的这样一朵解语啊?简直就是我的知己啊!” 容婉吟这才注意到颜明彰身后这位公子:“大人,这位是……” 苏湛不等颜明彰介绍,便自我介绍起来:“小生姓苏,名湛,字景隽,京城人士,年方二十岁,正月十七日子时建生,并不曾娶妻。妹妹喊我苏哥哥就可以了,不知这位妹妹怎么称呼啊?” 容婉吟甜甜一笑:“苏哥哥好,我叫容婉吟,你叫我婉吟就行了。” 颜明彰心中没来由有点不爽,你叫我颜大人,叫他苏哥哥,用力捏了捏玉笛,冷冷开口道:“叫他苏大人,他是新来的县令,要…尊…重…他。” 容婉吟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解,好像你也没多尊重他啊,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苏大人。” “容妹……”苏湛还没说什么,却看到颜明彰扫射过来快要杀人的眼神,连忙改口,“容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苏大人,我有一个问题想知道。苏大人这么厉害,肯定知道。”容婉吟装作崇拜的样子。 “什么问题?”苏湛很是受用。 “不知道是柳巷的菜好吃还是悦香楼的菜好吃。”容婉吟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 “悦香楼?我还没吃过……”苏湛摇了摇头,“不过” “那不如今晚你请我们去吃,不就知道了?”容婉吟眼眸一亮。 “好啊……”苏湛爽快地答应下来,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莫名其妙要请人吃饭? “欸……等一下……”苏湛回过未来。 颜明彰一把揽过苏湛,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来墨云帮苏大人套车!” 毕竟坑苏湛的事情,颜明彰从来不想缺席。 “那我要去把老头带上,它最喜欢吃悦香楼的嫩草了!”容婉吟欢天喜地地往马厩跑去,去找那头老灰驴。 “欸……等一下……等一下……”苏湛懵了,请人吃饭就算了,怎么还要请驴吃草? 这解语果然是,不过是钱的。 —— 悦香楼人满为患,只剩下二楼一侧靠窗的位置,总共就三个座位。苏湛请容婉吟坐下,自己刚想坐在容婉吟身边,突然感觉自己后脖颈被拎起,扔到了对面的座位上。 “你坐那边!”颜明彰对苏湛说道,又转身对容婉吟柔声叮嘱道,“记住离他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嗯,大人,我记住了。”容婉吟甜甜一笑,看起来似乎非常乖巧。 “诶……诚悬,你可别把容妹……容姑娘带跑偏了,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苏湛撇撇嘴不服气。 容婉吟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打包葱油饼,只见她拿牛皮纸将饼包好,拿细麻绳绑上,嘴里念念有词:“一只兔耳朵,两只兔耳朵,小兔子绕过树桩进到洞里面去了。” 苏湛看着她,笑道:“你怎么像小孩子,绑蝴蝶结还要念儿歌?哈哈哈!” 容婉吟朝苏湛做了个鬼脸:“要你管!” 这时,楼下突然嘈杂起来,好像有人闹起来了。 这个座位视线正好,楼下的热闹看得一清二楚。 苏湛发现有热闹可看,一脸的幸灾乐祸,连忙喊了店小二过来加菜。 “边看边吃,最有意思了!”苏湛扶着栏杆,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我看看,我看看!”容婉吟也挤到栏杆跟前。 楼下越发吵闹起来,原来并不是打架,而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向悦香楼的老板秀娘求爱! 这男子高约七尺,身材瘦高,面目还算清秀,书生打扮,头戴璞头,身着大袖长衫,那长衫半旧不新,不太干净,袖口处沾了一些墨水。 那书生喝了不少酒,面色通红,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只见他一个劲地想伸手拉扯秀娘:“秀娘,我真的心悦你,你放心只要你点头,我父母那边我去说,虽说你是孤女,但是我不嫌弃你。婚后,你就安心在家,享福,这酒楼你就别开了,把它盘出去,毕竟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容婉吟眯了眯眼睛,拉了拉颜明彰的袖子:“大人,这书生怎么这么眼熟啊?” (本章完) 第32章 被狗吃了 第32章 被狗吃了 颜明彰瞥了一眼,立马分辨出来:“就是上次在这里喝酒的四个书生之一,叫……许礼准……喏,其他三个不就在旁边吗?” 苏湛啧啧了两声,摇着头道:“诚悬,你记性还是这么好,真羡慕!” 楼下的越发吵闹起来,秀娘面色铁青,恨不得给这书生一巴掌。周围一堆人围着,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个胖书生钱誉和几个泼皮跟着起哄:“秀娘,你就允了吧!看这礼准兄多痴情啊!” 秀娘被握住手腕,挣脱不得,躲无可躲,愤愤而道:“你别在这胡言乱语了。我们不合适!你赶紧回去吧!再胡言乱语,我可就报官了!“ 那许礼准见有人帮他,很是得意,更是得寸进尺,手上的劲更大了,还提高了声音:“有什么不合适,你一个商户女,我没嫌弃你就不错了!不是我说,等我得了功名,到时候你想进我们许家的门,就只能做妾了!……你看看我为了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向你示爱,像我这么深情的男人不多了,你还有什么好矜持的?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谁要你呀!“ 秀娘想将手拽出来,可是那书生拽得太紧了,她的手腕都被勒出了深深的红手印。 周围人指指点点,她气得想扇他一巴掌,又怕他发酒疯:“你想多了。我对你根本就没有意思!你快松开,松开!” 那厮没脸没皮,越发靠得近了,他的脸几乎快贴到秀娘脸上,热乎乎带着酒味的气息喷到秀娘脸上,熏得她想吐。那厮却还沉浸在自己深情人设里:“没关系,我们慢慢来!等你嫁过来,再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怎么会托你店里小二给我送吃食?秀娘,你就别害羞了。“ 秀娘一抬腿想给许礼准一脚,谁知出脚太慢,一下子被抓住了脚。那厮摩挲着绣娘脚上红底牡丹绣鞋,就差把脸贴上去了,一脸的猥琐,一副下流的样子:“踢得好,踢得好,娘子再给我几脚啊!” 人群里那几个登徒子,哄堂大笑起来。 秀娘面色通红,几乎要哭出来,脚要是想抽回来,鞋子必然会掉,不抽回来,这厮不但不放,还越抬越高!绣娘又无法辩驳,她之前可怜他,确实让小二送过一次吃食,可…… 突然一个托盘拍到那许礼准脸上,打得许礼准退后了几步,托盘将许礼准和秀娘的脸隔开。 “谁!”许礼准暴怒,松开了秀娘。 拿托盘的不是苏湛还有谁:“还不快滚,再让我看到你,信不信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许礼准看苏湛通体气派,一副贵公子模样,气得牙痒痒,咆哮起来:“我生平最厌恶你们这些纨绔子弟了,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有权,在这耀武扬威吗?如果没有祖上蒙荫,你就是个屁!我这个人从来不畏强权,你别以为你能吓倒我!秀娘,我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呢!原来是勾搭上这个小白脸了。你不就是嫌我穷吗?要是我有钱,你早就扑上来了吧?你看上这个小白脸了吧?你们女人怎么就这么势利眼,有钱有势了不起?长得好看了不起吗?看人不能那么肤浅!也要看看内在修养!”众人听完觉得有些道理,纷纷指指点点起来,仿佛秀娘和苏湛是一对被抓奸的奸夫淫妇一般! 秀娘气得几乎昏厥过去,她看着许家老爷子的面子,本不想跟他计较,谁知他越发过分了。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婉吟将一个板凳丢到桌子上,自己一个跟头翻坐上去,她捂住肚子,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大家快听听他说的,这也太好笑了!” 众人被容婉吟的笑声吸引,她坐得那么高,一看还是一个这样娇俏的姑娘,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了,不禁多看了两眼。 容婉吟将嘴里的瓜子皮吐掉,一个跟头又翻了下来,她拍了拍手,从容地走了过来。 容婉吟看着墙上还没有干透的诗,周边还有个黑墨指印,再看看那书生指尖的黑墨,想来是写错了,用手指去擦,擦又没擦干净,皱着眉说:“这位公子,想必这墙上的墨宝是出自您的手笔吧?” “是又如何?”许礼准一脸得意。 “这位公子,您叫许扎堆?久仰久仰!”容婉吟假装有一丝惊讶,“真是奇特的名字!” “在下,许礼准!礼准!什么扎堆!”许礼准暴怒。 众人爆笑,许礼准面红耳赤,恨不得将容婉吟嘴巴撕烂。。 “哦哦哦,恕小女子眼拙,毕竟这两个字太像扎堆了!”容婉吟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说道。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那两个字写得不咋地,确实越看越像“扎堆”,书生面如猪肝色,一看形势不对,退了几步,想走,却被颜明彰、苏湛一左一右挡住了,被迫留下来。 “乡亲们,大家再一起品鉴品鉴这幅‘墨宝’,这字起笔虚浮,落笔无力,下笔拖沓,看字形,想必临得是淮真道长的草书,空得一分形,却不得其意,这字……哎,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小女不才,恰好也临过几贴。”容婉吟拿起桌上的毛笔也写了两个字“扎堆”,笔锋力道皆属上乘。 众人虽对对书法没有太多研究,但是这两人的字谁写得好,也是一看便知,众人纷纷鼓掌为容婉吟的字喝彩叫好。 “乡亲们,大家都是明眼人,又是内心正义之人,今日不如来评评理!我们先看看这诗,对仗不工整,韵脚也没压上,平仄,哎算了,没眼看……这诗语句不通,含义空洞,诶,这位兄台,您启蒙先生是哪位?跟大家说说,让大家千万可别把家里要上学的孩童送去!免得误了人家孩子的前程!”容婉吟笑道,“这字和诗都如此差劲,说明您无才呀!当然,无才这只是其一。” “他今年不是还考中了秀才吗?” “你不知道了吧……” (本章完) 第33章 作弊 第33章 作弊 “你不知道了吧?”说话的那人压低了声音,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到大家的目光都聚拢过来,这才开口,“听说是让家人了钱,买通了考官,顶替了别人,才考中的!他哪有那本事啊!……” “还有这事?” “那可不!我小舅子就是他们学院负责扫洒的,上次他自己喝了酒,说漏了嘴。” 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容婉吟抱拳,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接着说:“其二,无德。你看你喝点酒,就在这里耍酒疯,胡言乱语,简直有损读书人的斯文!人家老板都说了,对你没意思,你还死缠烂打,大言不惭想娶人家做妾,大家评评理他配吗?你喜欢别人,别人就得喜欢你呀?况且你这是哪门子喜欢,喜欢那是希望对方过得幸福,你这就是骚扰、耍流氓!” 众人看看一边是美艳动人,“默默垂泪”的美人,一边是撒泼打诨,行为放浪,一脸猥琐的伪君子,纷纷嫌弃地摇头。 有人说道:“我看他啊,礼仪廉耻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又有人说:“就他那点礼义廉耻,狗都吃不饱吧!” 容婉吟接着讲:“其三,贪财。人家老板靠自己的劳动,辛辛苦苦,这才开了这家店,大家听听他刚刚说的,什么成了婚,就别再抛头露面,怎么的,这家店卖了把钱给你啊?听听这叫人话吗?在座的各位,谁不是辛辛苦苦为生活打拼,如果你们辛苦打拼下一些家业,你们愿意卖了给他吗?无钱那也没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贪图人家的钱财了!再说了,先帝时期,都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女相,女子连丞相都做得,怎么,你觉得女子不能经商?你觉得你比先帝‘英明’?” “胡扯!我可没有……”许礼准一脸慌乱地解释道,这个蔑视先帝的罪名太大了,他可担不起! 容婉吟扬起头,微笑着,接着说道:“无才无德无钱,至于貌嘛……” 容婉吟皱起眉,嘴巴往下一撇,一脸嫌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许礼准几遍,一脸嫌弃:“这貌嘛,啧啧……算了,外貌是父母给的,我也就不多加评论,我们来说说其他。你说你,生平最厌恶强权,那你跟大伙说说平日里你都做了什么?” 容婉吟突然面色一凛,步步紧逼:“你是拾金不昧、见义勇为?还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有人上门收保护费,你站出来帮商贩仗们义执言了吗?看有小偷偷人钱包,你勇于制止吗?你见到贪官污吏大公无私上告了吗? 为国,你有没有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保卫家园?为民,你有没有仗义执言为民请命?为家,你有没有辛勤工作补贴家用,减轻父母负担? 好吧,这些要求都太高。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术技艺,不算喝酒吹牛你有一技之长没有?写个诗韵脚、平仄都错了!呸,你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内在?就说我们老板看不上你是因为你穷?是,你不仅人穷,你心也穷。人生过得这么失败,还有什么颜面在这里撒泼?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拒绝你,你听不懂吗?你还要人家怎样拒绝。是不是要咆哮着一声吼‘给老娘滚远点’,然后抬起一脚回旋踢才行?公开示爱就要答应吗?谁说的?那以后是个地痞无赖看上谁家小娘子直接公开示爱就完了呗?不答应,就是她们不识抬举?你哪来的脸啊!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再让我看到,我断你一条腿!” 容婉吟“啪”得一巴掌把一条条凳劈成了两段,众人欢呼:“好功夫!” 许礼准被这么一吓,酒也醒了,四人连滚带爬地跑了,钱誉和跑得慢了,还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许礼准也顾不上了,边走边回头指着这容婉吟等人道:“你,你们,给我等着!” 容婉吟转身又换了一副笑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朝众人抱拳道:“感谢各位乡亲们,都是你们正直、勇敢才让这人落荒而逃的。换言之,你们想想,如果家中有姐妹、女儿,突然被这么个人缠上是不是做梦也得恶心醒啊?我们心地善良、柔弱不能自理的老板,多么不容易啊,小女子在此恳求各位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如果那人再来纠缠,恳请各位定要仗义执言,出手相助!” 虽然,秀娘并不柔弱,甚至还有些霸气,可是也经不住容婉吟这边鼓动,刚刚还看热闹的围观百姓一个个群情激愤,仿佛都是大英雄一般。 “那是自然,他要敢再来纠缠,我王老汉第一个不放过他!”一老汉愤愤地道。 “就是……” “可不……” 众人纷纷应和。 秀娘给大家行了个礼,笑道:“谢谢各位热心的乡亲们,感谢各位仗义执言,小女子今后还得仰仗各位了。今日这餐食悉数全免,大家放开了吃吧!” “老板豪爽!是可交之人啊!”有人赞叹道。 “真的谢谢你们了。”秀娘带着容婉吟来到一个小包间。 “不客气,女侠我只是单纯的看他不对付。换做别人我也一样会帮的。”容婉吟拍胸脯道。 “秀娘,你这可就不公平了,为什么我看你对那厮那么耐心,对我就这么不温柔呢?”苏湛扇着扇子摇了摇头,一脸叹息的样子。 “各位贵人,实不相瞒,其实,我当年从蜀郡,逃荒来到京城,他的祖父许老太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恩情我想着还是要还的。他祖父去年过世了,家到中落,我也尽力去帮助许家,可谁知道他越发的得寸进尺。”秀娘一脸愁容地说道。 “人生在世,有时候不必勉强自己,如果他感恩也就算了,他这副样子,你何苦还为难自己。”容婉吟气愤地说道。 “姑娘,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如果今日再不醒悟,那不就辜负了姑娘今日这番美意吗?”秀娘说道。 (本章完) 第34章 又一个 第34章 又一个 回程的马车上,三个人坐在车厢里,容婉吟情绪略有些低落,一声不吭地靠那。 “容丫头,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呢?”苏湛想要活跃活跃气氛,他快要被憋死了,这两人怎么突然都不说话呀?。 容婉吟苦笑一下:“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女子想在这个社会立住脚,为何会如此艰难。你看秀娘……现在看来,以前我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了。对这些事情没有太直接的感受。今天这事真真是恶心到我了。” 苏湛为难地撇撇嘴:“女子想要在社会上立足,自然会比男子难一些。从来都是如此……” 容婉吟靠在窗框上看着过往的车辆:“可从来如此,就一定对吗?” 颜明彰打开纸包递过来一颗龙须:“从来如此,自然不都是就是对。故而君子当自强不息,当厚德载物。君子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从来如此,不对,就从我们这开始改变。” 容婉吟接过塞进嘴里,点头认同道,嘴里甜甜的,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糟了,不过好像似乎又忘了什么。 老灰驴生无可恋地躺在悦香楼的马厩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干草:“……” —— 可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十五天后,一具女尸出现在戏台中央——是个戏子,被发现时,挂在了戏台正中央。 二十五天后,另一具女尸出现在集市——是个再嫁的新妇,被人发现板板整整地躺在自己的馒头摊子上。 已经三起了,无一例外,面部被划伤,头发覆面,红底牡丹绣鞋,以及——消失的肚兜。 “这凶手到底想干什么?对穿红底牡丹绣鞋的女子这么大恶意?”墨云倚在书架上,气愤地说道。 苏湛坐在书桌前,手拄着下巴:“这凶手隔几天就做一次案,我们都已经加强巡逻了,居然还抓不到他!” “不是隔几天。”颜明彰左手拿着卷轴,右手拿着毛笔在地图上圈圈画画,“你们看,这三起案件,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但是你们发现了吗?他弃尸却越来越草率了,第一起,他有充足的时间把尸体挂到贞节牌坊上;第二起,他还有时间将尸体挂到戏台中央;但第三起,却只能草草丢到集市里,说明因为巡逻加紧,他的时间越来越紧了。” “那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他运送尸体的距离也越来越短?”容婉吟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颜明彰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区域,“你们看,这三起案件虽然地点各不相同,以它们为中心,画一个圈,交叉的片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的住所。” “为什么要丢到大庭广众之下呢?如果我是凶手,我巴不得把尸体藏起来。”苏湛拨弄了一下书桌上挂着的毛笔。 “谁知道了,如果怕人知道就把尸体藏起来,可是他又把尸体脸划,好像不想让人知道是谁。第一起之后,他就应该知道啊,这对于我们大人而言完全没用啊!大人还不是一下子就把死者面容复原,拿着画像就知道身份,无非是费些时间。这不是多此一举嘛!”长风摇了摇脑袋,对这个凶手的行为很是不解。 “丢到人多的地方……贞节牌坊……戏台……集市……长发覆面……面部划……”颜明彰突然嘴里念念叨叨,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仔细回忆这三起案件,一定还有什么是被忽略的,它们还有什么共同点呢? 其他人突然全部噤声,容婉吟有些不解,扯了扯墨云的袖子,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他在干嘛?” 墨云用手捂住嘴巴,凑到容婉吟耳边说道:“大人这是在找回忆。” “找回忆?” “我们家大人,记性可好了,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的,他说他脑海里就像有一栋楼,,每年是一个房间,每个房间有十二个柜子,每个柜子像药房的柜子一般,有三十个抽屉,这每个抽屉里都是他每日的记忆。如果他需要,他可以步入每个房间,找到那一天的记忆。”墨云一脸自豪地介绍道。 “真的?假的?”容婉吟狐疑地看着墨云,不太相信。 “丢在人多的地方……人多……人多……”颜明彰脑海里的线索逐渐汇合成一个信息,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坚定,“他在审判!” “审判?”众人疑惑,审判什么,他们查过,这三个死者基本没有什么交集。 “长发覆面、面部划伤、把尸体挂到贞洁牌坊上,这都是一种泄愤、审判——他觉得死者不贞!”颜明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些死者都跟这凶手……有关系?”墨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本来他想说,有一腿的,容婉吟在这,没好意思。 “不,如果跟他有关系,他就不敢公之于众了,他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所以死者的筛选一定是遵从了什么规律。”颜明彰思索了片刻,“不守妇道!” “啊?”众人莫名其妙。 “对,就是不守妇道。”颜明彰解释道,“凶手‘审判’的都是在他看来‘不守妇道’的女性——豆腐西施是寡妇却还抛头露面做生意、戏子、再嫁之女是卖馒头的,都是这样。不对还缺一个。” “缺一个?”众人听颜明彰分析完,刚解开一个疑惑,又有些听不懂了。 “第一个,刺激他行凶的第一个受害者。这个人肯定跟他有紧密的关系,所以他把第一个受害者藏起来了。”颜明彰笃定地说道,“快,多找些人手,去重点区域找找,地底下、枯井、废弃的房屋等。” “大人,可现在已经是子时了,兄弟们最近天天夜巡,都很疲惫了,要不明天早上吧。”长风提议道。 颜明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时间不等人,多一天,没准就多一个人遇害,可是这几日连轴转,大家都累了。 不等颜明彰回答,这个想法就被印证了。 又一个死者出现了! (本章完) 第35章 不同 第35章 不同 又是一个! 只是这一个格外不一样! 衙役来报,悦香楼后面的巷子里又发现一具女尸,面部被划伤,头发覆面,以及——消失的肚兜,不过这次死者居然没有红底绣鞋,她是光着脚丫的! 颜明彰蹲在第四个受害者前面,一言不发,他眉头紧皱,闭上了眼睛,他拿手捂住了一半脸,喉头有如一块湿堵着,如果自己再快一点就好了,再快一点……都怪自己,如果快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是自己害死了她们…… “给……”容婉吟在颜明彰身边蹲下,不由分说,递给他一块姜,“压在舌头底下,就不会恶心了。很管用的,吕仵作告诉我的。” “……”颜明彰睁开眼睛,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 “不是你的错。”容婉吟拍了拍颜明彰的肩膀安慰道,“大人,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抓住凶手的,如果连你都不行,谁能做得到呢?” “……”颜明彰撇过脸,叹了口气,笑了,站起身来,“谢谢你!” “这就对了。”容婉吟笑靥如,将姜塞到颜明彰嘴里。 颜明彰紧闭着双唇,本不想吃,却被迫张开嘴,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洗手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 “奇怪,好奇怪。”吕仵作在一旁喃喃自语。 “什么奇怪?”容婉吟问道。 颜明彰重新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那具女尸。墨云也在一旁协助。仵作吕老头蹲在一旁跟颜明彰说明那女尸的情况:“死者,女,身高五尺有余,年龄二十岁上下。尸体呈蜷缩状,被发现时,侧躺于地上,根据尸体僵硬程度,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亥时,但死因却是被凶手掐住脖子,窒息而亡的。” “真的,之前三个都是用麻绳勒死的,为什么这个不一样?”容婉吟很是疑惑。 颜明彰一时之间也回答不上来,“不同之处,没准就是突破口。” “死者后脑勺还有一个伤口,这个伤口,肿胀淤青,是生前撞击硬物形成。除此之外,手腕处、肩膀处还有不少擦伤、淤青,皆是生前形成,应该是跟人拉扯、推拉形成。死者死后面部被人用利器竖着划了好几刀,有几刀只浅浅划破表皮,有几刀却深可见骨,你看这条,从额头到下巴,最深最长!” 吕老头接着说道:“她的外衣和鞋子暂时没有发现。小腿、足后跟有拖拽痕迹,是死后拖动形成,这是前三具尸体上没有的。对了,死者手指缝里发现了一根细麻绳,女子浑身上下不是绢就是罗,这细麻绳应该不是女子衣物上的。” 颜明彰顺着仵作吕老头的话,逐一查看尸体,确实如吕老头所言。颜明彰站起身子,向吕老作了个揖:“吕老,辛苦了!” 仵作素来地位低下,若是换作别人,早就诚惶诚恐了,哪知这吕老头颇为自负,看到颜明彰这恭敬的样子,不客气地扬起了脑袋,小胡子得意地一抖一抖:“我老头子这一身本事,那可不是吹的!可惜啊,没找到合适的徒弟,以后这身本事要带到棺材咯!” 墨云对吕老头赞叹不已:“吕老,你随便翻两下,就能知道这么多事?能不能教我呀?” 吕老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看了墨云一眼,哼了一声便走了。 “不就是个怪脾气老头吗?”长风看着吕老头离去的背影,不满地说道,“是有些能耐,可也太不尊重人了!” “脾气怪点没事,顶用就成!”颜明彰毫不介意,又对墨云道,“墨云,等下让人把尸体先拉到义庄。当务之急是先找出这女子的身份。你要是想学,若是吕仵作肯教,你就尽管去学。” 墨云笑逐颜开,欢天喜地地应承下。 长风有些不解:“你怎么老喜欢这些旁门左道啊?什么毒啊,易容啊,验尸啊……好好练功不好吗?” 墨云知道长风并不是针对他,而是真的不解,便耐心解释道:“这不是什么旁门左道,这是本领,技多不压身……再说医毒同源,易容也是需要研究骨骼框架,验尸也需要懂些个医药知识,不然连五脏六腑在哪都不知道,总之,它们都是相辅相成的。长风,你放心,我学这些一个是确实觉得有趣,另一个,也是想帮大人,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只能让自己成为大人手里最好用的那把刀!” 长风心头一热,他没料到一向吊儿郎当的墨云会这样想,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墨云走过去跟长风擦肩而过,随即举起一个荷包甩了起来,嬉皮笑脸道:“长风大哥,小弟我这么努力了,中午你就请小弟搓一顿,反正刚发了月钱。” 长风又好气又好笑,这墨云正经不过一会:“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小偷小摸的毛病改了?” 墨云一脸无所谓,笑逐颜开:“拿兄弟的钱怎么能算偷呢?” …… 这边,容婉吟虽然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但是脑袋装满了信息,记得真真切切,吕仵作的话也是一句不落。 容婉吟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和尸体大致状况。 幽暗的小巷狭窄逼仄,青石墙上长满了斑驳的青苔,因为昨晚下过一场雨,地上泥泞不堪,甚至还有些积水,地上脚印混乱,尸体从清晨被发现到官府戒严,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过。尸体就被丢弃在小巷子的拐角处,那里有好几排酒坛子,还有一堆酒坛子碎片。那尸体僵硬,呈蜷缩状,侧卧于地上,部分衣着干燥。看样子死者死后应该是待在了狭窄的空间比如麻袋、箱子等,尸体僵硬后,就保持了这样古怪的姿势。 “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对吗?”容婉吟向走过来已经验完尸的颜明彰问道,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颜明彰停下手头的事情,挑了挑眉,很有兴趣,心中想考考她,便故意问道:“哦?说来听听。” (本章完) 第36章 血手印 第36章 血手印 容婉指了指尸体:“根据刚刚吕仵作所说,我推测的。第一,尸体呈蜷缩状,应该死后被装入狭窄空间,尸僵出现后无法复原,尸僵出现时间大概为死后小半个时辰到六个时辰,凶手在这段时间弃尸,只好这样将她丢弃。 第二,尸体后脑勺有撞击钝物的伤口,伤口淤肿,破损较少,有少量出血量,并伤口处还沾上了一点墙灰,估计这钝物应当是平整墙面,但是她伤口并没有沾到绿色青苔,以及这巷子的墙面这个高度的青苔也没有破损和血液痕迹,所以她撞得应当是其他墙; 第三,尸体裙摆处有拖拽的痕迹,而且后背衣服干燥,应该是昨天晚上下雨后,才被凶手丢弃到这里的。所以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昨晚亥时下过雨,大概下了一刻钟,我推测凶手在下雨前将死者杀死,想要弃尸时发现下雨了,不便出门,于是将尸体装入麻袋或箱子,等雨停了,再将尸体运出来,到这里时,尸体已经出现了尸僵,保持了这种诡异的姿势。只需要知道,死者亥时左右见了谁,就可以找到凶手了。 当然也有可能凶手是在下雨后杀死死者,然后弃尸,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耽搁了,然后出现了尸僵。 可惜,当时发现尸体时有很多百姓围观,现场脚印凌乱,很多痕迹已经看不出来了。” 颜明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不错,刚刚仵作已经发现死者手指缝里有一根麻线,应该是麻袋上的,应该是死后被装入了麻袋。至于为什么要在麻袋里装那么久我的想法跟你一样,要么就是下雨前杀的在等雨停,要么就是第一现场距离这里较远,运过来之后就出现了尸僵。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宵禁,拖着一个尸体在外面晃荡那么久的时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更倾向于第一个。” 颜明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有进步啊!” 容婉吟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尸体拖到到巷子里,这里也并不隐蔽。如果要藏尸的话,随便一个枯井或者是荒置的院落难道不比这儿更好吗?如果想像前三个,为什么不扔在人多的地方?这样不就不能‘审判’了吗?” 颜明彰顺着容婉吟思路思索了片刻:“我也有一点想不明白,总感觉这次与前三次不同。” “快来看这里有好几个血手印!还有一个脚印!”长风喊道。 容婉吟和颜明彰快步上前。准确的说这是一团血,应该是凶手突然发现手上有血,急忙往墙上擦的感觉。 血手印正下方的地上干净有一个明显的脚印,鞋底纹路有一块补过,是凶手的脚印!颜明彰和容婉吟对视一眼,内心都澎湃起来,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离这个脚印不远处,还有一堆杂乱的脚印,好像是谁在这里来回踱步,似乎等待着什么。他在等什么?脚印里还有不少血,是弃尸之后踩的!他弃尸之后,他还要等什么? 颜明彰将脚上小心翼翼地套上布套子,避开脚印走过去,蹲下,他用尺子量了一下这个脚印的大小,又仔细看了一下脚印的纹路,用纸将它拓下来,又仔细地观察了那一连串的脚印。根据脚印大小,推测身高应该跟我差不多,差不多有七尺。这次凶手好像很慌张。” “你们看,死者是被掐死的,身体蜷缩着,衣物也不平整,墙上还有这么多擦拭的痕迹,还扔到人很少的巷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颜明彰十分不解,“长风,多派点人手在周围比较隐蔽的巷子或者是荒废的园子找一下线索。” “大人,这是悦香楼的管事福伯,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找您,好像很急的样子。”一个衙役带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家走到颜明彰身边。 颜明彰将老人家带到一处隐蔽处,正欲开口,那老人家便泪眼婆娑地跪倒在地:“大人啊!您一定帮帮草民啊!” 颜明彰连忙将老人家扶起:“福伯,我们不急,起来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福伯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秀娘她……就是我们悦香楼的老板,前天上午独自去临镇上货去了,她说反正那些商家都熟识,可以送货,所以每次都不喜欢带人,每次都是一个人去的,劝也不听……哎……本来昨天夜里就能回来,可是到现在还没见到人,派了几个人去临镇,说是早就往回走了,早应该到家了,可是……可是……草民听说,今天……今天在我们这后巷发现了一具女尸?跑堂的小二说看那身形……跟秀娘很像……草民……,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啊!老天爷啊!” 福伯一边抚掌一边痛哭流涕,颜明彰拉住福伯双手稳住他:“福伯,不急,那死者那死者也不一定就是秀娘,不要在这里乱了心神,秀娘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疤痕、胎记、痣什么的?我现在就让人带您去认尸,没有准只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福伯堪堪稳住心神,连连点头,跪拜在地,连声感谢。 “长风,找几个人,去把悦香楼的掌柜、小二都带回去,我要问话。”颜明彰吩咐道,“让福伯去义庄好好辨认一下。找个靠谱的兄弟跟着,别碰到尸体。” 长风领了命便带着人走了。 容婉吟内心泛起一丝酸涩,很不是滋味:“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点像。该不会……” 颜明彰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比对了一下两人的身形,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冲容婉吟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两人身形确实相似,但不是同一个人。” 容婉吟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明彰:“你怎么知道?” 颜明彰语气平淡说道:“我记得啊。” 容婉吟白了他一眼,现在还有空说笑,谁会记得只见过一面的人的身形?而且还这么笃定,骗鬼呢? 容婉吟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人,找到了。”长风的话打断了容婉吟的思绪,“在另一条巷子发现了一辆板车,板车上有麻袋、麻绳,板车钉子上还挂着几根丝线——死者身上的那种。还有,这板车上写了一个‘许’字!” “许?”颜明彰面容严肃,脑海搜寻着符合条件的人选,突然他大声嚷起来,“福伯呢?” (本章完) 第37章 绢纱菱纹 第37章 绢纱菱纹 颜明彰先让衙役们将许礼准的小院子围了,然后自己去敲门,敲了半晌门,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颜明彰让墨云将门踢开。院子不大,一副破败的样子,可以看出主人根本就没有好好打扫,甚至风一吹门就吱呀吱呀响,都快要掉下来了。 “大人,没有人。”墨云禀报道。 房子里的家具并不多,零星的有几件破破烂烂的家具,一张床、一个高衣柜、一张方桌和两张凳子,桌子上放着两杯喝过的茶水,一个杯口还有着一个红红的唇印,应该是一个女子用过的。 柜子打开,里面除了几件衣物之外,还有个木盒子,颜明彰将其打开,谁知里面放着的居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五件样式各异的肚兜! 五件!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死者没被找到! 颜明彰看了看那些肚兜,耳根有些红了,但还是去翻看了那五件肚兜,他突然看到一件肚兜——绢纱菱纹肚兜! 颜明彰脑海里闪现了几个场景,但一下子又抓不住。 容婉吟走上前问:“发现什么了吗?” “好像在哪里见过。”颜明彰眉头紧皱,仔细回忆。 “啊?”容婉吟眼神有些古怪。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这个图案有些眼熟。”颜明彰慌乱地解释道。 “不用跟我解释,我懂!”容婉吟给了颜明彰一个坚定的眼神。 颜明彰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不好解释…… 容婉吟不再理会颜明彰,指着地上四个桌腿大小,方方的小痕迹对长风说:“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搬走了。” 颜明彰环顾四周,看到了那个比人还略高的衣柜:“长风搭把手把这个衣柜挪过来。” 衣柜被挪了过来,衣柜的四个腿与那四个印记非常吻合,看来衣柜之前就是放在这里的。 容婉吟仔细地观察刚刚被衣柜挡住的墙面:“大人你看,这里像不像是一团血迹?” 虽然,那滩血迹被擦拭过,但是要是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能发现有不少血点子。被柜子遮住的,还有地上一双浅浅的脚印。这一双脚印,是脚尖正对着墙面,脚尖部分深,脚后跟部分浅,说明这个人正在往前用力。这跟尸体旁边那个鞋印一模一样!颜明彰跟容婉吟心中了然,却默契地没有说破。 容婉吟跟颜明彰对视了一眼说道:“大人我的身形跟死者,差不多我们试一下。” 两人找了一面干净的墙面,颜明彰在旁边摆出类似的姿势:双脚打开与肩同宽,脚尖正对的墙面,手臂伸直突然扼住容婉吟的脖子,容婉吟的后脑勺向后撞去,撞击的高度跟那个血印的高度差不多。容婉吟突然受力,一下子没控制住,眼见头就要撞到墙面了,颜明彰连忙伸手挡了一下,可这样一来两人的脑袋就挨得特别近。 两人靠得太近,容婉吟面色一下子红了,两人意识到不对,迅速分开了。 颜明彰有一丝不自然,眼睛瞥向别处:“看来死者生前后脑勺正面的伤,应该是被扼住喉咙,撞到了墙面才形成的。” 容婉吟想了想:“我们捋一捋,两人一起喝过茶,说明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假如茶里放点迷药,放倒了,让死者躺在床上,从上往下压,才会更省力。而凶手却选择了这种站立的方式,说明他应该是临时起意要杀人的?” 颜明彰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许礼准有重大嫌疑,可是他人又跑到哪去了呢?那个女子又是谁? 颜明彰:“长风,发布海捕文书。第一,通知城门守卫,进出人群、车马都要查验。我现在马上将许礼准的画像画出来,你找几个画师多临摹几份,给几个城门守卫各一份。找几个认识他的人,每个城门处守一人,按天结算工钱,千万不能让他混出城外。第二,找人在许家附近暗中盯着,看他会不会回许家。第三,这个院子也要暗中盯着,以防他回来。第四,再仔细搜查一遍这个院子,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还有,小心凶手暴起伤人,他有匕首。” 长风领命,就去安排了。 指印、脚印、身高、女子的肚兜、血迹、杯子上的唇印、车上的丝线、麻绳……统统对上了! 只是这许礼准却像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找不到。 忙了许久,两人滴水未进,大部分的店铺都打烊了,见到悦香楼旁的馄饨铺开着,两人挑了一个干净桌子坐下。 这馄饨铺是青姨开的,她是余杭人士,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儿二丫,逃难到奉先县。秀娘见她们可怜,便收留了她们,还让她们在悦香楼旁边开馄饨铺。 馄饨味道很好,容婉吟隔三差五就会来吃,所以跟青姨很熟。上次青姨还摸了容婉吟穿了新买的绣鞋,说好看,想给二丫做一双一样的,二丫一直想要,搞得容婉吟很是尴尬。 二丫端上了两碗馄饨,她看到颜明彰不自觉的紧张,差点打翻了桌子上的醋碟子。 容婉吟跟颜明彰因为案情还并未明朗,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吃着馄饨,并不在意。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容婉吟问,“好像是头发之类烧焦的味道。” 颜明彰仔细闻了闻,确实有,他起身朝煮馄饨的煤炉子走去:“二丫,里面烧的是什么?麻烦把炉子息了。” 二丫面色铁青站到一旁不敢说话,抖若筛糠却也没有动手。 容婉吟轻点足尖,已然到了炉子跟前,一个扫腿将炉子踢倒,里面着火的煤炭洒了一地,一个的东西掉了出来。容婉吟也不顾热不热,用脚想将火踩灭。 青姨看到之后忙上前阻止说:“是我烧一点旧衣服什么的,是不是太臭了,我换一个炉子煮馄饨。” 容婉吟脚下没停对青姨说道:“青姨,我们只是想看看里面烧的是什么东西,冒犯了。” 随即,火灭了,果然里面有一个不像是炭火的东西,容婉吟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居然是一双鞋—一双女人的红底牡丹绣鞋! (本章完) 第38章 花柳巷 第38章 柳巷 容婉吟被烫得松开了手,鞋子掉在地上,青姨想去抢,却又不敢,抱着瑟瑟发抖的二丫,低声哭泣。 已经入夜,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颜明彰用火钳把它夹起来,虽然那个东西被烧的黑黑的,大致的形状就能够判断是一只鞋子。另一只只烧到一点,大部分没有烧到,这是一双红底牡丹绣鞋,这绣鞋鞋面有大部分是真丝的,故而烧起来味道与头发相似。 容婉吟皱眉,想起了死者光着脚,这里离案发现场又不远,她仔细查看了鞋子的大小比对死者脚的大小,开口道:“这绣鞋是哪里来的?这双鞋可不便宜!为什么要烧了?……这鞋是那个死者的对吗?” 二丫害怕得忍不住抽泣起来,抖若筛糠,青姨将她护在身后,一言不发。 容婉吟盯着两人:“青姨,只有说实话,我和颜大人才能帮你们!” 青姨狠了狠心,哭喊道:“都是我,都是我,是我杀了那个女人,跟……跟二丫一点关系都没有!” 容婉吟面色凝重,跟颜明彰对视眼,很显然两人都不信。 颜明彰一脸严肃地说:“青姨,那你倒是告诉我,那把杀人的匕首你是从哪买来的?” 青姨一脸茫然,想了想,假装恍然大悟:“匕首……匕首……是我买的……对,是我买的!” “你撒谎。”容婉吟心中不忍,对青姨说道:“青姨,死者根本就不是被匕首杀死的,我知道你护女心切,但是这种伪证,没有意义因为需要简单一查,就知道了。但是我想听一听二丫是怎么说的。希望你相信她。人不是她杀的。” 二丫这才哆哆嗦嗦的从青姨身后出来。颜明彰看她如此紧张,对容婉吟视一眼,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到了墙角,让容婉吟来问话,好让二丫轻松些。 容婉吟让二丫坐下,又倒了一杯水给她:“二丫我希望你能说实话。别让你娘担心。” 二丫一脸慌张,连忙摆手道,崩溃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容婉吟拉着二丫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相信你,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二丫稍微镇静下来,说道:“今早我想点炉子,去悦香楼的后院拿些木柴,然后,我踩到了一样东西,一看是一双绣鞋,我以为是谁掉的,因为我一直很想要一双这样的绣鞋就把它藏了起来。” 容婉吟接着问道:“你刚刚又为什么把它烧了?” 二丫有些慌乱:“我听到有人说,巷子里死了一个女人,我就怀疑这是死者的东西,但是我舍不得烧,然后你们来了,我怕你们怀疑是我杀的,所以……所以……而且,秀娘姐姐也有一双这样的鞋子……” 二丫听闻,哇得一声哭出来,青姨连忙搂住她安慰:“不会的,不会是秀娘……好人有好报……” 颜明彰仔细地看了看这双绣鞋的针脚,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仔细回想,脑海里仿佛打开了一个个柜子,把那天的记忆调出来,许久,颜明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不对,不是那双,鞋面上的不同,那个鞋店掌柜其实说得没错,每双鞋都不同,这双鞋子绣牡丹的丝线比秀娘那双要深,想来,每捆丝线的颜色,略有差别。” 二丫抽泣道:“真的不是秀娘姐姐?” 颜明彰肯定地点了点头。 容婉吟一脸不信,却也不忍心开口。容婉吟心中却犹如压了一块石头,颜明彰说得是真的?应该只是为了安慰二丫吧,谁会记得别人的鞋子上丝线的颜色?怎么可能!同样的红色牡丹绣鞋,还有相似的身形,又刚好在悦香楼后面,怎么可能那么巧合? 颜明彰看到容婉吟一脸的不信,嘴角微弯,解释道:“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见过的东西,一般都能记住,只要记住了,便很久都不会忘记。” 容婉吟还是不太信:“记忆力要真是这么厉害,那能叫毛病?……” 颜明彰突然中邪了一般,一动不动立在那里:“都别说话,等等……这双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具体在哪里呢?只要想起来在哪里,我就能知道这鞋的主人,可是是哪里呢?” “刚刚你不是还说记忆力好吗?现在就想不起来了?你慢慢想!”容婉吟不太想理他了,净吹牛。 颜明彰毫不介意,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坐在桌边回忆起来,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海里只有一个景象:他踱步在一个记忆宫殿里,一路往前走,打开一间房间的门,房间瞬间亮了起来,他看到一双玲珑小脚就这样汲着一双红底牡丹绣鞋,再往上看便是红色箩裙的裙角,再往上,全是白茫茫的烟雾,颜明彰怎么也看不清。他对自己的记忆从来都是很自信,只要记住了就不会错,没记住,说明当时自己没看到,场景很嘈杂,到底是个什么场景,为什么自己不看这鞋子主人的脸呢?颜明彰有些头疼。 这时,苏湛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明显喝了不少酒,他坐下自顾自,倒上了一杯茶水:“哎,你们干嘛呢?吵架了?” 容婉吟用袖口,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说:“你去哪儿了,一股子什么味道?” 苏湛一脸无奈,你的鼻子怎么就那么好,我都换过衣裳了,居然还能闻得出来。 容婉吟一脸嫌弃:“都被胭脂水粉腌入味了,光换衣服有什么用。又去柳巷了?” 苏湛一脸受伤,轻声哼了一下:“我是听说发生了大案,赶紧过来看看,这才没来得及沐浴。我关心你们,你还嫌弃我。” 颜明彰像突然缓过神来似的,反问了一句:“你去柳巷吧?” 苏湛一脸不自然,生怕颜明彰又挤兑他:“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去听听曲儿又没做什么。魁都被包了,不接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宁缺毋滥。” 颜明彰根本就没有理会他,闭眼静坐,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双眼熠熠生辉,他转头对容婉吟说道:“容姑娘,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双鞋了!” (本章完) 第39章 凶手是他? 第39章 凶手是他? 容婉吟问道:“哪里?” 片刻后,容婉吟突然跟顿悟了一般,惊呼道:“你说那里!” 颜明彰点头道:“是!……你说他会不会藏在那里?” 容婉吟沉思了片刻说道:“那里并没有人巡查,也不是没可能。” 苏湛抗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我个大活人在这儿,怎么没人搭理我呀!” 颜明彰和容婉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柳巷!” 颜明彰一把抓住苏湛的手臂:“我们要去红袖香,你带路!要快!” 苏湛笑容灿烂地转过身来:“诚悬,你开窍啦?查案太累,要去红袖香轻松快活一下?” 容婉吟气呼呼道:“想什么呢,大人是要去办案!快走吧,晚了,凶手没准就跑了!” 苏湛撇撇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嫌弃地转过脸去。 颜明彰缓缓道:“带路。” “带什么路啊,上次不是去过吗?不就是想抓我这个劳力嘛……再说了,凶手杀完人没准早出城了!”苏湛嘴里巴巴个没完,脚下却不停。 颜明彰面色凝重:“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早上城门开放,就下了命令,只入不出,他想逃也逃不出去。” 容婉吟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了个寒颤:“你说他会不会没啥过瘾,还要杀人?所以躲起来?” 苏湛连忙呸呸呸,吐了三口口水:“祖奶奶,行行好,别说那晦气话!” 颜明彰倒是没介意:“有可能,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湛一个头两个大,腹诽道:你们这还真是凑对。吐槽归吐槽,苏湛还是老老实实跟在颜明彰身后。 颜明彰一转头,正欲交代几句,就看到了容婉吟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解地问:“你干嘛?” “不是要去柳巷抓人吗?赶紧走呗!”容婉吟眼中都放出了光。 “我、景隽、墨云和长风去,你在这儿等着。”颜明彰白了一眼她说道。 “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让我去嘛!我可以穿男装的。”容婉吟眨巴眨巴眼睛说道。 颜明彰摇了摇头,说:“你回衙门,哪都不许去。” 容婉吟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 颜明彰带着长风和墨云前去,暗地里又派了一些衙役,将整座红袖香围住。之前他去找苏湛,知道魁柳眉晴的房间。四人径直往房间走去。 老鸨看到他四人前来,上前招呼:“四位大爷,是要找哪位姑娘呢?这柳媚晴被人包了一个月,现下不接客。” 颜明彰低声问道:“那恩客是否是许礼准?” 老鸨一脸为难:“不会吧,虽然以前他经常来找我们小晴儿,但自从他被许家赶出来以后,哪有闲钱啊?还被我抓到好几次,要我们小晴儿倒贴呢!那孩子也是傻,非要赎了身跟他,来这找乐子的哪有什么好人呀!” 颜明彰脸比锅底还黑:“说重点!” 老鸨连忙拿帕子擦了擦额头:“昨夜天色黑,那恩客一身黑色,头上还包了头巾,只给了一大笔银钱和一张纸条,还真没看出是谁。纸条上写,包柳媚晴一个月,每日送吃食进去就可以,不要打扰。所以……” 楼上房间突然传出一些响动。 墨云抽出长刀,长风掏出腰间的令牌,并示意她不要讲话。老鸨吓得呆立在原地。 颜明彰推开门,屋子里黑黝黝的,看不太清,窗户大开,难道跑了?不对,还在屋里! 墨云和长风背靠背一手拿刀剑一手举着蜡烛,小心翼翼先往屋里探去,苏湛站在门口,隔着老远,探头探脑。 柜子里没有人,帘子后面没有,床上也没有,长风和墨云对视一眼往床底探去,墨云弯腰往床底下递了递蜡烛,墨云冷不丁对上一双阴狠的眼睛,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接着,一把香粉被撒了过来,墨云一下子被迷了眼睛,这时一把匕首挥了出来,好在长风早有准备,拿剑一把拦下,墨云趁机后退一步躲开了匕首。床底下滚出一个人,不是许礼准还有谁。 许礼准趁他们两个往后退的功夫,后退到窗户边,一个翻身从窗户翻了出去,他身手居然还挺快!墨云和长风跑到窗边一看,窗外刚好是一楼的屋顶,难怪这个房间这么好进,想必他之前没钱的时候,用这种方法,也没少来过。 长风和墨云也翻身出了窗户,追出去。颜明彰和苏湛转身下楼绕到了后门。颜明彰远远就看见许礼准挟持了一个人,那人身材娇小,非常眼熟,颜明彰定眼一看,发现那人竟是容婉吟,颜明彰又急又气,瞪了容婉吟一眼,说好了不让跟过来,结果还是跟过来了。 容婉吟穿着一身男装,被许礼准用匕首挟持着,那匕首十分锋利,容婉吟却并不慌张。容婉吟一脸嫌弃地想要将匕首隔开:“哎呀呀,凉!凉!拿开一点!” 长风和墨云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生命危急关头,这容姑娘居然还有闲工夫嫌匕首凉!她小命危险啊! 颜明彰的脸都黑了,理了理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许礼准,整个红袖香都已经被包围了,你逃不掉的,放开她,如果你配合的话,没准还能宽大处理。” 许礼准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你以为我会听你骗吗?你都让衙役把这里包围了,说明你铁了心要抓我。都是一死,挟持个人质,没准我还能有一丝希望。就算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亏!” 颜明彰往前迈了一步说道:“我跟她换。” 许礼准精神紧张起来,嚷嚷道:“不要再往前了往后退,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以为犯人都傻?她虽穿着男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弱女子,我用一个女子来换你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那我还有逃跑的机会吗?” 容婉吟轻笑了一声,像银铃一般:“你确定吗?我觉得如果你听从他的提议,没准还有一次机会。” (本章完) 第40章 一只兔耳朵 第40章 一只兔耳朵 许礼准死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他稍微挪开了一点点匕首,将头从容婉吟身后探出来,想看看她的脸。 在微弱的灯光里,许礼准发现他挟持的居然就是那天侮辱自己的人,奇耻大辱,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许礼准大喜地说:“哈哈哈哈,居然是你!可真是冤家路窄!我今天宰了你,也不算亏!” 容婉吟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趁他将匕首挪开之时,容婉吟瞬间使出肘击,一下子打在他的鼻梁上,许礼准吃痛,捂住鼻子。匕首被松开,容婉吟直直抬脚,脚背从自己右耳扫过,直踢许礼准面门,许礼准被击中,连连后退了几步,脸上又青又紫,好不精彩。 容婉吟转身,手臂像泥鳅一样,缠住许礼准的手臂,轻轻一拖拽,将他拿匕首的那一只胳膊卸了下来,手臂无力,匕首便落了地。容婉吟又一个反手将他制服在地下,许礼准被迫跪在地上,手臂被制住,后背被容婉吟踩住。这连着几招干脆利落,以力借力,一个娇小的小丫头一下子就制服了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 苏湛、墨云和长风看的直发愣,暗自咂舌:这容姑娘这么厉害的吗? 颜明彰黑着脸,推了推他们俩:“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他绑起来!” “别动,老实点!你的心也太黑了,居然杀了那么多人!”墨云啪啪给了他两巴掌,将人捆成了粽子。 “杀了很多人?我没有!”许礼准毫无骨气地跪倒在地,“大人,我没有杀人啊!冤枉啊!” “柳媚晴难道不是你杀的吗?豆腐西施?还有另外两位?”墨云气不打一处来,死到临头。居然还狡辩! “我……承认,柳媚晴是我杀的,但其他的真的不是我啊!”许礼准还是在喊冤枉,他的衣服凌乱,衣带乱七八糟地系了个结。 “等一下,他没有撒谎!”颜明彰突然拦住了墨云,指着许礼准衣服上的结说道,“一只兔耳朵!” “一只兔耳朵?”众人不解。 “你们还记不记得死者身上的蝴蝶结?”颜明彰呼吸都有些重了,错了,全错了。 “我想起来了,是对称的两只兔耳朵,跟我系的那种一样,而且板板整整,说明凶手是一个严谨的人,你看他,衣服上结的系法,只有一只兔耳朵!”容婉吟恍然大悟。 许礼准几乎哭出声来:“真的不是我……” 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是他,一定是他!是他陷害我的!是儒文!今天我跟他喝酒的时候说,如果今天小晴儿找我,还敢说不跟我来往的事情,我就杀了她。我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再醒过来,我居然杀了小晴儿,我……我只是说说气话的。……” “别哭,快说。”墨云很是不耐烦,踢了许礼准一脚。 “当时,儒文说他去上个茅房,回来就发现我杀人了,不如将这件事推给这几次凶杀案的凶手,刚好小晴儿也穿着红底牡丹绣鞋。他让我把小晴儿用匕首划,再将她挂到悦香楼的大门口,可是,可是,我真的太害怕了,小晴儿脸上的血溅了我一手,我吓得赶紧跑了,连推车都忘记拿了。然后我就按儒文教我的,拿了小晴儿的银两躲在她房间,想等风声不那么紧了,就……就逃走……我真的没有撒谎啊!” 颜明彰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脑海里的线索终于连成了串:“因为你,审判没有完成,所以他才会再去划柳媚晴的脸,可是鞋子丢了,尸体因为尸僵没办法挂到大门上,甚至连躺平都做不到。审判没完成,他还会继续!下一个,下一个会是谁?” “抛头露面、不守妇道、红底牡丹绣鞋……”容婉吟搜寻着凶手可能认识的人。 “秀娘!”颜明彰和容婉吟异口同声喊出来,“快!去悦香楼!” 众人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柳媚晴身边还有一串来回踱步的脚印,因为凶手在等秀娘!但是因为每月十五秀娘都会去临镇买山货,所以上次不在,躲过一劫!可是,不是次次都那么好运气好! 容婉吟翻身上马,直奔悦香楼,悦香楼晚上只有秀娘在! “墨云,我们快跟上!长风多叫些人来,别让他跑了!”颜明彰也翻身上马,与墨云紧跟其后。 ———— “哗啦”是后院酒坛子碎的声音。 “谁?谁在那?”秀娘披着一件外衣,举着一盏煤油灯,风将小火苗吹得摇摇欲坠。秀娘的声音仿佛被黑夜吞噬,没有回声,只有夜里的风呼呼作响。太安静了…… 秀娘走到院子里,院子里的一个酒坛子碎了,酒淌了一地。秀娘微皱着眉头,心疼得不行,这些酒都是她亲手酿的眼看着就要到时候了,哎,这时候碎了。 秀娘转身想拿一把扫把,把碎片扫起来,突然一根麻绳套到了她的脖子上,突如而来的疼痛感和窒息感让秀娘几乎晕厥。秀娘瘫倒在地,艰难地捡起一片陶片,用尽力气朝勒着她脖子的那双手划去。那人吃痛,手上的麻绳松了松,秀娘趁机将麻绳从脖子上摘下,想往屋里跑。 可是她一句救命都还没喊出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她回过身来,月光斑驳,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你!赵儒文!”秀娘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 “谁让你不守妇道!每日出来抛头露面,勾引男人!我是来审判你的!”赵儒文的手抓得更紧了,他双眼猩红,几近癫狂,突然,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像哄孩子一般,“乖,你别动,那样才完美。放心,很快的。” 赵儒文将秀娘抵在墙上,用单手扼住秀娘纤细的脖子,秀娘的脚几乎都要离开地面了,这人居然天生神力:“要不是那个蠢货,把我的祭品搞得乱七八糟!本来,我是想把你留在初一的,但现在十五还缺一个祭品。” 秀娘恐惧地喊不出声来,任由眼泪滑下。 匕首高悬,眼看着就要刺中秀娘了,秀娘闭上了眼睛。 (本章完) 第41章 洗骨 第41章 洗骨 突然,一束银光闪过,直直地刺中了赵儒文的手掌,他吃痛,收回了右手。 “住手!你现在跑还来得及,等衙门的官兵到了,你就跑不了了!”容婉吟单手拿着一柄软剑,剑身寒气逼人。 “跑?你觉得我是想跑的样子吗?今天谁也阻挡不了我。”赵儒文左手拿匕首抵在秀娘脖子上,匕首将皮肉划开,鲜血直流。 容婉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一阵风吹过,一片叶子掉落,赵儒文有一瞬间的晃神,容婉吟将 软剑高高丢起,一个侧踢踢到剑把,软剑飞射出去,一下子划伤了赵儒文的手臂,可惜是软剑,哪怕是把匕首,这一下都能把他的手臂废了。 突然,墙头又翻上来一个人,一枚暗器脱手,直直钉在了赵儒文的左肩,他疼痛难忍,倒地痛呼起来。 “嘿,好久没用,小爷的准头还可以嘛!”墨云在墙头洋洋得意起来。 “还不赶紧给我开门!”院墙外传来了一声微怒的声音。 墨云吐了吐舌头,一个翻身下了墙头,将门打开。 颜明彰冲进院子,看到容婉吟和秀娘都无碍,这才松了口气,几乎力竭。 “大人,又发现一具女尸!”长风带着衙役赶到,也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绑好了,先……把我拉上去!”枯井下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一个衙役被拉上来,他当即就趴在井边狂吐起来。 尸体被缓缓吊上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尸体大部分都裹满了黑褐色的湿泥,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她的颈骨已断,尸体高度腐烂,已经看不清面容,已经完全溃烂了,甚至能看见头骨!肥嫩的白蛆,在她身上钻来钻去,她死亡时间至少一两个月了。 颜明彰强忍着不适,凑近查看。当看到那双褪色的红底牡丹绣鞋时,他的眼神一凛,这应该就是第一位死者了! 尸体的面容已经腐烂见骨,这根本无法判断死者的身份啊! 容婉吟已经几近昏厥,她的嗅觉本就异于常人的敏锐,如今,真的要窒息了。 可颜明彰却下定了决心:“先把尸体抬回义庄,然后多准备些草木灰、艾草、醋来,我要洗骨,复原死者生前的面容。” 众人面面相觑,洗骨,这怎么下得去手啊!这能行吗? ———— 不行也得行,赵儒文不认,这是唯一能确定死者身份的方法。 颜明彰撸起衣袖,穿上了厚实的麻布制成的围裙,戴上特制的牛皮手套,又命衙役取来一大盆清水,亲手将草木灰细细筛出,缓缓倒入水中,用一根木棍轻轻搅拌。待草木灰水静置沉淀后,长风点燃了艾草,又将浸满醋的厚湿布遮住颜明彰的口鼻。 “大人,还是我来吧!你告诉我怎么做。”长风心中有些不忍,拦住颜明彰。 “是啊,大人,我跟长风来吧,你说就好了。”墨云难得的认真。 “无妨,你们不知道怎么操作,我也是在一本书里见过,这也是我第一次做。”颜明彰冷静地取过头骨,小心翼翼地将头骨浸入水中。 苏湛看得是龇牙咧嘴,一会闭上眼睛不忍直视,一会又好奇地睁开,心中叫苦不迭:“也没人说做个官,要做到这个程度啊,早知道还要验尸……祖父让我做官的时候,我打死也不会干的!” ———— 头骨浸泡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颜明彰再次来到验尸房。他戴上手套,轻轻将头骨从草木灰水中捞出,放在一块干净的白布上。此时,头骨上的腐肉已松软不少,他拿起一把柔软的毛刷,蘸着清水,开始仔细地刷洗。 刷洗完毕,他又命衙役取来米醋,用布蘸着,一点点擦拭头骨的每一处缝隙。随着腐臭逐渐散去,一个完整的头骨渐渐显露出来。 毛笔笔尖在洁白的宣纸上,一下子就勾勒出了死者生前的模样。 容婉吟眉头微皱,有些好奇:“大人怎么知道死者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是厚嘴唇还是薄嘴唇?” 墨云拍拍胸脯,很是得意:“这,我知道,吕仵作说过,头骨的眼眶上缘,圆润平滑,且眉骨与眼眶距离稍远,死者生前大概率是个双眼皮。” 顿了顿,墨云又指向头骨的牙槽骨,大言不惭,继续道:“再看这牙槽骨,前部明显前凸,口裂宽度也较大,以我多年断案经验判断,死者应是厚嘴唇。” 容婉吟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长风看了一眼墨云,拿手拍了一下墨云的肩膀,打趣道:“你呀,在吕仵作那学了点皮毛,就在这班门弄斧,还多年办案经验,真不害臊。” 墨云不服气地拍了拍自己胸脯:“欸,你个长风,小爷我可没吹牛……” “快过来帮忙!”墨云还未说完,就被颜明彰打断。 墨云冲长风扬了扬下巴,快步走过去帮忙。 长风和容婉吟忍不住笑了。 ———— 衙门大牢里,当赵儒文看到画像时,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但是,他还是不认罪,毕竟所有直接的证据都指向许礼准杀。 “为什么是许礼准?”颜明彰的声音微凉,他平静地看着赵儒文。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赵儒文心虚,将眼移开,不敢对视。 “因为他钱买通了考官,替了你。”颜明彰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你怎么知道……我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他凭什么拿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赵儒文恨得咬牙切齿,“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恨一个人难道犯法吗?” “你可知道,你换给许礼准的鞋子鞋底曾经补过?”颜明彰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补过?就不能是许礼准自己的鞋子,补过就证明是我的吗?你想诬陷我吗?”赵儒文仍嘴硬不认罪。 “鞋店的老板曾经说过,就算是绣女,每个人绣的手法也会略有不同,案发现场凶手留下的鞋印,鞋底的补法跟你家中其他几双鞋子的补法相同。”颜明彰淡淡地说道。 “那也有可能是那个贱人……勾引许礼准,帮他补的鞋呢!”赵儒文已然心虚,却还是不认罪,“你没有证据!” “不,我有证据。” (本章完) 第42章 鞋底 第42章 鞋底 “你知道,每个人的走路姿势不同,所以鞋子磨损的地方不同,这双鞋子磨损在右脚脚后跟,说明凶手走路右脚更用力。跟你家中其他几双鞋子相同。”颜明彰顿了顿,叹了口气,“或者,你现在就可以脱下你的鞋子看一下。一比对,就可以了。” 赵儒文没有动,但是看表情已经有所动摇,眼神飘到了自己的鞋子上:“……” 墨云将赵儒文平日所穿的鞋子和凶案现场留下的鞋印拓本丢在赵儒文面前。 赵儒文突然暴起,一把拽过那张拓本的纸,将那拓本疯狂塞入嘴里,想要毁灭证据。 颜明彰和墨云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突然,赵儒文双眼失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其实明白,这不过是拓本,有什么用呢! “另外,你的妻子跟其他人并没有你想的所谓的那种关系,甚至她临死前还在给你做衣裳。这衣裳的还剩袖子没缝完……”颜明彰将一个包裹轻轻放在赵儒文跟前,轻轻说道,“……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无用,一个无心之人如何能感受到他人的爱意。” 赵儒文呆呆将包裹打开,把那件永远不可能再被缝完的衣裳,抱在怀里,瘫坐在地,双眼失神,嘴里不断地念叨,最后几近咆哮:“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骗我!我没错!我没错!我只是替天行道!” 颜明彰看了赵儒文一眼,眼神平静如水,似乎在自言自语:“可怜、可悲、又可恨!” 他抱着那衣服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他后悔吗?又有谁知道呢? …… —— 这日休沐,颜明彰、容婉吟、苏湛三人约好了去逛夜市。 容婉吟望着刚出炉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吞了吞口水,心想,空着点肚子,等下吃大餐,今天有两个冤大头,肯定要宰一顿。 颜明彰掏出一文钱,买了一个肉包,递过去,那肉包子白白胖胖,很是可爱。容婉吟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不吃!我要留着肚子吃大餐!” 颜明彰就这样举着包子,递到容婉吟鼻子下面,香味飘散。 颜明彰云淡风轻:“确定?” 容婉吟犹豫了一会接过:“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得为颜大人解决一下困难。”说完,啊呜咬了一大口。 苏湛看着这两人,突然觉得身上好冷,打了个冷战,啊——好酸。 苏湛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两人身上,却没发现前方横着一条晾衣绳,黑绳很细,而且上并没有晾衣服,天色又昏暗,苏湛直愣愣往前走,一时不注意竟然迎面撞到了晾衣绳。 “哎呦!”苏湛叫了一声,颜明彰顾着看容婉吟没注意,也直愣愣地撞到了晾衣绳,两个人正想跟容婉吟示警。结果,吃肉包子吃得正香的容婉吟毫无察觉,毫无阻碍得顺利通过了。 苏湛和颜明彰无奈对视一眼,暗道,这个子矮也是有好处的。 容婉吟吃完包子,擦了擦嘴,摸摸肚子,还是没饱,便道:“这个包子不够吃,去吃汤包啊?” 容婉吟定睛一看,身边空无一人,一回头,只看到两个黑影捂着鼻子蹲在那。 容婉吟很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了?” 两人都觉得丢人,一致忍痛回答道:“没……事!” 容婉吟不明所以撇了撇嘴。 —————————— 三人一开始打算吃悦香楼的,容婉吟心中惦记着青姨和二丫,就提议吃馄饨。 二丫很快将馄饨端了上来,她还是很腼腆,但是脸上有了笑模样,她穿着一双白底红梅绣鞋,很是精巧可爱。 容婉吟笑着看了看她:“二丫,你的鞋子很漂亮呢!” 二丫害羞地点了点头,小声却又很自豪道:“是娘给我做的。” 青姨一手端了一笼小笼包,一手端了一碟醋,放到桌上,用围裙擦了擦手,摸了摸二丫的头,说道:“这孩子呀,跟我吃了不少苦。她爹去走得早,族人吃绝户,把我们仅有的几亩薄田都抢走了,我们孤女寡母的,实在没办法,逃难到这。多亏了老板,我们才能摆馄饨摊,混口饭吃。这孩子跟我起早贪黑的,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顿好的、穿不上一件新衣裳,真的难为她了。我知道,她心里怨我,怨我太懦弱,不反抗,可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跟那么个大家族抗衡呢!” 青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二丫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娘,我以前不懂事,我不怨你了。” 苏湛举起手中茶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二丫说道:“小姑娘,大树经历风雨而不倒,它是顽强;小草遭受蹂躏而不妥协,它也是顽强。虽有不同,但它们都值得尊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二丫大大方方地笑道:“嗯……我明白了……谢谢您……” 青姨和二丫去招待其他客人,忙去了。 容婉吟坐下,用手肘怼了怼苏湛:“诶,苏大公子,你说是不是其实是藏拙啊?是不是家中势力太大,怕被圣上忌惮,故意装作是纨绔的样子?” 苏湛“啪”的一声打开扇子,得意地扇起来:“有眼光!没想到本公子隐藏得这么好,还被发现了!” 颜明彰很自然地帮容婉吟加了茶水,又给自己加满了茶水,一边说道:“不,你想多了,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纨绔而已。” 苏湛假装一副气急败坏地样子:“诶,你会不会聊天啊!不会聊天就别说话!平平无奇还普通,需要强调两次吗?” 苏湛气呼呼地拎起来茶壶给自己加茶,倒了半天,只倒了几滴水出来,苏湛看看那两人满满的茶杯,气不打一处来:“诶,你们也太不够朋友了!” 容婉吟和颜明彰对视一眼,都低头笑了起来,两人眼中全是笑意。 青姨将茶壶满上了,放下,说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苏湛气呼呼地夹了一个小笼包,哼了一声,狠狠咬了一口:“谁跟他们感情好!”肉馅滚烫,烫得苏湛直跳脚。 众人大笑。 (本章完) 第43章 番外 秀娘(1) 第43章 番外 秀娘(1) 广顺二年(952年),腊月,大雪纷飞,一辆黑檀木马车在官道上往奉先县疾驰,车上坐着一个白胡老翁,老翁半闭着眼睛假寐,驾驶马车的车夫冲车厢喊道:“老爷,不行了了,雪下的太大,看不清路,小的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亭子,不如在前面亭子歇息片刻吧!马儿也快吃不消了。” 白胡老翁睁开眼睛,对面的管家点了点头。 管家冲外面的车夫喊道:“那就去休整片刻吧!” 说是亭子,其实也很破败,周围杂草丛生,亭子里倒是干净些,管家给白胡老翁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扶着他下车。管家将那石凳擦了擦,铺上一个毛毡垫。突然,他瞥到石桌下面有一个黑团,吓了一跳,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仔细辨认了一下:“老爷,好像是个人,还活着!” 白胡老翁示意将人弄出来看看。 车夫和管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石桌搬开,原来是个娃子,脏兮兮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十二三岁,一身黑衣已经脏破的不成样子,发着高烧,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 白胡老翁对管家说道:“你快去,把车里参汤拿来。” 管家一脸为难:“老爷,那可是你……他就是个……” 白胡老翁一脸无所谓,说道:“我这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参汤不参汤的,喝不喝也无所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管家无奈只好起身去拿参汤。 温热的参汤灌下去,半晌,那娃子才有了一点反应,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管家将他扶起来靠在石凳上:“娃子,你怎么躺在这儿?你家里人呢?” 那娃子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管家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莫不是个哑巴吧!娃子,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运气好,如果我们没有经过,你今天晚上就得冻死在这儿。” 娃子又乖乖的点了点头,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管家嘿嘿一乐,说道:“看来还听得懂,不是傻的!” 白胡老翁开口道:“知道感恩是个好孩子。走吧,这雪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这会子小了,赶紧走吧!” 管家扶着白胡老人上车,娃子站在亭中,愣愣的不知所措。白胡老人给管家递了一个眼神,管家转过身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快上车呀!愣着干什么?我们家老爷心善,救人救到底,你先跟我们去奉先县吧!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可别白瞎了老爷的那碗参汤!” 管家见那娃子还愣在那块儿,往前走了几步,一把将他举了起来放到了车上,那娃子看起来高,却轻得很。管家说道:“哎哟,这娃子得多瘦啊!” ———— 奉先县许家…… 一大早,大娘风风火火扭着腰进了屋,推了推床上躺着的大爷:“大爷,快起来!爹回来了!” 大爷翻了个身想继续睡,有些恼怒:“回来就回来呗!让不让人睡觉了!” 大娘揪着他的耳朵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你还不赶紧去讨好讨好爹,以后的家产啊,都没有你的份!我听说了,爹这次还带回来一个脏娃子,洗干净了一看,居然是个挺漂亮的丫头!听说,听说跟咱爹一样也是蜀郡人士,她娘死的早,被她爹逼婚,让她嫁给一个老地主,做第七房妾呢!她这才逃奉先县想找她大姨可惜没找到人,无家可归,咱爹就决定收留她了!” 大爷迷迷糊糊地说:“丫头?什么丫头?” 大娘没好气地说:“谁知道哪来的野丫头,所以让你起床赶紧去打探一下。” 大爷坐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一个丫头而已又掀不起什么风浪。” 大娘打了一下他,怒骂道:“你懂什么呀!听说那丫头长得挺好看的,你说爹会不会想要续个弦呀?” 大爷一脸无奈:“爹都七老八十了,那丫头多大?有十四五吗?咱爹是那种人吗?你就别没事找事了!” 大娘自顾自的琢磨道:“也对,难道是要给二房的臭小子做媳妇儿?” 大房这边有三个儿子都已经娶妻;二房那倒是有一个儿子,名叫许礼准;三房那边只有一个女儿早就已经出嫁。 大爷坐起身来,有些烦躁:“你能不能别瞎琢磨了?” 大娘撇撇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还不是为了那三个小兔崽子嘛。就指望分家能多分点家产!” ———— 五年后…… 秀娘一袭男装,风风火火正往书房去,迎面碰见了二娘。秀娘福了福身子,就算打过招呼了。二娘殷勤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哟,这不是秀娘吗?几天不见越发好看了!这几日忙吗?