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抬目瞅他一眼,冷冷道:“我等堂堂大明锦衣卫,收拾青城派几个毛贼,本就没多大问题。”
“只是因欣赏令狐冲侠义精神,这才寻个由头,让你们参与协助,好有理由给上头的大人物们交差,进而放人。”
“你劳大侠却来试探我等实力,未免有些……太不地道了吧!?”
劳德诺自知理亏,连忙抱拳道歉。
岳灵珊虽然偽造了伤疤,却也没明显增大脸皮的厚度,登时感觉面上有些发烫。
诚如对方所言,人家是来帮他们的,他们却要试探人实力,此等行为,確实有违父亲所说的君子之道了。
既已商谈確定,再待下去也是尷尬,只等明日合作便是。
华山二人当即告辞离去。
不过待半只脚踏出雅间外时,劳德诺微微顿足,转首抱拳,好奇问道:“还未请教大人名讳?”
赵兴回之以礼,道:“锦衣卫闽中百户所总旗,郭安。”
宋怀东:“……??”
张上进眉目流转,若有所思。
赵兴让宋怀东和张上进也都退到外面,一人独坐於雅间当中,轻轻揉了下眉心。
想要从青城派手中保下林家,可不仅仅是从於人豪等傢伙手中救人这么简单。
余沧海没那么容易死心,迟早会亲自出手,所以关於后续应对,自己也要早做谋划。
思索许久,茶水彻凉,赵兴將凉茶一饮而尽,眉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当即又把王二狗唤了进来,吩咐道:“那於人豪,今日你也见过,去城外义庄,寻个身形差不多的新鲜尸体备好。”
趁著现在天亮,王二狗便要离去。
若是等天黑了,那地方可就著实瘮人了。
但赵兴却將他唤停,让其暂留一下,而后又把其余属下都喊了进来,沉声道:“都是自家兄弟,我也不瞒你们,虽有华山二人相助,但明日之事,依旧风险很大。”
“对付江湖中人,可和抄那些当官的家完全不同。”
“我会尽全力……但,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活下来。”
“因为只得陈百户暗中支持,而没有上头的正式批文,所以算不得正式任务。”
“故而就算你们退出,也不会破坏规矩,受到责罚。”
“当然,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最后功成,但凡参与其中者……金银財宝,美女佳人,甚至加官进爵,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言尽於此……不愿参与到明日行动的,往后退一步便是。”
宋怀东依旧面无表情。
其他人神色接连变换一番后,终是停在了原地。
唯有王二狗小心翼翼的看了赵兴一眼,见赵兴面色如常后,这才向后退去。
其他人不由怒目看向王二狗,张上进更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二狗你……当真是寒了头儿的心!”
自赵兴升任小旗,之后长达近两年时间来,但凡搜刮到什么好处,就从来没独吞过,都会或多或少分给他们这些下属部分。
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平分。
先前更是因为二狗缺钱赎他妹妹,拿到林家给的钱后,赵兴把他那一份也全给了王二狗。
如此种种,眾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才会对赵兴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可眼下……这王二狗的行径,简直是白眼狼。
其他人如何会不气愤?
王二狗不敢对视他人目光,匆匆低下头去,没说话。
他幼时多病,差点夭折,父母这才给他取个贱名,后面还真平安长大了。
但因少时病痛折磨,他越是珍惜活著,长大后就越发贪生怕死,哪怕侥倖当了锦衣卫,也改不掉这心理、性格。
赵兴淡淡瞥他一眼,不在意的挥挥手:“先去找尸体吧。”
虽荣华富贵险中求,但人各有志,无法强求。
除了王二狗外,其余九人都没退缩,对此赵兴还是极为满意的。
王二狗犹豫须臾,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正是赵兴让给他的那一部分。
赵兴如何会看不出他想法,这是不好意思了,想还回来。
也是又生气又好笑,赵兴直接往他身上踹了一脚,怒道:“滚!”
“老子还差你这点?”
“等你小子哪天不小心发横財了,再来孝敬老子就是。”
王二狗被一脚踹到外面,却也不敢再进来,当下屁顛屁顛的跑去城外找尸体了。
瞅著王二狗那狼狈样,张上进等人哄然一笑,方才对於二狗的芥蒂,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赵兴让他们散去,只带宋怀东一人出门。
先去驛站取了早就托人运来的东西,而后直向城东行去。
路上,素来话少的宋怀东终是忍不住问道:“头儿,咱这是要去百户所吗?”
赵兴示意他把手里两个盒子稳稳拿好,而后才摇头道:“你在百户所里,见过几次陈百户?”
宋怀东愕然。
正常来说,锦衣卫百户因已算中层,而无需如总旗小旗那般亲赴一线,故而除非碰到重大任务,否则日常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百户所內办公。
既是统管整个百户所,也是监督总旗小旗等下属。
但这陈百户不同。
他不光为官清正和其他想著法子捞钱的百户们不同,便是生活作风,也別具一格。
比如他很少待在百户所中,而是专门在闽中买了处宅子,若无要事,便在家中。
那宅子和百户所一样,都在城东。
故而先前宋怀东才有那一问。
这里的矛盾就来了,赵兴一直想不通。
既然你不喜欢捞钱,那你哪来的钱,单独置办那样一个精致到奢华的宅子。
赵兴自顾自摇摇头,懒得去深究,反正確定这陈百户很不简单,自己需时刻抱紧他大腿就是了。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院门比林家的小了不少,但门楣雕刻细致精美,门头“陈府”两个字入木三分,筋骨十足而又端庄肃穆,显是来自於当代大家,进而更添雅趣。
如此种种装饰,就完全不是福威鏢局那两桿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棋子可以比擬的了。
赵兴走上前去,扣住门环,轻轻敲了三下。
不多时,院门小开,一名十七八岁的脸上带著淡淡雀斑的丫鬟探出头来,向著赵兴礼貌一笑:“原来是赵大人,请进。”
微微一顿,又补充:“我家大人早就猜到了您会来。”