看你都清瘦了……过两天去二娘房里,二娘给你做了身衣裳,你看看喜不喜欢。今日,礼准特地告了假从学堂回来了,你们俩可以好好说说话。” 秀娘有些不适,想要将手拿出,奈何她拉的太紧了:“秀娘谢过二娘了。” “哎哟,我当是谁呢!一大早在这叫嚷,原来啊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大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扭着腰从拐角处出来。 二娘面色尴尬,红一阵白一阵:“你说谁呢?” 大娘轻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当年秀娘刚入府的时候,是谁处处瞧不起她,处处打压她,还传出话说她是想给老爷做妾。没想到吧,这几年人家跟着老爷做生意,现在可是把许家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怎么想给你那脓包儿子说亲呢?就他那个德性,也不撒泡尿照照,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听说前阵子还偷了二爷的玉摆件拿去卖了?就这样的货色,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你就别打那算盘了,老爷第一个不会愿意的。” 二娘气得面色通红:“就算不嫁给礼准,难不成还能嫁给你那三个蠢儿子做妾吗?” 秀娘见她俩吵得不可开交,悄悄地走了。 书房里传出阵阵咳嗽声,秀娘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敲门。 “进来吧……”许老爷疲惫的声音传来。 “老爷……”秀娘满脸心疼地看着他,行了一个礼。 “好孩子,坐吧……”徐老爷满脸慈祥微笑地看着她,“你知道,我这次喊你回来,有什么事儿吗?” (本章完) 第44章 番外 秀娘(2) 第44章 番外 秀娘(2) 秀娘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发酸。 “我这身体呀,一天不如一天了,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许老爷锤了几下腿接着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秀娘眼泪早就蓄满了眼眶:“老爷,您是好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什么都听你安排。” 许老爷点点头说道:“对于外面那些传闻你怎么看?” 秀娘知道许老爷指的是那些风言风语,什么她这么大岁数了,都不嫁人将来要做老姑娘;什么许老爷对她比亲生孙子还好莫不是私生女儿;还有什么说她实际上是许老爷的通房;反正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秀娘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却也倔强地说:“我被说倒没什么,我只是气不过,他们编排老爷您。” 许老爷语重心长地对秀娘说道:“越是愚蠢狭隘的人,越会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孩子你千万别被那些话给打败了。当你比他们强一点,他们便开始嫉妒;当你比他们强很多,他们便会开始巴结你。所以努力变强吧!” 许老爷鼻头一酸,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万般不舍,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认你做我的干孙女吗?” 绣娘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问道:“难道你想让我嫁给……” 许老爷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你别看,许家家大业大,可早已是外强中干,老大一家斤斤计较,自私自利,毫无远见,三个孩子也是平庸之辈;老二一家无德无才,礼准那个孩子也是被养废了,娇生惯养,现在又染上了赌瘾,听说前段日子,了千金去跟人家抢什么魁!” 许老爷气得直捶桌子,咳嗽了起来,秀娘赶紧上前给他拍背。 许老爷长叹一口气:“这老三心地虽是善良,却是个胆小怕事的,怕只怕以后我死了,自身都难保,哪里能顾得上你呢!我们许家没有那个福气,娶你做孙媳妇。我虽然没有收你做干孙女,但是你在我心中早就比那四个亲孙子还亲。我不收你做干孙女,就是不想把这许家的担子,放到你的肩上。你可以有更广阔的人生,不应该被束缚在许家。” 秀娘默默的流下了眼泪,眼前的老人家,竟如此为她打算。 许老爷从书柜上抽出一个盒子,拿出一沓银票递过去:“这是我私库里的钱,他们不知道,你放心拿着。” 秀娘将手藏到身后,连连摇头:“我不要……” 许老爷笑了一下,拉过秀娘的手,将银票塞到她的手中:“这是借你的钱,没说不让你还。只是不是现在还,是等我死后……这钱你拿着,开一家小铺子也好,小店也好,足够你养活自己了。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没准哪天,还能成奉先县的首富呢!” 秀娘捏着银票泣不成声,知道自己没办法推辞,只好接下:“以后许家要有需要,我必将赴汤蹈火。” 许老爷摇了摇头,苍苍白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傻孩子,你以后就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不要再想着许家了。你本来就没有卖身给许家。我以前就跟他们说过当年带你回来是因为你曾经救了我一命,这五年的养育之恩,就当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他们想要我的家产,就不许找你的麻烦。趁我还活着,能帮你挡一时,便是一时,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秀娘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她知道这是许老爷在安排后事,在帮她铺路。 老爷接着说道:“以后你赚了钱,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心,多做些善事,多为穷苦百姓想一想,这就够了,也不枉我教导你五年。最后,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听你叫一声爷爷。” 秀娘鼻子发酸,眼泪扑通扑通地掉下来,颤抖着喊了一声:“爷爷!” “诶,乖孩子。”许老爷热泪盈眶笑着应道。 ———— 三日后,奉先县最大的酒楼举办了许老爷七十大寿的宴席。许老爷当着县太爷、当地头有脸的士绅们的面立下的字据: 秀娘对他有救命之恩,故而养育其五年,并给其五十两银子作为本钱,让其独立门户。与许家从此以后再无瓜葛,上下不得阻挠,若谁违反,则取消遗产继承资格。 许家世代忠良,子孙后代须多做善事,积善行德,切莫娇奢淫逸,否则逐出家门。 子孙后代如有嫖赌者,逐出家门,一视同仁,不得姑息。 —————— 一年后,刚过子时,门外又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秀娘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尽量不去理会。秀娘想如果还是继续这样,她就要考虑报官了,可是报官要怎么说呢?一个男子半夜频繁来敲女子的门,孤男寡女又如何说得清呢! “秀娘,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让我进去!”门外传来许礼准的声音,很明显他又喝多了,“你这个贱女人,故作什么清高?你这套欲拒还迎啊!老子我见多了!” 门外人的话越说越离谱,一句比一句难听。 秀娘不是没有跟他解释过,可是他永远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把她的解释、拒绝都当做她矜持的借口。秀娘真的很后悔,当初得知他因为赌博、偷窃被许家赶出来,自己不应该动了恻隐之心,让小二给他送东西。 就是因为让小二送了两次东西,许礼准就认准了她爱慕他。 或许也不是认准,只不过许礼准走投无路,秀娘是他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而已。 “你他*,一天天有完没完?信不信老子拿刀剁你!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隔壁响起一阵怒骂,接着是脚步声伴着抽刀的声音,隔壁是卖肉的严大哥一家,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这时外面的声音才稍静下,许礼准骂骂咧咧地走了,随着越越行越远的骂声,秀娘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她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哪一天他又会来,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终归不是办法。 许礼准去酒楼也不是没有闹过,就算多找家丁,似乎也于事无补。他自己也说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急了,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所以那日当秀娘得知,许礼准因为科考作弊、柳媚晴被杀案被缉拿归案时,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样对于那个女子子真的不公,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没准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秀娘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 三年后的清明节,秀娘将墓碑旁的杂草拔去,清理干净,上了一炷香,又敬了酒。 突然,她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竟是许家的老管家福伯。 秀娘连忙起身,去搀扶老管家。 福伯看到秀娘,顿时老泪纵横:“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记得老爷的人竟然只有姑娘你,许家子孙不孝,如今人丁凋零,家道中落。好在姑娘你,现如今也有安身立命之所,不至于被许家那帮寄生虫给拖累。相信老爷泉下有知,也会感到安慰。” 秀娘也默默的滴了几滴泪:“福伯,您现在也不用再给许家做事了,不如到我那儿去,我给您养老。” 老管家摆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一个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如何能拖累姑娘你呢!” 秀娘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福伯,你不要这样说。当年老爷去的走的匆忙,我未在跟前尽孝,心中很是伤感。如果您能让我敬敬孝,我心里也舒服些。我是真心想要让您去我那儿养老的,咱们一老一小也算相依为命了。我在这天地已无其他亲人,求您就圆我这个梦吧!” 管家很是感动得老泪纵横,用粗糙的手掌抹去眼角的泪水,点头应道:“好,好,好……” 祭祀完徐老爷,秀娘搀着老管家,从山道上缓缓下山,渐渐走远。 (本章完) 第45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绣花鞋(1) 第45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绣鞋(1) 显德十五年四月的奉先县,天气格外的好,入了春,漫山遍野的桃都开了。 “大人,长风,墨云,早啊,我是来领月钱的!”一大早容婉吟穿着一身淡粉色立领绣长衫,朝气扑面而来,她容光焕发蹦跳着到了颜明彰的书房找长风,她右手食指勾着一个绣荷包,荷包绕着她纤长的手指飞快旋转。容婉吟满脸的笑容,像掉进了钱袋子里的守财奴。 “容姑娘,你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是你的月钱。”长风递过去一个钱袋子。 容婉吟打开袋子数了数,不相信,又把钱倒在了桌子上,重新又数了一遍,一脸的不可置信:“三百文?” “没错啊,是三百文,之前师爷的工钱就是一个月一百文。”长风忍着笑意说道,“三百文已经很多了!” 容婉吟一脸崩溃:“才三百文?一个月,每天十文钱?” 长风有些不忍心了:“对,我们大人说了,一天十文,一个肉包子一文,一天可以买十个,早上两个,中午和晚上各四个,够容姑娘您吃的。当然县衙包食宿,您要是不愿意出去吃,也是可以的。每个月净赚三百文!” 容婉吟恼羞成怒:“颜明彰,你也太欺负人了!” 长风一边挡住容婉吟一边说:“容姑娘,当时签的文书确实是这样,我们家大人也没有骗您呀!要不你回去再仔细看看文书?” 颜明彰自顾自地看着文书,一脸的坦然。 “哼,……一个个的都是芝麻汤圆!”容婉吟气得转身就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回来一把抓过钱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风,芝麻汤圆是什么意思?”站在一旁的墨云不解的问道。 长风一脸的了然于胸:“你看啊,芝麻汤圆芯什么颜色?” “黑……黑心?”墨云瞪圆了眼睛,用手肘怼了怼长风,“那为什么容姑娘这样说,大人不生气啊?” “你懂什么呀,这叫打…情…骂俏……”长风压低声音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颜明彰狠狠地瞪了一眼,立马住了嘴。 “咱家大人之前也不这么抠门啊,怎么对容姑娘还抠门上了呢?这么抠,也不怕人跑了?”墨云压低声音,不怕死地问道。 “你懂什么,给钱多了,有了盘缠,不就跑了吗?没钱,往哪跑啊?”长风耐心解答道。 “哦……”墨云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道。 “咳,我可听得一清二楚啊!两个人站到墙角面壁去。”颜明彰扶额,黑着脸道,“我出去一趟有点事儿。” 颜明彰还没出门,就听到那两人嘀咕:“这是哄容姑娘去了吧?” “我听得见,再说就扣月钱了!”门外响起颜明彰的声音。 这两货这才住嘴。 领了钱,自然要买点什么啦! 容婉吟甩着钱袋子一边走一边叹气:这么点钱够买什么呀! 突然她眼前一亮,发现前面又开了一家新的鞋店,便兴冲冲的进去一看,各式各样的鞋子都是最新的款式。 “掌柜的,这双鞋多少钱?”容婉吟拎起一双白底绣鞋,上面绣的是红色的海棠。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双是顶好的湘绣。只要一两银子。”掌柜的一脸精明,搓着手回道。 “这双呢?”容婉吟拎起另一双腊梅的绣鞋。 “这一双是上好的蜀锦做的鞋面,配上湘绣,您看看这针脚又密又整齐,上好的绣娘三个月才能出活呢!这双只卖二两银子!而且每双图案都是不一样的!每样只有一双哦!前天刚到的货,这都卖出去好几双了,只剩这一双了!”掌柜不遗余力的推销道。 “哪有那么玄乎啊!也就是图案新奇些,针脚却是有些粗糙。”容婉吟面色如常。“一两银子买来玩玩倒是可以。” 掌柜正想反驳,一看容婉吟衣袖处那精美的绣,心中明了,这是遇到内行的了,笑道:“这位姑娘,要不您再看看这双红底牡丹绣鞋?小本买卖,没有那么大的利呀!” “这……红底牡丹绣鞋,我还是不要了。”容婉吟连连摆手,甚至往后退了两步,像看到鬼一样。 来奉先县没几天的掌柜一脸迷茫,怎么这奉先县的人对牡丹都这么厌恶吗? 容婉吟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荷包,可是一想到里面只有300文,不由的有点丧气,但面上不露声色,把绣鞋放了回去。一回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颜明彰还有谁。 容婉吟堆起一脸奉承的笑容,一下子窜过去,狗腿得很:“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好巧啊?你也来买鞋的?” 颜明彰摩挲着手里的玉笛,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的脸皮可没有容婉吟这么厚,刚刚还不是骂自己心黑嘛,这么快就冰释前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颜明彰随手将被容婉吟弄乱的鞋子摆整齐,说道:“我……我就随便看看。” “可这里是女鞋店呀?嗯,算了,大人你有钱吗?能借点钱吗?江湖救急!”容婉吟笑眯眯地搓着小手,凑上前去。 “你要多少?多了……我可没有。”容婉吟靠得太近了,颜明彰的耳朵蹭的一下子热起来,红了。 容婉吟伸出两个手指,比出一个二说:“二两就够了!” 颜明彰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干嘛要担心人家钱不够,她可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个冤大头,但还是没忍心拒绝,看了一眼那双二两银子的绣鞋,她穿一定好看,啊,不,是鞋子确实好看。但是颜明彰又想看容婉吟吃瘪,求自己的样子,这样想着,颜明彰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一两不能再多,我只出一半,剩下一两,自己想办法。” 颜明彰双手抱臂,面带微笑,就等着容婉吟来求自己。 容婉吟撇着嘴,像打蔫的茄子,极不乐意的接过,然而拿到银子后,突然脸色一变,笑逐颜开地扬了扬手中的一两银子说道:“谢谢了啦!” 容婉吟转身将银子递给掌柜:“掌柜,我要那双一两银子的鞋子!” 颜明彰目瞪口呆,今天真是开了眼了,皱眉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本章完) 第46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绣花鞋(2) 第46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绣鞋(2) 颜明彰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冤大头的头更大了,本来想再看看她撒娇,啊,不,看看她求自己的样子,没想到,一转手感觉自己被卖了,都是借一两,对自己来说,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是就是不对劲,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容婉吟穿上新鞋子,刚要走,被不太甘心的颜明彰一把拉住:“等等,我借你钱,你不应该请客吃饭吗?” “请客吃饭?可以呀!吃那个怎么样?”容婉吟指着悦香楼说道。 悦香楼是奉先县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一顿饭价格可不便宜。颜明彰心想看你怎么求我,嘴角都有些压不住了,他缓缓开口道:“这回说好了,我可不会付饭钱的。” 容婉吟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颜明彰一眼:“当然不用!说好我请客的,走,管饱!” 当两碗馄饨端上来的时候,颜明彰感觉自己又被骗了,也对,刚刚容婉吟可没说在悦香楼吃饭,只是指的这个方向。这悦香楼旁边巷子的馄饨铺不也在这个方向吗?她可没骗人! “我就爱吃青姨做的,这馄饨做得可地道了,跟其他馄饨不一样,皮薄馅少,这样只需煮一小会,馄饨飘起来,就熟了,煮得时间短,所以肉馅鲜嫩,不会发柴。再配上点蛋丝、青菜、小虾米,加入大骨汤,那叫一个鲜美!小馄饨我能一口一个,一大碗都不够吃呢!三文一碗,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容婉吟滔滔不绝地介绍道。 “哎……”颜明章轻轻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个冤大头是当定了,行吧行吧,馄饨也成。他无奈的拿起勺子准备开始吃。 突然一个勺子伸到他的碗里利索地舀走了一个馄饨,颜明彰不可置信得瞪圆了眼睛,望着容婉吟:“你干嘛吃我的?” 容婉吟发现自己被抓包了,麻利地将刚进嘴的馄饨吐到了勺子上,递了回来,脸上坦荡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颜明彰看着那个馄饨靠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不自觉得往后闪了一下,他几乎炸毛,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干嘛?” 容婉吟一脸无辜,眨了眨眼睛,说道:“还你啊……” 颜明彰身心俱疲、头痛欲裂,扶额,闭眼深呼吸,她怎么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呢!怎么感觉自己遇到她,情绪都变得容易激动了,不行,不行,要冷静!要冷静呀!——冷静不了啊! “可是,刚刚那个馄饨都进嘴里了啊!”颜明彰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容婉吟淡定地解释道:“我看你坐那半天不吃,我以为你不吃,你吃不吃啊?你不吃就给我,别浪费!” “吃!”颜明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能输,又担心容婉吟会把刚刚的馄饨放到他碗里,于是捂着自己的碗口,几近崩溃,“谁说我不吃!刚刚那只沾了你口水的馄饨,你拿走!” “哦。”容婉吟从善如流,愉快地把刚刚的馄饨又吃了进去,心中有些懊恼,刚刚多拿几个就好了。 容婉吟解决完碗里最后一朵馄饨,笑逐颜开,转身对烧炉子的中年女子说道:“青姨,帮我上一屉小笼包一屉烧卖,你再给我来点醋!” 青姨笑应道,转身对她的女儿吩咐道:“二丫,去给容姑娘先送碟醋,小笼包和烧麦马上就好。” “容姑娘,烧麦和小笼包好了,慢吃。”青姨将热腾腾的烧卖和小笼包送了上来,她也一眼就看到了那双新的绣鞋,赞叹道,“这鞋可真漂亮,好家伙,这鞋得多少钱呀?得一两银子吧?” 容婉吟撒了个谎:“没有那么贵。” 青姨在围裙上擦干净手,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摸了那双鞋子一下:“这绣工,看看这鞋面,我们家闺女啊,就想要一双这样的鞋子,我得卖多少碗馄饨,才能买得起呀!” 突然被人摸鞋子,容婉吟尴尬的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娘!”二丫提醒道。 青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妥,站在那尴尬的笑了笑:“容姑娘,抱歉,我是个粗人,让两位贵客见笑了。” 容婉吟心中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不碍事,不碍事。” 颜明彰突然觉得,虽然这丫头有时候很让人生气,但是还是挺善良的。 “好吧,其实主要是因为我的钱不够吃悦香楼,要不大人,您给我涨月钱吧!”容婉吟话锋一转,“要不然,你请我吃悦香楼也可以。悦香楼老板那么漂亮了” 颜明彰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刚刚想的都不作数:“你还欠着我一两呢!还想着吃悦香楼!想想该怎么还钱吧!” 容婉吟又拿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那你得给我涨工钱,不然我可还不起!” 颜明彰被气笑了:“我给你涨工钱,然后你用涨的工钱还我?那跟,我用我自己钱还我自己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呀,那样我就不欠钱了呀!而且,大人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虱子多了不咬人,债多了不压人,反正这一两我还不起,我就不想着还了,如果你给我涨点工钱,没准我就还了呢!”容婉吟掰着手指头说道。 颜明彰被她的话逗笑了:“那如果我给你涨了工钱,你又不还我钱怎么办?” 容婉吟深思了片刻,十分实诚:“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行,我看你表现,再决定涨不涨工钱!”颜明彰笑道,心想她怎么能把这么无赖的话说得那么真诚! 容婉吟整个脸亮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光,她往前跑了几步,把手背在身后转过来,眉飞色舞地说道:“真的吗?那小女子就先谢过大人了!一言为定哦!” 颜明彰看着眼前生动的脸,心想,这巴掌大的脸,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的表情,也太有趣了吧!真的,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颜明彰盯着那灿烂的笑脸,挪不开眼,他感觉自己被感染,嘴角也随之不受控制地上扬。 第47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悦香楼 第47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悦香楼 悦香楼照常人满为患,还是二楼一侧靠窗的位置,三人还是老位置。 “想吃灌汤包吗?”颜明彰柔声问容婉吟,完全不理会苏湛。 “嗯!”容婉吟连连点头,一脸乖巧。 灌汤包上了,一屉五个,每个有婴儿拳头大小,鼓鼓囊囊,精巧可爱。颜明彰用筷子轻轻夹起一个,放入汤勺中,轻吹了几下,十分自然地递给容婉吟:“小心烫。” 容婉吟接过汤勺,期待地咬了一口,谁知那汤汁着实太多了,一下子喷到了对面苏湛的衣服上。瞬间月牙白的衣裳留下来淡黄色的汤渍。 苏湛十分无语:“诚悬,原来,你让我坐这个位置,是这个意思啊?是让我挺身而出,为你挡灾的呀!我这可是上好的苏锦啊!” 容婉吟面色微红:“苏大人,抱歉……” 颜明彰夹了一个汤包给自己,看了一眼那衣裳上的痕迹:“无妨,到时候画上一朵菊即可。” “这可是你说的,画一朵不行,要画就画一副!”苏湛得寸进尺,在京城谁不知道颜家二公子的画作千金难求啊,“还得配上字,那才风流呢!” “知道了。”颜明彰白了苏湛一眼,答应了,“快吃吧!” “真的?”苏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认识颜明彰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苏湛不可置信地狠狠咬了一口汤包。汤包汤料十足,一下子滚烫的汤汁充满了整个口腔,烫得苏湛叫了起来。 颜明彰:“……” 容婉吟:“……” 苏湛被烫地张不开嘴,许久,才张开嘴道道:“这么烫,你让我快吃?” 因为这个汤包,苏湛三番两次出丑,气得他拦住了上菜的小二:“你们这包子做成这样,开什么店啊!包子是这样的吗?加那么多汤干嘛!让你们当家的出来,我得好好说道说道。” 这时一个身着大红罗裙、脚下一双红底牡丹绣鞋的美艳女子听到动静,缓步走了过来,不卑不亢:“苏公子,有什么事吗?” 虽然之前见过,但再次见到,苏湛还是得感叹一句,真美啊!苏湛盯着秀娘看了好一会,颜明彰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不过,这时苏湛的气势早就就没了:“秀娘,那个……这…包子…它…它不正宗。” 秀娘不太想理他:“所以呢?” 苏湛意识到自己又惹秀娘生气了,听到秀娘这样诘问,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回过神来:“所以?所以……好吃啊!经过改良,添加了浓郁的汤汁,就更加美味了。简直完美!” 秀娘白了他一眼:“那你吃还是不吃?” 苏湛连连认怂:“吃吃吃……当然吃!” 秀娘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店小二心中暗想:老板威武啊! 容婉吟一边吹着小汤包,一边不解地问:“大人,苏大人怎么了?怎么每次吃饭都找秀娘?” 颜明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春天了……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快吃!” 容婉吟乖巧道:“好!” 一碟爆炒小河虾端了上来,闻着香气四溢,唯独这小河虾太小,一般人都会嫌麻烦,直接连壳吃,可容婉吟不愿意将就,影响口感,想将壳剥了再吃。 容婉吟尝试了几次,但是就是不得法,弄不好,虾壳七零八落,虾肉也是碎得不成形,根本吃不到什么。 颜明彰看了一眼,忍耐了一下,思索了片刻,还是从容婉吟碗中拿了汤勺,又拿了一双新的象牙筷,剥起虾肉来,这才缓缓道:“他没事,犯病了而已。” 颜明彰将剥好的虾肉一只只整齐的码到一个干净的小白骨瓷勺子里,递给容婉吟。 容婉吟接过勺子,将另一个空勺子递给他,自己则仔细吃着勺子里的虾肉:“什么病?严重吗?” 颜明彰很自然地接过空勺子,认真地接着剥小河虾:“不用管,痴而已,一会就好。” 苏湛回过神来,发现颜明彰的骨碟里整齐地堆满了小河虾壳,看他的神情和动作,仿佛不是吃虾的,而是在查验解剖小河虾尸体,而且还是能随时帮你把尸体复原那种。 苏湛再定睛一看,面前这两人默契的操作,一个剥一个吃,两个勺子交替进行,那叫配合的一个完美。 苏湛心中纳闷,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还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颜明彰吗?要知道,颜明彰以前最怕吃虾蟹之类的了,就算别人剥好了,他都会嫌有腥味,不愿意多吃,现在,居然帮这个小丫头剥小河虾!一定是自己眼了。 苏湛不可置信地开口:“诚悬,是我眼吗?你居然……” “她剥不好。”颜明彰白了苏湛一眼,打断他,并示意他闭嘴。 “我也剥不好……”苏湛半开玩笑地说道。 颜明彰眼神扫射过来,苏湛后半句生生吞了回去:“所以我不吃,我吃青菜,我吃青菜……” …… “我吃饱了……好撑呀!”容婉吟终于停下筷子,一脸满足,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完蛋了,又吃多了,大人,你怎么不拦着我点啊?又得胖了。” 颜明彰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句话“没事,胖点好生养。”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颜明彰脸腾的红了。他连忙端起茶水喝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这时小二又送来了一碟银丝卷,这是一道用鸡蛋和牛乳做成的甜品,牛乳加入鸡蛋、搅匀,放入冰窖冻好,切块,裹上面粉糊一炸,炸的时候要快速转动,甩出来的蛋奶液就会形成丝状的外观,故称银丝卷。 这悦香楼的银丝卷妙就妙在内里软糯不甜腻,外壳酥脆不油腻。 容婉吟伸出筷子刚想夹一个,颜明彰就开口制止她:“少吃点,待会又积食了。晏大夫知道了,又得说你了。” 容婉吟犹豫了片刻,趁颜明彰不注意,夹了一个银丝卷塞到他嘴里:“你先别说话,我就吃一个。” 颜明彰好不容易将银丝卷吞下,看着容婉吟,皱眉问道:“你有没有原则啊?刚刚还说……” 容婉吟咬了一口,微甜的奶香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容婉吟满足得眯起眼睛来。容婉吟吞下口中美食,这才缓缓开口道:“啊?你说什么?原则?什么原则?没有原则啊,为什么要对美食有原则?” 颜明彰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好有道理啊! 最后一例菜是鲫鱼汤,鲫鱼煎得双面焦黄,汤色奶白,颜明彰最爱喝汤,但是看见汤里飘着四五个红枣,眉头微蹙,举起的勺子又放了下去。 容婉吟见状,很自然地盛了两碗汤,她端了一碗盛满红枣的汤给苏湛,甜甜笑道:“苏大人,别生气,喝碗汤!” 容婉吟又将另一碗没有红枣的汤端给颜明彰:“大人,喝汤!” 苏湛看着小碗里飘着的四五个大枣,各个圆滚滚,胖乎乎,碗里几乎看不见汤。 苏湛瞬间有些哭笑不得,笑骂道:“容丫头,你家大人不吃的红枣就都给我啊?虽然我不讨厌红枣,但也没这么爱吃啊!你这也……” 容婉吟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自顾自喝起汤来。 虽然红枣很甜,但是这一刻,苏湛却觉得嘴里的红枣有些不一样,好酸啊! 颜明彰见苏湛“五彩斑斓”的表情,突然心情大好,一连喝了两碗汤,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苏湛无语,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红枣核吐到颜明彰碗里。 三人相互打趣着,聊着天。 这时,楼下突然嘈杂起来,好像有人闹起来了。 又有热闹看! 容婉吟他们的座位视线正好,楼下的热闹看得一清二楚。 苏湛发现有热闹可看,一脸的幸灾乐祸,连忙喊了店小二过来:“加菜!小二,夹菜!” 店小二笑吟吟应下了,又下了三四个菜。 颜明彰一脸警惕,这要是撑坏了,可怎么是好:“景隽,你干嘛?你是要把容丫头撑坏吗?” 苏湛发现自己被抓包,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尖,打着哈哈:“我这不是想着,待会打起来了,一边吃一边看最过瘾了!” 颜明彰满头黑线,加菜看热闹?这是什么喜好啊?亏你想的出来!他又瞟了一眼旁边已经搬了板凳到栏杆边上,手里抓了一把瓜子,同样伸长了脖子,想看热闹的容婉吟。颜明彰只觉得满头黑线。 容婉吟非常自然地抓了一把瓜子递给苏湛:“瓜子,来点?” “来点!来点!”苏湛笑吟吟伸出手接过,另一只手提了凳子,往栏杆边一放,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身子趴在栏杆上,嘴里嗑着瓜子,探着头往下看。 颜明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 颜明彰无奈,拿帕子擦了擦手,也起身站到两人身后看起热闹来,容婉吟递过一把瓜子,颜明彰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哎还能怎么办,打不过就加入吧! 第48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哄媳妇 第48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哄媳妇 那日,阳光正好。 颜明彰带着长风、墨云往书房去。他们路过容婉吟的房门口,隐约看见容婉吟在书柜前偷偷摸摸地藏什么东西。颜明彰看着门开着,敲了两下门,就直接进去了。 容婉吟吓得在书柜前,站直了身子,转过来将后面的书柜挡住,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颜明彰一边往容婉吟身后看,一边一脸疑惑地问:“你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容婉吟笑容有些僵硬,有点心虚的地说:“没有啊……没干嘛……” 颜明彰往书柜上一看,书柜最上面那个格子,歪歪扭扭放着几本书,书后面挡着一个油纸包,油纸包上有一张红纸隐约写了几个字,这个包装想必是徐记的龙须了。 颜明彰一脸无奈,轻叹一口气:“又偷吃了?晏大夫不是说了吗,一天最多吃三颗,不然你的牙又该疼了!” 容婉吟有些诧异,连忙回头看看书柜,那个油纸包明明已经被藏好了呀!他怎么知道的?肯定是诈我! 容婉吟根本看不见那个纸包,一时之间也以为颜明彰也看不见,便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肯定地说:“真没有!” 颜明彰看了容婉吟一眼,又一起看了一眼那个油纸包,满脸黑线,心想,这个丫头平时看着挺精的,今天是不是傻了,她自己个矮,看不见,不代表我也看不见啊! 颜明彰微微摇摇头,假装没看见,算了,虽然晏大夫不让她吃,但偶尔吃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 去书房的路上,墨云忍不住一边比划一边问长风:“我只知道容姑娘有些腿脚功夫,没想到功夫这么好?出手也太利落了!长风,当时如果是被勒住,你能做到那个吗?” 墨云指得是容婉吟被许礼准挟持时的情况。 长风比划了两下,摇了摇头道:“难度太大,没有把握。如果没有那把刀,应该可以。” 墨云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这么看来,以后那咱们家大人不得夫纲不振啊?” 长风思索了一会儿,狠狠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比他们走快几步的颜明彰,听得一清二楚,瞬间黑了脸,背对着他们,心中犹豫,是不是要转身过去训斥。他又不耳背,他们说得那么大声,是生怕他听不见吗?颜明彰做了几个深呼吸,算了,还是假装听不见吧! 颜明彰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复了心情,说道:“你们先回房吧!我还有点事就别跟着了。” 墨云长风恭敬应道,看他走远,长风又低声说道:“大人这是干什么去了?” 墨云白了一眼长风:“你这都不知道,我猜应该是哄媳妇去了!容姑娘这几日受累了,而且还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总不至于是去骂人的吧!” 长风点点头表示赞同。 ———— 墨云猜错了,颜明彰还真是来骂人的。 带着好吃的,来骂人的。 容婉吟房中…… 颜明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八仙桌上。 容婉吟笑嘻嘻地凑前:“是什么呀?好香啊!我闻闻,啊,是炒栗子!” “你别打岔,我有话要说。”颜明彰被一打岔差点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你吃吗?我给你剥一个呀,这栗子就得趁热吃吃。”容婉吟笑盈盈地将一颗栗子剥开。 颜明彰看着容婉吟的笑容,刚刚准备好一肚子想训的话,一句说不出口,瞬间气也消了。 哎,算了吧。 容婉吟迫不及待得拿起一个栗子,那栗子炒得刚到好处,外壳油汪汪的,散发着阵阵香味。容婉吟用嘴咬开,壳碎得乱七八糟,容婉吟费劲地扣着里面的肉吃。 颜明彰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拿起了一个板栗,用指甲划了,就划出了一道裂痕,两手一捏,一颗完整板栗就剥好了,连板栗壳都是两个完美的半圆形。 颜明彰自然的将板栗肉递过去,容婉吟也自然的接过,一下子,塞到嘴巴里,一脸幸福地嚼起来。 “呀,你剥得真好,怎么剥的,我怎么不会呀?” 颜明彰觉得又气又可笑,将一颗栗子塞到容婉吟的嘴里。 颜明彰看她吃得那么香,自己也吃了一颗,甜甜的,确实很好吃。颜明彰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或许因为有她在身边,所以这一颗普普通通的板栗,似乎也格外好吃。 颜明彰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把刚刚的话说完,不能白来一趟:“板栗好吃吗?” 容婉吟满脸的满足,高兴地说道:“好吃呀!” 颜明彰接着问道:“高兴吗?” 容婉吟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答道:“高兴啊!怎么了?” 颜明彰一副原形毕露的样子,故作生气:“那我们来聊点事!” 容婉吟脸色一变,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假装肚子疼:“哎哟,我肚子不舒服,肯定是板栗吃多了,胀气了……” 颜明彰看了看她拙劣的演技,无奈的摇了摇头,憋了半天,憋出一堆没有杀伤力的话:“让你别红袖香去你非得去,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多危险呀!你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吗?还有刀剑无眼,你怎么可以这么冒险,就算你武功好,也不能这样呀!” 容婉吟乖乖的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的眨巴眨巴眼睛,举起手发誓:“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都听大人的!真的!” 小时候,祖父外祖父要揍她的时候,她都会用这招,可管用啦! 容婉吟看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伸出手又拿了一个栗子,装作怯生生的样子,问道:“嗯……那个我还可以接着吃吗?” 颜明彰看看她那不长记性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看看自己前面码得整整齐齐小山一样的栗子壳,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说胀气吗?还吃?明天再吃,没收了。” 容婉吟嘟着的嘴巴,一脸失望说道:“哦……” 颜明彰想了想又从油纸包里掏出三颗,说道:“最后三颗了,不能再多了。” 容婉吟一脸满足,笑逐颜开,忙点头谢恩:“嗯!” 颜明彰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好笑,三个板栗也能高兴成这样。 第49章 番外 容婉吟(1) 第49章 番外 容婉吟(1)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轻吟细语,袅袅婷婷。 广顺二年(952年),腊月二十,京都相府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相府大门左边立着一位身着暗紫色长衫老年文官模样的男子,正向宾客作揖示意。他留着一小撇修整干净整齐的山羊胡子,眼中虽带笑,却有着不怒自威的风度,宾客们都恭敬向他行礼。 相府大门右边立着一位身着暗红色便服老年武将模样,年纪相仿的男子,胡子雪白,头发白,他也是面带笑容,对来府宾客不时寒暄几句,隐约听宾客喊他将军。 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一个是皮笑肉不笑,一个是肉笑皮不笑,两人对宾客均是客气万分,可偶尔两人目光相对,面上是笑容满面,眼底却是刀光剑影,暗藏风雨。两人火速将目光移开,都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微的“哼”,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相府斜对面巷子里的馄饨铺坐着一些客人,一个中年外地男子有些不解:“这不是相府吗?现在虽说是腊月,可还没过年,怎么就办起酒席来了?” “这是相府办满月酒,容丞相的女儿,今日满月。”馄饨铺的老板一边轻车熟路下着馄饨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这容丞相年纪这么大,才老来得女?” “哈哈哈,不是,那老者是容丞相的父亲,容老先生,不是容相,他虽没有官职在身,但他可是有名的大文豪。” “丞相不是文官吗?怎么还有个将军在门口迎客?”那中年男子有些疑惑。 “哦,右边那个啊?那是范老将军,容丞相的岳父。当年容丞相状元及第,年少有为,多少皇亲贵族想把女儿嫁给他,结果都被他拒绝了,后来又不知怎么的,求了皇上赐婚。才娶了这范老将军家的千金,才子配佳人,传为一时佳话。”老板笑盈盈地说道,手上的活却仍不停歇。 “他们两是亲家?看着怎么不像啊?两人有过节?”中年男子喝了一口馄饨汤,接着问道。 “有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容丞相还没有成亲前就有过节。” “有什么过节啊?” “听说啊……”老板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在几个客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哦……”几个客人听了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其中一人又开口道,“听说容相终于得了个千金?可喜可贺呀!” “可不是嘛,这连着四个儿子,终于得了个千金,这不,正好赶着年节,陛下也开恩,准了驻守边疆的范老将军的假,让他回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馄饨铺老板说得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手里的漏勺一挥,残余的汤汁一下子甩到了客人身上。馄饨铺一片小混乱。 —— 容府内也是一片小混乱——小丫头将容老太爷的衣裳尿湿了。 趁荣老太爷去更换衣服的机会,满眼欢喜的范老将军赶紧抱过自己宝贝外孙女,逗着她玩。 “你看看你祖父,起的什么名字,婉吟,哼,也就他这种书呆子才会起的名,酸不溜丢的!”老爷子自打从边疆回来,老早就换下一身戎装,穿上便服,就是为了抱他的宝贝外孙女,他可舍不得让盔甲硌到他的宝贝外孙女。 “哼,你懂什么?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轻吟细语,袅袅婷婷。这寓意多好!你说是不是啊,小婉吟~”容老太爷换完衣服,赶紧赶回来,他仿佛会变脸一般,这边还对范老将军怒目而视,转头就笑盈盈逗起小奶娃娃了。 “你们文人啊,就是爱这些文绉绉的玩意。”范老将军一脸的嫌弃。 话是这样说,可没过一会,范老将军就笑眯眯地逗小丫头,把“婉吟,小婉,小吟,吟儿,婉儿,婉婉,吟吟,小宝贝,小乖乖,容宝贝,小心肝……”等十几名字昵称挨个叫了个遍。 小家伙刚刚睡醒,小手挥着,一下子就拽住了外祖父的胡子,乐得外祖父恨不得把平日里最珍惜胡子剪下来给她玩。范老将军乐不可支,中气十足地说道:“看看我的小宝贝,这么小就知道拽大将军的胡子,长大肯定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哼!对着孩子说话,也不知小点声,你以为这是你那些皮糙肉厚的将士啊?也不怕吓坏了孩子。”旁边早就手痒想抱孩子的祖父,一脸不满地说道。 “哼!”范老将军虽然一脸不屑,可还是不自觉地降低了音调,“小婉吟~” —— 开运四年,夏。 容丞相府里,后院柳树荫下,一老一小正在同仇敌忾。 “你看看你外祖父,干的这叫什么事?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练什么武,这大热天的!把我的小宝贝热坏了怎么办。”早已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一心养外孙女的容老太爷站在婉吟身后,一边给婉吟打扇子,一边抱怨道,“虽然是树荫下,可是还是会热、会累啊!再说,女孩子晒得那么黑,都不漂亮了。” 三岁的婉吟坐在太师椅上,太师椅太高,小脚丫够不到地上,就这样在那晃荡着。婉吟喝着爷爷准备的冰雪梨,一边喝,一边狠狠点头表示赞同。小家伙仿佛拿到了尚方宝剑,恨不得举双胖脚双肥手赞同。 但是说归说,冰雪梨水喝完,该练还得练,不然外祖父回来一考可就露馅了。 次日,还是容丞相府里,书房,一小和另一老也在同仇敌忾。 “你看看你爷爷,小姑娘家家是要读书,可也不用这样严格啊,又不考状元,这么多书要读,这么多字要练,那不是累坏了吗?”告假在家,处于半退休状态,无事可做的范老将军拎起一本《千字文》,皱着眉道。 婉吟左手拿着肉包子,啃了一大口,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右手在宣纸上颤颤巍巍地写着字,心中暗骂:“外祖父比祖父可狠多了,这字写不完,晚饭可真的没着落了。” 毕竟扎马步少扎一会看不出来,可写字,少写一个都一目了然。 “你个老头子,怎么又跑过来了?不是说好了,婉吟单日跟你习武,双日跟我习文吗?”书房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第50章 番外 容婉吟(2) 第50章 番外 容婉吟(2) 婉吟三两口把手里的肉包子塞进嘴里,把油乎乎的手在裙子上蹭了蹭,用衣袖将嘴抹干净,衣裳上瞬间有了一大块油渍。 小婉吟手忙脚乱地将毛笔捡起来,假装认真地写起字来。 “老匹夫,昨天谁跑去打扰婉吟练武的?老夫只不过以牙还牙。”范老将军撸着白胡子有些心虚道。 两人又斗了一会嘴,互不相让。 “祖父、外祖父,你们别闹了!都打扰我写字了!”婉吟翻了个白眼,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到底有什么仇呀?为什么每次见面都吵?” “没仇!”范老将军道。 “有仇!”容老太爷道。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眼神。 “有仇!”范老将军道。 “没仇!”容老太爷道。 两人完美地表现了什么叫完全没有默契。 “到底有仇没仇?”婉吟皱眉道。 “没啥大仇,纯粹是八字不合。”范老将军硬着头皮道。 “那你们还要结亲家?”婉吟嘟着嘴,一副不解的样子。 “谁想跟他结亲家!”两老顽童皆炸了毛,叫嚷道。 “行,当我没说。”婉吟一脸无趣,“行了行了,我要写字了。你们忙你们的吧!” 二老,对视一眼,互哼一声,以示不屑,出门一左一右走了。 —— 当然二老也不是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时候。 小婉吟在这二老的悉心教诲下,慢慢长成“根正苗红”的三好少女,直至小婉吟八岁,家里再也供不起这尊大佛了。 “要不给小吟儿找个师父吧?” “嗯,说得在理。” “这师父必须得降得住她的。” “不错。” 两个几乎都年过古稀的老头子,一个一脸愁容的坐在几案前,将烟丝放入烟枪的烟锅之中,用手反复地捏来捏去,捏去又捏来。 另一个大步流星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唉声叹气:“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手下那些将士,我个个降得住,怎么这么个八岁的小女娃娃就搞不定!你也是,你说你,教出过好几个状元探,你看看小吟儿的那个字,我都不想说你……” “哼,那是我的问题吗?你舍得打吗?你舍得骂吗?你舍得让她挨顿饿?”坐着的那个是容老太爷,他一脸不屑,开始长篇大论,“你不懂,这小树苗啊,不咔嚓,它就不直溜!这孩子的教育啊,就得立规矩!……” “那你咋不打,不骂呢?”范老将军气不打一处来,打断他,“哦,这好人都让你做了,我做这恶人?想得美!” “这你就不懂了,子曰……”容老太爷刚一摆出他那副先生架势,还没来得及发挥,就又被打断了。 “什么子曰,父曰的,别以为我不懂。”范老将军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一人,可以治这个小魔头!” “我也想到一人,没准我们想到的是同一个人!”容老太爷很是满意,摸了摸胡须,笑道,“那老头子,论才华,他还做过帝师;论武功,自创了无极剑法,如今,辞官回乡了,闲着也是闲着。” 某地,正在自家院子里,惬意地坐在太师椅上喝着小酒的无极老人,无来由的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拿手背擦了擦鼻子:“这又是谁在念叨我这个老头子啊?准没好事……” —— 桃源村,一个小院落里。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被五大绑吊在树上,她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小女孩长得十分可爱,常人看了,必定要叨咕一句这家大人也太过狠心。 但是这小女孩不哭不闹,只是皱着眉怒道:“有种你放了我,我们再比试一次!” 一个面容和善、头发白的老头靠在太师椅上,半眯着眼睛在打盹,他手边还放着几碟下酒菜和一壶酒。 “你放了我!你怕啦!”小女孩接着叫嚣。 头两根手指轻轻夹起一粒生米,动作带着一股劲道。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生米便“嗖”地射了出去,瞬间击中了那指头粗的绳子。“啪”的一声,绳子应声而断。 小女孩身上的绳子一松,直坠下来,小女孩反应极快,一个漂亮的前滚翻,稳稳落到了地上!她落到地上的瞬间,立马出招,用脚扫起尘土,自己则足尖点地,拳头朝老头打过去。 老头不慌不忙,右手一搂将那几碟小菜搂到怀里,左手提起那壶酒,一个转身,左脚一踢,把太师椅往女孩方向踢去,挡住了女孩凌厉一击。 女孩的拳头落在太师椅上,太师椅瞬间分崩离析。 老头将酒菜放在身后的石桌上,心疼地说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打人就打人,不要破坏东西,都是你师父我钱买的啊!” “我还没输,谁是谁师父还不一定呢!”女孩不服气,接着出招,“可是你说的,只要我赢了一次,你就拜我为师!” “对,不过这是第九十八次了!”老头掰着手指数道,“你还有两次机会。” 女孩捡起两颗石子,作势一颗要往老头的方向丢,其实真正的目标是石桌上的酒壶。老头轻松接住了两颗石子,谁知,女孩又丢出了第三颗! 第三颗石子直直地朝老头的脑袋飞过来,眼看着他避不开了,老头一个侧身,躲过了这颗石子的攻击。 这石子却击中了老头身后墙上挂着的一串葫芦,那葫芦应声落了下来,直接砸中了那些酒菜,酒壶摔到了地上,酒撒了一地。 “哼!”女孩仰起头,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原来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些酒菜,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是没有赢了的可能,但是怎么也得在拜老头为师之前,让这老头心疼心疼!出出自己的恶气。 所以才有这声东击西,螳螂捕蝉之计。 果然,老头心疼地叫嚷起来:“你个小败家子,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你……你……你打人就打人,摔我酒壶干什么!气死我了!” 论武功,女孩不如老头,但是论这心眼子,老头甘拜下风。 女孩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老头咬牙切齿道,等这丫头拜自己为师以后,非得治治她! 女孩却捡起太师椅,坐下了。 “你还有一次机会。”老头提醒道。 “我知道啊……”女孩面容平静,完全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不,她不再出招,也就是说,只要她不出招,她就不算输! 女孩就不用拜师! “这……”老头一下子有些不会了,还能这样? 女孩转过头,笑得很是天真灿烂:“要我拜师也可以,不过……” 不必多说,谈判就是如此,谁更心急谁就吃亏,想必这拜师条件,又要让老头心疼好久了…… 第51章 活死人 第51章 活死人 夏日的傍晚正是闷热难耐的时候,破旧旅店的走廊上,一个干瘦的老头端着一大盆温水步履蹒跚,往走廊尽头走去。 走廊尽头,一间昏暗的房间,窗门紧闭,里面传来一阵阵“咯吱咯吱”老旧摇椅摇动的声响。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股热浪夹杂着香樟木独特的香味扑面而来,然而即使香樟木味道浓郁也无法掩盖热浪里那一股腐臭味。摇椅上坐着一个老太,她面容干枯,宛若一具干尸,只有那偶尔缓慢转动的眼珠证明她还活着,有几只老鼠在啃食着她的脚,甚至有一只胆子大的还跳到了她怀里。老太却毫无反应。 “滚开!滚开!”老头用脚挑开一只老鼠,愤怒地去驱赶老鼠。 “老太婆,我们擦擦身子,舒服舒服。”老头将水盆放下,撸起袖子,笑了笑,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 老太没有反应,甚至连直视前方的眼珠都没有转过来。 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撸起老太的袖子,想给她擦一擦。 袖子下是干瘪的手臂,不时有肥白的蛆虫钻进钻出。 老头有些哽咽,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珠。 风吹进房间,吹起了老太的衣角。 —— 风吹起了一片衣角,衣裳上是精致而繁复的祥云纹,苏湛满面欢喜,走路带风。 苏湛一进饭厅,就看桌上已经摆好了各样菜式,苏湛大大咧咧地坐下:“哈哈哈,本公子运气真好,刚好赶上晚饭,来的正是时候!” 苏湛还未下筷,就觉得背后一阵阴冷,一个声音响起:“今日又去哪儿瞎晃悠了?” 苏湛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一脸心虚,怎么感觉他比自己祖父问话都可怕,苏湛转了转眼珠,没有底气,开始瞎编:“没……没有,本公子就是去体察体察民情,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多深入百姓,多了解百姓疾苦,公子今天可是走了整整一天呢!” 这谎话要搭配真话食用才更佳!体察民情是假,瞎晃了一整天是真。 “……” 颜明彰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净了手,坐下。 容婉吟从屋外蹦跳着进来,也净了手,一屁股坐下。 苏湛见颜明彰坐下了,没问罪,松了一口气,一脸的兴奋说道:“你们知道本公子今天探到了什么消息吗?” 容婉吟夹了一块小酥肉放入口中,双眼冒光,一脸好奇地问:“什么消息啊?” 看到容婉吟搭腔,苏湛一脸得意的样子,吹牛道:“那可是十分劲爆的消息,给小爷把茶满上,本公子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容婉吟跟变脸一样,瞬间面无表情,坐直身子,拿起筷子,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戳,将筷子齐平,目不斜视朗声道:“大人,吃饭!吃饭听八卦,不消化。” 颜明彰嘴角微微上扬了,点了点头,也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完全不理苏湛。 苏湛一下泄了气,居然没有人捧场,行了行了,不给倒茶就不给倒茶。苏湛只好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自言自语起来:“唉,可惜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居然没有人想知道!算了算了,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吧!听说呀,这附近有一个村子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人死都能复生!已经出了好几个活死人了!有人说是菩萨显灵;有人说是闹鬼了;还有人说是阎王殿的小鬼搞的鬼;我还从来没见过活死人呢!要不要一起去?就当体察民情了!” 容婉吟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活死人,没兴趣……” 颜明彰淡定地夹了一口菜,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都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有什么好看的……” 苏湛喝了一口茶水,笑着接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两个家伙就是这么无趣。可惜呀,听说呀……那村子旁边就有一个温泉。那里的温泉煮鸡蛋可是特别有名,用温泉煮出来的鸡蛋中间是溏心的,一咬开那软软的蛋黄就流出来,特别香。那温泉旁边还有一家客栈,客栈的炙肉做的特别好吃,你就想想,温泉泡的通体舒畅,然后吃一个温泉鸡蛋,再吃一点炙肉,凉风习习一吹,看着萤火虫飞舞,别提多爽了!” 苏湛叹了口气,一副遗憾的样子:“算了本来想带你们去,既然你们不去,我就自己去吧……我全都打听好了哪家店最好吃……” 容婉吟立马转头,眼里闪着星星,吞了吞口水,一脸的向往:“苏大人,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湛洋洋得意,扬起骄傲的头颅:“那还有假?” 容婉吟望向颜明彰一脸的期待。 颜明彰:“……” 颜明彰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一本正经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也不能放着这样的谣言不管。这于民生有碍啊!” 苏湛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腹诽道,颜明彰你这个见风使舵,见色忘友的白眼狼!虚伪!还民风有碍,我看是你品德有亏!—— 休沐日,众人要一早就出发,容婉吟到马厩想把那头老灰驴牵出来,谁知,这倔驴死活不走。 “容姑娘,要不算了?”墨云劝道,面色有些尴尬“要是你再把它忘在温泉村,这路可就远了……” 容婉吟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便放弃了。 众人只好一起坐着马车出发,墨云跟长风也一起陪同,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坐马车也走了大半日。容婉吟一开始还很兴奋,慢慢就蔫了,许是早膳吃了太多东西,尤其是那个煮鸡蛋。现在感觉那煮鸡蛋就像在她的胃里反复跳跃。容婉吟的舌根后面泛着酸味儿,她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了。颜明彰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茶水,她摆摆手,推开,不行顶不住了,容婉吟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停……车……”自己则在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冲出了马车。 容婉吟扶着路边的树,嘴里翻上来苦涩又酸爽的味道。 “哇……” 第52章 红衣女人 第52章 红衣女人 容婉吟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晕车晕得厉害,不过好在也很快就到了温泉村。这温泉村原先并不叫温泉村而是叫安溪村,只是因为此地有温泉,声名远播,大家反倒习惯得称它为温泉村。 温泉旁有好几家客栈,都是一副生意兴隆的样子,装修得富丽堂皇,只有一家看起来不太起眼。众人下了车,“就是那家,”苏湛指了指那家不起眼、破旧不堪的小客栈,“听说那家客栈温泉炙肉做得最好吃,最是地道,我都打听清楚了!” 残破不堪的客栈,本就歪掉的牌匾,被风一吹,居然掉了下来! 众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客官,见笑了……”那客栈的老板早已迎了出来,老板是一个已经年过甲,头发白,瘦瘦巴巴的老头,他眼眶凹陷,一脸的皱纹,形容枯槁的样子,活像似从棺材里扒拉出来的干尸,跟这旅店倒是十分相配! 众人心中一惊,眼神交汇,都萌生了退意。 “各位贵客抱歉,老朽这个样子吓到各位了吧!这人老了,就是吓人……各位放心,住处吃食绝对干净!”老人家虽然老些,却还算和善,他拘谨地搓了搓手,一脸的沮丧,他的声音沙哑,“也是……谁还能看得上我们这些老家伙呢……就应该早些进棺材,活着也是遭人嫌弃啊……” 众人心善,不忍,众人目光交汇,便定了。 “老人家是自己一个人,打理这间客栈吗?”颜明彰打量了一下客栈,发现里面并没有其他人。 那老头见有人搭腔,搓了搓手:“原先是我跟我老伴打理,我们就一个女儿前几年也出嫁了。这不老太婆生病了,我一边得照顾着她,一边打理这客栈。好在也没什么人,事儿也不多,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吃得消。” 周围开了好多家客栈,这家又旧又小的客栈自然没人光顾,除了容婉吟一行,竟然没有其他住户了。而且,刚刚长风已经去其他客栈打听了,都没有空余房间了。客栈再破,也没办法了。 一行人只好在这小客栈住下了,好在除了一点奇怪的味道,里面房间倒是干干净净。 —— 一行人安顿好了,在院子里支起一个餐桌,一起围坐在餐桌边,老头端上一个炭炉子,一些腌制好的各类肉,以及一些小菜。 老头搓了搓手说道:“倒不是老朽我躲懒,这肉啊,现烤才好吃,一边烤一边吃,那才叫香呢!这肉放在那碳炉子上烤到一面变色,就可以翻了。两面都变了色,就能吃了,还有这些香料,根据自己的口味,撒上一些就成了。” 容婉吟跃跃欲试夹起几坨肉,一起放到了铁网上,那大厚的肉堆在一起根本烤不透。苏湛也很兴奋,拿起各式调料,胡乱撒了些。 颜明彰看着这些“美食”,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怎么吃啊? 颜明彰感觉有些抓狂,连忙用筷子将那些肉片挑开,整整齐齐的一片一片码好,平平整整……平平整整……这才舒服嘛! 众人:“……” 肉片熟了,容婉吟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塞入嘴中,顿时脸上表情很精彩。 苏湛好奇地问:“怎么啦,不好吃啊?” 容婉吟忍耐着将肉吞下,勉强地扯了一个笑容说道:“好吃,很好吃,口感丰富,层次分明……各种味道在你的嘴里绽放。你快试试!” 苏湛、长风、墨云一脸怀疑却也好奇地夹了一块肉,肉入嘴之后,纷纷都吐了出来,口同声道:“这是什么味道呀!” 容婉吟乐得直拍手。 颜明彰将那几块加料特别多的肉挑出来,又码上了一些新肉,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各种口感都有,那不就是串味儿了吗?” 苏湛不服气地怼了怼颜明彰:“你这马后炮,刚刚你怎么不说?” 颜明彰微微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说了你们怎么能体会到这美味的口感呢?这趟不就白来了吗!” 墨云撇了撇嘴说道:“大……大公子,您这就不厚道了,您这是拿我们给你小媳……” 墨云还没说完,被颜明彰瞪了一眼马上改口道:“您这是拿我们给三姑娘开心呢!” 众人笑了起来。来此地之前,颜明彰已经交代过来了,他化名“章明”,是章家长子,苏湛是次子,容婉吟为三妹。 颜明彰将那些香料一一闻过,每样都试了一点点,这才选了一两样撒了一点。 这回那炙肉才味道纯正,肉质鲜嫩,众人纷纷下筷,一下子就将那炉子上的肉抢光了。 那老头又上了些煮熟的鸡蛋、蔬菜和馍:“各位客官这鸡蛋呀,是自家养的鸡下的,再放入温泉煮出来的。这青菜呢,也是我们自家种的,平日里在城里可吃不着这么新鲜的。这馍是今年的新小麦做的,在碳上一烤表皮酥脆又香又甜。” 苏湛知道容婉吟早上吃鸡蛋,后来坐车吐了,于是故意拿起一个鸡蛋,剥好了,递给容婉吟,一脸坏笑:“三妹妹,你要不要来个鸡蛋?一股子正宗鸡蛋味,特别香!” 鸡蛋的气味一下子钻到容婉吟的鼻子,她本来就对气味特别敏感,现如今刚刚因为鸡蛋吐过,最闻不得这个味儿。 容婉吟猛得捂住鼻子,一顿干呕:“快……拿走!” 苏湛得意洋洋吃起鸡蛋来,边吃还边将鸡蛋拿到容婉吟的鼻子下面晃悠,熏得容婉吟快吐了。 容婉吟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夹了几块肉,去邻桌吃了,这帐算记下了。 颜明彰只低头笑了笑,将烤好的各种肉类各取了一些,放入碟子中,端给容婉吟。 容婉吟得意扬扬地扬了扬眉毛,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苏湛气焰一下子被打压下去了,他白了一眼颜明彰,用口型说道:“重色轻友。” 颜明彰扬了扬下巴,看了一眼那筐鸡蛋,笑道:“这么多鸡蛋还不够你吃吗?” 苏湛吃瘪狠狠地夹起一块肉:“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突然,苏湛余光扫见不远处,昏暗钟有几棵枯树,枯树干枯的树干边有一个身影,她一身破旧的红衣,那红如血一般,她长发覆面,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苏湛觉得后脊梁一阵凉意,吓得手里的肉都掉了:“啊!等等那是什么!” 第53章 诡异童谣 第53章 诡异童谣 苏湛几乎叫出声来,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众人从院子望出去,不远处大树底下赫然地站着一个红色的人影,身形像是个女人,明亮的月光下,那女人披着长长的头发,一张惨白的脸面无表情,一身诡异的红色喜服,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像……是个孩子,光线太暗,看不太清。 苏湛心里有些发毛,浑身发寒:“不会是鬼吧!红衣女鬼?” 容婉吟惊恐得跳起来,往颜明彰身后躲去。容婉吟从来不怕什么尸体之类的,甚至上次还大着胆子查看,可是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她素来是怕得很。 颜明彰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将容婉吟挡在了身后,他感觉到身后娇小的身子一直在颤抖。颜明彰将手放到背后,悄悄拉住容婉吟的手,低声安慰道:“害怕就闭上眼睛,别看了。我在,不怕。” 容婉吟缩在颜明彰身后,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直接将头埋到了颜明彰的后背。脸贴在丝绸质地的衣服上,滑滑的;颜明彰衣服浆洗后清新的味道很是好闻,香香的,容婉吟忍不住眯着眼睛,蹭了蹭,又使劲闻了闻。容婉吟嗅觉比常人敏感,最喜欢闻好闻的味道。颜明彰感觉到后背一暖,一个小猫似的脑袋轻轻蹭着他,当他意识到容婉吟在做什么,顿时身子一僵,耳根通红,却又装作风淡云轻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发现大家注意力都在那红衣女子身上,这才暗暗放下心来。颜明彰缓缓回头,瞥了一眼这只蹭得正开心的“小猫”,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暗想:真是只调皮的“小猫”。 —— 而这边,墨云和长风用手按住了剑也站起身来。 众人正想着往前去查看,那老头从屋里出来,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致歉:“哎哟,你看这事儿闹的。各位贵客别怕,那是村里的疯女人,也不知道哪捡来的喜服就往身上套,真怪吓人的。她住在山神庙后面的山洞里,有些时候没吃的了,隔三差五就跑来要点吃的。大家别怕,我给她拿点吃的,这就打发她走。” 老伯拿起一个篮子装了几个地瓜,塞了几个馍,犹豫了片刻还是拿了两个鸡蛋塞进去。 老伯拿着篮子往前走,那篮子放在那女人十步远的地方,老伯嘱咐道:“下次别忘了把篮子拿回来!” 女人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一手拎起篮子飞快的跑了。 苏湛用手拍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老伯,这女人什么情况啊?看样子您这接济她不是一次两次了,接济得过来吗?” 老伯轻轻叹了一口气:“唉,都是苦命的人,能接济一天算一天,这女人不是我们村的,一年前流落到我们村,还带着个孩子,疯疯癫癫的。她偶尔偷吃点贡果,大家看她可怜,也不会伤人,也就算了。那孩子从没见他哭过,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估计就算活着,也是个有毛病的。” 经过这么一吓,大家吃饭的心情也都没了,好在是吃的差不多了。颜明彰和容婉吟待反应过来,发现他俩的手还拉着,趁大家不注意连忙松开了。颜明彰故作镇定向前走了两步,容婉吟看见他后背的衣服肩膀处赫然有一个拳头大油印子,想来是自己刚刚蹭得太开心,忘记自己刚吃了炙肉没擦嘴…… 容婉吟内心很是纠结,这可怎么是好:“额……” 算了还是别说了……不然,他肯定得抓狂。 “要不去泡温泉吧!”苏湛建议道。 “我就不去了。”容婉吟想了想刚刚那个红衣女子,还是有些哆嗦。 苏湛故意逗她:“男女分开的,你怕什么!” 容婉吟心中苦,暗想:就是分开,才害怕呀!就我一个人!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孤身一人才会遭了毒手呢! 苏湛嘲笑道:“你一个尸体都不怕的女侠,你怕一个活人?你一个人待在房间就不怕了?” 苏湛似乎忘了刚刚自己也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容婉吟心有余悸,没有心思跟苏湛斗嘴,想起刚刚的场景,仍然有些后怕,脸色惨白。容婉吟从小到大就爱看这些精怪的故事,可偏偏胆子又小,怕的很,每次听完故事,睡觉闭上眼睛就都是这些。 颜明彰打断苏湛的话,说道:“我还有几本书要看,也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 那三人对视一眼暗道:“信你个鬼!” ———— 颜明彰拿了好几根蜡烛点上,分别放在房间的各角落,顿时整个房间亮起来。颜明彰拿出几本书放在案上看了起来。 容婉吟以为只是颜明彰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在认真看书。容婉吟看着渐渐黑去的夜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总不能一晚上赖在这儿吧,可是她又不敢独自回去,正纠结着。 颜明彰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开了口:“屏风后面有温水,你去洗把脸解解乏,坐了一天车,放心,我就在这儿哪都不去。” 容婉吟突然心安下来,去屏风后面梳洗起来,着实这温水让人解乏。梳洗完毕,容婉吟乖乖的在榻上盘腿坐好。那榻很大,睡一个人足够,只是中间放了一个小几,将他们隔开了。颜明彰在容婉吟洗漱之时,将几案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空出一大个位置给她。 颜明彰看了她一眼,又接着看自己的书说道:“不必拘谨,没人看你,你这样坐,不是最容易腿麻了吗?我今晚不睡,要把这几本书看完。要是想睡,就在这张床上睡吧!” 容婉吟狠狠地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这个姿势最不容易睡着,我可不是害怕,我只是还不困!我要保持精神!我肯定不会睡着的!” 颜明彰温柔地答道:“嗯,我知道。” 若是颜明彰说自己不信,那容婉吟倒是有一肚子话反驳他,可他说信,容婉吟反倒瞬间哑口无言了,只得讪讪地盘腿坐了回去。 容婉吟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我绝对不会睡着的!” “呼呼……” 容婉吟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 颜明彰:“……” 第54章 女鬼 第54章 女鬼 容婉吟就这样坐着睡着了,脑袋小鸡啄米似得一下又一下点着。颜明彰看着她睡得东倒西歪,很是难受,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书,起身去拿了枕头。 颜明彰小心翼翼地将容婉吟放倒,扶起她的头,将枕头塞进去。偏偏这时容婉吟脖子处的一颗盘扣开了,想必是刚刚拿温水擦洗的时候,解开了,没扣好。那扣子一开,容婉吟就露出了雪白的脖颈,以及精巧的锁骨。颜明彰吓得差点直接松手,又害怕将容婉吟的头磕到几案上,不敢真的松开,只得撇过头去,用余光扶着她躺好。颜明彰心砰砰跳,大脑一片空空白,不知所措,又略微转头看了看,吓得直接转身背对着容婉吟,嘴里飞快地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颜明彰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床上的薄被拿过来,背对着一把把薄被丢到容婉吟身上,再用余光看了看,好像没盖住,倒退着挪过去,用手将被子拉平,又用手紧紧的压了压,将容婉吟脖子以下,用薄被盖了个严严实实。颜明彰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要坐下,却一不留神,差点坐了个空,自己吓了自己一跳。他连忙起身坐好,看了看容婉吟有没有被自己吵醒,见容婉吟翻了个身接着睡,这才松了口气,他又赶紧抓起一本书假装自己在看书,却连那书拿倒了都不知道,书里的字他是一个也没看进去。 许久,颜明彰放下了书,打量起容婉吟的睡颜,被被子一裹,本来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小了。容婉吟睡得很香,许是坐车累了,她秀气的眉毛,长长的睫毛,以及被遮住的灵动的眼睛,颜明彰想这眼睛是会说话的:这眼睛往左下一瞟,这眼睛的主人肯定又动了歪脑筋了;这眼睛瞪得圆圆的时候,这眼睛的主人指定是生气了;这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小猫咪的时候,就是她吃到好吃的时候。颜明彰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得到她各种生动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容婉吟轻轻的、平稳的呼吸声,一阵一阵的挠着颜明彰的心。 不知什么时候,颜明彰拄着手,靠着几案也是睡着了,迷迷糊糊当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念童谣。 明明是一首欢快的童谣,却被她念得这般凄凉。 银锁儿响, 银锁儿亮, 宝娃儿乖, 宝娃儿乖, 娘亲打个银锁给娃戴; 开富贵,长命百岁。 颜明彰梦噩中,迷迷糊糊,想醒却醒不过来,难受的满头大汗。突然,他感觉被谁轻推了几下,那梦噩瞬间消失。 颜明彰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筋疲力尽的靠在塌上,他这才注意到容婉吟已经起身,一脸严肃的表情问他:“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颜明彰一激灵,坐直了身子,果然是有女人在念童谣,那声音时有时无,很是诡异。 颜明彰知道容婉吟一定害怕了,便起身,想要安慰她,颜明彰刚起身便看见她那颗没有扣好的扣子,不自然的转过身去,面色微红,心跳如擂鼓。颜明彰完全不敢看她。 这时那鬼魅的声音又响起来…… 银锁儿响, 银锁儿亮, 宝娃儿乖, 宝娃儿乖, 娘亲打个银锁给娃戴; 开富贵,长命百岁。 容婉吟吓得直接跳起来,搂住颜明彰的手手臂,紧紧的贴在他身上。颜明彰尴尬的僵在了那,将手抽出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他的耳朵瞬间通红。 半晌,那童谣终于停了。 容婉吟吓得身子发软走不了路,颜明彰只好扶着她在榻边坐下,颜明彰低着头,看了一眼那个盘扣,红着脸,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就赶紧挪开视线。 容婉吟才注意到自己衣服的第一个扣子开了,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转过身去,将扣子扣好。 经过这么一折腾,容婉吟也不敢睡了,好在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应该快亮了,这一宿终于要过去。 —— 大周虽说民风开放,可是这两人共处一室,若传出去,对她的名声有碍。为了防止被那三个人看见,容婉吟趁大家还未起,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是她再也不敢睡了,梳洗一番顶着两个超级大的黑眼圈就下了楼。 早膳早早已经备好,一大煲砂锅地瓜粥,那地瓜金黄软糯,切成拇指大小,加入粥里,再用小火慢熬半个时辰,每一粒大米都熬开了,散发着阵阵清甜。 还有一些犹如满月般的锅盔,馍边有着一高一低的波纹,火色均匀,看上去宛如一个菊图案。锅盔边薄心厚,表面鼓起,馍瓤香酥,色形美观,每个都被刀切成了四份。除此之外还有几碟腌制的精致小菜、温泉鸡蛋。 虽然早餐如此丰盛,但是容婉吟只用吃了半碗粥,颜明彰昨晚没有休息好,没有什么胃口。三人看了看容婉吟,她那厚重的黑眼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苏湛打趣道:“昨天女鬼去你那串门啦?” “昨天你听到有人在念童谣吗?”容婉吟没有回答,反而一脸神神秘秘地问道。 那三人纷纷表示,昨天泡完温泉,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香,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女鬼真去了?” “……” “我猜有可能是那个疯女人。等会儿用完早膳,我们去村子里逛逛。”颜明彰对容婉吟说道,“鬼神之说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如果不是真的疯了,那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苏湛点着头说道:“那个活死人的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 听到众人在聊活死人,正在扫洒的老伯瞬间变了脸,撞倒了一张凳子,老伯慌忙把凳子扶起来,掩饰道:“年纪……年年纪大了,手脚都不麻利了。” 苏湛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副愁容惨淡的样子,直接发问:“老伯,你知道活死人的传言?听说你们村好几个人都死而复生了?其实,我们这次来,也是来求神的,家里有人病重,药石无医,想来碰碰运气。” 老伯面色有些不自然,有些纠结,说道:“哪有什么活死人,都是瞎说的。不过是……” 第55章 怀里的孩子 第55章 怀里的孩子 老伯面色有些不自然,有些纠结,说道:“哪有什么活死人,都是瞎说的。不过是……不过是把病看好了。” 颜明彰故作好奇地问:“老伯,我冒昧的问一句,敢问是哪个医生能够有这起死回生的医术呢?” 老伯面色稍缓,尴尬地笑着说道:“不是医生……是山神,我们这儿的人呢,生了病都是送去山神庙,山神会保佑我们。” 颜明彰接着问道:“山神?以前怎么没听说你们村山神这么灵验啊?要不然也不会叫温泉村,而是叫山神村了吧!” 老伯挠了挠头发说道:“前几年,一场暴雨,后山的山神庙被雷电劈到了,塌了一大半。后来,没过多久,山神庙来了个道士,道士说那是山神显灵,对我们村子不满,要我们修缮山神庙再多加供奉。说也奇怪,那山神庙至此就突然就灵了,后来,送去的一些快死的人都被救活了!所以这消息也不知怎么走漏的,来我们村的人越来越多,明着是泡温泉,实际就是来拜山神庙的。你们看那几家新开的客栈,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开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老伯,你见过山神吗?会不会是那个道士救的?故意假托山神,好骗些香火钱?”苏湛放下粥碗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从没有人见过山神。每次山神施法,山神庙就大门紧闭谁都不许进去。道长都在外面跟我们一起烧香念经,没见他进去过。”老伯摇头否定道。 颜明彰恳切地问道:“老伯,这救人有什么条件吗?不瞒您说我家中那个病人病了好多年了。如果真能救活,就算千金,也是值得的。” 老伯欲言又止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山神有几个规矩,第一,必须得将死之人;第二,必须献上贡品,牛羊瓜果自不必说,每样贡品得用金盘托着;第三,山神施法时不得偷看;三天三夜之后,这事儿成不成就看天意了。生死自有天定,是死是活以后都与山神庙无关。” 颜明彰接着问道:“哦?这是山神跟村民说的?还是那个道长说的?” 老伯沉思了片刻,回答道:“都不是,是山神显灵。是村民们在河里捞上了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就刻了这些事。” 颜明彰站起身来作了个揖,表示感谢:“老伯,山神大概救了多少人?” 老伯想了想说道:“也没几个,这事儿得靠缘分,心诚则灵。一开始只是村里的人,后来城里的几个员外听闻此事,也来过,但是成的也就八九个吧!有些心不诚的,就没救过来,但是因为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死马当活马医,人死也就分文不取,毕竟是自己心不诚,那些家属也就没有闹。” 苏湛面露疑惑,说道:“这山神真有那么神奇?” 颜明彰沉思片刻:“去一趟就知道了。” 老伯欲言又止:“……” 颜明彰看出老伯有事隐瞒,只是现在还在纠结说还是不说,颜明彰也不急着逼问,他笃定老伯一定会说的。 拜别过老伯,五人一行往山神庙去。初夏的天空晴朗,小路两边种满了槐树,槐树长得很是茂密,几乎将阳光全部遮住,撒下点点光斑,微风吹过,树枝摇曳。路上去往山神庙的游客也不少,都是听说山神庙很灵,泡温泉顺便去拜拜;也有神色匆匆,专程来拜神的。 苏湛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故意吓唬容婉吟:“容丫头,你知道吗?这槐树呀,不能乱种!传说这槐树阴气重,容易招鬼。你说这里种了这么多槐树,得有多少只鬼呀?” 容婉吟望着这么多的槐树,刚刚还在想,等五月槐开了,那得多幸福呀!甜滋滋的槐,有好多不同的吃法,槐饼、槐糕、槐包、槐饭……容婉吟最爱的还是炸槐。容婉吟对槐树正流口水呢,被苏湛这么一说,吓得毛骨悚然,马上躲到颜明彰的背后,抓着他的衣袖,瞪圆了眼睛,一脸生气的样子,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颜明彰见她抓着自己的衣袖,嘴角微微上扬,揉了揉她脑袋安慰道:“不怕这么多人,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那都是无稽之谈。” 却不想,拐弯后,突然看见一个红色的人影,蹲在一棵槐树下,散乱下来及腰的长发,一身破旧的红色喜服,一双露了脚趾头的红绣鞋,正是那个疯女人!而且,众人发现之前的游客也都不见了,只有他们一行人,想来可能是走错路了。 那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她轻拍那个孩子似乎在哄他睡觉。 女人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 银锁儿响, 银锁儿亮, 宝娃儿乖, 宝娃儿乖, 娘亲打个银锁给娃戴; 开富贵,长命百岁。” 虽然,知道她应该是人,可是她不似一般哄孩子的母亲那样温柔慈爱,而是如魔怔一般,瞪圆了眼睛,呆滞地看着远方,面目狰狞,机械地重复那首童谣,声音凄厉,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她眼中流下血泪。那个画面实在骇人,容婉吟吓得手心出汗,一瞬间几乎尖叫出来。连苏湛都吓得退后了一步。 墨云用手肘怼怼长风:“你说她是人是鬼?” 长风轻笑一声:“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墨云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我可不去,你去!” 长风嘲笑地拍了拍墨云的肩膀,径直朝那红衣女人走去,长风弯下腰问道:“大姐,请问山神庙怎么走?” 那红衣女人自顾自拍着娃,突然那个孩子的眼皮一下弹开,瞪圆了眼睛盯着长风,长风吓了一大跳。那孩子不是像其他孩子睡醒,睡眼惺忪的样子,而是反倒像是被按了按钮,眼皮是一个机关,一下子弹开的感觉。众人看到了,心中皆是一惊。 众人内心嘀咕:“这到底是个什么?是人吗?还是说真的是一个活死人?一个正常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那个女人缓缓抬头,她脸上涂着白白的粉,毫无血色,一双眸子就这样盯着容婉吟的脸。 容婉吟吞了吞口水,摸了摸腰间的软剑。 第56章 玄机道长 第56章 玄机道长 那个女人就这样看了容婉吟许久,又缓缓伸出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手指指甲很长,里面满是黑泥。 女人缓缓起身,仿佛突然回过神似得,抱着孩子跑了,边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她跑过的霎那间,容婉吟似乎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众人心有余悸,但至少肯定这个女人,应该是一个人,不是鬼。只要肯定她是人,容婉吟也就不怕了。 众人很是诧异,却也只能往女人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这时,苏湛突然感觉自己踩到过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竟是一个精致的小银锁,那银锁中间刻着一条小锦鲤,锦鲤的眼睛像红豆一样,活灵活现,但也有些诡异。 苏湛举起那小银锁看了一下:“这是什么?做工还挺精致。” 容婉吟歪着头问道:“你说这个银锁会不会是刚刚那个孩子的?你摸摸是凉的还是热的?如果是热的说明那孩子是活着的,如果是凉的嘛……” 银锁触感冰凉,苏湛吓得一下把银锁甩了出去,拿出手绢狠狠得擦着手,一边还觉得自己后背都长了刺,浑身难受。 容婉吟见苏湛要扔,连忙阻止,但还是没来得及:“……欸,等一下,别扔……这是师父的……” 颜明彰却眼疾手快,早拿出手绢,将银锁包好,收了起来。 容婉吟气急:“欸,你……” 颜明彰笑道:“能者得之……” 容婉吟有些疑惑:“你不是说不要吗?” 颜明彰压低了声音,无赖一笑:“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又想要了。等我心情好了,就给你……多好玩呀!” 是啊,逗你,多好玩…… 容婉吟:“……“ 容婉吟装作不在意,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把银锁拿到手。 墨云看着苏湛打趣道:“苏大人,你不是说自己不怕鬼吗?” 苏湛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红说道:“我是不怕鬼,但不代表我不恶心。鬼神之说皆是虚无……但是看到那种渗人的东西,多少还是有些怕……恶心的。” 众人皆笑,以示赞同。 颜明彰收好银锁,笑道:“走吧,去看看,究竟是人是鬼。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容婉吟在颜明彰身后张牙舞爪,做了几个打他的动作。 颜明彰余光一扫,淡淡道:“哎呀,心情突然不太好呀!” 容婉吟气鼓鼓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 这个山神庙不大,但看样子最近刚翻新过。山神庙后面是一片竹林,再后面就是一座大山,老伯所说的山洞应该就是在竹林后面了。 山神庙前有一条很长的阶梯,有不少游客已经上完香,往回走。众人拾级而上,还未进入山神庙就遇见了一个人,那人身着道袍手拿拂尘,长相倒是周正,白须长眉,一副得道仙人的样子,想必就是老伯口中所说的外来的道长了。他仔细打量了众人穿着,眼里闪着精明的光,热情地迎了上来。 道长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行礼道:“见过各位贵人,贫道乃是玄机道长,昨日我夜观天象,紫微星亮,紫气东来,今日果然有贵客临门!” 众人纷纷行礼道:“见过道长!不敢不敢。” 玄机道长眯着眼,掐指一算,捏着胡须,思索片刻,又叹了口气,对颜明彰道:“贵人贵气冲天,只是这贵气中隐隐有一丝黑气……想来这是家中有难啊!不知各位来此,所求为何啊?” 颜明彰一副面色凄凄的样子,恭敬地回道:“道长不愧是得道之人,真乃在世神仙,居然能猜出我们有所求。在下姓章,单名一个明字,这是在下的二弟和三妹。在下的一位亲人久卧床榻,听闻这山神庙特别灵验,故想来此拜一拜。” 道长将众人请入山神庙,神色坦然的让众人上香。 颜明彰继续打探道:“在下听闻这山神庙有起死回生之效,不知道长可否告知一二?” 玄机道长摸摸白的胡须,笑道:“章大公子说笑了,那都是外界以讹传讹,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如若真有,那这个世道不就乱了套吗?” 苏湛压低了声音,一脸质疑地说道:“可是我听说,只要把人送进这山神庙,然后由道长您做法,三天之后他便能活过来,不是起死回生是什么?” 玄机道长面色有些不自然,假装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向他们走近几步,低声道:“看来几位贵人已经了解很多。不瞒各位,其实这送来的人呢,都并未死亡,只是重病而已;其次,山神法力强大,只有重病才会给予治疗,普通的小病小灾是不看的;最后想要让山神施法,是要需要诚意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颜明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劳烦道长如实相告,诚意方面不是问题。如真能治好,一掷千金又何妨。” 玄机道长听闻,笑逐颜开,对众人说:“各位贵人里面请!里面请!” 玄机道长将众人引进侧厅,又让小道童去沏了一壶好茶,三人在一张八仙桌旁坐下,长风和墨云立在三人身后。 玄机道长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就来说说这诚意的事儿?” 颜明彰点头示意。 玄机道长拿出一张泛了黄的牛皮纸纸,在桌上摊开:“这贡品分为三六九种,自然这诚意越足,这病啊,好的就越快。不知贵人想要了解哪一种呢?” 颜明彰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那说说诚意最足的吧。” 玄机道长眼冒星光,笑逐颜开:“这九种供品分别是六畜:牛马羊鸡犬彘,再加上三样供果。” 苏湛开玩笑道:“这山神吃得够荤啊!” 玄机道长连忙示意:“章二公子,切莫妄言,山神可是灵验的很哪!如果各位贵人觉得麻烦,贫道可以帮贵人去置办,这村子里的村民自己都有养,贫道跟他们还算熟悉。这些贡品倒是好准备,是这贡品的托盘得费些功夫,每托盘都得要用一斤的足金打造而成,上面铺上白鹿皮,不过贫道也有相熟的金铺,保证不会耽误各位贵人的事。” 苏湛听了心中暗想这老道算盘打的可真响:“道长不知做完法事之后,这金托盘……” 第57章 生蛆 第57章 生蛆 玄机道长起身行了个大礼说道,一脸的正气凛然:“二公子,这金托盘贫道可不敢贪墨,攒够了,到时候会定会为山神大人树一个金身。那些供果供品也会分发给村民们,积善行德。” 苏湛轻笑了一下:“这么说道长倒是大公无私,折腾这么多天,您倒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玄机道长一副凛然的样子:“贫道并非世俗之人,有一口饭吃,有一屋避风便足矣。再者如若山神大人不显灵,这些贡品自然分文不取。各位贵人放心。” 苏湛冷笑一声,点头说道:“您倒是童叟无欺啊!” 玄机道长说道:“不敢,不敢……” 颜明彰起身问道:“病人行动不便,需由人抬过来,不知到时应将病人放置何处? 玄机道长说道:“放置正厅即可。普通病痛山神大人是不给看的!只有这濒死之症,山神大人才会仁慈医治。” 颜明彰致歉道:“由于此事事关重大,还需回去禀报家母,还望道长见谅。” 神级道长摆摆手道:“那是自然,贵人不必忧心。不过这山神大人也并不是随时都可以请得过来的。还望贵人及早做决定。” 众人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谢过道长!” 玄机道长将众人送出庙外,目送众人离开。 ———— 苏湛见走的远了,用手肘怼了怼颜明彰,笑道:“大哥,你怎么看?” 颜明彰笑了笑对容婉吟说道:“我们小妹怎么看?” 容婉吟白了他二人一眼:“人都没有在这儿,还占我便宜!能怎么看,指定是骗子。只是想不明白,他究竟如何让人痊愈。如果不能痊愈,他又如何赚得到钱呢?怎么敢一直待在这山神庙?不怕那些冤大头们来找他麻烦吗?” 颜明彰的手指下意识摸了摸玉笛上的刀痕,沉思了片刻道:“如果能见到那些被治好的病人,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容婉吟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说道:“你们进了正厅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有点像……嗯……香樟木的味道。” 苏湛笑笑道:“你以为每个人的鼻子都跟你似的,像狗那么灵啊!庙中有木的山神像,有香樟木的味道也不奇怪啊!” 容婉吟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对,不是山神像的味道,我特地绕过去闻了,反倒山神像那边,味道还淡一些。就是正厅当中,像是新的樟木的味道。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但是想不起来了。……对了,跟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有点像,但是刚刚没闻清楚,不能肯定。” 颜明彰想了想回忆了刚刚的场景,说道:“我刚刚也注意到了,正厅地上还有一些很细碎的木屑,像是修补什么剩下的,但是佛像和柱子修缮应该已经至少有一年了,怎么还会没打扫干净?” 苏湛开玩笑道:“你说,他会不会拿木头来修人啊?” 颜明彰没有笑,反而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拿木头修人,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容婉吟若有所思的跟在边上,一言不发。 —— 一行人回到客栈,看见老伯心不在焉的坐在院子石凳上摘豆角。 容婉吟开心地跟他打招呼:“老伯,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老伯回过神来说道:“啊,我们吃石鏊饼,再炒上几个小菜。” 容婉吟歪着脑袋问:“什么是石鏊饼?我以前没有吃过呢!” 老伯将手中的豆角放下,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笑着说道:“就是把和好的面团,放在烧热的石头上烙,熟了以后酥脆的很呢!面团我都已经和好了,很快就能吃饭。” 容婉吟欢呼了一声,便表示要帮忙。老伯推却不掉只好答应。颜明彰也留下帮忙,其他三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偷偷撤了。 满满一锅的黑色鹅卵石洗干净,再用大锅炒热,然后将做好的饼一个个码到石头上,再盖上用另一个锅炒热的黑色鹅卵石,用石头的热量将饼烙熟,烙熟的饼上酥脆咸香,饼上会有一个个坑,与其他饼不同,很是奇特。 老伯负责将饼做好,码在石头上,容婉吟兴致勃勃地负责拿大铲子将石头铺到饼上,等饼熟了,再像挖宝一样,将饼挖出。容婉吟迫不及待地将饼挖出,拿了一个,一边吹,一边将吹凉的饼撕下一个角塞到嘴里:“好吃!好香脆!” 看到容婉吟吃得那么香,老伯笑逐颜开:“香就多吃点……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石鏊饼了,每次她也跟你一样在旁边一边做一边就等不及要吃。真是怀念啊……” 容婉吟掰了一块塞入嘴中,又掰了一块塞到颜明彰嘴中,正在翻石头的颜明彰猝不及防被噎住,咳嗽了几声。 容婉吟歉意地看了一眼颜明彰,连忙去拍颜明彰的背,帮他顺气,又递了一杯水过去,见颜明彰好些了,就又跟老伯拉起家常来:“老伯,那你女儿呢?怎么没看见她呢?” 老伯有些伤感,明显是有些想女儿了:“早嫁人了,就嫁到邻村,我们乡下娃子成亲早。” 容婉吟停下手中的动作:“老伯,你想她就去见她呗,不是就在邻村吗?” 老伯手上的动作滞了滞,眼眶通红,哽咽道:“……她这辈子怕是不会原谅我了……” 容婉吟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张了张嘴:“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伯自言自语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自己的选择,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老伯用手背擦了擦了眼睛,勉强笑道:“算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叫大伙来吃饭吧,开饭了。” 老伯自顾自去收拾灶台,背对着两人,偷偷抹着眼泪。 容婉吟与颜明彰面面相觑,容婉吟将颜明彰扯到一边,小声说道:“老伯身上也有那种香樟木的味道,但是很淡,比那个女人和寺庙里淡多了。” 颜明彰也小声说道:“你确定?” 第58章 山神 第58章 山神 容婉吟严肃地点了点头:“刚刚我就是不敢确定,才提出要帮忙的,虽然饼的味道很香,但是掩盖不了那种混合着甜腻东西的香樟木的味道。” 颜明彰若有所思:“那味道究竟是什么呢……” 两人无解。 这时长风一脸神秘兮兮地走了过来,示意两人出来,有话讲。 两人回头看了看老伯,悄悄走了出来。 长风神秘兮兮,用手挡住嘴小声说道:“刚刚我们跟苏公子闲来无事,就在客栈闲逛,发现一楼最里面的房间有声音,觉得奇怪,就趴在门缝里看,是一个……老婆婆。” 长风停顿了一下,斟酌着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称呼那个“人”。 颜明彰不解:“老婆婆?是不是老伯的老伴,我们来那天他说过。” 长风有些为难:“嗯,应该是,只是她,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神完全无光,仿佛不像活人,反而像一个……活死人……” 颜明彰和容婉吟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决定去看一眼。 那房间在一楼最里面,昏暗又却不脏乱。那房间旁边是杂物间,平日里就算有住户也不会有人特地过来。 容婉吟趴在门缝里往里看,只见到一个老妇人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形容枯槁,眼睛往前直视,目光呆滞,不知道是有眼疾看不见,还是就是痴呆。她面容僵硬一脸死气,周身一股甜腻混着香樟木的味道,在那味道中又混着尸臭味,感觉就像一个死了很久的人,被人从棺材中硬生生拉出来一般,更可怕的是。她的左手已经腐烂,从露出来的一段手腕可以看到上面居然翻涌着几只蛆!脚下还有几只老鼠在啃她的脚!那场景真的让人作呕! 容婉吟吓得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颜明彰一把扶住了她。 容婉吟回头正要谢谢颜明彰,却看见走廊尽头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那人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们,容婉吟叫了出来,一下子扑到颜明彰的怀中。 黑暗中那人缓缓朝他们走,昏暗的光线下终于能看清了,那人不是老伯还有谁。 颜明彰冷静下来,淡定地开了口:“老伯,抱歉我们,不是故意冒犯。” 老伯面色凄凄,看都不看他们,径直穿过打开房门,顿时一股甜腻的味道混着臭味迎面扑来,众人皆是一呕。 老伯神色温柔的看着那老婆婆,表情有些痛苦又悲伤,他拉开妻子的衣袖,一大块腐肉赫然可见:“我也不愿意瞒你们。这是我的妻子,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从那天起我就疯了,我找了山神帮忙,把她弄成了这副样子,不死不活,不说不笑。我女儿骂我,把她弄成这幅鬼样子,像人不是人,像鬼,又死不了。她以前是最爱干净的……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可是你让我放手,我又做不到……” 老伯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蹲下来嚎啕大哭。 颜明彰蹲下身子,抚着老伯的背,安慰他。 容婉吟缓缓开口道:“老伯,我能理解你,当我们的亲人逝去,可我们总想用各种方法将他们留住……可是。我们留得住吗?他们想被这样留着吗?” 老伯抹了一把泪水,缓缓起身,一言不发。 容婉吟接着说道:“或许我没有资格说这话,但是我家中也有父母也有兄长,我也曾看着至亲之人离去,心痛至极。老伯您就像我的长辈,您困住的不仅是她,还有您的人生,你困住他的那一瞬间起,您的人生就已经停滞不前,您说您还有一个女儿,您愿意站在原地看着女儿与您渐行渐远吗吗?您真的愿意为了已经逝去的人,而再次错过身边重要的人吗?” 老伯面色苍白,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要放她离开吗?” 容婉吟接着劝道:“老伯,其实你心里早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大娘若是见到您这样,她也一定会心痛。” 老伯有些犹豫,面色为难,想了想又接着说:“那我该怎么办?再去找山神帮忙,把她送进坟墓?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颜明彰扶着老伯坐下,说道:“老伯,别急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我们从长计议,不如您给我们讲讲,究竟这个山神是怎么回事吧!还有那个红衣女人。” 老伯一脸柔情地伸手摸了摸老婆婆形容枯槁的脸:“我们村地处温泉边,经常会有城里的老爷们来光顾。村子的人除了养鸡养鸭种田以外,经营一些小买卖,世代温饱不愁。一年前村里来了那个女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疯得这么严重,只是她怀里的孩子病的严重,她一直抱着,从没见过那孩子哭和笑,没有什动静,有人就怀疑那孩子没准死了,可是偶尔还能见他睁眼,村里人见她没什么危险,也就不管她。那道长是后来的,说是原先的道观遭了灾,他便流落到此,看到此处紫气冲天,说我们这儿有天大的福气,但是如果镇不住恐怕会带来灾祸,需要给山神立个金身才能镇得住。村长害怕有灾祸,就让他在山神庙住下了。果不其然,几天后就在我们就在河里发现了一块石头,上书祥瑞。从那以后就听说山神庙很灵,甚至能起死回生。很多人都去求山神,但是道长说除非将死之人,不然不予以医治,以免有损村庄福泽。” 老伯拉住老婆婆的手,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就这样,山神庙陆陆续续治了两三个人……我这老太婆平日里身体特别好,那日非得要上山给我去采蕨菜做菜饼吃,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从山崖下摔下来……被人发现,抬下山的时候,就只剩了一口气。人直接就被抬到了山神庙。可是救人就得要钱,我没有那么多钱,道长倒是好心,就让我把能凑的都凑上,说不够以后再给,我连这家店都抵了。可是人救回来却是这幅模样,说是死人吧,还能喘气;说是活人吧,不会说话不会笑,你说……这……” 第59章 竹林里的秘密 第59章 竹林里的秘密 老伯歇了口气,拿手擦了擦眼泪,他捂住心口,眼泪又流了出来:“道长说我是心不诚,心诚的话不会这样……山神这是惩罚我……若是以后心慢慢诚了,人就好了……我去山神庙闹,告诉乡亲们这老道骗人,可是乡亲们不但不听我的,还把我打了一顿丢出来……我女儿得知了情况,从婆家回来,见到她娘这样,愣是说我被骗了,要去报官……我没法,怕那老道报复,只好以死相逼这才拦住了,她便生气离开,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再也没回来过……” 颜明彰跟容婉吟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心中疑惑,这道长到底用得什么方法做到能够“起死回生”,但这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呢? 颜明彰想了想问道:“老伯,您说他还救了其他人,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呢?” 老伯回道:“我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道长说,这救人之事,是违背生死,会遭天谴,故而不能轻易对他人道,我打听了其他人家,他们都绝口不提。我这是见各位是城里来,见过大世面的贵人,想着有没有其他办法,这才……也顾不得什么天谴不天谴了。说起其他家,我从未见被救活的人再出来,都是躲在屋中,闭门不出。这些人家家人都愁容惨淡,没有家人复活的喜悦,想必情况应该差不多……” 容婉吟问道:“您知道都有哪些人家吗?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老伯面色有些为难:“这……好吧,若是真要遭天谴,我就舍出这条老命。村里一共有三人,除了我老伴以外,按时间分别是村头大槐树下老李家五岁的孙子、水井边豆腐西施的丈夫,还有村长家的大儿子。老李家的孙子是一年半以前,他吃了生,得了急症,浑身起了疹子,等邻村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那可怜的娃啊……后来送到山神庙,本打算搁那几天就葬了的,可后来,他们家人再去的时候,那孩子居然能动了,虽然不说话,但是他家人自然是欢天喜地地将他接了回去,只道是山神显灵了。” 容婉吟觉得不对劲,打断老伯的话问道:“老伯,你不是说是那个道士来了以后才有山神治病的事吗?怎么……” 老伯思索片刻,像想起什么似得:“仔细想来,先是有老李家的事,过了七八天,玄机道长才来的,因为时间接近,一下子竟给忽略了。” 颜明彰板着手指,捋了捋:“也就是说最先是雷电劈到了山神庙,然后那个红衣女人是先来了,第一个被治好的是老李家的孙子。那玄机道长是后来的,他来了之后,你们才在河里发现刻字的石头。豆腐西施和村长家的是第二和第三个被治好的。玄机道长借着给山神塑金身的由头,收金盘治病。老伯您家是最后一个,对吗?道士来了之后,到给老婆婆治疗之前,期间穿插着救治了三五个个外村人?” 老伯想了想,点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容婉吟思索片刻:“现在就要搞清楚几个问题:第一,根据老伯说的话,救治病人的应当不是那玄机道长,那又是谁,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红衣女人?第二,又是用什么法子才把人弄成这样的?第三,玄机道长一定是听说了什么,发现了其中玄妙,才赶来村子,借机敛财。他与那女人有什么关系。第四,其他被救治的人,是不是也像老婆婆这样呢?需要去打探一下。第五,这甜腻混着香樟木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是否跟救治有关?” 颜明彰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还有一点,刚刚你说了一点,让我有了一种猜测,如果是那个女人做的,那会不会第一个救治的就是她怀中的孩子?如果是她,玄机道长又怎么让一个疯女人听他的话呢?难道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老伯用手简单抹了一把脸,仿佛下定了决心:“可不能让那人再害人了,各位贵人请务必帮我们村除去这祸害。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我尽量帮。也算是为我们家老太婆积点德。造孽啊……” 颜明彰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老伯您深明大义,为众生造福。我们外来的,在村中打听必定多有不便,烦请老伯代为打听,看看这几家得到救治的人是否跟老婆婆一样。有劳了。” 老伯咬了咬牙,流下一行老泪:“姑娘说得对,是时候放手了……我等下便去打听。” 众人随老伯出了房门,老伯便去村中打听。众人回房,颜明彰对长风墨云说道:“长风,你轻功好,去这几家走一趟,亲眼看看那些病人的状态。墨云,你去镇里,多带几个兄弟,分三路。第一拨去,打听打听那家金铺接了做金盘的大活,就说要得急,最好现货。如果有,打听打听这道士的来历。第二拨人,到周边道观,看看是否有道观遭了灾的。第三拨,有没有买道服、拂尘等物品的店,一年前不是道士的人去购买的。” 容婉吟知道颜明彰这是认真了,一脸雀跃:“那我干嘛?” 颜明彰冲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去见见那个红衣女人。” 苏湛一脸无语,看着两人亲密无间,吐槽道:“喂喂喂,这里还有一个活人喘着气呢!能不能不要无视我!” 颜明彰挠了挠头,笑得有点尴尬道:“我们一起去吧……” 苏湛冷笑一声,一脸不爽:“哼,我不去,我去泡泡温泉,吃吃美食,多舒服,非得去找什么疯女人,我可没疯。” 颜明彰笑着,看着容婉吟道:“那我们走吧!” 苏湛一脸震惊,瞪圆了眼睛:“喂喂喂,真走啊?真不带我?等等我!” 苏湛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紧跟其后,他可不敢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鬼知道又会有什么!这也太吓人了! 第60章 干尸 第60章 干尸 山神庙后面有一大片竹林,竹林茂密,清风拂过翻起一阵阵浪涛,三人穿过这竹海,过了许久才找到那山洞,山洞里丢弃着一些杂物,破烂的被、脏乱的衣物还有一些食物残渣,隔着很远容婉吟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臭味,但这臭味中又散发着一阵阵香樟木的味道。 那味道让容婉吟感觉作呕,苏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有时候鼻子太灵了也不好。” 颜明彰掏出随身带的手帕,倒上了一点清水,润湿帕子,递给容婉吟:“把口鼻捂上会舒服些。” 容婉吟接过,仔细捂住了口鼻。 山洞里无人,直接进去却也不好,三人只好在竹林里边散步边等待。 走着走着,容婉吟发现竹林里还有另外的臭味。容婉吟尽管用湿帕子捂住了口鼻,还是被臭得直恶心。容婉吟忍住吐意,用一只手狠狠压住手帕,指了指一株格外粗壮的竹子底下:“那竹子底下埋了什么,好臭,闻起来像尸臭!” 苏湛一脸震惊,他虽然也闻到些若有若无的臭味,但是他根本没觉得是尸臭,也就是有一点点死老鼠的味道:“尸臭?容丫头,你确定吗?诚悬……这……” 颜明彰一脸肃穆,用匕首砍下两根长竹棍,一根递给苏湛,一根自己用:“挖开看看,就知道了。” 苏湛看了看手中的竹棍,有些犹豫,但是看到颜明彰已经动手,也不好意思光看着,只得捏着鼻子,隔得大老远,用竹棍有一撇没一撇的扒拉着。 没多一会,那上面一层厚厚的腐化的落叶被扒开,松软的黑土里突然出现了一堆灰白头发。 “啊!”苏湛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大跳,退后几步,一下子被竹根绊倒,摔了了个屁蹲,手中的竹棍也吓掉了,“这是什么?不会是……” 容婉吟捡起竹棍,大步上前,蹲下来,忍住恶心跟颜明彰一同挖起来。一盏茶的功夫,一颗干瘪的头颅就被挖了出来。 “这头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容婉吟盯着头颅左右仔细看了看,有些不解,“可到底哪里奇怪又有些说不上来。” “在竹林里发现无名尸体当然很奇怪了!”苏湛躲在另一株粗壮的竹子后,探出脑袋,一脸惊恐地说道。 容婉吟轻微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 颜明彰听了容婉吟的话也细细思索起来,缓缓开口道:“是不对。” 苏湛心中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发现死尸不赶紧让仵作来查验,你们反而蹲在这研究上了! 颜明彰用竹棍将那乱发拨开,露出了死者干瘪的脸庞,缓缓开口道:“从死者的皮肤头发还有衣物的腐烂程度看,应该死了才不久,应该不到一年,可是面容却是却是这样一副干枯的样子。” “大人,听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在书上看过,这样的干尸形成,一般是类似沙漠等水特别少,天气又炎热的地方,而这竹林长年雨水充沛,土壤肥沃,怎么看也不像能形成干尸的样子。” 颜明彰赞同得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具尸体明明很新鲜,却像在沙漠中埋葬了几十上百年一样。真的很诡异。” “新……新鲜?”苏湛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喉头泛着酸水,一副随时要吐出来的样子,狠狠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道:谁会用新鲜这样的词来形容尸体啊!你比那尸体诡异好吗? “肯定是死者死在了沙漠,被制成干尸以后,再被人运到此处,被埋在这里。”苏湛没好气的开口,他真的一刻钟都呆不下去了,真的想马上离开。 颜明彰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还是不对,如果说是他杀,凶手为何不直接将尸体丢弃在沙漠,那样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人发现死者,就算被发现只要推脱是意外就可以了。而且最近的沙漠距离此处,也十分遥远,即使快马加鞭,连日赶路,怕也得两三天。没必要大老远运尸到此处,除非这尸体有什么用处。” 容婉吟接着颜明彰的话说道:“如果说是死者亲属,为了祭奠死者,也说不通,这里既没有墓碑牌位,也没有供奉的样子。而且把人埋在这,万一有村民来挖笋,不是很容易暴露?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人杀死后埋在这里?” 颜明彰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因此,死者极有可能因为什么特殊原因成为干尸以后,被人埋在了这里。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回去之后再想办法。让长风带几个人将这竹林全都挖一遍,看看能否有其他发现。” 颜明彰起身,用竹棍将湿泥土和腐叶仔细盖回去,起身在腐叶上踩了几脚,将土压实,左右看了看,确定看不出端倪,这才退后几步,对苏湛和容婉吟道:“今天的事情照常去办,回去之后再议,切莫打草惊蛇。” 三人再次往山洞靠近,山洞里并没有人,看来那红衣女人应该是外出找食物了。洞里还有一个白色瓷罐子外面擦的干干净净,被单独放在一个大石头上。 三人又稍等了片刻,便听到竹林里有响声,众人回头一看,是那红衣女人回来了。 同一女人见到他们先是一愣,然后转身想跑,容婉吟足尖点地,身形轻盈地先跑到了那女人前面,既然确定是人,那她就不怕了。那女人转身,却发现身后被颜明彰和苏湛堵住了去路。 “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容婉吟从怀中掏出一个石鏊饼,递过去。 那女人看了看容婉吟手中的石鏊饼,犹豫了一下,吞了吞口水,一把抢过,塞到嘴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容婉吟趁她稍卸下防备,缓缓靠近,轻轻拉住她的手,让她在洞外的大石头上坐下,并示意颜明彰和苏湛走远一些。 容婉吟将水壶递过去,那女人一把抢过喝了几大口,一下子太着急就咳了起来,容婉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女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吃起来。 容婉吟轻声细语地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 那女人神情暗淡摇了摇头,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第61章 鬼竹林 第61章 鬼竹林 容婉吟蹲在那女人对面,双手扶着她的膝盖,看着她的眼睛,丝毫不介意那女人脏乱的裤子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伴着香樟味的阵阵恶臭:“姐姐你是不记得了吗?” 让女人神情茫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用很难辨认的声音说了两个字:“落颦” 容婉吟没太听清重复了一遍:“落颦?” 那女人拿手指蘸着水在石头上写下了两个字:若萍。 容婉吟微微笑道:“这是你的名字?若萍?” 那女人开心笑着点点头。 容婉吟将若萍的发丝挽到她耳后:“若萍姐姐,我给你梳洗一下好吗?你跟我回老伯的客栈,行吗?” 那女人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容婉吟安慰她道:“没事的,老伯是好人。我们都是好人。” 那女人犹豫不定,搂了紧怀中的孩子。 容婉吟没有催促她,而是将她的手轻轻拉起,她没有拒绝,跟着容婉吟站起身来。容婉吟笑着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客栈。 —— 一进客栈,看到老伯正在劈柴,斧头将柴一下子劈开,声音很大,吓了若萍一跳,她一下躲到了容婉吟身后。 容婉吟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又捏了捏,示意她别怕,对老伯说道:“老伯,麻烦多烧些热水来,送到我房里。” 老伯看她牵着若萍进来,也吓了一大跳,诧异地看着容婉吟,一脸不解。 容婉吟淡然地笑了,冲他点点头,便拉若萍着回房了。 老伯又看了一眼跟在不远处的颜明彰和苏湛,冲他点点头示意无妨。 —— 屋里的脏水一桶一桶的送出来,长风和墨云不在,倒水的苦差事只能落在颜明彰和苏湛的身上。 苏湛一脸不愤的抱怨道:“我堂堂苏家大公子在这里给一个疯女人倒洗澡水!” 颜明彰笑了笑没有理他又拎起两桶水走了。 苏湛一脸嫌弃捏住鼻子,却还是拎起一桶水往外走。 终于若萍清洗干净了,之前结了块儿的头发被洗得干干净净,如墨般的发丝擦干了,简单挽了一个发髻,时不时的还滴下点水滴;擦着厚厚白粉的脸也洗净了,她的皮肤白皙透亮,五官秀气精巧,竟然还是个美人;她穿的是容婉吟的衣服,她比容婉吟要高挑精瘦些,身上的衣物略微有些小了,袖子短了一小截,露出玉藕般的手腕。连她怀中的孩子都洗得白白净净,换了新的包被。 苏湛看了以后,愣了一下神,叹道:“没想到竟然还是块璞玉。” 颜明彰也有些惊讶,感叹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若萍有些害羞,局促地搓着包被的一个角。 容婉吟将她牵到桌旁让她坐下,又让老伯上了一些吃的,看着若萍狼吞虎咽地吃着。 老伯想起自家的女儿,抹了一把眼泪伤感的说道:“这是谁家的好姑娘啊?到底遭了什么难,这要让她父母知道该多伤心啊!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她找到家人?” 一堆人远远地站着,只有容婉吟坐在她的身边,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嘱咐她慢点吃。 —— 这边若萍正吃东西,那边门外了闯进来了一个人影,那人直勾勾地冲到了桌边,拿起桌上的水壶仰头便灌了几大口,这人不是长风还有谁。长风喘着粗气说:“哎哟,可累死我了,你们可不知道啊,这些事有多难打听。……咦,这位姑娘是谁?” 若萍宛若受了惊吓的小兔,本来就一个劲儿往容婉吟身后躲,见长风人高马大,风尘仆仆带着剑又看向自己,吓得立马起身,转身跑了出去,连手中的饼都不要了。 “若萍姐姐……”容婉吟在身后喊住她。 若萍转身朝众人鞠了一个躬,以示感谢,然后转身便跑了。 苏湛起身想追,被颜明彰拦下了。容婉吟也没有再要追的意思:“让她适应适应吧,从今天看来,她应该还是能明白一些事情的,只是戒心还是有点重。” 颜明彰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看了长风一眼。 长风心虚地撇撇嘴:“我又不清楚怎么回事,谁知道……” 颜明彰打断他问道:“说说吧,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长风行了一个礼,汇报道:“就像老伯所说,那三人确实经过救治。老李家五岁的孙子情况稍好些,会来回走动,基本行为无碍,只是不说不笑。水井边豆腐西施的丈夫情况最糟,只能躺在床上睁眼,其他什么都不会,豆腐西施每日在家中抱怨,念叨着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还有村长家的大儿子,他家养了几只大犬,我靠近不了,看见他坐在一张椅子上院子里晒太阳,我远远德看了看一眼,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但是看那眼神和动作,估计和常人还是不同。而且,之前容姑娘特地交代我,闻了他们是否有那种香樟味,除了村长家的隔太远,闻不到,其他两人确实有那个味道。” 老伯在旁边听着,接着说道:“确实是如此,我跟村里其他人也打听了,听说村长家的儿子痴痴傻傻,连自家娘亲都不认识了。豆腐西施家的男人,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吃喝拉撒都得人照顾,连村长家的儿子都不如。至于老李家孙子,怕是因为年岁小,虽与其他孩子不同,但看着比那两人又是强些。” 容婉吟思索片刻,开口道:“其实包含老婆婆在内,这个村应该有五个人被救治过。” 众人惊讶道:“五个人?还有谁?” 容婉吟接着说道:“若萍姐姐的孩子。” 苏湛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那个红衣女人的孩子?” 众人有些惊讶,但想起那孩子反常的样子,也就不奇怪了。 容婉吟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刚刚帮她洗漱,她虽然不让我碰孩子,但她把包被打开时,我闻见他身上有跟老婆婆一样的味道,只不过之前,他抱着被,身上又臭,掩盖了,就没有那么重的味道。看来这味道多半是跟‘救治’有关,被‘救治’过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味道。” 众人了然。 第62章 红蜘蛛 第62章 红蜘蛛 容婉吟起身,边思索着边说:“那孩子睁开过眼睛一次,但是没有哭也没有笑,但眼神虽空洞,却比老婆婆的灵动些,难道说越小的孩子救治的效果会越好?而且那孩子四肢僵硬,但关节还可以动,就像……就像……对了,就像提线人偶!”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把人做成人偶?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颜明彰想了想说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中看到,相传南诏国有些南蛮人会饲养蛊虫,其中便有一种傀儡蛊,以蛊虫控制人,状若活人,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救治’他们的人就是养了此蛊?不过一切都是猜测,没有直接证据。我们也没有人懂得蛊术。” 容婉吟接着颜明彰的思路说道:“根据目前知道的信息,若萍姐姐是‘救治’的人可能性最大。如果动手‘救治’的人是若萍姐姐,那会不会那道长之前跟她相识,知道她用此种方法‘救治’了自己的孩子。后来,得知这村子老李家的孙子得到了‘救治’后,觉得有利可图,便置办了行头,匆忙赶来,然后他又用什么方法哄骗或者逼迫若萍姐姐,让她‘救治’其他人。”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苏湛若有所思:“那道长跟红衣女人有什么关系,如果能听那女人自己说,就好了。” 容婉吟看了一眼颜明彰:“这几日,我再去看看若萍姐姐吧,看能不能把她带回客栈。如果那道长真的心怀恶意,我怕若萍姐姐会吃亏。” 颜明彰点点头表示赞成:“好,我跟你一起去。” 眼看快到饭点,老伯就告退,去准备餐食了。 颜明彰压低了声音对长风说道:“今日,我们在竹林里发现了一具干尸,就埋在一株竹子下面,我已经做了记号,你现在马上回府衙,多带点兄弟,然后趁夜将竹林都查一遍,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死者,切莫打草惊蛇。对了,把洪仵作带上,这方面他在行。” 长风乍听到竹林里有死者的事情,很是惊讶,但是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很快冷静下来,对颜明彰点了点头,答道:“大人,放心,属下快去快回。” 颜明彰又仔细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让长风离去。 —— 次日一早,颜明彰跟容婉吟带着一些吃食去找若萍,当然也是想借此再去竹林打探一番。 老伯知道后,急忙阻拦他们:“那竹林是隶属于山神庙的,你们去可别触怒了山神,我们村子那个二傻子就是这么没的,只见他进去,不见他出来!若无特殊情况,村里人是绝不会去那竹林的!” 颜明彰安慰道:“老伯安心,我们只是去给那若萍姑娘送些吃食,很快就回来,不多耽搁。相信这山神必定心怀慈悲,不会为难我们的。” 颜明彰跟容婉吟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原来是山神之说,让村民们不敢靠近竹林,难怪这凶手有恃无恐,直接把人埋在了那里。 老伯自知无法阻拦,只得叹气,摇了摇头,很不赞同,担忧地看着他们离去。 清晨的竹林一片静谧,林中的鸟儿因为他们的到来扑闪着翅膀,都飞了起来。两人来到山洞前,听到里面有些动静,容婉吟有些警觉的喊道:“若萍姐姐……” 山洞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是有人穿衣物的声音,从山洞里钻出一个人,正是那道长。 玄机道长知道他们从竹林中过来的,心中有些疑惑,盘算着这两人是否知道些什么,眯着的双眼似乎想将他们看穿。 道长见到他们倒也不惊讶,他手里盘着那个白瓷罐子,不怀好意上下打量了两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问道:“不知两位贵客前来有何贵干?给句忠告,闲事别管的太多,命才活得长。” 颜明彰不动声色地将容婉吟挡在了身后。容婉吟心中警惕,却一脸淡然地看着那道长。 若萍听见容婉吟的声音,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从山洞里畏畏缩缩的出来,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脸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甚至有几个十分明显的指印,眼角有几道泪痕。她怀中的孩子也是一身尘土,仿佛刚刚被人扔在在地上。孩子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若萍,并没有哭的痕迹。 颜明彰一脸平静,反问道:“我们兄妹俩来,是为了将这银锁归还给若萍姑娘的。不知道长前来有何贵干?” 颜明彰从怀中掏出那有些发了乌的银锁,双手递给若萍,若萍接过,低着头站在玄机道长的身后,不说话。 道长眯着眼,眼中透着危险的光,他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就这样盯着他们俩看。若萍太了解他了,他这是动了杀念了。对他产生怀疑的人,他都是这样做的。况且,他最近急着练功,急需活人上祭,这外乡人最好不过了。就算失踪了,就推脱是返程了便可,再不成只要把这事儿往山神身上一推,就没问题了,这个事情他不是做一次两次了。 若萍急得冲容婉吟直摇头,却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若萍站在道长身后,道长看不见她的动作。 容婉吟略有所悟,便开口道:“道长,您怎么在这儿,我二哥带着侍卫正在道观等您呢,我们一同从客栈过来的,我来见见若萍姐姐,他去找您,说好了等会儿一起吃饭。他若是见不到您,就该来寻我了。” 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摸着那个白瓷罐子,琢磨着她这话的真假。那个白瓷罐子,容婉吟有些印象,就是上次她在若萍姐姐洞中看到的那个,看来这罐子里有些名堂。 道长审视地看了看容婉吟,看她一脸淡定,不像撒谎的样子,垂目思索片刻,这才慢慢道:“那贫道先走一步,两位自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两位贵人可要保重!” 颜明彰点头示意:“道长慢走!” 容婉吟一脸甜笑:“道长慢走!” ……………… 第63章 被咬 第63章 被咬 确定玄机道长远走了,听不见他们对话了,容婉吟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若萍的手:“若萍姐姐,我带你离开这里,那个道长不是什么好人。” 若萍胆怯得往后缩,一边摇头一边道:“蛊!蛊!毒!毒!” 然后,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害怕,眼泪啪啪掉下来,推着容婉吟离开:“快……跑……蛊!蛊!杀你!” 颜明彰看了容婉吟一眼,思索片刻道:“那道长留着若萍姑娘这么久,肯定还有用,不会杀她,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想跑也跑不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万一那道长发现我们骗他,再折返,就麻烦了。” 容婉吟看着若萍,若萍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又指指她,指向竹林外侧的那条远路,示意他们快点离开。容婉吟狠了狠心,朝若萍道:“若萍姐姐,保护好自己,我会回来救你的。” 说完,容婉吟拉起颜明彰就跑,竹林外侧那条远路,虽说远一点却不会经过山神庙,而且竹林茂密,将他们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眼看就要跑出竹林了,颜明彰突然用力拽了拽容婉吟的手,警示道。原来竹林边缘地上、竹子上有一群密密麻麻红色的小蜘蛛,似乎要将竹林包围了一样。那只蜘蛛只有指甲盖大小,可是数量却惊人的多,那些蜘蛛只是在竹林外侧转悠,却不敢进竹林,似乎惧怕什么。容婉吟和颜明彰面面相觑,不敢前进。一只不明情况的竹鼠,爬过蜘蛛群,瞬间被蜘蛛群所吞没,还未看清,就见竹鼠倒地口吐白沫,蜘蛛们瞬间将它吸食干净,只剩一堆皮毛,瞬间成了一具干尸。 “看来只要被这蜘蛛咬到,就会被它的毒素麻痹,然后被吸食干净。难怪刚刚那道长这么放心的放我们离去。看来那干尸就是这样形成的!”颜明彰护着容婉吟往后退了几步,摸了摸怀中的玉笛,“不知道这蜘蛛怕不怕火。” 颜明彰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了几下点燃火折子,他将火折子靠近蜘蛛群,肉眼可见蜘蛛群散开,只是火还不够大,缺口太小。 容婉吟捡起一根树枝,迅速的穿起地上剥落下来的笋壳,笋壳干燥遇火即着。容婉吟将那燃着熊熊烈火的笋壳串丢向蜘蛛群,瞬间那蜘蛛群做鸟兽散,还有一些跑得慢的,顿时被烧成灰烬。 只是笋壳烧得快,一下子火就灭了,可那刚刚烧出来的空隙立马被其他的蜘蛛所填满。那些蜘蛛完全不在乎地面是否灼热,似乎被下了命令一般,像死守关卡的士兵。 “大人,看样子这样不行。我们先往后退,再想办法。”容婉吟拉着颜名彰往后了几步,顺便踢起火星朝那蜘蛛群扫去,顿时蜘蛛群燃起一片,恶心的糊味弥漫着竹林。 蜘蛛群暂退,却仍然有围剿趋势。容婉吟盯着眼前的蠢蠢欲动的蜘蛛群,一时不察,从竹梢掉落下来一只极小的红蜘蛛,那小红蜘蛛落在容婉吟脖子后面的衣领处,颜明彰眼疾手快,将那小蜘蛛扫落,那蜘蛛瞬间狠狠在颜明彰的胳膊上蛰了一下。 “啊!”颜明彰忍住剧痛,捏住上臂。 容婉吟扶住颜明彰的腰,轻点足尖,退出了蜘蛛的包围圈,容婉吟将颜明彰放下,靠在竹子上。容婉吟毫不犹豫地从裙子下摆扯下布条,将颜明彰上臂扎紧,防止毒素蔓延,又抽出匕首,用火仔细烤过后,将伤口划开,挤出毒血,直到血液从暗黑变到鲜红,容婉吟这才停下,并用随身带的清水仔细清洗。 颜明彰嘴唇乌紫,却忍着剧痛,安慰容婉吟:“容姑娘,你别管我了,你武功高,多点些火,应该可以出去的。这些蜘蛛有些缠人。” 容婉吟眼眶红红,瞪了他一眼,一咬牙道:“我们去找若萍姐姐,她一定有办法!” 颜明彰摇了摇头道:“不可,万一碰上那道长,不是自投罗网吗?” 正当,容婉吟犹豫不决时,突然她听见竹林那头有脚步声,正往他们这边来,容婉吟用茂密的竹叶掩住两人身形,趴在地上,屏住呼吸。 容婉吟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若萍姐姐,她不太会说话,只是在嘴里焦急地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在寻找他们。她背上背着那孩子,孩子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点声响都没有。容婉吟甚至有些怀疑那孩子…… 容婉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实只有若萍姐姐一人,便从竹从身后出来:“若萍姐姐!” 若萍姐姐看到容婉吟很是激动,一边比划一边语无伦次道:“蜘蛛!咬!会死!” 容婉吟握住若萍的手,眼眶有些发红,像看到救星一般,点头道:“我们知道,这蜘蛛有剧毒。可是大人被咬了一口,若萍姐姐怎么办?虽然简单处理了一下,但是好像还是很严重!” 若萍这才看到颜明彰的状况,只见他额头冷汗淋漓,双目紧闭,嘴唇乌紫,被咬的那只手臂肿胀得老高。 若萍慌忙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颜明彰服下,又抖开一包白色粉末将它撒在被咬的伤口处。 片刻之后,颜明彰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些,他缓缓睁开眼睛,对若萍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随后,若萍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咬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她将那白瓷罐子塞到容婉吟的怀中,又指了指白瓷罐子,异常艰难道:“蛊母!蜘蛛!怕!” “你是说,这罐子里是蛊母,那些蜘蛛怕这个?”容婉吟急切地问道,“那要怎么用呢?” 若萍急得满脸通红,可是偏偏又说不好,她点点头又艰难地开口道:“师傅!用!救人!” “你是让我们找你师傅?他能用这个救人?”容婉吟快速说道。 若萍连连点头。 “若萍姐姐,你师傅在哪,要怎么找他?”容婉吟急切地问道。 若萍比比划划,指了指她住的洞穴方向,又指了指山顶:“山顶!师傅!” 第64章 中毒 第64章 中毒 “你师父就住在这山顶?”容婉吟有些惊讶,如果说若萍姐姐的师傅就在这山顶,又为什么会让她流落至此?变成这幅模样。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作假,“难道你师父就是他们所说的山神?” 容婉吟知道,颜明彰的状况经不起耽误,不如一试。 可等接了若萍姐姐的师傅下山,未免太慢,不如带着颜明彰一同去;再者若是现在让颜明彰对上那妖道,那就麻烦了。 但是,容婉吟再一想,颜明彰中毒,行动不便,万一再一动,毒素游走全身,那就不妙了。正在容婉吟左右为难之时,身后响起了可怕的声音。 “若萍,别躲了,我看到你了!”那是玄机道长的声音,那道长带着一众徒弟,手里拿着棍棒刀剑,搜索着竹林,好在刚刚容婉吟三人用茂密的竹子掩住了身形,暂未被发现。 “若萍,别躲了,快出来吧,乖,把那白瓷罐子给我,刚刚你偷罐子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我肯定不打你!快回来吧!”道长装作温柔的样子,想要哄骗若萍的样子,可言语中还是藏着深深的杀意。 玄机道长带人搜寻过来,眼看着就要找到他们了,容婉吟趴在地上,心跳如鼓擂,琢磨着万一被发现,该怎么办。 突然,竹林外围传来一声声高呼声:“大公子!三小姐,你们在哪啊?” 是长风!是长风带了一众衙役来了!颜明彰交代过,故而,长风他们穿的都是普通的衣物,并没有穿衙役的衣服。 “诶,这不是玄机道长吗?不知道长有没有见过我家公子和小姐?我们家老爷找不到人,正发火呢!说再找不到人,就要去告官了!”长风和气地向玄机道长行了个大礼,很是尊敬的样子。 玄机道长怀疑地看了看长风,想从他那看出些端倪,可是长风滴水不漏的样子,再加上长风身后一众的仆从,个个手握兵器,身强体壮的样子,一时间,他倒不好发难。 “你们在竹林里找人可以,不过,可别惊扰了山神大人,到时候惹恼了山神大人,就不一定发生什么事了。”玄机道长的话听上去是好心告诫,却隐隐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长风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这竹林还有什么玄机,他家大人和容姑娘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长风心中有些慌乱,可面上还是淡定的样子:“谢谢道长提醒,道长请便。” 玄机道长又看了一眼眼前众人,轻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带着道观那几个小道士走了。 见玄机道长走远,容婉吟扶着颜明彰赶紧现身:“长风,大人被一种小红蜘蛛咬了,中了毒。你快带大人回去,你们把人搬回客栈,尽量不要让他动,省得毒素游走全身,赶紧派一个人去请晏大夫来,能解毒最好,解不了毒尽量缓解。我去请若萍姐姐的师傅,他会解毒。” “你回到客栈,建几道防线,主要防那毒蜘蛛:第一道,水渠。围着客栈挖一圈水渠,能挖多深挖多深,能挖多宽挖多宽,然后将沟渠的水引入。第二道,让人多备些柴火,在水渠内绕一圈,小心不要离屋子远些。第三道,房屋缝隙都用石灰水浸泡过的湿布塞好,以防蜘蛛突破那两道防线,房子还能再抵挡一段时间。最后,安排人轮流站岗,一次四人,在四个角,每个位置都能看见另两人,切莫大意,尤其是入夜后,以防那妖道再次发难。他应该知道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们的。” 长风虽心中疑惑,见容婉吟这样如临大敌,并不太认同,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了,但是见她这样认真,心中又一想,平日里容姑娘就很是聪慧,破案如神,除了他家大人,他还没见过在破案方面这般厉害的人物。 虽说,有时容姑娘比起他家大人略显稚嫩些,可那是年龄和经历造成的,并不是说容姑娘在聪慧方面逊于他家大人。长风相信,只要容姑娘一直跟随大人身边,见多识广,假以时日,必定能赶上他家大人。长风一直对此深信不疑,就像信他家大人一样,不理解没关系,先照做,后面就能理解了。 长风面容严肃,郑重行了个大礼道:“就辛苦容姑娘了。” 容婉吟点了点头,回了礼,不再多耽搁,足尖一点,使出一招清风踏雁,便走了。 长风只知道容姑娘武功不错,没想到她的轻功竟这般高超,如果说容姑娘的武功在江湖中算是上乘,是高手,那这轻功能算是顶级的了。长风一直自诩轻功不错,今日见到容姑娘使得这招“清风踏雁”,没来由得有些惭愧,该好好练功了。 长风下完决心,就马不停蹄地将事情安排下去,并严肃交代了属下,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要辜负容姑娘的信任! 山神庙后面这座山当地人就叫它北山,因不是什么风景名胜之地,故而只有平日里村民上山伐木砍柴的一条小泥路,十分泥泞难走。 容婉吟知道自己的轻功的,爆发力有余,耐力不足,这身轻功还是当年偷懒不练功,被外祖父追着打这才练就的。因外祖父上了年纪,而且又对她宠爱有加,故而绕着容府追个十圈八圈圈,她认个错也就算了。只要这十圈八圈不被抓到,多半就没事了,因此,容婉吟也就这十圈八圈的气力,多了,就体力不济了。没想到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偷得懒,都报应回来了。容婉吟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很是绝望,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回去肯定好好练功,老天爷,您就让我赶紧找到若萍姐姐的师傅吧!我保证以后把最好吃的鸡腿上供给您! 也不知道是不是容婉吟的虔诚祷告起了作用,还是那只“鸡腿”起了作用,当容婉吟越过第三座三峰时终于见到若萍姐姐所说的双子峰。 第65章 人质 第65章 人质 容婉吟只见眼前有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垂直高度差近三十丈,上半部分一分为二,两个峰顶各有一平地,像被谁一剑削平一般,两峰之间横跨着一座拱桥,拱桥为敞肩拱式,翼角高翘,流苏彩绘,高架于云天雾海之上,两边各建一庭院,中间用桥梁连接,有着腾空欲飞之势,正可谓“万景临诸壑,千峰拱上方”。 这山峰四面悬崖峭壁,只有一根铁索悬挂,容婉吟只好攀铁索而上,快到峰顶这才见到几近垂直的石梯,容婉吟攀着铁索踩着石梯,连走带爬,终于登顶。容婉吟便看见一院落大门,上书“飞天院”三个草书大字,那三个大字一笔写成,字形狂放不羁,却又颇具灵性。 “好字!”容婉吟震撼于这建筑巍峨,又赞这字的狂放,足以见得这院落主人是心有沟壑,狂放不羁的狂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可门内却没有人,庭院里种满了茂密的树,突然容婉吟闻到一股浓郁的味道,是之前那个味道,香樟树! 容婉吟联想起之前的活死人的味道,腹中顿时翻江倒海,干呕起来。这树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就是走不出去,看来,这树是按一定的阵法排列的。 容婉吟退回到大门处,掏出一枚飞镖和一捆红丝线,在飞镖尾部绑上红丝线,随即用力稳稳甩出,飞镖笔直飞向了树林深处,最后钉在了一棵树上。容婉吟走到那个钉着镖的树下,也不取镖,依法泡制,比对着之前的红丝线,又飞出去一枚,一连发了好几枚,终于来到了另一个院门,想来这应该是内院的门了。 容婉吟正欲上前敲门,突然咯吱咯吱得出现了三个拿着刀的木偶,那些木偶脚下都装着轮子,不知道机关是怎么牵引的,它们各自有自己的活动轨迹,但又能不相撞。这木偶虽不灵活,但是三个木偶配合得很好,容婉吟竟一时无法脱身。一个木偶拿着刀向容婉吟砍来,容婉吟身形一闪,轻巧躲开,抽出腰间软剑朝木偶刺去,可不知这木偶是什么木质,软剑一弯竟然刺不穿,木头上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痕迹。 容婉吟赶紧退了回来,心中暗道:不好,这木偶是什么做的?居然这样坚硬! 这一仗必定是难打的一仗了! 容婉吟足尖点地,飞身上树,她蹲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仔细观察木偶的运动轨迹以及木偶的动作。容婉吟屏住呼吸,将软剑收回,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双手握住匕首,从树上跳下,对准木偶胳膊与身子的缝隙,直插进去,然后一别,木偶的手臂瞬间就被卸了下来,几下功夫,这三个木偶就支离破碎了。容婉吟额头渗出点点微汗,这烦人的木偶总算解决了。 这时,容婉吟身后又响起了咯吱咯吱声,她转身一看,竟然是几十个跟之前一样的木偶冲她而来!刚刚这三个就有点费力了,现在来了这么多!而且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容婉吟后退了一步,吞了一口口水,头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这恐怕是一场恶战了!她捏紧了手中的匕首。 —— 紧捏着的手心里全是汗,颜明彰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此时已经入夜,客栈外围了一圈举着火把的村民们,带头的就是玄机道长和一众小道士,也不知道玄机道长如何鼓动村民的,村民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客栈里的众人大卸八块。 客栈内,烧起一圈柴火,火光冲天,长风带着一众属下与之对峙,看来第一层水渠防御已经被突破。 “你们快把人交出来!他惹怒了山神,若不交出人来,山神发怒,我们村子可就不保了!” “就是,把人交出来!到时候别连累了我们!” 温泉村的村民们义愤填膺,举着锄头等农具,高喊着。 “你们不要被这妖道蛊惑,我们是奉先县的县衙衙役,里面是我们提刑大人,颜大人!你们这是要谋杀朝廷命官吗?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颜大人,心怀慈悲,知道你们是被这妖道蛊惑,必不会追责,你们还要执迷不悟吗?”长风中气十足,正色道,火光将他的脸映得通红。 被长风一问,村民们面面相觑,虽然嘴里还嘴硬叫嚷着交人,气焰却低了下来。 “乡亲们,他们说自己是提刑大人,就是提刑大人吗?没准是托词。再者,这得罪了山神大人,引来了红蛛,若不交出人来,我们现在就得死,只要把他们全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他们是否来过吗?何必管这提刑大人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就更该杀,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们,你们觉得这要是让他们跑了,我们还有活路吗?”玄机道长鼓动道。 那一众村民被这样一忽悠,顿时又犹豫起来,不知如何是好。有个村民大着胆子反驳道:“可他们说,只要我们现在离去,就不会追责……我看要不我们走吧!” 那玄机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原本围着客栈蠢蠢欲动的红蜘蛛瞬间掉头,扑向刚刚说话那人,瞬间将那人吸成了人干。 众村民吓得尖叫起来,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吓尿了裤子。 “现在你们还有谁要走?这得罪了山神大人,可没好果子吃!”玄机道长肆无忌惮地说道,要不是留着这帮村民帮他招揽生意,他早就把这些人全杀了! 村民们心中惧怕,却也看清了这妖道的真面目,可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呢?其中,最悔恨的莫过于村长了,他心中暗自悔恨,当初怎么就被利益遮蔽了双眼,信了这妖道的话呢?为了自己的客栈能够多招揽些客人,帮着散播山神庙能起死回生的传言,自己的孙子被害成那样,却还帮着做下那杀人越货的勾当,现在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听说我们提刑大人最是爱民如子,想必不想看着这些子民为您而死吧?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赶紧束手就擒,没准我心情好,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把你们都做成人偶供我驱使,你们是不是很荣幸啊?哈哈哈哈哈!”那玄机道长双眼通红,已然入了魔。 玄机道长见之前的方法不好使,便高举手臂,一挥,那红蜘蛛瞬间将一众村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被围在中间的村民尖叫不断。 第66章 人偶 第66章 人偶 “你们再叫一声,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成为山神祭品?”玄机道长冷冷地盯着村民们,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就在看一堆死人而已,见村民安静下来,又转过身对长风等人说道,“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如果你们一刻钟以后还不束手就擒,我就每隔一刻钟杀一个人。如何?这个游戏好玩吗?哈哈哈哈!” 长风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长剑,手心全是汗水,他在心中暗自祈祷,容姑娘快回来吧,这边快顶不住了!大人快醒醒吧,你不是平日里最有办法的吗? 长风心中没底,可是他不能露怯,大人的性命还有这一干兄弟的命可都握在他手中!再难也得坚持! “时间到了,先杀谁呢?”玄机道长眼光扫过那些村民,村民们纷纷跪地求饶。 “道长,我家中有五十两银子,都给您,求您别杀我!”村长率先开口道。 “哦?”玄机道长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村长咬咬牙,豁出去了,“我家那五十亩良田、这客栈,我还可以帮您经营,只需给口饭吃就行。对了还有这村子里还未出阁的小女娃子,我让她们都去伺候您!保证给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家里有女娃子的人家都怒目而视,却敢怒不敢言,村长自己家没有,净来祸害别人家的!这也太无耻了! 村长儿子瞪圆了眼睛,额头冷汗直流,他爹这是魔怔了吗?怎么能把村里的女娃子往火坑推!他用手拽了拽村长的袖口,小声阻止道:“爹!” 玄机道长面色一喜,摸了摸胡须,“村长,我记得你家的儿媳妇也长得挺水灵啊……” 村长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极尽谄媚:“我这就让她去服侍您……都归您,都归您……能看得上她,那是她的造化!” “爹!凤儿她……”村长儿子一副不可置信,愤恨的样子,他爹为了活命居然把自己家的儿媳妇推出来挡刀! “你给我闭嘴!能伺候玄机道长那是她的福分!道长还没嫌弃呢!”村长劈头盖脸就给儿子一顿骂,生怕儿子惹怒了道长。 “还有点眼力价。”玄机道长点点头,摸着胡须,一副满意的样子。 有了村长带头,村里有头有脸的富户也纷纷表态,破财消灾。那些没钱没地的贫困户,也跪地表示可以帮忙种地干活,绝不偷懒。 唯独剩下些又穷又老的农户,身无长处,只能跪地求饶。 玄机道长坐在石凳上,冲村长点了点头:“村长,你过来。” 村长猫着腰,点头哈腰地起身,小跑到了玄机道长旁边,一脸谦恭的样子。 玄机道长伸出手指,指了指跪了一地的村民:“你说先从谁开始比较好?” 村长额头冷汗淋漓,狠了狠心,扫了一眼村民,目光落在跪在角落里的老孙头,哆嗦道:“道长,这老孙头又老又穷,无儿无女,之前还摔断了一条腿,要不就从他开始?” 那被点到名字的老孙头,跪在那里,抖若筛糠,嘴里连连求饶。 “行,听你的!以后这村子,你就帮我打理着,打理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玄机道长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手中的拂尘。 村长面色一喜,暗自思量,这以后有了道长做靠山,那在村子里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一想,越发殷勤起来。村长挺直了腰板,颐气指使,点了两人,对他们说道:“王五、许山,把老孙头绑了,拉远些,莫污了我们天师的眼!” 那两人跪在那,没有动弹,一脸的不满,却又不好发作。 “怎么,你们俩想给他陪葬吗?你们要是不听从,下一个就是你们俩!”村长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王五和许山这才将那老孙头一把拉起,带到了一旁。 村长儿子对他这个为虎作伥的老爹已经失望透顶,实在看不下去了,抬起头来,高喊一声:“爹!你就顾念乡里情分,跟道长求求情,放过我们吧!你要是如此,你就不怕,最后轮到你吗?” 村长气急败坏,快步上前,一个巴掌掀翻了自己儿子:“你个瓜皮,懂啥!老子这么做都是为的谁?王五、许山,你俩还不动手?” 村长儿子自知势单力薄,再挣扎也只是螳臂当车,只能垂头丧气地跪在那,不再看。 老孙头一下子就被绑得结结实实,跪在客栈大门外,其他人立马离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 “我们爱民如子的提刑大人,我数三个数,您再不现身,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他们可都是替您而死的!一!二!……”玄机道长气定神闲,但句句诛心。 跪在地上的村民都盯着这小小的客栈,希望奇迹出现。 “三!” ———————————————————— 容婉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将这些源源不断的木偶全部肢解了,累得容婉吟瘫倒在地。她已经大半天滴水未进了,现下是又饥又渴又累,如果还有木偶出现那她可就吃不消了。这时内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内院与外院完全不同,内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宽阔得很。 一个妙龄女子身着轻纱长裙,缓缓“飘”过来,宛若仙女,为什么要说“飘”呢?因为那女子根本没有脚,不是在走动,而是移动!她底下跟那些木偶一样,有几个木制轮子,轮子被长裙盖住,若不是她一移动,就发出“咯吱咯吱”的轮子声音,真的看起来就像是飘过来的。 那女子面色祥和,五官精致,只是面色略微发青,眼睛空洞,面无表情,她随即掉头往前走去,好像是在给容婉吟带路。 容婉吟回忆起若萍姐姐怀中那个孩子,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字:人偶!这是人偶! 刚刚的木偶都是用木头做的,眼前这个居然是用真人做的!做的人是疯了吧! 容婉吟心中疑惑,却还是跟着那女子往前走,女子在拱桥边停了下来,毕竟这轮子没法过拱桥,容婉吟自己过了拱桥。拱桥不长,但拱桥下却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第67章 要死得早一点 第67章 要死得早一点 拱桥那边也有一个女人偶,只是这个人偶制作得更加精美,不过脚下也是装着木轮子。这个人偶带着容婉吟来到内院门口,便停下不走,再由内院的另一人偶接力。 就这样经过四个人偶的接力,容婉吟终于到达了主人住的主屋,这四个人偶,越是靠近主屋的越是制作精良,最后一个如果没有脚下的轮子,只看脸,甚至没法判断她究竟是不是人偶。 主屋前,一个银发的年轻男子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正在给一个五官与他有七八分相似,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子画眉,那画面仿佛一副画一般。刚刚那四个人偶都可以称之为绝色,可跟这位女子一比起来顿时哑然失色,这女子五官绝美,尤其是那双眸,仿佛眼中有一弯清泉,只是那眼睛似乎蒙着一丝薄雾,美则美,但眼中并没有光。这女子身着素色罗裙,脚下并没有轮子,而是一双蜀锦绣鞋,精巧可爱。那男子气质绝尘,银发如瀑,眼中的满是温柔,这是一位清朗少年。但容婉吟本能得感到了危险。 容婉吟内心当中有些疑惑:那男子怀中的不是人偶?可为什么这脸看起来毫无生机? 那男子画完另一条眉毛,身子往后靠了靠,仔细端详了一番,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镜子拿出,让那女子自己看看,他温柔地问道:“阿姐,这眉毛画得你可还满意?” 那女子只是那样端坐着,娴静典雅,也不回话。 男子像哄孩子一般,又压低了声音:“你不喜欢啊?那小天给你画别的。” 男子拿出罗帕,用清水沾湿,轻轻地将刚刚画好的眉毛小心翼翼地擦去,然后又开始画起来,仿佛那是他最珍视的宝物一般。就这样来来回回画了几次。 容婉吟见他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急了,便开口道:“这位前辈,这位姐姐这般美,画什么样的眉毛都好看,正所谓‘浓妆淡抹总相宜’,您觉得呢?” 听到容婉吟夸他的阿姐,那年轻男子便笑吟吟地抬起头来,望着容婉吟,他将容婉吟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在看某种物件,但眼中却毫无波澜,全然没有刚刚的温柔。 容婉吟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制成人偶一般。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那年轻男子转过身去继续给怀中少女化妆。许久,男子才缓缓开口:“你真的以为你能打赢我的人偶吗?只不过看你这出手太过毒辣,把我外院那些木偶全都卸了,我怕我的这些宝贝受伤,才让你勉强过关的,若是真打起来,你可不是我这些宝贝的对手!” 容婉吟笑吟吟拍起马屁道:“那是自然,前辈的宝贝个个精美,若是真打起来,我也舍不得动各位姐姐不是!” 那男子轻轻一笑,放下手中梳子问道:“小姑娘有眼光。说吧,有什么事情?” “前辈,您是若萍姐姐的师傅吗?是她让我来找您的。”容婉吟试探性问道。 容婉吟刚一提若萍,那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目光如炬,宛若刀子一般扫射过来,冷冰冰地开口道:“那孽徒已被我逐出师门,你是她什么人,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果你有半句谎言,我现在就把你做成人偶!” 容婉吟见这男子口中说着若萍姐姐被他逐出师门,却仍然关切发生何事,想必还是有一丝师徒情谊的。 容婉吟便将若萍下山后流落温泉村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又将颜明彰中毒的事情讲清楚了。 容婉吟焦急地说道:“麻烦前辈,跟我一同下山吧!” 那男子仔细地给阿姐编着辫子,头都不抬,轻哼一声:“你朋友中毒与我何关?我那孽徒遭点罪,就当她偷我典籍的惩罚了,背叛了我的人都该死,我为何要救?” 容婉吟知道跟眼前这个能将自己亲姐做成人偶的疯子谈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话是绝对没用的,便没再开口,而是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了一番。 那男子斜着眼,随意打量了容婉吟一番,笑道:“不过让我下山救人也不是不行,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了,我内院还差一个近身伺候的人偶,如果你愿意在18岁以前,让我把你做成人偶,我就同意下山救人。” 容婉吟微皱眉头,后脊发凉,不可置信道:“把我做成人偶?” 男子指了指那些人偶,笑得有些阴森,缓缓道:“她们可都是我亲自操刀,肠子都是我亲自掏的呢!你怕吗?” 容婉吟突然淡然一笑,若想这疯子帮忙,必须得顺着他的话去讲,才能说服他:“可她们并不是死于你手,或者可以说,是前辈重新给了她们新的生命。” 男子拍了拍手,让所有人偶齐聚院落之中,对容婉吟道:“你说她们不是我所杀,可有证据?我就不能因为要做人偶,把她们全杀了?” 容婉吟摇了摇头,言语间有些凄凉和同情,缓缓道:“若是人都是你杀的,那为了制作人偶方便,杀人方法应当是相同的,而且伤口最小最好处理的,可是这几位姐姐死因各有不同,这位应当是溺死的,这位应当是重物重击后脑而亡……尤其是这位引我入院门的姐姐,脸上虽盖了厚厚的粉,却还能看出脸上有很多伤痕。想必生前遭遇过很凄惨的事情。前辈帮他们收拾干净,尽量恢复生前容貌,因而我认为前辈心中尚存善念,前辈的徒弟,前辈会救;我的朋友,前辈亦会救!” 那男子心中像是有所触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拉着阿姐的手,对阿姐说道:“阿姐,你听到了吗?他们都说我是疯魔了,可只有你和这小丫头说我还心存善念。她跟你真的好像啊,我去帮帮她,你觉得好吗?……阿姐,你这么善良,一定会同意的对不对?” 那男子笑吟吟地对容婉吟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容婉吟暗自松了口气,这算是过关了吧?刚刚容婉吟也是带了一些赌的成分,现下,看他态度软了下来,心中才定了定:“回前辈,我叫容婉吟。” 男子点了点头,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道:“小容儿,你稍微休息,我收拾点东西,我们便一同下山。不过,条件还是同样,你在18岁之前死了,要让我把你做成人偶,如何?对了,太老了我就不要了!记得早点死哦!别死的太难看!” 第68章 失控 第68章 失控 容婉吟心中怪异,但是转念一想,开口道:“按长辈的说法,是否我活过18岁,长辈就不再把我做成人偶?18岁以前,你也不会出手杀我?只是等我意外身亡?” 男子诡异一笑:“确是如此!” 容婉吟颔首,思索了片刻,洒脱笑道:“不过是具臭皮囊,前辈愿意拿去,那便拿去吧!前辈还不知如何称呼您。” 男子仰头长啸,起身进屋,头也未回,扬了扬手:“尹天!” ……不多一会,尹天收拾了各类瓶瓶罐罐一大堆,一瓶瓶地装起来,包裹装了一大包。 容婉吟惦记着颜明彰,有些心急了,却又不好催。 尹天看出容婉吟心中所想,笑道:“小容儿别担心,只是被那红蜘蛛咬伤,没有被吸食,怎么也得两三天才死,放心救你朋友来得及。只不过这个期间四肢逐渐僵硬,最后全身僵硬而亡。” 容婉吟心中急切,却又不得不配合地点了点头。 尹天收拾完,拉着阿姐的手,轻声细语地嘱咐了好久,这才打开庭院内门,走到了那拱桥之上,并示意容婉吟上来,容婉吟刚刚走上拱桥,还未站稳,尹天便一把搂过她的腰,带入怀中,足尖一点,踏上了拱桥扶手,从拱桥之上一跃而下,说道:“抱紧了!” 容婉吟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嚎叫起来!拱桥下可是万丈深渊啊!再高的轻功也架不住这样的高度啊! 当高度下降到一定程度后,尹天一拉引绳,“哗啦”一声,他身后打开了一副薄牛皮制作的飞翼。 —— 客栈这边剑拔弩张,气氛也紧张得不得了。 几乎在道长喊出三的同时,客栈里响起了一声:“住手!” 道长轻笑一声,看着客栈的大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两个人,是长风扶着虚弱的颜明彰出来了。他们站在火光后面,火光映得他们面色发红。 颜明彰面色惨白,嘴唇轻微乌紫:“道长真是好谋划,不知道长究竟想要什么?或许本官还能帮上一二。” 道长轻眯起眼睛,一脸警惕:“哦?” 颜明彰笑道:“道长身怀绝技,心中就只有这小小的温泉村?若是有本官的帮忙,那平步青云又有何难?没准还能捞个国师玩玩!” 玄机道长转了转眼珠,明显是心动了,确实,这小小的温泉村才有多少油水,可是他的红蜘蛛数量有限,无法控制更大的地方,可若是有了这提刑大人的帮忙,说不定……可玄机道长并不太信任颜明彰:“此话当真?我凭什么信你?” 颜明彰一副风淡云轻地样子:“当官不过是求个升官发财、财运亨通,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当这个官?我出来不过是想和道长合作,若哪天道长平步青云,也别忘了提携本官一下,到时候,那这朝中,还不是你我二人的天下?我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莫不是傻了吗?哈哈哈……” 玄机道长点点头,暗想道,倒是有些道理,只是传闻这提刑大人颇有些本事,一连破了好多暗案子,真的可信吗,想了一圈也不知作何决定:“听说提刑大人这些时日破了不少案子,真不愧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啊!” “哈哈哈……这些案子,都简单得很,就算找不到凶手,随便拉个地痞无赖,也就结案了,简单的很。”颜明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以为这就是个草芥人命的昏官,“不过,那竹林里地里埋的‘好东西’道长可得藏好了,就算本官求您了,这马上就要考绩了,可别在这节骨眼,给我添堵。”颜明彰暗示玄机道长竹林里那干尸,示意自己并不会多管闲事,“况且,本官现在中了您红蜘蛛的毒,若无您的解药,怕是药石无医,道长难道还怕本官不听您使唤吗?” 玄机道长摸了摸胡子,很是满意:“这倒是说得不错。不如颜大人,出来我们详细聊聊?” 颜明彰点头应道:“那颜某恭敬不如从命了!长风……” 长风用剑撇开柴火,空出了两人宽的距离,玄机道长挥了挥手,动动手指,让那些红蜘蛛散开,也露出了一段空位。颜明彰被搀扶着从那空隙出来,路过那群村民时故意轻轻踩了踩村长儿子的手,村长儿子抬头怒视着他,颜明彰却一脸清明,冲他使了一个眼色,村长儿子顺着颜明彰的目光看向那空缺,这颜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我们找机会逃到客栈里?村长儿子手心有些冒汗,有些怀疑自己心中所想:难道这颜大人并不是真的不顾我们死活?算了,等下见机行事吧。趁玄机道长注意力在颜明彰身上,视线被颜明彰挡住,村长儿子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大家心中都有了数。 “道长!”颜明彰行了一个大礼,颜明彰解下随身玉佩递给长风,长风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去,“时间仓促,这羊脂玉算是颜某的一点心意,算是见面礼。” 只见那羊脂白玉是泛着油脂光泽的纯白,在火光之下的光晕柔和,微微泛黄,如同凝脂一般。 玄机道长吞了吞口水,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轻轻抚摸,这羊脂白玉的子玉浸泡在昆仑山下荒原或绿洲的地下水土中得千百万年,才能有这样的色泽,它产量稀少,故而价值很高。 这块羊脂玉晶莹洁白,细腻滋润而几乎无瑕疵,真可谓是宝物。玄机道长爱不释手,连忙将那玉塞入怀中,似乎生怕颜明彰反悔似的:“颜大人破费了,破费了!” “哪里哪里,这种玉我那还有很多,道长要是不嫌弃,下次不如去颜某府上好好挑选挑选?” “甚好甚好!”玄机道长心情大好,抚掌道。 “道长,在下这还有一把扇子,是怀素和尚的真迹,若说刚刚的羊脂玉是价值连城,那这扇子可以说是无价之物了!” 第69章 咒语 第69章 咒语 玄机道长双眼放光,连忙伸出双手,想要接过扇子,全然没了防备,谁知长风瞬间发难,一下子便将他双臂卸了,绑到了身后,又怕他整其他幺蛾子,从怀中掏出一块油腻腻的抹布,塞入玄机道长嘴里。 就在长风发难的同时,颜明彰回头冲那群村民喊道:“快!快进客栈!”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往客栈跑,一个小孩子一下子被推倒在地,村长儿子连忙折返,抱起那孩子就往客栈冲:“大家不要挤,都帮一把老人孩子!让妇孺先走!谁敢抢,不要怪我不客气!” 村民们知道村长儿子可是有一身好力气,而且他这个提议也算合理,也就不再争抢,反倒进而有序,全都安然进了客栈院子大门。见他们进来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衙役,感觉拿柴火填了空缺,火又重新烧了起来。 他们暂时安全了!村民们纷纷喜极而泣,却又不敢大声哭,毕竟为了他们,颜大他们却身陷险地,温泉村自古算是富足,不少村民都读过一些圣贤书,明白一些大义。村民们都不是不知道感恩之人。 村民们望着那三人的方向,都期望颜大人和长风能够平安脱险。 这厢玄机道长胳膊脱了臼,被捆了个五大绑,动弹不得,嘴里还塞了一块泛着酸臭味的抹布,只能干瞪眼。 颜明彰见村民们暂时安全了,又制住了这玄机道长,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支撑不住,“哇”得吐了一口血出来,那血竟是暗紫色的!颜明彰已经无力在支撑,几乎要倒下来。 “大人!”长风焦急不已,心里祈祷,容婉吟能早点回来,这边扶着颜明彰坐下,然后又给玄机道长搜了身,只摸出个白瓷罐子,再无其他物品。 长风怒视玄机道长:“解药在哪?” “呜呜呜……”玄机道长嘴里发出呜咽声,看着那白瓷罐子。 “就在这白瓷罐子里?”长风问道。 玄机道长连忙点头,长风将那抹布拿开,问道:“怎么用?若是敢撒谎,我剁了你的胳膊!” 玄机道长颤颤巍巍道:“大侠饶命,不敢,不敢。这罐子里是一只大红蜘蛛,只要把它放到大人脖子处,吸干净那毒血就行了!” 长风怀疑地看了看玄机道长,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小心地开了一条缝,只见里面果真有一只硕大的红蜘蛛!长风暗想等回头抓一只小红蜘蛛,在这妖道身上试试,再说,想着就要盖好盖子,可还没来得及盖好盖子,就被玄机道长狠狠一撞,那白瓷罐子摔在地上,碎成几瓣,那大红蜘蛛爬得飞快。 长风连忙捞起颜明彰退了几步,想找个东西将这红蜘蛛抓住,他不敢直接下死手,若这大红蜘蛛真的是救命解药,弄死了,该怎么给自家大人解毒。可又怕这妖道说假话,被坑了。 玄机道长趴倒在地上,伸长脖子,嘴里振振有词:“乖孩儿,快来,快来,我以我自己为祭品,快赐我无上法力吧!” 那大红蜘蛛像受到蛊惑一般,直冲玄机道长脖颈而去,一口咬住,将脖颈处咬了一个大口,随即钻了进去。玄机道长在地上痛苦得直打滚,随即身体打颤。半盏茶的功夫,玄机道长再睁开眼睛时,双眼通红,理智全失。 长风已经扶着颜明彰来到客栈院门外,可是院门外被那小红蜘蛛围住得严严实实,可能是感受到了大红蜘蛛的躁动,这些原本趴在那不动的小蜘蛛,全都蠢蠢欲动起来,甚至往火力扑去。 这时候,若打开一个缺口,那小红蜘蛛定然会发疯似的冲进去。都已经到了院门外,却进不去,这边玄机道长开始发狂,长风急得直跺脚,生怕大人会有什么闪失。 玄机道长理智全失,但是力气却变得巨大无比,挣脱开了绳子,甩了甩手臂,自己将手臂接了回去,好在他没有让那小红蜘蛛围攻颜明彰和长风,不然必死无疑。 玄机道长抓过躲在石桌底下的村长,一口咬在脖子处,吸起了血。村长瞬间变成了人干! 玄机道长吸完了村长的血,将尸体随意丢弃在地上,往颜明彰这边走来。眼前这一幕太过骇人,长风拔出剑,护在颜明彰身前,他手不由得颤抖起来,紧张得盯着玄机道长,手心直冒汗。 尸体的血味吸引了小红蜘蛛,无数小红蜘蛛爬到尸体上吸食为数不多的鲜血,瞬间将那尸体吸成了干尸。看到这一幕的众村民,忍耐力差的,都呕吐起来,甚至还有几人昏了过去。 不过,正是因为这小红蜘蛛被尸体吸引走了,院门外出现了一处空缺。 长风吼道:“快!开个口,让我们进去!” 苏湛带着几个衙役将火堆拨开,还有几个人举着火把站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应对聚拢而来的小红蜘蛛。 刚拨开个小口子,长风也顾不得火会不会烧到自己,护住颜明彰,便往院子里冲。待他们一进去,几名衙役连忙将那空子用木柴填上,可是不等火着起来,那小红蜘蛛和玄机道长已然来到跟前,几个胆子小的衙役,丢下火把便跑了。小红蜘蛛还能被这火星子阻拦,玄机道长是决计阻拦不了,颜明彰眼疾手快,拼尽最后一把力气,舀了一勺火油撒了出去,苏湛连忙将火把扔出去,长风抬脚就给了玄机道长一下,玄机道长瞬间被点燃了,半张脸都被烧着了,躺在地上直打滚。 几名衙役这才着急忙慌将那火点着,护住了一干人等。衙役和一些强壮的村民,早已被苏湛三人一组得分好了,将客栈护得如铁桶一般。可苏湛心中明白,只要这火油和柴火一旦断了供,面对小红蜘蛛,这人墙根本就无用。苏湛心中焦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频繁往容婉吟离去的方向翘首以盼。 颜明彰因为中毒,刚刚那勺火油泼出去失了准头,玄机道长只有半张脸着了火,很快便被扑灭的,他摇晃着起身,半张脸的肉被烧得面目狰狞,他仿佛不知道痛一样,往客栈院门走来,火星子崩到他身上,竟然毫无反应,看着着实让人心惊!看来这火是拦不住他了! 第70章 白玉罐子 第70章 白玉罐子 玄机道长力大无穷,拔起院门边的一棵小柳树,丢了过来,木柴被撞散,火墙被破,小红蜘蛛蠢蠢欲动,马上就要鱼贯而入了,村民们都往屋里逃窜。 这时,有两个人从天而降,其中一人是面容俊美,一袭白发的男子,一个是面容娇俏的少女。 有村民们纷纷震惊地立在那,看傻了眼,也忘记了逃跑。 “啊!是山神大人!一定是山神大人怜悯我们,求山神大人庇佑!”一个村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跪倒在地,其他村民一听,也纷纷跪倒在地,求饶之声此起彼伏。 “愚蠢!”白发男子正是那尹天,他一脸淡漠,不喜不悲,只是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跪地的村民,眼中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一般。 那少女在人群中搜寻,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没事,太好了! “容丫头,要小心,那妖道厉害得很!”苏湛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颜明彰本也想示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容婉吟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小丫头,到我身后去,别碍事!”尹天冷冷开口道。 容婉吟连忙,躲得远远的。 玄机道长看到尹天来了,像闻到什么好闻的味道似的,被吸引了过来,一脸的陶醉。 尹天也不看他,掏出一个白玉罐子,咬开右手食指,滴了两滴血在白玉罐子里,他打开白玉罐子,将罐子放到地上,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其他人离得远,但容婉吟听得真切,是那首童谣!谁能想到,那首童谣居然操控着大红蜘蛛的咒语! 玄机道长突然像着了魔一样,痛苦万分,在地上打起滚来,然后他的右眼鼓出了一个大包,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咬破一样,那只大红蜘蛛从眼珠子里钻了出来! 那场景,实在是恶心至极,大红蜘蛛循着血味,径直往白玉罐子爬去,那些小红蜘蛛反倒是不受这两点血影响,往玄机道长的身上爬去,瞬间,他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蜘蛛。 容婉吟忍住恶心,往后退了好几步。 尹天见那大红蜘蛛已经爬入白玉罐子,尹天不慌不忙得将盖子盖紧,一脸嫌弃得捡起来,对那大红蜘蛛说道:“乱吃脏东西,脏死了,信不信我烧死你!” 尹天收拾完大红蜘蛛,皱着眉毛看着那些小红蜘蛛,开口道:“这厮居然搞了这么多小玩意出来,也不怕反噬!” 等所有的小红蜘蛛都爬到尸体上,他这才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将淡黄色药粉撒在尸体四周,然后在尸体上撒满药粉,最后又掏出一瓶液体,将液体一滴不剩地倒到尸体上。药粉喷到液体,瞬间拱起一堆白色泡沫,小红蜘蛛沾上即死,但是这小红蜘蛛却像不怕死似的,往这白色泡沫猛冲过去。没一会,这小红蜘蛛便死绝了。 容婉吟这才往客栈院门跑去,一看到众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前辈,有劳前辈帮我们家大人看看吧!他中了这小红蜘蛛的毒!” 尹天极不情愿地跟着容婉吟步入客栈,四周被好奇的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尹天不满地环视了一圈:“这么多人,是怕病人死得不够快吗?” 苏湛这才遣衙役将村民们安顿去,自己带着颜明彰等人到了一楼最大的客房。 尹天抬了抬下巴:“小丫头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多烧些热水,做些吃食来!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作鸟兽散了,各忙各的去了,门口只剩下苏湛和长风焦急地张望着。 “小丫头,想好了吗?别忘记我救人可是有条件的,你可得早点死啊,死晚了,太老了,做出来的人偶该不漂亮了!”尹天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就在说这件衣裳好看一般。 颜明彰听得不是很真切,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想要开口制止,只感觉自己被放倒,然后昏厥了过去,只听到容婉吟开口回答了,却不知回答的是什么。 …… 尹天拿出那个白玉罐子,然后将那大红蜘蛛轻轻地放了上去,大红蜘蛛贪婪地吸起血来,颜明彰的面色从乌紫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眼看着差不多了,尹天将手指划破,滴了一滴血在白玉罐子里,大红蜘蛛仿佛受到诱惑一般,连忙离开了颜明彰的伤口,爬到了白玉罐子里。 尹天看了一眼已经看呆的容婉吟,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这大红蜘蛛是我一手养大的,对它来说,我的血是致命的吸引,没有什么可以代替。这毒只有我能解,如果没有我这滴血,它会一直吸血,直至血液流尽而死,就像那些干尸一样。或者以自己做祭品,让蜘蛛进入体内,成为傀儡,就像我院中的那些女孩,但是如果操作不当,就会发狂,就像那妖道一般。” “那为什么我每次都会闻到香樟木的味道?”容婉吟不解的问道。 尹天轻笑一声,柔声道:“香樟木是制作傀儡不可或缺的材料,这傀儡制作得好,甚至可以让人有呼吸能行动,跟常人差异不大,小丫头说是不是很神奇?等你成为这样不老不死的傀儡,我天天把你打扮得漂亮亮的。我制作傀儡的技术可是很好的,可不是这些粗制滥造的傀儡能比的。” 容婉吟得知这里面大有玄机,却又不好深问,只得白了尹天一眼,帮颜明彰擦起脸来。 尹天看了一眼,笑而不语,收拾了东西,打开开门。 趴在门外偷听的苏湛和长风一个没控制住,一下子扑了进去,长风有些身手,稳住了身形,可怜了苏湛摔了个嘴啃泥。长风看了尹天一眼,心中暗惊:他以为这‘山神’是看上了容姑娘,要跟他家大人抢媳妇,谁知道这‘山神’大人是要把容姑娘做成傀儡!不行一定得想个法子,不能让这人得逞! 尹天看都不看二人,对容婉吟吩咐道:“小丫头让人把我那孽徒叫来,再派人把那些粗制滥造的傀儡都带过来,脏东西不打扫,看着烦!” 苏湛和长风面面相觑,徒弟?谁? 第71章 傀儡 第71章 傀儡 容婉吟连忙起身对长风、苏湛说道:“苏大人、长风大哥,麻烦派人把若萍姐姐喊来,还有村里那些‘傀儡’都带到山神庙去;再多派些人手去镇子里去把那些‘傀儡’带回来。镇子上有几个,都是谁家,上次长风大哥您查清楚了吗?” 容婉吟既要解决这些事情,又不能让老伯的客栈里死人,不然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昨晚,虽说门口也死了几个,但是毕竟事关整个村子以后的生路,村长儿子早已经交代了,不要声张,带人悄悄把那些干尸好好收拾了。 长风点点头笑道:“查清楚了一共两个,分别是王员外和李财主家的,只是把人带过来,恐怕不太容易。不过放心,我多带些兄弟,把人抢也抢过来。” 容婉吟摇了摇头道:“不必,你就跟他们说,若是想要让亲人安息便将人带来,不然以后异变了,可别怪我们没提醒。如果实在不愿意来,回头便由我去说。” …… 若萍和村里那几个傀儡很快被带了过来,若萍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却说不出话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尹天一把上前帮若萍把了把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若萍,你也中了那红蜘蛛的毒?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是那妖道?” 若萍抬头看到师父,眼中这才多了一点清明,缓缓地点了点头。 尹天怒意冲天:“我的徒弟我打得,欺负得,其他人居然敢动!就这样死了,真的便宜了他!哼!” 尹天掏出大红蜘蛛,帮若萍解了毒。 …… 若萍解了毒,能说话了,这才缓缓道来,众人这才知道,这若萍是尹天唯一的入室弟子,颇得真传,这妖道,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歪门邪道,说这山上的山神有长生不老的功法,于是他打扮成书生模样,故意在市集上与下山采买物资的若萍“偶遇”。 几经波折,若萍便动了心,而且还怀了这妖道的孩子。这妖道怂恿若萍偷了她师傅的宝贝,自己带她远走高飞。如若不然,要是让她师傅知道,她珠胎暗结,怕不是要把她做成人偶! 若萍听信了妖道的话,便偷了尹天的一本制作傀儡的禁书,一本用蜘蛛毒修炼的书,还有就是那大红蜘蛛了! 也不知道这妖道用吸人血的法子,让这大红蜘蛛产下了众多小红蜘蛛,自己则通过吃这蜘蛛毒修炼,这才将一头乌发变得全白。 可是,妖道在制作傀儡方面毫无进展,便不能敛财,只好哄骗若萍,让若萍帮着制作傀儡。而此时,若萍还在月子里,下山后的种种,她早已看清了这妖道。若萍不允,他便拳打脚踢,再后来,那妖道为了逼迫若萍出手,竟然对她三岁的儿子下手!他对他们的亲生儿子也下了毒。若萍被迫无奈,想要留住儿子便只能将自己的儿子制作成傀儡,可被制作成傀儡的儿子从此不会再说话,不会软软地喊她妈妈。若萍永远记得那个晚上,儿子捂着肚子,忍着痛,不哭出声来,懂事地对她说:“娘亲,我肚子不疼!娘亲别哭,等我好了,娘亲还要带我去镇子上看变戏法哦!娘亲……娘亲……” 从此以后若萍便疯魔了,但她在潜意识里,只有师傅能救她的孩子,于是,她便凭借最后的毅力来到了这温泉村,来到温泉村后,她暂住在山神庙,却发现山神庙里躺着一个小孩,那孩子那么小,太像她的儿子了,她没忍住,便出手“救治”,制作了第二具傀儡。 村长孙子死而复生的消息不胫而走,被那妖道知道了,便赶来了。他怕若萍乱说,又怕若萍再次跑了,便给若萍服下没有炼制过的小红蜘蛛毒,这毒让人飘然若仙,但是只要三天不服用,便会痛不欲生,就这样,若萍想跑也跑不了了。渐渐地毒素让若萍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变得思绪混乱,更加疯魔。 那玄机道长自己则是服用炼制过的蜘蛛毒,毒素已经减半,故而只有头发发白,精神却仍是正常。 每次制作傀儡都需要给大红蜘蛛喂食人血,让其产下小红蜘蛛,再将这小红蜘蛛种至人体中,这傀儡方能成。 本应该要喂食给大红蜘蛛傀儡师的血,这傀儡才会更生动,一年只可制作一个。可那妖道为了多制作些,便偷偷绑了些流浪汉,让那大红蜘蛛将血吸食干净,产下了一堆不听尹天使唤的小红蜘蛛,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小红蜘蛛对尹天的血无动于衷,在他们眼中,尸体里有更多血液,更值得吸食。 一些小红蜘蛛用来制成傀儡,一些被玄机道长炼成了丹药,最后一些被玄机道长用尸体养着,听从指令,帮着作威作福。 随着若萍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故而制作出的傀儡也一个不如一个。 若萍说完遭遇,众人唏嘘不已,这妖道也太凶残了! 尹天嘴上说着要将若萍逐出师门,可是却还是软了心肠,将若萍带回去,说是让打扫卫生,以此来惩罚她。 其他傀儡,若是家人同意,便由尹天出手收了那小红蜘蛛,让人入土而安。而其他不愿意的,尹天也不勉强,那些傀儡本来就粗制滥造,就算尹天不出手,过不了一年,也就会腐坏,故而尹天也没有太理会。 ………… 颜明彰派了好些衙役去将那山神庙和竹林仔细搜寻了一遍,在竹林里发现了五具无名干尸,全是男性,还在山神庙的地窖里发现了两名被绑的流浪汉。 …… —— 尹天带着若萍回去,容婉吟还有些不放心,开口想要为若萍姐姐申辩几句:“前辈……” 尹天回头,嘴角带着笑,可眼中全无波动,他靠近容婉吟的耳边:“怎么,小丫头你想通了?同意让我把你做成傀儡了?记得早点死哈!太晚了,就不漂亮了,那我可就不要了!” 容婉吟白了一个眼:“……” 尹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72章 尾声 第72章 尾声 众人收拾完正欲回衙门,墨云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回来了,他一脸疑惑:“怎么了,这是要走了?大人,我查到了好多消息!” 苏湛白了他一眼,一脸无语,嫌弃道:“案子都查完了,才回来!要是等你回来救,我们都成了干尸了!” 颜明彰笑笑不语,也没打断他,任由他继续说。手却没有闲着,扶着容婉吟上了马车。 墨云一脸无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回程路上,苏湛将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墨云,惊得墨云冲上马车,拎起颜明彰的胳膊看了又看,手上也没个轻重:“大人,您真的没缺胳膊少腿啊?” 颜明彰一脸无奈,这个墨云总有本事把话说得让人听了不舒服,明明是关心他的,听着却这么别扭:“怎么,你希望我断胳膊断腿吗?” 墨云憨憨一笑:“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只要大人全须全尾,那我就放心了。” 颜明彰脸一黑:“你下去骑马吧,别在这挤了!” 墨云二张和尚摸不着头,疑惑地问长风:“长风,我又说错话了吗?” 长风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没见着自家大人和容姑娘在马车上独处啊?连苏大人都被打发出来骑马了,你上去做什么?” 墨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长风抱了抱拳,道:“受教了!” “咳咳……”马车里响起颜明彰的咳嗽声,长风撇撇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讲,他忘记了他这个大人,耳朵最是灵敏,估计刚刚的话被听见了吧! …… 马车里容婉吟正在啃着一块豌豆黄,她双眼放空,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食不知味,每次只用门牙刮一点点,像是在打发时间。 颜明彰将泡好的茶水递过去,柔声道:“容姑娘,茶,小心烫。……你这是怎么了?豌豆黄不好吃?” 容婉吟接过茶杯,也没有喝,只是摩挲着茶杯外壁,感受着其热度,轻叹了一口气:“大人,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坏呢?为了利益,自己的妻儿都可以不顾。难道这就是人性吗?人有时候比鬼都可怕!” 颜明彰笑笑,不语,拿出一块豌豆黄,也咬了一口,举起手中被咬过的豌豆黄道:“人呢,就像这块豌豆黄,都是残缺不完美的,有些人缺的多,有些人缺的少。从这个面看这个人几乎完美无瑕,转个面,再看,这个人就缺憾甚多,人性就是这样复杂而多样的。这缺憾有先天不足,也有后天磨损。生而为人,就不断得被这世道、内心损耗;而我们正是要对抗这种损耗,让自己变得更加接近完美。故而,子曰:‘君子道这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君子之道乃吾人生之所求矣。” 容婉吟不是没有学过《论语》,只是以前人生阅历着实浅薄,再加上祖辈、父辈、兄长们将她保护得太好,大哥总说人性复杂、世道险恶,可她却没有太多直观感受,她只当是大哥哄骗她,不让她闯荡江湖的理由。现如今那么多人死在眼前,只因个人利益,容婉吟突然有些悲观起来:这样值得吗?人性真的太可怕了!现下听了颜明彰的一席话,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容婉吟喃喃自语道:“你所求乃君子之道?那我呢?” 是啊,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容婉吟以前想过做一名女侠,仗剑走天涯;也想过做一名美食家,吃遍天下美食;还想过做一名旅行家,将所见所闻汇编成书;再后来,遇见颜明彰,她还想要做一名破案如神的探案奇才…… 可是这些都是自己毕生所求吗?容婉吟不太确定。 颜明彰轻敲了容婉吟的额头一下,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缓缓开口道:“如果没想明白,慢慢想,不急,毕生之所求哪有那么容易想明白,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更别提去思考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悟道悟道,没准哪一天你就顿悟了。……休息一会吧,这几天辛苦了,那山特别难爬吧?受伤了吗?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容婉吟撇了撇嘴,鼻子酸酸的,有些未委屈地点点头。人有时候受了累受了委屈,当时没感觉也不觉得苦,若是偏偏这时候有人一关心,就会格外委屈,就像孩子摔倒了,大人不问倒好,若是一关心,准是会嚎啕大哭。 容婉吟眼中略带了些泪光,声若蚊蝇,心中万分委屈道:“我手脚都破了,好疼……而且那个人死的时候好可怕!我好怕!呜呜呜……” 说着,容婉吟竟呜咽起来,眼泪宛若珍珠般,吧嗒吧嗒往下掉。 颜明彰没有嘲笑她,只是打开双手,微笑道:“借你抱一下。” 容婉吟想也没想,一下子扑到颜明彰怀中,紧紧抱着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嚎啕大哭起来。颜明彰搂着容婉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容婉吟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 容婉吟哭了好一会,哭声这才小了下去,她的手却死死拽住颜明彰的衣角不放。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想问你。……并不是我刻意偷听,只是不小心听到的。……那个……之前尹天说的,要把你做成傀儡,这是怎么回事?你没答应他吧?”颜明彰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这个事情容婉吟并没有开口说过。 “……”容婉吟没有回应。 颜明彰低头一看,这小丫头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悠长,明显是已经睡着了,看来这几天真的是累坏了。颜明彰将容婉吟拽着他衣角的手轻轻掰开,将她轻放到座椅上,又给她垫上了一个软枕,接着掏出一块帕子,用温水润湿了帕子,轻轻给容婉吟擦着泪痕。 颜明彰帮容婉吟擦干净脸,用手轻轻护住容婉吟,不让她从座椅上掉下来,这才背靠着车厢静静地看着容婉吟的睡颜。 容婉吟的皮肤极好,仔细看,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宛若婴孩一般。车内略有些热,容婉吟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红晕,饱满的双唇,粉嫩可爱,她额头上有一丝微汗。容婉吟在软垫上蹭了蹭脑袋,散下来的一缕碎发粘在了容婉吟脸上。颜明彰用手指轻轻地将那缕头发挽到容婉吟的耳后,手指轻轻接触到容婉吟的皮肤,那种软软的触感很是舒服。颜明彰将目光落到那粉嘟嘟的双唇,他轻轻拂过,心里甚至有一点想要亲亲她的冲动,嘴角不自觉得上扬,胸腔中有一股气仿佛要冲出来,按捺不住:她怎么这么可爱! 突然,车厢一个颠簸,颜明彰连忙扶住容婉吟,又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缩回手,转过身,紧闭双眼背靠着车厢,心中很是自责,自己这是在干嘛?他嘴里小声念叨着:“非君子所为,非君子所为!” 颜明彰缓缓睁开眼睛,小心地瞟了容婉吟一眼,随即像触电般心虚地转了回来,不敢再看她。 颜明彰闭上眼,可脑海里却都还是这个小丫头的身影。各色美女颜明彰不是没见过,可是,在颜明彰看来其他女子都不如她来得这么生动、这么可爱。颜明彰总是忍不住想要看她,看到她便忍不住想要笑,至于眼中的温柔更是藏也藏不住。 颜明彰睁开眼看着容婉吟可爱的睡颜,心里特别安心,突然觉得就这样待在她身边,一直走下去,没准也很好。 第73章 番外 尹天尹月(1) 第73章 番外 尹天尹月(1) 村口的小泥道上,一群孩子推搡着一个瘦小的小男孩。男孩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倒在水潭旁边,水潭里映射出一个面容精致的瘦弱男孩。 “快还给我!还给我!”这个男孩挣扎地爬起来,伸着手想要从另一长得高壮的男孩手中抢夺一只小奶狗。 “嘿嘿,就不还,不就是只破狗吗?借我玩玩!小气鬼!长得跟女孩一样,力气也跟女孩子一样小!”那长得高壮的男孩做了个鬼脸,单手将小奶狗抓得紧紧的,举得很高,小奶狗一开始还会呜咽,后来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着就要死了。其他孩子围着他们起哄。 瘦小的男孩气急,却忍着委屈没有哭:“快还给我,那是阿姐送我的生辰礼物!” 小男孩急得抓了大男孩的胳膊,将胳膊抓出了几道血印,鲜血淋漓。 大男孩吃痛,缩回了手,小男孩想要抢回小狗,却仍然没有成功。 大男孩看到手臂上的血痕,气急败坏,狠狠将小男孩推倒,在他胸口狠狠踹了几脚,吐了口唾沫,怒骂道:“小杂种,敢抓我?不就是只破狗嘛,给我,我还不要了呢!” 大男孩将小奶狗举起来,狠狠地摔在石板路上,小奶狗的头狠狠撞在石板上,瞬间昏死过去,它双眼紧闭,口吐血沫,眼看是活不了了。 小男孩嚎啕大哭,哭着爬过去,哆哆嗦嗦捧起小奶狗,哽咽道:“小土豆,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 领头的那个大男孩转了转眼珠:“娘们唧唧的,一点小事就哭,不好玩,我们去河边玩水吧!” 几个孩子一看闯了祸,纷纷应和,连忙跑了。 小男孩抱着小奶狗呆呆得在地上坐了很久,这才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他抱起小奶狗,一步一瘸地往回走。 …… 这村庄有一条小河,河流穿过村子,将村子分成两半。村民们沿河而居,河的下游有一个小小的院落,这院落与其他房子隔着一小段距离,显得格格不入。院子周围寸草不生,院落收拾得倒是整齐,但院中的茅草屋却是摇摇欲坠,一看就知道虽然修缮过,但是并不牢固。 一个面色苍白,面容秀丽、温柔娴静的女子,正在灶台前,煎荷包蛋。女子用一块小布头蘸了一点菜籽油,将油刷到锅底,盖上油罐子的盖子,她犹豫了一下,想了想,狠了狠心,又打开油罐子,将小布头少蘸了点油,在锅底又刷了一遍。女子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鸡蛋从碗里拿出来,等油锅热了,这才将鸡蛋磕到锅里。鸡蛋遇到油滋啦滋啦地响着,冒着香气,金黄的鸡蛋煎好了,女子拿着锅铲,小心翼翼地将鸡蛋铲出来,然后往锅里添了一些水,等水开了,水面浮起一层油,先煎蛋,后煮面,这样就不浪费锅里的油。女子往锅里下了一小把面条和几棵青菜。没一会,长寿面就做好了,女子将面条盛在两个小碗里,一个碗里放了一个荷包蛋。女子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满意地将两碗面条端到小木桌上。 这时,院外响起抽泣的声音“阿娘……阿娘……” 女子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出去了。她一看到小男孩脸上泥水混着泪水,手臂有着成片的擦伤,怀中的小白狗毫无生机地耷拉着脑袋,女子心中已是了然,定然又是村里那些孩子们欺负她家的小天了。 看见阿娘出来,小男孩更是委屈,嚎啕大哭起来,阿娘蹲下来心疼地将孩子搂进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他。阿娘眼眶微酸,却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深深呼吸了好几下,见怀中的小人儿略微平息了,这才松开他。 “小天乖,不哭,娘给你们煮了生辰面,每人还有一个煎鸡蛋呢!洗洗脸,洗洗手,等你阿姐回来,我们就吃面条。”阿娘温柔地开口道。 “阿娘,小狗要死了!怎么办?”小天红着眼眶,抽了抽鼻子,问道。 “……”阿娘看着气息微弱的小狗,犹豫着,阿娘知道,这是小月早上给小天的生辰礼物,那是小月给村口铁匠家背了一个月柴火,铁匠家的才同意将这只刚满月的小狗给小月。小天得到这只狗的时候,不知道多高兴,谁知道,这才半天……自己身为阿娘,却什么都不能为孩子做,阿娘想到床头柜里的那个白玉罐子,狠了很心,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指将小天的眼泪擦干净,“小天放心,阿娘一定会将小狗治好的!” “嗯!”小天这才笑逐颜开,点了点头。 阿娘将小狗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木头盒子里,收到了床底下。 “阿娘!”院门外,一个小女孩,背着一大捆柴火,柴火高过女孩头顶不少,累得女孩满头大汗。女孩跟男孩长得极像,却比男孩看起来更英气,更强壮,面容却没有男孩那么精致,女生男相,两个人似乎长反了相貌。原是因为男孩出生时先天不足,故而更加瘦弱。 阿娘赶紧迎上去,伸手帮女孩将柴火卸下来,皱着眉心疼地“责备”道:“阿娘不是说了吗,这柴火等阿娘去背,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压得不长个了,可怎么是好!” 女孩走到水缸前,舀了一勺凉水,“咕嘟咕嘟”灌下去,这才笑逐颜开道:“阿娘,你放心,我有力气!你看我比小天都高了半个头了!阿娘身体不好,就不要想着这柴火的事情了!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山里摘山葡萄!我今天看见一大片的山葡萄,再有半个月就能成熟了!” 小天连忙举手道:“阿姐,我也要去!” “放心,指定带你!小馋猫!”阿姐一脸得意,笑道。 “快洗洗手!来吃面!今天是你们的生辰!我面里还加了鸡蛋!”阿娘看着两个孩子,一脸慈爱地说道。原来这两个孩子是龙凤胎。 “知道啦!”阿姐开心应道。 第74章 番外 尹天尹月(2) 第74章 番外 尹天尹月(2) 三人正要坐下吃面,院外一阵嘈杂,一个高亢尖锐的女声刺入耳中:“小杂种,敢欺负我们家大宝!” 院门被一个中年胖女人一脚踢开,那胖女人正领着一个半大的男孩,正是刚刚欺负小天带头的那个男孩。 胖女人不由分说,一脚将长条凳蹬倒,扯过身后的大宝,一把撸起孩子的袖子,找了一下没找到血痕,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找到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血痕,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再来得晚些,那伤口都怕是要好了。 胖女人怒目而视,骂骂咧咧道:“你们家那个小杂种把我们家大宝的手臂抓成这样,该怎么赔?” 尹天吓得一下子躲到阿娘身后,尹月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阿娘用手护着尹天。阿娘听了胖女人的话也不恼,蹲下身子,拉住小天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问道:“小天,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不怕。阿娘想听你说。” “还有什么好问的?”胖女人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打断道,“就是这个小杂种把我们家心肝,给挠成这样的!” 小月冷冷地瞪了胖女人一眼:“是我娘在问小天,没有问你!你插什么嘴!” 那一眼瞪得胖女人一激灵,她吞了吞口水,这哪里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眼神啊!但是胖女人面子上却不愿意落下风,有些心虚道:“你个小娃,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小月冷漠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又深不可测,她小声幽幽道:“再乱插嘴,我毒哑了你!” 胖女人被看得发毛,嘴里干涩,竟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毕竟这苗疆的女子是真有这本事,这丫头人虽小,却真是不好惹啊! 阿娘看了一眼小月,怪道:“小月,不能这般无礼。” 小月哼了一声,撇过头,虽然嘴上没再说,却是满脸的不服气。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不能反抗吗? 胖女人本来她就有些心虚,被这一瞪,突然回忆起村子里那些传言,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真的不该来。上次公公就说过,这苗疆女人看着柔弱,实则厉害着呢!苗疆有些古古怪怪的蛊和巫术,这些巫蛊之术传女不传男,现在她们家可是有两个女的!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让她不要招惹这一家人。 话说,尹家嫡支大郎尹柯外出经商十多年,三个月前,因重病被送回了这尹家村,一同回来的还有这苗疆女人跟两个孩子。尹易回来没到十天,便撒手人寰,都没来得及安顿这孤儿寡母。 村子里先前占了他家田地、祖屋的人,都叫嚷着把这克夫的晦气女人和孩子扔出村子。后来,也不知道这女人用了什么法子,生生将田地要了半数回去,虽说没有将祖屋要回去,却也让村长开口,修缮了这村边的小院落给他们母子三人居住。 这胖女人的公公是村长,原先自然也吞了不少田地,这次看着到手的肥肉还得吐出来,这胖女人本来很是不服气,这才找了这个由头想找他们点不痛快。 小天泪眼婆娑,有些被吓到了:“我……那伤……是我抓的……但是,是他把我的小狗摔死了!” 说完小天嚎啕大哭。 阿娘蹲在那,轻声安慰着。 “你看,他自己都说了,我们家大宝是他抓的,你说该怎么赔!”胖女人叉着腰,虚张声势道。 小月拍了拍小天的背,安慰小天,这才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胖女人:“我们小天是正宗尹家嫡支血脉,你说他是小杂种,你的意思是尹家嫡支是杂种血脉吗?尹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听到了,不知作何感想,会不会被气得棺材板都盖不住了?不知道还会不会保佑你家这个……庶出的小杂种?” “还是说直接降下灾罚?若是祖宗一生气,不保佑这孩子了,那这孩子以后人生不顺遂,你这当娘的真的不后悔?其次,你们家孩子把我们小天按在土里打,摔死我们家的狗,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阿娘拉了拉小月,让她别说了,自己卑躬屈膝地说好话:“尹家大嫂子,这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我一定好好教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孩子计较了行吗?” 小月愤恨道:“娘,跟这种人没法讲道理,我们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若有人欺负我们,不要犹豫,打回去就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越软弱,他们越是得寸进尺。打一次,把他们打怕了,打疼了,骨头给他打断,他们就再也不敢了!” 小月看似说阿娘听,但是却是讲给这个胖女人听的。 胖女人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指着小天阿娘的鼻子骂:“好啊!好你个扫把星,克夫的扫把星!家门不幸啊!真的应该让村里人将你打出村子!” 小月仰起头,慢悠悠地道:“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当时我们跟村长爷爷,还有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都定好了,无论如何尹家村会将我们抚养长大,直至十八岁,我们没有要回来的田地就是他们的抚养费。如果真的不想我们留在村子,那好,那就把那些田地折成银两给我们,我们现在就走!就怕村长和各位族老们不同意!” 胖女人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关系,有些吃瘪,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偏偏大宝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扯了扯胖女人的衣角道:“阿娘,我想吃面,要煎鸡蛋!” 胖女人看到桌子上香气扑鼻的面条,刚想拿,又突然想起来村里那些关于苗疆女人会下蛊的传言,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一把拉起大宝的手,怒道:“我们回家!” 大宝甩开胖女人的手,贴着小桌子,盯着那碗面条。 小月笑容灿烂,挑衅地看着大宝道:“小胖子,你敢吃吗?我下了蛊,你信不信?会让你七窍流血,皮肤溃烂而亡哦!你喜欢什么死法啊?” 第75章 番外 尹天尹月(3) 第75章 番外 尹天尹月(3) 胖女人气急败坏,一把扯过大宝的耳朵:“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饿死鬼投胎啊!” “啊啊啊……”大宝大叫,“娘,轻点,轻点!” 胖女人松开手,转头看到那碗碍眼的面条,抬起手将那两碗面条打翻在地,怒道:“让你们吃!我们走!” 胖女人也是心虚,做完这些,拽着大宝仓皇逃走了。 “喂,你们可滚快点!小心我用弹弓打你后脑勺!”小月把弹弓拉满打出两颗石子,石子打在黄土路上,扬起了一层黄色的烟,吓得那胖女人一大跳,嘴里骂骂咧咧地扯着孩子赶紧离开了。 “阿娘!”小天见那胖女人走了,看着被打翻在地的面条,嚎啕大哭起来,心疼地蹲在地上,又抬头看看阿娘。 小月也没了刚刚的虚张声势,站在一旁倔强地抿着嘴,但眼泪也不争气地一颗颗掉下来。 阿娘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将小天抱起来,温柔地笑着安慰两个孩子:“没什么大不了,两碗面条而已,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他们越想让我们不高兴,我们越得高兴啊!不然人家不就得逞了吗?遇到问题不要紧,想哭就哭,哭完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两个孩子脸上挂着泪,却也冷静下来了,扯出一个勉强地笑容:“阿娘,面条洗洗还能吃吗?碗都被打碎了,怎么办?” 阿娘笑着说道:“你们先去玩一会,阿娘来想办法。” 两个孩子这才跑到一边去玩了。 阿娘想了想空空的橱柜,一脸为难,狠了狠心,拿了一个大盆,蹲下身子,将面条和鸡蛋一点点捡起来,她背着身子蹲在那里,孩子们看不见她的脸,她越捡越心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阿娘,你看,姐姐给我剪了一朵窗!”小天开心地举起手里的窗对阿娘喊道。 阿娘连忙趁着两个孩子不注意,将眼角的泪水拭去,缓了缓情绪,这才站起身来,笑吟吟地转身应道。 看两个孩子玩得开心,阿娘这才放心下来。她用清水仔细地将面条洗了,又烧了一点热水,将面条烫了烫,这才又装到大盆里,端了上来。 “家里没有碗了,先将就吃吧,娘明天将绣品拿去卖了,给你们买两个碗,再买些吃食。”阿娘笑着轻松说道,却在转身拿筷子时,眼眶又红了。 “阿娘,我们一起吃!”小月看着阿娘红红的眼眶,心中了然,却也没有道破,暗自下定决心,明天多背几趟柴火去卖,帮娘减轻点负担。 —— 烛光下,两个孩子睡得香甜,阿娘将那木盒悄悄拿出,用手指轻轻拂过小狗毛茸茸的背,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只是一只狗,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吧! 阿娘翻转着手中的一个白瓷瓶……许久之后,天边渐白,那狗居然睁开了眼睛,只是眼中并无光芒。阿娘微微一笑,将东西收拾好,又出去检查了一番,看门锁好没有,这才躺下休息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刚刚的一切被躲在被窝里的一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记得明明白白。 娘居然可以复活小狗!这也太让人震惊了吧! …… —— 官道边的一个小茶棚角落里,对面坐着一个少女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清风吹起帷帽,露出了少女那精致的面容,少年面容与少女相似,少年的长相更粗犷一些。 少女头戴帷帽,端坐在茶桌前,偶尔举起茶杯,饮上一口,可是如若有心之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少女的动作有些僵硬,而那茶水也是丝毫不见少,少女只是做了这样一个动作,并没有真正的喝茶。毕竟她喝不了。 俊朗的少年,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眼底青黑,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汤饼。 不过,茶棚里没人注意他们,大家都竖起耳朵听茶棚老板讲前天晚上尹家村降下天火的事情。 “听说那天火烧了整整一夜,尹家村烧得那叫一个干净。”老板眉飞色舞地说道。 “那村里人全死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大汉问道。 “死的死,逃的逃,哪还有什么人啊!”老板摇了摇头。 “俺听说啊,是巫女复仇!俺婶子在尹家村村长家帮工,这几天,她告了假回来帮女儿坐月子,这才逃过一劫。听她说是村里出了个巫女,能复活死人,巫女的那两孩子雨天打柴掉下山崖死了一个,明明摔得面目全非,可没想到三五天后那两个孩子被发现躲在家中好好的!村长带着村民绑了那巫女,浇了火油,硬生生烧死了。等到要烧那两个孩子时,发现关在柴房的人竟然不见了。”一个中年妇女洋洋得意道,仿佛她成了整个茶摊的中心。 “这世上真有女巫?”那个大汉问道。 “女巫不女巫的,俺不清楚,不过俺婶子说了前几年,那女巫的男人死在了外头,但是村里有好些田地是她家的,田契地契啥的,还捏在那巫女手里,俺婶子说了,那女的长得那叫一个美啊!平日里斯斯文文,待人可好了,连对她这个外乡人,也是客客气气。俺猜呀,什么巫女不巫女的,没准是村里的人眼红那田地!才跟人按个这样的罪名。” “啧啧……”老板,啧啧了两声,点头应和道,“这年头,这世道,人心说不好啊!” “大婶,你说巫女复仇又是怎么回事啊?”那大汉好奇地问道。 “嗨,按我说呀,那是老天有眼,烧死那帮没良心的!听说啊,那火可不是一般的火,是天火!巫女被烧死了,她女儿也不见了,可是,当晚深夜整个村子就着了,你说……这不是巫女复仇是什么?”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坐在角落里的少年,正是尹天。此时,他一口汤饼梗在喉头,吞不下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听着这些是是非非,越传越离谱的事情,尹天有些愣神,片刻后,尹天拿袖口拂去了眼角的泪水,端起碗,将汤一饮而尽,默默牵起阿姐的手离去了。 第76章 番外 尹天尹月(4)是她不是他! 第76章 番外 尹天尹月(4)——是她不是他! 尹天的心中无尽悔恨,若不是见过阿娘复活小狗,是不是自己就不会缠着阿娘学巫蛊之术?如果阿姐不是为了多打点柴换点钱,是不是就不会碰上村长家那个混蛋儿子,阿姐就不会从崖上滚下来?如果不是自己复活阿姐,是不是阿娘就不会被认为是巫女,被烧死?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尹天越走越无力,在一棵树下坐下,躲在阿姐冰冷的怀抱里,尹天拽着阿姐的衣襟:“阿姐……阿姐……阿娘……” 尹天没有哭,反而嘴角却轻轻扬起,他心想,要不然,就这样死在这里?好像也挺好。 “来,小孩这个给你……”一个声音打断了尹天的思绪,尹天睁开眼睛,是一个胡子白的老者,他骑着一头小毛驴,他递过来一个烧饼。 尹天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他啃了一口,喷香的烧饼在他嘴里却难以下咽。 “逝者已去,何不让他入土安息。”老者声音有些很浑厚。 “阿姐没死……”尹天眼眶红红,倔强地回道。 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美的小银锁,银锁上面还有一个小红豆,他将小银锁递过去,“小孩,这个给你,让他戴上吧,这是小银锁有镇魂的功效,至少能让他的灵魂有个慰藉。” 尹天接过小银锁,给阿姐戴上。 老者摇了摇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你说对吧,小姑娘……” 当听到“小姑娘”三个字的时候,尹天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老者:“小姑娘,你何苦自欺欺人呢?这个小男孩已经死了……” 尹天瞪圆了眼睛,怒不可遏:“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尹天,小天没有死……只要小天没死,我们这一脉就没有断!我不能让他们吃绝户!” 老者心中叹气,又是一个被古板思想所束缚的:“难道男孩是传承,女孩就不是了吗?” “女孩也可以吗?”尹天,哦,不,应该是打扮成男孩子的尹月,呆呆地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呢?”老者耐心地回答,“做你自己不好吗?” “做我自己?”尹月喃喃道,随即又狠狠摇了摇头,否定道,“不可以,他们不会认的!小天不能死……我只能是小天!” “哎……”老者叹气,很多事情当局者迷,并不是靠劝能劝好的,“作孽啊……这事得你自己想明白……” —— 五年后…… 又到了母亲的忌日,尹月带着尹天回到仍是废墟的尹家村。 尹月仍然是少年的打扮,尹天还是穿着少女的衣裙,只不过,尹月的双眸清明了许多。 前几年,尹月给母亲在这立一个衣冠冢,上完香,尹月带着尹天走出了好长一段路,突然看到尹天脖子上的镇魂银锁不知道何时掉落了,便返身去找。尹月远远便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趴在母亲的坟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在偷吃贡品。听见脚步声,小孩惊慌地扬起头来,却还没忘记,将嘴里的馒头往里塞了塞,抓起两个馒头,转身想跑。尹月快步向前,一把抓住了小孩后脖颈的衣裳。 小孩满脸脏兮兮的,只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尹月,那眼睛长得很像尹天,尹月心中一动,手便松了。 小孩见机,窜出去老远。 “要的话,把那些都带走吧!”尹月也不介意,挥了挥衣袖,朝小孩跑远的身影说道,仿佛见到了小时候挨饿的自己,说完便自顾自地要走。 小孩见他非但没有打骂,还让把剩下的馒头吃食拿走,便试探性地往坟头蹭,脱下破烂不堪的外衣,一股脑将那贡品全倒到衣服里,打了个包,一边打包还一边警惕地看着尹月,确认尹月真的走远了,这才放下心来。 小孩拿着那一包吃食,走了几步,停下来,思索了一会,便追着尹月来了。 “你跟着我干嘛?”尹月面无表情地问道。 “好人……” “好人?哈哈哈,我可不是好人!”尹月自嘲地笑了笑。 “跟着你,有东西吃!”小孩不死心,接着说道。 尹月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小孩不死心,跟在不远处。 …… 跟着尹月三天的小孩,终于走不动了,脚上本就破烂不堪的鞋子彻底报废。这几天尹月吃饭,小孩就啃之前打包的食物,尹月住宿,小孩就蹲在客栈门口等着,就这样足足跟了三天。 第四天中午,烈日当头,小孩跟在尹月的马车后面,走着走着,便直愣愣地倒下去了。 再醒过来,小孩已经躺在马车里。 “喝水!”尹月丢过来一个皮囊,“我可不是好心收留你,等好了,赶紧滚下去,把我马车都弄脏了!” 小孩乖巧地喝着水,点点头,眼里闪着光。 然而直到目的地,尹月也没说让小孩下车的话。 “跟着她,去洗洗,我不喜欢脏的东西。”尹月刚进入院门,头都没回,丢下一句话,让小孩跟着一个傀儡去梳洗。 …… “你是女孩?”尹月看着堂下站立的小孩,有些许惊讶。 梳洗干净后,居然是个长相白净,瘦小的女孩。女孩瞪着闪亮亮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身上的衣服有些大,松松垮垮,显得她更加瘦弱。 “我这不养闲人,你自己看着办吧!”尹月起身,离去,他本意是想让女孩离开,毕竟他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堂。 可是女孩却不这么想,既然不养闲人,女孩就让自己不要闲下来,虽然院里大部分的活会被各个傀儡姐姐按部就班地完成,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傀儡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做出各色菜式,比如下山买菜,与人打交道。 …… “多吃些,这么瘦,这么丑,做成人偶都不好看!”尹月将一个鸡腿甩到女孩碗里,一脸凶相地说道,“等你长大了,就把你做成人偶!” “嗯!”女孩一脸满足,点了点头,甜甜地应道。 “……”尹月微微皱了皱眉,这孩子莫不是傻吧!(完结) 第77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 第77章 番外 日常小剧场 入暑的奉先县夜晚虽还凉爽,白天已经有些热了,县衙院子树上的知了早早的开始叫唤。 颜明彰因为交接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有些心烦。长风从外面进来带进来一阵热风:“大人,这是京城那边来的信。” 颜明彰接过信,打开信件仔细的阅读起来。颜明彰将信件轻拍到案上,轻叹了一口气。 长风一边拿眼睛偷瞄着那封信,一边不解地问:“大人发生什么事儿了?您叹什么气啊?” 颜明彰连忙将信收起来说道:“啊,我叹气了吗?没事啊,就是容府来信说已经派了容大公子来接容姑娘回去了,大概还有月余就要到了。” 长风一脸惋惜:“啊,那不是要跟容姑娘分开吗?容姑娘要是知道我们偷偷写信给容家,会不会不高兴啊?以她的性格,指定会大发脾气吧……” 颜明彰眉头微皱,有些发愁,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长风,你去忙吧,我就在院中逛逛,等会儿还有很多文书要处理。” 长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颜明彰站在院中一角,透透气,一想到容婉吟炸毛的样子,就觉得头疼。院中的假山将他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这时他突然听见家中的帮佣刘大娘小声训斥着一个小丫鬟:“虽说主家宽善,来月事也不是什么羞愧的事情,但你也得注意点呀,毕竟家中那么多男子,若是这带血的衣裳被人看见终归是不好,赶紧去收拾收拾吧!记得喝点红水或者熬点红豆粥也行,少吃些寒凉的东西。” 颜明彰听了心中了然,想必是一个小丫鬟来了月事没注意把衣服弄脏了。颜明彰眼看着那小丫鬟往这边来了躲无可躲。小丫鬟年纪小,脸皮薄,若是让那小丫鬟看见他,只怕是要羞愧一番。好在假山后面就是一扇小门,通向市集。颜明彰只得轻手轻脚地开了一条门缝,挤了出去。 集市上正热闹,颜明彰想着反正心烦无心做事,那便逛逛吧。 一个摊子上摆了很多精巧的簪子,阳光下闪闪发光,颜明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摊主热情地招呼道:“小郎君买一个簪子给小娘子吧!” 那句小娘子,不由得让颜明彰想起来容婉吟,顿时,颜明彰面色一红,诧异自己怎么会想到她,连忙摆手说:“哦,不用了,不用了……” 摊主看着他一脸愁容的样子说道:“小郎君莫不是惹小娘子生气了?买一样她最喜欢的东西,哄她高兴!” 颜明彰听着摊主左一个小娘子右一个小娘子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连忙走了。颜明彰一边走,却想着摊主说的那句话,买一样她最喜欢的东西,哄她高兴。或许当她知道,他写信给容家这件事情,会不会就不那么生气了。 “雪绒、雪绒,好吃的雪绒,快来买呀!”一个摊贩卖力的吆喝着,“这是最新款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颜明彰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那雪绒一颗就是小小的一团,白白的,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颜明彰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给我来一包……” 摊主利索地装好了一包递给他,嘱咐道:“小郎君记得要尽快吃哦!好容易化的!” 可是,摊前的人太多,太嘈杂,加上颜明彰心中有事,根本就没有听见,他想了想,怕这包,被人看见,便塞到了怀中。 颜明彰逛得也差不多了,慢慢踱步回了府衙。颜明彰进了大门,绕绕过庭院,想要去找容婉吟。这时,颜明彰刚好碰到墨云送晏大夫出门,颜明彰对晏大夫做了一个揖问道:“晏大夫,您今天怎么又来了?” 晏大夫一脸气愤地说:“你就不能照顾好容丫头吗?那丫头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这都几次了?她肚子疼你不知道吗?别老让她吃一些寒凉的东西!让她这两天喝些粥之类的。” 晏大夫没头没脑地说了几句,一甩袖走了。 颜明彰有些莫名其妙,便往后院走,要去找容婉吟。颜明彰在她的房中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人影。颜明彰一出门抬头便看见容婉吟从假山那边过来,抱着一个衣包。容婉吟看到颜明彰,顿时有些心慌,面色有些尴尬,想将那衣包往后藏,奈何已经被看见了,再藏反而有点欲盖弥彰了。容婉吟硬着头皮,勉强的福了一福,道一声“大人”便算打过招呼过了。 颜明彰看着那衣包当中缓缓渗出的红色液体顿时面色通红,他想到刘大娘训小丫鬟的话,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颜明彰满脸通红,一言不发的转头就走。 容婉吟一脸迷茫,这个人什么毛病,想起自己怀中的东西,连忙跑回屋,关上门,打开衣包。容婉吟一脸惋惜地看着,有些化了的葫芦,自言自语道:“虽然赶在集市关门前买到了葫芦,可是,果然天气还是太热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化成了这样。不过,既然晏大夫说了,积食时不能吃寒凉的东西,那化了的葫芦应该不能算寒凉吧!山楂还能消食呢!还好刚刚没让大人看见,不然又得念叨我了。” 容婉吟勉为其难将这这化了一半的葫芦塞入嘴中。 这厢,颜明彰也冷静下来了,面色没有那么红了,他想交代一下刘大娘,让刘大娘准备一点红豆粥,可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开口。便自己来到厨房想煮点粥,哪成想这粥竟这么难煮,别说粥了,炉子他都点不着。 颜明彰只好放弃,寻了一点热水冲了一碗红水。 颜明彰站在容婉吟的房门口,清了清嗓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敲响了门。 容婉吟赶紧将嘴巴擦干净,着急地把那衣物和竹签塞到衣柜当中,匆匆将衣柜门关上。 容婉吟假装一脸淡定的打开门,心却怦怦跳,要是让颜明彰知道她又偷吃东西,恐怕免不了一顿啰嗦。 “喏,把这个喝了。”颜明彰将那碗盖着盖子的热红水放下,并从怀中取出那个包着雪绒的油纸包,放到桌上。颜明彰一眼就瞟到从衣柜缝隙中露出来的的衣物,面色一红起身便要走。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呀?”容婉吟看他今日神经兮兮不解的问道。 “你……你如果肚子不舒服……就早点歇息……”颜明彰结结巴巴的开口,“如果你有什么不懂,可以去问刘大娘。” 颜明彰说完便匆匆走了。 容婉吟一脸不解地说:“奇奇怪怪的……” 容婉吟打开面碗盖子看到一碗满满的红水,这面碗足足有容婉吟的脸那么大。 容婉吟大脑空白片刻,什么意思呀,等等……肚子疼、渗着红色液体的可疑衣物、这一小盆的红水……难道说,他以为…… 容婉吟瞬间抓狂,他该不是以为……啊!我要怎么解释?他不问,自己就完全无法开口啊! 她面色如土,又看了看桌上的油纸包,这又是什么? 容婉吟打开油纸包,只看到一一团黏糊糊的淡黄色液,极为粘手,一不小心就被沾了满手。 她瞬间炸毛,赶紧把手拿开:“这又是什么呀?他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狗官!” 整在书房整理公务的颜明彰突然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喷嚏。 第78章 小乞儿 第78章 小乞儿 本案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所有的恐怖故事,最恐怖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真实事件改编”。 人心不可直视。 ——————————— 虽马上要入秋了,但是天气仍然很是燥热,县衙里最粗的槐树树干上的知了叫得人昏昏欲睡。 “这些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奉先县县衙里,“代理县令”颜明彰认认真真地交代着各种事务。 还未上任的“正经”县令苏湛歪坐在一边,双眼迷离,眼皮直打架,用手拄着脸,头还不时的一点一点,忍不住打起瞌睡。苏湛被颜明彰一问,吓得惊醒,苏湛一惊,一不小心碰到了笔架,瞬间笔架倾倒,有一支笔掉落在砚台上,溅起几滴墨汁,晕染了几案上的书籍。 “……”颜明彰眉毛微皱,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湛。吓得苏湛一个激灵,坐直身来。 “诚悬……我……”苏湛想解释,但是看着晕染得越来越大的墨点,他吞了吞口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景隽,县令是百姓的父母官,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堪大任?”颜明彰语气中有些急躁,交接完毕,他就要去其他州县巡查,可苏湛现在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颜明彰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揪着他耳朵,将这些事务灌进去。 看着苏湛一脸不知所措,略带畏惧的样子,颜明彰撇过头,叹了一口气,拂袖而去,“午后再继续。” 苏湛看着颜明彰走出方面,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不是他不想学,只是一听颜明彰一讲这些琐碎事务,就一个头两个大,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家中那个老学究给他讲学问一般。县令是父母官,关系百姓营生,这大道理他都懂,只是一看一听,真的就是困啊!控制不住自己啊! —————————— 颜明彰从屋中出来,心中略有些苦闷,只见容婉吟坐在院中石桌旁,将炒熟的瓜子全都剥到一个小碟子里,当瓜子攒到一小把,便一口将那瓜子仁倒入口中,眯起眼睛细细品味。 颜明彰不由苦笑,这小丫头倒是会吃,心中倒是舒服了些。颜明彰踱步过去,在石凳上侧身坐下,也从盘子中取了一把瓜子,剥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剥出一颗,塞入嘴中,食之无味。 “你不开心?”容婉吟歪着头笑眯眯地问道。 “没有……”颜明彰无奈一笑,看着笑眯眯盯着他的容婉吟,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眉头还紧皱着,于是改口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眉心皱到一起都能夹住一粒瓜子仁了!还说没有不开心。”容婉吟将面前装满瓜子仁的小碟子推到颜明彰面前,“你吃!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东西,吃完就开心了。” 颜明彰捻起一颗瓜子仁优雅地放入口中。 “不是这样!这样,这样!”容婉吟比划道,“把一盘都倒进去!特别过瘾!” 容婉吟说完不由分说,拿起小碟子就往颜明彰嘴里倒。 “诶诶诶……唔……”颜明彰嘴里被塞满了瓜子仁,瓜子仁的香气充斥着口腔,脆生生的口感,确实过瘾。 容婉吟笑眯眯,一副得意的样子:“是不是特别过瘾?” 颜明彰一边努力咀嚼着,忍住咳嗽,一边无奈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容婉吟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心中了然,一边剥瓜子,一边缓缓开口道:“我小时候我祖父、外祖父给我做的启蒙,祖父管文,外祖父管武。小孩子嘛,都贪玩,喜欢跟着外祖父舞刀弄枪,祖父一讲什么三字经、千字文,我头都大,害得他老人家愁得头发都白了,说什么状元郎都教出来过,居然败在我这小丫头片子上。” 颜明彰认真地听着,也不打断她,也学着容婉吟的样子,剥着瓜子。 “后来,祖父各种想办法,威逼利诱,最后,他给我讲各种历史上的英雄豪杰,讲到最关键就不讲了,故意将书收好,告诫我不许偷看,只能等明天他接着讲。可小孩子,越是不让看,越是想看,便偷偷去看,一看便一发不可收拾,从此爱上了看书,看书必须识字,顺带也就认真识字了……”容婉吟笑道,“这种方法不行,不如换一种?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如大人带苏大人去各地体察一下民情?见到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或许,苏大人内心有所触动,就该改变态度了,虽说,他纨绔了些,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颜明彰将刚刚剥好的瓜子一把塞入嘴里,若有所思,赞同地点了点头。 容婉吟看着颜明彰的举动,有些惊讶,这家伙也太从善如流了,自己刚刚剥了那么久,他就这么给吃了?容婉吟轻叹道:“我的瓜子……” “心情好点了?”容婉吟笑眯眯地望着颜明彰。 “嗯。”颜明彰点了点头。 “没点表示?”容婉吟眯起眼睛,扬了扬眉毛。 “对面新开了一家铺子,请你吃饭如何?” “把苏大人也带上吧!” “……” —————————— “三位客官,您的面!上齐了!”县衙对面巷子里新开了一家面摊,摆摊的老爷子动作麻利地端上了三碗光面。光面,顾名思义就是不加任何菜的汤面。 “这就是你说的新开的店铺子?”容婉吟真的很想甩筷子,但是因为绝对不能浪费粮食,再生气也不能甩筷子,“好歹给加块肉啊!” 颜明彰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不慌不忙,将手中帕子迭整齐,碗筷擦干净摆整齐,仿佛某种仪式一般,这才动筷:“这铺子确实是新开的啊……” “那你也没说吃光面啊!”容婉吟看着清汤寡水的面,越发生气。 “你也没问呀!”颜明彰笑吟吟,毫不在意。 倒是苏湛大大咧咧,丝毫不顾桌椅是否干净,一屁股坐下去,拿起筷子就吃起来:“味道不错!” 对于颜明彰这些“仪式”容婉吟早就习以为常,在某些方面,他就是会特别“计较”。容婉吟听闻苏湛的话,便也拿起筷子吃起来,说实话,味道确实不错,面条筋道有嚼劲,汤头浓郁。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乞儿从巷子深处扶着墙,摇晃着走了过来,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79章 健硕如牛 第79章 健硕如牛 “你没事吧?”容婉吟动作灵活,一下子就跑到小乞儿身边,将他扶起,靠墙坐下。小乞儿勉强稳住身形,礼貌的道了句谢,看样子是家中遭了灾,这才流落街头的。 颜明彰将几个铜钱,不动声色地塞到老爷子的手中,扬了扬下巴,示意给小乞儿煮一碗面。颜明彰担心太明显了,怕这孩子面皮薄,过意不去。 小乞儿浑身脏兮兮,看着桌上的面,吞了吞口水,又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将头靠在墙上面闭眼睛坐了下来。 老爷子动作麻利地煮好一碗面,将面放在一张空桌子上,对着小乞儿招招手,说道:“小家伙,来吃碗面!” 小乞儿看着面条,吞了吞口水,却坚定地拒绝了:“谢谢阿爷,阿姐说过,无功不受禄,我没有钱,不能吃。” 老爷子笑眯眯地走上前:“你这孩子,这样,你等下帮我干点活,刷个碗什么的,这样就不算是无功不受禄了吧?这面煮了就得抓紧吃,不吃就坨了,到时候倒了也是浪费,不知道这位小侠士,能否帮个忙?” 小乞儿看到老爷子这般坚持,犹豫片刻,也不再推脱,便起身端起面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侠士怎么一个人流落到此地?家人呢?”老爷子一边干着活,一边跟小乞儿拉着家常。 “老爷爷,您喊我阿宝就成……我……家乡遭了洪灾,闹饥荒,后来又来了辽人,我爹娘全都死在了辽人的马蹄下……我本想去牛家村投靠姐姐,可是我姐姐不见了……”小乞儿一口面梗在喉头,突然觉得难以下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见了?”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活,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嗯……我去牛家村打听我姐姐的下落,可是却被一个大汉打出来,愣是说,牛家村从来没有这个人!我姐姐不见了,就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小乞儿一脸哀伤,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你说是牛家村?”老大爷的面色有些难看,“牛家村?你可千万不要再去啊,听说前几年那边犯过麻风病,要是被传染了了,就算不死也要残了!大家都绕着走,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就这,每年还总有误入的人失踪呢!你可别去送死了!好在前几日,山洪把路都冲断了,塌方了,这回总算是不会再害人了!” 小乞儿面色难看得紧,眼看着晃着身子就要倒下去:“这可怎么是好?我要找姐姐!” 一旁的颜明彰和容婉吟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两人四目相对,便决定好了要去看看。 于是容婉吟放下筷子,故意朝苏湛扬了扬下巴。 “诶,苏大人,来活了!”容婉吟压低了声音,拿手肘怼了怼苏湛,小声道,“苏大人,这可是证明您是天选之子的时刻啊!话本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看起来是纨绔子弟,实际上只是藏拙。一出手就解决各种疑难案件……” 好家伙,活还没干,高帽就先戴上了。 颜明彰低下头吃了面条,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 谁知苏湛对自己的定位异常清晰,完全不上套。 苏湛优雅地喝了一口汤,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阴阳怪气缓缓开口道:“哦,我不一样,某些人说了我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容姑娘,你还是多吃饭少看些话本……” 容婉吟不放弃,接着劝道:“反正这牛家村我们还没去过,不如趁此次去巡视一番?帮帮这可怜的小弟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苏湛反驳道:“我可没闲着……” 不等苏湛说完,颜明彰朝阿宝招了招手,唤他过来:“阿宝,你过来,你仔细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苏湛:“……” 一个个的都不听人说话! 阿宝看眼前三位贵人面善,虽有些拘谨,倒也不怕,便走近道:“我阿姐是五年前嫁到牛家村的,当时我送嫁去过,牛家村村头有一棵长歪的大榕树,很特别,我记得清楚。我阿姐家,是村头往里走第五家,可这次去,村子里的人都说根本没有我姐姐这个人……还将我打了出来……可我明明看着她嫁过来的呀!” 苏湛笑着打趣:“是不是你年龄小,记错了?” 阿宝脸色通红,辩解道:“我……今年十二了,五年前,我也七岁了,怎么会记错?而且那棵大榕树那么特别,怎么可能记错!” 想来是因为长期挨饿,阿宝长得很是瘦小。 颜明彰略微思索一番:“阿宝,今日你先去我们那借住一晚,明日我们去牛家村看看。” 阿宝跪拜在地,连连磕头:“谢谢青天大老爷!” 颜明彰听到他这样喊自己,心中有些古怪,眉头微皱,刚刚自己根本没提,自己是谁,这孩子怎么知道自己是官?还喊自己青天大老爷?这孩子…… 一旁的苏湛完全没有留意,他微皱眉头,极其不满:“啊?一天都不休息啊?” —————————— 牛家村地理位置极偏,本就没有大路,现在唯一一条小道都被山洪冲垮了。 马车到不了了。 马车到了山脚下,还需要翻过三座大山,徒步才能进去。颜明彰留了两个小厮看马车,又跟他们仔细交代了一番,一行六人加一驴这才往牛家村走去。 对,一驴,这老灰驴不知道为何,平日里让它出门,都不出,今日咬着容婉吟的衣角,非要跟着,许是太久没外出,觉得无聊了。 …… 走了许久,苏湛气喘吁吁,拎着衣摆,瘫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始罢工:“我们快到了没?还得多久呀?我实在走不动了!” 容婉吟虽然体力还行,但是她素来最怕这种简单重复的事情,太无聊,也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是啊,什么时候能到呀?我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我头好晕,小女子柔弱不能自理……怕是走不了了……” 颜明彰一脸淡定,毫不怜香惜玉,打量了一下气息平缓的容婉吟:“晏大夫说,多让你走动走动。这样才能活久一点……这样就不会被做成人偶了……我看你健硕如牛,不必休息。” 第80章 祭品 第80章 祭品 容婉吟气呼呼道:“好好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话本里都说玉面判官,我看呀,就是毒舌判官!” 正在喝水的苏湛一听笑喷了:“什么?玉面判官?这什么称呼?我怎么之前没听说过?太好笑了……诚悬,谁给你取的?这么……” 苏湛本来想说“土”的,但是看到颜明彰锅底灰一样黑的脸色,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容婉吟一脸嬉笑,没个正形,一副看热闹架势。 颜明彰剜了一眼苏湛,又瞪了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长风和墨云一眼,缓缓开口道:“不知道谁,还自称女诸葛……” 女诸葛这个称呼是容婉吟跟长风、墨云闲聊时,容婉吟自己瞎起的,当时不觉得,现在这样被说出来,就有一种特别的羞耻感。 正在喝水的苏湛一个没忍住,笑喷了出来:“噗……哈哈哈哈……什么?女诸葛?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长风、墨云也是憋着笑,但被容婉吟一瞪,勉强收住了笑容,只有苏湛在那乐个不停。 容婉吟脸色通红,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之前随意一说,现如今被颜明彰一说,怎么会这般羞耻,恨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容婉吟狠狠瞪了一眼苏湛,这笔帐算是记下了:“休息好了,就赶紧出发!软脚虾!” 苏湛气得脸通红,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软脚虾?谁是软脚虾啊!” 容婉吟说完抬脚就走,而且走得极快,完全不顾苏湛能不能跟上。 颜明彰、长风、墨云也紧跟着走了,苏湛狼狈起身,想要跟上,在众人身后气喘吁吁呼喊:“哎,等等我呀!” 又走了许久,还没看到村子的影子。 “这牛家村怎么这么偏啊?”苏湛不免得抱怨起来,“住在这么偏的地方,为什么不搬家啊?” “这牛家村兴起于十年前,原本此处并没有什么牛家村,但是因为战乱,从南边来的一批流民就被当时的县令安置在这了,这批流民将周边荒地开垦出来,正因为地处偏僻,加上流民生活困苦,开垦的又是荒田,收成不好,当时的县令开明,就免了他们的税收,因为不用收税,所以没有登记他们村子详细的人口信息。至于后来,村子怎么发展就更没人知道了。”颜明彰解释道。 “不是说这牛家村有麻风病吗?我们就这样去,会不会被传染啊?”苏湛有些害怕,他可不要这英俊的脸上留下伤疤。 颜明彰低头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包药:“我昨天找晏大夫确认过了,一般麻风病传染期不过三年,三年期过,麻风病便不会再传染,晏大夫给了几包药粉,每个人都吃一点,以防万一。 苏湛第一个接过药粉:“好你个诚悬,有药不早说,害我担心了一路。” 其他人也纷纷吞下药粉。 “不过,我昨晚找了好久,确实没有五年前的嫁娶信息,没能找到你姐姐的信息,抱歉。”颜明彰转身跟阿宝郑重道歉道。 “颜大人,您是好人,我知道,能够帮忙找寻我阿姐,我已经很感激了……”阿宝一副感激涕零地样子,拿袖子蹭了眼泪鼻涕,毕竟世道不太平,能找到姐姐的希望渺茫。 颜明彰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姐姐会不会被人卖了?”苏湛沉思一会问道。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容婉吟瞪了苏湛一眼,嘟囔了一句。 “对了,等一下,我们得这样说……不要暴露真实身份。省得打草惊蛇。”颜明彰低声跟其他人交代道。 …… 一行人,就这样边说边走,终于到了牛家村。 进村前,容婉吟将老灰驴的缰绳松开,拍了它一下:“你先去吃些草,等会我来找你。”老灰驴撒欢似的跑了,很快不见了踪影。 牛家村村头果然有一棵极大的榕树,而且这榕树长得格外繁茂,可谓是一树一林,可是偏偏长得歪斜,身上长着不少疙瘩,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斜卧着的病人,却长得一身健硕的肌肉,特别违和,好不诡异,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 榕树上挂满了红布条子,树底下插着一些燃尽的香烛,香烛特有的味道,弥散在空中。 “好臭……”容婉吟捂住口鼻,忍不住干呕起来。 “不就是香烛味吗?你连香烛味也闻不了?”苏湛抽了抽鼻子,仔细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纳闷地说,他伸出手摸了摸榕树上的大疙瘩,又扯了一根红布条子,除了香烛味,根本不臭啊! “……不是香烛……是其他味道,好恶心……”容婉吟用颜明彰递过来的湿帕子捂住口鼻,一边忍住恶心,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靠近树神想干嘛?离它远一点!不要摸它!你们要是再乱碰,可别怪我不客气!”一个身材魁梧,面部丑陋的中年大汉。 他拿着锄头从村头第一家院子里冲出来。他的脸上遍布红色扭曲的疤痕,像极了一条条红色的肉虫在脸上爬。他的鼻子像被割了一般,只剩两个红彤彤的鼻孔冲着天,他的左手残疾,只能佝偻着。但他的右手一看便是强劲有力的,不是好惹的人物。 突然冲出来这样一个人,吓得大家一跳,阿宝更是吓得发抖,一下子躲到了容婉吟的身后。 苏湛看到那人面容,吓得退后了好几步,差点吓得摔倒,忍不住喊了一声:“啊!鬼啊!” 好在长风一把抓住了苏湛的手臂,这才避免他摔倒。 阿宝拽了拽容婉吟的衣角,指节发白,心中有些害怕,轻声示意,这就是那天将他打跑的人。容婉吟不动声色将阿宝轻轻护到身后。 那站在槐树底下的灰衣汉子突然转头,眼神在阿宝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容婉吟,眼神闪过一丝喜色,喉结猛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咧开条缝,然后像突然回过了神来似的,整个人不再警惕,反倒亢奋起来,他伸出干枯的右手,往容婉吟方向抓去:“是祭品!是祭品!” 第81章 诡异村庄 第81章 诡异村庄 颜明彰连忙跨前半步,挡住那人的手,眼神全是警告。那人才讪讪地收回右手。 “阿武,你干嘛呢?可别冲撞了这些贵客!”一个稍上了岁数的精明老汉,带着一众村民从村里走了出来,各个村民手中都拿着铁制农具,整整齐齐地站在村长身后,气势汹汹。 这些人同阿武一样,全都是面容丑陋,身上还都有些残疾——这都是麻风病的后遗症! 阿武意识到自己失态,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咳了几声。 村长脸上带着笑,眼神却犀利地扫过颜明彰等人,最后看到那阿武时,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阿武则完全没了刚刚的气势,完全蔫了,一脸害怕,低着头躲到了村长身后。 “各位贵客,老叟是这牛家村的村长,这阿武年轻时脑子受过伤,有些问题,冲撞了各位,真是抱歉,各位贵客,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不如我们坐下细谈?”村长仔细地打量着众人,看到他们衣着光鲜,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我可不进去,听说你们这可是有过麻风病的!”苏湛双手抱臂,完全不买账,一脸不爽,拒绝道。 村长略有些气恼,又瞪了一眼阿武,阿武吓得直哆嗦。 村长裂开嘴笑了,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和善一点,他面容本就狰狞,这一笑更吓人了:“各位贵客,从何而来啊?” 颜明彰装作愁容满面的样子:“老伯,实不相瞒,我们乃京城商队,晚辈姓章,这是我二弟和三妹。实在不巧前方塌方,我们商队过不来,车上是三十车蜀锦……“ 他故意将“蜀锦“二字咬得极重,果然见村长的瞳孔骤缩,“若五天之内赶不到京城,就交不上货了,可怎么是好啊.“ 颜明彰重重地跺了跺脚。 容婉吟适时扶住他胳膊,广袖滑落半截露出腕间鎏金缠枝纹银镯,在泛着温润的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村长的视线在镯子上顿了顿:“各位贵客,今夜已晚,不如先稍作休整,明日我让村民一起把路修好?” 颜明彰装作大喜的样子,连连作揖:“老伯放心,只要能修好路,事成之后,必定厚谢!” 村长爽朗一笑:“哈哈哈,公子不必客气,好说好说。如果各位贵客不嫌弃的话,让阿武把家收拾收拾,让几位贵客凑活一晚。” 颜明彰连连作揖:“那就多谢老伯了。” 阿武从善如流竟然一点没有反对的意思,其他人也不吭声,算是默许了,甚至还有一丝压抑的喜悦。看来这村长在村子的威信很高。 —— 阿武房子虽有些破旧,但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 苏湛站在庭院当中一脸嫌弃,屋子里一股腐臭的味道,饶是他都觉得气味难闻,更不要说容婉吟了。 苏湛完全不想进屋,但是看到颜明彰的眼色,看来下半夜还要有事发生,于是他也不得不进屋。 一进屋,颜明彰就低声交代了墨云几句,墨云便出去了。 苏湛有些不解地问道:“诚悬,总感觉这些村民有些问题,但是又说不出来。你也这样觉得?所以让墨云去查看一下?” “哦?不错啊,你有什么发现?刚好可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进步?仔细想想刚刚的所见所闻。都有哪些人?是怎样的?有哪些细节?他们说了什么话?这都是要留意的。”颜明彰笑着看着苏湛,循循善诱。 “哼,你以为我是你啊?谁记得住呀!”苏湛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托腮回忆起来,“奇怪的地方?除了他们都长得……额……不太美观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吧……” 容婉吟也开始回忆,确实,当时的画面太过震撼,特别容易让人忽略其他细节。 “人……是人!”容婉吟眼神扫过众人,当看到阿宝的时候,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灵光一闪。 苏湛一脸无语:“……你这不是废话吗?” 容婉吟没有理会,接着说道:“这个村子只有男子,而且年龄全都差不多,都是些中年男子!” “确实啊!如果村长没有撒谎,那这村子就真的只有中年男子,按道理,真要收税,也是男子的税收多过女子和孩童,村子要隐瞒人口也应该隐瞒青壮年啊!”苏湛恍然大悟道,又开始琢磨,“有没有可能是三年前的麻风病,死了呢?” 颜明彰摇了摇头道:“不会,麻风病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会让人面目全非,丑陋无比,甚至残疾,但是死亡的情况大概只占三成。景隽不错,能思考了,有进步。” 苏湛得了夸奖,有些骄傲,又觉着这夸奖的话这么别扭,好像长辈夸奖孩童一般,对颜明彰翻了一个白眼。 容婉吟接着说道:“这么说,这个村子确实有古怪,就算死亡,怎么可能都这么巧,全是老人、女子和孩童死亡。说明有两种可能,一种村长撒谎了,村子里因为什么原因将老人、女子和孩童全部匿藏起来了;还有一种可能,村长没有撒谎,村子里的老人、女子和孩童全部死亡了,但肯定不全是因为麻风病。” 阿宝弱弱地举起手来,看到颜明彰冲他点头示意,便大起胆子说道:“我从家乡一路来到牛家村,沿途村庄几乎都是破败不堪,少数好一些的村子,也都是留一些老人孩子女人,壮丁几乎都被抓去当兵了,像一个村子有这么多壮丁的确实是一个都没见过。” 苏湛抚掌,很是骄傲:“难怪你让墨云去探查,是要看看这村子里究竟有没有老人、女子和孩童,我说得对不对?看嘛,本公子还是很聪明的。如果能够知道这些消失的老人、女人和孩童,没准就能知道阿宝姐姐去哪了。” 颜明彰微笑着鼓励道:“景隽,假以时日你必定是一个百姓爱戴的父母官。” 苏湛忍不住又白了颜明彰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趣我!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把这些孩童和女人都卖了?” 女人孩童还算有人买,那年近古稀的老人会有人买吗? 众人想来想去,都不敢妄下结论,由于这个信息太复杂,五人各自沉默不语,真的会是这样吗? 第82章 伥鬼 第82章 伥鬼 夜深了,墨云还没有回来,众人便各自找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和衣而卧,因为都累了一天了,很快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墨云没有回来,但却有人要出去。 月光被乌云遮住,黑暗中,院落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缝,溜出去一个矮小的身影。 除了苏湛,其他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长风和容婉吟本就是练武之人,而颜明彰则根本就没睡。 长风与颜明彰对视一眼,颜明彰对他点了点头,长风便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容婉吟一脸跃跃欲试,也想跟出去凑热闹,却被颜明彰一把抓回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干嘛?”容婉吟的脸瞬间皱成了包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颜明彰无奈,叹了口气,只好妥协,他摆摆手示意容婉吟可以跟着一起去。 容婉吟莞尔一笑,笑容灿烂,风一般地走了。 长风和容婉吟足尖轻点,一下子隐没在黑夜当中。 —— “你骗人!是你说的,只要我把人过来,给你们当祭品,你们就告诉我,我姐姐去哪儿了……现在人我给你带过来了,你怎么食言呢!”阿宝的声音从村子里最大那间屋子里传来,声嘶力竭。 那屋子灯火通明,屋子很是嘈杂,想来应该是村长的家了。 长风和容婉吟足尖轻点,施展轻功一下子就上了屋顶。他俩趴在屋顶上,轻轻地掀开一片瓦片,即使是有心理准备,但是底下的情景真有点骇人。 村长的堂屋很大,但是屋子里坐满了人,甚至很多人都站到了庭院里,这些人,各个面容狰狞、身材畸形,有人烂了半的脸,有人没有鼻子,露出猩红的鼻孔,还有人干脆都分不清五官了,缺胳膊断腿就更不用说了。 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自己误入了鬼界。 坐在屋里正中间的是村长和阿宝,村长舒服地靠在太师椅上,阿宝则站立在那。 村长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旱烟,将烟磕了磕了,缓缓道:“小孩儿你别急,想拿下这伙人可没那么简单,我需要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个事情,事成之后,我绝不食言。” 阿宝环视四周沉默不语,他神色凝重,好像在思考,是否答应他们的要求。 “你们不是一块儿来的吗?你应该知道他们的车队在什么地方吧!我们要是能把那三十车蜀锦拿到手,我们今年也算是捞到点油水。” 村长眯着眼盘算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慈祥。 阿宝有些犹豫问道:“那你们要拿他们怎么办?你们把蜀锦拿到手,放了他们行吗?” 众人哄笑起来,村长又开口道:“小娃娃,你怎么这么天真呢,我拿了他们的蜀锦,人不留下,这不等他们去报官吗?” 村长靠在椅子上很是舒服的样子:“你不是想知道你姐在哪吗?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去见她的。” 众人闻言又是哄堂大笑。 阿宝转身想走,却被一把拦住,两个大汉拿着粗麻绳将他绑了。“你们干什么啊,快放开我!”阿宝挣扎道。 村长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怎么,想去通风报信?现在后悔晚了。你如果不帮我们拿到蜀锦,你就等着被祭祀吧!” 阿宝被放倒在地,他的嘴被破抹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村长对那两个大汉道:“你们俩看着他,其他人跟我走!祭祀要开始了!” 一个大汉问道:“要不要给这个小娃子用点药?” 村长一巴掌呼过去:“药不钱啊?这么个小娃娃,你们俩都看不住吗?” 屋顶上长风和容婉吟对视一眼,心下一惊,居然真的被大人说中了,昨天晚上大人说,这个阿宝有古怪,很多事情是真,但还有隐瞒,当时他们还都不信。 长风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先回去,从长计议。 容婉吟点点头,她回头看了一眼被捆得五大绑的阿宝,心有不忍,但还是将瓦片盖了回去。但她没有留意到阿宝落在这片瓦片上的眼神。 —— “大人……”长风推开房门,屋里静悄悄的。 长风将屋里屋外全都找了,竟然空无一人,长风不由得蹙起眉头,“容姑娘,他们全都……不见了!” 容婉吟摸了摸桌子上的茶碗,又摸了摸被吹灭的煤油灯也是热的:“都是热的,他们走了没多久。” 突然,地下传来了细小轻微的声音,地板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长风与容婉吟对视一眼,这下面有密室!难道颜明彰他们下去了? 长风蹲在地上,左敲敲右敲敲,有一块地砖下面确实是空心的,长风抽出刀,将刀插入缝隙当中,把那块地砖翘了起来,底下居然是一个很大的地窖! 地窖里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发明显了。 长风撩起衣角便要下去,容婉吟一把拦住了他:“我下去,你在入口守着!” 容婉吟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梯子爬下去,好在地窖里应该有出风口,底下的空气还算是流通,只不过空气里还是有一股奇怪的尸臭味。 地窖很大,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刚刚的亮光,就是它发出的。里面还有好几个比人还高的木架子,架子被一块块白布盖着,架子上似乎放了很多东西,最靠近门口的架子上放着各式奇怪的工具,其中还有好几个鞋楦。 “这是做鞋子的工具?”容婉吟用右手袖子捂住口鼻,左手将煤油灯靠近,仔细打量。 这时木架子后面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容婉吟往架子后面走去,她轻轻掀开白布的一角,没想到整块白布一下子全都滑了下来,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啊!”容婉吟短促地喊了一声,又生生压抑了自己的叫声。 “容姑娘,怎么了?”长风在入口焦急地问道。 “没……没事……”容婉吟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说道,“这架子上全是靴子……” “靴子?”长风有些不解。 “对,人皮靴子……” 第83章 人皮靴子 第83章 人皮靴子 容婉吟只觉得浑身一股恶寒,满架子的人皮靴子,这是杀了多少人啊!人皮靴子上纹路繁复,制作精美,却让人不寒而栗。 看这些靴子的长度,应该是直接从大腿根部将皮剥下的,所以才能制成这样完整的人皮靴子。 容婉吟循着声音,绕到架子最后面,原来是两只兔子发出的声音,它们被关在了笼子里,笼子底下放了一块石头,只要兔子在笼子里挪动了,笼子便会来回摇摆,发出声音。 容婉吟心中一惊,不好,这是有人故意骗她进来! 容婉吟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想要出去,突然她感觉浑身无力,一阵眩晕,她扶住一个架子,这才稳住身形。 这时洞口传来了一阵“咚”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又是“咚”一声,是入口处的地砖被盖了回去,然后又有重物挪动的声音。 不好,有人把入口堵住了! “长风!”容婉吟扶着墙,往出口去,她艰难得爬上梯子,用尽力气去推那块地砖——不行,地砖根本推不开。 “长风!长风!”容婉吟将地砖敲得“咚咚”响,但是长风则毫无回应。 黑夜回答以沉默。 油灯燃尽,煤油灯灭了,瞬间地窖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寂静,容婉吟只听见那两只兔子折腾出来微小的声音,困兽之斗,徒劳。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上面响起一阵沉重拖沓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伴随着“噗嗒“的闷响。容婉吟瞬间警觉起来,来人是个瘸子! 紧接着,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是地砖被挪走的声音,那人要把地砖打开! 容婉吟躲在一个架子之后,可是地窖就只有这么大,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咯吱咯吱,声音越来越近,那人从楼梯上下来了! “嘿嘿嘿……小兔子……不要躲了,乖乖出来吧!我的软骨散的味道不错吧?”一个粗粝的声音响起,夹杂着诡异的笑声,是阿武的声音。 阿武的脚步缓缓挪动,因为他脚有残疾,所以走得并不快,当然他也不需要快,“噗嗒、噗嗒“声越来越近。 他手里的刀划过石墙发出刺耳的声音:“让我看看,小白兔在哪里,是在这里吗?” “哗啦”白布突然被掀开,容婉吟的心一下子被捏紧了。即使容婉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呆了,她隔着木架子望出去,那些架子上放满了人皮鼓、人皮画……这些全是人皮制品! “你放心,小兔子,你不用逃,放心,我会把你也做成漂亮的人皮鼓,你后背的皮肤一定很光滑,做成鼓以后,多美啊!”阿武的手指轻轻拂过一面人皮鼓,触摸着那柔软的感觉,他的眼神温柔,仿佛是望着他的恋人,但他的语气却很瘆人。 然而,白布被一块块揭开,地窖里尸臭的味道越来越难闻,仿佛是一百只腐烂了一半的老鼠,容婉吟几乎快被臭到晕厥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 这些白布应该是被特殊的药水浸泡过,所以刚刚这些人皮制品被白布遮住时,并没有这么浓烈的尸臭味,现在地窖里的尸臭味夹杂着药水的味道,让容婉吟几乎无法呼吸。 终于,整个地窖只剩下最后一块白布了,“噗嗒”脚步声停在了容婉吟藏身的这个架子前,隔着白布她甚至能看到人的轮廓。 容婉吟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手心全是汗,她的身体因为脱力,不自觉得颤抖起来,她知道现在的体力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 “哈哈哈哈……”阿武兴奋地开始颤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引进这地窖?因为这里有我秘制的药,他会让你浑身无力,只需要添几滴到煤油灯里,几乎无色无味,你说,我是不是天才!哈哈哈哈!你感觉如何呀,小兔子?这样我就能够完整的把你的皮剥下来了,放心会很快的,有这个药,就不会很疼,我相信树神肯定会非常喜欢这面鼓的,我会把你献祭给她。“ 阿武双眼猩红跟魔障了一样,拽住了白布:“捉迷藏好玩,我最喜欢捉迷藏了!你藏好了吗?小白兔!” 容婉吟虽然看不见阿武的脸,但光靠想就知道,现在那张脸该有多扭曲。 “哗啦!”白布被大力掀开,露出阿武那张丑陋扭曲的脸。 就是现在! 容婉吟用尽全身力气,拿匕首往前一刺,利刃划过布匹,一下子将它破开,直刺阿武的胸口。 她虽用不上内力,手脚无力,但多年习武招式也是不慢的。 阿武脚有残疾,躲避不及,还是让匕首划伤了手臂。 容婉吟尽全力将面前的架子往阿武身上推,架子应声倒塌,架子上的人皮鼓滚落在地。 阿武气急败坏:“小兔子就要乖乖等着被杀啊!跑什么!” 容婉吟才不管阿武说什么,只是往出口跑去,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她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明明就只有几阶软梯,偏偏爬起来费劲得很。 还有一节!突然容婉吟感觉自己脚踝被紧紧抓住,是阿武!他居然力大无比,鸡爪般干枯的手紧紧抓住容婉吟的脚踝。容婉吟只觉得生疼。 容婉吟想要运气,可内力一滞,胸口一疼,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顿时手脚一软,她堪堪稳住身形,另一只脚用力往阿武的手上一跺,阿武手吃痛,一下子松开了。 容婉吟终于连滚带爬地爬出了这魔窟,她尽全力将石板盖上,又将一个柜子推过来将这石板压住,这才浑身瘫软在地,完全使不上力气来。 阿武将那石板砸得“咚咚”直响,容婉吟想要赶紧逃跑,但是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这药太厉害了! 容婉吟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她真的力竭了。 突然她身后响起了缓慢的脚步声,一双鞋子停在她面前,这鞋子她太熟悉了,就是刚刚她在地窖里看到的——人皮靴子! 第84章 雁形阵 第84章 雁形阵 “哼,阿武这个蠢货,都说了,祭品要完美,他把祭品搞得这么伤痕累累,等下树神发怒了,该怎么办呀!”来人蹲了下来,用手钳制住容婉吟的下巴,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 他说是这样说,但他看完,直接松开了,容婉吟失去支撑,她的脸一下子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生疼。 容婉吟这时才看清来人的面容,他是牛家村的村长! 她努力转动自己的脑袋,余光扫到庭院,那里人头攒动,看来来了不少人,自己现在这样没有胜算啊! —— 容婉吟早就说过这丑陋的榕树很臭,对,很臭,全是尸臭! 因为,他们一直用人血来祭祀这棵榕树! 容婉吟被绑在一个竹椅子上,被抬到了这榕树边上,其实即使不绑她,她也无力逃离。榕树繁茂的枝叶洒下一片阴影。 牛家村的人应该全都在这里了,他们摆起祭台,燃起香烛,嘴里念念有词,那曲调瘆人。 几个做工精美的人皮鼓被敲响,几个人被带了上来,五大绑丢在地上。 是颜明彰、苏湛、长风,但是没有墨云! 容婉吟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苏湛被第一个带上祭台,寒光闪闪的匕首被摆在旁边,村长抬起脚给了苏湛一脚,有些不耐烦道:“阿武这个蠢货,怎么还没来。错过了时辰我扒了他的皮!” “夷离堇,已经派人去叫了。”一个村民右手放在左胸口,行了一个礼,有些畏惧。 这礼是契丹人的礼仪,他们是契丹人! 容婉吟瞳孔一缩,只觉得自己毛骨悚然,这些契丹人伪装成汉人,究竟想干什么? 容婉吟也认识不少契丹人,自然知道这是契丹族的礼仪。 “啊!救命啊!”这时突然一个火人冲进了人群,只见他后背起火,眼看着这火就要烧到他全身了。 容婉吟定睛一看,不是阿武还有谁! 阿武在人群里横冲直撞,众人四处逃窜,深怕引火烧身,完全不管阿武的死活,场面混乱不堪。 这帮契丹人真的没有人性,对他们自己人都是如此! 突然一只小手轻轻摇了摇容婉吟的肩膀,容婉吟转头一看,是阿宝! 阿宝几乎是趴在地上,大树的阴影将他的身形盖住,他一言不发,伸出右手,手心里有一颗鲜红色的药丸。 “解药。”阿宝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容婉吟从他的嘴型读出了这两个字。 容婉吟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阿宝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压低了声音:“对不起。” 阿宝就这样举着,眼泪静静地往下落,他没有脸为自己辩解什么。 容婉吟终于张开了口。 阿宝大喜,将药丸塞入容婉吟口中:“容姐姐,这药需要一盏茶的功夫才能起效,我和墨云大哥会尽力拖延时间的。” 看来那边整出乱子的应该就是墨云了。 容婉吟望着阿宝,淡淡道:“你不要以为救了我,我会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陷入危险。” 阿宝乖巧的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容婉吟虽是这么说,但面上已经软了下来。 阿宝拿出一把匕首,那原本就是容婉吟的!看来应该是墨云从阿武那里拿回来的。阿宝轻轻一挥,容婉吟手腕上的绳索就断了。容婉吟却不动声色,用手捏住断口,假装自己还被绑着。 她在等,等一个最佳时机! 混乱终于平息,祭祀还要继续,阿武顶着被烧焦的头发走上祭台。 阿武举起匕首,嘴里振振有词,神色虔诚。阿武双眼猛得一睁,盯着苏湛,苏湛吓得脸色惨白,他只觉得自己是待宰的羔羊。 “你放心,你们的血会被用来祭祀树神,树神会好好享用的,这是你的荣幸!”阿武双眼猩红,几近魔怔。 “放你娘的狗屁!”苏湛将一口唾沫吐到阿武脸上,“还不赶快将你爷爷我放开。” 阿武拿手擦掉脸上的唾沫,毫不生气,也不再啰嗦,举起匕首就往苏湛的脖子划去。 “叮!”一个暗器飞来,直直地打掉了这把匕首。 苏湛气得破口大骂:“你个墨云,不早点救我,非得等到死到临头了再救我!” 村长似乎早就意料到,毫不慌张:“他在那棵树上!只剩下他一人了!抓住他!” 众人听闻,纷纷列队,整齐有序,全然不似普通农夫。 墨云轻功素来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慢慢落了下风,败下阵来。 终于,墨云被按倒在地。 村长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谁知墨云一脸讥笑地看着村长。 村长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望向颜明彰和容婉吟等人:“不好,他在拖延时间!” 长风一下子将绳索挣脱,抽出长剑,护在颜明彰面前,冷冷地看他们。连颜明彰都从容地弹了弹身上的土,站起身来。 “你的剑……不是已经……”村长很是诧异。 墨云见状,一个翻身,踢开压住他的几个人,足尖一点,坐上了榕树的枝桠:“苏大人,不好意思,刚刚去取剑和解药,耽误了点时间,害你受苦了。” 苏湛现在受制于人,还等着人家救呢,只得冷哼一声。 阿牛见形势不好,想要先下手为强,捡起匕首直刺苏湛脖子。 可是容婉吟已经不再给他机会,她一下子暴起,抽出腰间软剑直刺阿牛门面。 阿牛虽是跛脚,但很是灵活,顺势滚到了祭台下面,躲过一击。 容婉吟顺势一划,将苏湛手上的绳索割断,抓住苏湛后脖颈处的衣裳,将他往颜明彰处扔去。 长风护着颜明彰和苏湛立在一棵树下,容婉吟、墨云也闪躲过几个进攻的人,跟颜明彰等人汇合了。 形势逆转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列阵!“村长站直了身子,微眯着眼睛,右手举起,打了一个手势。众村民训练有素,立刻结阵。 “是雁行阵!”颜明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第85章 出虎穴 第85章 出虎穴 “什么是雁行阵?”苏湛一脸茫然,其他人也不太明了。 “雁行阵是契丹军队惯用的阵形,阵形如同大雁飞行时的队形,特别适合契丹军队发挥他们骑射的优势。”颜明彰眼睛盯着那群人,想要看出破解之法,一边解释道。 “可是,大人,他们现在既无马匹,也无弓箭,如何行这雁行阵?”墨云有些看不懂了。 “他们将这雁行阵简化,用农具取代武器,威力大大降低了,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颜明彰已经看出来些门道,“不能让他们集结成阵,墨云你去左翼,那边是主力部队要牵制住,长风、容姑娘,右翼是薄弱处,把他们打散,那边是生门。从右翼穿过去,过去就是我们来时的那片森林,有了森林掩护,至少能避其锋芒。我和苏湛不会武功,会拖累你们,所以切不可恋战,回头再从长计议。” 墨云猛地抽出长刀,身姿如电般朝着左翼扑去。他手中长刀挥舞,寒光闪烁,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呼呼风声。那些阻拦的村民被他凌厉的刀势逼得不断后退,有人试图近身,却被他一脚踹出老远。 与此同时,长风与容婉吟在右翼并肩作战。长风剑出如龙,剑翻飞,每一招都精准地刺向敌人要害。容婉吟则身姿轻盈,手中软剑所到之处,村民纷纷倒地,发出痛苦的叫声。二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在右翼打开了一个缺口。颜明彰和苏湛此时也不再推脱,连忙跟上。 然而,长风却突然返身,朝着墨云战斗的方向冲去,口中大喊:“大人你们抓紧走,我跟墨云殿后。”他身形一闪,长剑刺向一名正要偷袭墨云的敌人,那人躲避不及,被长剑刺中手臂,惨叫着退下。 墨云抽空瞥了长风一眼,笑道:“来得正好!”说罢,他长刀一横,用力一挥,将面前几个敌人逼退几步。接着,他一个箭步向前,长刀高高举起,朝着一名村民劈去,那村民连忙举起锄头抵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颜明彰眉头紧皱,看着激烈战斗的两人,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嘱咐道:“务必要小心,不要恋战!” 长风扬了扬手表示听到了,墨云抽空还打趣道:“大人,您放心,小爷我对付这些残兵,半个身子还闲着呢!” 此时,村长见他们要逃,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吼道:“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进森林了!祭品没了,拿你们祭祀。”那些村民们原本就被煽动得情绪激动,此刻各个眼眶猩红,面目狰狞,宛若地狱恶鬼,不顾一切地朝着颜明彰等人冲了过来。 一入森林,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厮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走!往前走!”颜明彰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为难,却还是下了决心。 众人走了好一会,颜明彰确认已经离村子有好一段距离,又让容婉吟确认了确实没有人跟从,这才让众人停下休整。 “怎么不走了?”苏湛还有些后怕,哪里顾得上累不累,恨不得一口气跑回县衙,沐浴净身,再把身上的衣物全烧了。 颜明彰面色严肃,环顾了四周:“别走了,都停下来,你们看这棵树!” “大人,这棵树?这棵树怎么了?”容婉吟也是一脸不解。 “我们刚刚经过这里……”颜明彰缓缓道。 “这些树都长一个样,你是不是记错了?”苏湛撇撇嘴,随即想到颜明彰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对,你不可能记错。” 颜明彰对容婉吟说道:“容姑娘麻烦你带我去树顶看看。” 容姑娘一脸跃跃欲试:“真的?这可是你说的!怕高别怪我!” 容婉吟说罢便提起颜明彰飞身上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树。 颜明彰只觉得一阵眩晕,不敢往下看,心想,那也不必这样高啊! 颜明彰双手紧紧抱着树干,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睁开紧闭的双眼,他颤颤巍巍地往下看,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测。 “容姑娘,麻烦带我下去吧!”颜明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抖得没那么厉害。 “噗呲”容婉吟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提溜起颜明彰将他带下了树。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湛有些急了,“诚悬,你倒是说啊!” “这里被人设了一个阵法,若不知道生门方向,必然是走不出去的。”颜明彰缓缓说道。 颜明彰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略微思索了片刻说道:“此阵凶险,但好在布阵之人技法还算稚嫩,不然是大凶的杀阵!不过时辰未到,生门未开,我们且等着吧!” 苏湛不由得后脊发凉:“这村子真的见鬼了,这村里的人怎么什么都会啊?到底什么来头?” “不是,林中的杀阵来源于五行八卦,契丹人惯不擅长此法,加上刚刚村长喊了一句,不要让我们进这林子,想来,这布阵之人是另有他人!”颜明彰摸了摸腰间的玉笛,这是他思考时习惯的动作,“我们往这走,容姑娘,你沿途给墨云和长风留下些记号。” “啊?那村民不就也能找到我们了吗?”苏湛不解。 “不,他们不会进来这个森林的。”颜明彰笃定地说,“他们必定是在这个林子里吃过亏。” “刚刚我们上去看了,这林子几乎将整个村子包围了,也就是说,他们出不来?”容婉吟突然灵光一现。 “是有人将他们困住了!”颜明彰眼睛微眯,思索着,这究竟是什么人呢,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知道是敌是友。 “你说他们这么着急祭祀树神,是不是也有这个关系?”苏湛感觉不寒而栗,“如果是我,突然没办法从林子里出去,我一定也会以为是惹怒了树神!”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奇怪……真是契丹兵?不会是契丹派来的细作吧”容婉吟疑惑道。 “契丹军人应当是没错了,你们刚刚有听见他们喊那个村长叫什么吗?”颜明彰道。 容婉吟细细思索了一下,焕然大悟:“他们叫他……夷离堇!” 第86章 夷离堇 第86章 夷离堇 “夷离堇?那是什么?”苏湛一脸茫然。 “夷离堇是契丹军队长官的称谓。”容婉吟解释道,容婉吟跟契丹人打过交道,自然是知道。 “所以他们真是契丹兵呀!”苏湛恍然大悟,“那……那么多细作,该怎么办?” 颜明彰否定道:“不,不是细作,若真的是细作,怎么会这么多人聚集到这个偏远山村?难道不应该隐于市井,那样才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而且一般的细作都会挑选一些长相平常之人,让人见之即忘。” 苏湛点了点头,也对,谁会把这麻风病人当细作呢,大家都避之不及,那不是什么信息都打听不到吗? 颜明彰面色凛然:“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逃兵!” “逃兵?”苏湛和容婉吟异口同声道。 “或者说是弃兵。”颜明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即使是苏湛,也听明白了:“你是说,他们因为得了麻风病,被赶出兵营?” “极有可能!”颜明彰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吧,时辰已到,生门已开!” 苏湛、容婉吟马上起身,紧跟颜明彰身后,左拐右拐终于走出了那片森林。 三人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冷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容婉吟心跳得很快,手脚都有些微抖,后背渗出了微微冷汗,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从心中升起。长风和墨云能否安然回来?如果那班人真是亡命之徒该怎么办? 月光之下,颜明彰看到容婉吟略微担忧的表情,听见略微急促的呼吸声,颜明彰将手轻轻覆在容婉吟微抖的手上。坚定而温暖的大手,就这样包裹着容婉吟,容婉吟慢慢觉得心安下来,身子慢慢也不抖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还有好几十个晃动的亮光,似乎是火把。 “怎么会……难道我判断错了?”颜明彰警觉地站起身,盯着那些白光伴着微弱的淡蓝色。 苏湛慌乱地起身,刚刚他不小心打了个盹,现在被惊醒,一脸惊恐:“一定是那些村民追来了,是不是长风和墨云被抓住了!” 颜明彰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突然面前的灌木丛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容婉吟一把抽出软剑,护在颜明彰身前。 这时,灌木丛中钻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阿宝!”容婉吟惊异地喊了出来。 阿宝一脸惊恐,不断回头看,颜明彰冷眼看了看远处的那些光亮。 “快走!是那些村民来抓我们了!”阿宝跑上前,拉住苏湛的手,连忙往前跑去。 阿宝拉着苏湛在最前面跑,颜明彰和容婉吟只得在紧跟在后。四人又钻进了一处密林,身后的亮光微不可见,越来越远,众人稍稍安心一些,可这时偏偏又飘起了小雨,衣裳很快就湿透了,冰冷刺骨。 “他们好像没有追过来。快看,这边有一个山洞!我们进去躲一躲吧!”阿宝一眼就看见前面一个山洞,洞口杂草丛生,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颜明彰看了一眼冷得发抖的容婉吟,犹豫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四人刚一进山洞,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容婉吟马上就干呕起来。 颜明彰众人赶紧从山洞中出来,躲在了一处避风处,颜明彰拿出随身的几根帕子,包上药粉,递给三人。容婉吟连忙接过,捂住口鼻,帕子被艾草熏过,又有药粉,有一股淡淡药香,这才平复了胃里的波涛汹涌。 颜明彰拿出一块包了药粉的帕子,对折后,遮住口鼻,在后脑勺处打了一个结,又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阿宝,让阿宝像他这样做好防护。颜明彰对苏湛说道:“景隽,你跟容姑娘在这,我带阿宝进去看看。阿宝,我们走……” 容婉吟拽住颜明彰的袖子,不肯让他走,想要一起去洞里探个究竟: “我也去!里面肯定有什么,这个味道——是尸臭味!” 颜明彰看了一眼容婉吟,犹豫了片刻,不将她带在身边,也确实不放心,便点头同意了。 山洞里地形复杂,分岔路口又多又复杂,如果不熟悉很容易就迷路在这里面。 颜明彰紧紧拉住了容婉吟的手,将她护在身后,阿宝担忧地看了一眼面容惨白的容婉吟,学着颜明彰将帕子绑好,起身跟着颜明彰进入了山洞。苏湛捂住口鼻,硬着头皮,一脚深一脚浅得跟在最后,不时还回头看,后面有没有村民追上来,他很想说自己留在外面,可是一个人留在外面他又很怕,只得跟着进来。 颜明彰拿出怀中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火折子,对着火折子吹了几口气,火焰就燃烧起来,微弱的光将岩壁照成橙黄色。 阿宝跟在颜明彰身后,借着光线一点点往前挪动。 越往里走,气味越是明显,走了一刻钟的样子,面前出现了三个分叉路口。 “阿宝,你觉得走哪个好?孩子的预感总是很准的。”颜明彰微笑着问道,眼神却有些冷。 阿宝愣愣地,思考了片刻,便指着最右边的洞口道:“颜哥哥,我们走最右边的吧!” “好!”颜明彰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最右的山洞。 容婉吟心中有些奇怪,颜明彰今日怎么会这样反常?平日里不是最讲究什么凡事要讲证据,今日怎么说靠预感?怎么想怎么奇怪。 容婉吟这样想着却也紧跟着往前走。容婉吟突然感觉怀里的罗盘疯狂旋转起来,她掏出罗盘拍了几下:“疯啥?又坏了?” 罗盘被拍了几下,停了下来。 这时,容婉吟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根长长硬硬的东西。她摸黑捡起来:“等一下,这好像是个什么东西。” 颜明彰将火折子举过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众人看清了,是一个女子木簪子,簪子很干净,通体黑色,很重,在昏暗中依稀可辨是一只斑鸠形状,那斑鸠造型生动,它的眼睛镶嵌着一粒“红豆”! 第87章 尸山 第87章 尸山 容婉吟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刚刚的罗盘突然疯狂的旋转,错怪它了。容婉吟脱口而出:“这是师父的手作!” 阿宝一脸惊讶,瞪圆了眼睛:“容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会错的,‘这红豆’就是我师父的标记,你仔细看,上面还有字和落款!”容婉吟将木簪子凑过去,让阿宝看,果然上面有十分细小的字。 阿宝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可是这是我姐姐的发簪啊!” “你姐姐的?”苏湛张大了嘴巴,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嗯,那年我还小,村子里闹饥荒,我和姐姐沿途讨生活,我们好不容易要到了一块面饼,却在破庙里遇到了一个怪老头,饿得晕倒在那里,眼瞅着就要不行了。于是姐姐把面饼掰成了三份,给了那个怪老头一份。那老头也没客气,全部吃完以后,就说为了感谢我和姐姐,就给了姐姐这木簪子,说是,若是饿了,可以去当铺换十金。我们也知道这穷老头是说大话,本来就没指望他回报,所以也没反驳。后来,姐姐出嫁,加上她喜欢这木簪子,就当作嫁妆带走了。” 颜明彰紧紧盯着阿宝的脸,看他说的每一个字,他没有撒谎,但是他隐瞒了什么。 “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容婉吟问道,如果他们知道这木簪子千金难求,那样阿宝姐姐也不需要远嫁了,他们是不是会后悔?他们的境遇会不会好一些?或许会或许不会吧?这乱世之中,稚子抱金,又何尝不是一种危险呢? 阿宝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木头是雷击木,坚硬无比,是难得的材料。”容婉吟摩挲着那木簪子,没有再往下讲,不戳穿,有时候也是一种善良。 容婉吟将木簪子递过去:“收好吧……” 阿宝红着眼眶将木簪子慎重地接过,眼泪落在“红豆”上,碎了。 阿宝先是啜泣,再是抑制不住的痛哭,阿宝几乎口不能言,从怀中也掏出一支雕刻得很是粗糙的木簪子:“这是我给姐姐雕刻的木簪子……姐姐爱美,所以姐姐结婚的时候,我答应她,我也会做一个木簪子送给她,但是我手艺不好,做得很难看。姐姐说,再难看,只要是我送的,她都会喜欢,可是现在……” 其实大家心中都明了,她大概率是戴不上了。 容婉吟只能拍了拍阿宝背,轻声安慰。众人皆一言不发。 走了没多久,最右边的山洞便是死路了,山洞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堆东西像小山一般堆得高高的,光线太暗看不清。苏湛好奇,便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树枝扒拉了一下,那堆东西,那堆腐烂的东西一下子坍塌下来,破布掩盖下的竟然全是尸体! 苏湛吓得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心中又觉得地上黏腻腻的,恶心得不行,一边恐惧尖叫,一边又腿软起不来,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那堆小山一样腐烂的尸体,破败的衣物下露出森森白骨,说是白骨却又不太准确,白骨上附着不知是腐肉还是黑泥,散发着阵阵恶臭,宛如一百只腐烂的老鼠发出的恶臭,说不出的恶心。 苏湛离这堆尸体这样近,害怕得都忘记闭上眼睛,一边惊恐一边尖叫,偏偏还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颜明彰早在那堆尸体坍塌下来之时,就将容婉吟挡在身后,不让她看。看到苏湛,几近崩溃,又腾出一只手,将苏湛拽了起来,往后拉。他定睛一看,苏湛手中那哪里是树枝,明明是一根腿骨!颜明彰抬起脚,脚背轻轻踢在了苏湛的手腕上,苏湛本就脱力,那腿骨一下子就脱手飞了出去。 当苏湛看清,自己拿的竟然是一根腿骨!他一边尖叫,一边将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眼泪鼻涕齐流,惊恐不已。 倒是阿宝,小小年纪,却显得十分镇静,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阿宝,快帮忙带苏哥哥出去,我殿后。”颜明彰吩咐道,轻推了苏湛一把,苏湛这才反应过来,被阿宝搀扶着连滚带爬地往出跑。 容婉吟没太看清那些尸体,但是因为味道太冲,加上苏湛的反应,也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些尸体估计就是那些“消失的村民”,虽然刚刚在山洞外已经有这样的猜测,但是当真正看到,那种视觉、嗅觉的冲击,还是让容婉吟心脏狂跳。 四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潭泉水,清理了一下,尤其是苏湛反反复复地洗了好几次手,但是那腿骨坚硬又带着一点黏腻的触感还是刻骨铭心。 “看来这些尸体就应该是那些原来牛家村真正的村民了。”颜明彰脸色有些不好看,虽说他办案见过不少尸体,可是这么多高度腐败的尸体在面前,真的很难淡定。 容婉吟缓了缓,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不过他们具体是怎么死的,还得等仵作来,看来,这个村子的秘密有很多。”颜明彰琢磨了一下。 “阿宝,你的直觉很准呀,能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找到这个山洞,三个岔路一下子便能找到这一个。如何能这么巧?”颜明彰直勾勾地盯着阿宝,眼中全是怀疑,语气不善,“还有那离奇出现的木簪子,在那么脏乱的地方,居然还能那么干净。” 阿宝眼神也不躲避,就这样平静地看着颜明彰,也不吭声。 容婉吟看了看颜明彰,又看了看阿宝,她想缓和缓和气氛,但是颜明彰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咄咄逼人,他这样肯定是有缘由的,便也没有开口。 苏湛一见这火药味,也是诧异,连忙打圆场:“诚悬,阿宝不过是个孩子……阿宝,你若真有什么困难,不如跟我们说说,大家一起解决。” 阿宝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开口道:“苏湛哥哥,谢谢你,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是,我之前是来过。那木簪子也是我扔下的。” 第88章 鬼火的真相 第88章 鬼火的真相 阿宝环视众人,似乎在评估眼前之人是否可靠,这才缓缓开口道:“一年前,家乡遭灾,父亲母亲都没熬过去,我孤身一人,来到此处投奔姐姐,因为我送嫁来时还太小了,所以用了很多时日,才找到此处,可我发现姐姐家里住了一个陌生且丑陋的男子,对,就是我们那天在村口第一个遇见的人,叫…叫阿武!我爹常说,生逢乱世,凡事要留个心眼,于是我便没敢提找姐姐之事。后来才发现村子里全是这样面目丑陋的人,而且我一个也不认识!村里的人都以为我只是个小乞儿,抓了我想要拿我的血来祭祀……后来我逃了出来。” 颜明彰目光凌厉:“不对,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你跟他们说,会多骗一些人来,作为祭品,对吗?” 阿宝低下头去,没有争辩,声若蚊蝇:“是……对不起……” “你不该骗我们……即使你直接说,我们也是会帮你的。”容婉吟心中有些气愤,是不被信任的气愤。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不要再隐瞒了,包括——那林子里的阵法!”颜明彰威严地让人不容置疑,“还有林子里的那些火光,那颜色,应该是磷火吧?村民根本没追过来,对吗?都是你搞的鬼吧?” 阿宝点了点头,眼眶红红:“是……但是我之前所说的,也确有其事,只不过,有一些信息被我隐瞒了。我来找姐姐,可是完全没有姐姐的信息,所以我扮成小乞儿,白天就躲在这林中,晚上就偷偷去村子里找线索,后来,因为太饿了,偷吃了村长家的东西,就被抓到了。……他们要拿我祭祀树神,我听他们对话,知道他们缺祭品,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让我去多骗些人来。作为交换,他们要告诉我姐姐的下落。” 阿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其实,我知道,姐姐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但是当时的情况……加上,我也不死心,所以……不过,我真的没有打算做伥鬼,我是听说新来的提刑官特别厉害,破案如神,我这才……我真的没有想害你们……真的……” 阿宝说得语无伦次,看得出来,他这次很真诚。 “他们放我走以后,我没有直接走,我不死心便在村子周边晃荡,谁知便发现了这山洞里的尸体,在尸堆旁边的石头缝里,还发现了姐姐的木簪子。我跑去报官,当时的县太爷就是个狗官,偏说我危言耸听,将我打了一顿,扔到牢里让我自生自灭……” 阿宝尽力让自己语气平淡,可是声音还是微微颤抖,充满不安,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容婉吟听闻心中一酸,一把拉住阿宝的手道,一只手摸了摸阿宝的脑袋:“阿宝不怕,大人一定会给死去的人一个公道,一定会帮你找姐姐的。” 阿宝这才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颜哥哥来了以后,仔细审阅了每个卷宗,我们牢里这些被冤枉的人这才陆续被放了出来……可我哪敢再报官……买面条的爷爷跟我熟识,我们便演了这一出,引你们来……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颜明彰弯下腰,正视着阿宝:“对不起,政治不够清明,所以你才不信官,百姓不信官,那是官的错,不是民的错……我不该那么凶。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吗?” 阿宝热泪盈眶,从没有人这样重视他,跟他如此郑重道歉,他狠狠点头:“信,我信!颜哥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官!” “林中的阵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火光?”颜明彰的语气软了下来。 “我之前不是说,我姐姐分了饼给一个老爷爷,其实他除了木簪,还送了我一本书,叫《无极八卦阵》,老爷爷说,我如果学会了里面的东西,就有安身立命之法了。”阿宝淡淡地述说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什么样的宝物。 容婉吟有些诧异道:“这阵法你是自学的?” 阿宝点了点头。 容婉吟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感叹命运不公:“我师父的这套阵法最为枯燥难懂,我们师兄弟三人,我师弟学得最好,但这么多年也才学了个八成,我就更不行了,一看就困,完全不会,这要是让我师父知道,你自学了他的阵法不但把我困住了,而且我还没看出来,他不得笑上我三年呀!回头,你见了我师父,可千万别说啊!” “不对呀!这无极八卦阵有六十四阵,加上演变,那可就变化无穷。”容婉吟一拍脑袋,“大人,你怎么也会这无极八卦阵?这书烂大街了?” 颜明彰浅浅一笑,他曾经将无极老人能搜集到的信息,全部翻来覆去看过很多次,烂熟于心,这阵法虽然没有找全,但是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只是这些都不方便说,颜明彰顿了顿,缓缓说道:“我本来也喜欢研究这些五行八卦之说,都有共同之处,能看出端倪,也不奇怪呀!” 容婉吟狐疑地看着他,没再刨根问底,他要不说,谁能问得出来呢!老狐狸!谁信! 苏湛目睹了所有,在一旁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容婉吟用手肘怼了怼他,问道:“苏大人,你怎么了?” 苏湛羞愧地低下了头:“我一直以为我跟诚悬的差距不大,只不过他认真些,若是我像他那样认真,我定比他强。可现如今,才发现自己多么可笑,什么'为政之道,以顺民心为本,以厚民生为本',背得滚瓜烂熟又如何,我从未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中。查阅卷宗,认为那不过是陈年旧事,敷衍了事,可每份卷宗的背后都关乎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呀!我跟他的差距是格局!” 容婉吟莞尔一笑:“现如今悔悟还不算晚,你一定也会成为一个好官的!” 苏湛仰起头,眼神熠熠生辉,笑道:“是,不算晚,我会奋起直追,证明,我不比诚悬差!” 容婉吟赞许地点了点头。 第89章 入狼窝 第89章 入狼窝 众人正聊着,突然听到旁边树丛里响起沙沙声,众人立马起身,盯着那晃动的树丛,这荒郊野外,就算跑出一只野狼也不奇怪。苏湛和颜明彰虽是成年男子,却并没有武功,阿宝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容婉吟虽然武功不错,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况且现在她也是又累又饿,刚刚高度紧张之后,现在有些脱力,若是来了一只野狼,容婉吟可能还能勉强对付,可狼从来都是群居,这要是来了一群饿狼,这可怎么斗得过! “我们先靠岩壁走,如果真的是狼,就先想办法回到刚刚的山洞。”颜明彰压低了声音说道。 四人轻轻起身,默契地背靠在一起,注意周围的声响,缓缓往一块岩壁边靠去,这样只需集中精力对付一面,颜明彰抽出随身带的匕首紧握在手中,颜明彰虽不会武,但是他知道此次凶险,便也做了些准备。苏湛向来讲究风度,只带了一把折扇,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握在手中。阿宝看不下去捡起地上两根木棍子,递给苏湛一根,自己紧握住另一根。 容婉吟和颜明彰将阿宝和苏湛护在身后,眼睛紧盯着那骚动的灌木丛。灌木丛中出现了一双荧光色的眼睛,他们这才明白为何他们进了密林,那些村民就不追了——因为林子里有狼! 容婉吟将手按在腰间软剑的剑把上,随时准备拔剑,她的手心渗出丝丝汗水。 这软剑是容婉吟十二岁生辰,三哥送的礼物,容婉吟不爱带武器,嫌拿在手中麻烦,所以那年三哥去御剑山庄不下十次,终于让好友林昱开口向他父亲也就是现在的武林盟主林崚寞求情,让家中的铸剑大师秦老帮忙铸了这把剑。然而这剑一铸便铸了三年,当容婉吟拿到剑时,却是三年后,也就是去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平日里这软剑由如腰带一般,缠绕在容婉吟腰间,使用时抽出,柔软无比,却也锋利无比。 容婉吟见到这剑时便爱不释手,每天都要练上一个时辰,腰带剑剑身柔软如绢,力道不易掌握运用,习练时又须精、气、神高度集中,所以,在剑器种类中属高难型剑术,是与硬剑完全不同的剑器。不过好在容婉吟天赋不错,师从长乐老人,自己又勤加练习,故而,容婉吟其他功夫马马虎虎,但这软剑却使得相当不错。 “应该只有一头狼吧?这是狼吗?我们四个人应该打得过吧?……”苏湛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看着灌木丛里那双冰冷的眼睛,有些呼吸不畅,”我这才刚要发奋图强,不会就让我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吧?如果我今日能够逃过一劫,我一定好好学习!阿宝,你之前没遇到过吗?“ 阿宝也很紧张,摇了摇头。 ”这些狼怕是新来没多久,若是这是他们的地盘,那堆尸体怕不会堆得那么整齐了。“颜明彰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不要大意了。狼群狩猎一直都是观察、合围、试探,最后进攻。我们只是看见了一头,不代表没有其他了。狼群怕火,我们看看能否把这些枯草点燃。容姑娘掩护,我们收集枯草树枝。” 众人点点头,认同颜明彰的看法,狼群壮大以后,经常会分成两个,打败的那个首领就要带着自己的下属重新找栖息地。 容婉吟轻声回答好,其他三人谨慎地收集树枝枯草,但也只敢在周边,不敢走远。岩壁边的枯草树枝极其有限,加上夜晚沾了露水,可能都点不着火。 颜明彰拿出火折子,将枯草搓成团尝试点火,枯草都是露水,点了半天一直冒烟不见火焰。颜明彰额头渗出微微细汗,一旁的苏湛手里不停活,频频回头看颜明彰能否点燃枯草。 灌木丛里传来粗重的鼻息声,那双荧光色的眼睛不断逼近,容婉吟感觉自己都能看到从灌木丛露出来毛茸茸的鼻子,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乌云散去,月光下狼的身形显露出来。那匹狼很大,全身棕灰色,两耳直立,张开大嘴,露出雪白尖锐的牙齿。 容婉吟与那匹狼四目相对,谁也不先发动进攻。终于,不知是那匹狼失去了耐心,还是觉得容婉吟弱小,直接正面攻击也能轻易得手。那狼压低身子,弓起背,朝着容婉吟猛扑过来。 容婉吟身形一矮,躲过猛扑。容婉吟抽出软剑,欺身而上,从狼的背后一剑刺下,那狼也很是灵活,一个跳跃,打了个滚便躲开了。 狼呲出牙齿,朝着用容婉吟低吼,容婉吟毫不放松。 一击不中,再来一击! 容婉吟又一次发起进攻,与这狼斗不可犹豫,你若不进攻,将十分被动,容婉吟干脆以攻为守。双方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容姑娘,接着!”颜明彰扔过来一个火把,原来他将之前捂鼻子的帕子,裹在木棍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火把。容婉吟单脚一蹬地,轻松跃起,一把接过火把,她左手拿火把右手执剑,左右开弓。那狼败下阵来,后背被划到了好几下,鲜血直流。 突然,不远处的山头传来一声嘹亮的狼叫,随即四处狼叫应和而起,都算不清到底有多少狼,只知道他们一定被狼包围了!这头狼听到叫声,扭头钻到灌木丛里便跑了,趁着这头狼跑掉的空隙,众人连忙退回到山洞处,把能收集到的石块、干草、干柴全都堆到了洞口。 “这…到底有多少狼啊!”苏湛的声音有些发抖。 “一般正常的狼群差不多十头左右。”颜明彰也有些紧张,今日看来必须要苦战一场了,至于究竟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需要看命了,“你信命吗?” 颜明彰看起来好像无厘头的问了一嘴,但是容婉吟知道,他在问她,用手背蹭了一下额头汗水,轻笑一声道:“信啊!我们每个人掌心都有命格线,但掌心合龙,这线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说得好!”颜明彰大笑起来,面无惧色,神情轻松,仿佛他正在和朋友把酒言欢。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90章 灰驴救主 第90章 灰驴救主 山洞周围的灌木丛都在晃动,发出轻微沙沙的声音,他们知道,狼群正在缩小包围圈,这轻微的声响几乎要将人逼疯,一点点瓦解你的意志,让人想崩溃大叫。 终于,灌木丛里陆续钻出来九匹狼来,其中一头站在最前面,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它的体型比其他狼足足大了一圈,一双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众人,这一定就是狼王了! 它粗粗地喘着气,从鼻子里喷出气来,弓起背,准备进攻。 他往前助跑几步,纵身一跃,朝容婉吟直扑过来,容婉吟拿软剑用力一抽,抽了个空,只削落了狼王的几根白毛。原来,这狼王作势要扑容婉吟,可目标却是容婉吟身后的三人,它纵身一跃,使个假动作,其实却是偏了身子,往左边扑去,绕开了容婉吟。 好狡猾的狼!容婉吟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颜明彰从容婉吟身后闪出,干净利落地将手中胳膊长的木棍一下子挥舞起来,木棍挨到狼王的前腿,顿时鲜血直流。原来,匕首太短,与狼近身作战十分不利,颜明彰就将匕首绑在木棍上,那匕首是个宝物,削铁如泥,十分锋利。有了这绑着匕首的木棍,即使不会武功的人只要挥舞木棍也能抵挡一阵。 狼王没有预料到,身后之人居然也有利器,被划了一刀,气急败坏,朝天嚎叫起来,众狼应和到,随即一只只狼全都发起了进攻。 颜明彰挥舞着绑着匕首的木棍,容婉吟舞着手里的软剑,阿宝本来还拿石块往狼身上砸,可是准确率不高,便也学着颜明彰的样子,将石头牢牢绑在木头上,抡起来倒像是狼牙棒。苏湛这个公子哥,哪里点过火,加上手抖着得太厉害,那堆干草怎么也点不着,阿宝看不下去,将绑着石头的木棍塞过去:“你只要抡得够快,狼就进不了身!” 苏湛心下一横,闭着眼胡乱挥着木棍,突然感觉木棍狠狠撞击到重物,一个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苏湛这才敢睁开眼睛看,原来他歪打正着,一抡棍子,石头正好打在了那头被容婉吟伤了的狼的脑袋上,顿时血流如注,那匹狼倒地而亡!可能是之前容婉吟伤了它,它行动不便,也有可能是老天眷顾,苏湛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杀了一头狼! 苏湛眼睛都红了,手不住地颤抖,有些后怕又有些欣喜若狂:“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打死的!” 苏湛身后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原来阿宝成功将干草堆点燃了。狼群看到这火光都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加上刚刚苏湛打死了一匹狼,这些狼狠狠盯住四人,嘴里发出低吼。 苏湛一下子脱力,瘫坐在地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颜明彰鼓励众人,其实心中并没有底:“大家只要支撑到明天早上就好了,我之前交代了那两个车夫,如果天黑前我们还没有下山,就让他们其中一人留守,一人赶紧去县衙搬救兵!长风和墨云很快就会回来了。” 苏湛苦笑道:“诚悬,你真爱开玩笑,我们能不能再支撑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知道,你还让我们等到明天早上?这些村民个个彪悍,长风和墨云能否顺利脱身都不知道,这些干草也马上就要烧完了……哎,我就不应该跟你们来!要不然,容丫头,你给我一剑,一剑割喉,让我死个痛快!” 容婉吟难得的一脸严肃:“苏大人,不要动摇军心,大人说可以,我们就可以!” 苏湛撇撇嘴,拿起木棍,站起身来,努力打起精神。 众人就这样与狼群目光相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火堆里的火越来越小,狼群也逐渐焦躁不安起来,它们在等一个契机,它们在等火灭。 火堆里最后一缕火苗终究还是灭了,一切都化作一缕灰烟,霎时间,狼群发起了进攻,卷土重来的狼群士气高涨,比刚刚更加凶猛。 一头狼狠狠咬住容婉吟的软剑,嘴里鲜血直流,却就是不松开。这时容婉吟右手边又扑来一只狼,眼看就要将容婉吟扑倒了,一把匕首又快又准直插入那匹狼的咽喉,贯穿了咽喉,那狼应声倒下。容婉吟转头看了颜明彰一眼,来不及道谢,便回头抬脚将咬住她软剑的狼蹬了出去。软剑抽出,几乎将那狼的半个脑袋削下来。这匹狼也死了。 狼群一下子损失了三员大将,它们往后退了几步,相互看了几眼,然后三匹狼牵制住颜明彰三人,另外三匹对容婉吟轮流进攻,看来它们是打算逐个突破了。 容婉吟有些力竭,三匹狼轮流进攻,让她有些应接不暇,颜明彰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被另三匹狼挡住,前进不得,帮不上忙。 突然,两匹狼前后夹击,容婉吟一把格挡将前面这匹狼的左爪子卸了下来,但是还是被后面那匹狼扑倒在地。那匹狼张开大嘴就要咬容婉吟的脖子,带着腥臭味的热气一下喷在了容婉吟的后脖颈,容婉吟心中绝望。 “容姑娘!”颜明彰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他几乎喊破了喉咙。 这时从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头老灰驴,它用头用力撞向那匹踩着容婉吟的狼,那狼被这老灰驴撞得一个踉跄,顿时恼羞成怒,回头就要给老灰驴一口,老灰驴调转身子,抬起后蹄狠狠踢了那匹狼一下,狼忍住疼痛,狠狠得咬住老灰驴的肚皮不放。老灰驴疼得嘶鸣起来,锋利的狼牙将老灰驴的肚子破开,肠子流了一地,老灰驴不甘示弱,用最后的力气给了这匹狼一个后踢腿,然后咽了气。 “老头!容婉吟声嘶力竭地喊道,但一切已经晚了。 容婉吟催动内力,翻转过来,躺在地上,宝剑往上一刺,将这狼刺了个对穿,软剑拔出,鲜血喷涌,容婉吟一身血色。 这狼躺在地上呜咽,另一匹狼却趁机扑了过来,容婉吟手里软剑一个没握稳,掉了! 这狼张开大嘴,就要往脖子咬。 容婉吟闭上眼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难道这就是命? 第91章 天亮了 第91章 天亮了 突然一声刀入肉的声音传来,接着温热的液体喷到了容婉吟的后背处,重重的狼身体一下子全压到容婉吟身上,刚好压倒容婉吟伤口处,疼得她直咧嘴。 颜明彰和苏湛用力将容婉吟身上的狼拖走,颜明彰将她拉起来,一下子抱住吓傻的容婉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容婉吟却一把推开颜明彰,往老灰驴身边爬去,她用手奋力地想将那摊内脏装回去,可是徒劳,血水混着肠子,流了一地。她眼泪决堤,她努力擦干眼泪,喃喃自语:“老头、老头,你起来呀!快一点!你再不起来,我出去玩就不带你了!……对了,我给你订的青草三天后就要到了!你要起来吃啊!你起来啊!起来!啊!啊!” 颜明彰不知道是安慰被吓傻的容婉吟,还是安慰几乎癫狂的自己,他只能再一次紧紧抱住容婉吟不让她伤害自己。 颜明彰知道,容婉吟与这老灰驴感情甚笃,可以说,在她师父那这老灰驴是陪着她长大的,世事难料,一时之间,她必定没法接受。 墨云箭步上前,拔下那头狼身上的长刀,看了一眼容婉吟,没来得及问候,长风一起加入了战斗。他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切不可以掉以轻心! 狼群损失了五员大将,容婉吟这边,苏湛早已脱力,长衫破烂,身上也有好几道抓伤;颜明彰跟容婉吟也在强撑,在力竭边缘,倒是阿宝被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有什么受伤,四人虽有不同程度受伤,但是还好没有致命的伤。墨云和长风的加入,一下子让大家精神一振,命运的天平似乎已经倾斜。 “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苏湛激动地手都抖了。 “我们看到大人留的记号,便跟随记号往前走,但是到了密林里,便没了记号,我们迷路了,再后来,我们就看到这边有动静,有火光,便猜测,是你们,赶来一看,果然是!”趁着和狼群对峙的时机,墨云解释道。 “太好了,太好了!”苏湛喃喃自语。 “不要高兴太早,它们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颜明彰皱着眉头,紧盯着狼群。 狼群似乎还不愿意罢休,不断地进攻。 两匹狼佯装要进攻,一左一右夹击,引得墨云长风分开阻拦,这时偏偏正前方露出了破绽,第三匹狼毫不犹豫扑了过来。那个方向刚好是阿宝站立的位置。 “阿宝小心!”颜明彰喊道,但是此时已经根本来不及了。阿宝有些愣住了,情急之下,他摸到了一根笔直又坚硬的东西,举起它对着狼的脖子处刺了下去——那是姐姐的木簪子!滚热的鲜血顺着木簪子流了下来,流道了阿宝的手背上。 这狼生命力极其顽强,即使被戳破了喉咙,但是仍然张开嘴想要咬阿宝,阿宝用尽全身力气,将木簪拔了出来,鲜血一下子喷洒出来,溅了阿宝一脸。狼失去支撑,摔倒在地,肚子上下起伏,呼吸声很重。 容婉吟大手一挥,将脸上的血污和泪水擦干,捡起软剑站起身来,她眼里全是仇恨,人在绝望之时,这能量是不可估量的。 狼王似乎感应到什么,不敢往容婉吟处去,转而突然朝颜明彰猛扑过去,腥臭的大嘴一张,直愣愣朝颜明彰的脖子而去。 墨云一把长刀横入,想要拦住狼王,但是狼王一爪子抓向墨云,墨云若是退缩,那颜明彰今日就只能丧命于狼口,若是不退,必然被抓伤,墨云不退反进!狼王一爪子狠狠地抓到了墨云的右胳膊,顿时血流如注,长刀直直飞出,深深插入了树干。狼王被这一刀阻拦了一下,动作一滞,一个机会! “容姑娘!”长风猛一蹲身,容婉吟心领神会,一跃跳上长风的手掌,借助反弹之力跃上树梢,借力腾空后,再反身俯冲而下,对准狼王天灵盖想一剑穿透。 短短十几秒,没有一丝多余动作,干净利落的动作,锐利的目光,持剑时毫不拖泥带水的力度,一气呵成,摄人心魂,给在场的众人都带来了震慑。 容婉吟快而不乱,出招接势,跳跃、腾空而起、耍剑,动作利落干净、行云流水,那叫一个“快狠准稳”。 狼王不愧是狼王,见容婉吟腾空而起时,便预判到她要从上攻下,狼王动作一顿,然后急速后退,避开了致命的一剑。容婉吟的软剑一下子刺到了地下,她见状不妙,一个后空翻,双脚着地后,顺势将剑从下往上挑起,一下子划到狼王右眼,狼王惨烈地咆哮一声,抬起爪子便狠狠朝容婉吟抓去。容婉吟避闪不及,一个踉跄,后背结结实实挨了狼王一爪子,顿时后背皮开肉绽。容婉吟知道,若是现在倒下,那便彻底输了。容婉吟强行运起一口真气,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单膝跪地,用软剑撑住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狼王早已发狂,鲜血覆盖它的面庞,嘴里不断咆哮,喘着粗气,仿佛来自地狱的恶犬。 长风冲上前,举刀对着狼王,墨云也不顾自身的伤势,紧跟长风身后,颜明彰一把扶住容婉吟,但是容婉吟却坚持着不倒,她不能倒,狼王虽发狂,却也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能露怯! 六个人就这样与这发了疯的五匹狼对峙着,按照目前的架势,胜负难定!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容婉吟双眼迷离,她快撑不住了,失血过多,让她有些意识不清,身体也开始摇晃。 众人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这些疯狼明显没有放弃的意思,看来等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长风紧紧捏住手中的长剑,他知道,现在只剩他这个主力了,墨云伤了,容婉吟伤更重! 这时,不远处传来呼喊的人声以及敲锣打鼓的声音,“颜大人!”“苏大人!”“容姑娘!”“长风、墨云!”“阿宝!”声音越来越近。 天亮了。 第92章 拜佛 第92章 拜佛 狼王回头一看,左眼一眯,犹豫了片刻,便仰天嚎叫了一声,剩下的狼群听到了,也应和道,五匹狼倒退着退入了密林,随即跑散开来,不见了。狼王殿后,回过头紧紧盯着容婉吟,心有不甘,却还是走了。 狼群消失在密林当中! 容婉吟浑身松懈下来,嘴角微扬,张嘴刚要说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容姑娘!”颜明彰一把抱住容婉吟,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容婉吟面色惨白,呼吸微弱。 “你会没事的,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颜明彰觉得自己鲜少这样六神无主,他真的慌了! “我们在这里!”苏湛冲着山腰上往上走的人群喊道,那群人大约五六十人,一身整齐的服饰,一看便知,是县衙的衙役们,可带头的居然是一个精神烁烁、头发发白的老头! 颜明彰见到来人,也探起头,左右看,待看清那老头子,不由欣喜大叫,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气定神闲,叫嚷道:“晏大夫!晏大夫,快救救吟……容姑娘!” 领头的衙役给颜明彰行了一个礼:“大人,我们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晏大夫,听晏大夫说这片山头来了一群狼,所以我们把能带的人都带来了!” 颜明彰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太好了,谢谢!谢谢!” 晏大夫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赶来,一看容婉吟的惨状,又急又气,一跺脚,怒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前脚让你好好照顾,后脚就让她伤成这样,等我医好了容丫头,我非打死你不可!” 晏大夫素来脾气古怪,鲜少人的脾气能对他的胃口,谁让这丫头,他看着就是顺心,他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小孙女看待了。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找个地方让容丫头看伤!”晏大夫气急败坏,急得眼睛都红了。 附近防风的地方,只有那个山洞,众人又回到刚刚的山洞,晏大夫一皱眉,压低声音在颜明彰耳边道:“这山洞怎么尸臭这么厉害?里面怕堆满了尸体吧!” 颜明彰也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怕是过百了!” 晏大夫摇了摇头,抬起手,制止了众人:“不行,这洞穴尸毒太重,决不能在这里疗伤。去那边的树下!” 众人七手八脚,铺了衣物在地上,又支起树枝众人将外面的衣物脱下,挂在上面,这样既防风又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一个临时的疗伤之处就这样搭好了。颜明彰将容婉吟抱起,轻轻放下,生怕扯到她的伤口。 颜明彰命几人在远处提水、烧水,其余的人都撤到了密林后,负责守卫。 苏湛、颜明彰在帐子外面候着,端水换水。帐子里里铺了干净的衣物,又燃起一堆火,晏大夫净手之后,仔细得帮容婉吟后背清理伤口。 “臭小子,进来帮我!”晏大夫待众人走远,看不见他们了,这才隔着衣物帘子,冲外面的颜明彰说道。 “我?可是……”颜明彰面色一红,有些犹豫,毕竟男女有别…… “怕什么,医者父母心,都什么时候了,性命最重要,还拘泥这些繁文缛节,是不是要害死容丫头才好?”晏大夫气急,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迂腐!比他老头子都古板! “我……”颜明彰面色通红,心跳如擂,有些结巴。 “为什么不叫我呀?我来我来,容丫头养一养,长开了不比京城那个所谓的第一美女差,大不了我收了她做一房小妾。”苏湛装作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伸手便要去撩那衣物帘子。 颜明彰又急又气,拽住苏湛的后脖颈便往后拉,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扯出一条白帕子,将眼睛遮住,这样堪堪能看见个轮廓,然后一个箭步进去了。 苏湛在外面叫嚣着:“小妾不行,我明媒正娶也行……” 颜明彰隔着帘子声音有些沙哑:“景隽,你不要胡说,事关女子名声,你再胡说休怪我不念旧情。” 苏湛一下子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他知道胡闹要有个度,颜明彰说到做到。 晏大夫看到颜明彰正直的样子,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臭小子,把那罐清水给我……” 晏大夫点起一截蜡烛,将小刀在上面仔细地烤了,破开容婉吟后背的衣物,一点点取下来,生怕布料粘连了皮肉。 容婉吟后背血肉模糊,那伤口深可见骨。晏大夫屏住呼吸,用刀子将坏死的肉皮刮掉,容婉吟虽然昏迷了,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那声音听着很是骇人。容婉吟下意识要挪动身体,晏大夫面色一凛:“快按住她,再不止血,怕是会失血过多而亡。” 颜明彰别无选择,微颤的双手按住了容婉吟的肩膀,隔着白色的帕子,在烛光中朦胧地看见容婉吟那纤细的脖颈,还有手上那细腻光滑的触感。颜明彰喉头微动,吞了吞口水,连忙闭上眼睛,心中默背《心经》。可是,他每当背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便不由得烦躁起来,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晏大夫根本没注意到颜明彰的异常,认真地用温水反复清洗了伤口,这狼爪可是很毒的。然后,他从怀中掏出秘制的金疮药,撒到伤口上,药物接触到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容婉吟身体抖动起来。颜明彰回过神来,按住她。 ……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容婉吟后背的伤口终于处理好,上了金疮药药粉,严严实实包扎好了,这才止住了血。只见容婉吟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就像一朵枯萎的朵,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生机。 “伤口是处理好了,但是后面能不能有一线生机,还看她的意志力,伤得太深了……”晏大夫叹了口气,拍了拍颜明彰肩膀,扭头走了。 晏大夫给颜明彰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出去给墨云等人处理伤口,只留颜明彰守着容婉吟。 颜明彰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看着她,他心疼得都快揪到了一起,颜明彰伸出手指将容婉吟脸颊上的发丝整理到耳后。颜明彰喉头发紧,鼻子发酸,几乎都要掉下眼泪来,他握住她纤细惨白的手指,轻轻摩挲她手指上因为练功长出来的薄茧。他心中暗自祈祷,他从来不是一个迷信鬼神的,可这时他心中早已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个遍。 他在心中恳求各路神仙,一定要保佑她安然无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望有真的鬼神!如果他们能保佑她的话,他以后过庙必拜!虔诚非凡! …… 第93章 一百六十三具 第93章 一百六十三具 艰巨的收尾工作开始了。 山洞里,一具具烂到几乎见骨的尸体被抬出来,颜明彰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阿宝泪流满面,紧盯着被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但是却出奇的克制,或许,这里面就有一个是自己的姐姐吧! “大人,吕仵作已经清点完毕,一共是一百六十三具尸体,九十三具女尸,其中女童二十五人,成年女性六十八人;七十具男尸,男童三十六人,成年男性三十四人,所有成年男性都是老者或者伤残人士。”长风拿着长剑走过来,回复道。 是的,这样的比例才是比较常见的,成年男子少女子多是因为战争,孩童男多女少是因为重男轻女…… 颜明彰喉头很紧,点了点头,心里仿佛堵了一块湿,喧闹的人群仿佛全部静音一般,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收尾工作已经结束,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颜明彰这口气一松,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体力不支。 “大人!大人!”长风一把扶住颜明彰,焦急地大喊。 颜明彰勉强支撑住身体,缓了缓,开口道:“无妨,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呢!我不会就这样倒下的!” 是的,还有将近百人需要抓捕,那可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即使他们是逃兵,但他们上过战场,还杀过这么多无辜的人,人性凉薄。这是这些平日里只打打别人板子,普通的衙役绝对是不能抗衡的,不能再有人受伤了。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长风也忧心忡忡得望着村子方向,长风跟他们交过手,这帮人太可怕。 “瓮中捉鳖,逐个击破!“颜明彰略微思索,抬起头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阿宝,来,我们来研究研究这阵法……“ 颜明彰在阿宝耳边低语了几句,阿宝思索了一会,掏出怀里的《无极八卦阵》那本书递过来。 颜明彰笑着道谢后,便认真地看起来,看到不太理解的地方,还会同阿宝探讨。 墨云和长风心中虽急,但他们知道,自家大人肯定另有谋划。 颜明彰和阿宝又将几块石头搬来搬去,许久,终于成了。颜明彰拍了拍手上的土,笑了,胸有成竹。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在等天黑! ———— “走水啦!走水啦!” 声音打破寂静的夜晚,阿武一个咕噜,翻身起床,都来不及穿鞋便冲出了家门,他望向走水的方向——是神树着火了! 不行,他的树神还在那! 阿武光着脚,拎起一个水桶便冲过去救火。 但是杯水车薪,起火的榕树像一个在火中狰狞舞蹈的鬼怪。 身边不断有人逃窜出去,阿武连忙拉住一人:“树神着火了,快救火啊!” 那人“啪”地打了阿武一巴掌:“你又发什么疯!什么树神树神的,这一圈的林子全都着火了,现在只剩下一处还没着火,再不跑,等死吗?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阿武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村长,他一把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村长,树神不能被烧啊!” 村长一脚将阿武踹开:“什么树神!只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要不是靠这个才能镇住大家,你以为我会配合你演戏啊!你这个疯子!滚开!” 村长说完,捡起地上包了财宝的包袱,往唯一没有起火的林子里扎。 村长钻过灌木丛,还没来及起身,头上就被套了麻袋,双手就被钳制住,嘴里被塞了一块臭抹布,然后绑绳、拽屁股一气呵成。 “嘿,又抓住一只臭老鼠!”墨云拍拍手上的土,满意地笑道,“长风,几个了?” 长风也很是欣喜,这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群恶人全部抓住,真的多亏了阿宝和大人设置的阵,以及这场及时的火,长风停下手里的笔,在本子上数了数:“快了,九十八个了!” “这边,又抓到一个!”另一边守着的衙役压低了声音说道。 长风在本子上又添了一笔。 …… 这火来的蹊跷,走得也悄无声息,等周围一圈的火烧得差不多了,这火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只剩下些火星子。 “走,灭火,再清扫一番,看还有没有漏网的耗子!”墨云打头阵,率先往村庄走去。 大伙浩浩荡荡地进了村。 村子里一片狼藉,村口那棵“扭曲”的榕树被烧得只剩下了枝干,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跪在地上,用双手刨着土:“树神、树神……” 那人一回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随即却笑了,露出白色的牙齿:“快!快!把树神救出来!惹怒了树神,我们都得死!” 从他的声音和体态,基本能判断出,这人就是阿武。 墨云手一扬,两个衙役便径直上前将这人绑了。任是嘴里被塞了抹布,他还奋力挣扎。 “你放心,树神,我们会救出来的。”颜明彰面无表情道。 阿武顿时镇定了下来,任由人拉走。 颜明彰指了指榕树下那个浅坑:“挖!” 阿宝站在颜明彰身侧,紧紧拽住他的一个衣角,他的内心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苏湛踢了一颗石头:“这一堆破树破房子,都烧得差不多了。看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按我说,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全部推到了重建,就成了。” 颜明彰轻轻一笑,也不恼:“凡有接触,必有痕迹。” “叮!”锄头碰到了一个硬物。 “大人,挖到了!挖到了!”一个衙役激动地喊起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上面的浮土去除,露出一个雕刻着摩羯纹的棺木,这纹路是契丹族惯用的。那棺木不大,但颜色却是诡异的暗红,上面密密麻麻贴着诡异的符咒。这应该就是阿武所说的树神了吧! 颜明彰凑近,仔细摸了摸:“是人血!棺材上,用了特殊的方法涂了人血,所以才可以不褪色。” 苏湛感觉自己汗毛都立起来了,咒骂了一句:“呸,都是些什么人啊!尽搞些这恶心人的玩意。” 颜明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吐出两个字:“开棺。” 第94章 开棺 第94章 开棺 棺材被撬开,棺材里面,一块油布包裹着一具尸体。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尸体连同油布包一同抬出。 吕仵作蹲下去检查,墨云帮着打下手,他用手打开油布包,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还是皱起了眉,那具尸体浑身暗黄色,干瘪,身穿金属网衣,面戴金属面具。这具尸体身材修长,腹部隆起。 “这是……干尸……”苏湛心中既有些害怕,又忍不住好奇,“还怀孕了?” “不一定,契丹族一般会用树葬或者络尸葬,先将将尸身放置在树上,待自然晾干后再安葬,还有有可能将死者的五脏六腑取出并放血,用香药填充腹部后缝合,再用丝织品包裹,穿上银丝或铜丝编织的网状葬衣,最后戴金属面具。至于怀没怀孕,看等下吕仵作的检查。 吕仵作已经检查完了,站起身来:“是……是一具女尸!……不,是两具!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看大小,至少五六个月了。” 吕仵作仔细检查了女尸,净手后,开口道:“死者女性,年龄约二十多岁,高五尺,腹中有一胎儿,约五月有余。死因:腹部被刺十多刀,肋骨断裂,失血过多而亡。等等……这女尸保存手法倒是有点意思!似乎用了盐和白矾……” 阿宝感觉心被揪成一团,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阿姐在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就提过,自己有喜了,她就是我姐姐……” 阿宝一心想要扑到尸身上,被颜明彰一把拦住:“阿宝,我们还不能动她,要保留证据,等将凶手绳之以法,我答应你,一定让你姐姐入土为安。 颜明彰弯下腰来上前抱住阿宝,阿宝在颜明彰怀中啜泣起来,语无伦次:“姐姐……姐姐……为什么?为什么?姐姐那么善良,为什么还会被害得那么惨?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 颜明彰抱着他,回想起那片血腥味的蓝天,他眼眶通红,不知是在对阿宝说,还是对自己说:“阿宝,有时候,坏事也会发生在好人身上……” 阿宝仰头,嚎啕大哭,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 阿武那间屋子的地窖再一次被打开,户外的光线照进地窖。手中的烛光微弱,颜明彰等人只能勉强辨认地窖里面的事物,地窖内杂乱无章,各种靴子、鼓散落一地。 “这,怎么这么多靴子啊!”苏湛捡起一双靴子,“这什么皮啊?做工还挺好的。就是臭了点。” “人皮……”颜明彰淡定地吐出两个字。 “啊?”苏湛看颜明彰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吓得不行,赶紧丢掉手上的靴子,紧紧靠着颜明彰的身边。 “景隽,你这样,我没办法做事,你要是害怕,要不你上去?”颜明彰哭笑不得。 苏湛退了一步,面子有些挂不住:“谁怕了,我就是……就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我……” 颜明彰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一个木架子旁,架子上摆着几本书,他面色一变,将蜡烛凑近,翻看起来。 这些书触感与普通纸张不同,格外的软韧,应该是人皮制作的,没错了。 这书中详细记载了这些人皮制品的方式。最后一本书,居然是一本药理书!颜明彰瞳孔微缩,小心翼翼地翻看,里面记载地是怎么样利用药物保存尸体、以及怎么样让药物掩盖住尸臭味,还有如何制作“软骨散”! 颜明彰将这些书仔细包好,自己拎着,生怕被人碰坏了。 苏湛一脸不解:“怎么,诚悬,你还要学啊?” 颜明彰淡淡一笑:“这都是最重要的信息和证据。” 随即,颜明彰又翻看起其他物件来。 “把这些都带回去。”颜明彰眼中有丝丝冷意,他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再去看看其他家,留几个人,看住现场,别让人破坏了。” 这些人,五人一组,仔细搜寻了其他屋子,也收获了不少罪证,看来他们对来往的车队没少下手。阿宝也跑前跑后,尽量帮忙,这孩子很是聪慧,也很懂事。 颜明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 “大人,不好了,容姑娘又烧起来了……”墨云直接闯进了小厨房。 颜明彰正在给容婉吟煎药,他一边出神,一边扇着火。 颜明彰听到墨云的话,丢下扇子,交代了一句:“墨云,你看着火,三碗水煮成一碗水,千万别熬干了!” 房间里,床榻上,容婉吟双眼紧闭,惨白的小脸,看起来完全没了往日的生机。晏大夫说,只要挺过前三天,烧退了,人能醒过来,那便算是度过这个难关了,可现如今三天期限马上就满了,容婉吟还是烧得厉害,吃了那么多药,似乎一点也不管用。颜明彰坐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额头抵住拳头,就这样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他意识到,心中有什么情愫不一样了,心中有一棵嫩芽破土而出,这嫩芽不是今日才出现的,而是在内心孕育了很久,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这情感的存在,他只知道她很重要! 墨云见颜明彰一直坐在这,虽然晏大夫说,大人那日眩晕只是脱力了,没有大碍,可是看大人这样熬着,也会熬坏身子,墨云心急如焚:“长风,你劝劝大人吧!” 长风也是愁云惨淡,摇了摇头:“容姑娘不醒,如何劝得了!” 苏湛身上到处贴着膏药,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是缓缓挪过来,站在门外:“长风,你们大人怎么样了?” 长风叹了口气:“还是那样,一动不动。” 苏湛走上前去:“诚悬,振作起来,别这样,容姑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颜明彰嘴唇干裂,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接过苏湛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稍微能发出点声音。 颜明彰声音嘶哑,很是自责:“景隽,我素来自诩聪明,算无遗策,现在想想,真是愚蠢。你说我哪里来的自信,确信自己能够护她周全?我保护不了她,反倒是她救了我那么多回……为什么我当年不学武,我怎么那么没用?为什么当时不多带点人?都是我的错……” 第95章 尹天 第95章 尹天 颜明彰痛苦不堪,拳头青筋暴起,狠狠得锤了几下床框,顿时手上渗出丝丝鲜血,他恨不得要扇自己几巴掌,他好恨自己! 苏湛连忙按住颜明彰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长风、墨云,愣着干嘛?长风快拦着你家大人,墨云已经去找晏大夫了!……诚悬,我们人实在太渺小了,这一切都不怪你……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是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事事尽善尽美,可人生不可能完美,谁也不可能真的算无遗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放过自己吧!世事无常,好好睡一觉,这里我帮你守着。” 颜明彰摇了摇头,并不同意,可是他不同意并没有用,一根银针猝不及防地刺入穴位,颜明彰一下子昏迷了过去。 原来晏大夫本就没走,住在客房,所以才能及时赶到。晏大夫气呼呼地捋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冲着长风、墨云喊道:“容丫头身体里的狼毒太厉害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她不醒过来,你们大人就守着,你们大人守着,你们俩就守着,这一个个的都杵在这干嘛呀?都不用休息吗?你们的伤不想好了?还是嫌我这个老头子医术不好?嫌我们药房的药童照顾不周?你们大人守在这这么久,你们不知道早点叫我吗?赶紧带你们大人去休息,等下我开服安神帖,让他睡三天!” 晏大夫转身看到站在一旁的苏湛,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不去休息也跑来干嘛?等下我药里多下点黄连,苦死你们!哼!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听话!走走走,都走!” 晏大夫将人全都轰走了。 可等人走了,晏大夫却也没了刚才的气力,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晏大夫看着床上躺着的小人儿,叹了口气,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气势,其实容婉吟能不能醒过来,他心中也没有底,毕竟她后背的伤口太深:“容丫头啊,争气点,快点醒过来!” 晏大夫语气里全是深深的疲惫,现在就只能看容婉吟自己的了,能做的他都做了,或许只有奇迹出现,才能救得了容丫头…… ———————————————————— 一天后…… 县衙地牢阴暗的审讯室里,颜明彰一脸严肃地坐在审讯桌后,手中拿着一支毛笔,面无表情。 阿宝站在他身后,紧捏着拳头,眼眶通红。 “大人,人都在牢里,先审讯谁?”长风问道,随后又压低了声音,“大人,如果身体吃不消,要不就再多休息一天?” 颜明彰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起身,走向牢房,板着脸,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着玉笛摩梭着:“本官耐心有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看到那边的刑具了吗?本官还没见过有谁挺过三个刑具的,或许你们能给我惊喜?” 颜明彰原本身姿挺拔,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金边的袍子,有一种特殊的威严。颜明彰心情不太好,还有些心不在焉,审讯过程也不顺利,这些人一口咬定,山洞里的尸体他们毫不知情,他们本就是牛家村的村民,至于那些人皮靴子和人皮鼓,他们闭口不言。他们是什么人,从哪来,全都靠猜测。 因为麻风病的原因,府衙里并没有牛家村具体户籍记载,审讯陷入了死局。颜明彰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冲着下面跪着囚犯怒道:“你们这一个个人面兽心,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现在居然心安理得地否认,你们的良心呢!” 苏湛看不下去了,连忙拉住颜明彰,压低声音:“诚悬,我知道你为这宗案子费了很多心血,以前的卷宗几乎一片空白,明明知道就是他们,这么多年了,人证、物证也没办法找,这案子无从查起。加上容姑娘到现在还未清醒,我知道你肯定是心急如焚,可你这样,对案件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颜明彰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苏湛的话。 苏湛连忙摆手,跟狱卒说道:“都带回去,都带回去,日后再审!” 这时,墨云慌慌张张跑进来,跟颜明彰耳语了几句,颜明彰脸色瞬间变了,如临大敌。颜明彰连忙起身。 苏湛一脸茫然,但也是脚步不停,跟上颜明彰:“墨云,你跟他说了什么?诚悬他怎么?难道是容姑娘?” 墨云脸色不善地摇了摇头:“来了三个人,往容姑娘房间去了,我让长风去拦了,怕是拦不了多久。三人当中,一个就是我们在温泉村见过的若萍姑娘,比上次见精神好多了,人好像也正常多了,另两个我不认识,一个是年轻男子,明明挺年轻,可是却一头白发;男子还抱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那女子虽然美艳,却跟死人一般,不说话也不看人!” 苏湛心中了然,之前墨云回来得晚,没见到尹天,因而不认识,另一个估计就是尹天制作的人偶了! 说话间,便到了容婉吟的房间,长风拦着尹天三人。 尹天却看都没看长风,仿佛没有长风这个人一般,眼睛只是盯着容婉吟,语气毫无波澜,听不出是喜是忧,面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小丫头,你也太心急了,这么着急要成为我的人偶?死相还行,没破坏脸……身上就不行了,破了这么多,好难补啊!” 长风气愤地抽出长剑横在尹天前面:“你若是再往前一步,休怪刀剑无眼!” 尹天毫不在意,反倒是将怀里的漂亮人偶端正放到一张椅子上,撒娇似的跟那人偶说:“姐姐,你在这稍等片刻,很快我就让这丫头跟你作伴。这丫头做成人偶一定很漂亮!可是这蠢货拦着,再等下去尸体可就不新鲜了,做出来的人偶就不漂亮了,你说怎么办好呢?不如杀了他吧?太脏了,太脏了,不想脏了我的手,还是可爱的女孩子比较好……” 尹天瞥了长风一眼,仿佛就在看一块腐肉,毫无波澜又嫌弃。 “滚开!” 第96章 我变成他 第96章 我变成他 长风感觉自己头皮发麻,手心出了很多汗,他知道尹天说得是事实,尹天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他用力捏了捏刀把,想给自己一点信心。 “前辈!”颜明彰及时赶到,想起之前容婉吟答应尹天的事情,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知道尹天做得出来,“不知前辈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姐姐,你说这个人好奇怪,我按约定来拿自己的东西,居然还问我所谓何事?我帮他回忆回忆,当时他身中红蜘蛛的剧毒,我救了他,我来拿点小报酬,不是很正常吗?我这个人从不讲情面,只讲交易——对等的交易!姐姐,我是不是很公平?”尹天蹲在姐姐面前,仰着头跟姐姐说话,像想要得到夸奖而撒娇的小孩子。 长风直冒冷汗,这人真的太奇怪了,把活人做成人偶,他居然说是一点小报酬? “尹家庄灭族案!”颜明彰额头渗出微汗,他字字斟酌,缓缓吐出六个字,他在赌,赌尹天还没有真正的泯灭人性,当颜明彰得知容婉吟跟尹天定下的契约,便查找了很多资料,一些尹家幸存者,甚至去尹家村实地考察了,设想了各种情景,予以应对,可是没有真正对上,永远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而且他知道,交易至此一次,如果失败,再无谈判可能。 尹天缓缓抬头,冷冰冰地盯着颜明彰:“那些人的死亡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蝼蚁……” 颜明彰喉头微动,接着说道:“你母亲白氏……” 尹天袖口一甩,一只巴掌大的红蜘蛛直飞过来,稳稳落在颜明彰的脖颈处,大红蜘蛛大嘴张着,随时都可以咬上一口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苏湛等人急得满头大汗,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其他人却生生忍住,大气都不敢出。 颜明彰心中自然也是紧张,可他知道,必须冷静:“尹家庄灭族案的真相真的是天火所致?” 尹天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十多年前的案子,那些人的死活,我又不关心。” 颜明彰继续说道:“他们的死活你是不关心,但扣在你和你娘头上的罪名,你真的不想洗清吗?虽说很多人说是天火,是上天降下灾罚,可也有人说是女巫复仇,还有人说是你灭了全村,你真的想要顶着这样的罪名?你无所谓,可你娘呢?真相换一个漂亮人偶,对你来说不算亏!” 尹天眼眶猩红,转身跃起,单手掐住颜明彰的脖子:“别以为我不会杀你!我阿娘不会杀人!我不是杀人犯的儿子!所有一切,是他们咎由自取,是天降灾罚!” 颜明彰毫不退缩,虽然喘气困难,但依然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挑衅似的说道:“你说,有人信吗?如果,你和我达成这笔交易,我能帮你上报朝廷……尹天……哦,不,我应该叫你尹月!” 尹天一愣,手上的力道一泄,手徒然垂下,大红蜘蛛也就势爬了回去。尹天诡异一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明彰目光坚定,说道:“我说,你不是尹天,你是尹月!” 尹天面色有些僵硬,目露凶光,底气却没那么足:“你再胡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蜘蛛!” 颜明彰面不改色接着说道:“苗族巫术向来只传女不传男,如果你是尹天,那么你娘怎么会把这些巫蛊之术教给你?你和尹天是双生子,长得像,所以你装成他的样子也能瞒天过海。我找过当年幸存下来的尹家老人,他们证明当年尹天自打出生起就先天不足,身体弱,面容却比女子还美。而你,尹月,自幼是男子之相。” 尹天脸色凶狠起来:“无稽之谈!” 颜明彰接着说道:“其实很简单,叫个嬷嬷来给你和尹天验明正身即可。” 尹天冷笑一声,眼中却带着杀意:“你敢!凭什么!” “我查阅了当时的很多卷宗,当年尹天意外离世,如果被尹家族长发现,恐怕就没有了继承权。而你扮成尹天的样子,就可以继承尹家的田宅了!”颜明彰眼神清冷,看不出一点波澜,却步步紧逼,故意想激得尹月承认。 尹月看了看床上的容婉吟,突然放松下来,笑了,她帮坐在椅子上的尹天整理了衣襟,便坦然承认了:“是,我是尹月,你又能奈我何?小丫头的命还把握在我手里呢!你要是将此事宣扬出去,她就死定了。” 颜明彰却是笑了,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我只是想证明我的猜想,并没打算宣扬什么,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我并无兴趣。另外,你也姓尹,也是尹氏后人,只是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尹月有些意外,颜明彰竟然会这样说,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女子也可以争取家族财产,虽然她也觉得不甘心,但也是会下意识将自己扮成尹天的样子,可能因为骨子里也觉得女子不配争家产,可如今颜明彰一句“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让她突然释然了,原来是这样,这个道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那些东西本来就属于她呀! 尹月潸然泪下,通了,一切都通了,这种委屈的感觉原来是这么来的,凭什么,谁说她不配! 尹月擦干眼泪,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慢慢冷静下来,抬起头,眼神却全然不同,里面藏着一丝癫狂:“你说得没错,那天小天跟我一起山上砍柴,遇到村长龟儿子,他看四下无人,只有我们两,便对我们动手动脚起来,我们趁他不备,往山下跑。小天想要保护我,加上身体弱,跑得慢,被他追上了,谁知他连小天都想……“ 尹月有些说不下去,哽咽道:”小天为了自保,不慎从悬崖上滚了下去,那恶人便吓得跑了。我把小天背回家,安置在偏房,娘亲那时候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我不忍心她伤心,本来我们就是双生子,长得像,于是我就穿上小天的衣服,一人演两人。我想着我要保护他,只要我变成他,那小天就没有死……” 第97章 镇魂锁 第97章 镇魂锁 “可慢慢我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扮小天的时间越来越长。为什么男性注定要比女性更自由?凭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而且,只要我成为了小天,小天就没有死,不是吗?” 尹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一些了:“我娘是苗族巫女,以前娘亲曾经教过我傀儡术,我娘说我特别有天赋,后来我就用这傀儡术将小天‘复活’,再将他打扮成我的模样,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成为小天了。我一生好强,倔强地认为女子哪里不如男,可是没想到自己骨子里却是憎恨自己是女子,也向往成为男子,想想真可笑。” 颜明彰听她絮絮叨叨,却十分耐心:“那后来呢?村里的人怎么发现小天他……” 尹月苦笑道:“还记得村长那狗儿子吗?他以为小天摔下悬崖没有死,色心不改,摸黑进了我家,去了我们的屋子,想要轻薄他,谁知等待他的是一具人偶!哈哈哈哈哈,你是没看见他滚出去时那个脸色,太精彩了!哈哈哈!” 尹月有些癫狂,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可惜我当时没直接宰了他!他把这事到处宣扬,村里的人早就眼红我们那些田地祖宅,于是就借此诬陷我娘……诬陷我娘是妖女,将我娘抓走……我娘为了保护我们,让我带着小天赶紧逃跑……说好三天之内一定会和我们汇合。” 颜明彰认真听着,仔细思索:“你们逃出去了?” 尹月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小天摔下悬崖的地方吗?那里有一处山洞,我和小天在那里藏了好多天,可是娘一直没来,我就回头去救娘,可是还是没来得及……“ 虽然事情过了很多年,但是尹月说到这,还是哽咽起来:”等我返回村子时,村子就已经漫天大火……我也想知道我娘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年,我尽力找寻真相,可这火是怎么起的,毫无头绪……“ 颜明彰坚定地说道:“是火油……” “火油?”尹月有些吃惊,“尹家村后山确有火油,可是那是我跟小天发现的,除了娘,谁都没说。” 颜明彰接着说道:“是你娘说的,我找过几个尹家村幸存的老人,据他们交代当时几位族里的长老对你娘用刑,你娘就将这火油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于是他们将你娘关押在柴房,他们自己争先恐后去抢火油,只不过,他们只知道这火油价值连城,却不知道它易燃易爆。我去过现场,祭祀台到每个村民家中都有火线布置,那土地被烧得格外黑。我估计,只要村里的人将你娘烧死,那么火线就会将火引至各处,谁家火油最多,烧得最旺……” “我明白了……原来娘在发现火油之后就布置这机关,娘这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来保护我们啊!她早就料到这些贪婪的族人可能会对她下手……”尹月一时之间很难接受,泪流满面“难怪我们发现火油之后,她让我们不要声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颜明彰缓缓道:“此事乃是陈年往事,尹家村被烧死的村民也算是贪婪害死了自己,咎由自取,我会简要向圣上报告,至于你想成为尹月还是尹天,随你……” 尹月情绪平复了些许:“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这狼毒,我会解,我会尽力救治这丫头的,毕竟我跟她还算有眼缘……你们出去等吧!” 颜明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成了! 尹月让众人尽退,只留了颜明彰和晏大夫帮忙。 包裹的纱布被打开,容婉吟背后的伤疤又长又深,十分狰狞,伤口已然化了脓,只见尹月将大红蜘蛛轻轻放到容婉吟的后背,大红蜘蛛顺着伤口,就往里爬,它贪婪地吸起来。 晏大夫一急,想要阻拦,却被颜明彰一把拦住,只得耐心等待。 不过片刻功夫,那些黑红的血全都进了红蜘蛛的肚子,伤口再流出来的便是鲜红的血,红蜘蛛还继续吸食,尹月一把将它抓过,放进了白瓷罐子,一边骂道:“脏东西,没个够!” 尹月起身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剩下的靠你们自己和这丫头的命数了。” 颜明彰跟晏大夫对视一眼,晏大夫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尹月的话。众人欢天喜地地进了屋。 突然,尹月停住了脚步,弹过来一只小红蜘蛛,诡异一笑,小红蜘蛛落到颜明彰的手背上,立马咬了一个小口子钻了进去,颜明彰完全来不及反应:“对了,忘记给你一份礼物了,这是子蛊,有了它,只要母蛊在我手中,我就能知道你在哪里,是死是活,不然,天下那么大,我如何找你,你说是吧,颜大人!今日你所说的,我一定会去辨别真伪。” 颜明彰吃痛,用手捂住伤口,弓起了身子,他额头冷汗直冒:“等等,你在容姑娘身体里也放了这个?” 尹天毫不隐瞒:“自然,不然我如何得知这丫头快死了?我还怎么做新鲜的人偶?” “拿出来!”颜明彰青筋暴起,气愤不已,却还要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自身难保了,还有空管别人!”尹月不屑得轻笑,眼中全是玩味。 “拿出来!”颜明彰目光坚定。 尹月靠在门框上,一脸玩味:“如果我说,你和她的只能拿一个。你怎么选?” “留我的,现下你跟容姑娘没了交易,你把她身体里的蜘蛛拿出来!”颜明彰眼神坚定,毫无犹豫。 尹月张了张嘴,没有多说,眼中多了点复杂的情绪:“哼!” 她拿小匕首划开了容婉吟的手背和自己的手指,将手指的鲜血滴在容婉吟手背伤口旁边,不一会只见一只小如蚂蚁的红蜘蛛爬了出来,贪婪地舔舐尹月的血,尹月拿起那小蜘蛛,面无表情地捏死了:“弱小的生物是不配活着的!” 尹月说完,抱起了座椅上的姐姐,带着一直在门口等候的若萍走了,人走几步,却又转身过来说道:“那银锁可以镇魂,若萍说送给容丫头了,算是给她的谢礼。容丫头八字轻,跟着你到处犯案现场跑,可别惹了什么脏东西……若萍孩子的魂魄已散,留着无用,这银锁名叫镇魂锁,有保护魂魄功效。” 第98章 招供 第98章 招供 尹月浅浅一笑:“这丫头对我胃口,让她好好保重。” 颜明彰听闻,深深作揖:“感谢!” 尹月白了颜明彰一眼:“我跟容丫头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少自作多情。要谢,也轮不到你来谢。” 尹月说完,潇洒转身离去。 颜明彰也不恼,笑着一路目送她离去。 颜明彰紧张地望向正在给容婉吟把脉的晏大夫,晏大夫把了许久,这才捋着山羊胡子,笑逐颜开:“神了!神了!脉象平稳,烧也退了,估计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醒了。” 众人喜出望外,只有苏湛压低了声音问颜明彰:“诚悬,这样值得吗?你这样铤而走险,不是以命换命吗?你疯了!” 颜明彰释然道:“没什么值不值得,她是因为我才受这么重的伤,于情于理,我不能见死不救。” 苏湛看了一眼颜明彰,心情复杂,这话你自己信吗? 容婉吟终于醒了,眼角划过一滴泪珠,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恶梦。她握着手里的银锁,眼中却无欣喜,她虽不能开口,但后面很多话,她都听见了。 —— “啊!”容婉吟仰头大叫一声,抗议道。 自从容婉吟醒后已经喝三天白粥,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找点好吃的。容婉吟这样想着,便偷偷溜出房门,往厨房走去,路过园突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诚悬,这帮人渣各种刑具就应该轮番给他们上一遍,不怕他们不招。”苏湛气愤地拍打着大理石桌,“那口供全都一样,天衣无缝,说没有串口供,谁信!” “肯定是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证明他们就是契丹逃兵,我明天再去一趟牛家村。”颜明彰沉思道。 “你怎么这么倔呀,牛家村你都去过两遍了,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哪还有什么证据?卷宗又没有记录,你还不用刑,这个时候还讲什么仁义啊!”苏湛急得几乎跳脚,但是又没办法说服颜明彰。 “大人,我有一计!“容婉吟从柱子后面转出来,敷衍着跟苏湛打了个招呼,“苏大人好!” 容婉吟在颜明彰耳边低语了几句,颜明彰笑着点了点头。 苏湛气鼓鼓道:“怎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苏湛:“……” —————————— 县衙牢狱里,颜明彰坐在审讯室的案前,心中有些忐忑,容姑娘说的审讯办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管用。他旁边停放着那具女尸,因为天气炎热,尸体保存不如刚刚挖出来时那般,额,怎么说,新鲜,对,不新鲜了。人皮靴子也全都摆在架子上。这些全都用白布盖着。 黑暗的长廊两边都是一间间牢房,本案的每个疑犯都是单独关押,现在他们的手都被绑到了身后,眼睛用黑布蒙住,又给每个人发了一个铃铛。长风站长廊一端朗声道:“各位听好了,我家大人慈悲心肠,现下给你们一个机会,最快供述的十个人,我家大人会上书陛下,恳请陛下减轻处罚。其余人等从重处罚!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可以摇一摇手里的铃铛。” 长风话音落下,牢狱里一片寂静,竟然没有一人摇铃。“哈哈哈哈哈,看到没,你们想冤枉我们,没门!”村长佝偻在墙角开怀大笑。 墨云压低了声音在长风耳边问道:“容姑娘这招真的能行吗?大人审了这么多回,他们可都不开口啊,都是些嘴硬的!” 长风微微一笑:“你且看着吧!” 这时长廊尽头突然有铃声响起,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 长风哈哈一笑,示意衙役开门将人放出来。众人听到门锁被打开、木门吱呀呀的声音,以及第一个告密之人拖着锁链艰难前行的声音。 长风接着朗声道:“哎,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现在还有九个名额!” “你这个孬种!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废物!不要相信那狗官!”村长虽然看不见是谁,但仍然不断咒骂着。 一个铃响,犹如打开闸门,洪水飞驰而下,又一个铃声犹犹豫豫地响起,接着三五个铃声慌乱响起,一个比一个声大! “别急别急,一个个来。摇了铃的都会挂个牌,都有机会!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长风满意地点了点头。 顿时间,地牢里铃声震天,此起彼伏。 当墨云看到第一个“囚犯”撩开长发露出脸时,眼珠都要惊掉下来,这哪是“囚犯”吗?这分明是县衙里的衙役装扮的。接着从牢里陆续出来了两三个同样装扮的衙役,墨云这下明了了,其实这些囚犯本就不能够真正相互信任,听到有人背叛,信任便吹枯拉朽之势轰然倒塌! 见地牢里的铃声此起彼伏,突然村长疯狂摇动手中的铃铛,大喊道:“大人,大人,我招,我招,我知道得比他们都多,大人给我个机会吧!大人!” 墨云跟长风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老匹夫怕就是主谋,与其让别人招了,不如将罪责全都推到他人身上!不过,不打紧,只要他肯说,就不怕没有信息。 “大人,大人,我招,我招!” “大人!大人!我全都说,都是那老匹夫指使我们的!” “大人!…” 牢笼里一下子喧闹起来,囚犯们疯狂摇铃,嘴里还喊叫着,完全没有刚刚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长风径直走向村长的牢房,打开门,将头发白的村长搀了出来:“你最好说些有价值的,毕竟刚刚那么些个人说了,你要撒谎,可以一眼就看得出来。若有隐瞒,可就错失了这个机会哦!” 村长唯唯诺诺,不住点头。 说话间,便到了审讯室。 颜明彰端坐在案前,容婉吟假装正在翻阅刚写好的“口供”,见他进来,便将那一摞口供收了起来。 颜明彰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我问你答,若有欺瞒,马上就带出去!毕竟目前的口供也足够结案了,只是这定罪……” “大人,我招,我全都招!”村长趴在地上声嘶力竭,以表忠心。 颜明彰放下茶杯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到牛家村?” 第99章 契丹逃兵 第99章 契丹逃兵 村长勉强直起身子,义正言辞地回道:“我们是大周国鹤军,只不过是三年前,军中突发疫症,后来军医诊断说是麻风病,若要根除,只得将尸体、病人、还有用过的器具全部烧毁。于是,我们才被赶出军营的!我们曾经为国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甚至还有兄弟为国捐躯!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 村长演得很是投入,讲到动情处,还滴了几滴泪水。 颜明彰就冷冷地看着他表演。等看够了,“啪”地把手中茶碗一摔,茶碗触地,瞬间粉碎:“还要撒谎!他们都已经招了,你们根本不是周国军队,你们是契丹军!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当做契丹军细作全部杀了!” 颜明彰一把扯下人皮靴子上的白布,指着上面的图案道:“从你们屋子里搜出来的人皮靴子,这人皮靴子上的图案,是契丹族的图腾!你还要抵赖!而且,我在村子里,也听见了你们用契丹语对话,还敢不认?” 村长咬紧了牙关,在判断颜明彰话的可信度。 “啪!”一阵喧闹从隔壁牢房传来,“我让你撒谎,我打不死你!” “啊!啊!啊!啊——”隔壁牢房里传来犯人惨绝人寰的叫声,随着最后一阵声响后,便悄然无声了。 只听见有人压低了声音道:“拿副席子来,卷了扔乱葬岗……” 村长身体一抖,这才颓然倒地,面如死灰:“大人……大人……小的不是有意隐瞒的!是,是,是,我们是契丹军!我们本只是边境的农户,被拉了壮丁,成为契丹军,平日里汉话说得也好,所以我们逃亡时,在战场上脱了大周国士兵的衣物套上,佯装成大周国鹤军的部队。” 颜明彰面色一凝:“你们也是这样欺瞒牛家村的村民的?” 村长颓然点了点头:“我们害怕被烧死,找了个机会逃亡出来,一路逃亡,最终只剩下一百零三人。可逃兵如何能回乡,所以……我们走到牛家村便再也走不动了,天寒地冻,又没有吃食,大家都还生着病,我们便在旁边的山洞落脚,后来被村民发现,经过交涉,他们同意我们住在旁边,允许我们开垦荒地,还拿了粮食救济我们,让我们度过寒冬。” 容婉吟更加气愤:“他们对你们那么好,那你们为何还要杀了他们?” 村长情绪激动起来:“……牛家村的村民他们的土地更加肥沃,他们有房、有家,凭什么?而我们却只能跟老鼠一样躲在山洞!辛辛苦苦耕作,却产不出多少粮食,还得挨饿受冻!我们明明比他们强,他们不过是一些老弱妇孺!这个世界就应该是强者的世界!” 颜明彰气得咬牙切齿,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人早就被贪念迷了眼,根本看不见他人的善,冷言道:“所以你们就杀了他们?” 村长冷静下来,连忙否认道:“没有!只不过他们自己身体不好,得了麻风病死了!我们过意不去,便将他们安葬在那山洞里。” 容婉吟气急败坏:“这么说,他们还得感谢你们咯!” 颜明彰虽然也是气愤,却比容婉吟克制:“他们如何得病的?如何能这么多人同时得病?” 村长转了转眼珠子,沉默不语。 颜明彰气定神闲:“看来这个机会你是不想要了……” 村长舔了舔干巴的嘴唇,继续说道:“我说,我说,自从住下以后,一开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慢慢的,双方因为有抢夺土地而大打出手的,有为了一只野兔起了争端的,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反击,便从镇子上买来了一些毛毯,用毛毯擦身子,再将毛毯作为道歉礼物送给这些村民,这些村民本就是老人妇孺,很快用了毛毯的人都得了麻风病。村民们这才醒悟,要把我们全烧死,可是,我们全是当兵出身,他们人数虽比我们多,但是全都是些老弱病残,几乎没有费力,就被我们全杀了。后面藏尸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大人,真的是他们要杀我们再先,我们只是自保而已!” 颜明彰不想理会他的狡辩,接着问道:“那些人皮靴子、人皮鼓怎么回事?” 村长擦了擦额头细汗,现在回忆起来似乎还有些恐怖:“那些是阿武做的,从军前,阿武就是一个鞋匠,素来喜欢做点鞋子什么的。我们把人全杀了以后,阿武的神智好像有点不清,笑着说,只要把皮从大腿根部剥下,就可以做一双很好的长靴,他拦着我们不让收尸,当晚我们也是精疲力尽,就没有收尸,随他去了,没想到,他愣是一晚没睡,将所有尸体全都剥了一遍皮。” 容婉吟诧异道:“那你们也不管他?” 村长面有惧色:“那疯子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我们哪里敢管疯子呀!他已经做了,谁还会计较?只能由着他去了,后来他就一直在他的屋子里捣鼓那些人皮,做靴子、做鼓,反正整个人神神叨叨的。” 颜明彰起身将另外一块白布扯下,那具女尸就这样一目了然:“那这具女尸又是怎么回事?” 村长面色一凝,发疯似得咆哮,随即跪倒在地,冲着女尸不断磕头:“她怎么会在这里!树神,树神,不要杀我!是我们大不敬,是我们的错!” 村长嘴里一直碎碎念,似乎已然疯了,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村长这边已经问不出话来了,颜明彰只好让长风把人带回去,再将那个阿武带过来。 颜明彰刚将女尸、人皮靴子用白布盖好,阿武便被带到了,他眼神呆滞,哼着一首小曲,嘴角微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阿武咧嘴一笑,本就扭曲的五官更恐怖了。 颜明彰用手在阿武眼前晃了晃:“阿武,牛家村一百六十三人被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武压低了声音,对颜明彰说:“你们最好不要管,这是为你们好!” 容婉吟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阿武时,他也是这样说的:“我们就要管呢?” “那就被杀死呗!”阿武语气轻松答应道,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第100章 扇它一巴掌 第100章 扇它一巴掌 颜明彰扯下白布,一双双人皮靴子露了出来。阿武情绪激动,被长风和墨云死死按住,这才没有冲向颜明彰:“你们为什么要拿我的靴子?这是我的!” “你的?这些人皮靴子都是你做的?”颜明彰反问道。 阿武不理会颜明彰的问话,只是嘟囔着:“快还给我!还给我!” 颜明彰跟长风墨云对视一眼,示意他们要按住阿武。颜明彰将第二块白布扯下,阿武突然发狂,虽然长风和墨云提前预料到了,但是这阿武天生神力,他全力冲撞,长风和墨云根本拦不住,眼看着就要撞到站在一旁的容婉吟了,颜明彰眼疾手快,将容婉吟一把拉过,两人顺势后退了几步。 阿武本就不是冲容婉吟去的,只见他额头抵住阿玉的额头,温柔地说:“阿玉不怕,阿玉不怕,我等下就带你回家。这些坏人,我会把他们全部杀死!全部杀死!” 长风和墨云费尽全力才将阿武拉开,将他严严实实捆好,这才放心松手。 “你和阿玉是什么关系?”颜明彰问道。 可阿武仿佛魔怔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玉,嘴里一直碎碎念。这样下去什么也问不出来。 容婉吟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对着阿玉的尸首道:“现在我问你答,如果你不答,我便切下阿玉的一个指头,如何?” 阿武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一般:“不要!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伤害阿玉!” 容婉吟跟颜明彰对视一眼,有戏! 颜明彰耐下性子,再次问道:“你跟阿玉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 阿武魔怔道:“阿玉是我的,是那些坏人要杀了她,他们要杀了她!” 颜明彰继续追问道:“他们?他们是谁?是以前的牛家村的村民,还是你们这群逃兵?” 阿武嘴里念叨着,一边努力回忆,一副疯癫的样子:“他们是谁?他们是谁?啊!啊!对,就是那些牛家村的村民们!是他们,是他们要杀了阿玉,还要把她浸猪笼!他们全是坏人!” “你说是他们杀了阿玉?”颜明彰追问道,“你知道她腹中有胎儿吗?” “当然知道,要不是这个孽种,他们怎么会要把阿玉浸猪笼呢?只要没有这个孽种,阿玉就不会被浸猪笼了!所以我就拿刀想把他挖出来!挖出来好呀!”阿武疯疯癫癫,语无伦次,但是还是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真相。 “你拿刀想把胎儿挖出来?”容婉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你会杀了她!你疯了?” “是,我疯了,谁叫那个贱女人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不过没关系,那男人被我推下悬崖摔死了,哈哈哈,把那些村民全都杀了,再把那贱种挖出来,阿玉就是我的了,我们永远可以在一起了”阿武犹如魔怔一般,狂笑起来。 “那男人?你是说阿玉的丈夫?”颜明彰追问道。 阿武咆哮起来:“她是我的,我才是最爱她的人!那个人怎么配做阿玉的丈夫!” 颜明彰接着问道:“为什么把全村的人都杀了?” 阿武冷笑一声:“火烧起来了,人都死了,哈哈哈!” 阿武说完这句话,便一直反反复复嘟囔,不再理人,“杀得好啊!杀得好!痛快!” 颜明彰无奈,只好让长风再换人,就这样反反复复,用了一天一夜,才将这一百多人审讯完毕,事情的全貌这才拼凑出来。 事情大致如下:十年前一群流民逃亡到牛家村,并在此安家,人丁逐渐兴旺起来,五年前阿宝姐姐嫁入,就住在村口那家。 三年前逃跑的一百零三名辽军士兵到了牛家村,伪装成大周国士兵,骗取信任,阿宝姐姐说服了当时的村民,允许这帮逃兵住在村子附近的山洞里。同时村民拿出了自己的口粮,帮他们渡过难关,可谁知斗米恩升米仇,逃兵们看着村民富足的生活,心里逐渐不平衡。 阿武爱上了阿玉,杀了阿玉的丈夫,又因为阿玉怀了她丈夫的孩子,村民见阿玉怀孕,可她丈夫却失踪了,都说她怀的是野男人的种,要将她浸猪笼。 恰好,这帮逃兵眼红村民的财富,恩将仇报,当天晚上,他们的头领带着这帮士兵又把村子里的其他人屠杀干净。阿武将尸首上剥下的皮,做成人皮靴子……这帮人又将尸首全部藏到了山洞里,自己则霸占了原先村民的房屋良田。村长了重金收买了温县令,以麻风病为名,让他对牛家村不闻不问。 阿武将阿玉救出,却要挖出那孩子,阿玉自然不肯,就被捅死在自家的地窖,后来阿武为了每天能看到阿玉,阿武将她埋到了榕树下。阿武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这群逃兵把她当作树神。 苏湛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恶寒:“人心怎么能这么坏呢?” 颜明彰叹了口气:“凡事一个利字,利益熏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阿宝在一旁默默垂泪,一言不发。 众人见状,默默走出房门,只留了平日里跟他关系最好的容婉吟。 阿宝擦干眼泪,笑着对容婉吟说道:“容姐姐,不必担心我,我其实早就猜到了结果,现在能够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我已经很感激了,我……” 阿宝哽咽道,说不出话来,他尽力让自己克制,不要哭出来。 容婉吟弯下腰,直视阿宝的眼睛,柔声道:“阿宝,想哭就哭出来,没有关系,没只不过哭完以后,我们还得活下去。” 阿宝听闻这才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颤抖着将那木簪子拿出来:“姐姐那么善良的人,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容婉吟无言以对,乱世之中,何来公正,何来清明:“阿宝,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有很多无缘无故的恨。你若是认为世界不公,那我们就一起来创造一个公平的世界,为自己挣一个公道!世界待你不好,那我们就起来扇他一巴掌!” 第101章 画像 第101章 画像 阿宝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很是不解:“扇他一巴掌?可是如何扇?人微言轻,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呢?” 容婉吟看了一眼在忙碌的颜明彰,嘴角上扬,想了想道:“不如读书做官,护一方百姓。像大人一样,你觉得如何?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阿宝诧异道,他不是不想读书,早年父亲也曾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受人敬仰,他也曾被父亲抱在腿上认真识字,可是世事无常,天灾之前,人真的太弱小了。 父母过世,姐姐远嫁之后,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上学堂,阿宝沮丧地低下头,鼻头一酸,自嘲道:“哪个学堂会收我这样的学生?身无分文,身无长处……” 容婉吟想了一下,笑道:“我想到了,你想不想读书认字、学治国之道?想不想学把无极八卦阵学透?想不想学绝世武功?” 阿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他信容姐姐,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真的……可以吗? 容婉吟拍了拍阿宝的头:“好,我帮你。我带你去找师父。我知道有一个特别好的人选!不过得稍等些时日。” 阿宝乖巧地重重点了点头。 容婉吟这样想着,心情便好了起来,她这次出来确实有些久了,该回去看看了。 “对了,这个送给你。”容婉吟将一副画轴递过去。 阿宝有些愣神,他伸出双手接过,缓缓打开。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幅画,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喉头哽咽,泪水夺眶而出:“是……是姐姐的画像……容姐姐,怎么会有……” 容婉吟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阿宝的脑袋:“颜大人他其实嘴硬心软,他很多事情不说,但是心里有,你知道吗?他有一个很厉害的技能,可以根据尸体的骨骼绘出这个人生前的模样。这几日虽忙,但颜大人画了好几晚,你不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阿宝将画抱在怀里,热泪盈眶,连连道谢:“谢谢……谢谢你们……” 阿宝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事物,他拿手背揉了揉眼睛。 —— 揉眼睛的手放了下来,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泪水,墨云真的太困了,困得他哈欠连连,打哈欠都打出眼泪了。这几日大家都累得几乎脱力,尤其是自家大人,什么事情都需要他来拍板,忙得不可开交。 可现在,自己大人还不睡,反而在那里画画,墨云真的有些不明白了,连带他和长风都不好意思先去休息。 颜明彰时而在纸上勾划,时而闭上眼睛,似乎在脑海里回忆什么。 “你们去休息吧,这几日都累了。”颜明彰头都没抬,用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地画着。墨云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副画,大人画的是一个圆脸的女人,那女人面容清秀,长得还挺不错。 “我不困……”墨云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又用手捂住嘴巴。 墨云用胳膊怼了怼长风:“你说大人这是干嘛呢?移情别恋了?” 长风白了墨云一眼,低声说道:“别瞎说。” 墨云还是兴致勃勃地接着说:“没想到,咱们大人是喜新厌旧之人啊……没看出来,真没看出来……” 长风拽了拽他的衣角,挤眉弄眼,连连咳嗽:“别说了……” “诶,长风你眼睛怎么了?怎么还咳嗽了?你到底眼睛不舒服还是喉咙不舒服啊?”墨云絮絮叨叨,直到看到长风的眼神略过他,看向门口,他这才回头,容婉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容……容姑娘,你来啦……”墨云故意提高声音,想要提醒颜明彰。 没想到颜明彰完全没有遮掩的样子,反而加快了下笔速度:“容姑娘,我马上画好了,你稍等我一下。” 容婉吟好奇地打量着这幅画,怎么感觉眉目间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想起来了,这眼角好像阿宝啊!”容婉吟轻声喊道。 墨云和长风纷纷凑过来看,确实是有些相似。 “大人,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墨云在旁边絮絮叨叨。 “啪”长风一巴掌打在墨云的肩上,“你傻啊!大人画的应该是阿宝的姐姐!” “啊?”墨云侧头看了一眼,一想到这女子是根据那具女尸画的,他突然有些膈应。 颜明彰笑着点了点头:“容姑娘,明日麻烦你把这幅画像交给阿宝,希望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慰藉。” 容婉吟郑重地点了点头。 —— 悦香楼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包间里一张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秀娘一身红裙,艳丽非凡,她举杯向颜明彰敬酒:“颜大人,奉先县这段时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多亏了颜大人!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苏湛也举起杯子来,油腔滑调:“秀娘,不必伤感,虽说诚悬他们要走,我不是还在嘛!我会经常来的,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去衙门找我啊!” 秀娘给了他一个白眼。苏湛也不恼,自顾自将酒喝了,他明显有些醉了:“不过话说回来,容丫头,你是属什么的?怎么鼻子这么灵?什么都闻得出?那死人的味道和死牛死羊的味道有什么不同呀?” 容婉吟正好夹了一块羊排,听苏湛一说,顿时没了胃口,很是气恼,容婉吟将羊排放下,又给苏湛夹了一大根鱼骨和鸡头道:“这些鱼和鸡的尸体特别新鲜呢!不过死了才几个时辰,跟苏大人那天拿到的人骨不同,还没腐烂呢!苏大人快些吃!” 苏湛脸色惨白,容婉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给苏湛夹了一块腊肉:“苏大人,你看这腊肉,虽然干瘪,但是很香哦。” 容婉吟故意强调“干瘪”二字。 苏湛瞬间回忆起那天拿人骨去挑尸山的经历,顿时胃口全无,腹中翻江倒海,想要呕吐。苏湛再也无法忍受,脸色惨白道:“容丫头算你狠!哪里有水?我要洗手!!” 苏湛一边叫尖叫着,一边跑了出去。众人大笑。 本意是写甜甜的故事,不甜不要钱的那种,可写着写着就变味了,可能不是我的故事残忍,是因为现实残忍吧!回头会多写一点甜甜、可爱的小番外的! 第102章 番外 阿玉(1) 第102章 番外 阿玉(1)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如果能吃个饱饭就好了。”是一个头发白的婶子手里挎着一个篮子,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抱怨道。她的腿不好,天天疼,可是为了能找些吃的,还是步步艰辛地往山上爬。 “刘家婶子,不怕,这冷天马上就过去了,没几日冷了,前几日下了雨,应该有野菜了,这家里的粮食省着点吃到立春还是够的。”阿玉背着一个大背篓,走在刘家婶子后面,笑吟吟地说道。 阿玉总是这样乐呵呵的,刘家婶子自从认识她,好像就没见她愁过。 开春了,却也是最难熬的时间,青黄不接,各家的粮食都快见底了,每年,总有些人家熬不过冬天。 “好在年前,村长听了阿玉你的话,将野果野菜晒成干,又下了不少套子,套了那么些野味,不然就这收成,今年寒冬怕是村里人大多数熬不过去。如今大家都熬过来了,都是你的功劳。”刘家婶子停下来擦了擦头上的细汗,拍着阿玉的手背,笑着道。 “哪敢居功,不过是苦日子过多了,知道哪些野果、野菜能吃,哪些不能吃罢了。今天去看看,前几日下的套,如果能套中个野兔也好,给憨娃子加加餐。再看看能不能找些地皮菜、苦菜什么的,那东西长得快。”阿玉笑吟吟地盘算着。 憨娃子是刘家婶子家的孩子,不到两岁,正是惹人疼爱的年纪,阿玉很是喜欢他。 “我就是佩服你这点,脑筋转得快!”刘家婶子也很是期待,笑着说道,“你也慢些,这雪都还没完全化开,路滑。” “知道了婶子!”阿玉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还小,现在还看不出来。 两人边聊边走,不到午时,就挖了不少野菜,还套中了一只小野兔,两人欢天喜地地往家赶,怕天黑了下不了山。天黑了,就不知道有什么豺狼虎豹了。 两人走到一处山坳,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躺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婶子,你看,那是什么?好像是个人!”阿玉指着路中间黑乎乎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便停下脚步。 两人还是心善,有了一会,还是跑上前去查看。 只见那人面朝土地,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奄奄一息,依稀看得出是穿着不太合身大周国士兵的服饰。 “是士兵?”刘家婶子伸长了脖子,张望,“还活着吗?” 阿玉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阿玉将那人翻转过来,谁知那人面目狰狞,脸部竟然没有鼻子,只空留两个红彤彤的鼻孔! “啊!鬼啊!”婶子吓得尖叫,身子不自觉后仰,绊倒了台阶,一下子摔倒在地。阿玉也被吓得不轻,扶着婶子缓了好久,阿玉甚至感觉到腹部一阵紧缩,吓得她连忙摸了摸小腹。 阿玉心中害怕,但还是取出水壶给那人灌了几口水。片刻之后,那人缓缓睁开眼睛,话说得含糊不清:“饿……吃的!” 阿玉毫不犹豫,取出怀里的杂粮饼子,正欲递过去,被婶子一把拽过来:“你傻啊!你把饼子给他,你等下怎么办?这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你不吃,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得吃啊!” 阿玉抽出被拉住的手,笑道:“婶子,我饿一顿,死不了人!可这人若是不救,我心里不安。就算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吧!” 婶子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由着她:“你啊!迟早得吃亏。” 阿玉笑着,不否认,她将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蹲下身子,将饼子递过去,那人一看有吃的,一把抓起饼子,狼吞虎咽起来。 “慢些,别噎到了……”阿玉将水递过去。 有些食物垫了垫肚子,这人才缓过来一些。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阿玉尽量避免提及这人的面容,只是挑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问。 从那人的表述,他是大周国的士兵,为了掩护部队撤离,只剩下一百零三人,现如今,都躲藏在山腰的那个山洞里。大家病的病,残的残,眼看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他这才壮着胆子出来找点吃的,谁知饿晕在路边。 一百零三张吃饭的嘴,阿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多张嘴等着吃,她也不敢轻易承诺什么,她看这人应该是没有危险了,便站起了身。她犹豫了一会,将手里的篮子一把塞到那人怀里:“这些你拿着,其他的我能力有限,也帮不上忙。” 那人紧紧捏着篮子的边框,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阿玉转身拉着婶子往山下走:“婶子我们走吧。” “你这把吃的全给他,你自己吃啥?”婶子气急败坏,恨不得去将篮子抢回来,却被阿玉死死拽住,婶子也别无他法。 “算了,婶子,我家省着点吃,还能将就几天,明天我再来吧!”阿玉淡淡一笑,眉间愁云惨淡。 “你呀!说你什么好呢!”婶子气急。 “好了,婶子,我们赶紧回去吧,憨娃儿肯定等着急了。”阿玉岔开话题。 说到憨娃儿,刘家婶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 豺狼闻着味道,哪里有放弃的理。 第二日,这帮大周的士兵便乌压压地来到了牛家村村口,领头的是个中年人,这一百多个面容恐怖的人往村口一堵,全村人都慌了,他们想干嘛! 好在,领头的那中年人将自己悲惨的遭遇深情并茂地阐述了一遍,他们只求一个落脚点和一些吃食,等挨过这个春天,他们便会自己寻些生计,保证不麻烦各位。他甚至提出,这些粮食算他们借的,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村长好说歹说,给了三天的口粮这才先把他们劝了回去。 傍晚,村民们全都在大榕树下集合,黑压压的一大片,村长站在榕树下的大石头上,将昨天阿玉遇见大周国士兵的事情也简单说了一下:“大家决定吧,这忙帮还是不帮?” 第103章 番外 阿玉(2) 第103章 番外 阿玉(2) 一个老汉十分不满:“我们自己都吃不饱饭,哪有闲粮供养他们呀!我反对!” 另一个抱孩子的中年女人道:“就是,再说了,他们带着病,谁知道,会不会传染啊!那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众人纷纷附和。 老汉接着道:“这帮人到底安的什么心,谁知道?万一,我们给了粮,别说他们还了,如果他们吃饱了,有力气了,来抢,我们这一群老弱病残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能给,绝对不能给!” “可是……万一我们不给,他们恼羞成怒,现在就来抢,我们不是一样没胜算?”那中年女人将孩子搂了搂,害怕得轻微发抖,“要不,我们报官吧!” “报官?”老汉冷笑一声,“你忘记了前年,阿玉他男人不就是因为告发盗贼,结果被县太爷打瘸的吗?那个昏官,怕是在我们刮得更多。” 阿玉的丈夫低下头,悄悄将那只瘸腿往后藏了藏。 村长“吧嗒、吧嗒”抽了好几口烟,愁得胡子都快掉光了,一言不发。 阿玉缓缓起身,站到了大石头上,热泪盈眶道:“各位乡亲们,还记得去年,咱们村被辽军打秋风,是谁将那些辽军赶跑的?前年,山贼来洗劫,又是谁不管生死,进山擒贼?是我们大周国的将士!有贪官,可也有爱国将士!有时候比疾病更难克服的是人的偏见,他们虽丑陋,但他们曾经保家卫国。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现在,他们有难,我们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呢?乡亲们,莫让将士们寒了心啊!” 众人听完,全都一言不发,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有些羞愧。 是啊,莫让将士寒了心啊! 他们为国已经牺牲了这么多! 村长狠狠抽了两口手上的旱烟,站起身,狠了狠心,下定了决心,朗声道:“这样,每家把家中口粮拿出五分之一来,这几日都进山去挖野菜去,我们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至于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命了,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他们带着病,就不让他们进村了,这他们也能理解,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倒没什么,毕竟还有那些个孩子。”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一言不发,心中却都有着各自的盘算,想着能瞒下些粮食。 村长将烟杆子在鞋底狠狠敲了敲,狠了狠心:“就这么决定了,如果当初不是他们,我们还能站在这吗?我们要知道感恩,给娃子们做个榜样!如果让我知道有谁私藏粮食,那就逐出牛家村!牛家村没有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散了吧!” 众人各自盘算着,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敢抗议,这个年头,若是被逐出牛家村,哪里还有活路啊!众人默默离开,却也没有人再反对。 ———————— 几日后,阿玉挎着篮子给士兵们送药材和食物,走到洞口,只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好像正在开大会,阿玉想着不要打扰,就决定就在洞口停下,等他们开完会,再进去。 山洞里士兵们正在抢夺食物,毫无军纪可言,一个最年长、威望最高的中年男子大喝一声,让所有人蹲好。 他这一喝,大家纷纷停了手。他开口道,只不过一张嘴却是辽国的语言:“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有点辽国将士的骨气吗?我们要感谢上苍让我们活下来。这些食物我们要省着点吃,多熬点时间,等力气恢复了,山下那些村民的东西,还怕拿不到手吗?总攻的时间就定在五天之后,具体细节,我们再商议。” “还记得三年前吗?我们是怎么被当作瘟神赶出军营,我们能够逃到此地,是天神保佑!如今,我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耐心些吧,将士们!我们要让那些伪善的村民付出代价!这是他们不让我们进村的代价!到时候土地、房屋都是我们的!”中年头领慷慨激昂,众人纷纷响应。 聚会结束了,将士们鱼贯而出,一眼就看到在洞门口等待的阿玉,笑盈盈地冲山洞里的一个男子起哄道:“阿武,你的相好来找你了!” 男子羞涩地从山洞里出来,给了带头起哄的那个士兵一下,假装生气道:“别胡说!” 这个阿武就是那日阿玉救下的那个男子。阿玉笑着将篮子递过去,跟阿武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见阿玉走了,那个中年首领一脸严肃地走到阿武身后,满眼杀意:“刚刚我们说的,她不会听见了吧?” 阿武后背一冷,故作轻松:“不会,我试过,她听不懂契丹话。” 中年首领还是很警惕:“最好如此,有时候,可不能心慈手软!” 阿武点头称是。 —————— 阿玉家中只有她一人,公婆早先年已经过世,夫君不久前也失踪了,有人猜是不是被抓了壮丁,反正生死未卜。 阿玉匆忙起身,用木簪子简单挽起一个发髻,想要外出查看,谁知,本就不牢固的门被撞开,刘家婶子慌慌张张地抱着两岁的憨娃儿,踉踉跄跄地跑进来,她腿上鲜血直流,刘家婶子气息微弱:“阿玉,快跑!辽人来了!” 还未等阿玉反应过来,刘家婶子将憨娃儿往阿玉怀里一塞:“求求你,帮我照顾憨娃儿,我的腿被砍伤了,跑不远了,你们快跑!” 阿玉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乱世,这种警觉是本能。阿玉当机立断,抱起憨娃子从后门跑了,她往山上跑,那方向正是阿武他们之前躲藏的山洞。 阿玉还是来到了山洞外,山洞里安安静静,难道连他们也遇害了?阿玉抱着憨娃子,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山洞里横七竖八地丢弃着大周士兵的衣物,还有一些契丹物件,阿玉心中渐渐明了,这些士兵哪是什么大周士兵,根本就是辽国的逃兵! 阿玉赶紧转身想往外跑,谁知听到洞口传来了人声,还有摇曳的火光。 他们回来了! 第104章 番外 阿玉(3) 第104章 番外 阿玉(3) 情急之下,阿玉只得躲藏在一处石缝中,可着石缝太浅,只要他们往前走一走,就会看到自己,而且怀里的憨娃儿随时会醒,一个两岁的孩童怎么可能不发出声音。 他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洞里充满了血腥味,一个东西被丢了过来,阿玉定睛一看,几乎尖叫出来,是刘家婶子!只见她遍体鳞伤,早就没了气息,她的手落下,砸在了阿玉的脚背,吓得阿玉几乎跳起来,鲜血慢慢渗进了阿玉的鞋里。刘家婶子右手的手指少了一个。 从刘家婶子身上的伤来看,应该是被他们用利刃划伤。 婶子腿被打断,士兵挥着刀,她应该是抬起手想保护自己的身体,被一刀切断了胳膊,她翻过身用另一只胳膊保护自己,又被一刀切断,然后这些恶魔又给她肚子捅上了几刀。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丢进来,甚至几个月大的孩童,也没有幸免,所有年龄的人都没有幸免,从婴儿到成人。 阿玉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音,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一下,头上的木簪子撞到岩石,掉了下来。 “什么声音?一个人声警觉得响起,是那个中年首领! “你去看看。”中年首领再次发话了。 脚步声不断靠近,阿玉恐惧地不断颤抖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是阿武! 阿玉眼中满是恳求。 岩石掩住了阿武的身影,其他人并看不见他的动作。阿武一眼看到阿玉怀中的憨娃儿,犹豫了片刻,一把将憨娃儿夺过,抱着孩子出来了,阿玉努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不受控制掉了下来。 被弄醒的憨娃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竟然只是安静地缩在阿武的怀里。 “老大,是这个孩子,居然缩在那妇人的怀里,没死!”阿武用契丹话说道。 阿玉担忧地看着那个孩子,希望这帮畜生还有些人性,放过这两岁的孩童。 “欸,要不要打个赌?”这个声音是那天在山洞口跟阿武开玩笑的那个人。 众人纷纷响应,这人笑道,“看谁能打得准,赢了就能拿了这个彩头!” 这人举起一枚戒指,是刘家婶子戴在右手中指的!难怪婶子的手指被切断,原来是为了把戒指拿下来!这帮畜生! 憨娃儿被放下,那人捡了一小块石头丢向他,两岁的憨娃儿,刚学会走路,蹒跚着想找婶子,被石子丢中,疼得直哭,想逃开。 士兵纷纷拿石头打憨娃儿,看谁能打准,憨娃儿倒下了,他就这样被石头生生打死了!阿玉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恨不得冲出去跟这些人拼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即使出去,也是徒劳。 众人哈哈大笑,又一个人被带进来,摔在地上,是牛家村的村长!村长躺在地上看着被切得支离破碎的尸体,痛哭流涕:“我们对你们那么好……为什么要这样做?” 首领蹲下来,拿匕首在村长身上比划,冷漠道:“我见过唯一的好人就是死人。你们死了,将地方让出来,才是真正对我们好,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你赶紧把村子里藏粮食的地方告诉我,没准给你个痛快!” 村长呸得一声,往首领脸上吐了口唾沫,将自己的脖子狠狠地往匕首上撞去,鲜血喷出,溅了首领一脸。 首领气得抹了一把脸,将村长的尸体踢开,骂道:“便宜他了!” 阿武提醒众人:“大家把皮剥下来,从大腿根开始剥,别浪费了,还能做双皮靴!” “走吧,还有那么多活要干,阿武你留下来清点数量,可别少了人!”首领发了话,众人又鱼贯而出。 众人都走了,洞里又恢复了安静,阿武走到阿玉面前,阿玉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泪流满面。 “你如果想活命,就听我的!”阿武不由分说,将阿玉背起,往村子走去。 阿玉早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任由摆布。 阿武将阿玉带到阿玉自己家的地下室,仔细地藏好,把地下室入口封好,还贴心地准备了水和干粮,阿武只身回了山洞。 阿玉就这样形容枯槁地坐在那,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口干难忍。阿玉知道,物以类聚,这阿武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阿玉似乎已经失去全身的力气,动弹不得。 突然地下室的入口被打开,阿武回来了! 阿玉心如死灰,绝望地闭上眼睛。 “阿玉,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阿武一脸谄笑,“是热乎的大饼子!你快吃啊!趁热吃啊!” “我跟首领要了你这屋子,他同意了!以后你就躲在这,他们不会发现的,我会好好待你的!” “开了春,我就多种一亩瓜,我知道你爱吃。” …… 不管阿武说什么,阿玉毫无反应,一连几天,滴水未进。 阿武逐渐暴躁起来,在一次哄阿玉吃饭再一次失败之后,他彻底癫狂了,他疯狂地拿着饼子往阿玉嘴里塞,全然不顾阿玉嘴角都出血了:“你不要逼我,不吃也得吃!” 阿玉干呕起来,阿武摇晃着阿玉的双肩:“:“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看不起我对不对?你为什么不爱我?” 阿玉冷笑道,说了这几日的第一句话:“不是你爱我,我就必须爱你的!而且你这哪里是爱,你这是占有、是控制,你根本不懂爱。你们这种没有人性的畜生,根本不值得被爱!是我瞎了眼,当年就不该救你!就应该让你烂在地里!” 阿武恼羞成怒,一把将阿玉推倒,阿玉本就几日未进食,毫无气力,被推倒狠狠地撞在酱缸子上,顿时额头鲜血淋漓,血流如注。 阿武吓坏了,用手捂住伤口,可阿玉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是一抹嘲笑。 阿武几近癫狂,他抽出尖刀,近乎魔怔他将尖刀剖开阿玉的腹部,嘴里还喃喃自语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逃走……我会把你留下!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你是不觉得很开心啊?……” 第105章 跟我回家 第105章 跟我回家 衙门前一辆马车刚停稳,容婉吟蹦跳着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衙门台阶上,身子站得笔直,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容婉吟倒吸了一口凉气,顾不得许多,转身想要再上马车,躲一躲,却不料,那人轻功极佳,足尖点地,便来到了马车跟前,容婉吟一只脚刚踏上马车,就被那人一下子拎住了脖颈后的衣裳。 “小妮儿!”那人面色凝重,看着婉吟瘦了一圈的小脸,语气里却有一丝无奈和心疼。 容婉吟面色惨淡,一脸可怜兮兮,转过来,变脸似的,瞬间眼泪汪汪,弱弱地喊出一句:“大哥~我好想你啊!” “哼,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啊!”那人身材魁梧挺拔,一脸正色,不怒自威,雷厉风行的样子,虽然穿着一身常服,但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的做派,这人正是婉吟大哥容浚业。 “认、认、认,哪敢不认啊!”婉吟瞬间像矮了半截似的,缩着头,弓着背,怂得不行。 “站直溜的!”大哥嗷得一嗓子,婉吟吓得一激灵,瞬间触电似得站直了身子。 看到婉吟站直了身子,大哥这才面色稍缓。 “秘泉兄……”颜明彰听着外面大局已定,这才四平八稳地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诚悬,这几日小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容浚业伸出大手拍了拍明彰的肩膀,扯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可偏偏这笑容让他看起来更可怕了,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为人,怕是以为他在说反话。 “兄长客气了……”明彰行了个礼,不卑不亢。 到这时候普通人都看出来这两人是旧识了,更别提婉吟这个小人精了,她一下子就猜到了,肯定是颜明彰这个大尾巴狼给大哥通风报信了!容婉吟气呼呼地瞪着颜明彰,却又碍于大哥在旁边,不好发作。 “二虎,你带小姐回房休息,我跟诚悬还有要事相商。”容浚业对身后一个皮肤黝黑、脑袋特别圆溜的侍卫说道。 什么要事相商,不就是怎么带我回去嘛!她这个哥哥,她是最了解了,说什么师父之命也不一定管用,总是致力于带她回家,养在深闺之中,每日绣弹琴,这就最好不过了。 容婉吟在房中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要是让大哥就这么把她带回家,再想出来就难了,她还没玩够呢!啊,不,师父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她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没做,想品尝各地美食,体验各地风情,还想收集奇闻妙事,记录下来,她还想……还想……跟那“大尾巴狼”一起破案,破案也太惊险刺激了吧!这些事情太好玩了,她才不要回去!不不不,她只是想破案,不是想跟“大尾巴狼”一起,那大尾巴狼刚刚出卖自己,哼!才不跟他一路!容婉吟这样想着,那自己去闯荡江湖不就好了吗? 说干就干,第一步就是先从这房间脱身,容婉吟打开房门,就看见二虎那圆润的后脑勺。二虎兢兢业业地站岗,丝毫不松懈。容婉吟轻叹一口气,关上了房门,再次打开,手里多了一根撑窗户的木棍。 容婉吟拿着木棍,对准那圆润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 二虎哎呦一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望着容婉吟:“小姐,你打我干什么呀?这力道控制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容婉吟看看二虎,看看手里的棍子,心中疑惑,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么不晕呢?” 二虎揉着后脑勺的大包,一脸憨厚:“小姐,你说啥?你那么小声,我听不着。” 容婉吟把木棍随手一扔,笑吟吟地说道:“你后脑勺长得挺圆润的。跟这木棍挺配……” 二虎一脸无奈:“小姐,您听听,你这说得是人话吗?你不就是想逃跑吗?那窗子都给你留着呢,你不爬窗,你打我干啥呀!” 容婉吟眨巴眨巴眼睛,干巴巴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二虎:“……” “小姐,大公子请您去前厅。”容浚业的一名随从及时出现,解了容婉吟的围。 “小姐,这后脑勺的问题怎么解决啊?”二虎一脸气愤道。 “对不住,对不住……回头再说哈,大哥喊我呢!”容婉吟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 “大哥……”容婉吟到了前厅,这才犹豫起来,怎么样才能让大哥松口,同意自己在外面多玩,啊不,多历练几日。 “坐!说说吧,看看你这几日有什么长进……”大哥正襟危坐,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 “大哥~”家里四个哥哥,唯独这自幼在军营长大的大哥刚正不阿,容婉吟软磨硬泡,各种招数对他都不管用的。容婉吟对这个大哥内心还是有一点点的惧怕,可是以后的“幸福生活”,容婉吟也就豁出去了。 “别撒娇,少跟我来这套,你不是去你师父那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晃悠?”大哥头都未抬,沉声质问道,一副我要看你怎么狡辩的架势。 容婉吟一听到大哥的声音,双腿就有些发颤,明明是师父让她出来玩的,她心虚啥呀!啊,不,是历练,历练!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大哥,你是知道我的,这次我出来……咳咳……历……历练,是我师父的意思,师父可是交代了很重要的事情给我!” 容婉吟绞尽脑汁,晓之以情动人说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口水都快说干了,大哥都不为所动,一幅她师父来了也不好使的架势! 大哥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 容婉吟心中一动:“大哥不是总觉得我无所事事吗?此次我真的想去把这件事情做好!” “哦?”大哥将手中茶碗放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容婉吟,“我们家小妹也有想做的事情了?该不会是尝遍天下美食?还是说体会各地风情?讲不出名堂来,就跟我回家!” 第106章 六皇子失踪 第106章 六皇子失踪 “噗……”坐在一边吃着茶点的苏湛,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大哥还真是了解他的小妹。 颜明彰却微笑着望着容婉吟,一言不发,眼中并无轻视的意思,认真地听着容婉吟说话。 似乎受到颜明彰的鼓舞,容婉吟故作高深缓缓开口道:“大哥,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可什么是道呢?这道如何去寻?如何得道?或许这就是我的道……看透众生百态,方能悟出我自己的道。我师父老人家常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使心灵达到虚的极致,坚守住静的妙境,就能从万物的变化中看到大道的存在)……” “好了,好了,别掰扯了……就是没玩够呗!别跟我扯这些,我还不知道你!”容浚业听得脑壳疼,从小到大舞刀弄枪他最在行,但是他最怕别人掉书袋子了,他端起茶杯,撇了撇茶叶沫子,眉毛微皱,直接开口道,“行吧,留下就留下,别捣蛋!” “啊?”大哥答应得这么痛快,容婉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太简单点了,自己还有一肚子说辞还没派上用场呢! “哈哈哈……没看出来呀,容丫头,你还心怀天下,不错不错!”苏湛早就忍不住了,抚掌大笑,“其实刚刚你哥早就同意让你跟着诚悬入京了,不过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佩服佩服!” “?”容婉吟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今日来此,只是顺路,我还有公务在身。现在世道并不太平,各地盗贼也还未全被剿杀,边疆战乱不停,你一个女孩子,我如何放心的下。诚悬此次巡视完各州县,也是要进京述职的,如此,你跟着诚悬,先去你师父那汇报一下,然后抓紧麻溜地给我滚……给我回家去。你这样跟诚悬一起,倒稳妥些,我也能放心。”容浚业缓缓开口解释道。 颜明彰在一旁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公务?什么公务?”容婉吟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问道。 “六皇子失踪了!”容浚业面色严肃。 “六皇子失踪了?”众人惊呼。 容浚业的这个消息,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众人皆知,这六皇的身世有些曲折,他的生母本是一名低贱的宫女,甚至连名字都不为人知,生下六皇子便撒手人寰。原本,六皇子只是被人养在掖庭,并不受重视。后来不知是何原由,皇后没有选择年幼的其他皇子,而是选择了年满十二岁的六皇子。他被过继给了皇后,养在了皇后的膝下。 苏湛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有些好奇地问:“太子因为打马球,不慎摔下马,不过三日便薨了。这六皇子怎么就突然被过给皇后了?这些事情发生时,我恰好被父亲关了禁闭,错过了,后来再打听,很多人就讳莫如深了。容将军,今天你刚好给我讲讲!” 容浚业一般很少与人讲这些宫中秘闻,于是挑了一些不太紧要地说:“这事,我有所耳闻,听说,这六皇子因为母亲出身低贱,所以经常被其他皇子欺负,甚至被一些下人欺辱。那日,六皇子被逼着给马匹喂草、扫马厩,遇到了皇太子,太子心善,帮他解了围,还约好,找时间教他骑马,带他打马球,谁知,这约定还未完成,太子他就……” 颜明彰摸了摸手里的玉笛,分析道:“太子乃皇后独子,太子薨逝,皇后悲痛欲绝。这空悬的太子之位又变成了几个皇子争抢的目标。但剩下的几位皇子不是母族显赫,就是有权臣辅佐,唯独这六皇子没有任何靠山。选择六皇子确实是皇后最好的选择。” 容浚业点了点头:“想必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是其实当时宫中还有几个年幼的皇子,皇上本来是想从他们中间选一个的。不过,因为皇后有一日睡不着,去了皇太子最喜欢的马场,见到六皇子正抱着一匹马为了皇太子之事痛哭,让皇后很是动容。于是,这才将六皇子过到了自己膝下。” 颜明彰听完,若有所思,微微一笑:“从掖庭人人可欺的落魄皇子到凤仪殿人人尊重的高贵皇子,想必这六皇子必定有过人之处。” 容浚业接着道:“这几年,皇后对六皇子越发青睐,皇上更是对这六皇子给予了厚望,几乎有求必应。” 众人皆知,现在六皇子的呼声很高,朝臣都道,六皇子生性良善,人品贵重。众人都猜测,如果这次六皇子真的能为皇上寻回长生不老药,那这皇太子之位就铁定是六皇子的了。 但是现如今,六皇子失踪了,如果容浚业找不回人来,那必将迎来圣上的雷霆之怒! “六皇子究竟如何失踪的。”颜明彰的眉头紧皱,“之前听闻今日皇上身体抱恙,六皇子为皇上外出寻药,怎么会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秘权兄,你详细说说。” 众人听闻,皆是忧心忡忡。 “一个月前,我们收到六皇子的最后一封信,说已经找到药王谷,要去找药王求药,然后就音信全无,皇上这才命我前来寻找。药王谷就在奉先县附近,但是据说山沟里瘴气很大,寻常人一般不敢靠近。其实……”容浚业有些犹豫,停顿了许久,才道,“其实是皇上就是听了那个妖道的话,说这药王谷有长生不老药,所以……” 颜明彰听闻,眉头紧皱,叹了口气。众所周知,当今皇上做皇子时,也曾经是金戈铁马,大杀四方,立下赫赫战功的,后来,他成为皇帝之后,勤政爱民,十几年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天师,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对这长生之术越发痴迷,现在居然还闹出,堂堂皇子为皇上寻长生药的闹剧来,怕是要步秦始皇的后路。长此以往,不知道国家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容浚业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看向颜明彰,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第107章 药王谷 第107章 药王谷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没有再讨论皇家这些烂事,容浚业也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打算去药王谷找六皇子。你也知道,这药王谷危机四伏,能进谷的人,本来就寥寥。能够出来的人,谁也说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都说不记得了。我这次去,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要是我三天还没回来,那肯定是出了变故。到时候,你就去找六皇子,不必管我。这份地图你收好。” 颜明彰想要劝阻,可看着容浚业坚定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无奈点头。 —— 然而,三日之期已过,却只有一封容将军属下带回来的信——容将军三日前进入药王谷,至今未归。 —— “过了这个山洞应该就是药王谷了。”颜明彰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对着面前的山洞说道。 “颜大人!”突然从洞口草丛里窜出来几个壮汉,其中一个后脑勺特别圆。 “是二虎!”容婉吟忍不住叫出了声,声音有些焦急,“二虎,你怎么在这里?我大哥呢?” “小姐、颜大人,这山洞诡异得很,你们可别进去!我们将军三日前,带着我们进了这山洞,可是里面地形复杂,我们全都跟丢了,只有我们将军自己进去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我们后来又进去过几回,兜兜转转就又出来了!”二虎壮汉垂泪,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那我们就更得进去了!”容婉吟一听便急了,想要直接往里冲。 “等一下!”颜明彰一下子喝住了容婉吟,看了一眼长风“长风!” 长风非常有默契地掏出了怀里的细绳,结结实实地绑在洞门口的石头上。 “你们这几日也辛苦了,就先在这接应,若是你们将军出来了,便告诉他,不必来救我们,在这等着便是。干粮我们也带够了,不必担心。”颜明彰将容将军的几个属下安顿好,便带着众人往里走。 苏湛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对着颜明彰,一脸谄笑:“要不……你们进去,我在这殿后?接应你们?” 颜明彰淡淡地看了一眼苏湛:“也行,毕竟你胆子小,害怕也是正常的。” 苏湛一下子抬起了胸脯:“谁说我怕了,我……我就是……想……” 颜明彰没等他说完,直接对其他人道:“我们走吧!” “欸……欸……我真不是害怕……”苏湛解释也没人听。 “你说逞什么强呢?哎……”苏湛双手紧紧拉着长风的衣袖,嘴里还不停的埋怨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苏湛到底还是进来了。 众人顺着山洞越往里走越窄,直至众人走到了三个岔路口。 “我们该往哪边走?”容婉吟有些难以抉择,看着颜明彰。 颜明彰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眼神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石头朝着三个岔路分别投掷出去。那石头在黑暗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发出“簌簌”的声响。其中一块石头投出后,许久都没有回音。 “走这边……”颜明彰笃定地说。 “诚悬,你确定吗?”苏湛颤巍巍地问道,颜明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苏湛有些沉不住气,“欸,你倒是说话啊!” 经过一个拐弯,墨云停下脚步,他本想等一等后面的人。可当他回望时,却只瞧见黑黢黢的山洞,幽森的“呼呼”风声在耳边回荡。 “大人!后面的人不见了!”墨云的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他跟在颜明彰身边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识过,可今天他却有些心慌。没有任何岔路,那些人却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去看看!”墨云说着,手心已满是汗水,刚要转头回去查看,却被长风一把拉住:“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分开,我们一起去查看。” 颜明彰神色凝重,沉声道,“对,这山洞有些古怪。我们一起去。” 苏湛扇了自己一巴掌,又觉得疼,赶紧揉了揉,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你说刚刚逞什么强呢! 众人举着火把,一拐弯,一堵冰冷的石壁横在眼前,将路堵死了。 “怎么会这样,刚刚还……”墨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容婉吟急切地打断了。容婉吟伸手扯了扯那根原本用于标记路线的细绳,却发现它居然被紧紧夹在了正前方的石墙和右手边的石壁之间!也就是说,刚刚这堵墙是从左手边平移过来的!这山洞里的石壁会动! “这大概就是容将军和属下分开的原因吧!”墨云惊叹道,“这机关也太厉害了吧,就这一会功夫,整堵墙都挪过来了,我居然一点都没听见!” “看来,退是退不了了,我们往前走吧……”容婉吟提议道。 众人点头。 回头路是走不了了,就是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等着他们。 岔路一个接一个,众人头都转晕了,突然水声传来,众人停下了脚步,心中都有些激动,或许顺着水流就能出去了! 苏湛第一个从洞口踏出去,只觉得热浪滚滚,惊喜地喊道“快来,这是温泉!” 苏湛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脚底下踩到了什么,脚被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火把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火光一闪,灭了,但众人还是看清了——是一具小猫大小,带着一点皮毛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骨架,上面还能见到凝固的血液,散发着腐臭味! “啊!啊!”苏湛几乎是弹起来的,他抓住长风的衣袖,瑟瑟发抖。 墨云将火把凑近,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突然,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长风赶忙将火把凑近,竟是一大群小猫大小的老鼠!它们皮毛油亮,在火光映照下,眼睛猩红。一见到火光,这些老鼠纷纷避让,动作敏捷。 鼠群散开,地上赫然散落着许多白骨。有鱼骨头、老鼠骨头,甚至还有不少的人骨,白的,伴随着阵阵恶臭。 有几只老鼠还舍不得从骨架上离开,又啃了几口,才不情不愿地逃开。 苏湛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惊叫道:“这些老鼠会吃人?” 第108章 食尸鼠 第108章 食尸鼠 颜明彰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猛地往鼠群里一掷,只听“哗啦”一声,鼠群瞬间纷纷散开。 他神色凝重,分析道:“看着不像,这群老鼠看着个头大,但胆子却小得很,怕光,也怕声音,估计是只吃尸体。但是也不一定,大家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连同类尸体也吃?”苏湛听了,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满是厌恶与恐惧,难怪有那么多老鼠的骨头! “大人,那边有好几具人骨!”长风指着远处一堆白骨,皱着眉头,面色难看。 颜明彰举着火把,慢慢靠近离他们最近的一具人骨,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这白骨身上衣衫褴褛,破旧不堪,腹部的衣物破开,开破口处边缘整齐,很明显是被利刃划开的。肋骨位置的刀伤极深,肋骨几乎都被砍断。 “这人估计是被刀砍断肋骨,应该失血过多而亡的。”颜明彰笃定地说道。 “你是说,他们被困在这里,然后自相残杀?血腥味引来了老鼠食尸?”容婉吟只觉腹中翻江倒海,阵阵作呕,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她本来就嗅觉敏感,现在在这样密闭的空间,空气不流通,又有这么多散发恶臭的老鼠,容婉吟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待。 “可能是为了夺取最后的粮食,也有可能有其他原因……”颜明彰站起身,面色有些惨白,神情肃穆,有时候,人比动物还可怕,“我们顺着水流走,看能不能出去,这些白骨年头已久,这些人当中应当没有秘泉兄。不过这些刚死不久的老鼠,根据皮毛腐烂的程度判断,还有身上骨骼断裂的情况,没准是被秘泉兄所杀。” “啊?我们真的能出得去吗?”苏湛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这山洞这么多岔道,太复杂了。” “只能试试看了。既然有人能进谷,还能出来,那我们也能!”容婉吟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软剑,紧紧握在手中,虽说心中害怕,但还是跟在长风后面往前走去。 众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所到之处,火光闪烁,那群胆小的鼠群便如潮水般迅速逃散。一路上,虽说众人心里不安,但还算平安无事。 “咔吧”一声,苏湛一个不留神,踩到了地上的一具老鼠的白骨,骨架被踩散,他的脚卡进了骨架之中,身形踉跄,差点摔倒。 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想用左手扶住石壁稳住身形,可没想到石壁上满是尖锐的石棱,一下就划破了他的手,殷红的鲜血瞬间滴落地面。更糟糕的是,他右手上的火把也跟着掉落水中,“噗”的一声——火灭了。 这鲜血的味道,瞬间让鼠群躁动起来。原本四散逃窜的老鼠们,纷纷聚拢过来,眨眼间就将众人围在了中间,跃跃欲试。 “不好,这些老鼠……”墨云忍住心中的恐惧,压低了声音。 话还未说完,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后腿一蹬,猛地朝着苏湛扑了上去,直接扑倒在他的后背,爪子紧紧抓住苏湛后背的衣物。苏湛甚至能隔着衣服感觉到那只老鼠尖锐的爪子,闻到它身上的恶臭。苏湛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那声音在这空旷的洞穴里回荡。 容婉吟反应极快,眼疾手快地挥动手中宝剑,精准地将这只老鼠挑开。老鼠被甩落在地,肚皮被锋利的宝剑划伤,还没来得及翻身逃走,就被一拥而上的鼠群淹没。眨眼间,这只老鼠就被啃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堆带着血丝的骨架。众人震惊不已,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恶心和恐惧。 火把只剩下墨云和长风手里的两个,而墨云手中的那个火把,火苗已经越来越小,马上就要燃尽了! “快,我们要赶紧出去,墨云这个火把灭了的话,估计鼠群就要彻底控制不住了!”颜明彰声音微微颤抖,一边让长风在前面开路,自己则紧紧拉着容婉吟,紧跟其后。苏湛也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跟上,墨云则强忍着恐惧,殿后保护大家。 长风将火把尽量靠近地面,左右来回快速扫动,好不容易空出一块地,便赶紧往前跑。他一边跑,一边挥舞着火把,大声呼喊着驱赶那些疯狂的老鼠。可此时的老鼠们,似乎已经被血腥味冲昏了头脑,甚至不顾火光,前赴后继地朝着众人扑来。 —— “前面有光!”长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不由得叫出声来。 “是洞口!”众人瞬间精神一振,脚下步子愈发急促,他们离洞口越来越近,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快!要快! 苏湛的体力本就不支,刚刚又受了惊吓,眼看着就要到出口,他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几只老鼠敏捷地跳到他背上,尖锐的爪子抓得他生疼。身后,密密麻麻的鼠群如潮水般涌来,眼瞅着就要将他彻底淹没。 说时迟那时快,墨云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手抓起苏湛后背的衣服,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丢了出去。长风早有准备,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苏湛。 可就在这瞬间,一只老鼠瞅准了墨云的右手,狠狠咬了一口,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墨云闷哼一声,一把将老鼠摔到地上,老鼠的头撞在石头上,头破血流。其他老鼠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蜂拥而上,墨云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墨云,快出来!”容婉吟站在洞口,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墨云紧咬着牙,左手迅速捏住右手的穴位,强忍着剧痛,加快脚步冲出了洞口。 洞里的鼠群像是害怕什么,涌到洞口便不再往前,只在洞里挤作一团,你推我搡,密密麻麻的鼠身相互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看得人头皮发麻。 墨云刚一出来,右手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一大片,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不好,这老鼠有毒!” 第109章 奇怪的少女 第109章 奇怪的少女 颜明彰反应极快,迅速从包袱里翻出水和药粉,几步上前,扶着墨云让他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长风也不含糊,立刻掏出匕首,在火上烤得通红,待匕首凉了,便小心翼翼地划开墨云的伤口。 “嘶——”墨云倒吸一口凉气。 黑血顺着伤口流出,直到流出鲜红的血液,颜明彰才拿清水反复冲洗伤口,撒上药粉,又用干净的帕子仔细包扎起来。 苏湛满脸自责,眼眶泛红:“都怪我,如果我……” 墨云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气息还有些不稳,摆了摆手道:“神经,关你什么事!今天算那些老鼠走运,不然小爷我肯定把这洞里的老鼠全烧死!这又不怪你,是老鼠太狡猾,是我自己大意了,跟你没关系。就这点伤,小爷我还死不了!扶我起来,现在就能走!” 长风一边将帕子狠狠一系,一边没好气地说:“还嘴硬!” “啊!疼啊,长风!你轻点……轻点……”墨云龇牙咧嘴地喊着,突然,他眼睛看到正前方那一大片粉色,“欸,你们看,那些是什么东西?” 众人顺着墨云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谷里长满了齐腰高的草,形状像极了狗尾巴草,上面开满了米粒大小粉色的,远远望去是一片粉色的海洋。微风轻轻拂过,草浪层层翻涌,宛若梦境,众人一时间都看呆了。清风一吹,阵阵香甜的味道飘来。 “这就是大哥所说的山谷吧?大哥说这山谷可能有瘴气,要小心。”容婉吟望着那些粉色的草,神色有些担忧。 “瘴气?看着也不像有瘴气的样子啊!”长风站在山坡上,手搭凉棚,伸长脖子往下看,满脸疑惑。 “不就是穿过这山谷,这有何难,难不倒小爷我!再怎么样也比那些死老鼠强!死在在粉色海里,还挺美的!哈哈哈!”墨云胸脯一挺,拍着胸脯吹牛,惹得长风白了他一眼。 “等一下!不要大意了。”颜明彰神色严肃,出声制止,“这里是药王谷,每种植物都有可能有剧毒,千万要小心。” “大人,那我们要怎么过去?若是这草有毒,我们走过去肯定会碰到。”长风望着山谷,一脸愁容。 “要不我施展轻功过去?”容婉吟看了看,估算了一下距离,“可是这草太多了,我自己过去应该没问题,带个人就有点难了。” “把我们带来的兔子,绑上绳子,往里放一只。”颜明彰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浸了草药汁的帕子,熟练地遮住口鼻,在脑后打了个结。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朝着草丛边走去。 兔子被缓缓放入草丛中,众人屏气敛息,眼睛死死地盯着。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把兔子拉了回来,只见小兔子正悠闲地嚼着草,看起来安然无恙。 “看来草无毒。”长风松了口气,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不一定,也可能是慢性毒药,这兔子只是现在没死罢了。”墨云眉头紧皱,反驳道。他平日里多少学了些医学知识,知道有些毒药毒性发作慢,不能轻易下判断。 颜明彰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沉声道:“长风你用剑开一条道,注意千万不要让草的汁液沾到身上!其他人退后!” 长风领命,抽出剑来,容婉吟也跃跃欲试,刚要上前,颜明彰一把拉住她,犹豫了一下,又松开手,叮嘱道:“小心些……” 容婉吟点了点头,抽出腰间的剑,与长风并肩。容婉吟闭眼运气,突然睁开眼睛,右手一挥,剑气所过之处,面前所有的草都倒下了。 不一会儿,一条两人多宽的路便被开辟出来。众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注意脚下,先用木棍试探一下,看是否有陷阱或者毒蛇之类的。”颜明彰走在前面,神色警惕,不断叮嘱着。 然而,一路过去,居然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众人就这样平安地穿过了山谷。 劫后余生,大家都稍稍放松了下来。 “我还以为有什么陷阱呢!”墨云解下蒙在口鼻上的帕子 “是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肯定会有毒呢!没想到这么顺利!”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不可能这样简单。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颜明彰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转身回望那片海,可一时也瞧不出哪里有问题。 —— “你受伤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兀地从树顶上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衣、光着脚的少女坐在树枝上,年龄看着与容婉吟相仿。她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澈得如同清泉,纵身一跃,轻盈地跳到墨云面前。 少女歪着头,从自己斜挎的小包包里掏出一颗色彩斑斓的炒豆子,递到墨云面前:“给,这个解百毒。” 墨云拿着那颗奇怪的豆子,犹豫了一下,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吃。 少女也不在意,转身又上了树,自己从小包包里抓了一把豆子,自顾自吃了起来:“这里夜间会有野兽,你们可以在前面的竹屋住一晚,饿了的话,果树上的果子都可以吃。我等一下要去和小六一起玩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人多好玩。” 墨云看了一眼颜明彰,颜明彰朝他点了点头,这少女不像撒谎,墨云想了想将那颗豆子放入了嘴里,那味道十分古怪,虽算不上难吃,但也不好吃,过了一会伤口真的就没有那么疼了。 “姑娘,打扰了。”颜明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不知道药王老前辈在不在?我们前来打扰,是为了寻找两位朋友……” 少女不等颜明彰说完,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是来找师父啊?为什么都不跟我玩?还是小六好,只有他是真心跟我玩的。” 说是这么说,少女还是没好气地回答了:“我师父睡着了,你们不要打扰。你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前面的竹屋,你看是不是……好了,别耽误我跟小六玩了!” “赶紧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们!哼!”少女没来由得生气了,“还不走,再看,把你们眼睛挖出来!” 众人:“……” 第110章 蚀骨无影粉 第110章 蚀骨无影粉 “谢谢姑娘,那我去前面竹屋看看吧,没准大哥真在里面。”容婉吟连忙收回视线,满脸担忧,心急如焚地朝着竹屋走去。 众人紧跟其后。 就在这时,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容浚业走了出来。他眼底青黑,神色有些恍惚,脚步还有些虚浮。 “大哥!”容婉吟见兄长无恙,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激动地飞奔上前,一把抱住容浚业。 容浚业有些迷茫,瞧见容婉吟他们,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惊讶道:“你们怎么今日就来了?我不是让你们三日后再来吗?” 众人闻言,面色骤变,互相对视一眼,满是疑惑。 颜明彰上前一步,试探着问道:“秘泉兄,你入药王谷,已经过去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 容浚业一脸茫然,喃喃道:“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众人心中一惊,难道这山谷中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失忆? 颜明彰心中暗自思索,突然,他掏出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刻了一个字,鲜艳的血珠渗了出来。 “大人,你这是……”众人惊呼出声。 容婉吟连忙将一块白帕子折好,按住颜明彰的伤口。好在伤口不深,血一会儿就止住了。 颜明彰却毫不在意伤口,对众人道:“这地方看来是会让人失忆,传闻药王最善用毒药,大概率是某种毒药,那个少女应该有解药,我们去找她!” “小六,你等等我!”竹屋传来了刚刚那个少女的声音,来得正是时候! 众人连忙从竹屋出来,那个被唤作小六的人正是六皇子。只见六皇子一身衣服肮脏不堪,他眼底青黑,脸色有些苍白。 六皇子看到他们,十分惊喜:“容将军、颜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行了礼,容浚业抱拳道:“殿下,您进入药王谷快一个月了,音信全无。皇上担心您,便下令让属下前来寻您。” 六皇子满脸疑惑:“一个月?可是我三天前才来的啊?蕊儿姑娘说让我陪她三天,就会把药给我,今天是最后一天,明日我就可以拿着药离开了呀!” 原来这少女叫蕊儿。 蕊儿走到院子外,靠在篱笆上,嘟着嘴,有些不满:“小六,你不是答应我陪我痛快玩的吗?你再不过来,我就不给你药了!” 六皇子慌慌张张跟众人告了别:“我们回头再聊。” 众人面面相觑。 “等一下!”颜明彰和容浚业喝止道,墨云和长风则非常有默契地拔出了刀剑将蕊儿和六皇子围住。 “六皇子,这药王谷不是什么好地方,从你和容将军的症状看,应该是中了某种会失忆的毒。”颜明彰面色严肃,毫不退让,“你跟我们回去吧!你进药王谷已经一个月了,如果蕊儿姑娘真心想赐药,估计早就给你了吧!她现在不过是哄骗你的!” 六皇子有些犹豫地看着蕊儿。 蕊儿则用手指转着自己的小挎包,一脸轻松,像个局外人。 “蕊儿姑娘,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六皇子向她求证。 “告诉你们有什么用,反正明天又会忘记,你也不要我了吗?你不跟我玩了吗?”蕊儿撇着嘴,一脸可怜兮兮,蕊儿眼睛圆圆的,长得本就可爱,她这个样子,特别让人心软。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六皇子有些结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语气几近哀求,“我的意思是……父王、母后还在等我回去,我也陪了你那么久,你就把药给我,让我回去吧!对了,要不然,你跟我回去,京城可好玩了!” 蕊儿气鼓鼓地瞪着他:“你骗人!是你自己说,喜欢陪我玩的!” “六皇子……”容浚业给了六皇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六皇子心领神会,对蕊儿点了一下头,表示歉意,便往容浚业身边走。 “不许走!”蕊儿气急,伸手就要去拉六皇子。 墨云抓住六皇子的手臂,把他往前一带,长风则提剑上前拦住蕊儿。 谁知蕊儿虽不会武功,身手却很是灵活,一个转身躲过长风,嬉笑着:“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蕊儿眼眉弯弯,嘴角高高扬起,她看准时机,将藏在手里白色粉末一下子扬了过去,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看我的蚀骨无影粉!” 长风抬起胳膊想挡,但粉末哪里是拦得住的,他脸上和手臂上还是沾了不少药粉,沾到药粉的地方,瞬间起了好多小红疙瘩,那红疙瘩一个个冒出来,奇痒无比,过了一会就成了一个个水灵灵的小水泡。 “啊!”长风忍不住想要去抓。 “最好不要抓哦,如果抓的话,脓水沾到的地方,全部都会感染,然后开始溃烂……”蕊儿洋洋得意,故意拉长了声音,“到时候就会全身溃烂,长满蛆虫而死,那些蛆虫一扭一扭的,可好玩了!” 众人皆暗想,这姑娘真有点可怕。 墨云想要上前去扶住长风,却被长风制止了,不让他碰。 “蕊儿姑娘,刚刚是我们太莽撞了,对不起,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带走六皇子。”颜明彰赶紧给蕊儿行礼道歉。 “是啊!” “是啊!” 众人纷纷应和。 “要解药也行。”蕊儿玩弄着自己的辫子,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指着六皇子,“但是小六不能走!我要小六陪我玩!” “这……”颜明彰一时陷入了两难,众人面面相觑。 “不行,大人……不要答应她!”长风艰难地开口说道。 是啊,谁敢,让所谓“尊贵”的六皇子为了救一个“卑贱”的侍卫而涉险呢? “啊!”长风又惨叫一声,一下子倒到了地上。 容婉吟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到腰间软剑的剑把上,一旁的墨云早就想冲上去抢解药,可是即使是用武力胜了,他们也不知道哪个是解药。众人正愁云惨淡之际,六皇子往前迈了一步,站了出来。 “好,我随你去!”六皇子下定了决心。 “六皇子!不可!”众人阻止。 第111章 失忆 第111章 失忆 “六皇子,不可!”容浚业伸出手阻止道,他将身子挡在了六皇子之前。 “让我去!”六皇子的眼神坚定,早就没了往日那种懦弱可欺的样子,“救人要紧!” “对嘛,我都说了,不要跑,你跑不掉的……小六,我们去摘梦貘编环,好不好?还是你上次给我编的那种!”蕊儿笑逐颜开,一把拉住六皇子的手,仿佛真的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只有见过她刚刚下毒时的淡漠,才会知道这个反复无常的少女有多可怕。 “上次?”六皇子好像有些迷茫,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给蕊儿编过环,“我什么时候给你编过环?” “算了,不重要,我们走吧!”蕊儿吐了吐舌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等一下!解药!”容婉吟拦住想要走的蕊儿,摊开手掌。 蕊儿丢过来一小颗炒豆子:“给,这豆子解百毒!” 容婉吟一下子接住,因为之前墨云吃了确实有效,所以,她没有怀疑,把豆子递给长风,让他吃下。 哪知,长风并没有好转,眼看着这水泡之中隐约看见几条蠕动头发丝粗细的小虫变得更多了,长风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你给的解药是假的!”众人怒目而视。 蕊儿做了个鬼脸:“哈哈哈,傻瓜,被骗了吧!因为根本没有解药呀!” “没有解药?” “对呀!蚀骨无影粉,无影——根本没有影的事嘛!这不过是些普通痒粉而已!看把你们吓得,哈哈哈哈,好玩好玩,真好玩!”蕊儿开心地直拍手,“那旁边这棵树的树叶煮水洗洗就好了!记得要快哦,不然蛆虫孵出来往肉里钻,就是我师父来了也救不了。蚀骨是无影,但是烂肉可是真的。” 众人一听,根本来不及多想,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分工合作,几人摘树叶,几人去煮水。 蕊儿似乎对这个热闹的场景很满意,拍了拍双手上的粉末:“我们要走了,下次再陪你们玩!下次让你们试试我其他的药。” 按照蕊儿的方法,果然有效,长风身上的水泡一个个消了。 “太好了!”墨云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众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六皇子,怎么办?”容浚业面色严峻。 “只能从长计议了。”颜明彰望着六皇子离去的地方,也叹了口气。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鸟叫声夹杂着风声。 —— 太阳升起,阳光有些晃眼,容婉吟感觉好累,浑身酸痛,头痛欲裂,这里是哪里? 容婉吟恍惚记得自己穿过了一个山洞还有一片粉色的海,然后好像是到了药王谷…… 容婉吟起身,将房门推开,看见颜明彰等人也起来了,众人皆是一脸疲惫。 容婉吟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屋外,是大哥! “大哥!”容婉吟激动地飞奔上前,见兄长无恙,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容浚业看见容婉吟,满脸惊讶道:“你们怎么今日就来了?我不是让你们三日后再来吗?” 众人闻言,面色骤变,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十分不安。 颜明彰上前一步,试探着问道:“秘泉兄,你入药王谷,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们是昨天到的,今天是你入谷第五天!” 墨云一脸疑惑,望着颜明彰:“不对啊,大人,我们是前天到的,郭将军入谷六日了。” 长风也开口道:“是啊,大人,今日是第六日!” “啊?”众人满脑子浆糊,为什么每个人的记忆节点不同? 容浚业一脸茫然,喃喃道:“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不对,等一下,说是昨天,但是我记得我们穿过了一片粉色的海,然后后面的事情就不记得了。记忆也不是完整的一天。”颜明彰回忆道,他自认记忆力还不错,怎么会完全不记得怎么来到这间屋子的呢? “我跟你一样!”苏湛和容婉吟异口同声道。 “墨云,你最后记住的场景是什么?”容婉吟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这样,你把我们从海出来的情况都说一下。” “对,不要错过所有的细节!”颜明彰补充道,这极有可能是你跟长风与我们不同的原因。” 墨云点了点头:“我记得我们穿过海,遇到了一个叫蕊儿的少女,她说自己是药王的徒弟,因为我被食尸鼠咬伤了,所以她给了我一颗豆子,解毒。我们询问她六皇子和容将军的下落,她让我们来这竹屋看看。然后,我们在竹屋找到了容将军。再后来……” “再后来,我们在这跟容将军了解情况,蕊儿姑娘带着六皇子来了,我们想把六皇子带走,就跟她起了冲突,她撒了一种药粉,我就全身起了红水泡……”长风接着讲到,“后来,她说只要六皇子跟她去玩,她就给我解药,等一下……” 长风和墨云突然意识到什么,惊呼起来,齐声道:“是豆子!她给了我们各一颗炒豆子!可解百毒!”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让我们失忆的其实是一种毒素!然后因为豆子可以解百毒,所以把这种毒素也解了?”容婉吟接着说道。 “那为什么墨云和长风只比我们多记住一天?”苏湛有些不解。 “两种可能,第一种,他们已经把毒全解了,但是后面又重复中了这种毒;第二种,其实毒素没有彻底解,只是抑制了一天。” 众人颔首,表示赞同。 “我们中毒了?”苏湛不安地看了看众人,“那个叫蕊儿的是不是在我们的食物里下毒了?要不然我们……” “不,不是食物。”颜明彰打断道,他举起手里的两根帕子说道,“刚刚我就发现,自己手腕上系着白帕子,手腕还有一丝疼痛,于是我就解开了帕子,结果,手腕上面有一个字!” 众人听闻,纷纷看向他,只见颜明彰将衣袖撸上去,露出了手腕,手腕处果然被刀刻了一个字。 第112章 循环 第112章 循环 颜明彰手腕处刻了一个“帕”字,但是那伤口,有旧有新,好像反反复复在相同的地方,刻了好几次一样。 “这字迹是我自己的没错,可是我对刻字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颜明彰环视了众人一圈。 “帕?什么意思?”苏湛有些不解,他还没来及发问,就看到颜明彰将另一块白帕子拿了出来,他出门经常会带好几条布白帕子。 “这不也是一条帕子吗?有什么好看的?”苏湛很是不解,但还是将脑袋凑了过来,“等一下,这上面有字!” 白帕子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好几行字,苏湛认识,这也是颜明彰的字迹! “欸,你什么时候写的?”苏湛很是诧异。 颜明彰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是什么时候写过这些字。 众人皆靠过来,伸着脑袋想要看清。 颜明彰将帕子举到亮处,仔细看了看,脸色瞬间变脸,他缓缓将这一段文字念了出来:“居谷第……” “一、二、三……”颜明彰脸色越发难看,那是一行“正”字,他看完倒吸了一口凉气,“居谷第七日!我们来药王谷七天了!而容将军有十天!……不,应该说只是记录到的天数有七天……至于是否有遗漏,就不得而知了。” 难怪颜明彰手上的字,有那么多次划伤的痕迹,应该是颜明彰怕伤口愈合,每日划一次! 众人瞬间脸色惨白,汗毛倒立,颜明彰的意思是,他们每日醒来,记忆回到到达药王谷的那一刻?每天的记忆都会被清空?而墨云和长风因为吃了一颗解药,则会比他们多一日的记忆? 容婉吟一下子抱住哥哥,靠在哥哥怀中,眼眶微红:“哥哥……” 容浚业搂住容婉吟,摸了摸容婉吟的脑袋。 颜明彰抖开帕子,接着说道:“至于想拿到解药的方法,我们之前也做了很多尝试,像刚刚景隽刚刚所说,不吃这里的任何东西,我们已经尝试过了,不仅如此,我们还试过不喝水,不住这间屋子,去跟蕊儿姑娘讲道理、谈判、甚至去抢……但是……都失败的……” “怎么办?”容婉吟一脸愁容,“看来我们被困在这了……还有什么办法吗?” 颜明彰沉思了许久:“如果真的是毒药让我们失忆,这毒是怎么下的呢?甚至是反复下毒?” “小六,我们今天去摘梦貘,怎么样?你帮我用草做个蚱蜢!还有蝴蝶!”一个少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看来她就是那个蕊儿姑娘吧!只见她挽着一个少年的胳膊,那少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衣袖处满是污渍,看来已经许久未换过衣物了。 少年也是一脸笑容,点头应到,但是看着却很是疲惫,眼神都失去了神采,那少年不是六皇子还有谁! 六皇子,面色蜡黄,神情呆滞,眼神有些迷离,他看着颜明彰等人,好久,似乎想起来什么:“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何这般熟悉?” “六殿下……你这是……”容浚业有些震惊,六皇子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看来这毒会让人忘记越来越多的东西,甚至忘记自己,时间耽搁不起了,谁知道越拖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六殿下?你们认错了,我不是什么六殿下,我是小六……”那个少年还是一脸迷茫,“但是小六又是谁呢?” “六殿下,请留步。”颜明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殿下,您跟我们走吧!这药王谷有蹊跷。” 蕊儿将六殿下一把拽到身后:“你们休想带走小六,他答应要陪我玩的!” 颜明彰知道,现在即使是硬抢,六殿下也不会同意跟他们回去的,他只好耐着性子问道:“蕊儿姑娘?想问一下,不知道药王老前辈在不在?我们前来打扰,是为了……” 蕊儿打断颜明彰的话,歪着头,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们每天问相同的问题,不觉得无聊吗?今天要不要来抢人?不玩了吗?那多没劲啊!” 蕊儿背着手有些跃跃欲试,甚至有些期待:“还有,今天谁来?快!陪我玩!” 原来蕊儿每日雷打不动带六皇子“顺路”过来,原来是故意引他们上钩,就为了找他们玩! 颜明彰思索片刻实在不行,把人强行带回去,再另作打算,但是看蕊儿这个反应,估计想抢人并不容易,加上记录里面所说的那种让人奇痒无比药粉以及各色还不明功效的药粉,真的不能轻举妄动。 “你们要是不玩,那我们可就走了!”蕊儿故意拉起小六做出要走的样子。 “长风、墨云,拦住她!小心她的毒,离她远一点!”颜明彰提醒道。“好呀,好呀,快拦住我,如果你们成功了,我就把小六还给你们。”蕊儿有些激动,开心地边跳边拍着手 长风、墨云纷纷抽出手里的长剑和刀,刚想上前,却被容婉吟制止了。 容婉吟眼珠一转,在颜明彰耳边低语了几句,颜明彰疑惑地看着容婉吟:“这……能行?” “你信我,我以前最怕的就是我师兄用这招。”容婉吟笃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她转身对蕊儿说:“蕊儿,今天我们要自己玩,不带你玩!你回去吧!” 蕊儿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愣住了,趁她发愣的档口,众人心领神会,迅速回屋关上了门。顿时似乎整个药王谷都安静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蕊儿突然觉得心很慌,急忙跑上前,砸门:“诶,你们陪我玩嘛!为什么不跟我玩了!快出来!快出来!” “欸,你们什么意思!”蕊儿气急败坏,又气愤又委屈。虽然蕊儿会毒,但却不会武,力气也并不大,所以她除了将门敲得声音震天以外,并没有任何作用。 蕊儿的眼眶红红,声音里甚至都带了点哭腔。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这姑娘心智尚不成熟,这样,似乎有点可怜了。 “蕊儿看样子只有七八岁的心智,而且对于善恶并不能明辨,估计是长居在这谷中,没有人教导所致。”容婉吟解释道,手里却在摆弄着什么,“所以小孩子就要用小孩子的方法来治她!” 第113章 烧死你们! 第113章 烧死你们! 许久,外面终于安静了,估计是蕊儿累了。 苏湛趴在门缝里偷偷往外望,看了好久,外面真的空无一人。苏湛站起身,直了直酸痛的腰:“好像真走了。容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光躲起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你这办法真的能行吗?” “其实只要我们停下来,多想一想,复盘一下,就能知道常规方法肯定不可取。”容婉吟将手里制作好的物件放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要不然我们试试其他方法?剑走偏锋?” 颜明彰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接着说。” “我觉得我们失败的原因,主要是更多关注我们要找的答案,但其实这姑娘肯定有答案,让她告诉我们就可以了。”容婉吟道。 “让她告诉我们?你觉得可能吗?你看刚刚的架势,我们指定吃了不少亏。”苏湛不认同。 容婉吟站起身,一边分析一边踱步:“你们看,这么多日,其实我们除了失忆,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那所谓的蚀骨无影粉也并没有蚀骨,只是奇痒无比,洗净之后也就不痒了。所以这姑娘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长风低头思索,点了点头:“容姑娘所说,有点道理。” “都这样了,还没有恶意?”墨云抓起长风的胳膊,一把把袖子撸上去,露出了手臂上的红疹子,疹子虽然已经少多了,但是还是有些痒。 “至少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吧!”容婉吟安慰道,“我们再来分析一下这姑娘的动机和行为。我觉得她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人一起玩。” 墨云不服,撇撇嘴:“我不觉得哪里有趣。” 颜明彰一个眼神看向墨云,墨云瞬间住了嘴,然后他看向容婉吟:“容姑娘,你接着说。” “自从我们进了药王谷,还没见过药王本人,蕊儿被长年养在深山之中,不懂人情世故也很正常,不如直接套她的话!”容婉吟加快了手上的进度,“与其等,不如试试我这个办法。” “这,她能告诉我们吗?”容浚业摆了摆手,“不成,不成,万一没成功,惹怒了她,又得多等一天,六皇子的身体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秘泉兄,让她试试吧,剑走偏锋,没准可行。”颜明彰思索了片刻,说道。 众人不语,算是默许了,毕竟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趴在门缝观望的苏湛突然站直身来,慌张地说:“容姑娘,你的想法没用,她……她回来了!还……还抱着一堆柴火,她要烧死我们!” 容婉吟却跑上前,趴在门缝上看,笑道:“真的是想瞌睡就送枕头,来得正好!” 蕊儿将一捆柴火放好,有些犹豫,嚷嚷了几句:“你们……你们再不出来,信不信我放火烧死你们!”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小六拉了拉蕊儿的衣角。 蕊儿面色通红,却还硬着头皮道:“有什么不好?是他们不出来陪我玩,怪不得我!小六你也要怪我吗?” 小六像做错事情的孩子,揪着衣角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容婉吟笑吟吟地走了出来,“哇,这么多木头,等我们玩完竹蜻蜓,刚好可以烤肉串吃了!剩下的还可以做个弩,去打大雁!” “竹蜻蜓,什么是竹蜻蜓?”蕊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容婉吟举起刚刚完成的竹蜻蜓,摆弄了两下,竹蜻蜓一下子飞了起来。 蕊儿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不由得惊呼:“哇,你怎么做到的?” “叫姐姐,叫姐姐,我就告诉你。”容婉吟嘴角微扬,心里有了五六分把握,“不但告诉你,我还可以借给你玩。” “姐姐!姐姐!”蕊儿特别配合得喊了两声,“好姐姐!” 容婉吟将竹蜻蜓捡回来,递过去。蕊儿欢天喜地地接过,不停地摆弄着:“对了,姐姐,刚刚你说吃烤肉串,烤肉串好吃吗?我还从来没吃过呢!对了,对了,还有弩怎么做?真的能打大雁吗?” “当然可以了,烤肉串那叫一个香啊!还有弩不但可以打大雁,还能打到很多动物呢!”容婉吟夸张地说。 蕊儿眼睛都冒了光。 “唉,不过,可惜啊……哎……算了,不做了不做了。”容婉吟故意叹气道。 “姐姐,为什么又不做了?”蕊儿急了,拉住容婉吟的手臂不撒开。 “好妹妹,不是姐姐不做,确实是做不了啊!”容婉吟掰扯着手指说道,“你看,烤肉串就需要砌灶台,但是这灶台也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我们今日做了一半,明日忘记了,不就全白费了嘛!当然这弩也是一样。” “哎呀,我还以为什么问题呢!不就是会忘记吗!这好说,包在我身上!”蕊儿眼睛亮亮,她掏出小挎包里掏出一把炒豆子递过来,“这个炒豆子每人每天吃一颗,就能解毒,不过千万不要吃多了,会中毒的。你们现在中毒的程度,吃一颗就能解了这梦貘的毒啦!姐姐,你叫我蕊儿就好。” 容婉吟接过炒豆子,有些诧异,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这么简单就套出话来了?这也太容易了吧!那前几天算什么? 算了,既然已经如此,只能再接再厉了! 容婉吟接着套话:“你刚刚说梦貘的毒?那是什么啊?好看吗?……你知道的真多,太厉害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蕊儿被表扬的有些找不到北,得意地扬起脑袋:“那当然了,我可是药王的徒弟,师父经常夸我聪明,一学就会。梦貘你不是见过吗?你看,那片粉色的不就是吗?人如果吸入它的粉就会慢慢失忆,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容婉吟小心翼翼接过,故意试探道:“那这个毒想彻底解要怎么办?” 蕊儿撇嘴摇了摇头:“那我也没办法,得找我师父。这豆子只能压制一天的毒素。” 第114章 师父睡着了 第114章 师父睡着了 容婉吟捻起一颗豆子:“每人每天吃一颗?那我怎么看你成把成把的吃?” 蕊儿拍了拍胸脯,很是自豪:“我可是百毒不侵,这豆子当饭吃都没事!我师父说了,我从小是用药养大的!” “你真厉害,一看就知道,怎么对症下药,那他呢?”容婉吟指了指旁边的小六。 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屏住了呼吸。 “他比较麻烦,中毒太久了,解毒没那么简单,不过一时半会死不了!姐姐你就别管了!”蕊儿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快帮我砌灶台!” “好好好。”容婉吟赶紧见好就收,剩下的话只能找机会再问,“人多干活快,我让他们搭把手?不过,这弩就得慢慢做了。” “没事,没事,好姐姐快让他们砌灶台!”蕊儿摇晃着容婉吟的手臂,撒娇道,“你再帮我做一个竹蜻蜓!” 容婉吟连忙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众人纷纷行动了起来。 蕊儿何时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开心地拍手跳起来。 容婉吟见计策见效,嘴角都有些压不住,她抽出匕首,挑了两根笔直的木棍削起来,一边削一边跟蕊儿讲解:“蕊儿,你看,这里得这样斜着削,做出来的竹蜻蜓才飞得高。” “你看,这样一转,竹蜻蜓就飞起来了!”容婉吟将双手用力一搓,竹蜻蜓一下子飞出去好高。 “太神奇了!姐姐,你好厉害!”蕊儿望着竹蜻蜓出神,眼中全是向往,“如果我也能飞就好了……” “你想出谷看看吗?”容婉吟察觉到蕊儿的想法。 蕊儿摇了摇头,歪着脑袋:“我不能出去,师父说,外面有好多坏人,坏人会抓我。我不能去……” 容婉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蕊儿心智有限,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真的太复杂了。 —— 土制的灶台已经砌好了,蕊儿灰头土脸地在灶台前烤肉:“好玩,好玩!” 颜明彰和容婉吟对视一眼,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今天收集到信息很重要。 容婉吟将一串烤好的肉串递给蕊儿:“蕊儿,这几串你先吃,我手上这几串烤完了,就给你师父送过去。” 蕊儿眼神有些暗淡:“师父吃不了……” “吃不了?”容婉吟疑惑地看着她。 “嗯,师父睡着了。”蕊儿眼里泛起了泪,“师父不理蕊儿了,一直睡一直睡!” “一直睡?”容婉吟和颜明彰交换了一个眼神,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你能带我去找你师父吗?我帮你叫叫你师父?”容婉吟小心试探道。 蕊儿摇了摇头:“不行,师父说过,密室不能让外人进去的。” “可,我不是外人呀!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我不是你姐姐吗?”容婉吟笑着说道。 蕊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容婉吟:“朋友?我们真的是朋友?” “对呀!”容婉吟肯定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充满了愧疚。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蕊儿将手上的肉串一扔,兴致勃勃地拉起容婉吟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叉腰对其他人说道,“其他人不许偷看!我们还不是朋友,小六,你帮我看着他们!” 颜明彰眼中掩饰不住地担心,皱着眉,朝容婉吟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自己一个人去。 容婉吟对颜明彰笑了一下,坚定地转身离去。 蕊儿嬉笑着拉着容婉吟往她的住处跑去。 “欸,慢点……” —— 蕊儿的住处跟容婉吟那个小房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便是小房子后面靠着高耸的岩壁。在院门口,蕊儿停下来,看着容婉吟的眼睛郑重地交代:“姐姐,你等一下什么都不要碰,我走一步,你走一步,错了可是会要命的!” “好!”容婉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颜明彰那种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万一踏错了,可就是死啊!她只能尽量记住每一步路。 进了屋子,容婉吟这才敢擦汗,她一边擦汗一边环顾四周。 屋子很小,却出乎意料得干净整洁。 “我收拾的哦!”蕊儿骄傲地扬起了脑袋,“都是师父教我的!” “蕊儿做得好!”容婉吟摸了摸蕊儿的脑袋,突然鼻尖有些酸,“蕊儿,平时只有你和师父吗?” “还有哑婆。”蕊儿摇了摇头,说完便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哑婆,我回来了!” 从厨房里钻出来一个头发白,面容和善的妇人,她见蕊儿带了外人来,有些诧异,但是还是将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哑婆比划了两下,蕊儿一把搂住哑婆的胳膊道:“哑婆,这是我的朋友!是朋友!” 哑婆笑逐颜开,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嘴里七零八落的牙齿,她是真心为蕊儿高兴。 “哑婆,我要带姐姐去见师父。我也有朋友了。”蕊儿笑道。 哑婆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容婉吟,收敛了笑意,错开了视线。 “哑婆,求你了,我们一会就出来!”蕊儿恳求道。 哑婆无奈地点了点头,蕊儿高兴地将头靠在哑婆的肩膀上,哑婆无奈地笑着摸了摸蕊儿的脑袋。 “蕊儿,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啊?”容婉吟轻言问道。 “很多好吃的,哑婆会给我做好多好吃的,我自己也会去摘树上的各种果子、掏鸟蛋,对了,还有肉虫,不过那个味道不太好。”蕊儿将书桌前的瓶轻轻转动,密室的门开了。 “……”容婉吟心中五味杂陈,“蕊儿想不想去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大。” 蕊儿看着容婉吟,眼中很是向往,但是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去,师父说外面坏人多,不能出去。我在药王谷才安全。走吧,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容婉吟微笑着点点头。 密室里的石阶很长,越往下走,越黑。石壁上渗出的水滴滴落下来,冰冷刺骨。 石阶走到头,终于到了。 是一间石室。 一间散发着古怪味道的石室。 第115章 石室里的棺柩 第115章 石室里的棺柩 石室不大,中间放着一樽楠木棺,棺柩制作精巧。 药王真的已经死了?那蕊儿…… 容婉吟心中有些动容,却说不出话来。 蕊儿环抱着棺柩,轻轻抚摸,她闭上了眼睛:“师父,你什么时候起来啊?你起来陪蕊儿玩,好不好?蕊儿真的不调皮了,师父你不要生蕊儿的气了,好不好?” 容婉吟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跪下,给前辈磕了三个响头,她在心中默默地说道:“前辈,今天打扰实属无奈,望前辈见谅,蕊儿心思单纯,如果她愿意跟我走,我一定会好生照料。希望前辈能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蕊儿看容婉吟磕了头,突然很诧异:“姐姐,你为什么要磕头?” 没等容婉吟回答,蕊儿又自说自话道:“师父怎么这么神啊,她怎么算到的!” “蕊儿,你说什么?”容婉吟一时没有听清。 “我说我师父太神了,她睡觉前,跟我说,如果有人给她磕头,就把这封信给他。”蕊儿从棺柩旁的一个暗格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容婉吟。 微弱的烛光下,容婉吟打开了那封信。 “后生: 汝之所为,知汝心善。蕊儿命途多舛,幼遭重疾,故而仅如五六龄童,其性愚钝,诸多事宜,需多加照会。 吾大限将至,恐再无力庇佑此蕊儿,哑婆年迈,亦无力照管。待吾离去,若蕊儿有出谷之意,汝可携之远走,护其周全;倘若她无意离去,亦切勿勉强。一切抉择,皆随她心意,顺其本愿。 蕊儿虽心智未全,却心地纯良,望善待于她。此女若能得汝悉心照拂,吾于九泉之下,亦能瞑目。 山高水长,后会无期,望君珍重。” 容婉吟读完信,心中酸涩,又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姐姐,这个是给你的。”蕊儿笑吟吟地又从一个密格抽出一本书递给容婉吟。 “啊?还有?”容婉吟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开玩笑道,“是不是我再磕几个头还有东西。” “没有了,这是全部了。”蕊儿乖巧地回答,“这是师父毕生所学,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呢!” “那为什么是我磕完第二次头你才给我?”容婉吟有些不解。 “师父交代了,第一次磕头也有可能虚情假意,如果看完信件,知道无利可图,还能再叩拜,说明此人不但心善而且是重情重义之人,才配有这样的奇遇。” “啊?不行,这么珍贵,我不能拿,你自己留着。”容婉吟诧异地眼睛都瞪圆了。 “里面的东西我十二岁时就会了,对于我来说太小儿科了!”蕊儿自豪地说。 “那你师父在信里还说你愚钝。”容婉吟轻笑一声,打趣道。 “师父说了,如果说我聪慧,什么都会,传承了衣钵,那么就会引来居心不良的歹人。”蕊儿呲牙一笑,“师父交代了,要藏拙。” 容婉吟噗呲一笑:“你也没藏拙啊。” “姐姐是好人。其实,我带过很多人到密室,但是你是第一个给师父磕头的。有些人假意磕头,有些人装都不愿意装,直接来开师父棺柩。我是心智小,但我不傻,谁是真的对我好,我知道。”蕊儿眼眶有些泛红,她将脑袋靠在容婉吟的肩膀上,蹭了蹭,“姐姐,你说师父她是不是真的醒不过来……其实,我都知道……” “蕊儿,我们让你师父睡觉好不好?我们先出去吧。”容婉吟心有不忍,摸了摸蕊儿的脑袋,“蕊儿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蕊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往出口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师父,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拉起容婉吟的手往出走,“我们去吃烤肉吧!” 容婉吟看着蕊儿,心中有些酸涩,点了点头:“走吧。” “容姑娘,不好了!” ———————————— 容婉吟和蕊儿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墨云飞奔而来,嘴里喊着:“容姑娘不好了!” 眼见墨云要踩到院子里来了,容婉吟急得大呼:“不要过来,小心有毒!” 墨云听闻,想要停下,但已经来不及,一只脚踩中了一块青石板,他脚下的石板晃动,两股白烟瞬间从两边的灌木丛中喷了出来。 墨云脚尖轻点,身体往后仰,从院落里滑了出去。 墨云动作很快,但这烟更快。墨云还是沾染到了不少白烟,只感觉眼睛辛辣,张不开眼。 “好玩!好玩!”蕊儿开心地拍了拍手,“哥哥,刚刚那招再来一次!往后飞那个!” 墨云却觉得浑身开始难受,有如无数蠕虫在皮下翻滚,难受得他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眼看着眼眶、鼻孔都渗出了一丝丝血迹。 容婉吟赶紧跑过去,扶住墨云,墨云脸色苍白。容婉吟额头渗出微汗:“蕊儿,哥哥中毒了,你能帮他解毒吗?” “不,我不要!”蕊儿干脆地拒绝道,“师父说了,硬闯我们院子的人,中毒活该!” 容婉吟语气越发焦急:“墨云,你还好吗?用内力将毒逼出来呢?” 墨云脸色苍白,声音发颤:“不行……越运功,就越感觉……毒往里面钻……快救……六皇子……他快不行了……” 墨云话还没说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蕊儿歪着脑袋,慢条斯理道:“我劝哥哥最好不要用内力逼毒哦,这样毒发会更快哦!死在门口,好脏。你听我的,放轻松,不要用力,这样……死了也不会七窍流血,会好收拾一些。” 容婉吟知道蕊儿不受世俗干扰,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跟蕊儿讲道理,必然无用。 于是容婉吟拉住蕊儿的手,对她说:“蕊儿,你知道墨云哥哥最厉害的可不是刚刚那招,他最厉害的是他的刀法还有轻功,你想看吗?” 蕊儿高兴地直拍手:“好呀好呀!” 容婉吟叹了口气:“可惜,墨云哥哥中了毒,没办法表演了。” 蕊儿撇了撇嘴:“那我把他的毒解了,是不是就可以表演了。” “那当然了。”容婉吟心中虽急,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蕊儿几步轻快地跳了过去,蹲下身子,抽出了几根银针,往墨云的几处穴位刺去。 第116章 来者不善 第116章 来者不善 墨云只觉得气血翻涌,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顿时觉得气血顺畅了起来。 “好了,哥哥,你快给我表演啊!”蕊儿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墨云。 墨云看向容婉吟,眼神中满是求助。 容婉吟心领神会一把拉起蕊儿:“蕊儿,墨云哥哥那招不算什么,你想不想自己试试怎么飞啊?” “可以吗?我可以飞吗?好啊好啊!”蕊儿开心地手舞足蹈。 “抓紧了!”容婉吟一把搂过蕊儿,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踩着树梢很快便到了之前的住所。 “来了!来了!太好了!”苏湛站在院落门口张望,一看到容婉吟带着蕊儿回来了,满心雀跃。 “小六怎么样了?”容婉吟故意将六皇子唤作小六。 果然,蕊儿一听到小六的名字,连忙跑进屋里,紧张地问:“小六他怎么了?” 六皇子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面容憔悴。 “小六,你怎么了?”蕊儿一把拉住六皇子的手,眼眶通红,话音未落,眼泪却落了下来。 “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六皇子将手从蕊儿手中抽了回来,他一脸迷茫,“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你……你叫我什么?”蕊儿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蕊儿姑娘,是不是六皇……小六他是不是中毒太久,伤到了脑子?”颜明彰提示蕊儿。 “不会呀,这梦貘只会让人失去接触之后的记忆,怎么会……师父当时种这些的本意,也只是让访者忘却在谷中的一切。”蕊儿一脸的不可置信,“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而且他的身体里怎么有两种毒?” “咳咳咳……”突然六皇子剧烈咳嗽起来。 “蕊儿,快帮六皇子解毒吧!”容婉吟加快了语速,催促道。 蕊儿盯着容婉吟,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要,我不要。” “啊?”容婉吟有些不可置信。 “小六说过,他喜欢在药王谷陪我。每一个来药王谷的人都很无趣,都是来找师父的,只有小六,他是真心陪我玩,如果,他忘记的足够多,那他就能留下来了。”蕊儿倔强地撇过头。 “可是,他这样会死啊!”容婉吟劝道。 “那我就让他死在我的怀里。”蕊儿是铁了心了。 容婉吟按了按疼痛的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他把你忘记了,也没关系吗?把你的名字也忘记。把你们所有快乐的回忆都忘记,也没关系吗?” 蕊儿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开始动摇,明显,她被说动了。 蕊儿上前一步,看了看六皇子的舌苔和眼底,并没有什么异常。 “会不会每个人体质不同,所以现象不同。”容婉吟补充道。 “不知道。”蕊儿摇了摇头,伸出手搭在六皇子的手腕,嘴里念叨着,“这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特别,体中虽还遗留一点毒素,但不至于如此,咦,怎么还有另外一种毒,这毒藏得好深啊……” “该不会是你学艺不精吧!”苏湛低声念叨了一句。 被颜明彰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好,蕊儿并没听见,万一恼羞成怒,再不给治了就完了。 突然,六皇子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晕死过去。 “小六,你也不要我了吗?你也不理我了吗?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玩吗?”蕊儿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哇哇大哭起来,“我救你,我现在就救你!” “好蕊儿,不哭,不哭,你先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或许解了毒,就好了。”容婉吟拉起蕊儿的手,哄道。 “对了,我想起来,师父说过一个药方,只要吃上七天,就可以清除所有的余毒。”蕊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有没有更快的方法?比如刚刚你给墨云哥哥那样?用针呢?”容婉吟问道。 “施针可以是可以,可是过程中,绝对不能有一点差池,不然就什么都白费了。而且我能做的只能是将余毒清了,看看能不能好转,至于其他,我也没有办法。或许我师父能有办法。”蕊儿抽出几根银针,犹豫了一下,对众人说道,“我一共要下七七四十九针,这个期间,你们谁都不要打扰我!姐姐,你留下帮我。” “那就劳烦蕊儿姑娘了。”颜明彰恭敬说道。 众人行了礼,退了出来。 蕊儿完全不在意,只是聚精会神地为六皇子施针。 很快,蕊儿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还有三十针! 容婉吟将帕子拧干,帮蕊儿擦干汗珠。 还有二十七针! 还有二十针! 还有… “砰”一声惊天巨响,犹如炸雷一般。 “什么声音?”容婉吟不由得往外张望了一下。 “容姑娘,似乎是山洞那边传来的声响,我和秘泉兄去看看,长风和墨云留下保护你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颜明彰! “等一下,我也去!”苏湛喊道。 容婉吟只听见脚步声、开门声,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容婉吟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她频繁地扣着手指。 —————————— 手指将手心几乎扣出血来,颜明彰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山洞被人用火药炸开了,黑黢黢的浓烟冒出来,来者不善呀! 颜明彰三人站在小山坡上,隔着粉色的梦貘海,望向山洞,黑烟滚滚,只见一大群食尸鼠逃窜而出,黑压压一片,但是奇怪的是,这些食尸鼠即将碰到梦貘海的边界时,却调转了方向往山坡上逃去,似乎这梦貘比炸药更可怕一般。 许久,这黑烟终于散去,从山洞里钻出来一群人,这些人锦衣玉冠,好不气派。 “亲兵!”颜明彰瞳孔微缩,倒吸了一口凉气,吐出了两个字。 “亲兵?王爷的亲兵?”苏湛不敢相信,手搭凉棚,往山洞方向张望,可是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不会吧,王爷不在京城呆着,来这干什么?” “诚悬说得没错,确实是亲兵!”容浚业面容严峻,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 一面黄色的旗帜被展开,上面是一条四爪蟒,旗帜迎风招展,很是嚣张。 “这蟒……好像在哪里见过!”容浚业陷入了思考。 第117章 二皇子抢功 第117章 二皇子抢功 “是二皇子……”颜明彰补充道。 “二皇子?”苏湛面色瞬间煞白,焦急地六神无主,四下踱步,“这二皇子出了名的残暴,他原本就视六皇子为眼中钉,完了完了……这要让他知道六皇子现在的处境,那六皇子指定活不成了!” 二皇子为皇贵妃所生,本就身份尊贵,十岁时就被封了王,他年纪又是最长的,所以他早就默认自己就是这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谁知道,突然杀出个六皇子。 二皇子慵懒地躺在八人抬的肩舆之上,他轻抬眼皮,随意地将手一挥,底下的亲兵便抽出宝剑将梦貘砍倒。 “这二皇子也太嚣张了吧!居然坐八人抬的肩舆!”苏湛气愤地手指哆嗦,“他难道默认自己是太子了吗?连装都不装了!他难道不怕,我们参他一本?” 这肩舆一般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八人抬,就算皇太子也只是在一些非常重要的场合才能使用,而这个二皇子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地使用八人舆! “或许他根本没有打算让我们回去……”郭浚业平日里寡言少语,今日居然也忍不住说出了不满。 “……”苏湛感觉自己浑身有些发冷,指尖都白了。 “别慌,我们尽量拖延时间,让蕊儿姑娘施完针。”颜明彰摸了摸玉笛,稳了稳心神,“景隽,你赶紧回去报信,蕊儿姑娘一施完针,马上离开。我和秘泉兄尽量拖住他。” “你们自己注意安全。”苏湛连声应下,然后一溜烟跑了。 “欸,这不是颜大人和容将军吗?怎么在这里迎接本王?本王惶恐啊……”二皇子嘴上如此说,身子却一动没动地侧卧着。 “微臣叩见二皇子殿下,恭祝二皇子万福金安。” “末将参见二皇子,二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皇子摆弄着手上的一个玉佩,斜着眼睛看着二人,他本想为难一下他们,但想起还有要事要做,便扬了扬下巴,“起吧……我们走,去找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二皇子,请留步。”颜明彰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路中间。 “怎么,你要拦着本王?本王可是拿了父王的旨意,来寻六弟的。要不是你们这些蠢货办事不利,本王至于亲自跑一趟吗?”二皇子冷笑一声,瞥了两人一眼,“滚开!” “微臣不敢,只是这药王谷甚是凶险,微臣只是怕二皇子会受惊。”颜明彰仍旧不让。 二皇子暴怒,猛地坐直身子来,一把把手中的玉佩砸了过来,眼看着这玉佩就要砸到颜明彰了。容浚业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接着玉佩,帮颜明彰挡住了这一击。 “二皇子,请自重!”容浚业施展内功,将猛地攥紧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随着一声闷响,那温润的玉佩竟在他掌心化为齑粉。他缓缓摊开手掌,粉末簌簌而下,从他指缝间流泻。 二皇子脸色一白,坐直了身子,不由得往后缩了缩,他之前只知道容浚业带兵打仗厉害,却没料到内力如此深厚,现在两人离得那么近,若是容浚业发难,捏死自己不还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几个亲兵一把抽出长刀长剑,护在二皇子肩舆跟前。 “你你你……你们想干嘛?想造反吗?” “末将不敢。”容浚业抱拳,眼神却没有一丝退缩,“末将不能让二皇子入谷,若是有何差池,皇上怪罪下来,末将担待不起。得罪了!” 二皇子吞了吞口水,眼珠微转,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挂着的一个小铃铛,铃铛脆响,队伍最后面的一个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二皇子扬了一下下巴,几个亲兵抽出长刀将二人团团围住。 “将军,得罪了!”为首的亲兵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微微发颤。 荣浚业剑眉一挑,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就凭你们?” 一名亲兵率先发难,挥刀直劈而下,荣浚业不慌不忙,侧身一闪,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稍一用力,那亲兵便痛呼出声,长刀“哐当”落地。另两名亲兵见状,对视一眼,从两侧同时攻来。 荣浚业旋身飞踢,一脚踢中一人胸口,那人便直直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他伸手抓住另一人的手臂,用力一扭,“咔嚓”一声,亲兵的手臂脱臼,长刀也随之掉落。 眨眼间,几人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荣浚业拍了拍衣袖,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还有谁想试试?” “你们都给我上!”二皇子用力拍着肩舆,声音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容浚业遭亲兵围攻,体力渐渐不支,身上添了不少伤,却仍怒目而视,一步不让。 “秘泉兄,不对,少了一人!”颜明彰仔细扫过队伍,“不好……调虎离山之计!” 容浚业听闻,连忙挣脱这些亲兵的围攻,拽过颜明彰,施展轻功便往小屋飞奔。 “秘泉兄,慢点……啊……”颜明彰怕高,双脚落到地上之时,双腿有些发软,双唇无血色。 颜明彰站稳身子,就看到墨云和长风被打倒在地,躺在地上哀嚎。 刚刚偷偷离开的那个亲兵正要去推房间门。那人面容普通,丢在人群之中都不一定能找到,虽然身着亲兵的服饰,但杀气十足,一看便知是武林高手乔装打扮的,二皇子这是铁了心要杀死六皇子! “前辈,等一下!”颜明彰刚想要阻拦,那人却一把将门震开,瞬间一片白色粉末铺洒而来,那人躲避不及,被撒了个正着,还有不少进了眼睛,沾到药粉的皮肤上瞬间起了红疹子,眼看着水灵灵的水泡就要拱出来了。 “啊……”那人痛苦倒地。 “我就说等一下嘛!这可是药王谷,哪里都有很多毒的!这么不谨慎!”颜明彰无奈地摇了摇头。 容浚业上前,毫不犹豫补了一刀。 “快走!”容婉吟和蕊儿一左一右扶着六皇子从床后绕出来。六皇子看着应该已经施完针,但是眼睛却还紧闭,双腿无力。 “容姑娘,让我们来!”墨云和长风一个轱辘鲤鱼打挺,接过六皇子。 “你们果然是装的!”颜明彰笑道,加快了脚步,“我就说,喊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第118章 密室避险 第118章 密室避险 “快!我们去密室!”蕊儿提议道,“师父说过,有坏人来了,就去密室躲一下。” —— “啊……啊……啊……”密室前,哑婆焦急地比比划划,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哑婆,别担心,只是有坏人来了。我们快进密室躲一躲!”蕊儿拍了拍哑婆的背,安慰道,“小六没事,你别担心,只是我刚给他施了针!现在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还有些腿软罢了。” 众人站在密室门口,蕊儿却因为紧张,手心出汗,怎么也打不开密室的开关。 “蕊儿别急,慢慢来!”容婉吟抽出腰间的软剑,将蕊儿护在身后,随时准备战斗。 院子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在屋子里也能轻松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与此同时,“啊……”“啊……”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惨叫声,应该是院子里的机关被触动了。 “二皇子,这院子里有太多机关、毒药,这样下去,兄弟们挺不住啊!”一个副将面色铁青劝诫道。 “本王带了那么多人,怕什么!你害怕不够用?多带几个人,往前冲,我就不相信,这机关、毒药用不完!”二皇子摆弄着一个玉质鼻烟壶,看都没有看这副将一眼,“那么多人,总有人能活下来的……” 二皇子这是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中,死了多少人,他根本不介意,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二皇子将手里的玉质鼻烟壶翻来覆去去把玩,嘴里念叨着:“药王谷胆敢贼人想要挟持六皇子,本王不过奉旨救六弟,但是可惜啊,六弟还是被贼人所杀,颜大人和容将军不幸牺牲,本王悲痛啊,可怜我那幼弟啊……所以我只能怒而将药王谷全员斩杀,以此为弟报仇了……啧啧,真是悲壮啊!” 二皇子假惺惺地做了几个捶足顿胸的动作,假意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扬起头,挑着眉,笑看着那副将:“赵副将,你说本王这演技如何?你别担心,你那些死去的弟兄,本王定会好生安抚,抚慰金肯定会发足。听闻你最近在城北买了一处小院,妻儿还有老母都从老家接过来了,那小院如何,住着可还舒坦?等这次回去,本王让人送一份乔迁礼给你,如何?” 赵副将捏紧了拳头,头上青筋暴起,咬紧牙关,胸脯起伏,要不是怕连累家人,他一定杀了这个所谓的二皇子! 这人简直是畜生不如!不但要杀害亲弟,残害忠良,现在还用自己的妻儿、老母来威胁自己,如果那天有机会,他定要亲手宰了这畜生! “还不快去!”二皇子用力将鼻烟壶砸出来,一下子砸到赵副将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一旁的一个圆脸亲兵,看着年岁不大,稚气未脱,他眉头紧皱,一脸不忿,忍不住喊了一声:“大人!” 赵副将摆了摆手,示意无妨,随意用袖子将血迹拭去,振臂一呼:“第一小队,随我来!” “等一下。”二皇子斜靠在垫子上,慵懒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刚刚说话的那个圆脸亲兵,“让他打头阵!” 现在打头阵,不亚于叫人去死,这圆脸亲兵不过是喊了一句大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赵副将看他年岁小,原本只让他守卫二皇子的。高位上的这人心眼简直比针眼还小。若是哪天,真让他登上了宝座,那真是大周的不幸。 官大一级压死人,赵副将怒目而视却毫无办法,他一言不发,片刻,发号施令:“不怕死的,跟我走!” 院落里大大小小的石板,星罗密布,根本不知道究竟哪块是有机关的。不少石板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亲兵的尸首。 “来人拿墨来!你们一个接一个,等第一个人走完下一个人,再出发,若是前一人踩对了,便在石板上做个记号,踩错了,后一个人那块石板就不要踩。”赵副将冷静地发号施令。 圆脸亲兵第一个走,只见他仔细观察,小心下脚,他发现,但凡是有机关的石板,边缘缝隙都较大,他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终于,最后一步了。但是眼前这两块板子边缘缝隙都很小,完全无法分辨,他正要蹲下身子分辨,耳边突然响起“嗖——”的一声,一支弩箭从背后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叮”得一声钉到了门板上。 圆脸亲兵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只见二皇子举着一把弩,面色淡然,眼中却全是冷漠,笑道:“呀,射偏了……” 众亲兵全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从来没见过,将士在前面厮杀,在位者却在后方放冷箭的!这人是疯子! 二皇子又举起弩,冷冷道:“快点!” 圆脸亲兵无奈,只好随便选了一块石板踩了上去,闭上眼睛等待审判,只听见“呲”的一声,却没有毒药喷出,药用完了! 赵副将松了一口气,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喃喃道:“这小子……” “太好了,过了过了!”众亲兵欢呼道。 —— “太好了,开了开了!”苏湛低声欢呼。 众人连忙进入密室,密室的石板门缓缓关闭,就在即将要闭合之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一下子插入了那仅存的狭窄缝隙,手背上青筋暴起,与石板门的强大力量抗衡。 容婉吟见状,迅速抽出腰间软剑,朝着那双手疾刺而去,想要让那人放手。然而,几乎同一时刻,七八个剑鞘精准地插入了石板门的缝隙之中,那双手抽了回去,没有被刺中。紧接着,外面响起亲兵喊号子的声音,“一二用力!一二用力!” 原本已经快要关闭的石板门竟被硬生生撬开了一大条缝,缝隙越来越大。石板门被撬开是早晚的事情,密室已经护不住他们了! 容婉吟听见自己的心跳奇快,手心渗出了微汗,她紧了紧手里的软剑,眼睛紧紧盯着石板门,只等门开的瞬间发起进攻。其他人也纷纷拔刀拔剑,护在六皇子等人身前。 门开了! 第119章 消失的尸体 第119章 消失的尸体 门被打开一瞬间,蕊儿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药粉用力往前一撒,但是,对方早有准备,排在最前的亲兵头戴面具,手戴手套,全副武装,还拿着盾牌。 毒——无效! 一击不中,再击已经没有意义,而且密室狭小,若是使用毒物,极有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说话的是刚刚那个领头的赵副将,他冷冷道,他手里的宝剑寒光闪闪,“你们束手就擒吧,没准还能活命。” “不可能!”容婉吟等人提剑提刀上前,双方人马短兵相接,打斗瞬间爆发。密室之中,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就在这混乱之际,一道凌厉的刀光闪过,直直朝着蕊儿砍去。蕊儿何尝见过这场景,当下吓得腿软,背靠着棺柩,瘫坐在地上。 “蕊儿,小心!”哑婆飞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蕊儿。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锋利的刀刃狠狠砍在棺柩之上,木屑飞溅,坚固的棺材瞬间被劈得七零八落。紧接着,那刀势未减,径直朝着哑婆的背后砍去。 “哑婆!”蕊儿痛哭,连忙用手捂住了那个伤口,颜明彰和苏湛帮忙包扎,还好伤口不深,血终于止住了。 容婉吟四人排成一排,将刀剑舞得密不透风,一步一步将这些亲兵逼出了密室,密室门终于“咚”的一声,终于关上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颜明彰指着破裂的棺柩,里面空无一人,“药王的尸身怎么没有在里面?” 然而,棺柩里竟然空无一人,根本没有什么药王! 蕊儿瞪圆了眼睛望着哑婆:“哑婆,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呢?你不是说师父在这个盒子里睡觉吗?还有,你会说话?不对……刚刚那个声音,是师的声音!哑婆,难道你就是师父?你就是师父!对不对!” 哑婆无奈地撇过脸缓缓开口:“蕊儿,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但是很多事情也是没有办法,我不是你师父,我只是……假扮她。” “假扮?”蕊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但是她接下来所听到的将更加匪夷所思。 “其实,药王就是你。”哑婆哑着嗓子说道。 众人皆转头看着蕊儿,蕊儿比任何人都要茫然:“哑婆,你在说什么?” “确实你们听到我所说的,肯定没办法相信,但这都是真的。”哑婆拉着蕊儿的手,叮嘱道,“你师父,大家称她为药王,她的岁数和我差不多,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长期接触毒药的缘故,她……她在十五年前的一天,突然加速衰老,当时明明不过二十多岁,一夜之间,头发雪白,面容苍老啊,看着像八九十岁。她不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变老死去,于是,她做了很多的尝试,终于用梦貘制成了一种返老还童的药……梦貘这种很是可怕,只闻粉就能让人失忆,制成药丸,控制好剂量,就能让人失忆一个时辰甚至几天的记忆。不同的方法加上不同的剂量,就有不同的功效。我总说,让她把这些可怕的烧了,省得留下祸害人,可是她不同意,她觉得害人的是人,不是药……可是这些药,害得她还不够惨吗?” 哑婆眼中流出两行清泪,然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蕊儿连忙帮她拍背:“哑婆,你别说了,等你好了再慢慢告诉我。” 哑婆摆了摆手,坚定拒绝道:“不,我要说,如果我今天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哑婆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那种药服用后外表确实可以返老还童,药王拿几十只兔子试验过,都成功了,可是她不忍心拿人做试验。任凭我怎么劝阻她也不听,终于,她还是吃下了药。药王的外表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就当我和她都以为成功了的时候,她却开始频繁沉睡,有一天,我发现这具身体里出现了另一种人格,一个七八岁心智的少女,她自称蕊儿,或许这就是这药带来的副作用……” “哑婆,你骗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蕊儿抱着头痛哭流涕,一边自我怀疑,一边自我否定,“我是蕊儿啊!我不是师父!……师父她一定恨死我了,对不对?我为什么要出现?我到底是谁……” “不,你师父不恨你,她很爱你。”哑婆一把搂住蕊儿,安慰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王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而她又害怕你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就想把毕生所学教给你,她每次醒来,就会挑选好书籍,留下问题,让你解决。用书籍和文字的方式教会你这些知识。而我则充当传递者的角色。” “难怪每次我有疑问,师父都不会当时就回答我……所以,每次师父都要戴着面纱,不让我靠近……我一直以为,她不喜欢我……”蕊儿喃喃自语道,“所以,她爱我,对吗?” “她爱你,我也爱你。你值得被爱。”哑婆将手抚过蕊儿的脸,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好好……活下去……蕊儿……” 哑婆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她的手扫过蕊儿的脸颊,无力地滑落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哑婆!”蕊儿抱着哑婆的身体,木木地坐着,然后,眼泪一颗颗掉落,最后汇聚成线,蕊儿的身体开始剧烈颤动,“哑婆,你也不要我了是吗?不是说好了,等夏天,我们一起去捉萤火虫的吗?” “啊!啊!”蕊儿崩溃大哭起来,见者动容。 突然,蕊儿似乎伤心过度,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蕊儿!”容婉吟一把扶住蕊儿,众人围了上去,有掐人中的,有扇风的。 片刻之后,蕊儿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放开我,我自己可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一惊。 第120章 老相好 第120章 老相好 “您是药王前辈?”颜明彰拱手行礼道。 药王没有理会颜明彰,只是起身,将手背在背后,环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六皇子的脸上:“你就是小六?” 六皇子心中有些慌张,哆哆嗦嗦行了个礼:“晚辈见过药王前辈。” 药王盯着六皇子,上下打量了好几下,明明是和蕊儿一样的脸,却格外有压迫感,众人皆不敢出声,六皇子甚至觉得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有些微湿度。 “敢问前辈有何吩咐。”六皇子恭敬道。 “蕊儿喜欢你,莫要让她伤了心。”药王开门见山,让人听了只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她的眼神又毫不掩饰,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似乎在说,这是什么眼光,挑了个垃圾。 六皇子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立在一边,汗流浃背。 “行了,一边呆着去吧,我可没空管你们这些破事。”药王拂袖转身,打开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来一摞书。 药王将书放到地上,席地而坐,轻轻抚过这些书的封面,若无旁人,自顾自地开口:“这十二册书是我毕生所学,只可惜,今日要毁在这密室里了,如果这些书落入外面那些歹人手中,指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呢!” 药王说完就想将这些书毁掉。 “等一下!”容婉吟大喝一声制止道。 药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她,“我知道你,蕊儿也很喜欢你,她一直很想要个同龄的玩伴,谢谢你……” “药王前辈,这些书就这毁掉,太可惜了,我们家大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如让他将书看一遍,记住之后,再毁掉,等我们脱困以后,让大人默写出来,至于是让蕊儿继续学习还是找其他的传承者,那就您来决定。”容婉吟认真地解释道。 药王将目光转向颜明彰:“你真有这本事?” 颜明彰垂下眸子,应道:“晚辈不才……” 药王思索了一番:这书中内容颇为高深,即使是多年的医者都不一定看得懂,所以即便颜明彰记住,也不可能全理解,不至于偷师。 药王想到这便点头同意。 药王摆摆手,将书递过去,很是爽快:“别废话,抓紧看,到时候默出来,帮我找个靠谱的的传承之人,至于蕊儿……” 药王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至于蕊儿,谁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能扛到什么时候。……算了,你抓紧看吧,这石板门迟早会被他们破开,到时候还得保留精力杀出去,趁现在大家都休息一下……” 颜明彰接过书本,眉头却皱了起来:“前辈,这里只有十一本!” 药王不可置信地翻看起这几本书,数了整整两遍,然后神色凝重道:“真的缺了一本,缺少的那本是第十二本,上面记录着怎么用梦貘制作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药。这药缺陷极大,我就是活生生的反例,要是被心怀不轨之人拿到,后患无穷啊!” 众人一时不知所措,药王当机立断道:“算了,你先把这几本书记住,第十二本书,我们再找。这人拿走了书,没有梦貘,也没用。” 颜明彰点了点头,然后聚精会神地翻起书来,一目十行,速度出奇地快。 突然,伴随着一阵轻微声响,一本书籍中掉落下一枚铜镜。那是枚手掌大的铜镜,铜镜背面雕刻着一对相思鸟,铜镜正中间镶嵌着一颗红豆模样的石头。铜镜正面打磨得极为光滑,光可鉴人。 药王犹豫了一会,缓缓将铜镜捡起,盯着铜镜背面那颗“红豆”出神,镜子一翻,光滑的镜面映出蕊儿娇俏的模样,药王避开眼神,将铜镜放下,她真的不愿意看见这张年轻的脸。药王仰头眨了眨眼,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但是眼眶还有些红了,许是想起来什么人。 容婉吟的睫毛一抖,心中一惊,赶忙拿出怀里罗盘。打开一看,这罗盘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疯狂在转动。这铜镜果真是师父的手作! 药王一眼便瞧见罗盘上的红豆,眼神一凛,转向容婉吟,厉声问道:“马远是你什么人?” 容婉吟一怔,有些不解“他……他是我师父。” 这马远,正是无极老人的本名。话音刚落,药王眼神一冷,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周身气势陡然爆发,几步欺近容婉吟,右手成爪,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抓她咽喉。 容婉吟瞪大了双眼,心中暗叫不好,来不及拔剑,却也反应极快,迅速后仰,险险避开这一击。 “药王居然会武功!”墨云惊讶地说道。 长风见此,立马反应过来,抽出武器,就要冲上去帮忙。颜明彰伸出胳膊,一把拦下。颜明彰盯着药王的招式看好一会,这才道:“你们发现没这药王不但没有下死手,而且她的招数几乎和容婉吟的一样!” “真的,药王怎么会容婉吟的武功呢?难道她和无极老人认识?还是说她也是无极老人的徒弟?”墨云诧异道。 颜明彰摇了摇头道:“不对,年龄对不上。虽说,他叫无极老人,但是年岁的话也不过五十岁,比药王也就大个七八岁左右。你们先观望,不要贸然出手!” 颜明彰说完,又将头埋入书堆中。 果然,药王的招式和容婉吟极其相似。药王的左腿横扫而来,风声呼啸。容婉吟不敢怠慢,脚尖点地,借力跃起,在空中一个翻转,轻盈落地的同时,双手化掌,直劈药王肩头。药王冷哼一声,右臂横挡,硬接下这一掌。 容婉吟被这一掌逼得后退了三步,药王内力比她深厚,只是后退了半步。 “看来,你果真是马远的徒弟,没有撒谎。看来你师父没有偷懒,教出来徒弟勉强还算过得去。”药王收了手,冷笑一声,“他……还没死?” 容婉吟听药王说她勉勉强强,本有些生气,但一看药王的态度,心中好奇的小火苗一下子在窜了上来,这药王不会是师父的……老相好吧?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师母?师父终生未娶是为了她? 第121章 密道 第121章 密道 药王将怀里的铜镜拿出来,轻轻擦拭干净,紧接着手臂一挥,铜镜直直地飞了出去。容婉吟顺势接住。药王看了容婉吟一眼,缓缓说道:“你把这铜镜带回去,还给你师父,也好,这样……我就不欠他的了。” 容婉吟眼珠子一转,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药王前辈,这个该不会是你和我师父的定情信物吧?”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容婉吟,,连正在看书的颜明彰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容婉吟。众人心中暗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啊!非常明显啊,如果这真的是定情信物的话,那这个情,肯定是没定成!这种事情怎么能直接问呢! 没想到药王毫不介怀直接承认了:“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们俩的定情信物,只不过我们今生无缘。” 药王的这一番话,反倒是让容婉吟不知道怎么去接话了,只好收好了铜镜,一言不发,众人面面相觑,密室当中的氛围突然尴尬了起来。 “嘭!”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他们在拿炸药炸石门!”墨云抽出长刀就想冲出去。 “现在冲出去不是找死吗?别急!”长风一把拉住墨云,将他拽了回来。 颜明彰头都没抬,只是加快了手上翻书的速度。 “这是什么!”容婉吟惊呼一声,指着石壁上的一条裂缝。 长风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上面遮盖的石板,惊喜道:“容姑娘,是密道!” 众人都转头看着药王。 谁知药王也是一脸懵:“你们看着我干嘛?我也不知道这里有密道,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师父试药死了,死得急,没告诉过我这密道的事情。你们也别高兴太早,没准连着是那个全是恶心老鼠的山洞。” 众人:“……” 这药王说话真是不好听,啊,不,真是……直爽……难怪蕊儿待人接物,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只能说,还好不是药王亲自教的。 “墨云快来帮忙。”长风搬开其中一块石板,露出了半人宽的密道。 “嘭!”又传来一声巨响,天板扑嗖嗖地往下掉土。颜明彰将书籍上的土抖掉,接着看。 墨云快步上前帮忙搬石板,很快,密道全部显露出来了。 “快!快进密室!”容婉吟催促道。 颜明彰终于翻完了所有的书籍,将书丢到地上。 “你真能记得住?”药王不太信,有些犹豫。 颜明彰坚定地对药王点了点头。 药王狠狠心,将一种特制药水倒到这些书籍之上,瞬间这些纸张变黄,转而变黑,化成了黑灰。 随着几声轰然巨响,炸药接连爆炸,密室的石门摇摇欲坠,终于还是倒下了,扬起了一阵灰。 趁着灰尘将视线阻挡,密道的石板刚好合上,进入密室的亲兵们恰好错过了的这一幕。 “人呢!”赵副将看着空无一人的密室,横眉怒道,“搜!给我搜!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能凭空消失!” 密室里嘈杂喧闹,而密道里却是安静地让人抓狂。 密道里,众人各怀心思,皆不言语,只是在昏暗的烛光下摸索着往前走,岩壁上滴下的水滴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药王背着哑婆的尸首,慢慢往前走,她的额头渗出了微汗,虽然她会武功,力气也不小,但是因为密道狭小,药王几乎是半跪着往前走。行进速度就这样慢了下来。 六皇子转过身来瞥了药王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烛光中,这表情转瞬即逝。然而恰好,药王抬头擦汗,两人四目相对,六皇子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药王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六皇子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前辈,让我和长风来吧!”墨云伸出手去扶,轻声说道。 “是啊,前辈。”长风也点点头。 药王盯着两人,审视着,看到他们确实是真诚的,这才将哑婆的尸身放下,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哑婆的脸,帮哑婆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哑声道:“你真傻,我一个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哪里值得你这样做?” 墨云背起哑婆,长风帮忙扶住。 一行人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密道尽头看到了一点光亮! “是出口!”长风惊呼! 众人加快了脚步,六皇子走在了第一个,出口的亮光越来越近,眼看着六皇子就要一步迈出去了,却被容浚业一把抓住拉了回来:“六皇子小心!” 六皇子本来就因为被拖慢了进度,心中不满,现下被容浚业一把拽回来,心中的不满就像水一样即将满出来了,正欲发作,颜明彰却指着六皇子脚下那个台阶道:“是鼠群!” 众人定睛一看,这密道的出口竟然真的被药王猜中了,正是连接着这满是食尸鼠的山洞! 六皇子脚下有一个将近三尺高的台阶,台阶下是疯狂奔跑的鼠群,而因为这些老鼠本来就是一身黑色的皮毛,因此乍一看,以为只有一个很矮的台阶。刚刚若是容浚业不拉住六皇子,那他就会一脚踩空,摔入鼠群当中,瞬间就会被啃食干净! 六皇子心中后怕,双腿一软,瘫坐在密道之中,那些疯狂的鼠群离他们不过一尺之远,要是它们发现了,轻松一跃便能进入密道。 容婉吟可是亲眼见过,那老鼠能轻松跳到墨云的背上的! “这些食尸鼠好像疯了!”颜明彰稍稍靠近密道出口,仔细观察,只见这些食尸鼠像个无头苍蝇,成群结队在山洞里四处狂奔,直至力竭而死! 墨云只感觉后背的伤口又疼了起来:“这要被咬一口,得疼死!” 长风打趣道:“你放心,你掉下去的瞬间就会被咬死,疼不了多久。” 墨云给了长风一个白眼,又转头看起鼠群来,担忧地说道:“大人,这可怎么办?这洞口虽近在咫尺,但是我们也不能飞过去啊!” “他们在前面,快追!”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嘈杂,是二皇子的人追来了! 第122章 梦貘花 第122章 梦貘 墨云将哑婆的尸首放下,自暴自弃道:“这下可好,后有追兵,前有食尸鼠。比起被老鼠咬死,我宁可被一刀砍死!” 众人皆是焦急之色。 “容姑娘,如果用轻功,你有多少把握出去?”颜明彰问道,他知道,这里面,容婉吟的轻功最好,他估算过墨云和长风肯定做不到。 “我去!”容浚业将自己妹妹拉到身后,说道 容婉吟看了一下四处的岩壁,算了一下落脚点。“大哥,还是我去吧,我的轻功比你好,你放心,我看了,若是不带人,我有八成把握。” 容浚业还想接着说什么,被容婉吟制止了:“哥,我长大了,不再是永远躲在哥哥们身后,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女孩了,让我试试吧!” 容浚业也在心中计算过,如果是他,恐怕只有五成把握,容婉吟说得没有错,她才是轻功最好的那一个!容浚业拽着容婉吟胳膊的手,慢慢松了。 颜明彰掏出之前入山洞准备的长绳子,将一头绑在自己手腕上,另一头递给容婉吟:“容姑娘,你听我说,你先出去,多去拔一些梦貘,绑在绳子的这端,我会把绳子拽进来。……务必小心!” 容婉吟听完,郑重点了点头,拽起绳子的另一头,将它绑到自己的手腕,足尖一点,施展轻功,飞身上前,一下子攀附到了对面的岩壁上,像一只灵巧的壁虎。 容婉吟虽不明白颜明彰为何让她这样做,但是她知道颜明彰这样说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必解释,她信他! “梦貘?”其余众人诧异。 尤其是药王,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明彰:“你是如何得知,这食尸鼠怕梦貘的?你真能理解刚刚所看之书?那些书,你懂了多少?” 颜明彰也不掩饰:“前辈,是晚辈冒犯了,那些书,我能懂七八分。” 药王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异地看着颜明彰,一时愣住了,这后生也太过可怕了吧!如果他没有撒谎的话,这剩下的一两分,应该很快就能理解了!简直是怪物,比自己还可怕的怪物!这书让他看,不知道是福是祸! “砰!”身后传来一阵爆炸声,密道剧烈摇晃起来。 “不好,他们在炸密道!”长风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密道,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 “肯定是因为密道过于狭窄,大部队不方便过来!”颜明彰眉头紧皱看着后面的黑暗,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随着巨响传来,岩壁剧烈晃动,石屑簌簌掉落。岩壁本就湿滑,爆炸的晃动,一下子让岩壁上的容婉吟失去了平衡,朝着下方的鼠群坠落。容婉吟心下一紧,生死关头,双手急速探出,在千钧一发之际,紧紧攀住了岩壁上一道狭窄的缝隙,双手十指都被磨出了鲜血,底下的鼠群闻到鲜血的味道,更加疯狂了。 “容姑娘,小心!”颜明彰,低声喊道,他本就一直注意着容婉吟这边,见她落下,一时心急,却又怕分了她的神,只得压低了声音,他再一次后悔,为什么儿时自己只知道读书,没有学武,如果自己会武功,是不是她就不必涉险…… 容婉吟尽力将身子翻转过来,趴在石壁上,手指紧紧扣住石缝,终于停止了下滑。而此时,鼠群距离她不过一尺! 之前二皇子用炸药炸死了不少食尸鼠,整个鼠群本来就处于狂躁状态,现在这些相同的爆炸声,让鼠群更加疯狂了,它们各个双眼猩红,四处逃窜,而容婉吟的动静引起了鼠群的注意! 那一只只愤怒、恐惧的食尸鼠,疯狂地往岩壁上跳,想要将容婉吟拖下来。 突然,容婉吟觉得脚下一沉,一腐尸的恶臭袭来,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食尸鼠跳上了她的右脚,用爪子狠狠扒着她的裤腿,她都能够感受到食尸鼠尖锐的爪子穿透衣物,划过她的皮肤的感觉,这只食尸鼠正张开嘴要咬她一口。 容婉吟心中一惊,用力一踢,这只食尸鼠被踢飞出去,撞在岩壁上,顿时脑浆崩开,几乎一瞬间就被其他食尸鼠啃食殆尽。 但是,因为容婉吟这一脚过于用力,她又下滑了一截,几乎要碰到鼠群了,吓得容婉吟赶紧往上爬了好几下。容婉吟抓着一处凸起的石头,喘了几口粗气,让自己缓一缓。 容婉吟脚下,食尸鼠如汹涌的黑色潮水,疯狂地涌动、嘶叫,尖锐的吱吱声不绝于耳,它们仰着头,露出锋利的牙齿,对着容婉吟尖叫。 此时,容婉吟的身体几乎悬在半空,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双脚用力蹬向岩壁,以力借力,身体飞扑出去,双手精准地抓住对面岩壁一处突起的石头。 她单手握住石头,手臂青筋暴起,另一只手迅速抓住石头边缘,随后猛地一荡,终于成功荡出了洞口! 鼠群由于害怕外面的梦貘,只敢在洞口乱窜,却不敢往前一步。 容婉吟飞奔到海之中,疯狂地拔起来。 而另一边,失去猎物的鼠群,将目聚到了剩下的几个人身上。 不知是哪只鼠抬头发现了众人的藏身之处!鼠群跃跃欲试,眼瞅着就要扑上来了! 墨云和长风拿着武器,轮换着将扑上来的食尸鼠扫下去,长剑长刀左右挥舞,好在密道洞口较小,一个人就能守得密不透风,只是这死老鼠的气味太过恶心,几次都将他们熏得要呕吐。 “找到了!他们在这边!”密道远处传来亲兵们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而这边容婉吟还没动静。苏湛的手下意识的敲击着石壁,越敲越快,让人听得心烦。 颜明彰和药王闭目养神,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亲兵的声音。六皇子呆呆坐在那里,仿佛在思考什么。 “大人!好了,快拽!”洞口传来容婉吟的声音,众人一喜,连忙将绳子往回拉,绳子那头绑着一大捆梦貘,梦貘的根部全部被齐齐斩断,看来是容婉吟用软剑砍断的。 梦貘所到之处,鼠群四处逃窜。 “大人,有用!”墨云喜道。 墨云拉着绳子,突然感觉手中一滞,力道受阻,系着梦貘的绳结隐隐要散开的趋势。 长风脸色一变:“糟了,绳子在拐弯处,卡在了一处石头上!” 第123章 绳子卡住了 第123章 绳子卡住了 “若是强拽,怕绳子就算不断,这梦貘怕也是要散开!”容浚业面色严峻,他思索了片刻,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拿起他的宝刀,便冲入鼠群当中。 “容将军!危险!”众人惊呼。 容将军目光紧紧盯住那捆梦貘,周身气息一凝,脚尖轻点,施展轻功往那个方向冲去。 鼠群密密麻麻,每一只都张牙舞爪,仿佛在狂欢! 容将军在鼠群中穿梭,衣袂翻飞间,不断有老鼠被他踢开,但数量实在太多,他离梦貘仅有一步之遥时,一只食尸鼠一口咬在了他的脚踝,容将军身形一滞,伸手想去抓梦貘,指尖堪堪碰到,却还是差了一点。刹那间,汹涌的鼠群被血气激发,不顾死活地往他身上跳,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容将军!”众人惊呼,墨云和长风提起武器就要去救人。 “大哥!”洞口的容婉吟目睹了全部,声音凄厉,作势就要往鼠群里冲,去救自己的大哥。 众人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容将军他…… 几乎同一瞬间,一声沉闷的巨响,鼠群被容将军用内力震开,周身的老鼠被震飞四散,支离破碎。容将军趁机猛地向前一扑,大手紧紧攥住了那捆梦貘。 终于,拿到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长风看好时机,大喊了一声:“容将军,抓稳了!” 长风将手中的绳子用力一拽,容将军借助这股拉力,施展轻功,稳稳地落回密道。 容将军刚一落脚,“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药王一个箭步冲上前,迅速从小布包内掏出一颗炒豆子,塞入容将军的嘴里。容将军这才感觉身体内的气血顺畅了些,面上有了点血色。 这些食尸鼠真毒啊! 然而,正当众人为容将军解毒之时,六皇子却扑过去,一把拿过梦貘,用力扯断绳子,慌慌张张地给自己的腿上、身上捆绑了好几束梦貘。 他的手微微发抖,他怕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 “你们快点呀!”六皇子催促道。 众人也纷纷动手将梦貘绑到身上。 “他们在那!”身后有人大喊,吓得众人一激灵。容浚业率先跳下台阶,底下的鼠群顿时四处散开,颜明彰、苏湛紧跟其后,墨云背起哑婆的尸身,长风在后面帮忙扶住。 六皇子观望了一下,看到这梦貘确实有用,便也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药王殿后,看着六皇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药王快步下了台阶,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衣物被人拽住,她回头一看,她的裙角被一个圆脸的亲兵死死拽住,动弹不得。众人停下了脚步,回头望。 “快松开,你掉下来,会死的!”药王警告道,但那亲兵哪里肯信,死拽着裙角不放手。 药王无奈用力将裙角一拽,那亲兵没站稳,一下子掉下了台阶,摔进了鼠群,凄厉的声音响起,鼠群躁动起来,牙齿啃食骨头的声音响起。 “小心!”赵副将伸出手想要拉住掉下去的那个圆脸亲兵,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赵副将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他盯着正往前的众人。 “他们身上有梦貘!鼠群怕梦貘!”那赵副将眼神不错,一眼看到了昏暗的洞穴里,众人身上绑着的梦貘,“那边是出口。走,我们去出口拦住他们!你们几个留在这守住这个洞口!” 而这边,颜明彰众人也在加紧脚步。 “快走,鼠群越来越躁动了,不知道这些梦貘能挺多久。”颜明彰催促道,众人加快了脚步。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强,众人终于出了山洞! “大人!大哥!”容婉吟激动地扑了过来,一把搂住容浚业。 容浚业被牵扯到伤口,闷哼了一声。容婉吟连忙松开手,上下检查起自家哥哥身上的伤来。 “不要紧,你别看了。”容浚业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推脱,“这么多人呢!” 容婉吟这才松手。 众人皆知,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们出来的这个洞口恰好山洞是靠近梦貘海这边,二皇子的亲兵们只需要掉转方向,一样可以轻易追上他们。 当务之急,就是穿过这满是躁动的鼠群,从另一边的山洞口出去。但是,谁能保证这过程能安全呢? 虽说有梦貘,但是,众人身上,多少都带了点伤,而血腥味会让鼠群发狂。 没有人想要涉险,但走还有一线生机,留下却是绝路。唯一的胜算就是多带一些梦貘在身上。 墨云等人用手中刀剑割,一划一大片。而苏湛、颜明彰、六皇子则将连根拔起。六皇子更是连着土一起塞入了怀中,整个人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见众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苏湛急忙问道:“我们赶紧走吧!” 颜明彰点了点头,墨云一把背起了哑婆。 众人还是刚刚的队形,容浚业打头阵,颜明彰和苏湛紧跟其后,容婉吟身后跟着墨云和长风,六皇子和药王殿后。 众人小心翼翼,生怕激怒了这些食尸鼠。幸好,这些食尸鼠还是比较害怕梦貘,见到众人过来,便四散逃开。 “往这边。”颜明彰低声说道。 即使知道他记忆力超群,但是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地下洞穴里,只走了一次,便能清楚地分辨出方向,这样的能力,再看一次,还是让人叹为观止。 现在,他们脚下的路只有一人宽,左边是深渊,右侧的石壁不但湿滑而且很多地方很低矮,需要人低头弯腰才能过。 脚下的石块滚落,许久才听见石头落地的声音,这深渊真的很深!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果然,没过多久,身后又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洞穴里听起来,这个声音格外清楚。 众人心中一惊。 “啊!”突然六皇子惊呼一声,整个人因为踩空了直直往左侧的深渊倒去。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了前面哑婆的胳膊。 第124章 忘忧草 第124章 忘忧草 容婉吟和药王眼疾手快,一人一只手一把拉住六皇子双手,将他拽了上来。 而墨云这边,原本背着哑婆的墨云本就有些力竭,六皇子这突然一下,让墨云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脚下一滑,连带背上的哑婆也向左倒去。 墨云顾不得许多,只得伸出一只手攀住一块石头,一只手想要护住哑婆的尸身,可是一只手的力道毕竟还是太小,哑婆的尸身一下子从墨云的背上滑下去,掉入了深渊之中。 长风反应很快,立马转身,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墨云,墨云的身子悬在空中打晃。 “哑婆!”药王胸口起伏,一时不能接受,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如果人真的在这小道上昏死过去,连背都没法背。 “快!先把人扶过去!”容婉吟一把扶住药王,六皇子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来。 一步迈到一处空旷地,容婉吟一下子瘫软下来。 再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的光彩却与之前不同。 六皇子瞳孔微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有说话。 “你是蕊儿?”容婉吟将蕊儿轻轻扶起。 蕊儿坐直身子,眼中全是悲伤:“姐姐,谢谢你……我……刚刚的事情,我居然都记得,可是就好像是被人关在了一个透明的房间,只能看见听见,但是却没办法发声。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姐姐,我好害怕……” 容婉吟一把搂住蕊儿:“蕊儿不怕……” 颜明彰思考了片刻:“或许是因为蕊儿在‘长大’……” “长大?”众人疑惑。 “是,刚刚在药王的那几本书里面也有讲到,药王根据自己的经历,一开始她能够获取蕊儿所有的记忆和经历,慢慢地她开始沉睡,直到不久前,她便再也看不到蕊儿任何的记忆。”颜明彰分析道。 “类似于此消彼长?”容婉吟心中一惊,也就是说,或许某一天,药王前辈就会永远沉睡下去,蕊儿就会成为完整的蕊儿了…… “走吧,我们从长计议。”颜明彰伸出手,将容婉吟从地上拉起。 前面的路还很长…… 蕊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六皇子,一言不发地起了身。 六皇子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蕊儿的眼中没了之前的孩子气,多了很多复杂的东西——她长大了。 ——— 黑暗中前行本就会让人压力倍增,还好不远处的一丝亮光给了众人一丝希望。 众人从山洞鱼贯而出,原本躲藏在山洞周围容浚业的属下连忙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蕊儿却还在山洞里,她摸索着找到了岩壁隐蔽处的一个开关,开关按下,石门缓缓关闭。可是她却一动不动,站在门内。 “蕊儿!快出来!”六皇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双手扒住石门,不让它关闭。 蕊儿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到六皇子的指尖,她轻轻握住六皇子的指尖,轻轻摩挲。 蕊儿的视线往下落,落在了六皇子那鼓鼓囊囊的胸口,几根粉色的杆子露出来。 蕊儿苦笑一下,看着那几丝脆弱的粉红:“如果你想要,你跟我说,我会给你,你何苦骗我……” 六皇子低头看了一下,心虚道:“我……我没有……” 蕊儿笑得更开了,眼中却没有笑意:“师父没有骗我,外面的世界太复杂,药王谷才是我的家。我叫蕊儿,你不要再忘记了。” 蕊儿仰起头微微一笑,眼眶微湿。六皇子看着她的笑容,一时之间失了神。 蕊儿突然用力一推,将六皇子推出了洞门,推倒在地。六皇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坐在地上。 洞门只剩下半人宽的缝隙,蕊儿平静地看着六皇子,朱唇轻启,用只有六皇子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可真可怕!” 石门终于关上了,众人最后看到的是蕊儿的脸,一半落泪,一半微笑。 “蕊儿!”六皇子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连滚带爬起了身,扑到石门上,疯狂拍门,“蕊儿!快开门!快开门啊!” “嘭!”山洞里传来阵阵爆炸声,瞬间地动山摇。 随即,远处天边一片通红,山谷里起火了! 容婉吟不忍再看,将脸埋到容浚业怀里。 “或许这就是蕊儿姑娘的选择,像药王所说,我们尊重她吧!”容浚业摸了摸容婉吟的脑袋,安慰道。 “不好,书里说这梦貘燃烧,是有剧毒的!大家快离开这!”颜明彰出声提醒道,众人纷纷翻身上马,唯独六皇子呆立原地。 “六皇子……”容浚业唤了一句。 六皇子回过神来,冲众人一笑,翻身上马,猛地抽了几下鞭子,跑在了最前头,他扬起头,让风将泪水吹落,此时六皇子心中很是不解,找不到答案:为什么还会不开心?明明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真真假假,有时候演戏演得自己都分不清了。 突然,六皇子看到了一片金黄,不自觉地拉住了缰绳,马匹渐渐慢了下来。 众人也已经赶上,墨云看到这一片金黄的海,不由地感叹:“哇,这是什么?百合吗?好漂亮!” “不是,这是忘忧?”颜明彰笑道。 “忘忧?那不就是忘记忧愁?”容浚业接着说道,许是一件事情了了,心中轻松了,今天居然破天荒会跟众人闲聊了。 “也有‘忘却爱’的寓意。”颜明彰解释道,他转头看向六皇子,六皇子却看着这些出神。 六皇子望着海,仿佛看见一个少年笑着将一束藏在身后,直到快走近时,才突然从身后将束拿出来,害羞地递给少女。 “这百合送你……” “哈哈哈,错了,错了,这不是百合,是忘忧!”少女接过束,嘲笑少年。 “啊?这不是黄菜吗?晒干以后炖排骨可好吃了。”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六皇子的回忆,六皇子转头,看向正在手舞足蹈,说黄菜炖排骨有多香的容婉吟。 六皇子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策马离去。 第125章 离别 第125章 离别 夏末入秋,天已经有些寒了,冷风一吹,树叶扑簌簌掉落下来。 一队车马排在奉先县县衙前,侍从忙碌地来回搬行李。容将军要护送六皇子回京了。 “妮儿,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容浚业板着脸问道,虽是平常地询问,但偏偏让人听起来像质问,一股无名的压迫力。 容婉吟将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把汗蹭掉,心里有些慌:“不……不回……” 容浚业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颜明彰,叹了口气,摇摇头,手搭在刀柄上,转身正欲离开。 容婉吟劫后余生,正欲欢呼,下一刻,颜明彰却喊住了容浚业,惊得容婉吟几乎炸毛,这人可别给自己出什么幺蛾子啊! “秘泉兄,等一下!”颜明彰喊住容浚业。 容浚业转过身来,有些疑惑:“诚悬,还有何事?” 这几日,六皇子天天和容浚业待在一起,颜明彰根本没有时间跟容浚业独处。容浚业一身武艺,但心思粗犷,颜明彰想很多事情,还是提醒一下,才能放心。 颜明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压低了声音:“秘泉兄,虽然‘君子不蔽人之,不言人之恶’,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六皇子……这几日观察下来,六皇子并不是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我觉得他……” 容浚业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拍了拍颜明彰的肩膀:“我知道,六皇子虽然有些软弱,但我觉得,他是这几个皇子当中,我最看好的。其他几个,根本入不了眼……” 容浚业自知失言,连忙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诚悬,你放心,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这样说说,不会随便乱说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颜明彰见容浚业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正想解释,一抬头,看见六皇子正负手站在容浚业背后的不远处,意味不明地看着颜明彰笑。 六皇子立在那,面容清秀,风姿郎朗,有君子之仪,然而,颜明彰却能一眼看透他,看透他的野心,看透他的伪装。 颜明彰被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脊背有些发凉,到了口边的话,已经没办法说出口了。 颜明彰站直了身子,用平静地目光回望,算了,就这样吧,他释然了,或许是他多虑了。 容浚业哈哈一笑,拍得更用力了:“诚悬,你别太担心了,我自有分寸!回吧,我们得抓紧启程了,不然今晚就得露宿山林了。” 颜明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六皇子,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如果他刚刚听到了容浚业的话,没准还是好事,无意间,表了忠心。 —— 送走了容浚业,容婉吟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背也驼了,腰也弯了,毕竟一直正襟危坐,也太累了。 突然,后背被轻轻一点,容婉吟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子,大哥总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坐直。 容婉吟转念一想,大哥不是走了吗?一回头,看到颜明彰正捂嘴轻笑。 容婉吟这才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怒目而视。大哥已经走了,是这“大尾巴狼”在这狐假虎威!容婉吟突然想起来,对了,之前的帐还没算呢!新仇旧怨一起算! 容婉吟气呼呼地质问道:“请问,‘大尾……啊,不,大人,我还有帐跟你算呢!我问你,是你写信给我哥告的密吗?” 想到自己这个月的月钱还没结,容婉吟不由得改了口,语气软了下来,拿人的手短啊! 颜明彰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是啊!” 容婉吟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居然就这么厚颜无耻,臭不要脸地承认了! 容婉吟气急败坏:“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背地里捅刀子?” 颜明彰笑眯眯,像极了一只老狐狸道:“这怎么能叫背地里捅刀子呢?我这是光明正大当面捅的。没看我这么坦荡地承认了吗?” 容婉吟气急,正欲起身与之理论,哪料,颜明彰将扇子抵住她的脑袋,不让她起身,笑道:“小生请容姑娘吃大餐,给您赔罪,如何?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味道不错。” 容婉吟一听,有大餐吃,心中纠结,还想端着,可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翘:“那就……勉为其难吧!”转而又补充道:“可别又是一碗素面!” 颜明彰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这丫头也太好哄了吧! “大餐?什么大餐?” 苏湛从书房出来很是头疼,那么多卷宗要整理,这要到什么时候呀?苏湛眉毛都拧到一起了,唉声叹气,想起那些卷宗十分头疼。 容婉吟坐在廊下台阶上正在吃瓜子,看到苏湛出来,笑吟吟地说道:“苏哥哥……” 苏湛奇怪地看了眼容婉吟,这丫头今天干嘛喊自己苏哥哥,平日里不是叫自己苏大人的吗?别说,还挺好听的。 容婉吟滴溜溜地转着眼珠:“苏哥哥,不如我们赌一局如何?” “赌?行啊!”苏湛已经很久没有摸牌局了,早就技痒了,摩拳擦掌,兴致一下就高了起来。 容婉吟翻了个白眼,撇撇嘴:“不是你说的那种赌!待会儿墨云来了,不要问,猜猜他去过哪儿?谁说对了,谁就赢!” “啊?这怎么赌?不问怎么知道,瞎猜吗?”苏湛摇了摇头。 “怎么怕了?”容婉吟激道。 苏湛这人就不爱听别人说他怕,猛地站起身子,“哗”得一声,甩开折扇,在胸前飞快扇起来:“赌就赌,谁怕谁?赌多少?” 容婉吟忍着笑意,神采奕奕,举起一只手,张开五个手指。 “五十两?……行吧!”苏湛微微皱眉思考了片刻,应下了,又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你有五十两吗?” 容婉吟本来想说五两,但是冤大头本人都说了,送上门来的银子哪有不要的道理,便缓缓开口道:“我输了帮你整理一本卷宗!” “不行,三本!”苏湛犹犹豫豫伸出三根手指,还价道。 “……”容婉吟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行吧……” 第126章 打赌 第126章 打赌 正巧这时,墨云从园的月亮拱门处进来。容婉吟指着墨云一笑:“墨云哥哥,你别说话,我们在赌你从哪里来呢!苏哥哥,你先说,如果你对了,如果我跟你说的一样,就算我输。” “这可是你说的。”苏湛摩拳擦掌围着墨云转了两圈,一手扶住下巴,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啊……我猜他肯定是是从……账房来的!” 墨云低头一笑,也不说话,眼睛滴溜溜地转。 容婉吟笑得更开心了:“苏哥哥,确定吗?” 苏湛被他两一笑,心里没底,但又不知道答案,只得硬着头皮道:“确定!今天是发月钱的日子,而且那个方向就是账房的方向。” 容婉吟将手中的瓜子仔细放回纸包中,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瓜子皮残渣,走到墨云哥哥身边,绕了一圈,还闻了闻:“这个时间,墨云哥哥应该是要叫大人吃饭了,我猜他应该是从饭厅过来,对了,今天有红烧肉和香酥鸡!但是墨云哥哥应该是怕饭凉了,走了近路,从这个院子偏门进来的。” 苏湛看了看墨云的表情,一脸怀疑:“你可别唬我!” 容婉吟接着说道:“这几日并没有下雨,可墨云哥哥脚上却将沾着湿润的黄泥,说明刚沾上不久,偏门那边刚好匠在种茶,翻出了一些泥来。” 墨云一脸不可置信:“容姑娘,你也太神了!全对!” 容婉吟洋洋得意地伸出手,手掌朝上,摊在苏湛面前。 苏湛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地解开腰间的荷包,抽出一张银票,拍到容婉吟的手心里。 容婉吟笑靥如,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谢谢苏大人!” 苏湛气急败坏:“你……你……这赢了钱就是苏大人,要骗钱就苏哥哥,你这翻脸也太快了!” 容婉吟大笑不止。 苏湛哼了一声,不服气,气鼓鼓地一甩袖子走了。 第二日,容婉吟又在廊下坐着,嚼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苏湛一从书房出来就看见了容婉吟,这时墨云又从拱门走过来。 苏湛扫了墨云一眼,眼前一亮,胸有成竹道:“墨云你先不要说话!容丫头,再来一局怎么样?” 苏湛昨日输了很是不服气,今日看到墨云鞋上的黄泥,心里想着,定能扳回一局! 容婉吟摇了摇,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专心致志地对付自己手里的苹果。 苏湛不气馁:“你是不是怕了?” 容婉吟一脸无奈的样子:“我是怕你没钱!苏哥哥,你可想好了!输了不许生气。” 苏湛笑吟吟,胸有成竹:“还是昨天老规矩,我先说,你要是跟我说得一样,算你输。认赌服输,不能耍赖!” 容婉吟嘟着嘴不服气:“诶,你这……” 苏湛可不管,学着容婉吟昨天的样子也绕着墨云走了一圈,还揪起他的衣服闻了闻,肯定地开口道:“这么大的醋味……我知道了,今天是醋鱼!墨云从饭厅来,叫诚悬吃饭,跟昨天一样走了偏门!容丫头,我说完了,该你了。” 墨云忍着笑,同情地看了一眼苏湛。容婉吟深深叹了一口气:“苏哥哥给钱吧,我不要,你非要给我,哎。墨云这是去了义庄,他身上那么大的醋味,是为了除尸臭。” 苏湛不可置信地看着墨云,墨云无奈地点了点头,苏湛吓得连忙拿出手绢擦手:“墨云,你去义庄,你怎么不说啊!” 墨云一脸无辜:“苏大人,是你让我别开口的!” 容婉吟手心向上,朝苏湛要钱,苏湛无奈只得掏出两张银票拍到容婉吟手心,容婉吟递给墨云一张,笑道:“去请兄弟们喝酒吧!” 墨云开心收好:“谢谢容姑娘,谢谢苏大人!我这就走!” 苏湛气急败坏,质问道:“等等!为什么你的鞋子跟昨天一样也有黄泥?” 墨云笑嘻嘻道:“容姑娘昨天给我算了命,我昨天要是不刷鞋子的话,今天会有一笔横财!这不就到了吗?容姑娘真厉害!” 墨云说完,脚底抹油,跑了。 苏湛指着跑掉的墨云,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还有你!怎么老坑我呀!” 容婉吟一脸无辜:“苏哥哥,是你非要赌的呀,认赌服输,不是你说的吗?”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了,颜明彰黑着脸出来了,苏湛他知道诚悬是最讨厌赌博的,连忙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塞到容婉吟手里:“容丫头,你保重,我先走了,这多的钱是封口费,别把我供出来就成!” 苏湛见势不好,赶紧跑,就像老鼠见到了猫。 容婉吟看到颜明彰黑着脸,心里也有些打鼓,想要开溜,却被颜明彰叫住:“婉吟!” 容婉吟硬着头皮转过来,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大人,有何贵干?” 颜明彰摊开手,手心向上,扬了扬头,示意。 容婉吟如泄了气的皮球,极不情愿地将刚到手还没焐热的银票拿出来,递给颜明彰。 颜明彰严肃道:“知道错哪了吗?” 容婉吟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不应该讹人钱财,不应该赌博……” 颜明彰点了点头,这态度不错:“还有呢?” 容婉吟转了转眼珠子:“没有了啊!” 颜明彰急了,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斟酌了半天才道:“你要尊重苏大人,怎么能叫他苏哥哥呢!多不尊重人啊!要叫苏大人,记住了吗?” 容婉吟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明彰,怎么叫苏哥哥就是不尊重了呢?她有点不太理解这个标准,但是又不敢辩驳,只得点头称是。 颜明彰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太对劲,感觉容婉吟有些不开心,便用手指摩挲着玉笛,将收走的银票又递过去,道:“走吧,吃饭了!下不为例!” 容婉吟欢天喜地地接过失而复得的银票,开心道:“大人,你最好了!” 颜明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了想,心里那句话还是不好意思说:下次可以叫明彰哥哥……” 第127章 番外 六皇子(1) 第127章 番外 六皇子(1) 马上过年了,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马场这也是很“热闹”…… “你肚子那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一个肥头大耳的胖马夫眯起眼睛道。 六皇子将瘦小的身子往后缩了缩,用手捂住肚子,想要遮掩。 另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马夫往前一步,一把扯开六皇子的衣襟,一大包豆子、麦子一下子散落下来,掉得满地都是。 六皇子一把扑过去,想将东西抢回来。 “好啊!你居然偷东西!”胖马夫一脚将六皇子踹翻在地,他的脚踩到这堆豆子、麦子上,用脚碾了碾,“这可是皇太子最心爱的马,你居然敢偷它们的口粮?” 六皇子趴在地上,艰难地扬起头,冬日的太阳光很刺眼,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一阵阵的耳鸣,让他眩晕,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求求你们了,我阿娘生病了,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六皇子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一边嘴里还不断地求饶,干裂的嘴唇渗出了血丝。 但是,这样的行为除了让这两人更得意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六皇子内心清楚,自己不过是那个人一时错误的产物。那个人一时兴起,宠幸了自己的阿娘,阿娘不过是一个卑微的粗使婢女,人人都嘲笑她痴心妄想。 即使阿娘生下了他,那个人也一直视他为耻辱,不但没有给阿娘任何名分,对他更是不闻不问。 六皇子相信人性是恶的,尤其是当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看到身边的人有希望往上爬时,那嫉妒的怒火会将那个人燃烧成灰。 我可以生活在炼狱,但你休想爬上去! 从小到大,六皇子见过太多了,莫名其妙的冷眼,突如其来地挖苦…… “这不是尊贵的六皇子吗?怎么在这呀?现在还给我们行这么大的礼,这怎么使得啊!哈哈哈……”瘦马夫一脚踩在木栅栏上,一边拿着一根草根剔牙,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胖马夫踢了踢地上散落的粮食:“要不,你喊我一声爹……我就让你把这饲料拿走如何呀?哈哈哈……” 而今天,他真的忍不了了,阿娘因为不知怎么的,得罪了贵人,被罚跪庭院,跪了一晚。寒冷的冬夜,偏偏又下了雨,阿娘染了风寒,躺在床榻上,干不了活。管事的嬷嬷却趁机克扣了他们的食物,即使不过是一些干硬的杂粮窝头。 任凭六皇子怎么哀求,管事嬷嬷就一句话:反正是要死的,何必再浪费粮食。 六皇子曾经见过给马场送饲料的车队,那么气派的队伍,从车队麻袋里掉落的黄豆,都是上好的。 今日,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动了来马场偷饲料的念头。 六皇子趴在地上,默默流泪,马夫们没有狠狠地打他,但冰冷的话语让他遍体鳞伤。 他活得甚至不如畜生。 六皇子用力抓了一把土,倔强地抬起头来,他要跟这两个人拼了!他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正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两个马夫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弹起来,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皇……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六皇子抬起头来,看到一个人身着绫罗绸缎,裹着厚实的裘袄,骑着一匹油光水亮的黑马,太阳在他的身后,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镀了一层金光。 这是他的哥哥?他像太阳一样,而自己不过是一粒尘埃。六皇子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为什么,为什么这命运如此不公? 胖马夫抬起头来,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太子殿下,是有人偷马的饲料……” “偷饲料?谁这么大胆!敢偷本太子爱马的饲料?是他吗?”太子面色平常,看都没看地上趴着的六皇子,面上根本看不出喜怒。 一个小厮在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子听完,眼中明显多了一些兴趣,坐直了身子。太子看了一眼旁边古板的太傅,内心翻了个白眼,本来想要骂出口的话收了回来,只得装出和蔼地样子下了马。 太子搀扶起趴在地上的六皇子:“六弟,怎么是你呀?这大冬天的,地上多凉啊,快起来!” 六皇子受宠若惊,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太子叫自己什么?六弟? “六弟,你这是怎么了?这些是马饲料,人吃不了的……”太子不动声色弹了弹被碰到的衣袖,心里烦躁,盘算着等下把这衣服扔掉。 “太子哥哥,求求你!”六皇子一下子跪倒在地,“我阿娘她得了风寒,可是管事嬷嬷偏偏不但不给药,还把我们的吃食给克扣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微微转头看了看太傅铁青的脸,一想到,还需要太傅在父王面前给自己多美言几句,这戏是必须演下去的。 “青书,你现在先带六弟去太医院请太医,再去看看那个管事嬷嬷是怎么回事!快去,救人要紧!”皇太子演得情真意切,几乎将自己都感动了,这回,太傅总得在父皇面前夸他一句“仁德”了吧!兄友弟恭,他演得多好! 六皇子感恩戴德地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随那个叫青书侍从去太医院,青书还说,太子会派人把吃食送过来,让他回去等着。六皇子起身,正欲离去。 “六弟,你喜欢打马球吗?”皇太子又喊住了他。 六皇子回过身,茫然地摇了摇头,这样奢侈的喜好,他怎么配! “改日兄长教你骑马、打马球如何?”皇太子笑吟吟道。旁边的侍从憋着笑,被皇太子白了一眼,生生收敛了笑容。 六皇子终于笑了,狠狠地点了点头,眼里亮晶晶的,走出去好远还频频回头。 走到巷子尽头拐角处,六皇子悄悄,松开了手里紧攥的土壤,他想活下去了,不但想活下去,他还要像太子哥哥一样活得像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